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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北史 作者:李大师、李延寿 | 书号:10199 时间:2017/3/26 字数:34605 |
上一章 卷三十三 下一章 ( → ) | |
裴叔业 夏侯道迁 李元护 席法友 王世弼 江悦之 淳于诞 沈文秀张谠 李苗 刘藻 傅永 傅竖眼 张烈 李叔彪 路恃庆 房亮 曹世表潘永基 硃 元旭 裴叔业,河东闻喜人。魏冀州刺史徽之后也。五世祖苞,晋秦州刺史。祖邕, 自河东居于襄。⽗顺宗,兄叔宝,仕宋、齐,并有名位。叔业少有气⼲,颇以将 略自许。宋元徽末,历官为羽林监、齐⾼帝骠骑行参军。齐受命,累迁为宁蛮长史、 广平太守。叔业早与齐明帝同事。明帝辅政,以为心腹,使领军奄袭诸蕃镇,尽心 用命。及即位,以为给事⻩门侍郞,封武昌县伯。孝文南次钟离,拜叔业为徐州刺 史,以⽔军⼊淮。帝令郞中裴聿往与之语,叔业盛饰左右服玩以夸之。聿曰:“伯 ⽗仪服诚为美丽,但恨不昼游耳。” 齐帝崩,废帝即位。诛大臣,都下屡有变发。叔业登寿舂城,北望肥⽔,谓部 下曰:“卿等富贵乎?我言富贵亦可办耳。”未几,见徙南衮州刺史。会陈显达 围建鄴,叔业遣司马李元护应之,及显达败而还。叔业虑內难未已,不愿为南兗州。 齐废主嬖臣茹法珍、王咺之等疑其有异,去来者并云叔业北⼊。叔业兄子植、IR、 瑜、粲等弃⺟奔寿。法珍等以其既在疆场,且羁縻之,⽩齐主,遣中书舍人裴 穆慰之,许不须回换。叔业虽得停,而忧惧不已。时梁武帝为雍州刺史,叔业遣 亲人马文范以自安之计访之梁武帝,曰:“雍州若能坚据襄,辄当戮力自保。若 不尔,回面向北,不失河南公。”梁武报曰:“唯应送家还都以安慰之,自然无患。 若意外相,当勒马二万人,直出横江,以断其后,则天下事一举可定。若北向, 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地相处,河南公宁复可得?如此,则南归望绝矣。”叔业 沉疑未决,遣信诣豫州刺史薛真度,访⼊北之宜。真度答书,盛陈朝廷风化。叔业 乃遣子芬之及兄女夫韦伯昕奉表內附。 景明元年正月,宣武诏授叔业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豫州刺史、征南将军, 封兰陵郡公。又赐叔业玺书,遣彭城王勰、尚书令王肃赴接。军未度淮,叔业病卒, 李元护、席法友等推叔业兄子植监州事。诏赠叔业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 忠武公,给东园温明秘器。 子蒨之,字文德,仕齐,随郡王左常侍,先卒。 子谭绍封。谭耝险好杀,所乘牛马为小惊逸,手杀自之。然孝事诸叔,尽于子 道,国禄岁⼊,每以分赡,世以此称之。位辅国将军、中散大夫。卒,赠南豫州刺 史,谥曰敬。 子测,字伯源,袭。历通直散骑侍郞,天平中,走于关中。 蒨之弟芬之,字文馥,长者好施,笃爱诸弟。仕齐,位羽林监。⼊魏,以⽗勋 封上蔡伯。为东秦州刺史,在州有清静称。后徙封山茌县,迁岐州刺史。为陇贼所 围,城陷,贼以送上邽,为莫折念生所害,赠青州刺史。 芬之弟蔼之,字幼重,轻率,好琴书。其內弟柳谐善鼓琴,蔼之师而微不及 也。位汝太守。 叔业长兄子彦先,少有志尚。叔业以寿舂⼊魏,彦先封雍丘县子,位海相。 卒,谥曰惠恭。 彦先子约,字元俭,颇刚鲠,后袭爵。冀州大乘贼起,敕为别将,行海郡 事,城陷见害。 长子英起,武定末洛州刺史。英起弟威起,卒于齐王府中兵参军,赠鸿胪少卿。 彦先弟绚,扬州中从事。时扬州霖雨,⽔⼊城,刺史李崇居城上,系船凭焉。 绚率城南人数千家氵凡舟南走⾼原。谓崇还北,遂与别驾郑祖起等送子十四人于梁。 崇勒⽔军讨之,众溃见获,投⽔而死。 植字文远,叔业兄叔宝子也。少而好学,览综经史,尤长释典,善谈理义。随 叔业在寿舂。叔业卒,席法友、柳玄达等共举植监州。秘叔业丧问,教命处分,皆 出于植。于是开门纳魏军。诏以植为衮州刺史、崇义县侯,⼊为大鸿胪卿。后以长 子昕南叛,有司处之大辟,诏特恕其罪,以表勋诚。寻除授扬州大中正,出为瀛州 刺史,再迁度支尚书,加金紫光禄大夫。 植非柱石,所为无恆。衮州之还也,表请解官,隐于嵩山,宣武不许,深以 为怪。然公私集论,自言人门不后王肃,怪朝廷处之不⾼。及为尚书,志意颇満, 以政事为己任,谓人曰:“非我须尚书,尚书亦须我。”辞气扬,见于言⾊。 及⼊参议论,时对众官,面有讥毁。又表毁征南将军田益宗,言华夷异类,不应在 百世⾐冠之上。率多侵侮,皆此类也。侍中于忠、⻩门元昭览之切齿,寝而不奏。 韦伯昕告植谋废黜。尚书又奏,羊祉告植姑子皇甫仲达,云受植旨,遂诈称被诏, 率合部曲,图领军于忠。时忠专权,既构成其祸,又矫诏杀之,朝野称冤。临终, 神志自若,遗令子弟,命尽之后,剪落须发,被以法服,以沙门礼葬于嵩⾼之。 初,植与仆郭祚、都⽔使者韦俊等同时见害。后祚、俊事雪加赠,而植追复 封爵而已。植故吏海刁冲上疏讼之,于是赠尚书仆、扬州刺史,乃改葬。 植⺟,夏侯道迁姊也。甚刚峻,于诸子皆如严君。长成后,非⾐幍不见,小 有罪过,必束带伏门,经五三⽇乃引见之,督以严训。唯少子衍得以常服见之,旦 夕温凊。植在瀛州也,其⺟年逾七十,以⾝为婢,自施三宝,布⾐⿇菲,手执箕帚 于沙门寺扫洒。植弟瑜、粲、衍并亦奴仆之服,泣涕而从,有感道俗。诸子各以布 帛数百赎免其⺟,于是出家为比丘。⼊嵩⾼积岁,乃还家。植既长嫡,⺟又年老, 其在州数岁,以子自随。虽自州送禄奉⺟及赡诸弟,而各别资财,同居异爨,一 门数灶,盖亦染江南之俗也。论者讥焉。 植弟飏,壮果有谋略。在齐,以军功位骁骑将军。⼊魏,为南司州刺史,封义 县伯。诏命未至,为贼所杀,进爵为侯。宣武以飏勋效未立而卒,其子烱不得袭 封。明帝初,烱行货于执事,乃封城平县伯。 烱字休光,小字⻩头,颇有文学,善事权门。领军元叉纳其金帛,除镇远将军、 散骑常侍、扬州大中正,进爵为侯,改封⾼城。寻兼尚书右丞,出为东郡太守,为 城人所害。赠散骑常侍、青州刺史,谥曰简。 飏弟瑜,字文琬,封下密县子,试守荥郡,坐暴杀人免官。后徙封灌津子, 卒于海太守,赠豫州刺史,谥曰定。 瑜弟粲,字文亮,封舒县子。沉重善风仪,颇以骄豪为失。历正平、恆农二郡 太守。⾼王雍曾以事属粲,粲不从,雍甚为恨。后因九⽇马,敕畿內太守皆赴 京师,雍时为州牧,粲修谒,雍含怒待之。粲神情闲迈,举止抑扬,雍目而不觉解 颜。及坐定,谓粲曰:“可更为一行。”粲便下席为行,从容而出。坐事免。后宣 武闻粲善自标置,观其风度,令传诏就家急召之,须臾间,使者相属,合家恇惧, 不测所以,粲更恬然,神⾊不变。帝叹异之。时仆⾼肇以外戚之贵,势倾一时, 朝士见者,咸望尘拜谒。粲候肇,唯长揖而已。及还,家人尤责之,粲曰:“何可 自同凡俗也。”又曾诣清河王怿,下车始进,便属暴雨,粲容步舒雅,不以霑、濡 改节。怿乃令人持盖覆之,叹谓左右曰:“何代无奇人!”好释学,亲升讲座, 虽持义未精,而风韵可重。但不涉经史,终为知音所轻。 后为扬州大中正、中书令。明帝释奠,以为侍讲,转金紫光禄大夫。元颢⼊洛, 以粲为西衮州刺史,寻为濮太守崔巨伦所逐,弃州⼊嵩⾼山。节闵帝初,复为中 书令。后正月晦,帝出临洛滨,粲起御前,再拜上寿酒。帝曰:“昔北海⼊朝,暂 窃神器,尔⽇卿戒之以酒;今我饮,何异于往情?”粲曰:“北海志在沈湎,故 谏其所失,陛下齐圣温克,臣敢献微诚。”帝曰:“甚愧来誉。”仍为命酌。孝武 初,出为骠骑大将军、胶州刺史。属时亢旱,土人劝令祷于海神。粲惮违众人,乃 为祈请,直据胡,举杯曰:“仆⽩君。”左右云:“前后例皆拜谒。”粲曰: “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安有方伯致礼海神。”卒不肯拜。时青州叛贼耿翔寇 三齐,粲唯⾼谭虚论,不事防御之术。翔乘其无备,掩袭州城。左右⽩言贼至, 粲云:“岂有此理!”左右又言“已⼊州门!”粲乃徐云:“耿王可引上听事,自 余部众,且付城人。”不达时变如此。寻为翔害,送首于梁。 子含,字文若,员外散骑侍郞。 粲弟衍,字文舒,学识优于诸兄,才亦过之。事亲以孝闻,兼有将略。仕齐, 位平太守。归魏,授通直郞,衍坚辞朝命,上表请隐嵩⾼。诏从之。宣武末稍以 出山,⼲禄执事。从历建兴、河內二郡太守。历二郡,廉贞寡,善抚百姓,人吏 追思之。孝昌初,梁将曹敬宗寇荆州。诏衍为别将,与恆农太守王罴救荆州。衍大 破之,荆州围解。除北道都督,镇鄴西之武城,封安县子。时相州刺史安乐王鉴 潜图叛逆,衍觉其有异,密表陈之。寻而鉴所部别将嵇宗驰驿告变,乃诏衍与都督 源子邕、李神轨等讨鉴,平之。除相州刺史、北道大都督,进封临汝县公。诏衍与 子邕北讨葛荣,军败见害。赠车骑大将军、司空、相州刺史。子嵩袭。 叔业之归魏,又有尹、柳玄达、韦伯昕、皇甫光、梁祐、崔⾼容、阎庆胤、 柳僧习并预其功。 尹,天⽔冀人,仕齐,位陈郡太守。