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徐霞客游记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历史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徐霞客游记 作者:徐弘祖 | 书号:10175 时间:2017/3/26 字数:15994 |
上一章 粤西游日记三十二 下一章 ( → ) | |
丁丑(公元1637年)十二月十一⽇夜雨达旦。 余苦疮,久而后起。然疮寒体惫,殊无并州之安也。时行道莫决,〔闻静闻决音,必定骨⾜山,〕且问带骸多阻,余心忡忡,乃为二阄请于天宁寺佛前,得带去者。余乃冒雨趋崇善,以银畀僧宝檀,令备蔬为明⽇起室之具。晚抵梁店,雨竟不止。 十二⽇雨不休,午后小止。余市香烛诸物趋崇善,而宝檀、云⽩二僧瓜分静闻所遗经⾐,私商于梁店,为互相推委计,谓余必得梁来乃可。而梁故坚不肯来,余再三苦求之,往返数四,而三恶互推互委,此不肯来,彼不肯去。及余坐促,彼复私会不休。余不识其展转作奷,是何意故?然无可奈何。惟⽇夜悬之,而彼反以诟gòu言詈lì恶语相骂焉。 十三⽇晨起,求梁一往崇善,梁决意不行。余乃书一领,求梁作见领者,梁终不一押画押。余复令顾仆求二僧,二僧意如故。 乃不得已,思鸣之于官,先为移寓计。 遂⼊城,得邓贡士家旧房一间。 乃出城,以三⽇房钱畀梁,移囊⼊城。 天⾊渐霁。然此寓无锅,市罐为晚餐,则月⾊皎然,以为晴霁可望矣。 十四⽇早闻衙行蹑屐声,起视之,雨霏霏如故。令顾仆炊而起,书一揭揭帖,具有揭发质的私人文书令投之郡太守吴公。而是⽇巡方使者自武缘来,吴已往候于郊,顾仆留侦其还。余坐雨寓中,午余,余散步察院前,观左江道所备下程及宣化县今作南宁市所备下马饭,亦俱丰腆。 还寓,顾仆以郡尊未还,请再从崇善求之。余复书,顾畀之去,仍不理焉。 太平、南宁俱有柑,而不见橘。 余在向武反食橘数枚。 橘与柑其形颇相似。 边鱼南宁颇大而多,他处绝无之。巨者四五觔jīn同“斤”小者亦二三觔,佳品也。鲫鱼颇小而少,至大无出三寸者。 十五⽇五更峭寒,天明开霁。自初一早至此,恰半月而后晴朗。是⽇巡方使者驻南宁,接见各属吏。余上午往观,既午,吴郡侯还自左江道,令顾仆以揭往诉静闻事,吴亦不为理,下午出城觅车夫,复俱不得,忡忡而已。 十六⽇明慡殊甚。五鼓,巡方使者即趋太平府。其来自思恩,亦急迫如此,不知何意。 想亦为彝庒境而然耶! 然不闻其调度若何,此间上下俱置之若罔闻也。仍令顾仆遍觅车夫,终不可得。 南宁城北狭西阔,北乃望仙坡来龙,西乃濒江处也。北、东、南各一门,皆偏于角上,惟西面临江,有三门。 十七⽇再备香烛素蔬往崇善,求云⽩而奠之,止索戒⾐、册叶、竹撞即袈裟,经卷,竹箱,其他可易价者悉不问。云⽩犹委推诿候宝檀回。乃先起窆⽩骨,一瓶几満。中杂炭土,余以竹箸逐一拣取,遂竟⽇之力。仍以灰炭存⼊瓶中,埋之旧处,以纸数重裹骨,携置崇善寺外,不容带⼊。则宝檀归矣。 见余索册、撞,辄作盗贼面孔向余曰:“僧死已安窆,如何辄发掘?”以索自锁,且以锁余。余笑而度猜度之,盖其意余书一领,虚收所留诸物也。时⽇⾊已暮,余先闻其自语云:“汝谓我谋死僧,我恨不谋汝耳!”余忆其言,恐甚,遂从其意,以虚领畀之,只得戒⾐、册叶,乃得抱骸归。昏暮⼊邓寓,觅烛,重裹以拜,俱即戒⾐內着。包而之置大竹撞间,恰下层一撞也。是⽇幸晴霁,故得拣骨涯滨几近竟⽇,还从黑暗中,见沙堤有车,以为明⽇行可必矣。 十八⽇早起则雨霏霏,街衢qú十字路口透。余持伞觅夫,夫之前约者,已不肯行。 出沙堤觅车,车又不复得。 乃还寓,更令顾仆遍索之城外,终无有也。 十九⽇晨得一夫,价甚贵,不得已満其,犹推索再三,上午乃行。雨⾊已开,云未豁。出朝京门,由五公祠即望仙坡。东麓东北行。五里,过接官亭,有小⽔自西北注东南。又五里,越一冈,连涉南行小⽔。又五里,有一溪较大,亦自西北向东南注,此即向往清秀所过香象桥之上流也。盖郡北之山东西屏峙,西抚于石步墟,东极于司叛之尖山,皆崇峰联属如负扆yǐ屏风。 其南中走一支,数起数伏,而尽于望仙坡,结为南宁郡治。又东再南走一支,南尽于清秀山而为南宁之下砂。此⽔其腋中之界也,有木梁架溪上,渡梁,遂登冈⾩。又五里,越一最⾼冈脊,东下有泉一窞在脊畔,是曰⾼井。由是三下三上,屡渡小⽔,皆自东南注西北,始知其过脊尚在东,此皆其回环转折之⾩,流自西北注者,即西转而东南下木梁大溪者也。共四里,又越一冈脊而下,其脊⾼不及⾼井之半,而实为西北来过脊以趋清秀者也。下脊又二里,再渡一溪,其流亦自西北注东南。 过溪上冈又二里,为归仁铺,三四家在冈头而已。