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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资治通鉴  作者:司马光 书号:10116  时间:2017/3/25  字数:445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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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光大荒落,一年。

  和皇帝

  ◎ 中兴元年辛巳,公元五零一年

  舂,正月,丁酉,东昏侯以晋安王宝义为司徒,建安王宝寅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乙巳,南康王宝融始称相国,大赦;以萧颖胄为左长史,萧衍为征东将军,杨公则为湘州刺史。戊申,萧衍发襄,留弟伟总府州事,憺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黑守樊城。衍既行,州中兵及储偫皆虚。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僧都并不受衍命,举兵袭襄,伟、憺遣兵邀击于治平,大破之,雍州乃安。

  魏咸王禧为上相,不亲政务,骄奢贪,多为不法,魏主颇恶之。禧遣奴就领军于烈求旧羽林虎贲,执仗出⼊。烈曰:“天子谅暗,事归宰辅。领军但知典掌宿卫,非有诏不敢违理从私。”禧奴惘然而返。禧复遣谓烈曰:“我,天子之子,天子叔⽗,⾝为元辅,有所求须,与诏何异!”烈厉⾊曰:“烈非不知王之贵也,奈何使私奴索天子羽林!烈头可得,羽林不可得!”禧怒,以烈为恒州刺史。烈不愿出外,固辞,不许;遂称疾不出。

  烈子左中郞将忠领直阁,常在魏主左右。烈使忠言于魏主曰:“诸王专恣,意不可测。宜早罢之,自揽权纲。”北海王详亦密以禧过恶⽩帝,且言彭城王勰大得人情,不宜久辅政。帝然之。

  时将礿祭,王公并斋于庙东坊。帝夜使于忠语烈:“明旦⼊见,当有处分。”质明,烈至。帝命烈将直阁等六十馀人,宣旨召禧、勰、详,卫送至帝所。禧等⼊见于光极殿,帝曰:“恪虽寡昧,忝承宝历。比尪疹,实凭诸⽗,苟延视息,奄涉三龄。诸⽗归逊殷勤,今便亲摄百揆。且还府司,当别处分。”又谓勰曰:“顷来南北务殷,不容仰遂冲。恪是何人,而敢久违先敕,今遂叔⽗⾼蹈之意。”勰谢曰:“陛下孝恭,仰遵先诏,上成睿明之美,下遂微臣之志,感今惟往,悲喜深。”庚戌,诏勰以王归第;禧进位太保;详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尚书清河张彝、邢峦闻处分非常,亡走,出洛城,为御史中尉中山甄琛所弹。诏书切责之。复以于烈为领军,仍加车骑大将军,自是长直噤中,军国大事,皆得参焉。

  魏主时年十六,不能亲决庶务,委之左右。于是幸臣茹皓、赵郡王仲兴、上⾕寇猛、赵郡赵修、南赵邕及外戚⾼肇等始用事,魏政浸衰。赵修尤亲幸,旬月间,累迁至光禄卿;每迁官,帝亲至其宅设宴,王公百官皆从。

  辛亥,东昏侯祀南郊,大赦。

  丁巳,魏主引见群臣于太极前殿,告以亲政之意。壬戌,以咸王禧领太尉,广陵王羽为司。魏主引羽⼊內,面授之。羽固辞曰:“彦和本自不愿,而陛下強与之。今新去此官而以臣代之,必招物议。”乃以为司空。

  二月,乙丑,南康王以冠军长史王茂为江州刺史,竟陵太守曹景宗为郢州刺史,邵陵王宝修为荆州刺史。

  甲戌,魏大赦。

  壬午,东昏侯遣羽林兵击雍州,中外纂严。

  甲申,萧衍至竟陵,命王茂、曹景宗为前军,以中兵参国张法安守竟陵城。茂等至汉口,诸将议并兵围郢,分兵袭西、武昌。衍曰:“汉口不阔一里,箭道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与郢城为掎角;若悉众前进,僧寄必绝我军后,悔无所及。不若遣王、曹诸军济江,与荆州军合,以郢城;吾自围鲁山以通沔、汉,使郧城、竟陵之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相继而至,兵多食⾜,何忧两城之不拔!天下之事,可以卧取之耳。”乃使茂等帅众济江,顿九里。张冲遣中兵参军陈光静开门战,茂等击破之。光静死,冲婴城自守。景宗遂据石桥浦,连军相续,下至加湖。

  荆州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之将数千人会雍州兵于夏首。衍筑汉口城以守鲁山,命⽔军主义张惠绍等游遏江中,绝郢、鲁二城信使。杨公则举湘州之众会于夏口。萧颖胄命荆州诸军皆受公则节度,虽萧颖达亦隶焉。

  府朝仪遣人行湘州事而难其人,西中郞中兵参军刘坦谓众曰:“湘土人情,易扰难信,用武士则浸渔百姓,用文士则威略不振;必镇静一州,军民⾜食,无逾老夫。”乃以坦为辅国长史、长沙太守,行湘州事。坦先尝在湘州,多旧恩,者属路。下车,选堪事吏分诣十郡,发民运租米三十馀万斛以助荆、雍之军,由是资粮不乏。

  三月,萧衍使邓元起进据南堂西渚,田安之顿城北,王世兴顿曲⽔故城。丁酉,张冲病卒,骁骑将军薛元嗣与冲子孜及征虏长史江夏內史程茂共守郢城。

  乙巳,南康王即皇帝位于江陵,改元,大赦,立宗庙、南北郊,州府城门悉依建康宮,置尚书五省,以南郡太守为尹,以萧颖胄为尚书令,萧衍为左仆,晋安王宝义为司空,庐陵王宝源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安王宝寅为徐州刺史,散骑常侍夏侯详为中领军,冠军将军萧伟为雍州刺史。丙午,诏封庶人宝卷为涪陵王。乙酉,以尚书令萧颖胄行荆州刺史,加萧衍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钺。时衍次杨口,和帝遣御史中丞宗夬劳军。宁朔将军新野庾域讽夬曰:“⻩钺未加,非所以总帅侯伯。”夬返西台,遂有是命。薜元嗣遣军主沈难当帅轻舸数千流来战,张惠绍等击擒之。

  癸丑,东昏侯以豫州刺史陈伯之为江州刺史、假节、都督前锋诸军事,西击荆、雍。

  夏,四月,萧衍出沔,命王茂、萧颖达等进军郢城,薛元嗣不敢出。诸将攻之,衍不许。

  魏广陵惠王羽通于员外郞冯俊兴,夜往,为俊兴所击而匿之;五月,壬子,卒。

  魏主既亲政事,嬖幸擅权,王公希得进见。咸王禧意不自安,斋帅刘小苟屡言于禧云,闻天子左右人言诛禧。禧益惧,乃与妃兄兼给事⻩门侍郞李伯尚、氐王杨集始、杨灵祏、乞伏马居等谋反。会帝出猎北邙,禧与其会城西小宅,发兵袭帝,使长子通窃⼊河內举兵相应。乞伏马居说禧:“还⼊洛城,勒门闭门,天子必北走桑⼲,殿下可断河桥,为河南天子。”众情前却不壹,禧心更缓,自旦至晡,犹豫不决,遂约不怈而散。杨集始既出,即驰至北邙告之。

  直寝苻承祖、薛魏孙与禧通谋,是⽇,帝寝于浮图之,魏孙弑帝,承祖曰:“吾闻杀天者⾝当病癞。”魏孙乃止。俄而帝寤,集始亦至。帝左右皆四出逐禽,直卫无几,仓猝不知所出。左中郞将于忠曰:“臣⽗领军留守京城,计防遏有备,必无所虑。”帝遣忠驰骑观之,于烈已分兵严备,使忠还奏曰:“臣虽老,心力犹可用。此属猖狂,不⾜为虑,愿陛下清跸徐还,以安物望。”帝甚悦,自华林园还宮,抚于忠之背曰:“卿差強人意!”

  禧不知事露,与姬妾及左右宿洪池别墅,遣刘小苟奉启,云检行田收。小苟至北邙,已逢军人,怪小苟⾚⾐,杀之。小苟困迫,言告反,乃缓之。或谓禧曰:“殿下集众图事,见意而停,恐必漏怈,今夕何宜自宽!”禧曰:“吾有此⾝,应知自惜,岂待人言!”又曰:“殿下长子已济河,两不相知,岂不可虑!”禧曰:“吾已遣人追之,计今应还。”时通已⼊河內,列兵仗,放囚徒矣。于烈遣直阁叔孙侯将虎贲三百人收禧。禧闻之,自洪池东南走,僮仆不过数人,济洛,至柏⾕坞,追兵至,擒之,送华林都亭。帝面诘其反状,壬戌,赐死于私第。同谋伏诛者十馀人,诸子皆绝属籍,微给赀产、奴婢,自馀家财悉分赐⾼肇及赵修之家,其馀赐內外百官,逮于流外,多者百馀匹,下至十匹。禧诸子乏⾐食,独彭城王屡赈给之。河內太守陆琇闻禧败,斩送禧子通首。魏朝以琇于禧未败之前不收捕通,责其通情,征诣廷尉,死狱中。帝以禧无故而反,由是益疏忌宗室。

  巴西太守鲁休烈、巴东太守萧惠训不从萧颖胄之命;惠训遣子璝将兵击颖胄,颖胄,遣汶太守刘孝庆屯峡口,与巴东太守任漾之等拒之。

  东昏侯遣军主吴子、陈虎牙等十三军救郢州,进屯巴口。虎牙,伯之之子也。

  六月,西台遣卫尉席阐文劳萧衍军,赍萧颖胄等议谓衍曰:“今顿兵两岸,不并军围郢,定西、武昌,取江州,此机已失;莫若请救于魏,与北连和,犹为上策。”衍曰:“汉口路通荆、雍,控引秦、梁,粮运资储,仰引气息;所以兵庒汉口,连结数州。今若并军围郢,又分兵前进,鲁山必阻沔路,扼吾咽喉;若粮运不通,自然离散,何谓持久?邓元起近以三千兵往取寻,彼若然知机,一说士⾜矣;脫距王师,固非三千兵所能下也。进退无据,未见其可。西、武昌,取之即得;然既得之后,即应镇守。守两城,不减万人,粮储称是,卒无所出。脫东军有上者,以万人攻一城,两城势不得相救,若我分军应援,则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城既没,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去矣。若郢州既拔,席卷沿流,西、武昌自然风靡。何遽分兵散众,自贻忧患乎!且丈夫举事清天步,况拥数州之兵以诛群小,悬河注火,奚有不灭!岂容北面请救戎狄,以示弱于天下!彼未必能信,徒取丑声,此乃下计,何谓上策!卿为我辈⽩镇军:“前途攻取,但以见付,事在目中,无患不捷,但借镇军靖镇之耳。”

  吴子等进军武口。衍命军主梁天惠等屯渔湖城,唐修期等屯⽩垒,夹岸待之。子进军加湖,去郢三十里,傍山带⽔,筑垒自固。子举烽,城內亦举火应之;而內外各自保,不能相救。会房僧寄病卒,众复推助防张乐祖代守鲁山。

  萧颖胄之初起也,弟颖孚自建康发,庐陵民修灵祏为之聚兵,得二千人,袭房陵,克之,內史谢B163奔豫章。颖胄遣宁朔将军范僧简自湘州赴之,僧简拔安成,颖胄以僧简为安成太守,以颖孚为庐陵內史。东昏侯遣军主刘希祖将三千人击之,南康太守王丹以郡应希祖。颖孚败,奔长沙,寻病卒;谢B163复还郡。希祖攻拔安成,杀范僧简,东昏侯以希祖为安成內史。修灵祏复合馀众攻谢B163,[B163]败走。

  东昏侯作芳乐苑,山石皆涂以五采。望民家有好树、美竹,则毁墙撤屋而徙之,时方盛暑,随即枯萎,朝暮相继。又于苑中立市,使宮人、宦者共为裨贩,以潘贵妃为市令,东昏侯自为市录事,小有得失,妃则与杖;乃敕虎贲不得进大荆、实中荻。又开渠立埭,⾝自引船,或坐而屠⾁。又好巫觋,左右硃光尚诈云见鬼。东昏⼊乐游苑,人马忽惊,以问光尚,对曰:“向见先帝大嗔,不许数出。”东昏大怒,拔刀与光尚寻之。既不见,乃缚菰为⾼宗形,北向斩之,县首苑门。

  崔慧景之败也,巴陵王昭胄、永新侯昭颖出投台军,各以王侯还第,心不自安。竟陵王子良故防阁桑偃为梅虫儿军副,与前巴西太守萧寅谋立昭胄,昭胄许事克用寅为尚书左仆、护军。时军主胡松将兵屯新亭,寅遣人说之曰:“须昏人出,寅等将兵奉昭胄⼊台,闭城号令,昏人必还就将军;但闭垒不应,,则三公不⾜得也。”松许诺。会东昏新作芳乐苑,经月不出游。偃等议募健儿百馀人,从万舂门⼊,突取之,昭胄以为不可。偃同王山沙虑事久无成,以事告御刀徐僧重。寅遣人杀山沙于路,吏于麝A134得其事。昭胄兄弟与偃等皆伏诛。

  雍州刺史张欣泰与弟前始安內史欣时,密谋结胡松及前南谯太守王灵秀、直阁将军鸿选等诛诸嬖幸,废东昏。东昏遣中书舍人冯元嗣监军救郢;秋,七月,甲午,茹法珍、梅虫儿及太子右率李居士、制局监杨明泰送之于中兴堂,欣泰等使人怀刀于座斫元嗣,头坠果柈中,又斫明泰,破其腹;虫儿伤数疮,手指皆堕;居士、法珍等散走还台。灵秀诣石头建康王宝寅,帅城中将吏见力,去车轮,载宝寅,文武数百唱警跸,向台城,百姓数千人皆空手随之。欣泰闻事作,驰马⼊宮,冀法珍等在外,东昏尽以城中处分见委,表里相应。既而法珍得返,处分闭门上仗,不配欣泰兵,鸿选在殿內亦不敢发。宝寅去杜姥宅,⽇已瞑,城门闭。城上人外人,外人弃宝寅溃去。宝寅亦逃,三⽇,乃戎服诣草市尉,尉驰以启东昏。东昏召宝寅⼊宮问之,宝寅涕泣称:“尔⽇不知何人使上车,仍将去,制不自由。”东昏笑,复其爵位。张欣泰等事觉,与胡松皆伏诛。

  萧衍使征虏将军王茂、军主曹仲宗等乘⽔涨以舟师袭加湖,鼓噪攻之。丁酉,加湖溃,吴子等走免,将士杀溺死者万计,俘其馀众而还。于是郢、鲁二城相视夺气。

  乙巳,柔然犯魏边。

  鲁山乏粮,军人于矶头捕细鱼供食,密治轻船,将奔夏口,萧衍遣偏军断其走路。丁巳,孙乐祖窘迫,以城降。

  己未,东昏侯以程茂为郢州刺史,薛元嗣为雍州刺史。是⽇,茂、元嗣以郢城降。郢城之初围也,士民男女近十万口;闭门二百馀⽇,疾疫流肿,死者什七八,积尸下而寝其上,比屋皆満。茂、元嗣等议出降,使张孜为书与衍。张冲故吏青州治中房长瑜谓孜曰:“前使君忠贯昊天,郞君但当坐守画一荷析薪,若天运不与,当幅巾待命,下从使君。今从诸人之计,非唯郢州士女失⾼山之望,亦恐彼所不取也。”孜不能用。萧衍以韦睿为江夏太守,行郢府事,收瘗死者而无其生者,郢人遂安。

  诸将顿军夏口;衍以为宜乘胜直指建康,车骑咨议能军张弘策、宁远将军庾域亦以为然。衍命众军即⽇上道。缘江至建康,凡矶、浦、村落,军行宿次、立顿处所,弘策逆为图画,如在目中。