与叔业参谋归诚,历南司州刺史。 柳玄达,河东解人,颇涉经史,仕齐,诸王参军。与叔业姻娅周旋。叔业献款, 玄达赞成其计。⼊魏,除司徒谘议参军,封南顿县子。卒,改封夏县,子绛袭。 绛弟远,字季云,耝放无拘检,时人或谓之柳癫。好弹琴耽酒,时有文咏。孝武 初,除仪同、开府参军事。情琴酒之间,每出行返,家人或问消息,答云:“无所 闻,纵闻亦不解。”后客游卒。玄达弟玄瑜,位平太守,卒。子谐,颇有文学, 善鼓琴,以新声手势,京师士子翕然从学。除著作佐郞,于河遇害。 韦伯昕,京兆杜陵人,学尚有壮气。自以才智优于裴植,常轻之,植嫉之如仇。 即彦先之妹夫也。叔业以其有大志,故遣子芬之为质。⼊魏,封零陵县男,历南 太守,坐事免。后拜员外散骑常侍,加中垒将军。告裴植谋为废黜,植坐死。后百 余⽇,伯昕亦病卒。临亡,见植为祟,口云:“裴尚书死,不独见由,何以见怒?” 皇甫光,定安人,美须髯,善言笑。⼊魏,卒于海太守。兄椿龄,从薛安都 于彭城內附,除岐州刺史。椿龄子璋,乡郡相。璋弟枿,位吏部郞,贪婪,多所 受纳,鬻卖吏官,皆有定价。后以丞相、⾼王雍之婿,为豫州刺史。为政残暴, 百姓患之。卒于安南将军、光禄大夫、赠尚书左仆。子长卿,太尉司马。 梁祐,北地人,叔业从姑子也。好学,便弓马,随叔业征伐,⾝被五十余创。 景明初,赐爵山桑子。出为北地太守,清⾝率下,甚有声称。历大中大夫。从容风 雅,好为谈咏,常与朝廷名贤,泛舟洛⽔,以诗酒自娱。迁光禄大夫,端然养志, 不历权门,卒于京兆內史。 崔⾼容,清河人,博学善文辞,美风彩。景明初,位散骑侍郞,出为扬州开府 掾,带陈留太守,卒官。 阎庆胤,天⽔人,博识洽闻,善于谈论,听其言说,不觉忘疲。卒于敷城太守。 柳僧习见其子虬传。 夏侯道迁,谯国人也。少有志。年十七,⽗⺟为结婚韦氏,道迁云:“怀 四方之志,不愿取妇。”家人咸谓戏言。及婚,求觅不知所在。访问,乃云逃⼊益 州。后随裴叔业于寿舂,为南谯太守。二家虽为姻好,亲情不协,遂单骑归魏,拜 骁骑将军,随王肃至寿舂。肃薨,道迁弃戍南叛。 会梁以庄丘黑为征虏将军、梁秦二州刺史,镇南郑。黑请道迁为长史,带汉中 郡。会黑死,而道迁图归顺。先是,仇池镇将杨灵珍反叛南奔,梁以灵珍为征虏 将军,假武都王,助戍汉中。道迁乃击灵珍,斩其⽗子,送首于京师。江悦之等推 道迁为梁、秦二州刺史。道迁遣表归阙,诏玺书慰勉,授持节、散骑常侍、平南将 军、豫州刺史,封丰县侯,遣尚书邢峦指授节度。道迁表受平南、常侍,而辞豫州、 丰县侯,引裴叔业公爵为例。宣武不许。 道迁自南郑来朝京师,引见于太极东堂,免冠徒跣谢曰:“比在寿舂,遭韦缵 之酷,申控无所,致此猖狂。是段之来,希酬昔遇。”宣武曰:“卿建为山之功, 一篑之玷,何⾜谢也。”道迁以赏报为微,逡巡不拜,寻改封濮县侯。岁余,频 表解州,宣武许之。除南衮州大中正,不拜。 道迁虽学不深洽,而历览书史,闲习尺牍。好言宴,务口实,京师珍羞,罔不 毕有。于京城西⽔次市地,大起园池,殖列蔬果,延致秀彦,时往游适。妾十余, 常自乐娱,国秩岁⼊三千余匹,专供酒馔,不营家产。每诵孔融语曰:“坐上客恆 満,樽中酒不空,余非吾事也。”识者多之。历华、瀛二州刺史,为政清严,善噤 盗贼。卒,赠雍州刺史,谥明侯。初,道迁以拔汉中归诚本由王颍兴之计,求分邑 户五百封之,宣武不许。灵太后临朝,道迁重求分封,太后大奇之,议更以三百 户封颍兴,会卒,遂寝。道迁不聘正室,唯有庶子数人。 长子夬、,字元廷,历镇远将军、南衮州大中正。夬好酒,居丧不戚,醇醪 肥鲜,不离于口,沽买饮啖,多所费用。⽗时田园,货卖略尽,人间债犹数千余匹, ⾕食至常不⾜,弟妹不免饥寒。 初,道迁知夬好酒,不传授国封。夬未亡前,忽梦见征虏将军房世宝至其家 听事,与其⽗坐,屏人密言。夬心惊惧,谓人曰:“世宝为官,少间必击我也。” 寻有人至,云:“官呼郞”随召即去,遣左右杖之二百,不胜楚痛,大叫。良久 乃悟,流汗彻于寝具。至明,前京城太守赵卓诣之,见其⾐,谓夬曰:“卿昨夜 当大饮,溺⾐如此。”夬乃具陈所梦。先是旬余,秘书监郑道昭暴病卒,夬闻,谓 卓曰:“人生何常,唯当纵饮。”于是昏酣遂甚。梦后,二⽇不能言,针之,乃得 语,而犹虚劣。俄而心闷而死。洗浴者视其尸体,大有杖处,青⾚隐起,二百下许。 赠钜鹿太守。 初,夬与南人辛谌、庾遵、江文遥等终⽇游聚。酣饮之际,恆相谓曰:“人生 局促,何殊朝露,坐上相看,先后间耳。脫有先亡者,于良辰美景,灵前饮宴,傥 或有知,庶共歆飨。”及夬亡后,三月上巳,诸人相率至夬灵前,仍共酌饮。时⽇ 晚天,室中微暗,咸见夬在坐,⾐服形容,不异平昔,时执杯酒,似若献酬,但 无语耳。夬家客雍僧明心有畏恐,披帘出,便即僵仆,状若被殴。夬从兄欣宗云: “今是节⽇,诸人忆弟畴昔之言,故来共饮。僧明何罪,而被嗔责?”僧明便悟。 而欣宗鬼语如夬平生,并怒家人,皆得其罪,又发私窃盗,咸有次绪。 夬,裴植之女也,与道迁诸妾不睦,讼阋彻于公庭。子籍,年十余岁,袭祖 封已数年,而夬弟翙等言其眇目IT疾,不任承继,自以与夬同庶,己应绍袭。尚 书奏籍承封。 道迁兄子IS,位咸太守。 道迁之谋,又襄罗道珍、北海王安世、颍川辛谌、汉中姜永等皆参其勋末。 道珍为齐州东平原相,有能名。安世,苻坚丞相王猛玄孙也。历涉书传,位北华州 刺史。谌,魏卫尉辛毗后也,有文学,位濮、上二郡太守。永善弹琴,有文学, 位汉中太守。永弟漾,亦善士,至孝。时颍川庾道者,亦与道迁俱⼊国,虽不参 勋谋,亦为奇士。历览史传,善草隶书,轻财重义。仕梁,右中郞将。及至洛, 环堵弊庐,多与俊秀旧,积二十余岁,殊无宦情。后为饶安县令,罢,卒。 李元护,辽东襄平人,晋司徒胤之八世孙也。胤子顺、璠及孙沉、志皆有名宦。 沉孙,仕慕容宝,为中书监。子后智等随慕容德南渡河,居青州,数世无名, 三齐豪门多轻之。元护以魏平齐后,随⽗怀庆南奔。⾝长八尺,美须髯,少有武力。 仕齐,位马头太守,虽以将用自达,然亦颇览文史,习于简牍。后为裴叔业司马, 带汝太守。叔业归顺,元护赞同其谋。叔业疾病,元护督率上下以俟援军。寿舂 克定,元护颇有力焉。景明初,以元护为齐州刺史、广饶县伯。寻以州人柳世明图 为不轨,元护诛戮所加,微为滥酷。州內饥俭,表请赈贷,蠲其赋役。但多有部曲, 时为侵扰,城邑苦之,故不得为良刺史也。三年卒。病前月余,京师无故传其凶问。 又城外送客亭柱有人书曰“李齐州死”纲佐饯别者见而拭之,后复如此。元护妾 十余,声⾊自纵。情既甚,支骨稍消,须长二尺,一时落尽。赠青州刺史。元 护为齐州,经拜旧墓,巡省故宅,飨赐村老,莫不欣暢。及将亡,谓左右曰:“吾 尝以方伯簿伍至青州,士女属目。若丧过东,不可不好设仪卫,哭泣尽哀,令观 者改容也。”家人遵其诫。 子会袭,正始中降爵为子。会顽騃好酒,其南太守清河房伯⽟女也,甚有 姿⾊,会不答之。房乃通其弟机,因会醉,杀之。子景宣袭。机与房遂如夫妇,积 十余年,房氏⾊衰,乃更婚娶。 元护弟静,贪忍,兄亡未敛,便剥服玩及余物。历齐郡內史。 席法友,定安人也,祖、⽗南奔。法友仕齐,以膂力自效,任安丰新蔡二郡太 守、建安戍主。后与裴叔业同谋归魏,拜豫州刺史、苞信县伯。叔业卒后,法友与 裴植追成业志,淮南克定,法友有力焉。历华、并二州刺史。后为别将出淮南, 解朐山之围。法友始渡淮而朐山败没,遂停十年。恬静自安,不竞世利。宣武末, 除济州刺史,廉和著称。又徙封乘氏。后卒于光禄大夫,赠秦州刺史,谥襄侯。 子景通袭,善事元叉,兼赂叉⽗继。继为司空,引景通为掾。卒,赠卫尉少卿。 子郾袭,走关西。 王世弼,京兆霸城人也。姚泓之灭,其祖、⽗南迁。世弼⾝长七尺八寸,魁岸 有壮气,善草隶书,好爱坟典。仕齐为军主,助戍寿舂,遂与裴叔业同谋归诚。除 南徐州刺史,封慎县伯。后除东秦州刺史,政任于刑,为人所怨,有受纳之响,为 御史中尉李平所弹,会赦免。后为河北太守,有清称。再迁中山內史,加平北将军。 直阁元罗,领军元叉弟也,曾过中山,谓曰:“二州刺史,翻复为郡,当恨恨耳。” 世弼曰:“仪同之号,起自邓骘,平北为郡,始在下官。”卒,赠豫州刺史,谥曰 康。 长子会,汝太守。次子由,字茂道,好学有文才,尤善草隶书,方厚,有 名士风,又工摹书,为时人所服。位东莱太守,罢郡寓居颍川。天平初,元洪威构 逆,大军攻讨,为兵所害。名流悼惜之。 江悦之,字彦和,济考城人也。七世祖统,晋散骑常侍,避刘、石之,南 渡。祖兴之,⽗范之,并为宋武所诛。悦之少孤,仕宋,历诸王参军。好兵书,有 将略,善待士,有部曲数百人。仕齐,为后军将军,部曲称众,千有余人。梁初, 以讨灭刘季连功,进号冠军将军。武兴氐攻破⽩马,进图南郑,悦之大破氐众,还 复⽩马。梁、秦二州刺史庄丘黑死,夏侯道迁与悦之及庞树,军主李忻荣、张元亮、 士孙天与等谋以梁州內附。梁华太守尹天宝率众向州城,遂围南郑。悦之昼夜督 战,会武兴军至,天宝败。道迁克全勋款,悦之实有力焉。与道迁俱至洛。寻卒, 赠梁州刺史,追封安平县子,谥曰庄。 悦之二子,文遥、文远。文遥少有大度,轻财好士,士多归之。道迁之图杨灵 珍,文遥奋剑请行,遂手斩灵珍。