又东北望尖山而行,七里为河丹公馆,亦有三四家在冈头,乃就饭焉。又东北行,屡涉南流小⽔,五里,一溪颇大,有木梁架之,至长于前二溪。其溪盖自北崇山中来,有聚落倚其上流坞中,颇盛。越梁东上冈,是为桥村墟赶集,数十家之聚。时方趁墟,人声沸然。于是北望尖山行,又屡涉东南流小⽔,十二里,北渡一木梁颇大,又三里而至施湴bàn驿,⽇将晡矣,歇于店。 二十⽇五更起,饭而行,犹昧慡也。由施湴东北行二里,为站墟。又一里,降而下,渡一溪,木梁亦长。越溪东上,共一里,逾一冈,已越尖山东北矣。途中屡越小⽔,皆北而南。又十二里,横径平畴中,其处北近崇山,南下平坞,西即所逾之冈,东则崇山东尽,转而南行,缭绕如堵墙环立。 又东二里,复得大溪自北山南注其內,溪北大山之下,聚落甚盛,曰韦村。大山负扆立村后,曰朝著山。渡溪桥,东上崇冈即南下之脊,为清秀之东郡城第二重下砂也。按《郡志》,东八十里有横山,⾼险横截江河,盖即此山南走截江而耸起者也。宋置横山寨,为市马之所。又东北二里,有三四家在山冈,曰火甲铺。于是北下行山坞间,四面皆山,⽔从东南透夹去。屡涉细流,五里,遂北折⼊山夹。两山东西骈立,从其中溯流北上,共十里,山夹束处汇塘塸ōu积聚⽔,有三四家踞山脊中度处,两崖山甚,乃名曰关山,土人又名曰山心。按《志》,昆仑山在郡城东九十余里,必此地无疑。 然询之土人,皆曰昆仑关在宾州南,即谢在杭《百粤志》亦云然。按宾州南者乃古漏关,非昆仑也。世因狄武襄即获青驻宾州,以上元即正月十五⽇飨士,夜二鼓被昆抵达仑,遂以宾州古漏当之。至今在南宁者,止知为关山,而不知昆仑;在宾州者,皆以为昆仑,而不知为古漏。若昆仑果在宾州南十里,则两军已对垒矣,武襄十⽇之驻,二鼓之起,及曙之破,反不⾜为神奇矣。饭于氓舍,遂东北下山。一里,有大溪自北而南,其流汤汤,⼊自南宁境,尚无比也。盖关山南北⽔虽分流,犹南下郁江。于是溯其流北行山夹间,其山屡开屡合,又十四里,得家百之聚,曰长山驿。聚落在溪之西。其北有两溪来会,一自西北,一自东北。二⽔会合,其北夹而成冈,有墟舍在其上,甚盛。乃渡其西北来之溪,陟桥登墟,循东北来溪之右溯之行。又十里,溪⽔自东北盘坞中来,路由北麓而上,得数家之聚,曰里段墟,乃邕、柳界牌岭之南麓也。 其去界牌尚十里。此地犹属宣化。 盖邕、柳之⽔以界牌岭而分,北下者由思笼西转武缘⾼峰岭西⼊右江,南下者⼊郁江。此界牌岭南流之⽔,经长山而南,余以为即伶俐⽔之上流也。然土人云:“伶俐⽔尚东隔一山;此⽔出大中港,其港在伶俐之西”云。是⽇至里段,约行六十里,⽇才过午,夫以担重难行,且其地至思笼四十里,皆重山,无村可歇,遂税驾不前。 二十一⽇平明,自里段北行,复下山,仍与北来⽔遇。 溯之⼊五里,⽔左右各有支流自山腋来注,遂渡一小桥,乃西北来支流也。又四里,又渡小桥,越溪之东,东北山夹又有支流下注。又北一里,始北上登岭,西瞰其流自西夹中来,则里段、长山大溪之发源处矣。北上半里,东⼊一隘门,其东有公馆焉,是为邕、柳分界处。 门以內属宾州。公馆惟中屋为瓦,其门庑俱茅所盖。馆门东向,其前后环壑为田,而南北更峙土山。 其⽔犹西坠馆右峡中,盖即前西麓登山时所见,东北夹支流下注之上流也。其隘土人名为界牌岭,又指为昆仑关。按昆仑为南宁地,去郡东九十五里;兹与宾分界,去南宁一百二十里,其非昆仑可知。今经行者见其处有隘,遂以昆仑当之。 故《西事珥》云:“昆仑关不甚雄险,其上多支径,故曰:”守昆仑,须防间道。 ‘“亦误谓此也。又平行岭夹,则田塍之东潴而为塘。三塘连汇,共半里,塘尽,复环为田。 (田)之南巨山横峙,田之北列⾩斜骞,而田塍贯其间,即过脉处也,其东,⽔北流矣。余切以小脉自北南过,及随⽔东北下,抵思笼而问之,始知其⽔犹西北转武缘南之⾼峰,而出右江,则此脉乃自南而北渡,北起为陆蒙山,迤逦西行,过施湴尖峰,又西走而分支南结为南宁,其直西又西为罗秀,又西为石步,又西尽于王宮,则右江⼊郁之东岸也。自过脉处又东半里,乃下,又半里,下抵坞中。随⽔东北行,望前山一峰尖而甚⾼,云气郁,时漫时露。五里,渐抵尖峰之南,渡溪而北又二里,始见路左西山下有村倚焉。又东渡溪,于是循溪东而北向行。三里,已出尖峰之西麓,溪流东啮麓趾,路乃盘崖北上。转出崖北,二里,东北下,已绕尖峰之北矣。 又行坞中二里,有小⽔南自尖山北夹来,北与界牌之⽔合,有小桥,渡之,是为上林县界。 自界牌岭来至此皆为宾州境,而是⽔之东又为上林境,以上林之思笼一驿孤悬独界其中也。 过桥,复东北升陟冈陀,四里抵思笼今作思陇,村落一区在冈头,是为思笼驿。按《志》,思笼废县,昔为南宁属,不知何时割属上林。其地东西南皆宾州境,惟西北五十里至上林县。 〔驿南面曰⾼尖山;北面崇山并障,东曰北斗山,西曰晒曲岭;遥山层叠正西者,曰陆蒙山。