  辛酉,魏大赦。

  魏安国宣简侯王肃卒于寿,赠侍中、司空。初,肃以⽗死非命,四年不除丧。⾼祖曰:“三年之丧,贤者不敢过。”命肃以祥禫之礼除丧。然肃犹素服、不听乐终⾝。

  汝南民胡文超起兵于滠以应萧衍,求取义、安陆等郡以自效;衍又遣军主唐修期攻随郡,皆克之。司州刺史王僧景遣子贞孙为质于衍,司部悉平。

  崔慧景之死也,其少子偃为始安內史,逃潜得免。及西台建,以偃为宁朔将军。偃诣公车门上书曰:“臣窃惟⾼宗之孝子忠臣而昏主之臣贼子者,江夏王与陛下,先臣与镇军是也;虽成败异术而所由同方。陛下初登至尊,与天合符;天下纤介之屈,尚望陛下申之,况先帝之子陛下之兄,所行之道,即陛下所由哉!此尚弗恤,其馀何冀!今不可幸小民之无识而罔之;若使晓然知其情节,相帅而逃,陛下将何以应之哉!”事寝,不报。偃又上疏曰:“近冒陈江夏之兔,非敢以⽗子之亲而伤至公之义,诚不晓圣朝所以然之意。若以狂主虽狂,而实是天子,江夏虽贤,实是人臣,先臣奉人臣逆人君为不可,未审今之严兵劲卒方指象魏者,其故何哉!臣所以不死,苟存视息,非有它故,所以待皇运之开泰,申忠魂之枉屈。今皇运已开泰矣,而死社稷者返为贼臣,臣何用此生于陛下之世矣!臣谨案镇军将军臣颖胄、中领军臣详,皆社稷之也,同知先臣股肱江夏,匡济王室,天命未遂,主亡与亡;而不为陛下瞥然一言。知而不言,不忠;不知而不言,不智也。如以先臣遣使,江夏斩之;,则征东之驿使,何为见戮?陛下斩征东之使,实诈山;江夏违先臣之请,实谋孔矜。天命有归,故事业不遂耳。臣所言毕矣,乞就汤镬!然臣虽万没,犹愿陛下必申先臣。何则?恻怆而申之,则天下伏;不则怆而申之,则天下叛。先臣之忠,有识所知,南、董之笔,千载可期,亦何待陛下屈申而为褒贬!然小臣惓惓之愚,为陛下计耳。”诏报曰:“其知卿惋切之怀,今当显加赠谥。”偃寻下狱死。

  八月,丁卯,东昏侯以辅国将军申胄监豫州事;辛未,以光禄大夫张瑰镇石头。

  初,东昏侯遣陈伯之镇江州,以为吴子等声授。子等既败,萧衍谓诸将曰:“用兵未必须实力,所听威声耳。今陈虎牙狠奔归,寻人情理当恟惧,可传檄而定也。”乃命搜俘囚,得伯之幢主苏隆之,厚加赐与,使说伯之,计即用为安东将军、江州刺史。伯之遣隆之返命,虽许归附,而云“大军未须遽下”衍曰:“伯之此言,意怀首鼠。及其犹豫,急往之,计无所出,势不得不降。”乃命邓元起引兵先下,杨公则径掩柴桑,衍与诸将以次进路。元起将至寻,伯之收兵退保湖口,留陈虎牙守湓城。选曹郞吴兴沈瑀说伯之衍。伯之泣曰:“余子在都,不能不爱。”瑀曰:“不然。人情匈匈,皆思改计;若不早图,众散难合。”丙子,衍至寻,伸之束甲请罪。初,新蔡太守席谦,⽗恭穆为镇西司马,为鱼复侯子响所杀。谦从伯之镇寻,闻衍东下,曰:“我家世忠贞,有殒不二。”伯之杀之。乙卯,以伯之为江州刺史,虎牙为徐州刺史。

  鲁休烈、萧璝破刘孝庆等于峡口,任漾之战死。休烈等进至上明,江陵大震。萧颖胄恐,驰告萧衍,令遣杨公则还援本。衍曰:“公则今溯流上江陵,虽至,何能及事!休烈等乌合之众,寻自退散,政须少时持重耳。良须兵力,两弟在雍,指遣往征,不为难至。”颖胄乃遣军主蔡道恭假节屯上明以拒萧璝。

  辛巳,东昏侯以太子左率李居士总督西讨诸军事,顿新亭。

  九月,乙未,诏萧衍若定京邑,得以便宜从事。衍留将军郑绍叔守寻,与陈伯之引兵东下,谓绍叔曰:“卿,吾之萧何、寇恂也。前涂不捷,我当其咎;粮运不继,卿任其责。”绍叔流涕拜辞。比克建康,绍叔督江、湘粮运,未尝乏绝。

  魏司州牧广王嘉请筑洛三百二十三坊,各方三百步,曰:“虽有暂劳,奷盗永息。”丁酉,诏发畿內夫五万人筑之,四旬而罢。

  己亥,魏立皇后于氏。后,征虏将军劲之女;劲,烈之弟也。自祖⽗栗磾以来,累世贵盛,一皇后,四赠公,三领军,二尚书令,三开国公。

  甲申,东昏侯以李居士为江州刺史,冠军将军王珍国为雍州刺史,建安王宝寅为荆州刺史,辅国将军申胄监郢州,龙骧将军扶风马仙琕监豫州,骁骑将军徐元称监徐州军事。珍国,广之之子也。是⽇,萧衍前军至芜湖;申胄军二万人弃姑孰走,衍进军,据之。戊申,东昏侯以后军参军萧璝为司州刺史,前辅国将军鲁休烈为益州刺史。

  萧衍之克江、郢也,东昏侯游骋如旧,谓茹法珍曰:“须来至⽩门前,当一决。”衍至近道,乃聚兵为固守之计,简二尚方、二冶囚徒以配军;其不可活者,于硃雀门內⽇斩百馀人。

  衍遣曹景宗等进顿江宁。丙辰,李居士自新亭选精骑一千至江宁。景宗始至,营垒未立,且师行⽇久,器甲穿弊。居士望而轻之,鼓噪直前薄之;景宗奋击,破之,因乘胜而前,径至皁荚桥。于是王茂、邓元超、吕僧珍进据⾚鼻逻,新亭城主江道林引兵出战,众军擒之于陈。衍至新林,命王茂进据越城,邓元起据道士墩,陈伯之据篱门,吕僧珍据⽩板桥。李居士觇之僧珍众少,帅锐卒万人直来薄垒。僧珍曰:“吾众少,不可逆战,可勿遥,须至堑里,当并力破之。”俄而皆越堑拔栅。僧珍分人上城,矢石俱发,自帅马步三百人出其后,城上人复逾城而下,內外奋击,居士败走,获取器甲不可胜计。居士请于东昏侯,烧南岸邑屋以开战场,自大航以西、新亭以北皆尽。衍诸弟皆自建康自拔赴军。

  冬,十月,甲戌,东昏侯遣征虏将军王珍国、军主胡虎牙将精兵十万馀人陈于硃雀航南,宦官王宝孙持⽩虎幡督战,开航背⽔,以绝归路。衍军小却,王茂下马,单刀直前,其甥韦欣庆执铁槊以翼之,冲击东军,应时而陷。曹景宗纵兵乘之,吕僧珍纵火焚其营,将士皆殊死战,鼓噪震天地。珍国等众军不能抗,王宝孙切骂诸将帅,直阁将军席豪发愤突陈而死。豪,骁将也,既死,士卒土崩,赴淮死者无数,积尸与航等,后至者乘以之以济。于是东昏侯诸军望之皆溃。衍军长驱至宣门,诸将移稍前。

  陈伯之屯西明门,每城中有降人出,伯之辄呼与耳语。衍恐其复怀翻覆,密语伯之曰:“闻城中甚忿卿举江州降,遣刺客中卿,宜以为虑”伯之未之信。会东昏侯将郑伯伦来降,衍使伯伦过伯之,谓曰:“城中甚忿卿,遣信卿以封赏,须卿复降,当生割卿手⾜;卿若不降,复遣刺客杀卿。宜深为备。”伯之惧,自是始无异志。

  戊寅,东昏宁朔将军徐元瑜以东府城降。青、冀二州刺史桓和⼊援,屯东宮。己卯,和许东昏,云出战,因以其众来降。光禄大夫张瑰弃石头还宮。李居士以新亭降于衍,琅琊城主张木亦降。壬午,衍镇石头,命诸军攻六门。东昏烧门內营署、官府,驱士民,悉⼊宮城,闭门自守。衍命诸军筑长围守之。

  杨公则屯领军府垒北楼,与南掖门相对,尝登楼望战。城中遥见麾盖,以神锋弩之,矢贯胡,左右失⾊。公则曰:“几中吾脚!”谈笑如初。东昏夜选勇士攻公则栅,军中惊扰;公则坚卧不起,徐命击之,东昏兵乃退。公则所领皆湘州人,素号怯懦,城中轻之,每出,辄先犯公则垒;公则奖厉军士,克获更多。

  先是,东昏遣军主左僧庆屯京口,常僧景屯广陵,李叔献屯瓜步;及申胄自姑孰奔归,使屯破墩,以为东北声援。至是,衍遣使晓谕,皆帅其众来降。衍遣弟辅国将军秀镇京口,辅国将军恢镇破墩,从弟宁朔将军景镇广陵。

  十一月,丙申,魏以骠骑大将军穆亮为司空;丁酉,以北海王详为太傅,领司徒,初,详夺彭城王勰司徒,故谮而黜之;既而畏人议己,故但为大将军,至是乃居之。详贵盛翕赫,将作大匠王遇多随详所,私以官物给之。司空长史于忠责遇于详前曰:“殿下,国之周公,阿衡王室,所须材用,自应关旨;何至阿谀附势,损公惠私也!”遇既踧,详亦惭谢。忠每以鲠直为详所忿,尝骂忠曰:“我忧在前见尔死,不忧尔见我死时也!”忠曰:“人生于世,自有定分;若应死于王手,避亦不免;若其不尔,王不能杀!”忠以讨咸王禧功,封魏郡公,迁散骑常侍,兼武卫将军。详因忠表让之际,密劝魏主以忠为列卿,令解左右,听其上爵,于是诏停其封,优进太府卿。

  巴东献武公萧颖胄以萧璝与蔡道恭相持不决,忧愤成疾;壬午,卒。夏侯详秘之,使似其书者假为教命,密报萧衍,衍亦秘之。详征兵雍州,萧伟遣萧忄詹将兵赴之。璝等闻建康已危,众惧而溃,璝及鲁休烈皆降。乃发颖胄丧,赠侍中、丞相;于是众望尽归于衍。夏侯详请与萧憺共参军国,诏以详为侍中、尚书右仆,寻除使持节、抚军将军荆州刺史。详固让于憺,乃以憺行荆州府州事。

  魏改筑圜丘于伊⽔之;乙卯,始祀于其上。

  魏镇南将军元英上书曰:“萧宝卷骄纵⽇甚,害无辜。其雍州刺史萧衍东伐秣陵,扫土兴兵,顺流而下;唯有孤城,更无重卫,乃皇天授我之⽇,旷载一逢之秋;此而不乘,将何待!臣乞躬帅步骑三万,直指沔,据襄之城,断黑⽔之路。昏君臣,自相鱼⾁;我居上流,威震遐迩,长驱南出,进拔江陵,则三楚之地一朝可收,岷、蜀之道自成断绝。又命扬、徐二州声言俱举,建业穷蹙,鱼游釜中,可以齐文轨而大同,混天地而为一。伏惟陛下独决圣心,无取疑议;此期脫慡,并呑无⽇。”事寝不报。

  车骑大将军源怀上言:“萧衍內侮,宝卷孤危,广陵、淮等戍皆观望得失。斯实天启上期,并呑之会;宜东西齐举,以成席卷之势。若使萧衍克济,上下同心,岂惟后图之难,亦恐扬州危。何则?寿舂之去建康才七百里,山川⽔陆,皆彼所谙。彼若內外无虞,君臣分定,乘舟藉⽔,倏忽而至,未易当也。今宝卷都邑有土崩之忧,边城无继授之望,廓清江表,正在今⽇。”魏主乃以任城王澄为都督淮南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使为经略;既而不果。怀,贺之子也。

  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曰:“萧氏常,君臣争,江外州镇,中分为两,东西抗峙,已淹岁时。民庶穷于转输,甲兵疲于战斗,事救于目前,力尽于麾下,无暇外维州镇,纲纪庶方,籓城棋立,孤存而已。不乘机电扫,廓彼蛮疆,恐后之经略,未易于此。且故寿舂虽平,三面仍梗,镇守之宜,实须豫设。义差近淮源,利涉津要,朝廷行师,必由此道。若江南一平,有事淮外,须乘夏⽔汎长,列舟长淮;师赴寿舂,须从义之北,便是居我喉要,在虑弥深。义之灭,今实时矣。度彼不过须精卒一万二千;然行师之法,贵张形势。请使两荆之众西拟随、雍,扬州之卒顿于建安,得捍三关之援;然后二豫之军直据南关,对抗延头,遣一都督总诸军节度,季冬进师,迄于舂末,不过十旬,克之必矣。”元英又奏称:“今宝卷骨⾁相残,籓镇鼎立。义孤绝,密迩王土,內无兵储之固,外无粮援之期,此乃焚之鸟,不可去薪,授首之寇,岂容缓斧!若失此不取,岂惟后举难图,亦恐更为深患。今豫州刺史司马悦已戒严垂发,东豫州刺史田益宗兵守三关,请遣军司为之节度。”魏主乃遣直寝羊灵引为军司。益宗遂⼊寇。建宁太守⻩天赐与益宗战于⾚亭,天赐败绩。

  崔慧景之建康也,东昏候拜蒋子文为假⻩钺、使持节、相国、太宰、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牧、钟山王;及衍至,又尊子文为灵帝,神像⼊后堂,使巫祷祀求福。及城闭,城中军事悉委王珍国;兗州刺史张稷⼊卫京师,以稷为珍国之副。稷,瑰之弟也。

  时城中实甲犹七万人,东昏素好军陈,与⻩门、刀敕及宮人于华光殿前习战斗,诈作被创势,使人以板㧏去,用为厌胜。常于殿中戎服、骑马出⼊,以金银为铠胄,具装饰以孔翠。昼眠夜起,一如平常。闻外鼓叫声,被大红袍,登景楼屋上望之,弩几中之。

  始,东昏与左右谋,以为陈显达一战即败,崔慧景围城寻走,谓衍兵亦然,敕太官办樵、米为百⽇调而已。及大桁之败,众情凶惧。茹法珍等恐士民逃溃,故闭城不复出兵。既而长围已立,堑栅严固;然后出,屡战不捷。

  东昏尤惜金钱,不肯赏赐;法珍叩头请之,东昏曰:“贼来独取我琊!何为就我求物!”后堂储数百具榜,启为城防;东昏留作殿,竟不与。又督御府作三百人精伏,待围解以拟屏除,金银雕镂杂物,倍急于常。众皆怨怠,不为致力。外围既久,城中皆思早亡,莫敢先发。

  茹法珍、梅虫儿说东昏曰:“大臣不留意,使围不解,宜悉诛之。”王珍国、张稷惧祸,珍国密遣所亲献明镜于萧衍,衍断金以报之。兗州中兵参军冯翊张齐,稷之腹心也,珍国因齐密与稷谋同弑东昏。齐夜引珍国就稷,造膝定计,齐自执烛;又以计告后阁舍人钱強。十二月,丙寅夜,強密令人开云龙门,珍国、稷引兵⼊殿,御刀丰勇之为內应。东昏在含德殿作笙歌,寝未,闻兵⼊,趋出北户,还后宮,门已闭。宦者⻩泰平刀伤其膝,仆地,张齐斩之。稷召尚书右仆王亮等列坐殿前西钟下,令百僚署笺,以⻩油裹东昏首,遣国子博士范云等送诣石头。右卫将军王志叹曰:“冠虽弊,何可加⾜!”取庭中树叶挼服之,伪闷,不署名。衍览笺无志名,心嘉之。亮,莹之从弟;志,僧虔之子也。

  衍与范云有旧,即留参帷幄。王亮在东昏朝,以依违取容。萧衍至新林,百僚皆间道送款,亮独不遣。东昏败,亮出见衍,衍曰:“颠而不扶,安用彼相!”亮曰:“若其可扶,明公岂有今⽇之举!”城中出者,或被劫剥。杨公则亲帅麾下陈于东掖门,卫送公卿士民,故出者多由公则营焉。衍使张弘策先⼊清宮,封府库及图籍。于时城內珍宝委积,弘策噤勒部曲,秋毫无犯。收潘妃及嬖臣茹法珍、梅虫儿、王咺之等四十一人皆属吏。

  初,海陵王之废也,王太后出居鄱王故第,号宣德宮。己巳,萧衍以宣德太后令追废涪陵王为东昏侯,褚后及太子诵并为庶人。以衍为中书监、大司马、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依晋武陵王遵承制故事,百僚致敬;以王亮为长史。壬申,更封建安王宝寅为鄱王。癸酉,以司徒、扬州刺史晋安王宝义为太尉,领司徒。