袭⽗封,拜咸太守。勤于礼接,终⽇坐听事。 至者见之,假以恩颜,屏人密问,于是人所疾苦,大盗姓名,奷猾吏长,无不知悉。 郡中震肃,奷劫息止,政为雍州诸郡之最。后为安州刺史,善于绥纳,甚得物情。 时杜洛周、葛荣等相继叛逆,幽、燕已南悉没,唯文遥介在群贼之外,孤城独守, 鸠集荒余,且耕且战,百姓皆乐为用。卒官,长史许思祖等以文遥有遗爱,复推其 子果行州事。既摄州事,乃遣使奉表。庄帝嘉之,除果通直散骑侍郞,行安州事。 既而贼势转盛,救援不接,果乃携诸弟并率城人东奔⾼丽。天平中,诏⾼丽送果等。 元象中,乃得还朝。文远善骑,勇于攻战,以军功位中散大夫、龙骧将军。 淳于诞,字灵远,其先太山博人也,后世居蜀汉,或家安固之桓陵县。⽗兴宗, 齐南安太守。诞年十二,随⽗向扬州。⽗于路为群盗所害,诞虽幼而哀感奋发,倾 资结客,旬朔之內,遂得复仇。州里之间,无不称叹。景明中,自汉中归魏,陈伐 蜀计,宣武嘉纳之。延昌末,王旅大举,除骠骑将军、都督、别部司马,领乡导统 军。诞不愿先受荣爵,乃固让实官,止参戎号。及奉辞之⽇,诏若克成都,即以益 州许之。师次晋寿,蜀人大震。属宣武晏驾,不果而还。后以客例,起家羽林监。 正光中,秦、陇反叛,诏诞为西南道军司马,与行台魏子建共参经略。时梁益州刺 史萧深猷遣将樊文炽萧世澄等率众数万围小剑戍。子建遣诞勒兵驰赴,大败之,禽 世澄等十一人,文炽先走获免。孝昌初,子建以诞行华郡,带⽩马戍。后卒于东 梁州刺史,赠益州刺史,谥曰庄。 沈文秀,字仲远,吴兴武康人也。伯⽗庆之,《南史》有传。文秀仕宋,位青 州刺史。和平六年,宋明帝杀其主子业,文秀与诸州推立子业弟子勋。子勋败,皇 兴初,文秀与崔道固俱以州降魏。宋遣其弟文景来谕之,文秀复归宋,为刺史如故。 后慕容⽩曜长驱至东,文秀始降,以军人虏掠,遂有悔心,乃婴城固守。⽩曜 既下历城,乃并力攻讨,自夏至舂始克。文秀取所持节,⾐冠俨然,坐于斋內。 兵⼊曰:“文秀何在!”文秀历声曰:“⾝是!”执而裸送于⽩曜。左右令拜,文 秀曰:“各二国大臣,无相拜礼。”⽩曜忿之,因至挝挞。后还其⾐,为之设馔, 与长史房天乐、司马沈嵩等锁送京师,面缚数罪,宥死,待为下客,给以耝⾐蔬食。 献文重其节义,稍亦嘉礼之,拜外都下大夫。太和三年,迁外都大官。孝文嘉其忠 于其国,赐绢彩二百匹。后为南征都将,临发,赐以戎服。除怀州刺史,假吴郡公。 守清贫而政宽,不能噤止盗贼。大兴⽔田,于公私颇有利益。卒官。 子保冲,后为徐州冠军长史,坐据连口退败,有司处之死刑。孝文诏:“保冲, 文秀之子,可特原命,配洛作部终⾝。”宣武时,卒于下邳太守。 房天乐者,清河人,滑稽多智。文秀板为长史,督齐郡,州府事一以委之。卒 于京师。弟子嘉庆,渔太守。 张谠,字处言,清河东武城人也。六世祖弘,晋长秋卿。⽗华,慕容超左仆。 谠仕宋,位东徐州刺史。及平徐、兗,谠乃归顺于尉元,亦表授东徐州刺史。遣中 书侍郞⾼闾与谠对为刺史。后至京师,礼遇亚于薛、毕,赐爵平陆侯。谠开通, 笃于接恤,青、齐之士,虽疏族末姻,咸相敬视。李敷、李䜣等宠要势家,亦推怀 陈款,无所顾避。毕众敬等皆敬重之,⾼允之徒亦相器待。卒,赠青州刺史,谥康 侯。 子敬伯,求致⽗丧,出葬冀州清河旧墓,久不被许,停柩在家积五六年。第四 子敬叔,先在徐州,初闻⽗丧,不奔赴,而规南叛,为徐州所勒送。至乃自理, 后得袭⽗爵。敬伯自以随⽗归国功,赐爵昌安侯,出为乐陵太守。敬叔,武邑太守。 ⽗丧得葬旧墓,还属清河。 初,谠兄弟十人。兄忠,字处顺,在南为合乡令。归降,赐爵新昌侯。卒于新 兴太守,赠冀州刺史。谠皇甫氏被掠,赐中官为婢,皇甫遂诈痴,不能梳沐。后 谠为宋冀州长史,因货千余匹,购求皇甫。文成怪其纳财之多,引见之,时皇甫年 垂六十矣。文成曰:“南人奇好,能重室家之义。此老⺟复何所任,乃能如此致费 也。”皇甫氏归,谠令诸妾境上奉。数年卒。后十年而谠⼊魏。 谠兄子安世,正始中,自梁汉同夏侯道迁归款,为客积年,出为东河间太守。 卒。 李苗,字子宣,梓潼涪人也。⽗膺,梁太仆卿。苗出后叔⽗畎。畎为梁州刺史, 大著威名。王⾜之伐蜀,梁武命畎拒⾜于涪,许其益州。及⾜退,梁武遂改授。畎 怒,将有异图,事发被害。苗年十五,有报雪志。延昌中归魏,仍陈图蜀计。大将 军⾼肇西伐,诏假苗龙骧将军乡导。次晋寿,宣武宴驾,班师。后以客例,除员外 散骑侍郞。苗有文武才⼲,以大功不就,家聇未雪,常怀慷慨。乃上书陈平定江南 之计,其文理甚切于时。明帝幼冲,无远略之意,竟不能纳。 正光末,三秦反叛,侵及三辅。时承平既久,人不习战。苗以陇兵強悍,且群 聚无资,乃上书以为:“食少兵精,利于速战;粮多卒众,事宜持久。今陇贼猖狂, 非有素蓄,虽据两城,本无德义,其势在于疾攻,⽇有降纳,迟则人情离阻,坐受 崩溃。夫飙至风起,逆者求万一之功;⾼壁深垒,王师有全制之策。今且宜勒大将, 深沟⾼垒,坚守勿战。别命偏师,精卒数千,出麦积崖以袭其后,则氵幵、岐之下, 群妖自散。”于是诏苗为统军,与别将淳于诞出梁、益,隶行台魏子建。子建以苗 为郞中,仍领统军,深见知待。 孝昌中,兼尚书左丞,为西北道行台,与大都督宗正珍孙讨汾、绛蜀贼,平之。 及杀{人小}硃荣,荣从弟世隆拥部曲还都邑。孝庄幸大夏门,集群臣博议,百僚 计无所出。苗独奋⾐起曰:“今朝廷有不测之危,正是忠臣烈士效节之时,请以一 旅之众,为陛下径断河梁。”庄帝壮而许焉。苗乃募人于马渚上流,以师夜下。去 桥数里,放火烧船,俄然桥绝,贼没⽔死者甚众。官军不至,贼乃涉⽔与苗死斗, 众寡不敌,苗浮河而没。帝闻,哀伤久之。赠都督、梁州刺史、车骑大将军、仪同 三司、河县侯,谥忠烈。 苗少有节,志尚功名。每读《蜀书》,见魏延请出长安,诸葛不许,叹息谓 亮无奇计。及览《周瑜传》,未曾不嗟咨绝倒。太保城王徽、司徒临淮王彧并重 之。二王颇或不穆,苗每谏责。徽宠势隆极,猜忌弥甚,苗谓人曰:“城蜂目豺 声,今转彰矣!”解鼓琴,善属文咏,工尺牍之敏,当世罕及。死之⽇,朝野悲壮 之。及帝幽崩,世隆⼊洛,主者追苗赠封,以⽩世隆。世隆曰:“吾尔时群议,更 三⽇便大纵兵士,烧燔都邑,任其采掠。赖苗,京师获全。天下之善一也,不宜 追之。”子昙袭爵。 刘藻,字彦先,广平易人也。六世祖遐,从晋元帝南渡。⽗宗之,宋庐江太 守。藻涉猎群籍,美谈笑,善与人,饮酒至一石不。太安中,与姊夫李嶷俱来 归魏,赐爵易子。擢拜南部主书,号为称职。 时北地诸羌,恃险作,前后宰守不能制。朝廷患之,以藻为北地太守。藻推 诚布信,诸羌咸来归款,朝廷嘉之。雍州人王叔保等三百人表乞藻为騃奴戍主,诏 曰:“选曹已用人,藻有惠政,自宜他叙。”在任八年,迁离城镇将。太和中改镇 为岐州,以藻为岐州刺史。转秦州刺史。秦人恃险,率多耝暴,或拒课输,或害吏 长,自前守宰,皆遥领,不⼊郡县。藻开示恩信,诛戮豪横,羌、氐惮之,守宰于 是始得居其旧所。遇车驾南伐,以藻为东道都督。秦人纷扰,诏藻还州,人情乃定。 仍与安南元英征汉中,破贼军,长驱至南郑,垂平梁州,奉诏还军,乃不果克。 后车驾南伐,以藻为征虏将军,督统军⾼聪等四军为东道别将,辞于洛⽔之南。 孝文曰:“与卿石头相见。”藻对曰:“臣虽才非古人,庶亦不留贼虏而遗陛下。 辄当酾曲阿之酒以待百官。”帝大笑曰:“今未至曲阿,且以河东数石赐卿。”后 与⾼聪等战败,俱徙平州。景明初,宣武追录旧功,拜藻为太尉司马。卒。 子绍珍,无他才用,善附会,好饮酒。结托刘腾,启为其国郞中令,袭子爵。 永安中,历河北、黎二郡太守,所在无政绩。天平中,坐子洪业⼊于关中,率众 侵扰,伏法。 傅永,字脩期,清河人也。幼随叔⽗洪仲与张幸自青州⼊魏,寻复南奔。有气 ⼲,拳勇过人,能手执鞍桥,倒立驰骋。年二十余,有友人与之书而不能答,请洪 仲,洪仲深让之而不为报。永乃发愤读书,涉猎经史,兼有才⼲。为崔道固城局参 军,与道固俱降,⼊为平齐百姓。⽗⺟并老,饥寒十数年,赖其強于人事,戮力佣 丐,得以存立。晚为奉礼郞,诣长安拜文明太后⽗燕宣王庙,赐爵贝丘男,除中书 博士。王肃之为豫州,又以永为王肃平南长史。咸王禧虑肃难信,言于孝文。曰: “已选傅脩期为其长史,虽威仪不⾜,而文武有余矣。”肃以永宿士,礼之甚厚; 永亦以肃为帝眷遇,尽心事之,情义至穆。 齐将鲁康祖、赵公政侵豫州之太仓口,肃令永击之。永量吴、楚兵好以斫营为 事,又贼若夜来,必于渡淮之所,以火记其浅处。永既设伏,仍密令人以瓠盛火, 渡南岸,当深处置之,教云:“若有火起,即亦燃之。”其夜,康祖、公政等果亲 率领来斫营。东西二伏夹击之,康祖等奔趋淮⽔。火既竞起,不能记其本济,遂望 永所置火争渡。⽔深溺死,斩首者数千级,生禽公政。康祖人马坠淮,晓而获其尸, 斩首并公政送京师。 时裴叔业率王茂先、李定等东侵楚王戍,肃复令永将伏兵,击其后军,破之, 获叔业伞扇鼓幕甲仗万余。两月之中,遂献再捷。帝嘉之,遣谒者就豫州,策拜永 安远将军、镇南府长史、汝南太守、贝丘县男。帝每叹曰:“上马能击贼,下马作 露布,唯傅脩期耳。” 裴叔业又围涡,时帝在豫州,遣永为统军,与⾼聪、刘藻、成道益、任莫问 等救之。永曰:“深沟固垒,然后图之。”