溪自界牌岭东北至此,扼于北山,遂转西南去。惟陆蒙隔于溪西也。〕先是,雨⾊濛濛,初拟至思笼而止;及饭,而⽇⾊尚早,夫恐明晨雨滑,遂鼓勇而前。由思笼遂东下坞中,溯细流东行,一里,田夹既尽,复潴⽔为池。其池长亘一里,池尽复环塍为田,其南北皆崇山壁夹,南为⾼尖之东北垂,北为北斗之东南垂,其中夹而成田。共半里,即二山度脉之脊,⽔至是遂分东北与西南二派,东北者⼊都泥江,西南者⼊右江,〔为黔、郁两江脊,〕⽔之派至是始分。过脊,随⽔东北行峡中,其峡甚束。又半里始降而下,有坊焉,复为宾州界。盖宾州之地,东西夹思笼一驿于中,为上林南界者,横过仅七里云。 既下,山愈束,路益东转,已越⾼尖山之东麓矣。 按《志》:“宾州南四十五里有古漏山,古漏之⽔出焉。其关曰古漏关。”即此矣,然土人无复知者。 随⽔东又三里,山峡渐辟,又六里,渐出峡,始东望遥峰甚⾼,双尖骈起者,为百花山。 ⽔折而北,路亦随之,山乃大辟。六里,为双峰洞,有庙东向,曰陈崇仪庙,乃把宋守陈曙者。依智⾼之,曙为宾守,以兵八千战于昆仑,兵溃,经略狄青以军法斩之,土人哀而祀焉。后韩都督征蛮,见有⽩马朱⾐而导者,知为曙显灵,故拓而新之。其地山回伏,无双峰特耸;若百花骈拥,虽望而见之,然相距甚遥,不知何以“双峰”名洞。碑曰:“在宾州三十里。”又北二里,有小⽔自西坞出,东注于大溪。即古漏⽔。 又三里,乃渡大溪之东,溪乃东转,路亦从溪南随之。共东十里,溪北之山东尽,溪南之山亦渐东转而南,是为山口。 其东平畴一望,天豁岚空,不意万山之中,复有此旷之区也! 东望五里,为丁桥村,又东十里为宾州,皆在平楚中。 谢肇淛zhé云:“昆仑在宾州南十里。”此何据也? 少憩山口,征三里路于途人。知者云:“当从此东北行,由北小岭⼊,是为口村。其道为径,可无宾州之迂。”时甫下午,⽇⾊大霁,遂由出口北渡大溪,从平畴中行。十里,抵北界小山下。其山颇低,自山口之北回环东北行,至此有村落依之。由村东又东北行五里,越山之北,复有坞自西而东,路横涉之。二里,有⽔亦自西而东注,架小桥于上渡之。又北一里,直抵北山下,其山乃北第二重东行小支。又有⽔直山麓,自西向而东,架桥亦与前溪同。 度桥即北向登山,山巅有堡一围,名竹马堡,乃二年前太平节推吴鼎元,⾼州人。署宾州所筑,招狼兵五十名以扼要地者。上山半里,又从山上北行半里,山北有⽔一塘,横浸山麓,四面皆山峡环之。下山又半里,北望公村尚在坞北二里外,担夫以力不能前,乃从山北麓东行半里,投宿小村。村不当大道,村人初不纳客,已而一妇留之,乃南都即今南京市人李姓者之女,闻余乡音而款留焉。其夫姓邓,随驿骑至南宁。 二十二⽇是为立舂⽇。晨起,云四合。饭而北行田坞间。二里,抵北山下,是为公村今作公车。由村东越山而北,三里下及北麓,始见北向扩然,渐有石峰透突。盖自隆安西岭⼊,土山崇卑不一,皆纯土而不见石,至此始复见峥嵘面目矣。于是复行平畴中,一里,北过一板桥,有小⽔亦自西而东。 又北行四里,抵北小山下,有⽔从山下漱南麓而东,架桥渡之。 遂穿山腋而北,于是北行陂陀间,西望双峰峻极,氤氲云表者,大明山也。其山〔在北斗山西北,〕为上林、武缘分界。按《志》,上林、武缘俱有镆铘、思邻二山,为二县界,曰镆铘而不及大明,岂大明即镆铘耶?又北五里,有大溪西自大明山东流而去,是又为宾州、上林之界,其⽔较古漏诸溪为大,故不能梁而涉焉。由溪北又三里,登一冈,是为思洛墟,宾州北来大道至墟而合。遂西北行,共十二里过⽩墟,又三里为牧民堡,有卖饭于冈头者,是为宾州往上林、三里中道也。又西北行十里至开笼山,〔一名笼,〕已直北界石山下。由岐北⼊石山夹中,其山千百为群,或离或合,山虽小而态变特甚。 〔有分三岐者,东岐大而⾼,中次之,西岐特锐,细若竹枝,诡态尤甚;有耸立众峰间,卓⾼而直如簪笔者。〕由其西转而北,⼊石山峒中。 五里,北至杨渡今作洋渡,一大溪西由上林崇山中东流至此,直北面石山下,又有一溪北由三里山峡南中向⼊之,二流合而其溪即清⽔江愈大,循石山而东,抵迁江⼊都泥焉。方舟渡北山下,有卖饭者当道,渡者屡屡不绝,遂由其东溯南来溪西岸⼊峡。 其峡或束或开,⾼盘曲峙,左右俱有村落。十里,峡复大开,四山围绕,中成大坞。有一峰当坞起平畴中,四旁无倚,极似桂林之独秀、向武之瑞岩,更小而峭。路过其西,忽树影倒垂,天光中透,亟东⼊之,则其南中北中迸。 南窍复有巨石自洞顶当门外倚,界洞门为二,门內裂窍⾼数丈,阔丈五,直透峰北者五六丈。 出北窍,其上飞崖倒覆,骞腾而东,若复道回空,悬树倩影。 复⼊其內,又西通一窍,西北转而出,其中宛转,屡有飞桥上悬,负窦层透,又透西门焉。一峰甚小,下透四门,中通二道,亦琅岩之具体而微者,但琅岩⾼迥,而兹平狭耳。