  己卯,衍⼊屯阅武堂,下令大赦。又下令:“凡昏制谬赋、刑滥役外,可详检前原,悉皆除;其主守散失诸所损耗,精立科条,咸从原例。”又下令:“通检尚书众曹,东昏时诸诤讼失理及主者淹停不时施行者,精加讯辨,依事议奏。”又下令:“收葬义师,掩瘗逆徒之死亡者。”

  潘妃有国⾊,衍留之,以问侍中、领军将军王茂,茂曰:“亡齐者此物,留之恐贻外议。”乃缢杀于狱,并诛嬖臣茹法珍等。以宮女二千赉将士。乙酉,以辅国将军萧宏为中护军。

  衍之东下也,豫州刺史马仙琕拥兵不附衍,衍使其故人姚仲宾说之,仙琕先为设酒,乃斩于军门以徇。衍又遣其族叔怀远说之,仙琕曰:“大义灭亲。”又斩之;军中为请,乃得免。衍至新林,仙琕犹于江西⽇抄运船。衍围宮城,州郡皆遣使请降,吴兴太守袁昂独拒境不受命。昂,顗之子也。

  衍使驾部郞考城江⾰为书与昂曰:“本既倾,枝叶安附?今竭力昏主,未⾜为忠;家门屠灭,非所谓孝。岂若翻然改图,自招多福!”昂复书曰:“三吴內地,非用兵之所;况以偏隅一郡,何能为役!自承麾旆届止,莫不膝袒军门。惟仆一人敢后至者,政以內揆庸素,文武无施,虽献心,不增大师之勇;置其愚默,宁沮众军之威。幸藉将军含弘之大,可得从容以礼。窃以一餐微施,敞昨投殒;况食人之禄而顿忘一旦,非惟物议不可,亦恐明公鄙之,所以踌躇,未遑荐璧。”

  昂问时事于武康令北地傅映,映曰:“昔元嘉之末,开辟未有,故太尉杀⾝以明节。司徒当寄托之重,理无苟全,所以不顾夷险以循名义。今嗣主昏,曾无悛改;荆、雍协举,乘据上流,天人之意可知。愿明府深虑,无取后悔。”及建康平,衍使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抚东士,敕元履曰:“袁昂道素之门,世有忠节,天下须共容之,勿以兵威陵辱。”元履至吴兴,宜衍旨;昂亦不请降,开门撤备而已。

  仙琕闻台城不守,号泣谓将士曰:“我受人任寄,义不容降,君等皆有⽗⺟,我之忠臣,君为孝子,不亦可乎!”乃悉遣城內兵出降,馀壮士数十,闭门独守。俄而兵⼊,围之数十重。仙琕令士皆持満,兵不敢近。⽇暮,仙琕乃投弓曰:“诸君但来见取,我义不降!”乃槛送石间。衍释之,使待袁昂至俱⼊,曰:“令天下见二义士。”衍谓仙琕曰:“钩、斩祛、昔人所美。卿勿以杀使断运自嫌。”仙琕谢曰:“小人如失主⽝,后主饲之,则复为用矣。”衍笑,皆厚遇之。丙戌,萧衍⼊镇殿中。

  刘希祖既克安成,移檄湘部,始兴內史王僧粲应之。僧粲自称湘州刺史,引兵袭长沙。去城百馀里,于是湘州郡县兵皆蜂起以应僧粲,唯临湘、湘、浏、罗四县尚全。长沙人皆泛舟走,行事刘坦翻聚其舟焚之,遣军主尹法略拒僧粲,战数不利。前湘州镇军钟玄绍潜结士民数百人,刻⽇悉城应僧粲。坦闻其谋,为不知,因理讼至夜,而城门遂不闭,以疑之。玄绍未发,旦,诣坦问其故,坦久留与语,密遣亲兵收其家书。玄绍在坐,而收兵巳报,具得其文书本末。玄绍即首伏,于坐斩之;焚其文书,馀悉无所问。众愧且服,州郡遂安。法略与僧粲相持累月,建康城平,杨公则还州,僧粲等散走。王丹为郡人所杀,刘希祖亦举郡降。公则克己廉赋,轻刑薄赋。顷之,湘州户口几复其旧。

  
段译

  和皇帝中兴元年(辛巳、501)

  齐纪十齐和帝中兴元年(辛巳,公元501年)

  [1]舂,正月,丁酉,东昏侯以晋安王宝义为司徒,建安王宝寅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1]舂季,正月,丁酉(初二),东昏侯任命晋安王萧宝义为司徒,任命建安王萧宝寅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2]乙巳,南康王宝融始称相国,大赦;以萧颖胄为左长史,萧衍为征东将军,杨公则为湘州刺史。戊申,萧衍发襄,留弟伟总府州事,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黑守樊城。衍既行,州中兵及储皆虚。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僧都并不受衍命,举兵袭襄,伟、遣兵邀击于始平,大破之,雍州乃安。

  [2]乙巳(初十),南康王萧宝融开始称相国,发令大赦天下,并且任命萧颖胄为左长史,任命萧衍为征东将军,任命杨公则为湘州刺史。戊申(十三⽇),萧衍率兵从襄出发,留下弟弟萧伟总管府州事务,萧防守襄城附近的堡寨,府司马庄丘黑防守樊城。萧衍出发之后,州中兵力以及物资储备都很空虚。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僧都两人不服从萧衍的命令,率领兵马要袭击襄,萧伟和萧派遣部队在始平进行拦截阻击,大获全胜,于是雍州得以‮定安‬。

  [3]魏咸王禧为上相,不亲政务,骄奢贪,多为不法,魏主颇恶之。禧遣奴就领军于烈求旧习林虎贲,执仗出⼊。烈曰:“天子谅暗,事归宰辅。领军但知典掌宿卫,非有诏不敢违理从私。”禧奴惘然而返。禧复遣谓烈曰:“我,天子之□□□叔⽗,⾝为元辅,有所求须,与诏何异”烈厉⾊曰:“烈非不知王之贵也,奈何使私奴索天子羽林!烈头可得,羽林不可得!”禧怒,以烈为恒州刺吏。烈不愿出外,固辞,不许;遂称疾不出。

  [3]北魏咸王元禧以太尉辅政,位居群臣之上,但是他不亲理政务,骄奢侈,贪得无厌,⼲了许多违法之事,宣武帝对他特别不満。元禧派遣自己的奴仆到领军于烈那里要一些专为皇帝担任警卫任务的羽林虎贲,以便出⼊之时为他自己担任护卫,于烈不同意给,对来者说:“皇上正在为先帝守丧,朝廷政事归于辅政大臣掌管。我⾝为领军,只知道负责皇上的警卫事情,所以没有皇上的诏令,我不敢违反规定私自给予。”元禧的奴仆没办法,只好怏怏不乐地回去了。元禧不肯就此罢休,他再次派奴仆去对于烈转达说:“我是皇上的叔⽗,⾝为辅政大臣,有所需求而向你提出,这与皇上的诏令有什么两样呢?”于烈严厉地回答道:“于烈我并非不知道王爷的⾼贵⾝份,但是您怎么能指使自己的奴仆来索要皇上的羽林!您可以要去我于烈的脑袋,但要羽林却一个也得不到。”元禧因此而恼羞成怒,依仗权力任命于烈为恒州刺史,于烈不愿意到外地去,坚决推辞,但是元禧不准许,于是就借口有病而躲在家中不出来了。

  烈子左中郞将忠领直,常在魏主左右。烈使忠言于魏主曰:“诸王专恣,意不可测,宜早罢之,自揽权纲。”北海王详亦密以禧过恶⽩帝,且言彭城王勰大得人情,不宜久辅政。帝然之。

  于烈的儿子左中郞将于忠统管直,经常在宣武帝⾝边,于烈就让于忠对宣武帝说:“各位王爷专横恣意,其內心不可测透,宜于早点把他罢黜掉,而由圣上亲自临朝执政。”北海王元详也秘密地把元禧的罪过恶行告诉了宣武帝,并且说彭城王元勰深得人心,也不宜于长久地辅理朝政。宣武帝听了,深表同意。

  时将祭,王公并齐于庙东坊。帝夜使于忠语烈:“明旦⼊见,当有处分。”质明,烈至。帝命烈将直六十余人,宣旨召禧、勰、详,卫送至帝所。禧等⼊见于光极殿,帝曰:“恪虽寡昧,忝承宝历。比,实凭诸⽗,苟延视息,奄涉三龄。诸⽗归逊殷勤,今便亲摄百揆。且还府司,当别处分。”又谓勰曰:“顷来南北务殷,不容仰遂冲。恪是何人,而敢久违先敕,今遂叔⽗⾼蹈之意。”勰谢曰:“陛下孝恭,仰遵先诏,上成睿明之美,下遂微臣之志,感今惟往,悲喜深。”庚戌,诏勰以王归第;禧进位太保;详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尚书清河张彝、邢峦闻处分非常,亡走,出洛城,为御史中尉中山甄琛所弹。诏书切责之。复以于烈为领军,仍加车骑大将军,自是长直噤中,崐军国大事,皆得参焉。

  快到舂季祭宗庙之时,各位王公们全都汇齐在宗庙的东坊斋戒。宣武帝在夜里指派于忠去对于烈说:“明天早晨进来见我,将对你有所吩咐。”第二天天刚亮,于烈到了,宣武帝命令于烈率领直六十多人,传达圣上旨意要召见元禧、元勰、元详三人,把他们护送到皇上的住所。元禧等三人进⼊光极殿,宣武帝对他们说:“元恪我虽然孤陋寡闻,忝承皇位,到我患病之后,确实依靠几位叔⽗辅理朝政,才使我得以苟延残,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三年。三位叔⽗一再表示要归政,殷勤谦逊之意不敢拂逆,所以现在我就亲自执掌朝政吧。各位叔⽗暂且回到各自的府邸去吧,至于下一步如何,我当分别安排。”元恪又对元勰说:“近来南北事务繁多,使您奔波辛劳,不能实现虚静之志节。元恪我是何人,怎么敢长久违背先帝的遗敕?今天,我就顺从了叔⽗的⾼蹈避世的心意吧。”元勰听后,感谢元恪说:“陛下孝顺恭敬,仰遵先帝的遗诏,批准我脫⾝俗务,这真是上成了圣明之美,下遂了微臣我的志向,抚今思往,如何不令我悲喜织呢?”庚戌(十五⽇),宣武帝诏令元勰以王爷⾝份回府静养,元禧位进太保,元详担任大将军、录尚书事。尚书清河人张彝、邢峦知道了元恪对三位叔⽗的安置情况,觉得这样处理很不正常,就离朝逃走,逃出了洛城,于是被御史中尉中山人甄琛弹劾,宣武帝发出诏书,狠狠地斥责了他们两人一顿。宣武帝还是让于烈担任领军,又加封他为车骑大将军,从此以后,于烈常在皇宮內值班,国家军政大事,他都得以参与。

  魏主时年十六,不能亲决庶务,委之左右。于是幸臣茹皓、赵郡王仲兴、上⾕寇猛、赵郡赵、南赵邕及外戚⾼肇等始用事,魏政浸衰。赵尤亲幸,旬月间,累迁至光录卿;每迁官,帝亲至其宅设宴,王公百官皆从。宣武帝元恪当时才十六岁,不能亲自处理断决朝政事务,就委托给⾝边人‮理办‬。于是,宠幸之臣茹皓、赵郡人王仲兴、上⾕人寇猛、赵郡人赵、南人赵邕以及外戚⾼肇等人开始专权,北魏的朝政从此逐渐衰败。赵尤其受宣武帝宠幸,一个月之內,就升至光禄卿。他每升一次官,宣武帝就亲自到他家去设宴庆贺一番,王公众臣们也都要随着一起去。

  [4]辛亥,东昏侯祀南郊,大赦。

  [4]辛亥(十六⽇),南齐东昏侯在南郊举行祀天仪式,大赦天下。

  [5]丁巳,魏主引见群臣于太极前殿,告以亲政之意。壬戌,以咸王禧领太尉,广陵王羽为司徒。魏主引羽⼊內,面授之。羽固辞曰:“彦和本自不愿,而陛下強与之。今新去此官而以臣代之,必招物议。”乃以为司空。

  [5]丁巳(二十二⽇),北魏宣武帝元恪在太极前殿召见百官群臣,告诉了他们自己要亲自执政的意见。壬戌(二十七⽇),宣武帝命咸王元禧兼任太尉,任命广陵王元羽为司徒。元恪让元羽进⼊內殿,当面告诉了他这一任命。但是,元羽坚决推辞不受,他说:“当初元勰自己本来不愿意担任司徒,而陛下却強使他担任。如今,刚免去了元勰的司徒之官,而以我代替他,这样一来必定要遭到众人的议论,所以我不能担任。”于是,元恪就只好让他担任司空。

  [6]二月,乙丑,南康王以冠军长史王茂为江州刺史,竟陵太守曹景宗为郢州刺史,邵陵王宝攸为荆州刺史。

  [6]二月,乙丑(初一),南齐南康王萧宝融任命冠军长史王茂为江州刺史,任命竟陵太守曹景宗为郢州刺史,任命邵陵王萧宝攸为荆州刺史。

  [7]甲戌,魏大赦。

  [7]甲戌(初十),北魏大赦天下。

  [8]壬午,东昏侯遣羽林兵击雍州,中外纂严。

  [8]壬午(十八⽇),南齐东昏侯派遣羽林兵袭击雍州,宣布朝廷內外实行戒严。

  [9]甲申,萧衍至竟陵,命王茂、曹景宗为前军,以中兵参军张法安守竟陵城。茂等至汉口,诸将议并兵围郢,分兵袭西、武昌。衍曰:“汉口不阔一里,箭道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与郢城为掎角;若悉众前进,僧寄必绝我军后,悔无所及。不若遣王、曹诸军济江,与荆州军合,以郢城;吾自围鲁山以通沔、汉,使郧城、竟陵之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相继而至,兵多食⾜,何忧两城之不拔!天下之事,可以卧取之耳。”乃使茂等帅众济江,顿九里。张冲遣中兵参军陈光静开门战,茂等击破之,光静死,冲婴城自守崐。景宗遂据石桥浦,连军相续,下至加湖。

  [9]甲申(二十⽇),萧衍到达竟陵,命令王茂、曹景宗担任前军,又命令中兵参军张法安防守竟陵城。王茂等人到达汉口,众将领计议要合并兵力围攻郢,以及兵分两路袭击西和武昌。萧衍不同意这一方案,他说:“汉口河道宽不到一里,我们在河中间,敌人在两岸箭,箭雨织,如何得了?再说房僧寄以重兵把守汉口,与郢城成犄角之势,我们如果出动全部兵力前去,房僧寄必定要派兵去断绝我军的后路,如此一来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不如派王茂、曹景宗的军队渡过长江,与荆州方面的兵力合作,攻郢城,我则亲自围攻鲁山,以便打通沔、汉⽔道,使郧城、竟陵的粮食能用舟船运下来,江陵和湘中的军队相继到来之后,兵多粮⾜,何愁攻不下这两座城池呢?夺取天下,无须力战,简直可以卧而取之。”于是,萧衍就指使王茂等人率兵渡过长江,驻扎在九里。张冲派遣中兵参军陈光静出城战,王茂等率部痛击,破敌获胜,陈光静战死,张冲只好据城自守,不敢出战。于是,曹景宗便占据石桥浦,摆开战线,一直下至加湖。

  荆州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之将数千人会雍州兵于夏首。衍筑汉口城以守鲁山,命⽔军主义张惠绍等游遏江中,绝郢、鲁二城信使。杨公则举湘州之众会于夏口。萧颖胄命荆州诸军皆受公则节度,虽萧颖达亦隶焉。

  荆州方面派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之率领数千人在夏首与雍州方面的兵力会合。萧衍筑建汉口城以便守护鲁山,并且命令⽔军主、义人张惠绍等人在长江中游动阻截,以便断绝郢城和鲁山之间的信使往来。杨公则率领湘州兵力与其他军在夏口会合。萧颖胄命令荆州方面的各部兵力全都接受杨公则的指挥调遣,即使是萧颖达也同样成为他的部下。

  府朝议遣人行湘州事而难其人,西中郞中兵参军刘坦谓众曰:“湘土人情,易扰难信,用武士则侵渔百姓,用文士则威略不振;必镇静一州,军民⾜食,无逾老夫。”乃以坦为辅国长史、长沙太守,行湘州事。坦尝在湘州,多旧恩,者属路。下车,选堪事吏分诣十郡,发民运租米三十余万斛以助荆、雍之军,由是资粮不乏。