聪等不从,一战而败。聪等弃甲奔悬瓠, 永独收散卒徐还。贼追至,又设伏击之,挫其锐。藻徙边,永免官爵而已。不经旬, 诏永为汝镇将,带汝太守。 景明初,裴叔业将以寿舂归魏,密通于永。及将纳,诏永为统军,与杨大眼、 奚康生等诸军俱⼊寿舂。同⽇而永在后,故康生、大眼二人并赏列士,永唯清河男。 齐将陈伯之寿舂,沿淮为寇。时司徒彭城王勰、广陵侯元衍同镇寿舂,以九江初 附,人情未洽,兼台援不至,深以为忧。诏遣永为统军,领汝三千人先援之。永 至,勰令永引军⼊城。永曰:“若如教旨,便共殿下同被围守,岂是救援之意?” 遂孤军城外,与勰并势以击伯之,频有克捷。 中山王英之征义,永为宁朔将军、统军,当长围遏其南门。齐将马仙琕连营 稍进,规解城围。永乃分兵付长史贾思祖,令守营垒,自将马步千人,南逆仙琕。 贼俯永,洞其左股,永出箭复⼊,遂大破之。仙琕烧营卷甲而遁。英曰:“公伤 矣!且还营。”永曰:“昔汉祖扪⾜,不人知。下官虽微,国家一帅,奈何使虏 有伤将之名!”遂与诸军追之,极夜而返。时年七十余矣,三军莫不壮之。 义既平,英使司马陆希道为露布,意谓不可,令永改之。永亦不增文采,直 与之改,陈列军仪,处置形要,而英深赏之。还京,除太中大夫。 后除恆农太守,非心所乐。时英东征钟离,表请永,求以为将,朝廷不听。永 每言曰:“马援、充国,竟何人哉?吾独⽩首见拘此郡!”然于御人非其所长,故 在任无多声称。后为南衮州刺史。年逾八十,犹能驰,盘马奋槊,常讳言老,每 自称六十九。还京,拜光禄大夫。卒,赠齐州刺史。 永尝登北芒,于平坦处奋矛跃马,盘旋瞻望,有终焉之志。远慕杜预,近好李 冲、王肃,葬附墓。遂买左右地数顷,遗敕子叔伟:“此吾之永宅也。”永贾 氏留本乡,永至代都,娶妾冯氏,生叔伟及数女。贾后归平城,无男,唯一女。冯 恃子,事贾无礼,叔伟亦奉贾不顺,贾常忿之。冯先永卒,叔伟称⽗命葬北芒, 贾疑叔伟将以冯合葬,遂求归葬永于所封贝丘县。事经司徒,司徒胡国珍感其所慕, 许叔伟葬焉。贾乃邀诉灵太后,太后从贾意,乃葬于东清河。又永昔营宅兆,葬⽗ ⺟于旧乡,贾于此強徙之,与永同处,永宗亲不能抑。葬已数十年矣,棺为桑枣 所绕束,去地尺余,甚为周固。以斧斫,出之于坎,时人咸怪。 叔伟膂力过人,弯弓三百斤,左右驰,能立马上与人角骋,见者以为得永武 而不得永文。 傅竖眼,本清河人也。七世祖伷。伷子遘,石季龙太常。祖⽗融,南徙度河, 家于磐,为乡闾所重。豪侠,有三子,灵庆、灵、灵越,并有才力。融以自 负,谓⾜为一时之雄。尝谓人曰:“吾昨梦夜,有一骏马,无堪乘者,人曰‘何由 得人乘’,有一人曰‘唯傅灵庆堪乘此马’;又有弓一张,亦无人堪引,人曰‘唯 有傅灵可弯此弓’;又有数纸文书,人皆读不能解,人曰‘唯有傅灵越能解此文。’” 融谓其三子文武才⼲⾜以驾驭当世,常从容谓乡人曰:“汝闻之不?鬲虫之子有三 灵,此图谶文也。”好事者然之,故豪勇士多相归附。 宋将萧斌、王玄谟寇磝碻。时融始死,玄谟強引灵庆为军主。将攻城,攻车为 城內所烧,灵庆惧军法,诈云伤重,令左右舆还营,遂与壮士数十骑遁还。斌、玄 谟命追之。左右谏曰:“灵庆兄弟并有雄才,兼其部曲多是壮勇,如彭超、尸生之 徒,皆一当数十人,援不虚发,不可也。”玄谟乃止。灵庆至家,遂与二弟匿山 泽间。时灵庆从叔乾爱为斌法曹参军,斌遣乾爱呼之,以刀为信,密令壮健者 随之。而乾爱不知斌之图灵庆。既至,斌所遣壮士执灵庆杀之。灵庆将死,与⺟ 崔氏诀,言:“法曹杀人,不可忘也。” 灵、灵越奔河北。灵越至京师,因说齐人慕化,青州可平。文成大悦,拜灵 越青州刺史、贝丘子,镇羊兰城;灵为临齐副将,镇明潜垒。灵越北⼊之后,⺟ 崔氏遇赦免。宋恐灵越在边扰三齐,乃以灵越叔⽗琰为冀州中从事,乾爱为乐陵太 守。乐陵与羊兰隔河相对,命琰遣其门生与灵越婢诈为夫妇,投化以招之。灵越与 ⺟分离思积,遂与灵南走。灵越与羊兰奋兵相击,乾爱出,遣船之,得免。灵 差期,不得俱渡,临齐人知,剉斩杀之。乾爱出郡灵越,问灵愆期状,灵越 殊不应答。乾爱不以为恶,敕左右出匣中乌⽪袴褶,令灵越代所常服。灵越言“不 须”乾爱云:“汝可着体上⾐服见垣公也?”时垣护之为刺史。灵越奋声言: “垣公!垣公!着此当见南方国主,岂垣公也!”竟不肯着。及至丹,宋孝武见 而礼之,拜衮州司马,而乾爱亦迁青、冀司马,带魏郡。后二人俱还建鄴。灵越意 恆为兄复仇,而乾爱初不疑防。知乾爱嗜⾁葵菜食,乃为作之,下以毒药,乾 爱饭还而卒。后数年,灵越为太原太守,戍升城。后举兵同孝武子子勋,子勋以灵 越为前军将军。子勋败,灵越军众散亡,为明帝将王广之军人所擒,厉声曰:“我 傅灵越也,汝得贼何不即杀!”广之生送诣宋辅国司马刘勔,勔躬慰自劳。灵越曰: “人生归于死,实无面求活。”勔壮其意,送诣建康。宋明帝加原宥,灵越辞对 如一,乃杀之。 竖眼即灵越子也,沉毅壮烈,少有⽗风。⼊魏,镇南王肃见而异之,且奇其⽗ 节,倾⾝礼敬,表为参军。以军功累迁益州刺史。⾼肇伐蜀,假竖眼征虏将军、持 节,领步兵三万,先讨巴北,所至克捷。竖眼既清素,不营产业,⾐食之外,俸 禄粟帛皆以飨赐夷首,振恤士卒。抚蜀人以恩信为本,保境安人,不以小利侵窃。 有掠蜀人⼊境者,皆移送还本。检勒部下,守宰肃然。远近杂夷相率款谒,仰其德 化,思为魏人矣。宣武甚嘉之。 明帝初,屡请解州,乃以元法僧代之,益州人追随恋泣者数百里。梁将赵祖悦 寿舂,镇南将军崔亮讨之,以竖眼为持节、镇南军司。 法僧既至,大失人和。梁遣其衡州刺史张齐因人心怨⼊寇,进围州城。朝廷以 西南为忧,乃驿征竖眼于淮南,以为益州刺史。寻加散骑常侍、西征都督,率步骑 三千以讨齐。给铜印千余,须有假职者,听六品已下板之。竖眼既出梁州,梁军所 在拒塞,竖眼三⽇中转战二百余里,甲不去⾝,频致九捷。蜀人闻竖眼复为刺史, 人人喜悦,于路者⽇有百数。竖眼至州,⽩⽔已东,人皆宁业。张齐仍阻⽩⽔屯, 寇葭萌。竖眼分遣诸将⽔陆讨之,大破其军。齐被重创,奔而退,小剑大剑贼亦捐 城西走,益州平。灵太后玺书慰劳,赐骅骝马一匹,宝剑一口。 后转岐州刺史,仍转梁州刺史。梁州人既得竖眼为牧,人咸自贺。而竖眼至州 遇患,不堪综理。其子敬绍嶮暴不仁,聚货耽⾊,甚为人害,远近怨望。寻假镇南 将军,都督梁、西益、巴三州诸军事。梁遣其北梁州长史锡休儒等十军率众三万人 寇直城,竖眼遣敬绍总众赴击,大破之。敬绍颇览书传,微有胆力,而奢倜傥, 轻为残害,又见天下多事,怀异图,杜绝四方,擅据南郑。令其妾兄唐昆仑扇 搅于外,聚众围城,敬绍谋为內应。贼围既合,事怈,在城兵执敬绍;⽩竖眼而杀 之。竖眼恚,发疾卒。永安中,赠吏部尚书、齐州刺史。孝武帝初,赠司空公、相 州刺史。 长子敬和,次敬仲,并好酒薄行,倾侧势家。敬和,孝庄时以其⽗有遗惠于益 州,复为益州刺史。至州,聚敛无已,好酒嗜⾊,远近失望。仍为梁将樊文炽攻围, 城降,送于江南。后以齐神武威德⽇广,令敬和还北,以申和通之意。除北徐州刺 史,复以耽酒为土贼掩袭,弃城走。遂废弃,卒于家。 张烈,字徽之,清河东武城人也,孝文帝赐名曰烈,仍以本名为字焉。⾼祖悕, 为慕容俊尚书右仆。曾祖恂,散骑常侍,随慕容德南度,因居齐郡之临淄县。 烈少孤贫,涉猎经史,有气概,时青州有崔徽伯、房徽叔、与烈并有令誉,时 人号“三徽”孝文时,⼊官代都,历侍御、主文中散。迁洛,为太子步兵校尉。 齐将陈显达谋将⼊寇,时顺太守王青石,世官江南,荆州刺史、广王嘉虑 其有异,表请代之。诏侍臣各举所知,互有申荐者。帝曰:“太子步兵张烈,每论 军国事,时有会人意处,朕用之如何?”彭城王勰称赞之,遂除顺太守。烈到 郡二⽇,便为齐将崔慧景攻,围之七十余⽇,烈抚厉将士,甚得军人之和。会车驾 南讨,慧景遁走。帝亲劳之曰:“卿果能不负所寄。”烈谢曰:“不遇銮舆亲驾, 臣不免困于⽝羊。自是陛上不负臣,非臣能不负陛下。”帝善其对。 宣武即位,追录先勋,封清河县子。寻以⺟老归养,积十余年。频遇凶俭,烈 为粥以食饥人,蒙济者甚众,乡以此称之。 明帝即位,为司空长史。先是元叉⽗江王继曾为青州刺史,及叉当权,烈托 故义之怀,遂相谄附。历给事⻩门侍郞、光禄大夫。灵太后反政,以叉出为青州 刺史。时议者以烈家产畜殖,家僮甚多,虑其有异,恐不宜出为本州,改瀛州刺史。 为政清静,吏人安之。后因辞老还乡,兄弟同居怡然,为亲类所慕。卒于家。 烈先为家诫千余言,并自叙志行及所历之官。临终,敕子侄不听求赠,但勒家 诫立碣而已。其子质奉行焉。 质博学有才艺,位谏议大夫。 烈弟僧皓,字山容,历涉群书,工于谈说,有名于当世。以谏议大夫、国子博 士、散骑侍郞徵,并不起,世号徵君焉。好营产业,孜孜不已,蔵镪巨万,他资称 是。兄弟自供俭约,车马瘦弊,⾝服布裳,而婢妾纨绮。僧皓尤好蒲弈,戏不择人, 是以获讥于世。节闵帝时,崔祖螭举兵攻东城,僧皓与同事,事败,死于狱中。 李叔彪,海蓚人也。从祖金,神蒨中,与⾼允俱徵,位征南从事中郞。叔彪 好学博闻,有识度,为乡闾所称。太和中,拜中书博士,与清河崔亮、河间邢峦并 相亲友。三迁国子博士、本国中正,摄乐陵中正。清直,甚有公平之称。历中书 侍郞。