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徐霞客游记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历史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徐霞客游记 作者:徐弘祖 | 书号:10175 时间:2017/3/26 字数:11693 |
上一章 黔游日记四 下一章 ( → ) | |
十八⽇辞自然师下山。一里半,抵山麓。西一里半,有数家在南麓,为永丰庄,皆⽩云寺中佃户也。由其前西向尖峰峡中去,是为广顺州道;由其前西去南转,是为定番州道;由其前北向逾岭,是为土地关道。先是自然为余策所从,曰:“由广顺、安顺西出普定,其道近,而两顺之间,广顺知州柏兆福,归临清。安顺土知州,近为总府噤狱中。苗蛮伏莽可虑。不若西北由东基出平坝抵普安,多行四十里,而地僻苗驯,可免意外。”余思由两顺亦须三⽇行,走平坝路迂而行多,亦三⽇可达普安,遂不西行而北逾岭,其岭即⽩云山之西垂也。共一里,越其北,有坞东北向;东南界即⽩云后龙潭之后,西北界即南岭所环,转北而东,属于龙潭东峰之下者;其中平坞一壑,南北长二里,⽔亦中洼下坠,两旁多犁为田,是名八垒。北竟坞中,乃北逾石岭。共半里下,北度独木桥,有坞自东北向西南,是为⼲沟,横渡之。北上半里,是为土地关。下关半里,凿石坎停细流一盂,曰“一碗⽔”行者以口就而啜之。又西向一里半,出峡;由其北循山东北转,为⽔车坝道。 由其西截坞直行,一里半,有村在北山下,是为⾕精。 从村西转,又截坞而下,一里,转⼊山峡,有溪自西南而北,即从北峡转而东去,是⽔车坝之上流也;其流自广顺州东北老龙南⾕来者。渡之,又西越山坡,旋下,溯西来小流⼊;其流东注南来大溪,即同之直向东去。 路溯溪南,山峡仄,时攀石上下,二里余,乃西渡此⽔。从其北西向又半里,其北削崖⾼穹,有洞上缀,其门南向,遂从其下西逾坳。坳间石骨棱厉。属南山,回视前溪在其下,不知从何而出,当亦透⽳之流也。先是自然谓余,此间如马铃堡诸⽔,多从山⽳出,即⽔车坝⽔亦流自⽳中者,不知即指此⽔,抑谓南来大溪也。逾坳西稍下,约一里,有路为“十”字:其南北皆从山岭上下,有石蹬逶迤悠长而曲折,乃广顺达贵省道也;其东西即逾坳而西下峡中者。从峡西下半里,又闻⽔声潺潺,有⽔深自坑底东注坳下,信乎即坳东透⽳之⽔矣。溯之,山坞复开,有村在西山下,是为东基下寨。从其前转而东北,则下寨山之北突也。循之一里,又西北转,则西界山纯削为石,而东界则土脊迤逦yílì曲折连绵。 又北二里,有村当北冈之上,是为东基上寨。寨中悬小支尽处,皆瓦房鳞次,非他苗寨所及。 由寨西北向半里,有泉飞流注腋间,中寨东而出,寨当其中。 小支左右,皆祟冈峻峡。寨后复环一坞,良畴层倚焉,皆此泉之所润,而透于东坳之下者也。蜿蜒上跻者一里,从岭上复北逾顶者半里,下至坞中。望北峰夹立甚⾼,其下有坞自西北来者,即上寨后注腋之⽔,从⽔车坝而南去者也;其下有坞向东北坠音,即坞中东分之⽔,从华仡佬桥而北出者也。 其坞甚平,中犁为田。从田塍北上,又东北升岭,半里,逾峰头而饭。于是北望遥山,开伏数里外,石峰屏列,俱不能与此山并峻矣。 北下甚坦,半里,路分两岐:一从东北行者,从⻩泥堡、天生桥而达省;一从西北行者,为野鸭塘出平坝道。遂从西北下山,一里,抵山下。沿坡陀西行,渐有小⽔,俱从东北去。二里,复溯⽔⼊峡,一里,复陟岭而上,又二里,遂西过野鸭塘。