  南康王萧宝融的相国府商议要派遣人去执管湘州,但是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西中郞中兵参军刘坦对众人说:“湘州的风土人情不同一般,那里的人容易,难以取信,如果派一个武将去则会侵扰、鱼⾁百姓,而派文官去则威略不够,不容易镇得住。所以,要想使湘州平定安稳,军民丰⾐⾜食,无论派谁去也没有派老夫我去合适。”于是,就任命刘坦为辅国长史、长沙太守,主管湘州事务。刘坦曾经在湘州住过,当地有许多得过他好处的老人,所以接他到来的人挤満了道路。刘坦到任之后,选派能⼲的吏员分赴十郡,发动民众运送租米三十多万斛,以便资助荆州和雍州的军队,由此粮食物资再也不缺乏了。

  三月,萧衍使邓元起进据南堂西渚,田安之顿城北,王世兴顿曲⽔故城。丁酉,张冲病卒,骁骑将军薛元嗣与冲子孜及征虏长史江夏內史程茂共守郢城。

  三月,萧衍派邓元起前去占据南堂西边的长江岸,田安之驻扎在城北,王世兴驻扎在曲⽔旧城。丁酉(初三),张冲病逝,骁骑将军薛元嗣与张冲的儿子张孜,以及征虏长史、江夏內史程茂共同守护郢城。

  乙巳,南康王即皇帝位于江陵,改元,大赦,立宗庙、南北郊,州府城门悉依建康宮,置尚书五省,以南郡太守为尹,以萧颖胄为尚书令,萧衍为左仆,晋安王宝义为司空,庐陵王宝源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安王宝寅为徐州刺史,散骑常侍夏侯详为中领军,冠军将军萧伟为雍州刺史。丙午,诏封庶人宝卷为涪陵王,乙酉,以尚书令萧颖胄行荆州刺史,加萧衍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钺。时衍次杨口,和帝遣御史中丞宗劳军。宁朔将军新野庾域讽曰:“⻩钺未加,非所以总帅侯伯。”返西台,遂有是命。薛元嗣遣军主沈难当帅轻舸数千流来战,张惠绍等击擒之。

  乙巳(十一⽇),南康王在江陵称帝即位,改换年号为中兴,大赦天下,并且建立宗庙、南北郊祭祀天地场所,州府城门则全部依照建康宮的规模而改建,设置了尚书五省,任命南郡太守为尹,萧颖胄为尚书令,萧衍为左仆,晋安王萧宝义为司空,庐陵王萧宝源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安王萧宝崐寅为徐州刺史,散骑常侍夏侯详为中领军,冠军将军萧伟为雍州刺史。丙午(十二⽇),萧宝融发出诏书,宣布萧宝卷已经成为庶人,并封他为涪陵王。乙酉(疑误),萧宝融命令尚书令萧颖胄兼荆州刺史,又加封萧衍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并且授予他皇帝所用的⻩钺。当时,萧衍正在杨口,和帝萧宝融派遣御史中丞宗去犒劳军队,宁朔将军、新野人庾域婉言对宗说:“皇上还没有授予萧衍⻩钺,这样无法统率各路军队。”宗返回江陵把这一情况告诉了和帝,于是就有了上述对萧衍的任命和授予⻩钺一事。薛云嗣派遣军主沈难当率领轻舟数千艘穿越急流,前来战,张惠绍等人战进击,擒获了沈难当。

  癸丑,东昏侯以豫州刺史陈伯之为江州刺史、假节、都督前锋诸军事,西击荆、雍。

  癸丑(十九⽇),东昏侯委任豫州刺史陈伯之为江州刺史、假节、都督前锋诸军事,命令他西击荆、雍二州。

  夏,四月,萧衍出沔,命王茂、萧颖达等进军郢城;薛元嗣不敢出。诸将攻之,衍不许。

  夏季,四月,萧衍率部出沔,命令王茂、萧颖达等部十九⽇进军近郢城,薛元嗣据守城內,不敢出战,众将领准备攻城,萧衍不允许。

  [10]魏广陵惠王羽通于员外郞冯俊兴,夜往,为俊兴所击而匿之;五月,壬子,卒。

  [10]北魏广陵惠王元羽与员外郞冯俊兴的子私通,夜里前去寻,被冯俊兴堵住痛打了一顿,并且把他蔵匿起来,五月,壬子(十九⽇),元羽死去。

  [11]魏主既亲政事,嬖幸擅权,王公希得进见。齐帅刘小苟屡言于禧云,闻天子左右人言诛禧,禧益惧,乃与妃兄给事⻩门侍郞李伯尚、氐王杨集始、杨灵、乞伏马居等谋反。会帝出猎北邙,禧与其会城西小宅,发兵袭帝,使长子通窃⼊河內举兵相应。乞伏马居说禧:“还⼊洛城,勒兵闭门,天子必北走桑乾,殿下可断河桥,为河南天子。”众情前却不壹,禧心更缓,自旦至晡,犹豫不决,遂约不怈而散。杨集始既出,即驰至北邙告之。

  [11]北魏宣武帝元恪亲自执政以来,宠幸之徒们专权,而王公大臣们却很少有进见的机会。齐帅刘小苟多次告诉元禧,说他听皇上⾝边的人讲要杀掉元禧,元禧越发害怕了,于是就与妃子的哥哥担任给事⻩门侍郞的李伯尚、氐王杨集始、杨灵、乞伏马居等人一起谋反。恰逢宣武帝去北邙打猎,元禧与同们在城西小宅內集会,准备发兵去袭击宣武帝,并且派长子元通偷偷去河內起兵响应。乞伏马居劝说元禧:“我立即回到洛城中去,率兵关闭城门,皇上必定会朝北向桑乾逃去,殿下可以把⻩河桥拆断,割据一方,做⻩河以南的皇帝。”但是,众人意见不统一,有的主张立即行动,有的主张暂缓一步,元禧心里更不急,从早晨到下午,尚犹豫不决,于是约定谁也不能怈露出去,大伙就散了。杨集始刚出来,就立即骑马到北邙向宣武帝报告去了。

  直寝苻承祖、薛魏孙与禧通谋,是⽇,帝寝于浮图之,魏孙弑帝,承祖曰:“吾闻杀天子者⾝当病癞。”魏孙乃止。俄而帝寤,集始亦至。帝左右皆四出逐禽,直卫无几,仓猝不知所出。左中郞将于忠曰:“臣⽗领军留守京城,计防遏有备,必无所虑。”帝遣忠驰骑观之,于烈已分兵严备,使忠还奏曰:“臣虽老,心力犹可用。此属猖狂,不⾜为虑,愿陛下清跸徐还,以安物望。”帝甚悦,自华林园还宮,抚于忠之背曰:“卿差強人意!”

  担任直寝的苻承祖、薛魏孙与元禧合谋,这一天,宣武帝元恪在佛塔底下的凉处睡眠,薛魏孙将要杀死元恪,苻承祖却对他说:“我听说杀皇帝的人⾝体要得癞疮。”于是,薛魏孙就没有下手。不一会儿,元恪睡醒了,杨集始也赶到了,向他报告了元禧的谋。宣武帝左右的人都四处出动去追逐禽兽去了,⾝边没有几个卫士,所以仓猝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左中郞将于忠对宣武帝说道:“我⽗亲领军于烈留守在京城为了应付突然事变,必有所防备,所以一定不会有什么担忧的。”宣武帝马上派遣于忠骑马去京城观察情况,到后一看,见于烈已经分布兵力,严加守备,做好了应急措施。于烈让于忠回去奏告宣武帝,说:“我虽然年纪老了,但是心力还够用。元禧这帮家伙虽然猖狂,但是完全不⾜为虑,希望陛下收拾车驾慢慢返宮,以便‮定安‬人心。宣武帝听后喜悦万分,从华林园回到宮中,‮摸抚‬着于忠的后背说道:“您是比较令我満意的。”

  禧不知事露,与姬妾及左右宿洪池别墅,遣刘小苟奉启,云检行田收。小崐苟至北邙,已逢军人,怪小苟⾚⾐,杀之。小苟困迫,言告反,乃缓之。或谓禧曰:“殿下集众图事,见意而停,恐必漏怈,今夕何宜自宽!”禧曰:“吾有此⾝,应知自惜,岂待人言!”又曰:“殿下长子已济河,两不相知,岂不可虑!”禧曰:“吾已遣人追之,计今应还。”时通已⼊河內,列兵仗,放囚徒矣。于烈遣直叔孙侯将虎贲三百人收禧。禧闻之,自洪池东南走,僮仆不过数人,济洛,至柏⾕坞,追兵至,擒之,送华林都亭。帝面诘其反状,壬戌,赐死于私第。同谋伏诛者十余人,诸子皆绝属籍,微给资产、奴婢,自余家财悉分赐⾼肇及赵之家,其余赐內外百官,逮于流外,多者百余匹,下至十匹。禧诸子乏⾐食,独彭城王勰屡赈给之。河內太守陆闻禧败,斩送禧子通首。魏朝以于禧未败之前不收捕通,责其通情,徵诣廷尉,死狱中。帝以禧无故而反,由是益疏忌宗室。

  元禧还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同姬妾以及⾝边的人住宿在洪池别墅里,而派遣刘小苟去向元恪启告,说自己在巡视检查田野收割情况。刘小苟到了北邙,已经遇上了军人,军人们见刘小苟穿着红⾐服,觉得他不对劲,要杀他。刘小苟于困迫之中灵机一动,说自己要去报告元禧谋反之事,军人们才缓而未杀他。有人对元禧说:“殿下召集众人图谋大事,事情已经挑明了,但是却中途而止,恐怕必定会有所怈露,今天晚上怎么可以如此宽心自在呢?”元禧显得有些不耐烦,回答说:“我的⾝子为自己所有,应该知道如何爱惜,难道还用得着别人来提醒吗?”这人又对他说:“殿下的长子已经渡过⻩河了,但现在我们这里又停止行动了,这样互相不知情,难道不值得忧虑吗?”元禧回答说:“我已经派人去追他去了,估计现在应该回来了。”这时元通已经到了河內,并且布置好兵力武器,放出了囚徒,开始行动了。于烈派遣直叔孙侯率领虎贲三百名去抓捕元禧,元禧知道之后,从洪池东南逃跑,跟随的僮仆不过几人。元禧渡过了洛⽔,到达柏⾕坞时,后面的追兵也赶上来了,捉住了他,押送到华林都亭。宣武帝元恪当面诘问了元禧谋反经过,于壬戌(二十九⽇),赐元禧死于他本人的府中。元禧的同谋伏法被诛的有十多人,他的几个儿子都从皇族的名册中除去,留给他们少量的财产和奴婢,在此以外的部分家产赏赐给⾼肇以及赵,其余的分赏给朝廷內外百官,甚至不⼊品的候补官员也得到了一些赏赐,多的有绢帛一百多匹,少的则十匹。元禧的儿子们缺⾐少食,只有彭城王元勰屡屡接济他们。河內太守陆闻知元禧谋反失败,便斩了元禧的儿子元通,把首级送往朝廷。但是,朝廷却认为陆在元禧没有失败之前不拘捕元通,指责他与元通串通合谋,把他征召到京城,经廷尉审理,最后死在狱中。宣武帝元恪由于元禧无缘无故而谋反,因此越发疏远、猜忌宗室成员了。

  [12]巴西太守鲁休烈、巴东太守萧惠训不从萧颖胄之命;惠训遣子将兵击颖胄,颖胄遣汶太守刘孝庆屯峡口,与巴东太守任漾之等拒之。

  [12]南齐巴西太守鲁休烈、巴东太守萧惠训不听从萧颖胄的命令,萧惠训还派遣自己的儿子萧带兵去袭击萧颖胄,萧颖胄派汶太守刘孝庆驻扎峡口,同巴东太守任漾之等人一起抵挡萧。

  [13]东昏侯遣军主吴子、陈虎牙等十三军救郢州,进屯巴口。虎牙,伯之之子也。

  [13]东昏侯派遣军主吴子、陈虎牙等十三军去援救郢城,这些军队进驻了巴口。陈虎牙是陈伯之的儿子。

  六月,西台遣卫尉席阐文劳萧衍军,赍萧颖胄等议谓衍曰:“今顿兵两岸,不并军围郢,定西、武昌,取江州,此机已失;莫若请救于魏,与北连和,犹为上策。”衍曰:“汉口路通荆、雍,控引秦、梁,粮运资储,仰此气息;所以兵庒汉口,连结数州。今若并军围郢,又分兵前进,鲁山必沮沔路,扼吾咽喉;若粮运不通,自然离散,何谓持久?邓元起近以三千兵往取寻,彼若然知机,一说士⾜矣;脫距王师,固非三千兵所能下也。进退无据,未见其可。西、武昌,取之即得;然既得之,即应镇守。守两城,不减万人,粮储称是,卒无所出。脫东军有上者,以万人攻两城,两城势不得相救,若我分军应援,则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城既没,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去矣。若郢州既拔,席卷沿流,西、武昌自然风靡。何遽分兵散众,自贻忧患乎!且丈夫举事清天步,况拥数州之兵以诛群小,悬河注火,奚有不灭!岂容北面请救戎狄,以示弱于天下!彼未必能信,徒取丑崐声,此乃下计,何谓上策!卿为我辈⽩镇军:前途攻取,但以见付,事在目中,无患不捷,但借镇军靖镇之耳。”

  六月,江陵方面派遣卫尉席阐文去犒劳萧衍的军队,并且把萧颖胄等人的意见转达于萧衍:“如今您把兵力停在汉口两岸,而不合并诸军围攻郢城,平定西、武昌,夺取江州。这一机会已经失去了,所以不如求救于北魏,与他们联合起来,尚且不失为上策。”萧衍回答道:“汉口路通荆州、雍州,控制秦州、梁州,一切粮草物资的运输,全凭这里通过,所以我才决定兵庒汉口,连结数州。现在如果合并各路军马围攻郢城,并且分兵前进,那么鲁山敌军必定要阻断沔⽔⽔路,这等于是扼住了我们的咽喉。如果⽔路被断,那么粮草就难以运到,军队缺粮,自然会发生逃亡离散,这样的话,又如何能持久得了呢?邓元起近来想带三千兵力去攻取寻,寻那边如果能知道事态之发展,派一个说客去就够了;如果要抗拒我们的军队,那可远非三千兵就可以攻取得下来的,而到时必然会进退无所依据,所以不见得可行。西和武昌,如果要占取,很快就可以攻下来的。然而,既然攻下来了,就应当驻兵镇守。但是,要想守住这两座城市,少于一万人是不行的,这就必须要有相应的粮食物资供应,但是仓促之下难以筹措到的。如果东边军队前来,以一万人攻打这两座城,而两城之间势必不能互相援救,如果我分派军队去援救,则首尾兵力俱将削弱;如果不派遣的话,则孤城必然陷⼊敌手,只要一座城丢失了,其它城也会相继土崩瓦解,如此则大势已去,谋求天下之大业也就宣告失败了。如果在攻下郢州之后,沿江席卷而进,则西和武昌自然望风而披靡。所以,又何需眼下分兵散众去攻打,以致自己给自己造成忧患呢?而且,大丈夫举事是为了清理出通向朝廷之路,何况我们拥有数州的兵力来诛斩一帮小人,好比是悬河注火,哪里有不能熄灭的道理呢?所以,岂能求救于北方的戎狄,以致示弱于天下呢?他们也未必可以信任,求救于他们,我们只能是⽩⽩地落下千丑坏的名声,这实在是下策,怎么能说是上策呢?请您替我们转告镇军将军萧颖胄:下一步的攻取之事,只管给我负责好了,事情明摆在那里,我完全清楚该如何行动,不要担心不能取胜,只是要借镇军将军之威名来镇定军心罢了。”

  吴子等进军武口。衍命军主梁天惠等屯渔湖城,唐期等屯⽩垒,夹岸待之。子进军加湖。去郢三十里,傍山带⽔,筑垒自固。子举烽,城內举火应之;而內外各自保,不能相救。会房僧寄病卒,众复推助防张乐祖代守鲁山。

  吴子等人进军武口,萧衍命令军主梁天惠等人驻兵渔湖城,又命令唐期等人驻兵⽩垒,在两岸严阵以待,准备夹击。吴子把军队开进加湖,他在离郢城三十里远近,选择地理形势依山傍⽔之处修筑战垒,自我固守。吴子点燃烽火,郢城之內也点火相应,但是城內与城外只愿各自保命,不能互相援救。正在这时,房僧寄病死,众人又推选原来协助房僧寄守城的孙乐祖代替他防守鲁山。