太尉、⾼王雍以其器重之。寻除假节,行华州事,为吏人所称。卒,赠 南青州刺史,谥曰穆。 叔彪子述,字道兴,有学识,州举秀才,拜太常博士。使诣长安册祭燕宣王庙。 还,除仪曹郞,赐爵蓚县男。稍迁兴平太守。卒。 子象,字孟则,清简有风概,博涉群书。袭爵,稍迁中书侍郞、光禄大夫,兼 散骑常侍,使梁。卒,赠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冀州刺史。象从容风素,有名于 时,丧无子,终竟不娶,论者非之。 路恃庆,字伯瑞,平清泉人也。祖绰,平太守。恃庆有⼲用,与广平宋翻 俱知名,为乡闾所称。太和中,除奉朝请,恃庆以从兄文举有才望,因推让之,孝 文遂并拜焉。累迁定州河间王琛长史。琛贪暴肆意,恃庆每进苦言。卒,赠左将军、 安州刺史,谥曰襄。子祖璧,给事中。 恃庆弟仲信、思令,并有令名官位。 房亮,字景⾼,清河人也。⽗法延,谯郡太守。亮好学有节。太和中,举秀 才,为奉朝请。后兼员外常侍,使⾼丽。⾼丽王托疾不拜。以亮辱命,坐⽩⾐守郞 中。历济北、平原二郡太守,以清严称。后为东荆州刺史,亮留心抚纳,夷夏安之。 时边州刺史例得一子出⾝,亮不言其子而启弟子起为奉朝请,议者称之。卒于光禄 大夫,赠抚军将军、齐州刺史。 弟诠、悦等,并历位清显。 曹世表,字景升,魏大司马休九世孙也。祖谟,⽗庆,并有学问。世表雅正, 工尺牍,涉猎群书。为司徒记室,与武威贾思伯、范卢同、陇西辛雄并相友善。 侍中崔光,乡里贵达,每称美之。延昌中,除清河太守,临官省约,百姓安之。孝 昌中,为尚书左丞,出行东豫州刺史,迁东南道行台。卒,赠齐州刺史。 潘永基,字绍业,长乐广宗人也。⽗灵乾,中书侍郞。永基通率,轻财好施。 为长乐太守。时葛荣攻信都,永基与刺史元孚同心防捍。力穷城陷,荣害孚,永 基请以⾝代孚死。永安二年,除颍川太守,迁东徐州刺史。永熙中,为车骑将军、 左光禄大夫,寻加卫大将军。复除东徐州刺史,前后在州,为吏人所爱。卒,赠尚 书右仆、司徒公、冀州刺史。 子子义、子智。子义学涉有⽗风,仕随,至尚书右丞。 硃元旭,字君升,本乐陵人也。颇涉子史,开解几案。稍迁尚书度支郞中。神 ⻳末,以郞选不精,大加沙汰。元旭与陇西辛雄、范祖莹、太山羊深、西平源子 恭并以才用见留。寻兼尚书右丞,仍郞中、本州中正。时关西都督萧宝夤启云所统 十万,食唯一月。明帝大怒,诏问所由,录、令已下皆推罪元旭。⼊见御坐前,屈 指校计,宝夤兵粮乃逾一年,事乃得释。后迁卫将军、左光禄大夫。天平中,复拜 尚书左丞。既无风,俛仰随俗,多机数,自容而已。于时朝廷分汲郡河內二界 挟河之地立义州,置关西归款户,除元旭义州刺史,卒官。 论曰:寿舂形胜,南郑要险,乃建鄴之肩髀,成都之喉嗌。裴叔业、夏侯道迁 体运知机,翻然鹊起,举地而来,功诚两茂,其以大启茅赋,兼列旄CM,固其宜 矣。植不恆其德,器小志大,斯所以颠覆也。衍才行将略,不遂其终,惜哉!李、 席、王、江虽复因人成事,亦为果决之士。淳于诞好立功名,有志竟不遂也。文秀 不回,有死节之气,非直⾝蒙嘉礼,遂乃子免刑戮,在我其骂人,忠义可不勉也? 张谠观机委质,笃恤流离,亦仁智矣。李苗以文武⼲局,沉毅过人,临难慨然,奋 斯大节,蹈忠履义,没而后已,仁必有勇,其斯人之谓乎!刘藻、傅永,竖眼文武 器⼲,知名于时。竖眼加以抚边导俗,风化尤美,方之二子,固已优乎,抑又魏世 良牧。张烈早有气尚,名辈见知,趣舍沉浮,俱至显达,雅道正路,其殆病诸。李、 路器尚所及,俱可观者。象风彩词涉,亦当年之俊乂。房亮、曹世表、潘永基、硃 元旭拔萃从官,咸享名器,各有由也。 部分译文 裴叔业,河东闻喜人,三国时魏国冀州刺史裴徽的后代。五世祖裴苞,晋时任秦州刺史。祖⽗裴邕,从河东迁居襄。⽗亲裴顺宗,兄裴叔宝,在南朝的宋与齐做官,都很有名位。 叔业年少时就很有抱负和才⼲,以有谋略自诩。宋元徽末年,历官为羽林监,和齐⾼帝萧道成的骠骑行参军。萧道成建齐,叔业累次升迁,为宁蛮长史、广平太守。叔业早年与齐明帝萧鸾共事,萧鸾辅政,把叔业作为心腹,让他带领军队袭击各蕃镇,叔业无不尽心效命。萧鸾即位,任他为给事⻩门侍郞,封为武昌县伯。 魏孝文帝派军队南攻钟离,齐明帝命叔业为徐州刺史,率⽔军⼊淮。明帝派郞中裴聿前去慰问,叔业穿上礼服,佩上服饰珍玩以夸耀,裴聿说:“伯⽗您的服饰实在漂亮,但只恨不能穿上公开游玩吧。” 齐明帝驾崩,其子萧宝卷即位。由于大肆诛杀大臣,都城不断有事变发生。叔业登临寿舂城头,向北眺望淝⽔,对部下说“:你们想得到富贵吗?我看富贵也可以得到呀。”不久,他被调为南兖州刺史。恰逢征南大将军陈显达进攻都城建邺,叔业派司马李元护带军救应,等陈显达兵败而还。叔业虑及內不断,不愿再任南兖州刺史。东昏侯的幸臣茹法珍、王口亘之等怀疑他有异心,从他那里回来的人也说他要投靠北朝。叔业兄长的儿子裴植、裴瑜、裴粲等也都离开⺟亲到寿投奔叔⽗。法珍等因叔业正在前方带兵,想暂时宠络他,便告诉东昏侯,派遣中书舍人裴穆慰劳利他,答应不调换他。叔业虽得暂时安稳,却忧惧不已。这时,梁武帝萧衍正任南齐的雍州刺史。叔业派心腹马文范以如何自保向萧衍求教,说:“您如能牢固地据有襄,我应当合力自保。如果不如此,便回首北向,也不失做河南公。”萧衍回信说“:您惟有送家眷还都,以安慰齐帝,自然可以免除祸患。如果他意外相,当统率二万人马,直长江,以断绝建业的后路,那么天下的大事可一举而定。如若回首北向,他必派人代替你,你孤守河北一地,想做河南公怎么可以得到?这样,南归的希望就断绝了。”叔业犹豫未决,又送信给北魏豫州刺史薛真度,访求北归之计。真度在回信中盛陈北魏朝廷的风俗教化,叔业便派遣儿子裴芬之和自己哥哥的女婿韦伯昕奉表向北魏归附。 景明元年(500)正月,北魏宣武帝元恪下诏授叔业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豫州刺史、征南将军,封为兰陵郡公。又赐给他玺书,派遣彭城王元勰、尚书令王肃去接他。军队没有渡过淮河,裴叔业病卒。李元护、席法友等人推举叔业哥哥的儿子裴植监管州事。宣武帝下诏赠叔业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并赠给棺木一口。 裴植,字文远,叔业的兄长叔宝的儿子。少小酷好读书,博览经史,尤长于佛教经典,善于谈论佛家义理。跟随裴叔业在寿舂任上。叔业病卒,席法友、柳玄达等共同推举裴植监理州事。封锁叔业丧事的消息,下达命令,处理政事,都出于裴植的主张。然后打开城门纳前来接管的魏军。宣武帝下诏命裴植为兖州刺史、崇义县侯,又⼊朝为大鸿胪卿。后来,因为他的长子裴昕叛投南朝,有司给他大辟的处置。昭武帝特意下诏免去他的罪过,以表示不忘他过去的功勋。不久,授他为扬州大中正,又命他为瀛州刺史。再升任为度支尚书,加金紫光禄大夫衔。 裴植的情品格并非是柱石人物,所作所为很不稳定。从兖州刺史任上回来后,上表请求解除官职,到嵩山隐居。宣武帝不允许,对他的做法很是奇怪。然而,在各种场合他与人们议论,却说自己并不比先前由南齐归顺的王肃差,从而埋怨朝廷对待他不优厚。等到当上尚书,志得意満,想把政事当作自己的神圣职责,对别人说:“不是我一定要当尚书,尚书也必须由我来当。”言词扬慷慨,见形于⾊。等到⼊朝参与政事的讨论,不断对众官讥讽诋毁。又上表攻击征南将军田益宗,说:华夏人和蛮人不是同类,他的地位不应该在累世为官的人上面。对人的轻慢污辱,都与此相同。侍中于忠、⻩门元昭看了他的奏疏十分反感,庒下来没有送给宣武帝。韦伯昕告发裴植谋废黜明帝,尚书又奏报羊祉告裴植姑⺟的儿子皇甫仲达,说仲达受裴植的指使,诈称有皇帝诏书,率领部队,想图谋领军于忠。当时于忠擅权,便构成罪状,又假借诏命,将裴植杀害,朝野上下为之称冤。临终时,他神⾊自若,嘱告子弟:被害之后,剪掉他的头发胡须,给他穿上和尚的⾐服,用佛门礼仪将他埋葬在嵩山之。 最初,裴植与仆郭祚、都⽔使者韦俊等人同时遇害,后来,郭祚、韦俊的事情得以昭雪,并加赠职衔,而裴植只是追封原来的封爵而已。他的部下渤海人刁冲上疏辩争,于是,朝廷赠封为尚书仆、扬州刺史,又重新改葬。 裴植的⺟亲是夏侯道迁的姐姐,情刚毅,对待孩子尤如严⽗。孩子长大后,如不穿戴整齐,就不见他们。他们如小有过失,也必须穿戴整齐,跪伏在门外,经三五⽇后才让人引见,用严词督责。惟有小儿子裴衍可以穿寻常⾐服见她,早晚侍奉左右。裴植在瀛州时,他的⺟亲年逾七十,到寺院舍⾝为婢,每天布⾐⿇裙,拿着扫帚簸箕到沙门寺洒扫庭院。裴植的弟弟裴瑜、裴粲、裴衍也穿着奴仆的⾐服,流着眼泪跟从,僧道凡俗都很受感动。她的儿子们各以布帛数百匹赎回⺟亲,后来她出家为尼,⼊嵩山好几年才回来。裴植既为长子,⺟亲又年纪⾼迈,他在数处任职,只让子跟自己生活。虽然也送禄米奉养⺟亲及各个兄弟,却家产有别,同居而分炊。一家数灶,也是江南的习俗,但论者多借此讥笑他。 裴粲,字文亮,被封为舒县子,情沉稳,注重风度仪表,颇以骄横豪纵为做人的失误。先后任正平、恒农两郡的太守。⾼王元雍曾有事嘱托他理办,他不同意,元雍十分恼恨。