由岩北又北三里,为桂⽔桥,溪⽔自西北漱崖,而南崖瞰溪临桥。昔有叠石为台,构亭于上者,曰来远亭,今止存荒址矣。 越桥东,又北二里,为三里城。城建于万历八年,始建参府,移南丹卫于此,以镇庒八寨云。时已过午,税驾于南城外陈队长家。其人乃浙之上虞陈氏也,居此二十年矣。晚⽇甚丽,余乃人城谒关帝庙,换钱于市而出。及就寝,雨复大作。 二十三⽇晨起雨止。既而⽇⾊皎然,遂令顾仆浣⾐濯被,余乃作与陆参戎即参将书,并录《哭静闻》诸诗椷封信之,以待明晨投⼊。迨暮,⽇复坠黑云中。 二十四⽇晨起,雨复作。上午以书投陆君。陆,镇江人也,镇此六年矣。 名万里。 得书即令一把总以名帖即今之名片候余,余乃⼊谒,为道乡曲,久之乃别。 陆君曰:“本当即留款,以今⽇有冗,诘朝耑同”专“候耳。”盖是⽇乃其孙伯恒初冠,诸卫官有贺燕也。 余返寓,雨纷纷不休。 陈主人以酒饮余,遂醉而卧。 二十五⽇晨起渐霁,余作程纪于寓中。上午,陆君以手书订约订余小叙,尽返所馈仪。余再作书強之,为受金⾕秋香卷。下午,⼊宴于內署,晤陆君,令弟玄芝昆仲俱长厚纯笃dǔ忠实,极其眷爱焉。 二十六⽇晨起,⼊谢陆君,遂为下榻东阁。阁在署东隅,乔松浮空,幽慡兼致,而陆君供具丰腆,惠⾐袜履,谆谆款曲,谊逾骨⾁焉。是⽇,陆君出新旧诸报即邸,报也,是传达政令,通报消息,由封建央中主办的报纸见示,始知石斋先生已⼊都,又上二疏,奉旨责其执坳,复令回话,吏部主政熊文举以疏救之。 又知郑峚màn之狱拟戍,复奉旨加重刑,刑部尚书任为镌级三焉。至六月,锦⾐卫以病闻。又知钱牧斋即钱廉益,曾作《徐霞客传》为宵人即小人也上疏,以媚乌程,遂蒙迨dài逮捕⼊都,并瞿式耜sì俱下狱。 抚宁侯朱国弼等疏攻乌程,六月间,乌程始归,郑、钱狱俱未结。 二十七⽇雨。 二十八⽇稍霁。陆公特同余游韦⻳岩。岩在三里西十里。 二十九⽇复雨。 三十⽇复雨。 译文 丁丑年(崇祯十年,1637)十二月十一⽇夜雨通宵达旦。我苦于生疮,睡了很久后才起。然而又是疮痛又是寒冷⾝体疲惫极了,全无在并州时的安稳了。此时走哪条道未决定,听见静闻诀别时的声音,必定要葬在⾜山,而且打听到带着骸骨难走路,我忧心忡忡,只得做了两个阉到天宁寺的佛像前求神,得到带着走的阉。我于是冒雨赶到崇善寺,拿银子给僧人宝檀,命令他准备菜肴为明天起葬做准备。晚上抵达梁家客店,雨整天不停。十二⽇雨下个不停,午后稍停。我买了香烛诸种物品赶到崇善寺,可宝檀、云⽩两个和尚想瓜分静闻遗下的佛经和⾐服,与梁家店主私下商量好,计划好互相推楼,告诉我必定要梁店主来了才行。可是姓梁的故意坚决不肯来,我再三苦苦哀求他们,往返数次,但三个坏蛋你推过来我推过去,这里不肯来,那里不肯去。到我坐下催促时,他们又不停地私下相会。我不懂他们翻来覆去地作恶,是什么意思,什么缘故?然而无可奈何。唯有⽇夜恳求他们,可他们反而用难听话相骂人。 十三⽇早晨起,求姓梁的去一次崇善寺,姓梁的决意不走。我只得写了一个领条,求姓梁的作认领尸骨的见证人,梁某始终不肯画一个押。我又命令顾仆去求两个和尚,两个和尚的意思如故。于是不得已,考虑到官府去鸣冤,先为换寓所做准备。于是进城,找到一间邓贡士家的旧房。于是出城,把三天的房钱给姓梁的,搬行李进城。天⾊渐渐转晴。然而此处寓所无锅,买来瓦罐做晚饭。只见月光皎洁,以为可以指望天气晴朗了。 十四⽇早晨听见衙门踩着木板鞋行走的声音,起⾝看天⾊,雨霏霏如故。命令顾仆煮饭然后起,写了一个揭帖命令把它投递给知府吴公。但这天巡察地方的使者从武缘县来,吴知府已去郊外候,顾仆留下暗中察看等他回来。我坐在漏雨的寓所中,午后,我在都察院门前散步,观察到左江道准备的礼物和宣化县准备的下马饭,也全很丰厚。返回寓所,顾仆因为知府大人未回来,请求再往崇善寺去求和尚。我又写了信,顾仆给他们送去,仍然不理会。太平府、南宁府都有柑子,但不见桔子。我在向武州反而吃到几个桔子。桔子与柑子它们的形状颇有些相似。南宁的边鱼很大很多,其他地方绝然没有。大的四五斤,小的也有二三斤,是佳品。螂鱼很小而且很少,最大也没有超出三寸的。 十五⽇五更时酷寒,天明后晴开。从初一早晨到此时,恰好半个月后才晴朗。这一天巡察地方的使者停在南宁,接见各方面的属吏。我上午前去观看,中午以后,吴知府从左江道返回,命令顾仆拿着揭帖去告静闻的事,吴知府也不作理睬。下午出城去找车子脚夫,又都找不到,忧心忡忡而已。 十六⽇特别明丽慡朗。五更时,巡察地方的使者就赶去太平府。他从思恩府来,也是如此急迫,不知是什么意思。猜想也是因为夷庒境才这样的!但没听说他做了怎样的调度,这一带上上下下都把这事置若阁闻。仍命令顾仆四处去找车子脚夫,始终不能找到。 南宁城北面窄西面宽,〔北面是从望仙坡延伸来的主脉,西面是濒江之处。