  [14]萧颖胄之初起也,弟颖孚自建康出亡,庐陵民灵为之聚兵,得二千人,袭庐陵,克之,內史谢奔豫章。颖胄遣宁朔将军范僧简自湘州赴之,僧简拔安成,颖胄以僧简为安成太守,以颖孚为庐陵內史。东昏侯遣军主刘希祖将三千人击之,南康太守王丹以郡应希祖。颖孚败,奔长沙,寻病卒;谢复还郡。希祖攻拔安成,杀范僧简,东昏侯以希祖为安成內史。灵复合余众攻,败走。

  [14]萧颖胄刚开始起兵之时,他的弟弟萧颖孚从建康逃出,庐陵百姓灵为他召集兵员,得到两千人,去袭击庐陵,攻下了庐陵,內史谢跑到了豫章。萧颖胄派遣宁朔将军范僧简从湘州赶赴豫章,范僧简攻下了安成,萧颖胄任命范僧简为安成太守,任命萧颖孚为庐陵內史。东昏侯派遣军主刘希祖率领三千人攻击萧颖孚,南康太守王丹率郡兵响应刘希祖。萧颖孚战败,跑到长沙,很快就病死了,谢又回到了郡中。刘希祖又去攻打安成,杀了范僧简,东昏侯任命刘希祖为安成內史。灵重新集合剩余的人马攻打谢,谢败逃而去。

  [15]东昏侯作芳乐苑,山石皆涂以五采。望民家有好树、美竹,则毁墙撤屋而徙之;时方盛暑,随即枯萎,朝暮相继。又于苑中立市,使宮人、宦者共为裨贩,以潘贵妃为市令,东昏侯自为市录事,小有得失,妃则予杖;乃敕虎贲不得进大荆、实中荻。又开渠立埭,⾝自引船,或坐而屠⾁。又好巫觋,左右朱光尚诈云见鬼。东昏⼊乐游苑,人马忽惊,以问光尚,对曰:“见先帝大娻粒恍硎觥!倍璐笈蔚队牍馍醒爸<炔患烁枯晕咦谛危睄向斩之,县首苑门。

  [15]东昏侯修建了芳乐苑,山石全部涂上五彩之⾊。他看见民众家有好树和美竹,就命人毁掉人家的院墙,拆掉房屋,把这树和竹子移走,重新栽在芳乐苑中。当时正值盛暑,栽上不久就枯萎了,于是另换,所以移栽树、竹的人就从早到晚忙个不停。东昏侯又在芳乐苑中建立了一个集市,让宮人、宦官们充当小贩,让潘贵妃做市令,他自己则自任集市的录事,如果谁稍有过失,潘贵妃就把其给卫士杖责。于是,东昏侯命令虎贲们打时不得使用杖和实的荻杆。东昏侯又命令人挖渠筑坝,自己亲自驾船,或者坐下作屠夫卖⾁。东昏侯又喜好巫师,他的⾝边人朱光尚诈称说自己能看见鬼。一次,东昏侯进⼊东游苑,人马突然受惊,就问朱光尚是怎么回事,朱光尚回答说:“前次我曾看见先帝非常生气,不许圣上频繁出游。”东昏侯听了然大怒,拔出刀子,同朱光尚一起寻找明帝的鬼魂。找了半天没有找着,东昏侯又用菰草扎成明帝的形状,然后用刀斩下草人的脑袋,把它悬挂在东游苑的门上。

  崔慧景之败也,巴陵王昭胄,永新侯昭颖出投台军,各以王侯还第,心不自安。竟陵王子良故防桑偃为梅虫儿军副,与前巴西太守萧寅谋立昭胄,昭胄许事克用寅为尚书左仆、护军。时军主胡松将兵屯新亭,寅遣人说之曰:“须昏人出,寅等将兵奉昭胄⼊台,闭城号令。昏人必还就将军,但闭垒不应,则三公不⾜得也。”松许诺。会东昏新作芳乐苑,经月不出游。偃等议募健儿百余人,从万舂门⼊,突取之,昭胄以为不可。偃同王山沙虑事久无成,以事告御刀徐僧重。寅遣人杀山沙于路,吏于麝中得其事。昭胄兄弟与偃等皆伏诛。

  崔慧景失败之后,巴陵王萧昭胄、永新侯萧昭颖投降了朝廷军队,后来各自以王侯⾝份回到府第,然而心中到底不能安然。竟陵王萧子良过去的防桑偃现在是梅虫儿的军副,他与从前的巴西太守萧寅合谋,要立萧昭胄为帝,萧昭胄许诺事成之后让萧寅做尚书左仆和护军。这时,军主胡松率兵屯驻在新亭,萧寅派人去游说他:“等待这个昏君出外的机会,萧寅等人带兵奉送萧昭胄进⼊宮中,然后关闭城门,发号施令,宣布登基。如此一来,昏君必然来投奔将军,您只管关闭寨垒不理他。只要您按此‮理办‬,那么到时位到三公是不在话下的。”胡松答应了。恰在这时,东昏侯刚建成芳乐苑,整⽇在苑中玩嬉,好几个月不出外游赏。桑偃等人就在一起商议,准备招募壮士一百多人,让他们从万舂门进去,突然地去把东昏侯收拾掉,萧昭胄认为这样不可行。桑偃的同王山沙考虑事情拖的太久了不会成功,就去把这件事报告了御刀徐僧重。萧寅派人在路上刺杀了王山沙,但是官吏在王山沙的香袋中发现了写有萧照胄等人秘密计划的纸条,萧昭胄兄弟以及桑偃等人都伏法被诛。

  雍州刺史张欣泰与弟前始安內史欣时,密谋结胡松及前南谯太守王灵秀、直将军鸿选等诛诸嬖幸,废东昏。东昏遣中书舍人冯元嗣监军救郢;秋,七月,甲午,茹法珍、梅虫儿及太子右率李居士、制局监杨明泰送之中兴堂,欣泰等使人怀刀于座斫元嗣,头坠果中,又斫明泰,破其腹;虫儿伤数疮,手指皆堕;居士、法珍等散走还台。灵秀诣石头建康王宝寅,帅城中将吏见力,去车轮,载宝寅,文武数百唱警跸,向台城,百姓数千人皆空手随之。欣泰闻事作,驰马⼊宮,翼法珍等在外,东昏尽以城中处分见委,表里相应。既而法珍得返,处分闭门上仗,不配欣泰兵,鸿选在殿內亦不敢发。宝寅至杜姥宅,⽇已暝,城门闭。城上人外人,外人弃宝寅溃去。宝寅亦逃,三⽇,乃戎服诣草市尉,尉驰以启东昏。东昏召宝寅⼊宮问之,宝寅涕泣称:“尔⽇不知何人使上车,仍将去,制不自由。”东昏笑,复其爵位。张欣泰等事觉,与胡松皆伏诛。

  雍州刺史张欣泰同其弟前始安內史张欣时密谋策划,想勾结胡松以及从前的南谯太守王灵秀、直将军鸿选等人诛杀东昏侯⾝边的宠幸之徒,并且废去东昏侯。东昏侯派遣中书舍人冯元嗣监督军队去援救郢城。秋季,七月甲午(初二),茹法珍、梅虫儿以及太子右率李居士、制局监杨明泰在中兴堂为冯元嗣送行,张欣泰等派人怀中蔵刀在座席上砍杀了冯元嗣,冯元嗣的脑袋坠落在装⽔果的盘子中,接着又砍向杨明泰,剖破了他的腹部,梅虫儿几处中伤,手指头全被砍掉,李居士、茹法珍等人则往宮中逃去。王灵秀去石头接建安王萧宝寅,他率领着城中的将吏们,以便展示兵力,又把车子去掉车轮,让萧宝寅崐坐在上面,命人抬着前行,文武官员数百名在前头喝唱开道,浩浩地向朝廷走去,数千名老百姓全都空着双手跟随在后面。张欣泰闻知已经开始行动了,急忙骑马⼊宮,希望乘茹法珍等人在外面之机,东昏侯能把城中布置防御的事情完全委托给他自己,以便里外相应。但是,不久茹法珍就从中兴堂逃回来了,他命令人关闭城门,配兵守护,但是没有发给张欣泰武器,鸿选在殿內也不敢行动。萧宝寅到达杜姥宅之时,天已经黑了,城门也已经关闭了。城门的守兵发箭外面的人,这伙人就把萧宝寅扔下溃逃而去。萧宝寅也逃走了,三天之后,方才穿着武服来到草市尉司自首,草市尉驰马去报告东昏侯,东昏侯召萧宝寅进宮讯问他,萧宝寅痛哭流涕地说:“那天不知道什么人使我上车,就把我弄去了,实在是⾝不由己。”东昏侯听得笑了,没有为难萧宝寅,恢复了他的爵位。张欣泰等人在事情败露之后,同胡松一起伏法被诛。

  [16]萧衍使征虏将军王茂、军主曹仲宗等乘⽔涨以舟师袭加湖,鼓噪攻之。丁酉,加湖溃,吴子等走免,将士杀溺者万计,俘其余众而还。于是郢、鲁二城相视夺气。[16]萧衍命令征虏将军王茂、军主曹仲宗等人乘⽔涨而以⽔军去袭击加湖,击鼓呼叫进攻。丁酉(初五),加湖方面溃败,吴子等人逃走免死,将士被杀或被淹死的以万计数,王茂、曹仲宗的⽔军俘虏了吴子的残余兵将,凯旋而归。加湖失守之后,郢城和鲁山的守军顿时士气大怈。

  [17]乙巳,柔然犯魏边。

  [17]乙巳(十三⽇),柔然国进犯北魏边境。

  [18]鲁山乏粮,军人于矶头捕细鱼供食,密治轻船,将奔夏口,萧衍遣偏军断其走路。丁巳,孙乐祖窘迫,以城降。

  [18]鲁山缺乏粮食,军人们在矶头捕捞小鱼充当食物,并且秘密地准备好轻便的船只,将要逃奔夏口。萧衍知道城中守军要逃跑,便派遣一支部队断了他们的逃路。丁巳(二十五⽇),孙乐祖窘迫无奈,献城投降。

  己未,东昏侯以程茂为郢州刺史,薛元嗣为雍州刺史。是⽇,茂、元嗣以郢城降。郢城之初围也,士民男女近十万口;闭门二百余⽇,疾疫流肿,死者什七八,积尸下而寝其上,比屋皆満。茂、元嗣等议出降,使张孜为书与衍。张冲故吏青州治中房长瑜谓孜曰:“前使君忠贯昊天,郞君但当坐守画一以荷析薪。若天运不与;当幅巾待命,下从使君。今从诸人之计,非唯郢州士女失⾼山之望,亦恐彼所不取也。”孜不能用。萧衍以韦睿为江夏太守,行郢府事,收瘗死者而抚其生者,郢人遂安。

  己未(二十七⽇),东昏侯任命程茂为荆州刺史,薛元嗣为雍州刺史。但是就在这一天,程茂、薛元嗣献出郢城,投降了萧衍。郢城刚被围之时,有士人百姓男女近十万人,关闭城门二百多天,城內瘟疫流行,人人浮肿,每十个人之中就有七八个死去,尸体堆积在底下,而活人睡在上,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王茂、薛元嗣等人商议出城投降,让张孜写信给萧衍。青州人治中房长瑜过去曾在张冲幕府中任过吏员,他对张孜说:“令尊前使君⾚胆忠心,气贯长虹,郞君您唯一应当做到的就是坐镇坚守,使该城不要丢失,以不负已故令尊大人的重托。如果天运不济,我们就只好脫去戎装,听候安排,到⻩泉之下去找使君大人。现在,你听从其他人的计策,出城而降,这不但使郢州的男女老少对你失去景仰之情,恐怕萧衍也不会瞧得上你。”张孜不能听从房长瑜的劝谕,还是写信给萧衍,献城投降。萧衍任命韦睿为江夏太守,代理郢府事务。韦睿收埋死者,安抚还活着的人,于是郢人得以‮定安‬。

  诸将顿军夏口;衍以为宜乘胜直指建康,车骑谘议参军张弘策、宁远将军庾域亦以为然。衍命众军即⽇上道。缘江至建康,凡矶、浦、村落,军行宿次、立顿处所,弘策逆为图画,如在目中。

  诸位将领想要把军队驻扎在夏口,稍事休整。萧衍则认为应该乘胜而进,直驱建康,车骑谘议参军张弘策、宁远将军庾域也认为萧衍的意见非常对。萧衍命令众路军队当⽇就开拔上路。沿长江至建康,凡是矶、浦、村落,军队行走途中可以住宿、停留的地方,张弘策早已绘成地图,一目了然,诸将可以按图前进。

  [19]辛酉,魏大赦。[19]辛酉(二十九⽇),北魏大赦天下。

  [20]魏安国宣简侯王肃卒于寿,赠侍中、司空。初,肃以⽗死非命,四年不除丧。⾼祖曰:“三年之丧,贤者不敢过。”命肃以祥之礼除丧。然肃犹素服、不听乐终⾝。

  [20]北魏安国宣简侯王肃死于寿,朝廷追赠他侍中、司空。当初,王肃因为⽗亲死于非命,四年过去了还不除去丧服,孝文帝对他说:“守丧三年,就是当年的贤者子夏也不敢超过这个期限呀。”命令王肃以祥之礼除去丧服,然而王肃还是穿着素服,并且终生不听音乐。

  [21]汝南民胡文超起兵于滠以应萧衍,求取义、安陆等郡以自效;衍又遣军主唐期攻随郡,皆克之。司州刺史王僧景遣子为质于衍,司部悉平。

  [21]汝南民众胡文超在滠起兵,以响应萧衍,并且向萧衍要求攻取义、安陆等郡,以示效力。萧衍同意了胡文超的请求,并且又派军主唐期去攻打随郡,全都攻打下来了。司州刺史王僧景派遣儿子到萧衍那里做人质,司州所辖各郡全部归顺萧衍。

  崔慧景之死也,其少子偃为始安內史,逃潜得免。及西台建,以偃为宋朔将军。偃诣公车门上书曰:“臣窃惟⾼宗之孝子忠臣而昏主之臣贼子者,江夏王与陛下,先臣与镇军是也;虽成败异术而所由同方。陛下初登至尊,与天合符;天下纤芥之屈,尚望陛下申之,况先帝之子陛下之兄,所行之道,即陛下所由哉!此尚不恤,其余何冀!今不可幸小民之无识而罔之;若使晓然知其情节,相帅而逃,陛下将何以应之哉!”事寝不报。偃又上疏曰:“近冒陈江夏之冤,非敢以⽗子之亲而伤至公之义,诚不晓圣朝所以然之意。若以狂主虽狂,实是天子,江夏虽贤,实是人臣,先臣奉人臣逆人君为不可,未审今之严兵劲卒直指象魏者,其故何哉!臣所以不死,苟存视息,非有他故,所以待皇运之开泰,申忠魂之枉屈。今皇运已开泰矣,而死社稷者返为贼臣;臣何用此生于陛下之世矣!臣谨按镇军将军臣颖胄、中领军臣详,皆社稷之臣也,同知先臣股肱江夏,匡济王室,夭命未遂,主亡与亡;而不为陛下瞥然一言。知而不言,不忠;不知而不言,不智也。如以先臣遣使,江夏斩之;则征东之驿使,何为见戳?陛下斩征东之使,实诈山;江夏违先臣之请,实谋孔矜。天命有归,故事业不遂耳。臣所言毕矣,乞就汤镬!然臣虽万没,犹愿陛下必申先臣。何则?恻怆而申之,则天下伏;不恻怆而申之,则天下叛。先臣之忠,有识所知,南、董之笔,千载可期,亦何待陛下屈申而为褒贬!然小臣之愚,为陛下计耳。”诏报曰:“具知卿惋切之怀,今当显加赠谥。”偃寻下狱死。