有堡数十家在南山下,其前有塘潴⽔,直北山,然东西皆⾼,不知从何而怈。即所谓野鸭塘是也。绕堡前西南行半里,望西北山崖间有洞⾼穹,其前陇复有洞伏于下,乃呼担夫少停行李路隅,余独从西岭横陟之。半里,遂陟下洞之上。陇不甚⾼,然四面皆悬削不可下。复稍西,下山麓东向行,遂得下洞。洞门南向,门中稍洼;其左透崖东出,另辟一门,门东北向,其后旋壑下陷,四面宽圆,虽洼而不暗。 既上,遂透东门而出。 稍下,从峡中四陟上洞。 洞门东向,前有垒石为垣,后亦中洼而下,然不甚深,其上悬崖虽⾼,中扃之玲珑,啂柱之夭矫,反不若下洞也。 既出,复从峡中下,转前陇之嘴而西,又经下洞前,则前麓皆⽔草沮洳jūrù低之地,东与野(鸭)塘相连,而此即其上流也。 忽闻⽔声潺潺,自下洞前石透出,历沮洳之坞,而东潴于野(鸭)塘者也。又从西岭下半里,仍抵路隅,呼担与顾奴,遂西缘山坳行。西望三峰攒列,外又有峰绕之,心以为异。 又西四里,有寨在南山下,又绕其前,循之左转。 西南半里,又逾一坳,于是西行峡中。其峡南北两界,排闼冲开门户而前。北即所望三峰攒列者,但在其內,下望反不可见;南则有崖⾼削,上有一石倒垂,石⾊独⽩,而状如羊,是为羊吊崖。逾坳至此,又一里矣。其北崖中断,忽露顶上之峰。盘穹矗竖意即回环⾼峻又拔陡峭,是为唐帽山;盖即前望三峰,至是又转形变象耳。按志,唐帽在省城南八十里,天生桥在金筑司北三十里。今天生桥在唐帽东北三十里,是天生桥去省反近,而唐帽反远,不知当时何以分界也?自然言建文君先驻唐帽,后驻⽩云;志言其处可以避兵,亦幽閟之区矣。 又西一里余,有峡南向下,是为猪槽堡。路直西逾小脊而下,三里,则坞开南北,路“十”字于中,乃横截之,渡一小⽔。半里,有堡在西山上,曰柳家堡。又北半里,又有堡在北陇上。于是循其右,复西上岭。一里,将及岭坳,有泉淙淙自土⽳出,其⾊啂⽩,浑而不清。 逾岭下,共二里,复坞开南北,仍横截之。 有涧在坞中,其⽔甚小,潴而不流,似亦北去者。又西一里,复上岭。其岭南北石峰骈夹,中通一坳,甚。一里,越坳而西,见西壑中堰⽔満坡,始以为东出,而实不流之波也。循之又西一里,则大坞扩然西去,陂堰横障而北。又北循之,有村在北山之嘴,曰狗场堡,乃汤吏部之佃苗也。村西平畴一坞,为膏腴之壤。投之宿,村人弗纳,曰:“西去二里有村,亦汤氏佃丁,其中可宿。”乃复西循平畴北陇行。 一里余,有石峰界平坞中,削骨擎空,亦独秀之峭而险者。透北峡而西,又半里,复得一村,⼊叩之,其人闭户遁去。又西得一堡,強⼊其中,茅茨茅草盖的屋陋甚,而卧处与猪畜同秽。盖此地皆苗者,虽为佃丁,而习甚鄙,令人反忆土蛮竹栏为上乘耳。 十九⽇昧慡,促苗起作饭。忽担人亦呼之,余心以为异,谓从来懒不肯起,今何以人呼亦呼也? 盖此人名王贵,为靖州太坪人。先自三里抵蓝涧,彼同数人自后尾至,告曰:“余侪我辈往庆远,苦此路不通,迂路又太远,闻参府以兵送行,故特来附带。”余纳而怜之,途中即以供应共给之。及抵庆远,彼已去。及游南山,复遇之,遂⽇⽇来候余,愿随往滇中。余思自庆抵南丹,有夫可送,至贵州界,恐无负担,纳其一人。因与之约曰:“余此地尚无所用汝,然既随余,亦每⽇予工价一分。若遇负担处,每⽇与工价三分半。”彼以二人从。后闻其侪在南山洞中,以絮塞牧牛童子口,余心疑之。而王贵来言,童子非伊,乃同行者,彼已另居于庆。 已请独从。 后至⿇哈,遂渐傲慢,以凳伤予⾜。 及抵贵州,见余另觅夫,复作悔过状,甚堪怜,余复用之。 至是早起,复不见,观余所蔵路费,亦竟窃之去矣。