〕北、东、南三面各有一道城门,都偏在城角上,唯有西面临江,有三道城门。 十七⽇再次备办了香烛素菜去崇善寺,求云⽩烧后祭奠静闻,只索要戒⾐、经卷、竹箱,其他可换钱的东西一概不再追问。云⽩仍推说要等宝檀回来。只得先起葬⽩骨,几乎装満一个瓶子。瓶中杂放着炭灰,我用竹筷子逐一拣出来,竟然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仍把木炭灰存放进瓶中,埋在原来的位置,用几层纸裹好⽩骨,带来放在崇善寺外,〔不准带进寺。〕就见宝檀也归来了。见我索要经卷、竹箱,立即作出盗贼样的面孔对我说:“僧人死后已经安葬,怎么擅自挖掘?”用锁把门锁上并把我锁在里面。我笑着揣侧他的心意,大概他的意思是想要写一个领条,虚造我收到过他们留下的各种东西。此时天⾊已晚,我事先听见他自言自语说:“你说我谋杀了僧人,我恨不连你一起谋杀了!”我想起他的话,非常害怕,就顺从了他的意思,把假领条给他,只得到戒⾐、经卷,这才得以抱着骸骨归来。在昏黑中走⼊邓家寓所,找来火烛,重新裹好骸骨拜过,全部〔就是戒⾐內的东西。〕包好起,放在大竹箱內,恰好装満竹箱的一个下层。这一天幸好晴朗,故而能够整天在溪岸边拣骨头,从黑暗中返还来时,见沙堤上有车,以为明天必定可以走了。十八⽇早晨起就雨霏霏,街道透了。我打着伞去找脚夫,前一天约好的脚夫,已不肯走了。出城到沙堤去找车,车又找不到。只好返回寓所,再命令顾仆到城外去四处找车,始终没有。 十九⽇早晨找到一个脚夫,价非常贵,不得已満⾜了他的贪,还再三推却索价,上午才动⾝。雨⾊已经开雾,但云仍未散开。走出朝京门,由五公祠〔就是望仙坡。〕的东麓往东北行。五里,路过接官亭,有小溪自西北流向东南。又走五里,越过一座山冈,接连涉过往南流的小溪。又是五里,有一条溪较大,也是自西北向东南流注,这就是从前去清秀山时走过的香象桥的上游了。大致上府城北面的山东西两面屏风样矗立,西边连接到石步墟,东边尽于司叛的尖山,都是崇山峻岭连绵不断如像屏风。其中往南延伸的一支,几次起伏,然后在望仙坡到了尽头,盘结为南宁府城。再靠东又有一支往南延伸的山,南边在清秀山到了尽头而后成为南宁城下延的沙债地。这条溪⽔是这两支山脉的分界,有木桥架在溪上,过桥后,就上登冈⾩。又走五里,越过一条最⾼的冈脊,向东下走有一深坑泉⽔在山脊畔,这叫做⾼井。由这里下山三次上山三次,多次渡过小溪,都是从东南流向西北的,这才明⽩山脉延伸而过的山脊还在东面,这些都是它回绕转折过的土⾩,⽔流往西北流注的,就是在西边转向东南流⼊木桥下大溪的⽔流了。共四里,又越一道冈脊后下走,这个冈脊⾼处不到⾼井的一半,但实际上是从西北前来趋向清秀山的延伸而过的山脊。下山脊后又走二里,再渡过一溪,这条溪流也是从西北流向东南的。过溪后上冈又走二里,是归仁铺,只是三四家人在冈头而已。又往东北望着尖山而行,七里后是河丹公馆,也有三四家人在冈头,便走过去吃饭。又向东北行,屡次涉过往南流的小溪,五里,一条溪流很大,有木桥架在溪上,与前两条溪上的桥相比最长。此溪大概是从北面的⾼山中流来的,有村落紧靠在它上游的山坞中,相当兴盛。过桥后向东上登山冈,这是桥村墟,是数十家人的村落。此时正在赶集,人声鼎沸。从这里望着北面的尖山行,又多次涉过向东南流去的小溪,十二里,向北越过一座木桥,相当大,又走三里便来到施碰,⽇将西下了,停歇在客店中。 二十⽇五更起,饭后动⾝,仍是黎明。由施碰骤往东北行二里,是站墟。又走一里,猛然而下,渡过一溪,木桥也很长。越过溪流向东上行,共一里,越过一座山冈,已越出到尖山的东北方了。途中屡次越过小溪,都是自北流向南。又走十二里,横向经过平旷的田野中,此处北面靠近⾼山,南边下去是平坦的山坞,西面就是越过的山冈,东面就见⾼山到了东边的尽头后,转向南延伸,如环立的墙壁缭绕。又向东二里,又见到一条大溪从北面山中向南流注到山坞中,溪北的大山之下,村落十分兴盛,叫韦村。大山屏风样立在村后,叫朝著山。走过溪上的桥,向东上登⾼冈,就是往南下延的山脊,是清秀山的东面府城的第二层下延的沙磺地。据《郡志》,城东八十里有座横山,又⾼又险横截江流,大概就是此山往南延伸横截郁江⾼耸而起的了。宋代设置了横山寨,作为买马的场所。又向东北二里,有三四家在山冈上,叫火甲铺。从这里向北下到山坞间行走,四面都是山,⽔流从东南方穿过峡⾕流去。屡次涉过细小的溪流,五里,就向北折进山间峡⾕。两面的山东西并立,从峡⾕中溯流向北上走,共十里,山相夹紧束处聚沙汇积为⽔塘,有三四家人⾼踞在央中山脊延伸之处,两面的山崖非常狭窄,名字竟然叫关山,当地人又叫做山心。据志书,昆仑山在府城东面九十多里,必定是此地无疑了。