  崔慧景死的时候,他的小儿子崔偃任始安內史,由于潜逃而幸免于一死。萧宝融的江陵政权建立之后,任命崔偃为宁朔将军。崔偃来到公车门,上书萧宝融说:“我自己认为江夏王萧宝玄与陛下、先⽗崔慧景与镇军将军萧颖胄,都是⾼宗的孝子忠臣,同时又是昏君的臣贼子,虽然成功与失败的结局不同,但是所致力的方向却是相同的。陛下刚刚登上至尊宝座,符合天心,天下微小的冤屈,还望陛下能为之洗雪,况且江夏王作为先帝之子,陛下之兄,他所走的路,陛下如今也正在走着。所以,如果连他都不能得到陛下的体恤的话,其余的还有何希望呢?如今不可以寄希望于小民的无知无识而欺罔他们,假如我使他们一下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并且带领他们逃亡的话,陛下将用什么办法来应付呢?”但是,事情被搁了起来,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于是,崔偃又上书萧宝融道:“近来冒昧上书陈说了江夏王的冤案,这并非是敢以⽗子之亲而伤害至上至公之道义,实在不知道圣朝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认为狂恶的东昏侯虽然狂恶,但毕竟是天子,江夏王虽然贤德,可终究是臣子,所以先⽗拥奉作为臣子的江夏王逆叛了作为天子的东昏侯不对的,那么不明⽩如今以強兵勇卒直捣魏阙,其原因又是为的什么呢?我之所以没有死去,苟存人世,没有其他缘故,只是为了等待皇运开泰那一天,替死去的忠魂申冤报屈。如今皇运已经开泰,可为社稷而死者反倒成了贼臣,那么我还如何能以此生寄存于陛下之世呢?臣谨按:镇军将军臣萧颖胄、中领军臣萧详,都是社稷之臣,他们全都知道先⽗为江夏王之股肱,尽力辅助他,共同匡济王室。无奈天命不遂,先⽗随主而亡。但是,他们两人不就这件事情对陛下说一句话,知而不言,是为不忠;不知而不言,是为不智。如果认为先⽗派去的使者被江夏王斩了,就说先⽗并非见知于江夏王,那么征东将军的驿使王天虎又为何被杀戳呢?陛崐下斩王天虎,确实是为了欺骗刘山;而江夏王违背先⽗的请求,斩了先⽗派去的使者,实是为了谋取孔矜。天命有归,所以江夏王与先⽗的事业没有成功罢了。我所要陈说的说完了,冒昧言之,愿乞一死。然而,即使我死了,仍希望陛下一定为先⽗申冤。为什么呢?因为如果事情本⾝冤曲,人们同情悲伤,对此进行伸张正义,则天下归心;如果不值得同情悲伤而加以平反,则天下反叛。先⽗的忠心,有识之士皆知,南史氏和董狐之笔,千载可期,先⽗之忠终会载⼊青史的,又何须劳烦陛下特意对他做出褒贬呢?然而,小臣我如此情切意急的愚诚,完全是出于为陛下考虑。”和帝看了崔偃的第二次上书之后,回诏答复说:“你的悲痛怨恨之心,我全知道了,现在应该特别赠给你⽗亲美好的谥号。”但崔偃很快就下狱而死。

  [22]八月,丁卯,东昏侯以辅国将军申胄监豫州事;辛未,以光禄大夫张镇石头。

  [22]八月丁卯(初五),东昏侯命令辅国将军申胄监理豫州事务;辛未(初九),命令光禄大夫张镇守石头。

  [23]初,东昏侯遣陈伯之镇江州,以为吴子等声援。子等既败,萧衍谓诸将曰:“用兵未必须实力,所听威声耳。今陈虎牙狼狈奔归,寻人情理当惧,可传檄而定也。”乃命搜俘囚,得伯之幢主苏隆之,厚加赐与,使说伯之,许即用为安东将军、江州刺史。伯之遣隆之返命,虽许归附,而云“大军未须遽下”衍曰:“伯之此言,意怀首鼠。及其犹豫,急往之,计无所出,势不得不降。”乃命邓元起引兵先下,杨公则径掩柴桑,衍与诸将以次进路。元起将至寻,伯之收兵退保湖口,留陈虎牙守湓城。选曹郞吴兴沈说伯之衍。伯之泣曰:“余子在都,不能不爱。”曰:“不然。人情匈匈,皆思改计;若不早图,众散难合。”丙子,衍至寻,伯之束甲请罪。初,新蔡太守席谦,⽗恭祖为镇西司马,为鱼复侯子响所杀。谦从伯之镇寻,闻衍东下,曰:“我家世忠贞,有殒不二。”伯之杀之。乙卯,以伯之为江州刺史,虎牙为徐州刺史。

  [23]早先之时,东昏侯派遣陈伯之镇守江州,以便增援吴子等人。吴子等人失败之后,萧衍对众位将领们说:“用兵不一定靠实力,只是凭借威声罢了。如今,陈虎牙狼狈逃奔而回,寻方面一定人心慌,惶恐不安,所以无需用兵,只传一道檄文即可平定。”于是,萧衍命令人去搜查被囚噤的俘虏,发现了陈伯之的幢主苏隆之,对他加以优厚的赏给,派他去游说陈伯之,许诺只要陈伯之归顺,就任他为安东将军、江州刺史。陈伯之派苏隆之回来汇报,虽然答应归附,但要求:“大军不必要突然下来。”萧衍听了之后,说:“陈伯之的这话,说明他心中还在迟疑不定。正由于他在犹豫难决,所以要急去他,大兵庒去,他束手无措,势必要投降。”于是,萧衍命令邓元起领兵先下,杨公则抄近道袭取柴桑,萧衍自己则同其他将领前后而行。邓元起将要到达寻,陈伯之收兵退保湖口,留下陈虎牙防守湓城。选曹郞吴兴人沈劝说陈伯之投降,出萧衍,陈伯之哭着说:“我的儿子都在京都,我如果投降了,他们怎么办?我不能不爱他们呀!”沈又说:“您说的其实不然。现在城內人心惶惶,都想另找出路。所以,您如果不早点有所考虑的话,部下之众就溃散难于聚集了。”丙子(十四⽇),萧衍到了寻,陈伯之投降请罪。原先,新蔡太守席谦的⽗亲席恭祖任镇西司马,被鱼复侯萧子响所杀。席谦跟随陈伯之镇守寻,闻知萧衍东下了,说道:“我家世世代代忠贞,宁死不贰。”陈伯之杀害了他。乙卯(疑误),陈伯之被任命为江州刺史,陈虎牙被任命为徐州刺史。

  [24]鲁休烈、萧破刘孝庆等于峡口,任漾之战死。休烈等进至上明,江陵大震。萧颖胄恐,驰告萧衍,令遣杨公则还援本。衍曰:“公则今溯流上江陵,虽至,何能及事!休烈等乌合之众,寻自退散,正须少时持重耳。良须兵力,两弟在雍,指遣往征,不为难至。”颖胄乃遣蔡道恭假节屯上明以拒萧。

  [24]鲁休烈和萧在峡口打败了刘孝庆,任漾之战死。鲁休烈等前进至上明,江陵大为震惊。萧颖胄恐惧了,急告萧衍,令他派遣杨公则回来援救江陵大本营。萧衍回答说:“杨公则如今溯江而上,前往江陵,即使到了,何能来得及呢?鲁休烈等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很快就会自己退散,您现在所需要的正是暂时稳定自己,不可慌。如果实在需要兵力增援,我的两个弟弟都在雍州,您指派人去征召他们,他们很容易就会到达的。”于是,萧颖胄就派遣蔡恭祖符崐节屯兵上明,以抵抗萧的进攻。

  [25]辛巳,东昏侯以太子左率李居士总督西讨诸军事,屯新亭。

  [25]辛巳(十九⽇),东昏侯命令太子左率李居士总督西讨诸军事,驻兵新亭。

  [26]九月,乙未,诏萧衍若定京邑,得以便宜从事。衍留骁骑将军郑绍叔守寻,与陈伯之引兵东下,谓绍叔曰:“卿,吾之萧何、寇恂也。前涂不捷,我当其咎;粮运不继,卿任其责。”绍叔流涕拜辞。比克建康,绍叔督江、湘粮运,未尝乏绝。

  [26]九月,乙未(初四),和帝萧宝融诏令萧衍如果平定京城,自己可以据具体情况而行事,不必每事必请示。萧衍留下骁骑将军郑绍叔驻守寻,自己与陈伯之率兵东下。行前,萧衍对郑绍叔说:“您就是我的萧何和寇恂。如果前方战事不能取胜,我承当过失;如果粮草运输跟不上,承担责任。”郑绍叔流涕向萧衍拜辞。一直到攻克建康,郑绍叔督管江、湘的粮食运送,从来没有断绝过。

  [27]魏司州牧广王嘉请筑洛三百二十三坊,各方三百步,曰:“虽有暂劳,奷盗永息。”丁酉,诏发畿內夫五万人筑之,四旬而罢。

  [27]北魏司州牧、广王元嘉建议请求在洛城內修筑三百二十三个坊,每坊周边三百步,他说道:“这样修筑,虽然暂时带来许多劳苦,但是可以使奷盗永远止息。”丁酉(初六),北魏宣武帝诏令征京畿之內民夫五万人筑坊,四十天就修筑完毕。

  [28]己亥,魏立皇后于氏。后,征虏将军劲之女;劝,烈之弟也。自祖⽗栗以来,累世贵盛,一皇后,四赠公,三领军,二尚书令,三开国公。

  [28]己亥(初八),北魏立于氏为皇后。于皇后是征虏将军于劲的女儿;于劲是于烈的弟弟。自从祖⽗于粟以来,于家几代显贵兴盛,家门中出了一个皇后,四个人被封公爵,三个人任领军,两个人任尚书令,还有三个人是开国公。

  [29]甲申,东昏侯以李居士为江州刺史,冠军将军王珍国为雍州刺史,建安王宝寅为荆州刺史,辅国将军申胄监郢州,龙骧将军扶风马仙监豫州,骁骑将军徐元称监徐州军事。珍国,广之之子也。是的,萧衍前军至芜湖;申胄军二万人弃姑孰走,衍进军,据之。戊申,东昏侯以后军参军萧为司州刺史,前辅国将军鲁休烈为益州刺史。

  [29]甲申(疑误),南齐东昏侯委任李居士为江州刺史,冠军将军王珍国为雍州刺史,建安王萧宝寅为荆州刺史,辅国将军申胄监管郢州,龙骧将军、扶风人马仙监管豫州,骁骑将军徐元称监管徐州军事。王珍国是王广之的儿子。这一天,萧衍的前军到达芜湖,申胄的军队两万人弃掉姑孰逃走,萧衍进军,占据了姑孰。戊申(十七⽇),东昏侯委任后军参军萧为司州刺史,前辅国将军鲁休烈为益州刺史。

  [30]萧衍之克江、郢也,东昏游骋如旧,谓茹法珍曰:“须来至⽩门前,当一决。”衍至近道,用聚兵为固守之计,简二尚方、二冶囚徒以配军;其不可活者,于朱雀门內⽇斩百余人。

  [30]萧衍攻克江、郢之后,东昏侯照样游骋玩乐,他对茹法珍说:“等他来到⽩门前时,再与他决一死战,以定胜负。”萧衍到了建康附近,东昏侯才召聚兵力,准备固守,他命人从建康的左、右尚方和东、西冶当中挑选囚徒充配军队,对不能让其活着的囚徒,在朱雀门內⽇斩百余人。

  衍遣曹景宗等进顿江宁。丙辰,李居士自新亭选精骑一千至江宁。景宗始至,营垒未立,且师行⽇久,器甲穿弊。居士望而轻之,鼓噪直前薄之;景宗奋击,破之,因乘胜而前,径至皂荚桥。于是王茂、邓元起、吕僧珍进据⾚鼻逻,新亭城主江道林引兵出战,众军擒之于陈。衍至新林,命王茂进据越城,邓元起据道士墩,陈伯之据篱门,吕僧珍据⽩板桥。李居士觇知僧珍众少,帅锐卒万人直来薄垒。僧珍曰:“吾众少,不可逆战,可勿遥,须至堑里,当并力破之。”俄而皆越堑拔栅。僧珍分人上城,矢石俱发,自帅马步三百人出其后,城上复逾城而下,內外奋击,居士败走,获其器甲不可胜计。居士请于东昏侯,烧南岸邑屋以开战场,自大航以西,新亭以北皆尽,衍诸弟皆自建康自拔赴军。

  萧衍派遣曹景宗等人进驻江宁。丙辰(二十五⽇),李居士从新亭挑选了崐精悍骑兵一千到达江宁。曹景宗刚到伊始,营垒还没有来得及建立,而且由于行军⽇久,士兵们的甲⾐都穿破了。李居士望而轻敌,击鼓呐喊直上前去,本不把对手放在眼里。曹景宗奋而反击,大败李居士,因而乘胜前进,一直到了皂荚桥。于是,王茂、邓元起、吕僧珍也进据⾚鼻逻,新亭城主江道林领兵出战,众军在阵中生擒了江道林。萧衍到了新林,命令王茂向前推进,占据越城,邓元起占据道士墩,陈伯之占据篱门,吕僧珍占据⽩板桥。李居士窥探到吕僧珍的兵力少,就率领精锐士卒一万人直向前来,近吕僧珍的营垒。吕僧珍对部下讲道:“我们的兵力少,不可出战,也不要远距离放箭,须等待他们到了我们的堑垒之中,再拼命打败他们。”不一会儿,李居士的军队都越过堑壕,拔掉栅栏,吕僧珍分派人上城,箭石一齐发,自己则亲率步、骑兵三百人绕到敌人的背后,而城上的人又越城而下,这样內外奋力夹击,李居士溃败而逃,吕僧珍部缴获各种器甲不可胜数。李居士请示东昏侯,要火烧长江南岸村舍的房屋以开辟战场,从大航以西,新亭以北的房屋全被烧光。萧衍的几个弟弟都从建康自动出来奔赴军队。

  冬,十月,甲戌,东昏侯遣征虏将军王珍国、军主胡虎牙将精兵十万余人陈于朱雀航南,宦官王宝孙持⽩虎幡督战,开航背⽔,以绝归路。衍军小却,王茂下马,单刀直前,其甥韦欣庆执铁翼之,冲击东军,应时而陷。曹景宗纵兵乘之,吕僧珍纵火焚其营,将士皆殊死战,鼓噪震天地。珍国等众军不能抗,王宝孙切骂诸将帅,直阁将军席豪发愤,突阵而死。豪,骁将也,既死,士卒土崩,赴淮死者无数,积尸与航等,后至者乘之而济。于是东昏侯诸军望之皆溃。衍军长驱至宣门,诸将移营稍前。

  冬季,十月,甲戌(十三⽇),东昏侯派遣征虏将军王珍国、军主胡虎牙率领精兵十万多人布阵于朱雀航南边,宦官王宝孙持⽩虎幡督战,他打开浮桥,断绝了后路,以作背⽔一战。萧衍的军队稍微后撤,王茂下了马,手持单刀,直向前去,他的外甥韦欣庆手执铁槊左右掩护,冲击东昏侯的军队,立刻就冲破了他们的阵营。曹景宗乘机纵兵攻进,吕僧珍放火焚烧了敌方的营地,将士们全部拼力死战,战鼓和杀喊之声震天动地。王珍国等众军抵抗不住,王宝孙狠骂诸位将帅,直阁将军席豪气红了眼,突阵而死。席豪是一员骁将,他阵亡之后,士卒们土崩瓦解,跳进秦淮河中死去的无以计数,尸体堆积的与桥面平等,后面来到的踏着这些尸体过了河。于是,东昏侯的各路军队望见这一情形,全都溃散而逃。萧衍的军队长驱直进,到了宣门,各位将领把营地渐向前移。

  陈伯之屯西明门,每城中有降人出,伯之辄呼与耳语。衍恐其复怀翻覆,密语伯之曰:“闻城中甚忿卿举江州降,遣刺客中卿,宜以为虑。”伯之未之信。会东昏侯将郑伯伦来降,衍使伯伦过伯之,谓曰:“城中甚忿卿,遣信卿以封赏,须卿复降,当生割卿手⾜;卿若不降,复遣刺客杀卿。宜深为备。”伯之惧,自是始无异志。

  陈伯之驻扎在西明门,每当城中有人出来投降,他都要叫来附着耳朵说话,萧衍恐怕他再生反覆之心,就偷偷地告诉他说:“听说城內特别气愤您率江州投降一事,要派刺客来刺杀您。所以,您应该小心为妙。”但是,陈伯之不相信。恰好东昏侯的将领郑伯伦来投降,萧衍指使郑伯伦去见陈伯之,对他说:“城中特别忿恨您,要送信来,对您以封赏为引,待您重又投降回去之后,就要活割掉您的手脚;您如果不投降,就要派遣刺客来杀您。所以,您要特别加以防备。”陈伯之害怕了,从此才开始没有异心了。

  戊寅,东昏宁朔将军徐元瑜以东府城降。青、冀二州刺史桓和⼊援,屯东宮。己卯,和诈东昏,云出战,因以其众来降。光禄大夫张弃石头还宮。李居士以新亭降于衍,琅琊城主张木亦降。壬午,衍镇石头,命诸军攻六门。东昏烧门內营署、官府,驱士民,悉⼊宮城,闭门自守。衍命诸军筑长围守之。

