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徐霞客游记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历史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徐霞客游记  作者:徐弘祖 书号:10175  时间:2017/3/26  字数:14503 
上一章   滇游日记十一    下一章 ( → )
  十一月初一⽇晨起,余先作书令顾仆往投阮⽟湾,索其导游缅甸书,并谢向之酒盒。余在寓作晋宁诸柬,须其反命,即令往南坝候渡。

  下午,顾仆去,余⼊城拜阮仁吾,令其促所定负担人,为西行计。适阮穆声来顾,已而⽟湾以书来,期约定明⽇晤其斋中,遂不及⼊城。

  初二⽇晨起,余自仁吾处,次第拜穆声,后至⽟湾所,忽⽟湾来邀甚急,余遂从其使先过⽟湾。则穆声已先在座,延于內斋,款洽殊甚。既午,曰:“今⽇总府宴抚按,当⼊內一看即出,故特延穆声奉陪。”并令二幼子出侍客饮。

  果去而即返,洗盏更酌。已而报抚按已至,⽟湾复去,嘱穆声必款余多饮,须其出而别必须等到他从总府出来后再辞别。余不能待,薄暮,托穆声代别而返。

  初三⽇晨往阮仁吾处,令促负担人。即从其北宅拜穆声。留晨餐,引⼊內亭,观所得奇石。其亭名竹在,余询其故,曰:“⽗没时,宅为他人所有,后复业,惟竹在耳。”亭前红梅盛开。此中梅俱叶而花,全非吾乡本⾊,惟一株傍亭檐,摘去其叶,始露面目,犹故人之免胄脫去外壳相见也。石在亭前池中,⾼八尺,阔半之即四尺,玲珑透漏,不瘦不肥,前后俱无斧凿痕,太湖之绝品也。

  云三年前从螺山绝顶觅得,以八十余人舁yú抬至。

  其石浮卧顶上,不经摧凿而下,真神物之有待者。余昔以避雨山顶,遍卧石隙,乌没有睹有此类哉!下午,过周恭先,遇于南门內,正挽一友来顾。知金公趾为余作《送静闻骨诗》,相与同往叩之,则金在其庄,不相值。金公趾名初麟,字颇肖董宗伯,风流公子也。善歌,知音律,家有歌童声伎。其祖乃甲科。⽗伟,乡荐,任江西万安令。公趾昔好客,某奏劾钱士晋军门,名在疏中,黜其青衿焉。其友遂留至其家,割为饷,肴多烹牛杂脯而出,甚精洁。其家乃教门在某教派中,可能是回教,举家用牛,不用豕猪也。其友姓马,字云客,名上捷,号阆仙。寻甸府人。

  ⽗以乡科任沅州守,当安酋困黔省时,以转饷功擢zhuó提拔常德太守,军兴旁午诸事纷繁,独运援黔之饷,久而无匮,以劳卒于任。云客其长子也,文雅蕴藉,有幽人墨士之风。是晚篝灯论文,云客出所著《拾芥轩集》相订,遂把盏深夜。恭先别去,余遂留宿其斋中。窗外有红梅一株盛放,此间皆红梅,⽩者不植。中夜独起相对,恍似罗浮魂梦间,然叶満枝头,转觉翠羽太多多耳。

  初四⽇马君留晨餐。恭先复至,对弈两局。以留饭。

  过午乃出城,以为顾仆将返也。及抵寓,顾仆不见,而方生已俨然形容庄重而整肃在楼。问:“何以来?”曰:“昨从晋宁得君书,即骑而来送君。骑尚在,当迟一⽇复往晋宁。”问:“昔何以往?”曰:“往新兴,便道晋宁看君耳。”问:“顾仆何在?”

  曰:“尚留晋宁候渡。”始知方生往新兴,以许郡尊考満,求雷太史左右之于巡方使君之侧也。雷名跃龙,以礼侍丁忧于家。巡方使为倪于义,系四川人。

  初五⽇方生为余作永昌潘氏⽗子书,⽗名嗣魁,号莲峰,丙子科第十名。子名世澄,号未波,丙子轿解元。腾抄写越潘秀才书;名一桂。又为余求许郡尊转作书通李永昌,永昌太守李还素,昔自云南别驾升,与许同僚。又为余求范复苏医士,江西人。转作书通杨宾川。

  宾川守杨大宾,黔人,号君山。原籍宜兴人,以建平教中于南场,与又生乡同年也。前又生有书来,然但知其家于黔,而不知其宦于宾。书为盗失,并不知其家之所在,但忆昔年与其弟宜兴总练同会于又生坐。

  今不知其弟尚在宜兴否。

  怜余无资,其展转为余谋,胜余自为谋也。下午,顾仆自晋宁返,并得唐大来与陶不退书。阮仁吾所促负担人亦至。

  初六⽇余晨造别阮⽟湾、穆声,索其所作《送静闻骨诗》。阮再留款,余以行李已出辞。乃出叩任君。任君,大来妹婿。大来⺟夫人在其家,并往起居之。任固留饭,余乃趋别马云客,不值,留诗而还。过土主庙,⼊其中观菩提树。树在正殿陛庭间甬道之西,其大四五抱,⼲上耸而枝盘覆,叶长二三寸,似枇杷而光。土人言,其花亦⽩而带淡⻩⾊,瓣如莲,长亦二三寸,每朵十二瓣,遇闰岁则添一瓣。