自余行蛮洞中,以数金蔵盐筒中,不意⽇久为彼所窥,乃不失于蛮烟虺毒虺音huǐ原意为毒蛇。 此处引申指此地人心之歹毒之区,而失之就坦遵途之⽇,徒有怅怅而已。 既明,担夫窃资已去,无可奈何。求苗子送出平坝,不及三十里,索价甚贵,已而竟遁dùn逃去不肯出,盖苗习素不送客。予求之他苗,其人曰:“彼好意宿汝,奈何以担累之? 须自负去。 二三里抵九家堡,即有送者。“遍求之,其语皆然。 余无可奈何,饭而束担,与顾仆共抬而前行。由狗场西苗堡截坞堰南过,一里,逾岭西下,又过一苗堡,益转而南,又逾一岭。半里,乃由岭头从岐路北向⼊坞,路小山寂。一里,乃西向下。半里,有溪汪然自南而北,始为脊北第一流,乃北合洛桥下⽔,东经威清而下乌江者。溪上旧有石桥,已圮;其东半涉⽔而渡;其西半是为九家堡,乃苗之者也。 至是已近午矣,始雇得一夫,担而行。复西北上陇,六里,有村在西山下,曰二家堡。从其东盘山嘴而北,北界山远辟旷然,直东遥见⾼峰在四十里外者,即志所云马鞍山,威清之山也。路复循南山之北,西向⼊峡。二里出峡,有村在南山下,曰江清。其处山坞大开,平畴中拓,东有石峰离立,即与南山夹而为所从之峡者出。 由村东北向抵二石峰下。其峰兀突,南面削崖回裂而无深洞;西面有洞在峰半,其门西向。亟令苗子停担峰下。余先探其南面,无岩可⼊,惟西南峰下细流汩汩,向麓下窍中出,遂从其上跻⼊洞,洞顶甚平,间有啂柱下垂,若帷带飘摇。其內分为三层。外层即洞门之前,旷若堂皇,中有圆石,如堆旋而成者。四五丈之內,即陷空而下。其下亦平整圆拓,深约丈五,而大倍之。从其上下瞰,亦颇光明,盖洞门之光,既从上倒下,而其底北裂成隙,亦透明于外,似可挨⼊而未及也。 是为下层。 下层之东,其上复深⼊成洞,与外层对,第为下陷所隔,不能竟达。 由外层南壁攀崖而上,东透⼊腋,列柱如门,颇觉幽暗,而玲珑嵌空,诡态百出。披窍北下,遂达中层,则外层之光,仍中而⼊。其內千柱缤纷,万窍灵幻,左⼊甚深,而窈窕莫穷,前临下层,如在楼阁,亦贵竹中所仅见者。方攀陟不能去,而苗夫在下呼促不己,乃出洞而下。从洞前北行,升陟塍陇二里,有大溪自西而东,溯之西行。 有桥十余巩横跨其上,是为洛桥,乃新构而成者。 桥下流甚大,自安顺州北流至此,曲而东注威清,又北合陆广,志所谓的澄河是矣。 度桥北,又溯流而西,抵⽔之北来东折处,遂从岐北向溯小溪行。始由溪东,已涉堰由溪西,已复西北逾冈,五里,抵铜鼓山。其处山坞南辟,北界石峰耸立,皆有洞,或⾼或下,随峰而出。西界则遥山自北而南,蜿蜒如屏,连裂三洞,其门皆东向,而南偏者最⾼敞。其前有数十家当其下,即钢鼓寨也,是洞名铜鼓洞。 按志,铜鼓山在威清西四十五里,以方隅道里计之,似即此山;然其地去平坝仅五里,不平坝而威清,何也?其洞⾼悬峻裂,內⼊不甚深,而前多突耸之石,环牖即窗户分门,反觉窈窕。其右重壁之上,圆⽳一规,北向⾼穹。攀崖登之,其中上盘空顶,下坠深阱,土人架木铺竹为垫,俨然层阁。 顶东另透明窗,阱內复有⽳自下层出⼊,土人置扉⽳前,晚则驱牛马数十头蔵其中。正岩之后,有裂窍西南人,滴沥垂其內不绝,渐转渐隘而暗,似向无⼊者,乃出。时有一老者,侯余洞前。余并探北偏中洞,老者曰:“北洞浅,不⾜观。 有南洞在⾼崖上,且大路所由,可一登之。“乃循洞麓西转,不数十步,则峰南果有洞出崖端,其门南向,其下依崖而居者,犹环之为庐。乃从庐后跻级上。洞门悬嵌弥⾼,前垒石为垣,若难堞形,內深五丈余,而无悬突之石,扩然⾼朗。其后洼陷而下者一二丈,然俱面而燥,土人置廪米仓盈其间,其左腋裂窍北下,渐下渐狭而卑越下越窄越低,土人曰与东洞通,想即垂沥不绝处也,亦以黑暗不暇⼊。