  戊寅(十七⽇),东昏侯的宁朔将军徐元瑜献出东府城投降。青、冀两州的刺史桓和⼊城增援,驻扎在东宮。己卯(十八⽇),桓和欺骗东昏侯,声称出战,借机率部投降。光禄大夫张放弃石头回宮。李居士献出新亭投降萧衍,琅琊城主张木也投降。壬午(二十一⽇),萧衍坐镇石头,命令各路军队攻打建康的六个城门。东昏侯命人放火烧了城內的营署、官府,驱士人和百姓全部进⼊宮城,关闭宮门,作最后的拒守。萧娧苊钪诰啡乒切拗な露衔е*

  杨公则屯领军府垒北楼,与南掖门相对,尝登楼望战。城中遥见麾盖,以神锋弩之,矢贯胡,左右失⾊。公则曰:“几中吾脚!”谈笑如初。东昏夜选勇士攻公则栅,军中惊扰;公则坚卧不起,徐命击之,东昏兵乃退。公则所领皆湘州人,素号怯懦,城中轻之,每出,辄先犯公则垒;公则奖厉军士,克获更多。

  杨公则驻扎在领军府垒北楼,与南掖门正好相对。他曾经登楼观战,城中遥望见了他的麾盖,用神锋弩他,箭头穿透了胡,⾝边的人都惊恐失⾊,他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差点儿中我的脚。”面不改⾊,谈笑如初。东昏侯在夜间挑选勇士来攻打杨公则的栅垒,军中惊慌不已,杨公则却坚卧不起,慢慢地才命令打击来犯者,东昏侯的兵于是就撤退走了。杨公则所率领的兵士全是湘州人,素来被认为怯懦,城中轻视他们,每次出来冲,总是首先进犯杨公则的营垒,杨公则奖励军士们,所以克敌获胜的次数更多。

  先是,东昏遣军主左僧庆屯京口,常僧景屯广陵,李叔献屯瓜步;及申胄自姑孰奔归,使屯破墩,以为东北声援。至是,衍遣使晓谕,皆帅其众来降。衍遣弟辅国将军秀镇京口,辅国将军恢镇破墩,从弟宁朔将军景镇广陵。

  早先之时,东昏侯派遣军主左僧庆驻扎京口,常僧景驻扎广陵,李叔献驻扎瓜步。到申胄从姑孰跑回宮中之后,东昏侯又让他去驻守破墩,以便声援东北两边。到如今,萧衍派遣使者去劝谕上述各守将,他们都率部来降。萧衍派遣弟弟、辅国将军萧秀镇守京口,辅国将军萧恢镇守破墩,堂弟、宁朔将军萧景镇守广陵。

  [31]十一月,丙申,魏以骠骑大将军穆亮为司空;丁酉,以北海王详为太傅,领司徒。初,详夺彭城王勰司徒,故谮而黜之;既而畏人议已,故但为大将军,至是乃居之。详贵盛翕赫,将作大匠王遇多随详所,私以官物给之。司徒长史于忠责遇于详前曰:“殿下,国之周公,阿衡王室,所须材用,自应关旨;何至阿谀附势,损公惠私也!”遇既,详亦惭谢。忠每以鲠直为详所忿,尝骂忠曰:“我忧在前见尔死,不忧尔见我死时也!”忠曰:“人生于世,自有定分;若应死于王手,避亦不免;若其不尔,王不能杀!”忠以讨咸王禧功,封魏郡公,迁散骑常侍,兼武卫将军。详因忠表让之际,密劝魏主以忠为列卿,令解左右,听其让爵。于是诏停其封,优进太府卿。

  十一月,丙申(初六),北魏任命骠骑将军穆亮为司空;丁酉(初七),任命北海王元详为太傅,兼任司徒。当初,元详想要夺取彭城王元勰的司徒之位,所以诬陷中伤元勰,使得宣武帝罢黜了他。元勰免去之后,宣武帝要任元详为司徒,但他害怕别人议论自己,所以只担任大将军,到这时他才居于司徒之位。元详大贵显赫,将作大匠王遇经常随元详所,私自把官物给他。司徒长史于忠当着元详面责备王遇,说道:“殿下的⾝份,相当于周公,担负着辅导皇上、主持国政的重任,他所需要什么东西,你自然应该得到圣上的旨令以后才给予,何至于如此阿谀附势,损公惠私呢?”王遇听了这一指斥自然脸上露出不安的神⾊,元详也惭愧地承认过错。于忠经常因耿直使元详忿恨不已,元祥曾经骂于忠:“我担心先看见你的死,而不担心你看见我死!”于忠回对道:“人生在世上,一切自有定分,如果我应当死在王爷手中,逃避也不能幸免;如果不是如此,王爷也不能杀了我。”于忠因为讨伐咸王元禧有功,被封为魏郡公,升任散骑常侍,兼任武卫将军。元详借于忠上表辞让之际,就密劝宣武帝任于忠为列卿,并且解除他可以常在天子左右的散骑常侍和武卫将军的官职,以及听任他辞让出爵位。于是,宣武帝诏令撤消对于忠的封赏,特升进他为太府卿。

  [32]巴东献武公萧颖胄以萧与蔡道恭相持不决,忧愤成疾;壬午,卒。夏侯详秘之,使似其书者假为教命,密报萧衍,衍亦秘之。详征兵雍州,萧伟遣萧将兵赴之。等闻建康已危,众惧而溃,及鲁休烈皆降。乃发颖胄丧,赠侍中、丞相;于是众望尽归于衍。夏侯详请与萧共参军国,诏以详为侍中、尚书右仆,寻除使持节、抚军将军、荆州刺史。详固让于。乃以行荆州府州军。

  [32]巴东献武公萧颖胄因萧与蔡道恭相持不下,所以忧愤成疾,壬午(疑误),病死。夏侯详封锁了萧颖胄的死讯,使与萧颖胄的笔迹相似的人假冒其名写成命令,秘密地送给萧衍,萧衍亦秘而不宣。夏侯详在雍州征兵,萧崐伟派遣萧率兵前去。萧闻知建康已经危在旦夕,部下惧怕而溃散,萧以及鲁休烈都投降了。江陵方面这才给萧颖胄发丧,追赠他侍中、丞相,于是天下众望全归于萧衍。夏侯详向和帝请求与萧一起参与军国事务,和帝诏令夏侯详为侍中、尚书右仆,很快又任命他为使持节、抚军将军、荆州刺史。夏侯详再三辞让,把上述官职推让给了萧。于是,和帝就让萧率管荆州府州军队。

  [33]魏改筑圜丘于伊⽔之;乙卯,始祀于其上。

  [33]北魏把祭天的圜丘改筑在伊⽔的北面,乙卯(二十五⽇),首次在上面祭祀。

  [34]魏镇南将军元英上书曰:“萧宝卷荒纵⽇甚,害无辜。其雍州刺史萧衍东伐秣陵,扫土兴兵,顺流而下;唯有孤城,更无重卫,乃皇天授我之⽇,旷世一逢之秋;此而不乘,将何待!臣乞躬帅步骑三万,直指沔,据襄之城,断黑⽔之路。昏君臣,自相鱼⾁;我居上流,威震遐迩。长驱南出,进拔江陵,则三楚之地一朝可收,岷、蜀之道自成断绝。又命扬、徐二州声言俱举,建业穷蹙,鱼游釜中,可以齐文轨而大同,混天地而为一。伏惟陛下独决圣心,无取疑议;此期脫慡,并呑无⽇。”事寝不报。

  [34]北魏镇南将军元英上书宣武帝:“萧宝卷荒肆纵一⽇甚于一⽇,杀残害无辜。其雍州刺史萧衍东伐秣陵,倾巢兴兵,顺流而下,如今襄成了一座孤城,更没有重兵守护,此乃是皇天授我之⽇,旷世难逢之秋,不乘此机会,还将等待什么呢?我请求亲自统率步、骑兵三万,直指沔南,占据襄城,切断黑⽔之路。齐朝昏的君臣们自相鱼⾁残杀,而我居于上流,威震遐迩。再长驱南出,进军攻拔江陵,那么三楚之地一下子就可以得到,这样一来,岷、蜀的道路自然被断绝了。再命令扬州和徐州方面声言一起举兵征伐,那么建康穷蹙无路,成为中的游鱼,于是就可以平定九州,统一天下。敬请陛下独自裁决而定,不要听取他人的异议。如果把这次机会错过的话,那么并呑齐朝就再也没有时⽇了。”元英的上书没有得到回答。

  车骑大将军源怀上言:“萧衍內侮,宝卷孤危,广陵、淮等戍皆观望得失。斯实天启之期,并呑之会;宜东西齐举,以成席卷之势。若使萧衍克济,上下同心,岂唯后图之难,亦恐扬州危。何则?寿舂之去建康才七百里,山川⽔陆,皆彼所谙。彼若內外无虞,君臣分定,乘舟藉⽔,倏忽而至,未易当也。今宝卷都邑有土崩之忧,边城无继援之望,廓清江表,正在今⽇。”魏主乃以任城王澄为都督淮南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使为经略;既而不果。怀,贺之子也。

  车骑大将军源怀向宣武帝进言:“萧衍在国內大举进攻,萧宝卷孤危难保,广陵、淮等戍所都在观望得失。这实在是天授我良机,并呑天下之时已经到来了,我们应该东西两面一起发兵,以成席卷之势。如果使萧衍成功,其上下同心,不但我们以后难以图取天下,就是我国扬州也恐怕要受到威。为什么呢?因为治所寿舂离建康才七百里,其山川⽔陆形势,全都是他们所悉的。他们如果內外无患、君臣之分定了之后,顺着⽔路乘舟突然而到,我们是不易抵挡得住的。如今,萧宝卷的京都有土崩瓦解之忧,自然边城没有得到援救的希望,所以廓清长江以南地区,正在今⽇。”于是,北魏宣武帝任命任城王元澄为都督淮南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使他具体布署实施元英和源怀所提出的南征计划,但是最后这一计划没有进行。源怀是源贺的儿子。

  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曰:“萧氏常,君臣争,江外州镇,中分为两,东西抗峙,已淹岁时。民庶穷于转输,甲兵疲于战斗,事救于目前,力尽于麾下,无暇外维州镇,纲纪庶方,藩城棋立,孤存而已。不乘机电扫,廓彼蛮疆,恐后之经略,未易于此。且寿舂虽平,三面仍梗,镇守之宜,实须豫设。义差近淮源,利涉津要,朝廷行师,必由此道。若江南一平,有事淮外,须乘夏⽔泛长,列舟长淮;师赴寿舂,须从义之北,便是居我喉要,在虑弥深。义之灭,今实时矣。度彼不过须精卒一万二千;然行师之法,贵张形势。请使两荆之众西拟随、雍,扬州之卒顿于建安,得捍三关之援;然后二豫之军直据南关,对抗延头,遣一都督总诸军节度,季冬进师,迄于舂末,不过十旬,克之必矣。”元英又奏称:“今宝卷骨⾁相残,藩镇鼎立。义孤绝,密迩王土,內无兵储之固,外无粮援之期,此乃焚之鸟,不可去薪,授首之崐寇,岂容缓斧!若失此不取,岂唯后举难图,亦恐更为深患。今豫州刺史司马悦已戒严垂发,东豫州刺史田益宗兵守三关,请遣军司为之节度。”魏主乃遣直寝羊灵引为军司。益宗遂⼊寇。建宁太守⻩天赐与益宗战于⾚亭,天赐败绩。

  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说:“萧氏违常纲,君臣之间互相战,江南的州镇,分而为二,各守一方,东西对峙,已经一年之久了。庶民百姓穷于输送转运粮草、物资,士兵们疲于征战斗杀,忙于应付目前之事,为争战而投⼊了全部力量,此外再无暇顾及外面州镇的守护。彼方治理众多地方,藩城棋布,但是只不过是孤存而已罢了。如果我方不乘机出征,如闪电般地一样扫去,开拓他们的疆域为我所有,恐怕以后再要筹划征伐,不易达到如此的效果。而且,寿舂虽然平定,但三面仍然阻塞而不通,所以镇守事宜,确实需要预先安排妥当。义离淮源比较近,是渡河的津要之地,朝廷军队的行进,必由此道经过。如果萧衍一旦平定江南,势必要用兵淮河之外,那么必定乘夏天淮河涨⽔,列舟长淮。而我方要派军队赴寿舂,须从义之北经过,所以义便成为我方的咽喉要地,不得不深加担虑。夺取义,如今确是良机。要攻取义,估计一下,不过只需要精兵一万二千罢了,但是用兵之道,贵在张大声势,所以请让荆州和东荆州的军队在西边佯攻随、雍,扬州的军队驻扎在建安,以便保卫三关的增援道路。然后,豫州和东豫州的军队直接占据南关,与延头对抗。朝廷派遣一位都督统管各路军队的调遣布署,于冬末发兵,迄于舂末,不过百⽇,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元英又上奏说:“如今萧宝卷骨⾁兄弟互相残杀,各藩镇互相对峙。义孤绝无援,又和我国紧相接壤,但是內部没有兵力储备用以固守,外部没有粮食援军作为希望,这正是焚之鸟,不可以去掉薪火;把脑袋伸过来的贼寇,岂容迟缓下斧?如果失去此次机会而不取义,岂只以后再攻取难以得手,而且恐怕更要成为今后的隐患。现在,豫州刺史司马悦已经整装待发,东豫州刺史田益宗兵守三关,请派遣军司去他那里具体调遣布署。”于是,宣武帝派遣直寝羊灵引为军司。田益宗⼊侵南齐,南齐建宁太守⻩天赐在⾚亭同田益宗锋,⻩天赐战败。

  [35]崔慧景之建康也,东昏侯拜蒋子文为假⻩钺、使持节、相国、太宰、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牧、钟山王;及衍至,又尊子文为灵帝,神像⼊后堂,使巫祷祀求福。及城闭,城中军事悉委王珍国;兖州刺史张稷⼊卫京师,以稷为珍国之副。稷,之弟也。

  [35]崔慧景攻建康之时,东昏侯拜钟山神蒋子文为假⻩钺、使持节、相国、太宰、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牧、钟山王。到萧衍率兵到来之时,东昏侯又尊蒋子文为灵帝,接他的神像进⼊后堂,让巫师祈祷求福。到了城门关闭之后,东昏侯把城中的军事全部委托给王珍国。兖州刺史张稷来守卫京师,东昏侯又让张稷任王珍国的副手。张稷是张的弟弟。

  时城中实甲犹七万人,东昏素好军陈,与⻩门、刀敕及宮人于华光殿前习战斗,诈作被创势,使人以板去,用为厌胜。常于殿中戎服、骑马出⼊,以金银为铠胄,具装饰以孔翠。昼眠夜起,一如平常。闻外鼓叫声,被大红袍,登景楼屋上望之,弩几中之。

  当时,城中的兵卒还有七万人,东昏侯向来喜好军阵,与⾝边的⻩门、刀敕以及宮人们在华光殿前演习战斗,假作受伤的样子,让人用木板抬去,用这种形式来作为诅咒制胜。东昏侯还经常在殿中着戎服,骑着马出⼊,用金银做成铠甲和头盔,全都装饰以翡翠。他仍旧昼眠夜起,一如平常那样。他听到外面的击鼓呐喊之声,就披着大红袍,登上景楼的屋顶观望,差点被弩机中。

  始,东昏与左右谋,以为陈显达一战即败,崔慧景围城寻走,谓衍兵亦然,敕太官办樵、米为百⽇调而已。及大桁之败,众情凶惧。茹法珍等恐士民逃溃,故闭城不复出兵。既而长围已立,堑栅严固;然后出,屡战不捷。

  开始之时,东昏侯与左右心腹一起合计,以为陈显达一战即败,崔慧景围城很快就逃走,于是认为萧衍的军队也会这样的,所以敕令太官备办柴火和粮米,够百⽇之用就行了。但是,在大桁之败以后,城中民心慌,人人自危。茹法珍等人担心士人和百姓们逃溃,所以关闭城门而不再出战。但是,等到萧衍的长围已经布置好,堑栅坚固之后,再派兵出城击,屡战屡败。

  东昏尤惜金钱,不肯赏赐;法珍叩头请之,东昏曰:“贼来独取我耶!何崐为就我求物!”后堂储数百具榜,启为城防;东昏留作殿,竟不与。又督御府作三百人精仗,待围解以拟屏除,金银雕镂杂物,倍急于常。众皆怨怠,不为致力。外围既久,城中皆思早亡,莫敢先发。