  以一花之微,而按天行之数,不但泉之能应刻,州勾漏泉,刻百沸。

  而物之能测象如此,亦奇矣。土人每以社⽇祭神之⽇,群至树下,灼艾代灸,言灸树即同灸⾝,病应灸而解。

  此固诞妄,而树肤为之瘢靥即斑痕凹陷无余焉。出庙,饭于任,返寓。周恭先以金公趾所书诗并赆至,又以马云客诗扇至。阮⽟湾以诗册并赆至,其弟鏳亦使人馈赆焉。迨暮,金公趾自庄还,来晤,知余从筇qióng竹往,曰:“余辈明晨当以筇竹为柳亭。”余谢之曰:“君万万毋作是念。明晨君在温柔梦寐中,余已飞屐峰头矣,不能待也。”是晚,许郡尊亦以李永昌书至,惟范复苏书未至也。

  初七⽇余晨起索饭行,范君至,即为作杨宾川书。

  余遂与吴方生作别。循城南濠西行二里,过小西门。又西北沿城行一里,转而半里,是为大西门,外有文昌宮桂香阁峙其右,颇壮。又西半里,出外隘门,有岐向西北者,为富民正道;向正西者,为筇竹寺道。余乃从正西傍山坡南行,即前所行湖堤之北涯也。五里,其坡西尽,村聚骈集,是为⻩土坡;坡西则大坞自北而南,以达滇海者也。西行坞塍中二里;有溪自西北注而南,石梁横其上,是即海源寺侧⽳涌而出之⽔,遂为省西之第一流云。又西一里半,有小山自西山横突而出,反自南环北;路从其北嘴上一里半,西达山下。

  有峡东向,循之西上,是为筇竹;由峡內越涧西南上,是为圆照;由峡外循山嘴北行,是为海源。先有一妇骑而前,一男子随而行者,云亦往筇竹。随之,误越涧南上圆照,至而后知其非筇竹也。圆照寺门东向,层台⾼敞,殿宇亦宏,而阒qù寂寂静无人。还下峡,仍逾涧北,令行李往候于海源,余从峡內⼊。一里半,涧分两道来,一自南峡,一自北峡,二流会处,有坡中悬其西。于是渡南峡之涧,即蹑坡西北上,渐转而西,一里半,⼊筇竹寺。

  其寺⾼悬于⽟案山之北陲边缘,寺门东向,斜倚所踞之坪,不甚端称,而群峰环拱,林壑潆沓,亦幽邃之境也。⼊寺,见殿左庖脍喧杂,腥膻陈,前骑来妇亦在其间。余即⼊其后,登蔵经阁。望阁后有静室三楹,颇幽洁,四面皆环墙回隔,不见所⼊门,因徘徊阁下。忽一人而问曰:“先生岂霞客耶?”问何以知之?

  曰:“前从吴方生案征其所作诗,诗题中见之,知与丰标形象风采不异也。”问其为谁,则严姓,名似祖,号筑居,严冢宰清之孙也。为人沉毅有骨,澹泊明志,与其侄读书于此,所望墙围中静室,即其栖托之所。因留余⼊其中,恳停一宿。余感其意,命题仆往海源安置行李,余乃同严君⼊殿左方丈。问所谓禾木亭者,主僧不在,锁钥甚固。复遇一段君,亦识余,言在晋宁相会,亦忘其谁何矣。

  段言为金公趾期会于此,金当即至。三人因同步殿右。循阶坡而西北,则寺后上崖,复有坪一方,其北崖环抱,与南环相称,此旧筇竹开山之址也,不知何时徙迁移而下。其处后为僧茔墓,有三塔皆元时者,三塔各有碑,犹可读。读罢还寺,公趾又与友两三辈至,相见甚。窥其意,即前骑来妇备酒邀众客,以筇竹为金氏护施之所,公趾又以夙与余约,故期备于此,而实非公趾作主人也。时严君谓余,其侄作饭于內已,拉往餐之。顷之,住持僧体空至。其僧敦厚笃挚,有道行者,为余言:“当事者委往东寺监工修造,久驻于彼,今适到山,闻有远客,亦一缘也。必多留寺中,毋即去。”余辞以山愿切:“此一宵为严君強留者,必不能再也。”体空谓:“今⽇诸酒⾁汉混聒喧闹寺中。明晨当斋洁以请。”遂出。余往方丈答体空,严君以诸饮者在,退而不出。余见公趾辈同前骑妇坐正殿东厢,始知其妇为伎歌伎而称觞者敬酒之人,相当于现今公关‮姐小‬。

  余乃迂从殿南二门侧,曲向方丈。

  体空方出,而公趾辈自上望见,趋而至曰:“薄醴已备,可不必参禅。”遂拉之去。抵殿东厢,则筑居亦为拉出矣。遂就燕饮。其妇所备肴馔甚腆。公趾与诸坐客,各歌而称觞,然后此妇歌,歌不及公趾也。既而段君去,余与筑居亦别而⼊息轩。迨暮,公趾与客复携酒盒就饮轩中,此妇亦至,复飞斝jiǎ酒器征歌,二鼓乃别去。余就寝。寝以纸为帐,即严发君之榻也。另一榻亦纸帐,是其侄者,严君携被袱就焉。既寝,严君犹秉烛独坐,观余《石斋诗帖》,并诸公手书。余魂梦间,闻其哦即昑哦,轻声朗诵三诗赠余,余寝不能辨也。