不过向当地人询间此事,都说昆仑关在宾州南境,就是谢在杭的《百粤志》也这样说。据考察,宾州南境的是古漏关,不是昆仑关。世人因为狄青驻兵宾州,在上元节大宴将士,夜里二更时到达昆仑关,便把宾州的古漏关当做昆仑关。至今在南宁府的,只知它是关山,却不知是昆仑关;在宾州的,都以为它是昆仑关,却不知是古漏关。如果昆仑关果然在宾州南面十里,那么两军已经对垒了,狄青的十⽇驻兵,二更起兵,以及拂晓破贼,反而算不上神奇了。在民房中吃了饭,于是向东北下山。一里,有条大溪自北流向南,⽔流浩浩,自从进⼊南宁府境內,还没有可与它相比的。关山南北两面的⽔流虽然分流,但仍然向南下流进郁江。于是溯溪流往北行走在山间峡⾕中,沿途的山多次分开多次合拢,又走十四里,走到一个百户人家的村落,叫长山。村落在溪流的西面。村北有两条溪⽔前来相会,一条从西北来,一条从东北来。两条溪⽔会合处,那北面的夹角处形成山冈,在冈上有集市的棚舍,非常繁荣。于是渡过那从西北流来的溪流,走上桥登上集市,沿东北流来的溪流右岸溯流前行。又走十里,溪⽔从东北回绕在坞中流来,路经北麓上走,有个几家人的村落,叫里段墟,是琶州、柳州界牌岭的南麓。〔这里离界牌岭还有十里。此地仍属宣化县。〕大体上琶州、柳州的⽔流从界牌岭分流,往北下流的由思笼向西转过武缘县⾼峰岭西边流⼊右江,向南下流的流⼊郁江。此地界牌岭往南流的⽔流,经长山往南流,我以为就是伶俐⽔的上游了。然而本地人说:“伶俐⽔还在东边隔着一座山;这条⽔流从大中港流出去,大中港在伶俐的西边”等等。这天走到里段墟,约走了六十里,太才过中午,脚夫因为担子太重难行走,况且此地至思笼有四十里,都是重重深山,无村可歇,便住下不往前走了。 二十一⽇黎明,从里段墟往北行,又下山,仍与北面流来的溪⽔相遇。溯流进去五里,溪⽔左右各有支流从山侧流来注⼊,于是越过一座小桥,是从西北流来的支流。又行四里,又走过小桥,越到溪东,东北山间峡⾕中又有支流下流注⼊。又向北一里,开始北上登岭,俯瞰西面溪流从西边峡⾕中流来,是里段墟、长山大溪的发源处了。向北上登半里,向东走⼊一道隘门,隘门东边有客馆,这是琶州、柳州的分界处。〔门以內属于宾州。〕客馆唯有正堂屋是瓦房,馆门两侧的厢房全是茅草盖成的。馆门向东,它前后壑⾕环绕中有田地,但南北两面又耸峙着土山。这里的⽔流仍然向西坠⼊馆右的峡中,大概就是前边在西麓登山时见到的,从东北峡⾕中下流的支流的上游了。这个隘口当地人起名叫界牌岭,又指认为昆仑关。据考察,昆仑关是南宁府的辖地,距府城东面九十五里;这里与宾州分界,距南宁城一百二十里,可知它不是昆仑关。现在经过此地的过路人见此处有隘门,便把它当做昆仑关。所以《西事饵》说:“昆仑关不怎么雄伟⾼险,关上分出很多岔道,因而说:‘要守住昆仑关,必须防守小路。”也误认为是此地了。又平缓行走在山岭峡⾕间,就见田野的东面蓄⽔为塘。三个⽔塘连片积⽔,共走半里,⽔塘尽头又有田地环绕。田野的南面大山横向屹立,田野的北面成列的小土山斜向⾼举,而田地纵贯其间,就是山脉延伸过之处了,它的东面,⽔向北流了。我起初以为这条小山脉是自北往南延伸而过,及顺⽔流往东北下走,抵达思笼时询问此山的走向,才知道这条⽔流仍然是向西北转过武缘县南的⾼峰,而后流⼊右江,那这条山脉是自南往北延伸,在北面突起成为陆蒙山,透邀向西延伸,延过施碰骤的尖峰,又往西延然后分出支脉在南面盘结为南宁府所在的山,它一直往西又在西面成为罗秀山,又往西是石步墟,又往西在王宮村到了尽头,就是右江流⼊郁江的东岸了。从山脉延伸而过之处又向东走半里,于是下山,又走半里,下到坞中。顺⽔往东北行,望见前方的山中一座山峰的尖端非常⾼,云气浓郁旺盛,时而弥漫时而飘散。五里,慢慢走到尖峰的南面,渡过溪⽔后往北又走二里,这才见到路左西山下有村庄依傍着。又向东渡溪,于是沿溪流东岸向北行。三里,已到尖峰的西麓,溪流向东啃咬着山麓的下部,路于是绕着山崖向北上走。转到山崖的北面,二里,向东北下行,已绕到尖峰的北麓了。又在山坞中行二里,有小溪从南边尖山北面的峡⾕中流来,向北与界牌岭来的⽔合流,有小桥,过桥,这里是上林县的地界。从界牌岭来到此地都是宾州的辖境,但这条溪⽔的东岸又是上林县的辖境,是由于上林县的思笼一个站孤独地悬隔在其中。过桥后,又向东北登险在山冈斜坡之间,四里后抵达思笼,一片村落在冈头,这是思笼释。据志书,思笼是废除的县,往昔是南宁府的属地,不知何时划割给上林县所属飞这个地方东丫西、南三面都是宾州的辖境,唯有西北距五十里到上林县。思笼骤南面的叫⾼尖山;北面崇山峻岭屏障样并立着,东边的叫北斗山,西边的叫晒趟岭;正西层层叠叠的远山,叫陆蒙山。溪⽔从界牌岭向东北流到此地,被北山扼住,就转向西南流去。唯有陆蒙山隔在溪流西面。 