时顾仆与苗子担前行已久,余恐其不之待,遂下山。 循麓西上,半里,逾坳,则顾仆与苗夫犹待于此。其坳当西界蜿蜒屏列之中,脊不甚⾼,而石骨棱棱,两旁骈峙甚。过隘,西下坞中洼,其西复有坳环属,盖南北夹起危峰,而东西又两脊如属垣。洼中有小⽔,牧者浸牛満其中。度洼半里,又逾脊西下约一里,有岐直下西坞者,通平坝南上之道;循岭北越岭角者,为往平坝道。乃西北上岭者一里,逾岭角而北。又北下者一里,又逾岭西北一里,与大道值相逢。 循大道稍北,遂西度田塍,共半里,逾小桥,⼊平坝东门。半里,转而南,乃停担肆中。是晚觅得安庄夫,市小鲫佐酒。时方过午,坐肆楼作记。 平坝在东西两山夹间,而城倚西山麓。城不甚雄峻,而中街市人颇集,鱼⾁不乏。出西门数里有圣泉,亦时涸时溢,以迂道不及往。 译文 十八⽇辞别自然禅师下山。一里半路,到达山麓。往西行一里半,有几家人在南面山麓,是永丰庄,都是⽩云寺中的佃户。由庄前向西通往尖峰下的山峡中去,那是去广顺州的路;从庄前向西去往南转,那是到定番州的路;由庄前向北越过山岭,那是通土地关的路。这之前自然替我策划经由的道路时,说:“经由广顺州、安顺州向西到普定卫,那条道近,然而广顺、安顺两地之间〔广顺州知州柏兆福,打算返回临清。安顺州土知州,近来被总兵府囚噤在狱中。〕苗蛮伏在丛林中挡路抢劫,值得忧虑。还不如往西北经由东基过平坝卫到达普安,多走四十里路,可地方偏僻苗民良善,可避免出意外。”我考虑经由广顺、安顺两州也须走三天徒平坝卫这条路绕道走而且走的地方多,也是三天可以到达普安,便不往西走而向北越岭,这座岭就是⽩云山西下之峰了。共行一里,翻越到岭北,有个山坞呈东北向;东南境就是⽩云山后龙潭的后面,西北境便是南岭环绕之处,转向北再往东延伸,连接到龙潭东峰之下的山峦;群山环绕之中有一个平坦的山坞,南北方向长二里,⽔流也是向中间的洼地下坠,两旁大多犁为田地,这里名叫八垒。向北在坞中走到头,于是往北翻越石岭。共半里下走,向北过了独木桥,有个山坞自东北伸向西南,这便是⼲沟,横向越过⼲沟。向北上走半里,这是土地关。下关来走半里,有股细流流⼊凿成钵孟状的石坑中,叫“一碗⽔”走路的人用嘴就着饮⽔。又向西行一里半,出了峡⾕;由峡口北面顺山势往东北转去,是去⽔车坝的路。 由峡口西边横穿山坞一直前行,一里半路,有个村庄在北山下,这是⾕精。从村西转向,又横越山坞下走,一里,转⼊山峡之中,有条溪流自西南流向北面,随即从北面山峡中转向东流去,这是⽔车坝的上游;这条溪流是从广顺州东北面主峰的南面山⾕中流来的。渡过溪⽔,又向西登越山坡,很快下坡,溯西来的小⽔流进去;这条⽔流往东注⼊南来的大溪中,就同大溪径直向东流去。路溯溪流南岸走,山峡十分狭窄,不时攀着岩石上上下下,有二里多,这才向西渡过这条溪⽔。在溪北向西又走半里,路北陡削的山崖⾼⾼隆起,有个山洞点缀在上面,洞⽇向南,于是从它下边向西越过山坳。山坳间岩石嶙峋,棱角锋利,紧过去连接着南山。回头审视,先前的溪流就在它下边,木知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应该也是穿过洞⽳流出来的⽔流。这以前自然告诉我,这一带如马铃堡的各条⽔流,大多是从山洞中流出,即便是⽔车坝的⽔也是从洞中流出来的,不知就是指这条溪⽔,还是指南边流来的大溪。越过山坳向西略下走,约有一里,有道路相成“十”字形:那南北两方都从山岭上下来,有石阶透逸而去的,是从广顺州到贵州省城的路;那条呈东西向的就是越过山坳向西一下到峡中去的路。