  初八⽇与严君同至方丈叩体空。由方丈南侧门⼊幽径,游禾木亭。亭当坡间,林峦环映,东对峡隙,滇池一杯,浮⽩于前,境甚疏窅yǎo深远,有云林笔意,亭以茅覆,窗棂洁净。中有兰二本二丛或二株,各大丛合抱,一为舂兰,止透二;一为冬兰,花发十穗,穗长二尺,一穗二十余花。花大如萱,乃赭斑之⾊,而形则与兰无异。

  叶比建兰阔而柔,磅礴四垂。穗长出叶上,而花大枝重,亦垂于旁。其香盈満亭中,开亭而⼊,如到众香国中也。

  三人者,各当窗一隙,踞窗槛坐。侍者进茶,乃太华之精者。茶冽而兰幽,一时清供,得未曾有。禾木者,山中特产之木,形不甚大,而独此山有之,故取以为名,相仍已久,而体空新整之,然目前亦未睹其木也。体空恳留曰:“此亭幽旷,可供披览;侧有小轩,可以下榻;阁有蔵经,可以简阅有选择地阅读。君留此过岁,亦空山胜事。

  虽澹泊,知君不以膻shān此处指世俗之光,非羊⾁味来,三人卒岁之供,贫僧犹不乏也。“余谢:”师意甚善。但淹留一⽇。

  余心增歉一⽇。

  此清净界反成罪戾lì罪过场矣。“坐久之,严君曰:”所炊当,乞还餐之。“出方丈,别体空,公趾辈复来,拉就殿东厢,共餐鼎⾁汤面,复⼊息轩饭。严君书所哦三诗赠余,余亦作一诗为别。出正殿,别公趾,则行李前去,为体空邀转不容行。余往恳之,执袖不舍。公趾、筑居前为致辞曰:”唐晋宁⽇演剧集宾,留名贤,君不为止。

  若可止,余辈亦先之矣。“师曰:”君宁澹不膻,不为晋宁留,此老僧所以敢留也。“余曰:”师意既如此,余当从山回,为师停数⽇。“盖余初意从金沙江往雅州四川雅安,参峨眉。

  滇中人皆谓此路久塞,不可行,必仍归省,假道于黔而出遵义,余不信。及濒行,与吴方生别,方生执裾⾐前襟黯然曰:“君去矣,余归何⽇?

  后会何⽇?

  何不由黔⼊蜀,再图一良晤?“余口不答而心不能自已。至是见体空诚切,遂翻然有不由金沙之意。筑居、公趾辈口曰:”善。“师乃听别。出山门,师犹远送下坡,指对山小路曰:”逾此可⼊海源上洞,较山下行近。“

  既别,一里半,下至峡中。令肩行李者逾南涧,仍来路出峡,往海源寺;余同顾仆逾北涧,循涧北⼊,即由峡东向蹑岭。一里,逾岭东。稍东下,半里,折而北,又半里,已遥见上洞在北岭,与妙⾼相并,而路则践危石历巉磴而下。

  下险,即由山半转而北行。半里,有大道东南自海源上坡,从之。西北上半里,岭上石森立,如云涌出。再北,遂得上洞。洞门东向,⾼穹轩迥,其內深六七丈,阔与⾼亦如之,顶穹成盖,底平如砥dǐ磨石,四壁围转,无嵌空透漏之状;惟洞后有石中突,⾼丈余,有隙宛转。逾之而⼊,洞壁亦嵌而下坠,深⼊各二丈余,底遂窅黑。坠隙而下,见有小⽔自后壁滴沥而下,至底而⽔不见。黑处亦渐明。有樵者见余⼊,驻外洞待之,候出乃去。洞中野鸽甚多,俱巢于洞顶,见人飞扰不定,而土人设机关以取之。

  又稍北,共半里而得中洞。

  洞门亦东向,深阔⾼俱不及上洞三之一,四壁亦围转无他岐,惟门左旁列一柱,又有二孔外透为异耳。

  余从洞前望往妙⾼大路,自海源由山下村落,盘西山北嘴而西上;洞前有如线之路,从岭北逾坳而西,即从岭头行,可省陟降之烦。

  乃令顾仆下山招海源行李,余即从洞岭北行,期会于妙⾼。

  洞北路若断若续,缘西山之半,其下皆村聚,倚山之麓,大路随之。余行岭半一里,有路自下村直上,西北逾岭从之。一里,逾岭西,峰头有⽔一塘在洼中。由塘北西下一里,山复环成⾼坞,自南向北;坞口石峰东峙,嶙峋飞舞,踞众壑之。石峰北,又有坞自西而东,西坞重壑层叠,有大山临之,其下路而成蹊焉。余望之行,半里,北下至石山之西。又半里,西抵西坞之底。路当从西坞北崖缘峡而上,余误从西坞南崖蹑坡而登。一里,逾岭脊而西,即见西北层冈之上,有佛宇重峙,余知即为妙⾼,而下有深峡间隔,路反折而西南,已觉其误。

  循之行一里,以为当截峡北渡,便可折而⼊寺。乃坠峡西北下,半里涉底,复攀峡西北上,以为寺在冈脊矣,而何以无路?又半里,及登脊,则犹然寺前环峡之冈,与寺尚隔一坑也。冈上有一塔,正与寺门对。复从其东北下坑,半里,由坑底再上北崖,则犹然前坞底缘峡处也。北上半里,冈头有茶庵当道,是为富民大路,庵侧有坊。沿峡端西循坡半人,半里,是为妙⾼寺。寺门东向,前临重峡,后倚三峰,所谓三华峰也,三尖⾼拥攒而成坞,寺当其中,⾼而不觉其亢,幽而不觉其阒,亦胜地也。正殿左右,俱有官舍,以当富民、武定之孔道故。寺中亦幽寂。土人言,妙⾼正殿有辟尘木,故境不生尘,无从辨也。瞻眺久之,念行李当至,因出待于茶庵侧。久之,乃从坡下山。余因执途人询沙朗道,或云仍下坡,自普击大道而去,省中通行之路也,其路迂而易行;或云更上坡,自牛圈哨分岐而⼊,此间间捷径达之路也,其路近而难知。余曰:“既上,岂可复下?”遂更上坡。三里,逶迤逾岭头,即循岭北西向盘崖行。又二里,有小石峰自岭北来,与南峰属,有数家当其间,是曰牛圈哨,东西之⽔,从此分矣。从哨西直下,则大道之出永定桥者。