  东昏侯尤其爱惜金钱,不肯赏赐,茹法珍磕头请他赏赐兵将,东昏侯竟说:“贼寇来只是为了收拾我一人吗?为什么向我要东西赏赐?”后堂之中储放了几百块木料,有人向东昏侯启奏要拿去做城防之用,他却不给,想留下来盖殿时使用。东昏侯又督促御府制作了三百人使用的精制兵器,准备等萧衍之围解除之后,出外游玩时,卫士们用以驱赶士民。至于金银雕镂物品,东昏侯亦让赶制,并限定时间要比平时快出一倍。但是,众人都心有怨气,消极怠工,本不愿为他出力。外面围困的时间已经很久,城中的人都希望能早点逃走,只是谁也不敢先有所动作罢了。

  茹法珍、梅虫儿说东昏曰:“大臣不留意,使围不解,宜悉诛之。”王珍国、张稷惧祸,珍国密遣所亲献明镜于萧衍,衍断金以报之。兖州中兵参军张齐,稷之腹心也,珍国因齐密与稷谋,同弑东昏。齐夜引珍国就稷,造膝定计,齐自执烛;又以计告后舍人钱強。十二月,丙寅夜,強密令人开云龙门,珍国、稷引兵⼊殿,御刀丰勇之为內应。东昏在含德殿作笙歌,寝未,闻兵⼊,趋出北户,还后宮,门已闭。宦者⻩泰平刀伤其膝,仆地,张齐斩之。稷召尚书右仆王亮等列坐殿前西下,令百僚署笺,以⻩油裹东昏首,遣国子博士范云等送诣石头。右卫将军王志叹曰:“冠虽弊,何可加⾜!”取庭中树叶服之,伪闷,不署名。衍览笺无志名,心嘉之。亮,莹之从弟;志,僧虔之子也。衍与范云有旧,即留参帷幄。王亮在东昏朝,以依违取容。萧衍至新林,百僚皆间道送款,亮独不遣。东昏败,亮出见衍,衍曰:“颠而不扶,安用彼相!”亮曰:“若其可扶,明公岂有今⽇之举!”城中出者,或被劫剥。杨公则亲帅麾下陈于东掖门,卫送公卿士民,故出者多由公则营焉。衍使张弘策先⼊清宮,封府库及图籍。于时城內珍宝委积,弘策噤勒部曲,秋毫无犯。收潘妃及嬖臣茹法珍、梅虫儿、王之等四十一人皆属吏。

  茹法珍和梅虫儿给东昏侯出主意说:“大臣们不用心,以致使城围不能解除,所以应该把他们全部杀掉。”王珍国和张稷惧害大祸临头,王珍国就派遣自己的亲信给萧衍献了一块明镜,以示自己的心意,萧衍则截断金子作回报,表示愿意和他同心共事。兖州中兵参军张齐是张稷的心腹,王珍国就通过张齐秘密地与张稷策谋,要一同杀掉东昏侯。张齐在夜间把王珍国带到张稷那里,两人凑在一起谋密定计,张齐亲自在旁边手执蜡烛。他们密谋好之后,又把计策告诉了后舍人钱強。十二⽇月丙寅(初六)夜间,钱強秘密令人打开云龙门,王珍国和张稷带兵冲⼊殿中,御刀丰勇之做內应。这天晚上,东昏侯在含德殿笙歌弹唱,休息之后,还没有睡,听到兵进来了,就急忙从北门跑出去,想跑回后宮去,可是门已经关闭了。宦官⻩泰平用刀砍伤了东昏侯的膝盖,他倒在了地上,张齐上来斩下了他的脑袋。张稷召集尚书右仆王亮等人列坐在殿前西边的钟下,命令群僚们签名,又命令人在⻩绢上涂油,裹住东昏侯的首级,然后派遣国子博士范云等人送到石头。石卫将军王志叹息着说道:“帽冠虽然破了,但怎能再用⾜踩呢?”他到庭中摘取树叶,用手成团呑服下去,假装气上不来闷过去了,不在册子上签名。萧衍阅看送来的百官群僚们的签名册,见上面没有王志的名字,心里十分嘉许他。王亮是王莹的堂弟,王志是王僧虔的儿子。萧衍与范云过去就有情,于是就把他留下来参加了自己的幕僚。王亮在东昏侯执政之时,靠耍两面派而取悦于朝廷。萧衍到了新林,百官群僚们都抄小道去向他致意,唯独王亮没有派人去。东昏侯失败之后,王亮出见萧衍,萧衍对他说:“朝廷倾覆而不加以匡扶,用你这宰相有何用呢?”王亮回答:“如果东昏侯可以扶持的话,明公您那里能有今⽇之举呢?”从宮城中出来的人,有的被抢劫。杨公则亲自率领部下列阵在东掖门,以便护送公卿士民们,所以出城者大多由杨公则的营地经过。萧衍派张弘策先进去清理宮中,封存了府库和各种图籍。其时,宮城中珍宝之物到处都是,张弘策严加管束部曲,做到秋毫无犯。潘贵妃以及宠臣茹法珍、梅虫儿、王之等四十一人全被收拘,给主管官吏处理。

  [36]初,海陵王之废也,王太后出居鄱王故第,号宣德宮。乙巳,萧衍以宣德太后令追废涪陵王为东昏侯,褚后及太子诵并为庶人。以衍为中书监、大司马、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依晋武陵王遵承崐制故事,百僚致敬;以王亮为长史。壬申,更封建安王宝寅为鄱王。癸酉,以司徒、扬州刺史晋安王宝义为太尉,领司徒。

  [36]当初,海陵王被废之后,王太后出宮居住在鄱王的旧宅中,号为宣德宮。乙巳(疑误),萧衍以宣德太后的名义,命令追封被废的涪陵王萧宝卷为东昏侯,褚皇后以及太子萧诵并黜为庶人。萧衍被任命为中书监、大司马、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为建安郡公,并且依照晋代武陵王司马遵承制之例,行使皇帝的权力,百官群僚们向萧衍致敬。王亮被任命为长史。壬申(十二⽇),改封建安王萧宝寅为鄱王。癸酉(十三⽇),司徒、扬州刺史晋安王萧宝义被任命为太尉,兼任司徒。

  己卯,衍⼊屯阅武堂,下令大赦。又下令:“凡昏制谬赋、刑滥役外,可详检前原,悉皆除;其主守散失诸所损耗,精立科条,咸从原例。”又下令:“通检尚书众曹,东昏时诸诤讼失理及主者淹停不时施行者,精加讯辩,依事议奏。”又下令:“收葬义师,瘗逆徒之死亡者。”潘妃有国⾊,衍留之,以问侍中、领军将军王茂,茂曰:“亡齐者此物,留之恐贻外议。”乃缢杀于狱,并诛嬖臣茹法珍等。以宮女二千分赉将士。乙酉,以辅国将军萧宏为中护军。

  己卯(十九⽇),萧衍进驻阅武堂,下令大赦天下。萧衍又下令:“凡是错误的规章,荒谬的税赋,过分的刑罚和劳役,可以详细考察当初制订的原因,全部废除。地方官吏负责掌管而造成散失和损耗,应精细地设立科目条例,一切都据原来的惯例。”又下令:“对尚书省各部门的文案通检一遍,凡是在东昏侯时对各种诉讼案件处理不公道的,以及主办人拖延不及时‮理办‬的,认真地加以讯问辨查,据事实论处并奏上。”又下令:“收葬阵亡将士,对东昏侯军队中的死亡者也加以掩埋。”潘贵妃的姿容极其美丽,萧衍想把她留下,就以这件事为侍中、领军将军王茂,王茂说:“使齐国亡掉的正是这个女人,您如果留下她,恐怕要招来外界的议论。”于是,萧衍下令把潘贵妃勒死在狱中,宠臣茹法珍等人也被诛杀。萧衍命令把两千宮女分赏给将士们。乙酉(二十五⽇),萧衍任命辅国将军萧宠为中护军。

  衍之东下也,豫州刺史马仙拥兵不附衍,衍使其故人姚仲宾说之,仙先为设酒,乃斩于军门以徇。衍又遣其族叔怀远说之,仙曰:“大义灭亲”又斩之;军中为请,乃得免。衍至新林,仙犹于江西⽇抄运船。衍围宮城,州郡皆遣使请降,吴兴太守袁昂独拒境不受命。昂,之子也。衍使驾部郞考城江⾰为书与昂曰:“本既倾,枝叶安附?今竭力昏主,未⾜为忠;家门屠灭,非所谓孝。岂若翻然改图,自招多福!”昂复书曰:“三吴內地,非用兵之所;况以偏隅一郡,何能为役!自承麾旆届止,莫不膝袒军门。唯仆一人敢后至者,政以內揆庸素,文武无施,虽献心,不增大师之勇;置其愚默,宁沮众军之威。幸藉将军含弘之大,可得从容以礼。窃以一餐微施,尚复投殒;况食人之禄而顿忘一旦,非唯物议不可,亦恐明公鄙之,所以踌躇,未遑荐璧。”昂问时事于武康令北地傅,曰:“昔元嘉之末,开辟未有,故太尉杀⾝以明节。司徒当寄托之重,理无苟全,所以不顾夷险以徇名义。今嗣主昏,曾无悛改;荆、雍协举,乘据上流,天人之意可知。愿明府深虑,无取后悔。”及建康平,衍使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抚东土,敕元履曰:“袁昂道素之门,世有忠节,天下须共容之,勿以兵威陵辱。”元履至吴兴,宣衍旨;昂亦不请降,开门撤备而已。仙闻台城不守,号泣谓将士曰:“我受人任寄,义不容降,君等皆有⽗⺟;我为忠臣,君为孝子,不亦可乎!”乃悉遣城內兵出降,余壮士数十,闭门独守。俄而兵⼊,围之数十重。仙令士皆持満,兵不敢近。⽇暮,仙乃投弓曰:“诸君但来见取,我义不降。”乃槛送石头。衍释之,使待袁昂至惧⼊,曰:“令天下见二义士。”衍谓仙曰:“钩、斩祛,昔人所美。卿勿以杀使断运自嫌。”仙谢曰:小人如失主⽝,后主饲之,则复为用矣。”衍笑,皆厚遇之。丙戌,萧衍⼊镇殿中。

  萧衍东下之时,豫州刺史马仙拥兵自守,不归附萧衍,萧衍就指派马仙的人姚仲宾去游说他。马仙先为姚仲宾摆了酒席,然后把他斩于军门之前,以向众人宣示决不投附萧衍。萧衍又派遣马仙的族叔马怀远去游说,马仙对马怀远说:“我要大义灭亲。”又要斩马怀远,军中替马怀远请求,才得以幸免。萧衍到达新林之时,马仙还在长江西边每⽇拦截萧衍运粮的船只。萧衍围困宮城,各州郡都派遣使者来请求投降,只有吴兴太守袁昂在境內抗拒崐而不投降。袁昂是袁的儿子。萧衍让驾部郞、考城人江⾰给袁昂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树⼲已经倒了,枝叶还依附什么?现在你为昏君竭力效命,并非是忠;到时家门遭受屠灭,非所谓孝。所以,还不如翻然醒悟,另有所图,给自己多造些福呢!”“袁昂回信说:“三吴邻近京畿,不是用兵的场所,况且以本郡如此偏隅之地,何能为麾下效力呢?自从承蒙麾下挥师前来京都之后,各州郡莫不遣使膝行⾁袒于军门,请求投降。唯独在下一人敢于迟到,正是因为內心感到自己庸碌平常,文武缺欠,所以虽然想要献心投诚,但并不能为大军增勇,把我这愚默之人放在一边,难道会败坏军威。幸好由于将军气度弘大,才能让我从容地遵守礼仪。窃以为受他人一餐之微薄的施舍,尚且需投命殒⾝相报;况且本人亨受朝廷食禄,而岂能忘恩于一旦呢?我如果以⾝投附,不但要招来众议,亦恐怕明公您也要加以鄙视。所以,我踌躇至今,没来得及进璧而降。”袁昂向武康令、北地人傅征求对当前时局的看法,傅说:“从前元嘉末年的事,开天辟地以来所未有,所以太尉袁淑杀⾝以明节。令尊司徒袁受重托之命,无有苟全之理,所以不顾夷险安危而弘扬道义名节。如今继位皇帝昏庸暴,毫无悔改之可能,荆州和雍州共同举兵,占据着上风,天人之意由此而可知。愿明府大人深加思虑,不要它⽇而后悔。”在建康平定之后,萧衍派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抚东南一带,他命令李元履说:“袁昂出⾝于有道的门第,世代有忠节,对于这样的名节之士,天下须共容之,所以不要使用兵威凌辱他。”李元履到了吴兴,向袁昂宣读了萧衍的旨令,但袁昂还是不投降,只是打开城门,撤去守备而已。马仙闻知皇城失守,哭泣着对将士们说:“我受朝廷委命,义不容降,而你们皆有⽗⺟,不可不顾及。所以,我来做忠臣,你们做孝子,这样不也是可以的吗?”于是,他命令城內之兵全部出降,只留下壮士几十人,闭门而独守。不一会儿,外兵进来了,前后把他围了数十重,马仙命令壮士们都拉开弓箭,围兵们谁也不敢近前。如此对峙到天黑之时,马仙才投下手中之弓,说道:“各位只管来抓捕我,我义不投降。”于是,马仙被关在囚车中,押送到石头。萧衍释放了马仙,让他等袁昂到后一起进来,对他们二人说道:“二位之行为,让天下人见到了两位义士。”萧衍又时马仙说:“小⽩不记管仲旧仇,重耳亦不记寺人旧怨,而为过去的人所赞道美。您不要因杀了我派去的使者和阻断我的粮运的道路而自己见外。”马仙谢道:“小人我就象失去主人的狗一样,被后来的主人所饲养,那么只好新主人所用了。”萧衍听得笑了,对马仙和袁昂二人都给以优厚的待遇。丙戌(二十六⽇),萧衍⼊镇殿中。

  [37]刘希祖既克安成,移檄湘部,始兴內史王僧粲应之。僧粲自称湘州刺史,引兵袭长沙。去城百余里,于是湘州郡县兵皆蜂起以应僧粲,唯临湘、湘、浏、罗四县尚全。长沙人皆泛舟走,行事刘坦悉聚其舟焚之,遣军主尹法略僧粲。战数不利,前湘州镇军钟玄绍潜结士民数百人,刻⽇翻城应僧粲。坦闻其谋,为不知,因理讼至夜,而城门遂不闭以疑之。玄绍未发,明旦,诣坦问其故。坦久留与语,密遣亲兵收其家书。玄绍在坐,而收兵已报,具得其文书本末。玄绍即首服,于坐斩之;焚其文书,余悉无所问。众愧且服,州郡遂安。法略与僧粲相持累月,建康城平,杨公则还州。僧粲等散走。王丹为郡人所杀,刘希祖亦举郡降。公则克己廉慎,轻刑薄赋,顷之,湘州户口几复其旧。

  [37]刘希祖攻克安成之后,给湘州送了一道檄文,始兴內史王僧粲对他加以响应。王僧粲自称为湘州刺史,带兵去袭击长沙。他来到了离长沙城还有百余里之处,于是湘州各郡县都蜂拥而起,响应王僧粲,唯有临湘、湘、浏、罗四个县尚自保全。长沙人都想乘舟而逃,行事刘坦把船只全部收聚在一起,放火焚烧了,并派遣军主尹法略去抵挡王僧粲。战数次,都不能取胜,前湘州镇军钟玄绍偷偷地结集士人百姓数百人,约定⽇期,准备翻城策应王僧粲。刘坦知道了这一谋,但是他假装不知道,因此审理讼事案件一直到夜间,而城门不关闭,以便疑惑他们。这天夜里,钟玄绍没有行动,第二早晨,他到刘坦那里去问不关城门的原故。刘坦把钟玄绍留下很久,与他谈话,而秘密派遣亲兵到他家中去抄收文书。钟玄绍还坐在刘坦那里,而派去抄收的亲兵已经回来报告,全部抄获了他的文书,查清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因此,钟玄绍只好低头认罪,并被斩于座上。刘坦烧毁了钟玄绍的文书,其他同一概不加过问。众人既惭愧,又服膺,于是州郡得以‮定安‬。尹法略与王僧粲相持了好几个崐月。建康城平定之后,杨公则返回湘州,王僧粲等人四处散逃了。王丹被郡中人杀死,刘希祖也率郡投降。杨公则克己廉正,做事审慎。他减轻刑罚,少收赋税,很快,湘州的户口就差不多恢复到原来的数量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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