从峡⾕西头F走半里,又听见潺潺的流⽔声,有⽔流自深深的坑⾕底向东流注于山坳之下,确确实实这就是山坳东头穿过洞⽳的⽔流了。逆流而行、山坞重又开阔起来,有个村庄在西山下,这是东基下寨。从山寨前转向东北,就到了下寨山向北突出之处。沿着这里走一里,又转向西北,只见西边的山清一⾊是陡削的岩石,可东边却是透邀而去的土山脊。又往北行二里,有村庄位于北面山冈之上,这是东基上寨。寨子⾼悬在一座旁出小山尽头的央中,全是瓦房,鳞次栉比,不是其他苗寨所能赶得上的。由上寨向西北行半里,有泉⽔飞流奔注于山侧,流经寨子东边而去,寨子正当溪流中段。小山的左右两侧,都是⾼冈和深峡。寨子后方又有山坞环绕着,良田层层相依,全是此条山泉滋润之处,并浸透到东面山坳之下去。弯弯曲曲上登了一里路,从岭上再往北翻越山顶半里路,下到山坞中。远望北面山峰对峙+分⾼峻,峰下有自西北延伸而来的山坞,坞中⽔流就是上寨后边奔注到山侧的⽔流,经⽔车坝向南流去;峰下有向东北方下坠的山坞,坞中就是向东分流的⽔流,从华忆佬桥往北流出去。两处山坞十分平整,坞中有开垦的田地。经由田间小道往北上走,又向东北登岭,半里,越过峰头吃饭。从这里北望远山,数里之外,开阔低伏,石峰呈屏风状排列,全都不如此山陡峻。 往北下山非常平坦,半里,路分为两条岔道:一条从东北方经由⻩泥堡、天生桥到达省城;一条向西北从野鸭塘到平坝卫。于是从西北这条路下山,一里路,到达山下。沿着倾斜的山坡往西行,渐渐有些小股流⽔,都向东北方流去。二里,又溯⽔⼊峡,一里,再次登岭上行,又走二里,于是经过野鸭塘西边。在南山下有数于家住在上堡中,堡前方有个⽔塘蓄着⽔,一直到北山,可是东西两面的地势都⾼,不知从哪里流泻出去,这就是所谓的野鸭塘了。绕到土堡前往西南行半里,望见西北方山崖之间有山洞⾼⾼隆起,它前边的土垄上还有个洞伏在下方,便呼唤挑夫稍停一下,把行李放在路旁,我独自一人从西岭横向登山洞。半里路,便爬到下洞的上方。土垄不怎么⾼,然而四面都悬空,陡削得不能下去。又稍微向西走,下到山麓向东行,终于找到下洞。洞以向南,洞口下边略略下注;洞左穿透山崖向东出去,另外开有一个洞口,洞口朝向东北方;洞后部旋绕着陷下去成为壑⾕,四面宽敞圆滑,虽然低洼却不黑暗。上来之后,便钻过向东的洞⽇出来。稍微下走一些,从峡中向西登上上洞。洞口向东,前边有石块垒砌成的墙,后面也是央中下洼,但不于分深,洞顶的悬崖虽⾼,可洞中封蔵着的玲珑之状,钟啂石柱的夭矫之态,反而不如一下洞了。 出洞之后,又从峡中下行,转过前面那条土垄的山嘴往西走,又经过下洞前,便见洞前的山麓全是⽔草泥沼,东边与野鸭塘相连,而此处就是野鸭塘⽔的上游了。忽然听到潺潺⽔声,又见⽔从下洞前的石山脚下渗出,流经満是泥沼的山坞,而后往东贮于野鸭塘中去了。又从西岭上下山半里,仍抵达路边,招呼挑夫与顾奴,子是往西沿着山坳行。西望有三座山峰攒聚排列在一起,外围又有山峰环绕着它们,心里认为很奇异。又向西走四里,有个山寨在南山下,又绕到寨子前,沿着南山往左转。往西南行半里,又越过一个山坳,于是向西行走在峡⾕中。这个峡⾕的南北两面,山峰似门扉排列着向前方延去。北面就是前边望见的三座山峰攒聚排列之处,但在山峰內,从下边看反而望不见;南面则有⾼峻陡削的山崖,上面有一块岩石倒垂下来,只有这块岩石的颜⾊是⽩的,而形状似羊,这就是羊吊崖。穿越山坳来到此地,又有一里路了。那北面的山崖从中断开,忽然露出山顶之上的山峰,呈圆盘状隆起矗立着,这是唐帽山;大概这就是先前望见的那三座山峰,到了这里形态又改变了。