  余乃饭而从岭脊北向行,一里,稍下涉壑,即从壑北上坡。缘坡东北上,回望壑底,西坠成峡,北走甚深。

  路东北逾坡,其东犹下滇池之峡也。

  又一里半,从岭头逾坳而北。北行一里,再逾一西突之坳,其北遂仍出西峡上,于是东沿山脊行。又北一里半,西瞰有村当峡底,是为陡坡。其峡仄而深陡,此村居之最险者。从岭上随岭东转,半里,有路自东坳间透而直西,遂坠西峡下,此陡坡通省之道,乃遵之东上。半里,逾坳东,于是南沿山脊行。又东半里,稍东北下峡中。半里,有⽔一池潴路南,是为清⽔塘,在度脊之北。塘北遂下坠成坑,随之北下,一里过峡底,有东来大道度峡西北去,此即自省会走富民间道也。

  随之,复从峡西傍西山北行。二里,又转而西,遇一负薪者,指北向从岐下峡中行。将半里,至其底,即清⽔塘之下流也。又从峡西缘坡麓行,细径断续,崖崩隤。 二里半,逾涧,缘东麓又北一里,乃出峡口。于是北坞大辟,南北遥望,而东界老脊与西界巨峰,夹而成坞。始从略塍北行,一里,有溪颇巨,自坞北来,转而西去,余所从南来之⽔,亦⼊之,同⼊西南峡中。路北渡之,一里,有村聚倚西山之麓,⾼下层叠,是为沙朗。⼊叩居停,皆辞不纳,以非大路故,亦昆明之习俗也。最后⼊一老人家,強主之,竟不为觅米而炊。

  
译文

  十一月初一⽇早晨起来,我先写信让顾仆送去给阮⽟湾,向他索要导游缅甸的信,并感谢他在前送来的酒盒。我在寓所中写好送到晋宁州的各封信,等顾仆一返回,就叫他去南坝等候渡船。下午,顾仆离去弓我打算进城拜访阮仁吾,让他催促所约定的挑夫,为去滇西作准备。适逢阮穆声来拜访,不久阮⽟湾送信来,约定明天在他家中聚会,于是来不及进城。

  初二⽇早晨起来,我打算先去阮仁吾那里,其次拜访阮穆声,最后再去阮⽟湾家,忽然阮⽟湾家来邀请得很急,我于是跟着前来的人先去拜访阮⽟湾。到他家时阮穆声已经先⼊座了,把我请进內室,非常真诚融洽。到了中午,阮⽟湾说:“今天总兵官府中宴请巡抚、巡按,我要到府內去看一看,立即回来,所以专门请阮穆声前来奉陪。,,并且叫两个小儿子出来陪同客人宴饮。阮⽟湾果真去了就立即返回,洗杯再饮。不一会有人报告巡抚、巡按已经来到,阮⽟湾又去了,瞩托阮穆声一定款待我多饮酒,等他回来再走。我不能等候,将近太落山时,托付阮穆声代我告别就返回了。_初三⽇早晨去阮仁吾那里,让他催促挑夫。然后就从他家北宅去拜访阮穆声。阮穆声留我吃早饭,带我进人內亭,观看他所寻到的奇石。亭子取名竹在,我询问这样取名的原因,阮穆声说:“⽗亲去世时,房屋被其他人占有,后来产业又恢复了,只有竹子还在。”亭前红梅花盛开。这里的梅花都是长出叶子后才开花,完全不是我家乡梅花的本⾊,只有一株靠在亭檐旁边,摘掉叶子,才露出本来的面目,犹如老朋友脫掉头盔相见“样。奇石在亭前的⽔池中,有八尺⾼,宽是⾼的一半,玲珑透漏,不瘦不肥,前后都没有故意造作的痕迹,是太湖石中独一无二的上品。说是三年前从螺山最⾼峰上找到,用了八十多人抬回来。当时这奇石浮空卧在山顶,没有经过凿断就抬下来了,真是神物在等待来人。我过去在山顶上躲雨,到处的石都蹲伏过,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奇石呢!下午,去拜访周恭先,在南门內相遇,周恭先正好挽着一位朋友来看望我。知道金公趾为我写了《送静闻骨诗;)),他们来约我一起去叩拜金公趾,而金公趾在他的田庄里,没能与他相遇。〔金公趾名初麟,书法很像董宗伯,是风流公子。歌唱得好,懂音律,家中有歌童和歌舞伎。他的祖⽗是进士。⽗亲金伟通过乡荐,出任江西省万安县县令。金公趾一直好客,有人上奏弹去南巡抚钱士晋,他的名字列在奏章中,被取消了学子的资格。〕他的朋友于是挽留我们在家,杀做饭,烹煮了很多牛杂脯菜肴,十分精细、⼲净。他家是回族,全家吃牛⾁,不吃猪⾁。这个朋友姓马,字云客,〔名上捷,号闻仙。〕是寻甸府人。他⽗亲通过乡荐出任玩州州守,当土司安邦彦围困贵时,因为运送粮响有功被提拔为常德府知府,战事兴起、各种事务繁杂,他⽗亲独自负责运送支援贵州省的粮响,时间久而没有匾乏,因为劳累而死在任上。马云客是长子,举止文雅、含蓄宽容,有文人隐士的风度。这天晚上点灯谈论文章,马云客取出他所著的《拾芥轩集》来订正,于是举杯饮酒到深夜。周恭先告别离去,我就留宿在书斋里‘窗外有一株盛开的红梅,〔这一带的都是红梅,不种⽩的。〕半夜起来独自和红梅相对,恍惚觉得梅花是在梦中,然而绿叶布満枝头,反而觉得树叶实在太多了。