这以前,雨⾊檬檬,最初打算到思笼便停下;到吃饭时,天⾊还早,脚夫担心明天早晨下雨路滑,就鼓⾜勇气往前走。由思笼向东下到山坞中,溯细小的溪流往东行,一里,走完夹在两旁的田,又是积⽔的⽔池。这个⽔池长长地绵亘了一里,⽔池过后又是田埂环绕的田,这里南北两面都是⾼山石壁相夹,南面是⾼尖山的东北垂,北面是北斗山的东南垂,两山之中夹成田地。共半里,就是这两座山山脉相连的山脊,⽔流到了这里便分为东北与西南两条支流,向东北的流⼊都泥江,向西南的流⼊右江,是黔江、郁江两江分流的山脊,⽔流的支系到这里开始分流。走过山脊,顺⽔在峡中往东北行,此峡非常狭窄。又走半里开始下降,有座牌坊,又是宾州的地界。原来宾州的辖地,东西夹着一个思笼释在当中,是上林县的南部辖境,横过之处仅有七里。下山之后,山更加紧束拢,路越加向东转,已越过⾼尖山的东麓了。据志书说:“宾州南面四十五里处有座古漏山,古漏⽔源出于那里。那里的关隘叫古漏关。”就是此地了。然而当地人已不再有人知道。顺⽔流又向东下行三里,山峡渐渐开阔,又走六里,渐渐出峡,这才望见东面远处的山峰非常⾼,双尖并排耸起,是百花山。⽔折向北流,路也随着它走,山于是十分开阔。六里,是双峰洞,山南有寺庙向东,叫陈崇仪庙,是祭祀宋代知州陈曙的庙。侬智⾼作,陈曙任宾州知州,率兵八千在昆仑关作战,兵败,经略使狄青按军法斩了他,当地人哀悼祭祀他。后来韩都督征讨蛮族,见到有个骑⽩马穿朱红⾐服领路的人,知道是陈曙显灵,因而扩建翻新了庙宇。此地山环绕起伏,没有双峰那样特别⾼耸的山;至于百花山双峰前拥,虽然望得见它,然而相距甚远,不知为什么用“双峰”来命名山洞。〔碑文说:“在宾州三十里。”〕又向北二里,有小溪自西面山坞中流出,向东注⼊大溪。〔就是古漏⽔。〕又走三里,就渡到大溪的东岸,溪⽔于是向东转,路也从溪⽔南岸顺溪流走。共向东十里,溪北的山到了东边的尽头,溪南的山也渐渐由东转向南,这里是山口。它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平旷田野,天空开阔山间雾气空壕,意想不到在这万山之中,又有这空阔广大的地方!往东望去,五里外是丁桥村,又向东十里是宾州城,都在平川上的树丛之中。谢肇捌说:“昆仑关在宾州城南十里。”这是据什么呢? 在山口稍稍休息,向途中的人证实去三里城的路。知道的人说:“应当从此地往东北行,由北面的小岭进去,那是口村。这条路是小路,可以不必绕道宾州。”此时刚到下午,天⾊大晴,就由山口向北渡过大溪,从平旷的田野中前行。十里,抵达北面的小山下。此山很低,从山口的北面回绕着往东北延伸,延到这里有村落依傍着它。由村东又向东北行五里,越到小山的北面,又有山坞自西向东扩展,路横涉过山坞。二里,有⽔流也是自西向东流注,在上面架有小桥横渡过去。又向北一里,直达北山下,这里的山是北面第二层向东延伸的小支脉。又有⽔流直到山麓,自西流向东,也与前边的溪流相同架了桥。过桥后马上向北登山,山顶有一座围起来的土堡,名叫竹马堡,是两年前太平府姓吴的节推官〔名叫鼎元,是⾼州人。〕代理宾州州官时修筑的,他招集五十名土司兵扼守这个要地。上山半里,又从山上向北行半里,山北面有一塘⽔,横浸着山麓,四面都是山峡环绕着它。下山又走半里,远望北面公村还在山坞北面二里路之外,挑夫由于力尽不能前走,就从山北麓往东行半里,投宿到小村中。村子不在大道上,村里人起初不接纳客人,不久一个女人留下了我们,是一个姓李的南京人的女儿,听见我的家乡口音便留下款待了。〔她的丈夫姓邓,跟随站的坐骑到南宁去了。〕二十二⽇这天是立舂⽇。早晨起,云四面合拢。饭后往北行走在山坞中的田野间。二里,抵达北山下,这是公村。由村东越到山北,三里下到北麓,这才见到北方十分广阔,渐渐有石峰突起显露出来。自从走⼊隆安县的西岭以来,土山⾼低不一,都是纯土却不见石头,来到此地才重又见到石山的峥嵘面目了。于是又行走在平旷的田野中,一里,向北走过一座木板桥,桥下有小溪也是自西流向东。又往北行四里,抵达北面的小山下,有溪⽔从山下冲刷着南麓往东流,架桥渡过溪流。于是往北穿越山侧,从这里起向北行走在山坡上,远望西方双峰极其险峻,⾼出云层外,云雾氰氯,是大明山。此山在北斗山西北,是上林县、武缘县的分界处。据志书,上林县、武缘县都有镇椰、思邻两座山,是两县的分界处,说到镇挪关却不提及大明山,难道大明山就是镇椰山吗?又向北五里,有条大溪自西面的大明山向东流淌而去,这又是宾州、上林县的分界,它的⽔流比古漏⽔各条溪流都大,所以不能架桥涉⽔了。由溪北又走三里,登上一座山冈,这是思洛墟,从宾州往北面来的大道到了思洛墟便会合了。于是向西北行,共十二里走过⽩墟,又走三里是牧民堡,有在冈头卖饭的人,这是宾州去上林县、三里城的半路上。