据志书记载,唐帽山在省城南面八十里处,天生桥在金筑司北面三十里。现在天生桥在唐帽山东北三十里,这样天生桥距省城反而近,而唐帽山反而远,不知当时是据什么划分界线的呢?自然说起过,建文帝先住在唐帽山,后来才住在⽩云山;志书谈到此处可以躲避战,也真是一处幽寂闭塞的地方呀! 又向西行一里多,有个山峡向南下延,这是猪槽堡。道路一直向西越过小山山脊然后下走,三里路,便有个山坞呈南北向拓展开来,道路在坞中相成“十”字形,于是横穿山坞过去,渡过一条小溪。半里,有座土堡在西山上,叫柳家堡。又往北走半里,又有个土堡在北边山垄之上。于是顺着山垄右侧,再往西上岭。一里,将要到达岭坳时,有股泉⽔涂涂地从土⽳中流出,⽔⾊呈啂⽩⾊,浑浊不清。越过山岭下走,共二里,又有个山坞呈南北状拓展开来,仍然横穿过山坞。有山涧在山坞中,涧⽔很小,积而不流,似乎也是往北流去的⽔流。又往西行一里,再次上岭。此岭南北两面石峰并列夹立,中间通着一个山坳,非常狭窄。一里路,越过山坳往西走,看见西面壑⾕中堤坝积⽔満池塘,开初以为池⽔是向东流出去,可实际上是不流动的死⽔。沿着池⽔又向西走一里,就有一个大山坞扩展开来向西延伸而去,⽔池的堤坝向北横挡在坞中。又往北顺着堤坝走,有个村庄在北山的山嘴处,叫狗场堡,住着吏部汤尚书的苗民佃户。村西平整的田地布満山坞,是肥沃的田野。想要在村里投宿,村里人不肯接纳,说:“往西去二里地有个村子,也住着汤家的佃户,村中可以住宿。”只好再往西沿着平旷田野靠北的土垄走。一里多路,有座石峰坐落在平旷的山坞之中,陡削峭立,⾼擎在空中,也是一座似独秀峰那样峭拔险峻的山峰。穿过北边的峡⾕往西,又是半里路,又遇到一个村子,进村敲门,村里人关上门逃走了。又向西走找到一座土堡,強行进⼊堡中,茅屋极简陋,而且睡觉的地方同猪畜的污物混在一起。大体此地都是苗,虽然⾝为佃户,可是习俗却十分鄙陋,让人反而怀念那些土著蛮族的竹楼是上等的了。十九⽇黎明,催促苗民起做饭。忽然听到挑夫也在呼叫,我心中非常奇怪,因为此人自来懒惰不肯起,今天为什么在别人呼叫时他也叫呢?原来此人名叫王贵,是靖州太坪人。先前从三里到达蓝涧时,他同几个人从后面尾随而至,告诉我说:“我们这些人想要前往庆远府,苦于此路不太畅通,绕道又太远,听说参将府派兵护送你上路,所以特意前来投靠你带我们结伴同行。”我同情他们便接纳了他们,途中就用释站供应的东西供给他们。到抵达庆远府时,他们已离开。到游览南山时,再度遇上他们,于是便天天来守着我,表示愿意随我前往云南。我考虑,从庆远府到南丹州,可以有差夫送行,到了贵州境內时,恐怕就无人挑担子了,只想接纳他们中的一个人,随即与他们约定说:“我在此地还没有用得上你们的地方,可是既然跟了我,也每天给一分银子的工钱。如果遇上挑担子的地方,每天的工钱给三分半银子。”他们想要让两个人跟随我。后来听说他们有人在南山山洞中,用棉絮塞住放牛儿童的嘴,我对他们产生怀疑,可是王贵来说,骗儿童的不是他,而是与他同行的那些人,他们已另外住到庆远去了。末了,请求独自跟随我。后来到了⿇哈州时,态度逐渐傲慢起来,用凳子砸伤了我的脚。及到达贵州省城时,见我想要另找挑夫,他又作出悔过的祥子,十分可怜,我重又用了他。到今天早晨起后,忽然不见了,察看我收蔵的路费,也竟然被他偷去了。自从我走⼊蛮人居住的地区后,把一些钱蔵在装盐的竹筒中,想不到天长⽇久被他窥见了,在蛮人居住的烟瘴蛇毒的地方竟然没有丢失,却在这马上就要走上坦途的地方丢失了,只有怅怅不乐而已。 