  初四⽇马云客君留我吃早饭。周恭先又来到,下了两局棋。又留下吃午饭。中午过后才出城,以为顾仆会回来了。回到寓所时,没有见顾仆,而吴方生已经真在楼上了。我问道:“为什么回来了?""他说:“昨天在晋宁州收到您的信,就骑马回来为您送行。马还在,准备推迟一天再去晋宁州。”我间:“原先为什么事去普宁州?"他说:“去新兴州,顺路去晋宁州看望您啊。”我问:“顾仆在哪里?”他说:“还留在晋宁州等候渡船。”才知道吴方生去新兴州,是因为许知府考核期満,请求雷太史为他在巡按面前活动。〔雷太史名跃龙,因为⽗⺟去世、按礼节制度在家服丧。巡按叫倪于义,是四川省人。〕

  初五⽇吴方生为我写信给永昌府的潘氏⽗子、〔⽗亲叫潘嗣魁,号莲峰,是丙子年科举‮试考‬的第十名。儿子叫潘世澄,号未波,是丙子年科举‮试考‬的第一名。〕腾越州的潘秀才;〔叫潘一桂。〕又为我请求许知府写信转给永昌府李知府,〔永昌知府李还素,从前担-任云南别驾,后升为永昌知府,和许知府是同事。〕又为我写信给范复苏〔医生,是江西省人。〕让他转写信给宾川州杨知州。〔宾川知州杨大宾,是贵州省人,号君山。祖籍是江苏省宜兴县人,作为建平县的教官在南场中举,和又生是同年的乡荐。前不久又生有信来,但只知道杨大宾的家在贵州省,却不知道他在宾川州做官。这封信因遇盗遗失,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只记得去年和他的弟弟、宜兴总练在又生那里一同会过面。现在不知道他的弟弟是否还在宜兴县。〕吴方生同情我没有路费,他展转为我求援,胜过我自己去求援。下午,顾仆从晋宁州返回,并且带来唐大来写给陶不退的信。阮仁吾催的挑夫也来了。

  初六⽇我早晨去向阮⽟湾、阮穆声告别,索要他们写的《送静闻骨诗》。阮⽟湾想再留下款待,我用行李已经挑走作为理由辞谢。于是出门叩拜任君。任君是唐大来的妹婿。大来的⺟亲在他家,我一并去问候安否。任君坚决留我吃饭,我于是去和马云客告别,没有遇到,留下诗而往回走。经过土主庙,进去观看菩提树。菩提树在正殿台阶和庭院之间的甫道西边,有四五抱耝,树午往上耸而树枝盘绕覆盖下来,树叶有二兰寸长,和批把树叶相似而没有绒⽑。当地人说,菩提树的花也是⽩中带点淡⻩⾊,花瓣形状像荷花一样,也有二三寸长,每朵有十二片花瓣,碰到闰年则增添一瓣。以小小的一朵花而言,竟然能按照自然运行的规律长花瓣,不只是泉⽔能够和时刻相应和,〔州里的勾漏泉,每刻噴涌一百次。〕而事物竟然能够如此准确地测出天象,也确实神奇啊。当地人每到祭祀土地神的⽇子,成群结队来到树下,点燃艾草熏烤树⼲来代替灸治⾝体,说熏烤树⼲就和灸治⾝体一样,病随着熏烤而解除。这本来荒唐不合情理,但树⽪因此而遍布疤痕,无一处幸免。从土主庙出来,在任君家里吃过饭,返回寓所。周赞产类笋擎臋了烈竖登望路费,以及马云客的诗扇。阮⽟湾送来诗册以及路费,他的弟弟阮憎也派人送来路费。到傍晚时,金公趾从田庄上返回城,来和我见面,知道我要从妹竹寺那里走,就说:。我们明天早晨要把妹竹寺作为柳亭。”我辞谢他说:“您千万不要这样想。明天早晨您还在温柔的睡梦中,我早已快速越过峰顶了,不能等你们了。”这天晚上,许知府也送来写给永昌府李知府的信,只有范复苏的信还没送来。