过后不久,适逢九月九⽇举行马,皇帝命令京畿內的太守都到京师观看。元雍当时为州牧,裴粲去拜谒,元雍怒气冲冲地接待他。裴粲神情闲适俊迈,举止抑扬有礼,元雍见了不觉怒气稍解。等到坐定后,对裴粲说“:可出去再走一趟。”裴粲便离席又走了一趟,然后从容离去。因获罪被免官。后来,宣武帝听说裴粲喜自我标榜名分地位,想看看他的风度,令人传旨到家里召见他。短短的时间內使者一个接着一个,全家都很恐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裴粲更加恬静,神⾊不变,宣武帝对他十分惊叹和奇异。当时,仆⾼肇凭借外戚的地位权倾一时,朝廷官员遇见他,都远远地下拜。裴粲遇见他,惟双手一揖而已。回到家,家人都埋怨他,他说:“我怎么能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呢?”又曾经去拜谒清河王元怿,下车刚要进门,便下起暴雨。裴粲步态从容娴雅,不因淋⾐服而改变应有的礼节。元怿便令人给他撑伞,感叹地对左右说:“哪一个朝代没有奇人啊!”裴粲喜好佛学,亲自讲佛说法,虽然持义不精,而精神弥⾜珍重,但却疏于儒家经典,始终为悉他的人所轻视。 后来,他相继任扬州大中正、中书令。孝明帝举行释奠礼,让他充任侍讲,又转为金紫光禄大夫。北海王元颢⼊洛后,命裴粲为西兖州刺史。不久,他被濮太守崔巨伦驱逐,便丢弃州城,逃⼊嵩山。节闵帝元恭初登帝位,任他为中书令。正月晦⽇,节闵帝出游至洛⽔之滨,裴粲恭恭敬敬地献上寿酒,节闵帝说:“过去北海王占据京城暂时窃取了国柄,你却告诫他不要饮酒,今天却要让我饮,为什么和从前不一样了呢?”裴粲说“:北海王沉湎酒⾊,所以劝谏他的过失;陛下智虑敏达,蕴藉自持,所以,臣我敢献上一片微薄的忠诚。”节闵帝说“:十分惭愧你的赞誉。”便命饮酒。 孝武帝即位之初,任裴粲为骠骑大将军、胶州刺史。当时大旱,当地人劝他向海神祈祷。裴粲怕违拗众人的意愿,便为之祈祷。他径直坐在椅子上,举起杯子说“:我如何与海神对话?”周围人对他说“:过去都照例要向海神拜谒。”裴粲说“:三公犹如五岳,四渎好比诸侯,地方大吏怎么能向海神下拜致礼?”终于不肯向海神下拜。 其时,青州一带有叛贼耿翔在山东一带纵横,裴粲只会⾼谈阔论,不进行防御。耿翔乘他没有准备,进攻州城,僚属对他说贼兵已经攻城,他说:“真是岂有此理!”手下人又告诉他“:贼兵已攻⼊州城城门。”他才慢呑呑地说“:可将耿大王引上官厅,其余部众暂且给城內百姓料理。”不通达事变到了如此荒唐的程度。不久被耿翔所害,将他的首级送给了南梁。 夏侯道迁,谯国人。从小就有志气节,十七岁时,⽗⺟为他娶韦氏,道迁说:“我怀有四方之志,不愿意娶。”家人都认为这是戏言,等到办婚事时,竟然找不到他的下落!到处打听,有人说他逃到了益州。 后来,追随裴叔业到了寿舂,任南谯太守,他们俩家虽有姻亲,关系却不融洽。后来夏侯道迁单人独骑,归顺北魏,被任命为骁骑将军,随王肃到寿舂。王肃死后,道迁放弃他戍守的地方投降南朝。 适逢南梁庄丘黑任征虏将军、梁州与秦州刺史,镇守南郑。庄丘黑请道迁任长史,兼管汉中郡。庄丘黑去世,夏侯道迁暗中打算重新归顺北魏。先是北魏仇池镇将杨灵珍叛降南朝,南梁任命他为征虏将军,并授予武都王,让他帮助戍守汉中。道迁便率军进攻杨灵珍,杀死杨家⽗子,将他们的人头送到北魏首都。江悦之等人推举道迁为梁、秦二州的刺史。道迁派人上表向北魏表示归顺,魏帝下诏书对他慰勉,授给他持节、散骑常侍、平南将军、豫州刺史等职务,又封为丰县侯,派尚书刑峦去他的驻地接洽调度。夏侯道迁上表接受平南将军、常侍的职务,而辞去豫州刺史、丰县侯,并援引裴叔业归顺封为公爵的例子要求加封,宣武帝不同意。 夏侯道迁从南郑到京师朝见宣武帝,宣武帝在太极殿东堂接见了他。他免冠⾚⾜,谢罪说:“过去在寿舂,因遭受韦缵的挟制,又没有地方申辩,所以背叛南投。这次归顺,是想报答您过去对我的恩遇。”宣武帝说“:你建立山岳般的功劳,一点小小的过失,何⾜谢罪呢?”道迁以自己对朝廷的贡献太小为借口,犹豫着不拜受皇帝给他的各种封赏。不久,又改封他为濮侯。过了一年多,不断上表要求解除刺史职务,宣武帝同意他的要求,又授他为南兖州大中正,他没有接受。 夏侯道迁虽然学问不深邃博洽,却广览经典史书,于尺牍文书。喜好宴饮以口福,京城中的美食佳肴,没有不吃过的。他在京城西的⽔面旁买下一片地,开挖池塘,修建园田,养殖⽔产,种植果木菜蔬,经常延纳俊秀才学之士前来游玩。蓄养十余名歌,经常歌舞乐娱。朝廷每年发给他的三千余匹俸禄,都用于饮酒吃饭,却不去经营家产。他常常昑诵孔融的诗句说“:‘坐上客恒満,樽中酒不空’,其他都不是我的事呀。”和他结的人很多。 任华州、瀛州刺史时,为政清廉严谨,善于噤止盗贼。死后,赠封雍州刺史,谥爵号明侯。最初,道迁率汉中军民归顺,实在是听从了王颖兴的劝告,因而,请求朝廷分封五百户的采邑给王颖兴,宣武帝不同意。灵太后临朝摄政,道迁重新要求分封,灵太后十分惊奇,准备将三百户采邑封给王颖兴。不久,颖兴去世事情才停下来。道迁没娶正室,只有侧室生的几个儿子。 夏侯夬,字元廷。夏侯道迁的长子。历任镇远将军、南兖州大中正。夏侯夬喜好饮酒,居丧时并不忧伤,醇酒美味不离于口。沽酒买菜,耗资颇多。⽗亲置买的田园,售卖殆尽,而欠下的债务却还有数千匹,耝茶淡饭常常不能満⾜,弟妹们不免常受饥寒的煎熬。 开初,道迁知道他贪酒,不想把朝廷的封号传授给他。他没死前,忽然梦见征虏将军房世宝到他家大厅,与他⽗亲坐定,便摒去左右密语。他心里惊惧,对人说“:房世宝来,官府过不了多久必定来打我。”不大一会儿,有人来喊:“官府召你去!”他随来人去了,官长命左右打他二百杖,十分痛楚,大声喊叫。过了很久才知道是一场惊梦,汗⽔浸透了睡⾐被褥。天明后,前京城太守赵卓来看他,见他⾐服透,对他说:“你昨晚一定又喝了许多酒,将⾐服弄成这个样子。”他便详细把梦中的情况述说了一遍。先是十多天前,秘书监郑道昭暴病死亡,他听说后对赵卓说:“人生无常,惟当纵情饮酒。”于是酒醉后昏睡得更加厉害。这次梦后,两天不能说话,经过针刺才能开口,而⾝体却很虚弱,没几天闷死去。为他洗浴的人看他的尸体,有许多杖痕,隐隐呈青紫⾊,约有二百多处。死后,赠巨鹿太守。 初时,他与南朝人辛谌、庚遵、江文遥等人终⽇游乐聚会,酒酣之际,常互相戏谑说“:人生短暂,与晨露有什么两样?我们在座的这些人,只不过先后都要离开人世啊。如有谁先死,活着的人选择良辰美景,在他的灵前摆宴设饮,他倘若有知,还可共同畅饮。”等到 夏侯夬死后,三月上已节这天,他们几个来到他的灵柩前,一起饮酒。当时暮⾊已降,天气沉,屋子中有些昏暗,他们都看见 夏侯夬坐在席上,⾐服面容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不断端起酒杯,好像为大家劝饮,但却不说一句话。他家的客人雍僧明心里害怕,掀起帘子想要出去,立即仆倒在地,样子好像被人殴打一样。他的堂兄弟欣宗说“:今天是节⽇,诸位记着兄弟过去说过的话,所以来一起饮酒。僧明有什么罪,却被你嗔怪责罚?”僧明便慢慢醒来。而欣宗这时说的鬼话和 夏侯夬活着时一样,并怒斥家人,都符合他们的情况;又揭发隐私和盗窃行为,也很有头绪。 李元护,辽东襄平人,是晋朝司徒李胤的八世孙。李胤的儿子李顺、李。。,及孙子李沉、李志都是有名的官员。李沉的孙子李,曾在慕容宝那里任中书监。李的儿子李后智等随慕容德南渡⻩河,在青州定居。因为李氏三代中没有出一个有名望的人,所以,山东一带的豪门大姓多看不起他们。 元护因北魏进攻南齐,随⽗亲李怀庆向南迁移。他⾝⾼八尺,胡须飘逸俊美,从小武力过人。在南齐做官,位至马头太守。虽然因军功得以升迁,然而却很读过一些文史书籍,并习练简册公文。后来在裴叔业部下任司马,兼汝太守。叔业归顺北魏,元护赞同他的打算。叔业患病,元护督率叔业所有的部属以等待北魏的援军。寿舂被收复,元护出了很大的力气。 景明初年,朝廷命元护为齐州刺史、广饶县伯。不久,州人柳世明图谋不轨,元护弹庒杀戮多而残酷。州內发生饥荒,上表请求赈贷,蠲免百姓的赋税。但是,因为他的部队和家丁不断扰地方,民人深受其害,所以,不认为他是一个好刺史。景明三年(502),元护病逝。生病前一个多月,京城中无故传出关于他的凶讯。另外,在城外送客亭的柱子上有人写道“:李齐州死。”有来送别客人的官员看见后将它擦掉,以后又出现了。元护有妾十多人,沉溺声⾊,纵过度,⾝体渐消,须长二尺,一下子脫尽。死后朝廷赠封他为青州刺史。 元护任齐州刺史时,去拜祭自己家的祖坟,巡看旧宅,赏赐酒食给村老,众人莫不欣畅跃。临终前对左右的人说“:我曾以地方长官的⾝份带军队到青州,引起男女老幼们的侧目。如果我的灵车路过东,不能不好好地设置仪仗护卫,哭泣得越悲哀越好,让围观的人也为之动容呀。”家里人遵照他的遗嘱去办。 江文遥从小就气度恢宏,轻钱财,好结,有才能的人都去投奔他。夏侯道迁带军队攻打南梁将军杨灵珍,文遥剑请求参战,亲手斩杀杨灵珍。他承袭了⽗亲江悦之的封号,被任命为咸太守。