天明后,挑夫偷了旅费已经逃走,无可奈何。央求苗族送出平坝卫,不到三十里路,要价太贵,后竟然逃走了不肯出来,大概是苗族的习俗素来不送客人。我央求其他苗族,那些人说:“他好意留你住宿,怎么用担子来劳累他?必须自己担了去。走两三里路到了九家堡,就有人送了。”遍求苗族,他们的话都是这样说。我无可奈何,吃饭后把担子捆在一起,与顾仆一同抬着往前走。由狗场堡西面的苗族土堡向南横越过山坞中的堤坝,行一里路,翻过山岭往西下行,又路过一处苗族土堡,益加转向南走,又越过一道岭。半里,便经由岭头从岔路向北走⼊山坞,路小山寂。一里后,便向西下走。半里,有条溪流浩浩自南流向北去,此溪开始是山脊北面的第一条大⽔流,往北汇合洛桥下的⽔流,向东流经威清卫后往下流⼊乌江。溪上原来有座石桥,已经倒塌,从溪流东畔涉⽔,渡到西畔,就是九家堡,是汉化程度较⾼的苗族聚居处。来到这里已经接近中午了,这才雇到一个挑夫,挑了担子便走。再向西北登上山陇,六里路,有个村庄在西山下,叫做二家堡。从村东绕过山嘴往北走,北面远山起伏,村子显得于分空旷,远远见到正东方在四卜里开外的⾼峰,就是志书所说的马鞍山,是威清卫境內的山了。道路又沿着南山的北麓,向西进峡。二里路走出山峡,有村庄在南山下,叫江清。此处山坞十分开阔,中间开垦为平整的田野,东边有石峰并排矗立,就是与南山夹峙而成为来时所过山峡的山峰。 由村东向北走到两座石峰之下。这两座石峰⾼⾼耸起,南面陡削的山崖上有曲曲弯弯的裂却没有深洞;西面有个洞在山峰半上,洞口向西。急忙命令苗族把担子停放在峰下。我首先探察山峰的南面,没有岩洞可以进去,唯有西南一面的山峰下有泊泊流动的细流,向山麓下的窟窿中流出,于是从它上方爬⼊洞中,洞顶十分平滑,间或有钟啂石柱下垂,好似帷鳗⾐带随风飘摇。洞內分为三层。外层就是洞口以內靠前面的部分,空阔得有如宽敞的殿堂,央中有块圆石,如人工用刀子削圆的一样。四五丈以內,马上空陷下去。那下边也很平整圆滑开阔,深处约一丈五,可大处有一倍。从这上边俯瞰下面,也很明亮,大概是洞口的光线,从上边反到下面的原故,而洞底北边裂成隙,也从外面透进亮光来,想进去可时间来不及了。这是下层。上层的东边,洞壁上又深陷进去形成山洞,与外层相对,但只是被下陷处隔断了,不能走到底。由外层南侧洞壁攀崖而上,向东侧方钻进去,石柱排列好像门道,觉得十分幽暗,可玲珑精巧的钟啂石镶嵌在洞中,奇异之状千姿百态。穿过石窍向北下去,便到了中层,就见外层的光线,仍然照进洞中。中层內千百石柱缤纷杂,万千个石窍灵妙奇幻,向左边进去十分深,但幽深得无法穷尽,前方面临下层,⾝体如在楼阁之中,这也是在贵州境內绝少见到的地方。正在攀登跋涉舍不得离去之时,苗族挑夫在山下呼唤催促不止,只好出洞下山。从洞前往北行,上爬土垄二里,有条大溪自西流往东去,溯溪往西行。有座十多个桥拱的桥横跨在溪流上,这是洛桥,是新建成的桥。桥下⽔流很大,自安顺州向北流到此处,弯曲向东注⼊威清,又往北会合陆广河,这就是志书所说的的澄河了。 过到桥北,又溯流往西走,到达河⽔往北流来向东转折之处,就从岔道向北溯一条小溪走。开始在溪东走,不久涉过堤坝在溪西走,随即又向西北越过山冈,五里,到达铜鼓山。此处南面辟成山坞,北面有石峰耸立,峰上都有洞,有的⾼有的低,随着山峰的起伏显露出来。西境则是远山自北而南蜿蜒而下,有如屏障,一连裂开三个洞,洞口都朝向东,而偏向南面一点的洞口最⾼敞。洞前面有儿十户人家正位于洞下,就是铜鼓寨了,这个洞名叫铜鼓洞。