  初七⽇我早早起催促开饭,准备出发,范复苏君来到,当即为我写了给宾川州杨知州的信。我于是和吴方生告别。顺着城南的护城河往西走二里,经过小西门。又往西北沿着城墙走了一里,向北转走了半里,到大西门,门外有文昌宮、桂香阁对峙在右边,很壮观。又往西走半里,走出外隘门,有条岔路通往西北方,这是去富民县的大路;真直朝西边的,是去笨竹寺的路。我于是从正西方向沿着山坡南面走,就是前几天所走的湖堤北岸。五里,到山坡西端尽头处,村舍并列、聚集,这是⻩土坡;坡西面是从北往南延伸的大坞,一直抵达滇池。往西在坞中田埂上走了二里,有条溪⽔从西北往南流,石桥横跨在溪流上,这是海源寺旁洞中涌出来的⽔,于是成为从省城往西走遇到的第一条河流。’又往西走一里半,有座小山从西山上横着耸立出来,反过来从南绕向北;道路顺着小山北嘴上一里半,往西到达山下。有道峡⾕向东延伸,顺着峡⾕往西上,就是笨竹寺;从峡⾕內越过沟徊往西南上,是圆照寺;从峡⾕外顺着山嘴往北走,是海源寺。在先有一个妇女骑着马走在前,一个男子跟着马走,说也是去笨竹寺,我跟着他们,误从峡⾕內越过沟涧往南上到圆照寺,到了才知道不是笨竹寺。圆照寺寺门朝东,层层平台又⾼又宽敞,殿宇也大,但寂静无人。返下峡⾕,仍然越到沟涧北边,让把行李挑往海源寺等候,我顺着峡⾕往里走。一里半,沟涧分成两道伸来,一道从南边的峡⾕,一道从北边的峡⾕,二道沟涧流会合的地方,有座山坡正好位于西边。从这里渡过南边峡⾕伸来的沟涧,就爬坡往西北上,逐渐转向西,一里半,进⼊年竹寺。