勤于礼仪接,每天坐公堂办公,来者求见他,都和颜悦⾊接待,并退去侍从,亲密谈。于是百姓的疾苦,巨盗的姓名,奷猾的官吏,没有不了解的。在郡中严肃治理,奷吏盗贼的活动全被制止,政绩在雍州各郡中最为突出。不久升为安州刺史,善于抚绥接纳,十分体察事情的情理。当时,杜洛周、葛荣等相继反叛,幽燕以南的土地都已失陷,惟有文遥处在群贼包围之中,独自坚守孤城,收集灾荒中剩下的东西,一边耕种,一边打仗,老百姓都愿意听他指挥。 文遥死于任上,长史许恩祖等因为他在百姓中有遗爱厚德,又推举他的儿子江果代管州事,等到接替州事后,才派遣使者奉表给朝廷。庄帝赞许这件事,授江果为通直散骑侍郞,管理安州的政事。未久,贼兵势力变強,由于援军接应不上,江果便携兄弟并率领城里的老百姓向东⼊⾼丽避难。直到东魏孝静帝天平年间,朝廷才命⾼丽国将江果送回,孝帝元象年间,得以还朝。 张谠,字处言,清河东武城人。早先在南朝刘宋那里做官,位至东徐州刺史。北魏军队平定徐州和兖州,张谠向北魏将领尉元归顺,并上表接受朝廷任命的东徐州刺史的官职。原先,张谠的子皇甫氏被北魏军队抢走,朝廷把她赠给太监做奴婢。皇甫氏假装痴呆,才免于替太监梳洗沐浴。后来,张谠任刘宋的冀州长史,卖了许多东西,向北魏要求赎回皇甫氏。魏文成帝很奇怪他为此纳这么多的金钱。等到引见之后,看到皇甫氏已年近六十,文成帝说:“南朝的人有特殊的爱好,能珍重夫间的情义。这个老太婆还有什么用,能值得如此破费?”皇甫氏回到南朝,张谠命他所有的小妾到边境上接。过了数年,皇甫氏才去世。又过了十年,张谠归顺北魏。 傅永,字修期,清河人。幼时跟随叔⽗傅洪仲和张幸从青州进⼊北魏,不久,又回到南朝。有力气才⼲,勇猛过人,能用手抓着马鞍,倒立起⾝子驰骋。二十多岁时,有位友人给他寄一封书信,他却不会写回信,请求叔⽗洪仲帮忙。洪仲责怪他不读书,也不替他写信。傅永便发奋读书,广泛涉猎经史著作,因而又兼有文采。任崔道固的城局参军,与道固一起投降北魏,在平齐当平民百姓。⽗⺟都年纪⾼迈,十多年忍受饥寒,全赖傅永精于处事,尽力帮工和借贷,全家才得以生存下来。晚年任奉礼郞,到长安拜谒文明太后的⽗亲燕宣王的祠庙,被朝廷赐爵为贝丘男,任中书博士。 王肃任豫州刺史,朝廷又命傅永任王肃的平南长史。咸王元禧担心王肃难以相信他,把想法告诉了孝文帝,孝文帝说“:已选派傅修期任他的长史,虽然他缺少庄严的容貌举止,但他所具有的文韬武略已⾜够用了。”王肃把傅永看成资历很深的名士,对他十分尊重;傅永认为王肃很为孝文帝器重,尽全力替他办事,两人感情十分深厚。 南齐将领鲁康祖、赵公政犯侵豫州的太仓口,王肃命傅永率军击。傅永估计吴、楚一带的军队好用偷袭这种战术。再则,敌兵如果夜晚来攻,必定在渡过淮河的地方用火作标志,记下哪里⽔浅。傅永将士兵埋伏好,又秘密派人用瓢盛上燃火的东西,悄悄渡到南岸,在⽔深的地方放置好,对他们说:“如果别处有火光亮起,你们也将火点着。”这天夜里,鲁康祖、赵公政等人果然亲率军队前来偷营。东西两面埋伏的魏军一起夹击敌兵,鲁康祖等人率败兵赶快奔向淮河。河岸上火光四起,他们无法记起原来渡河的地方,便朝傅永派人点燃的火光处争着渡河,南军很多人被深⽔淹死,被斩杀的有数千人。赵公政被活捉,鲁康祖连人带马掉进淮河中,天亮才找到他的尸体。将他的头颅砍下,和赵公政一起送到京城。 这时,南将裴叔业率部将王茂先、李定等犯侵楚王戍,王肃又派傅永领军埋伏在敌后,先将南军的后军打,而后打败了南军。缴获裴叔业军队的仪仗伞盖、幕帐盔甲等一万多件。两月之间,两次报捷,孝文帝嘉奖他,派使者在豫州封傅永为永安将军、镇南府长史、汝南太守、贝丘县男。孝文帝常赞叹说:“上马能够进攻敌人,下马可以起草文告,惟有傅修期才是这样的文武全才啊!” 裴叔业又围攻涡,当时,孝文帝正在豫州,派傅永为统军,与⾼聪、刘藻、成道益、任莫问等率兵救援。傅永说:“我军先深沟固垒,然后再向敌人进攻。”⾼聪不听从他的意见,与敌兵一战就遭受失败。⾼聪等人丢弃武器盔甲,逃向悬瓠。傅永收集逃散的兵卒,慢慢回军。南军追来,傅永设下伏兵袭击,挫败了他们的锐气。刘藻受到流放边境的处分,傅永只被免除了官职。不到一旬,朝廷又命他任汝的镇将,兼任汝太守。 景明初年,裴叔业拟献寿舂归附北魏,秘密地报告给傅永。为了接叔业,朝廷命傅永为统军,与杨大眼、奚康生等人率领的军队一起进⼊寿舂。同⽇出发,而傅永⼊城较晚,所以,奚康生、杨大眼二人都被赏赐有土地,傅永只赐爵为清河男。 齐将陈伯之领兵进寿舂沿淮河而来。当时,司徒彭城王元勰、广陵侯元衍一同镇守寿舂。因九江刚刚归附,人心尚不稳定,再加上援军没有来到,所以二人深为忧虑。朝廷又命傅永为统军,率领汝的三千兵马先去救援。到寿舂城下,元勰让他率军⼊城驻守,他说“:如若遵照您的意见,我便同殿下您一起被围困,难道是来救援的意思?”便孤军驻扎在城外,与元勰合力进击南军,不断取得胜仗。 中山王元英征讨义,傅永被任命为宁朔将军、统军,设置围攻的防线,阻挡义的南门。齐将马仙王卑连营扎寨,向前推进,准备解除魏军对义的包围。傅永便分一部分军队给长史贾思祖,命他守卫营垒,自己率领马步两军一千人,向南击马仙王卑的军队,敌兵从⾼处击傅永,箭头进他的腿大,他拔出箭又领兵攻⼊敌营,将南军打败,马仙王卑烧掉营寨带上军械⾐甲逃跑。元英对傅永说:“你受伤了,请回营中休息。”他说:“汉⾼祖脚部受伤,包起来不让别人知道。我虽然地位微,也是国家的一员将领,怎么能让敌人有伤我军将领的名声!”便与各路军队追击敌人,到深夜才回来,时年已七十多岁,三军听说后,没有不佩服他的。 义既被平定,元英让司马陆希道起草文告,认为內容不好,又让傅永修改。傅永也不增饰文采,直接修改,陈述魏军的威仪,对战机形势的处置,文英看了,十分欣赏。回到京城,他被授予太中大夫。 后来,他任恒农太守,他对这个职务心里很不満意。这时,元英东征钟离,上表请求让傅永任他的大将,朝廷不答应。傅永常叹息说“:马援、赵充国,是如何的老当益壮啊!而惟独我⽩首皓发,被困在这个郡吗?”他在管理民事行政上并不擅长,所以,在任上没有多大政绩。后来,任南兖州刺史,年过八十,还能骑马箭,盘马槊,意气风发,常忌讳别人说他年纪老,自称六十九岁。回到京城,拜受光禄大夫。去世后,赠封为齐州刺史。 傅永曾登上北邙山,在平坦的地方奋跃马,扬鞭盘旋,四处瞻望,有把这里作为终⾝寄托的意思。他远慕晋代的杜预,近重当代的季冲、王肃,想和他们埋葬在一起。便在他们墓地附近买下数顷土地,对儿子傅叔伟说:“这是我死后的葬⾝之地啊!”傅永的原配子贾氏留在家乡,到代都后,他又娶妾冯氏,生下叔伟和几个女儿。贾氏后来也来到平城,没有生儿子,只生了个女儿。冯氏依仗自己生了儿子,对贾氏傲慢无礼,叔伟对贾氏也不恭顺,贾氏常常很气愤。冯氏死在傅永的前面,叔伟遵照遗命要把⽗亲葬在北邙,贾氏怀疑叔伟要求将傅永埋葬在他的封地贝丘县。事情经过司徒裁决,司徒胡国珍很仰慕傅永,同意叔伟将⽗亲葬在北邙。贾氏又告到灵太后那里。太后听从了她的意见,便葬在东清河。傅永过去曾在家乡买下墓地,将⽗⺟葬在那里。贾氏又坚持把他们都迁葬在这里,与傅永埋在一个墓地。傅永的亲属无法制止。傅永的⽗⺟已埋葬数十年,棺木被桑树所绕,离地有一尺多,十分牢固。用斧子砍断树,才从墓坑中把棺材取出,人们都感到很奇怪。 傅永臂力过人,能拉开三百斤的大弓,能骑在马上向左右两旁箭,还能站在马背上与人奔驰角逐,悉的人都认为只见到了他的武功,而没有看到他的文采。 傅竖眼,原本是清河县人。祖⽗傅融,渡过⻩河向南迁徙,在磐定居下来,被乡人们所尊重。他情豪慡,生有三个儿子:灵庆、灵、灵越,都很有才⼲。傅融十分自负,说自己可以称雄当世。他曾对人说:“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有一匹骏马,没有人能配得上骑的,一人问‘:谁能骑它呢?’另一人答道‘:惟有傅灵庆能骑这匹马!’还有一张弓,也没有人能拉得开,有人说:‘惟有傅灵可以拉开这张弓。’又有几纸文稿,人们都读不懂,有人说:‘惟有傅灵越能解释这篇文章,’”傅融认为三个儿子的文武才⼲⾜可以驾驭当今的社会,常常从容地对乡人们说:“你们听说了吗?鬲虫(按:“融”分解成鬲与虫)之子有灵,这是图谶书上显示的呀。”喜多事的人相信了他的话,所以,豪慡勇武之士多来归附。 宋将萧斌、王玄谟犯侵。。郂。这时傅融刚刚去世,王玄谟迫傅灵庆任军中的首领,去攻打城池。攻城的战车被城內守军烧毁,灵庆怕受到军法的处置,诈说自己受伤很重,令军士驾车将他送回军营,便与勇壮士兵数十人骑马逃跑。萧斌、王玄谟下令追赶,左右的人劝阻说“:灵庆兄弟三人都有雄才大略,加上他们的家丁大多是勇健男儿,像彭超、尸生一类,一人可抵挡数十人,弓不虚发,不可以迫他们呀。”王玄谟才停止。灵庆回到家里,便同两个兄弟躲蔵在山林草泽间。灵庆的从叔傅乾爱任萧斌的法曹参军,萧斌派乾爱去将他出,并用自己的刀作为信物,又派勇健士兵暗中尾随乾爱。乾爱不知道萧斌想谋害灵庆,见到灵庆后,萧斌派遣的壮士拿获灵庆,并将他杀死。灵庆将要死时,对⺟亲崔氏说:“从叔将我害死了,不要忘记啊。” 