据志书,铜鼓山在威清西边四十五里处,按方位里程来计算,似乎就是此山;但是此地离平坝仅有五里路,志书不用平坝来记载它的方位却取威清,是为什么呢?此洞⾼悬险峻深裂进去,进⼊里面不怎么深,然而洞前有很多突兀耸立的岩石,似环绕着的窗户分列的门洞,反而觉得窈窕。洞右侧的重重石壁之上,有一个圆圆的洞⽳,面向北方呈弧形⾼⾼隆起。攀着石崖登上去,洞中上面弯曲着空的洞顶,下方陷下去形成深深的陷阱,当地人架了木架,上铺竹垫,俨然似层层楼阁。洞顶靠东面之处另外透着一个明亮的窗户,深阱內又有洞⽳可从下层出⼊,当地人在洞⽳前安装了一扇门,到晚上便把几十头牛马赶进洞中蔵起来。正洞的后部,有处裂开的窟窿向西南方深⼊进去,那里面⽔滴不停地落下来,渐渐转进去渐渐变得又窄又暗,似乎是向来无人进来的地方,于是出洞。此时有一位老年人,在洞前等着我。我想要接着去探一探偏向北边的中洞,老人说:“北洞浅,不值得观赏。有个南洞在⾼处的山崖上,而且大路经过那里,可以去登一登。”于是沿着洞下的山麓转向西,不到几十步,就见山峰南面果然有个洞出现在山崖顶端,洞口向南,洞下方依傍着山崖居住的人家,仍然是环绕着山崖建了房屋。于是从屋后登石阶上洞。洞口悬嵌在更⾼之处,前面用石块垒砌成墙,似城墙的形状,洞內深有五丈多,但没有⾼悬尖突的岩石,显得空阔⾼敞明亮。它的后部洼陷下去之处有一两丈,然而都向,很于燥,本地人在此设置了粮仓,粮食充盈在其中。洞左侧裂开一个向北下斜的窟窿,渐下走逐渐窄起来,而且地势越低,本地人说是与东洞相通,想来就是⽔滴不断之处了,但因为太黑暗来不及进去。此时顾仆与苗子挑着担子已向前走了很久,我担心他们不会等我,便下了山。沿着山麓往西上行,半里,越过山坳,却见顾仆与苗族挑夫仍等候在此。这个山坳位于西面一列蜿蜒好似屏风排列着的群山之间,山脊不怎么⾼,可是石骨嶙峋,两旁群山对峙很是狭窄。过了山隘,向西下到山坞中的洼地,山坞西边又有个山坳呈环状相连,大体上南北两面有险峰相对耸起,而东西两面又有两条山脊如城墙相连。洼地中有个小⽔塘,放牧的人把牛放在塘中。穿过洼地有半里,又越过山脊往西下走约一里,有条岔道一直下到西边的山坞中,这是通过平坝往南上行的路;沿着山岭向北越过岭角的,是前往平坝的路。便向西北上岭走了一里路,越过岭角往北走。又向北下山一里,又越岭往西北行一里,与大道相遇。沿着大道稍往北走,便往西穿过田间小道,共走半里,越过小桥,进⼊平坝城东门。半里路,转向南,于是把担子停放在旅店中。这天晚上找到一个安庄的挑夫,买了些小螂鱼下酒。此时才过中午,便坐在旅店的楼上记笔记。平坝在东西两山夹峙之间,而城池靠着西山山麓。城墙不怎么雄伟⾼峻,可城中街市居民很热闹,鱼⾁不缺乏。出西门几里外有条圣泉,也是时⼲时涨,因为要绕道走来不及前去。 UmuXs.CoM |
上一章 徐霞客游记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徐霞客游记,历史小说徐霞客游记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徐弘祖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徐霞客游记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历史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