  笨竹寺⾼⾼坐落在⽟案山的北面,寺门朝东,斜靠在所坐落的平地上,不十分端正、对称,然而四周群峰环绕、簇拥,林木众多、沟壑曲折,也是幽静、深邃的境地。进⼊寺中,只见大殿左边厨房中切⾁声喧闹杂,腥味、擅味织在一起,先前骑马来的妇女也在那里。我立即进⼊后院,登上蔵经阁。一看蔵经阁后面有三间清静的房屋,非常幽静、整洁,但四面都是围墙隔着,看不见进去的门,于是在蔵经阁下徘徊。忽然有一个人上来向道:“先生不就是霞客吗?”我间他为什么会知道呢?他说:“从前在吴方生书案上求观他所写的诗,在诗的标题中见到先生名字,和您的风采没有什么不同。”我问他是谁,他说姓严,名似祖,号筑居,是吏部尚书严清的孙子。严似祖为人沉静刚毅而有骨气,恬静寡,志向完美,和他的侄儿在这里读书,所看到的围墙里的清静房屋,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他于是挽留我进⼊房屋中,恳请我住‮夜一‬。我被他的诚意所感动,让顾仆前往海源寺安置行李,我就和严君一道进⼊大殿左边方丈。询问被称为禾木亭的地方,主管的僧人不在,锁锁得很牢。又遇到一位段君,也认识我,说在晋宁州相会过,而我忘了他是谁。段君说金公趾约他来这里聚会,金公趾立刻就到。于是三人一同在大殿右边漫步。顺着有台阶的坡往西北去,则寺背后的山崖上,又有方方一块平地,其北部山崖环抱,和南部环抱的山崖相对称,这是蛛竹寺创建时的旧址,不知道什么进候搬迁到下面。平地背后是僧人的墓地,其中有三座塔都是元朝的,三座塔都有碑文,还能读出。读完碑文返回寺中,金公趾又和两三批朋友来到,互相见面,十分愉快。观察他们的意思,是先前骑马来的妇女准备了酒宴邀请众位客人,因为笨竹寺受金家的保护施舍,金公趾原来又和我约定会面送别,所以按期在这里准备,而其实不是金公趾作主人‘这时严君对我说,他的侄儿在里面已经作好饭,拉我去用餐。不一会,住持僧人体空来到。体空敦厚真诚,有道行,他对我说:“当事人委派我去监工修造东寺,长期住在那边,今天适逢回到山里,就听到有远道而来的客人,也是一次缘分。一定要多留在寺里住几天,不要立即就离去。”我用去⾜山的愿望迫切为理由辞谢道:“在这住‮夜一‬是因为严君強留,一定不能留第二夜了。”体空说:“今天很多吃⾁喝酒的人混杂在寺中。明天早晨要用洁净的斋饭来招待您。”于是出去了。我想去方丈答拜体空,严君以众位饮酒人在为由,离开就没有出来。我看到金公趾他们同先前骑马来的妇女坐在正殿东边的厢房里,才知道此妇女是歌伎以及举杯敬酒之人。我于是绕着从殿南二门旁边走,转向方丈走去。体空正出来接,而金公趾他们已从上面看见,急忙赶来说:“不太丰盛的酒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不必参禅了。”于是拉我离开方丈。来到正殿东边厢房,则筑居也被拉来了。于是就坐宴饮。那个妇女准备的菜饭非常丰盛。金公趾与各位就坐的客人,各自唱歌并举杯饮酒,然后那个妇女唱歌,唱得不如金公趾。不久段君离去,我和筑居也告别后进到息轩。到了傍晚,金公趾和客人又带着酒盒来息轩中饮酒,那个妇人也来了,还是一杯杯地敬酒、招呼唱歌,二更时分才离去。我去寝室休息。上的帐子是纸的,是严君的,另一张上也是纸帐子,是严君侄儿的,严君带着被子、包袱在那里睡。我睡了,严君还点着蜡烛独自坐着,观看我的《石斋诗帖》,以及各位朋友的亲笔书信。我在睡梦中听到他昑诵了三首诗赠送我,我因为睡而不能听清。初八⽇和严君一同到方丈中叩拜体空。从方丈南边的侧门走上小路,去游览禾木亭。禾木亭位于山坡上,林木映衬,山峦环绕,东面正对峡⾕间隙,滇池像一杯在握,満満地盛在眼前,环境非常疏空、深远,有画家倪云林的笔法和意境。亭子是茅草盖成的,窗权洁净。亭中有两株兰花,每株都是一大丛合抱在一起,一株是舂兰,只露出两穗花;一株是冬兰,发了十穗花,花穗有二尺长,每穗有立十余朵花。花和金针花一样大,是有斑点的猪⾊,而形状和其它兰花没有区别。叶子比建兰的宽而柔软,很有气势地四面垂下。花穗比叶子长,而且花大枝重,也错着垂在叶子旁边。兰花香飘溢在整个亭中,打开亭子进去,如同进⼊百花飘香之境。我们三个人各面对一扇窗子,靠着窗格而坐。侍者送来茶⽔,是太华山上最好的茶。茶⽔清绿,兰花幽香,同时享有这样⾼洁的供奉,是不曾有过的。禾木是山中特有的树木,树形不太大,但只有这座山才有,所以取禾木作为亭名,相传已经很久,体空重新修整过亭子。但现在看不到这种树木。体空恳切地挽留道:“这个亭子幽静空旷,可以观览;旁边有小楼。可以居住;阁楼中蔵有佛经,可以检阅。您留在这里过年,也是这深山里的好事。⽇子虽然清淡,知道您不是为了吃好的才来,三个人过年的费用,我还不至于缺乏的。”我辞谢说:“法师的用意十分好。只是在此停留一⽇,我心里歉意就增加一⽇。这样,清净的境界反而成了罪过的场地了。”坐了一阵,严君说:“所做的饭应当了,请回去吃饭。”从方丈出来,告别了体空,金公趾他们又前来,拉我到大殿东边厢房,一起吃锅中的⾁汤面,然后我又去息轩吃饭。严君写了昨晚昑诵的三首诗送我,我也写了一首诗作为告别。从正殿出来,与金公趾告别,而行李在前出发,已被体空邀请转回,不容离开。我去体空那里恳请让我走,他拉着我的袖子不放。金公趾、严筑居上前为我辞谢说:“晋宁唐知州天天演剧招待宾客,想留下名人贤才,他都不因此留下。如果能够留住不走,我们也在您先留了。”法师说:“他宁愿清心寡而不喜热闹,所以不能被唐知州留下,这是老僧我敢挽留他的原因。”我说:“法师的心意既然这样,等我从⾜山返回,一定来法师这里停留数天。”因为当初我打算从金沙江前往雅州,参拜峨眉山。云南省的朋友都说这条路长期不通,不能走,一定还得返回省会,借道贵州省,从遵义去,我不相信。到临出发时,与吴方生告别,吴方生拉着我的⾐襟,神⾊暗淡地说:“您走了,我什么时后能回去!我们什么时候再相见?为什么不从贵州省进四川省,再有一次愉快的见面?"’我嘴里没有回答而心中不能自已。到此时看到体空情意真切,于是转过来有了不从金沙江走的想法。筑居、公趾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好。”法师才允许我告别出发。走出山门,法师还远送到下坡,指着对面山上的小路说:“从这条路过去可以到海源寺上洞,比从山下走近。”和法师分手后,走了一里半,下到峡⾕中。让挑夫从南边的沟涧过去,仍然从来的路走出峡⾕,去海源寺;我和顾仆一同从北边的沟涧过去,顺着沟涧往北进去,然后顺峡⾕往东登镊山岭。一里,越到山岭东面。逐渐往东下,半里,转向北,又半里,已经远远地看见上洞在北岭,和妙⾼寺相并列,而小路则沿着陡峭的石壁、险要的石阶往下。下了这段险路,就从半山转向北走。半里,有条大路从东南边伸向海源寺上坡,跟着走。往西北上半里,岭上石林立,像云彩涌出一样。再往北,于是找到上洞。其洞口朝东,⾼⾼的弯形很开阔,洞內有六七丈深,宽和⾼也是六七丈,弯形的洞顶覆盖在上面,洞底平坦得如同磨刀石,四壁圆圆地围着,没有嵌空透漏的形状;只有洞后部有块石头耸立在中间,一丈多⾼,有弯曲的间隙。越过石头后往里走,洞壁也凹嵌进去,并往下坠,往里往下深⼊各有二丈多,底部则完全漆黑。我顺间隙坠下,看到有小⽔从后壁上滴滴答答地淋下来,到底部而⽔不见了,黑暗的地方也逐渐明亮,有个砍柴人见我进洞,站在外洞等着,等我出洞后才离去。洞中有很多野鸽,都在洞顶筑巢,见人进洞不停地飞,而当地人在洞中设置机关捕捉野鸽。又逐渐往北走,一共半里就来到中洞。中洞洞口也是朝东,其深度、宽度和⾼度都不到上洞的三分之一,四周的洞壁也是圆圆地围着而没有其它岔洞,只有洞口左边耸列着一石柱,石柱上还有二个小洞透到外面,让人感到与众不同。我在洞前看到去妙⾼寺的大路,从海源寺顺着山下村落,绕着西山北嘴往西上;洞前有条如同线一样的小路,从岭北面穿过山坳往西,就在岭头上走,可以省去上上下下的烦劳。于是让顾仆下山去海源寺招呼行李,我就从洞前岭上往北行,约定在妙⾼寺会合。洞前往北的小路断断续续,沿着西山半山走,山下都是村落,傍靠在山麓边,大路顺着山麓走。我沿山走了一里,有条路从下边的村子直直上来,往西北越过山岭。一里,翻越到山岭西面,峰头上有一塘⽔在洼地中。从⽔塘北边往西下一里,山又环绕,形成⾼处的山坞,从南向北延伸;坞口石峰向东面耸立,层层叠叠、凌空飞舞,位于各沟壑的会处。石峰北面,又有山坞从西往东延伸,西边的山坞中沟壑重重层叠,有大山对着,山下道路汇,而小路也在那里。我看着路走,半里,往北下到石峰的西边、又走半里,往西抵达西坞底。道路应当从西坞北面的山崖沿着峡⾕往上走,我误从西坞南面的山崖往上攀登。一里,翻过岭脊往西,就看见西北边层状的山冈上,有佛寺层层坐落,我知道那就是妙⾼寺,但下面有一道很深的峡⾕阻隔,道路反而转向西南,我发觉走错了。顺着路走一里,我认为应当穿过峡⾕往北过去,就可以转进妙⾼寺。子是往西北边坠下峡⾕,半里穿过峡⾕底,又攀登着峡⾕往西北上,以为寺庙就在冈脊上了,但为什么没有路呢?又上半里,等到登上冈脊,则仍然在寺前绕着的峡⾕之冈上、和寺还是隔着一个坑。冈上有一座塔,正正地和寺门相对。又从山冈东北面下坑,半里,从坑底再登上北面的山崖,则仍然是先前西坞底攀登峡⾕的地方;往北上半里,冈头路边有间茶庵,这是去富民县的大路,茶庵旁边有门坊。沿着峡端西边从半山进去,半里,到妙⾼寺。妙⾼寺寺门朝东,寺前面临双层峡⾕,寺后背靠三座山峰,就是所说的三华峰,三座山峰⾼⾼地簇拥而形成山坞,妙⾼寺坐落在山坞中,⾼而不觉得孤立,静而不觉得空旷,也是一处名胜。大殿左右两边,都有官府的房屋,这是因为位于到富民县和武定府要道的缘故。寺里也很幽静。当地人说,妙⾼寺正殿上有辟尘木,所以寺中没有尘土,无法考辨此话的真假。