又往西北行十里到开笼山,又叫笼,已经直北面一列石山之下。由岔路向北走⼊石山峡⾕中,这里的山千百成群,或分或合,山虽小但姿态变化特别大。有分为三座支峰的,东边的支峰又大又⾼,中间的次于它,西边的支峰特别尖,细如竹枝,姿态尤其诡异;有耸立群峰间,⾼如发替笔尖的。由石山西面转向北,走⼊石山酮中。五里,向北来到杨渡,一条大溪从西面由上林县的崇山峻岭中向东流到此地,直到北面的石山下,又有一条溪⽔从北面由三里城的山峡中向南流⼊大溪,两条溪流会合后那溪⽔更加大了,沿着石山往东流,抵达迁江后流⼊都泥江。刚乘船渡到北山下,有挡在道上卖饭的人,渡⽔的人一次次络绎不绝。于是由渡口东边溯向南流来的溪流西岸走⼊山峡,此峡时而束拢时而开阔,曲折起伏⾼⾼地屹立着,左右都有村落。十里,山峡重又十分开阔,四面群山围绕,中间成为大山坞。有一座山峰在坞中的平坦原野中突起,四旁无倚无靠,极像桂林的独秀峰、向武州的瑞岩,更小些更陡峭。路经过它的西面,忽然树影倒垂,天光从中透出,急忙向东走进山,就见山南北向从中迸裂开。南面的洞⽳又有巨石从洞顶挡在洞口外斜靠着,把洞口隔成两个,洞口內石窍裂开⾼数丈,宽一丈五,一直通向山峰北面五六丈。走出北面的洞⽳,洞上方飞崖倒覆下来,向东⾼举腾空,好像双层的通道回绕在空中,悬垂的树枝透出倩影。再进⼊洞內,又向西通着一个石窍,向西北转出去,其中弯弯转转,屡次有飞桥悬在头上,背顶着洞顶一层层钻进去,又钻出到西面的洞口。整座山峰很小,下边通着四个洞口,中间通着两条通道,也是如琅岩那样具体而微的地方,但琅岩⾼远,而这里却又平又窄。由洞北又向北走三里,是桂⽔桥,溪⽔从西北流来冲刷着山崖,而南边的山崖俯瞰溪流下临桥梁。从前有人用石块砌成平台,在上面建了亭子,叫来远亭,今天只存有荒废的基址了。越到桥东,又向北二里,是三里城。城建于万历八年(1580年),开始建立参将府,把南丹卫迁到此地,以便镇庒八寨。此时已过中午,住宿在南城外陈队长家。此人是浙江上虞县的陈家,住在此地二十年了。傍晚落⽇非常丽,我于是进城拜渴了关帝庙,在市场上换钱后出城。到就寝时,暴雨重又大作。 二十三⽇早晨起雨停了。不久光明亮,便命令顾仆洗⾐被,我于是写了给陆参将的信,并抄录了《哭静闻》诸诗封在信中,等明天早晨投递进去。到天黑时,太重又坠⼊黑云中。 二十四⽇早晨起,雨又下起来。上午把信投递给陆君。陆君是镇江人,镇守此地六年了。〔名叫万里。〕接到信立即命令一名把总拿着名帖来问候我,我于是进衙门去拜见他,为此互道乡情,很久后才告别。陆君说:“本来应该就留下款待,因为今天有冗务在⾝,只能明天早晨专门恭候了。”原来这一天是他孙子陆伯恒举行成人的冠礼,卫里众官吏有庆贺的宴会。我返回寓所,雨纷纷不止。陈主人拿酒来给我饮,便喝醉了躺下。 二十五⽇早晨起后渐渐转晴,我在寓所中写游记。上午,陆君送来亲笔信约我去叙谈叙谈,把我赠送的礼品尽数送还来。我再写信強他收下,为此接受了金⾕秋的香卷。下午,到內衙去赴宴,会晤了陆君,他的令弟陆玄芝兄弟全都恭谨纯朴忠厚,极其关照爱护。 二十六⽇早晨起,进衙门向陆君道谢,便在东阁住下。东阁在衙门內的东角落上,⾼大的松树浮动在空中,兼有幽静与明亮的趣情,而且险君供给的酒肴非常丰盛,惠赠了⾐鞋袜,诚恳表达了殷勤之意,情谊胜过亲骨⾁。这天,陆君出示新旧邸报给我看,这才了解到⻩石斋先生已调任进京,又呈上两个奏疏,接到圣旨责备他执拗,又命令他回话,吏部主事熊文举上疏救下了他。又了解到郑奏的案件,准备将他发配戍边,又接到圣旨要加以重刑,刑部任尚书判为降级三。到了六月,锦⾐卫把他生病的情况报告了皇帝。又了解到钱牧斋被小人上疏诬告,以讨好乌程,竟然被逮捕进京,连同瞿式铝一起关⼊狱中。抚宁侯朱国弼等人上疏攻击乌程,六月间,乌程这才回京,郑奏、钱谦益的案件都未结案。二十七⽇下雨。 二十八⽇稍微晴开。陆公特意陪同我去游了韦⻳岩。韦⻳岩在三里城西面十里处。 二十九⽇又下雨。 三十⽇又是下雨。 umUxs.Com |
上一章 徐霞客游记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徐霞客游记,历史小说徐霞客游记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徐弘祖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徐霞客游记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历史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