  我在妙⾼寺眺望了一阵,想着行李应该到了,就走出寺去茶庵旁边等候。过了很久,他们才从坡下上来。我于是拉着过路人询问去沙朗的路,有的说仍旧下坡,顺着去普击的大路就到了,是省里通行的路,这条路绕但好走;有的说再上坡,从牛圈哨分出的岔路往里走,是这一带人所走的直达小路,这条路近但难问路。我说:“既然上了坡,怎么能再下去呢?”于是再上坡。三里,曲曲折折地翻过岭头,就顺着岭北面往西绕着山崖走。又二里,有座小石峰从岭北边延伸过来,与南边的山峰相连,两峰之间有数家人居住,这是牛圈哨,东边、西边的河⽔,就从这里分流。从牛圈哨西面直直下去,是到永定桥的大路。我在半圈哨吃饭后就顺岭脊往北行,一里,逐渐下山过沟,然后从沟壑北边上坡。沿着坡往东北上,回头俯视沟壑底部,西边坠下去形成峡⾕,北边延伸得很深。路往东北越过山坡,其东面仍然是通往滇池的峡⾕。又走一里半,顺岭头越过山坳往北。往北走一里,再越过一道向西边突出的山坳,其北边仍然通出西峡⾕边,从这里往东顺着山梁走.又往北走一里半,往西俯视,有个村子位于峡⾕底渭”是陡坡。峡⾕很窄而且又深又陡,这是位置最险要的山村。从岭上顺着山岭往东转,半里,有条路从东边山坳中穿过并直直往西,然后顺着西边的峡⾕下去,这是陡坡通往省城的路,我就跟着这条路往东上。半里,穿到山坳东面,从这里往南顺着山梁走。又往东走半里,逐渐从东北边下到峡⾕中。半里,有一池⽔汇集在道路南边,这是清⽔塘,位于所翻过的山梁北瓦清⽔塘北面则下坠成坑,顺着坑往北下,一里穿过峡底,有条从东边伸过来的大路穿越峡⾕往西北走,这就是从省会到富民县的小路。顺着这条路,又从峡⾕西边沿着西山往北走。二里,又转向西,遇到一个背柴的人,他指点我往北边从岔路下到峡⾕中走。大约半里,走到峡⾕底,就是清⽔塘的下游。又从峡⾕西边顺着坡麓走,小路时断时续,石崩塌。二里半,越过沟涧,顺着东边山麓又往北走一里,才出到峡⾕口。从这里开始北边山坞⼲分开阔,南北远远相望,而东部的大山与西部的巨峰对立,从而形成山坞。于是顺着田埂往北走,一里,有股比较大的溪流,从山坞北边流过来,转向西边流去,我顺着走的从南边流来的溪⽔也汇⼊其中,一同流⼊西南峡⾕中。路往北渡过溪流,一里,有村庄傍靠在西山之麓,村舍⾼低错落、层层叠叠,名为沙朗。进村叩门住宿,都被拒绝接纳,因为不是大路的缘故,这也是昆明的习俗。最后进一位老人家里,勉強住下,主人竟然不去找米做饭。 uMUxS.cOm
上一章   徐霞客游记   下一章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徐霞客游记,历史小说徐霞客游记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徐弘祖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徐霞客游记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历史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