灵、灵越逃向河北,来到京城,向北魏朝廷诉说齐人都向往魏国的德化,青州可以平定。文成帝十分⾼兴,封灵越为青州刺史、贝丘子,镇守羊兰城;灵为临齐副将,镇守明潜垒。灵越北⼊以后,⺟亲崔氏被宋赦免。宋国怕灵越在边境扰三齐之地,便任灵越的叔⽗傅琰为冀州中从事,乾爱为乐陵太守。乐陵与羊兰隔河相对,朝廷命傅琰派他的学生与灵越过去的婢子假扮成夫妇投靠灵越,并招引他归顺南朝。灵越与⺟亲分离,思念益重,便与灵南趋。灵越与羊兰城的魏军厮杀,乾爱派出战船接他,才冲了出去。灵来得晚了,没有一起渡河,被临齐宋将知道,将他杀死。乾爱出城接灵越,询问灵延误行期的情况,灵越却不理睬他。乾爱并不计较,命左右随从取出匣中的乌⽪做的⾐,让灵越换下⾝上穿的北魏的服装。灵越说“:不必。”乾爱说“:你能穿着现在⾝上的⾐服去见垣公吗?”当时,垣护之任刺史。灵越却大声说:“垣公!垣公!穿着这⾝⾐服可以见南朝的国君,岂只是见垣公呢?”竟不肯更换⾐服。命他为兖州司马,而乾爱也升任为青州和冀州的司马,兼管魏郡。后来,两人都回到建邺。灵越一直想替兄长灵庆报仇,而乾爱却不提防。他知道乾爱喜吃⾁和葵菜,便做了这两样菜放上毒药请乾爱吃,乾爱吃后回到家就死了。 以后数年,灵越任太原太守,戍守升城。后来,举兵响应宋孝武帝的三儿子刘子勋,子勋任灵越为前军将军。子勋兵败,灵越的军队四散逃亡,灵越被宋明帝的将领王广之的部下擒获,他⾼声说道“:我就是傅灵越,你抓到了贼兵将领为何不立即杀死!”王广之将他送到宋辅国司马刘面力那里,刘面力亲慰自劳他,他却说“:人生总归一死,我实在没有面目活着。”刘面力认为他的想法十分壮烈,又将他送到建康。宋明帝原谅并赦免他的罪过,但他的对答和前面的一样,便将他杀死。 博竖眼就是傅灵越的儿子。他沉稳刚毅壮烈,从小就有⽗亲的风范。进⼊北魏,镇南将军王肃看见他十分惊异,加上尊重他⽗亲的节,所以,对他十分礼貌敬重,上表请求朝廷任命他为参军。因立有军功,升任益州刺史。⾼肇讨伐蜀地,命竖眼为征虏将军、持节,领兵三万,先进攻巴北,所向克捷。竖眼情清素怡静,不经营家产。除了自己的⾐食之外,他的俸禄和粟帛都用来赏赠给少数民族的首领,抚恤生活困难的士卒。治理蜀地,以恩惠和信誉为本;保境安民,不侵害百姓的任何利益。有境外的人来抢掠蜀地人,抓住后都将他们送回本乡。他严格要求部下奉公守法,地方长官对他都肃然起敬。远近的少数民族相继来求见拜谒,仰望他的德化,都想做魏的臣民。宣武帝对他十分嘉奖称许。 明帝初年,傅竖眼屡次请求解除益州刺史的职务,朝廷便让元法僧接替他,益州人哭着为他送行,随着他走了数百里。南梁将领赵祖悦进寿舂,镇南将军崔亮奉命讨伐,朝廷命竖眼为持节、镇南军司。 元法僧任益州刺史后,很失民心,南梁派衡州刺史张齐借益州人的怨恨心情发动进攻,包围了益州城。朝廷对西南战局十分忧虑,便火速将竖眼从淮南调来,仍任益州刺史。不久,加封为散骑常侍、西征都督,率步兵和骑兵三千讨伐张齐的南军。朝廷给他一千多颗铜印,需要有委任官职的,六品以下都由他决定。竖眼率军从梁州出发,梁军到处设防抗拒,他三⽇之內转战二百多里,不脫盔甲,连胜九仗。蜀人听说竖眼又任益州刺史,人人⾼兴不已,到路上接他的每天都有数百人。竖眼来到益州,⽩⽔以东,人们都已安居乐业。南将张齐便以⽩⽔为防线屯扎军队,进犯葭萌。竖眼分派诸将从⽔陆两路讨伐他,将梁军打得大败。张齐⾝负重伤,奔逃而去。小剑、大剑一带的梁军也弃城向西逃走,益州平定。灵太后亲自写玺书向竖眼表示慰劳,赐给他骅骝马一匹,宝剑一口。 后来,他转任岐州刺史,又转任梁州刺史。梁州百姓得到竖眼这个好刺史,人人心里都暗自庆贺。而竖眼到任后,遇到祸患,不能很好地排除和治理。他的儿子傅敬绍险残暴,很不仁慈,聚敛财货,沉缅酒⾊,成为百姓的祸害,遭到全州的怨恨。不久,朝廷命竖眼为镇南将军,统领梁州、西益州、巴州三州的各军。南梁派遣北梁州长史锡休儒等率十支共三万多人马进犯直城。竖眼派长子敬绍率众击,大败南军。敬绍观览书史经传,多少有些胆力,而却奢侈逸,倜傥风流,对地方多有扰。他见天下多事,因而暗怀异志,想断绝同四方的联系,占据南郑。他派自己小妾的哥哥唐昆仑在外面煽动,聚众包围梁州城,敬绍谋內应。贼兵包围合拢,事情怈露,守城的军士抓住了敬绍,告诉竖眼后将他处死。竖眼十分气愤,旧病发作死去。 张烈,字徽之,清河东武城人,孝文帝赐名为烈,仍以本名为字。 张烈从小就失去⽗亲,生活贫困,却广泛涉猎经史,很有气慨。当时,青州有崔徽伯、房徽叔二人,与张烈一样有很⾼的声誉。时人称他们为“三徽”孝文帝时,张烈到代都做官,历任侍御、主文中散。迁都洛后,任太子步兵校尉。 齐将陈显达谋⼊寇北魏。顺太守王青石世代在南朝做官。荆州刺史、广王元嘉怕他有异心,上表请求将他换掉。朝廷下诏,让近臣们都举荐自己所了解的人,大家各有举荐,孝文帝说:“太子步兵校尉张烈,每谈论国家大事,常常有适合人意的地方,我想用他去代替王青石怎么样?”彭城王元勰称赞孝文帝的意见,张烈便任顺太守。他到顺的第二天,便遭到齐将崔慧景的进攻,南军将顺包围七十多天,张烈慰抚鼓励全城将士,甚得军心。适逢孝文帝亲率大军南征,崔慧景领齐军逃走。孝文帝亲慰自劳张烈说“:你果然不辜负我的希望。”张烈答谢说“:如果不是您亲自征讨,我不免仍被齐军围困。是陛下您对得起为臣我,不是我不辜负陛下。”孝文帝称赞他回答得好。宣武帝即位,追录他过去的功勋,封爵为清河县子。不久,因⺟亲年迈,辞官回家。前后十多年,经常遇到灾荒年景,张烈设粥厂向穷人施舍。受他接济的人很多,乡亲们因此称颂他。 明帝继位,任张烈为司空长史。先是元叉的⽗亲江王元维曾任青州刺史,元叉当权后,张烈请托故,攀附元叉,历任给事⻩门侍郞、光禄大夫。灵太后执政,因张烈属元叉一,所以调出京城,任青州刺史。当时,人们认为他家财产丰⾜,家僮众多,担心会有异谋,不适宜出任本州刺史,于是改任瀛州刺史。他为政清廉怡静,官吏百姓都安然无事。后来,因年老辞官还乡,兄弟们住在一起,和睦乐,为亲戚邻居所仰慕。 张普惠,字洪账,常山九门人。⾝⾼八尺,相貌魁伟,对《周礼》、《仪礼》、《礼记》十分精通,还擅长于《舂秋》和诸子家百的学说。太和十九年(495),任主书,兼管局监,很被孝文帝所赏识。转任尚书都令史,任城王元澄敬重他的学问,为他吹嘘以提⾼他的⾝价。元澄任雍州刺史,聘请他为府录事参军。不久,担任管理冯翊郡的职务。 元澄有丧服在⾝,而却想在七月七⽇召集文武大臣到北园骑马箭,普惠奏劝元澄说:“孔子说:‘脫掉丧服,停止祭奠,是不合乎礼的要求的。’后人注解这句话说:‘这样做,就会忘掉哀痛。’我认为,除掉丧服以后,不再参与祭奠,在丧期为五个月的小功之內,难道可以看别人骑马箭吗?”元澄接受了他的建议,寻找借口,停止了七月七⽇召集文武大臣猎的计划。 元澄转任扬州刺史,奏请朝廷任张普惠为羽林监领镇大将军开府主簿。普惠被元澄知遇,在元澄的两处藩地帮助他,享有很⾼的声誉。回到京城后,仍任羽林监。 元澄又遭遇太妃去世的忧患,大臣们为太妃立碑歌功颂德,碑上准备题写“康王元妃之碑”元澄征询普惠的意见,普惠回答说:“查寻朝典,只有王妃,而没有元妃。孟子称鲁夫人为元,是想与下面的继室声子相区别。烈懿太妃嫁给先王,没有声子、仲子的嫌疑,我认为不用元字也可以区别名位。况且用氏配上姓,我认为这是对活人的称呼,所以,《舂秋》上说:夫人姜氏从齐国来;埋葬后,用谥号配上姓,所以经书上说:埋葬我们诸侯的子文姜。又说:送来赠给夫人成风的⾐被。都是以谥号配上姓。古代的妇人都是随着丈夫的谥号。现在,烈懿太妃品德冠盖当世,所以,特蒙褒奖和封赐,这是万代的盛事,怎么能強调定名的重要,而不称‘烈懿妃’呢?”元澄听从了他的意见。 后来,任步兵校尉,以本官的职务兼河南尹丞。宣武帝去世,他因在服丧期间与甄楷等人饮酒游乐获罪,被免去官职。按照旧例,被免官的,三年后降一级重新起用。如果才能优长,破格拔用的不受这种限制。熙平年间,吏部尚书李韶奏报张普惠有文学才能,按才能优秀的旧例,任他为宁远将军、司空仓曹参军。朝中议论以不降级为光荣。当时,任城王元澄任大司空,他的奏章、文告、书信,大多出于普惠之手。 转任谏议大夫,元澄对他说:“我并不为你担任谏议大夫一职感到⾼兴,却⾼兴地看到谏议一职得到了你这个合适的人选。” 这时,灵太后的⽗亲胡国珍去世,朝廷赠爵为相国、太上秦公。普惠认为前代皇后的⽗亲没有太上的封号,所以,向朝廷上疏,陈说这样做是不可以的。左右两边的大臣都很害怕,不敢附和他的话。这时,听说胡家挖掘墓坑,发现地下有一块大石头。普惠便秘密呈上奏表,说“:已故侍中、司徒胡公,怀大道,內含灵气,所以生下圣明的太后,位近国家枢机,完全胜任朝廷的重托;⾝居槐里,能体察道德礼仪的真谛。所以,因功⾼盖世,被朝廷赏赐九种最贵重的礼物,甚至用天子车上用的旗去褒奖他。圣上对他的深恩厚德更加隆重,太后对他的孝心更加慈爱,写在宪章里昭示天下,不也就可以了吗?而赐给太上的封号,我认为不妥。为什么呢?《礼记》上说‘,天上没有两个太,地上没有两位君主,到郊庙里祭祀,不能尊崇两位神主。’《易经》上说:‘上边困惑,一定要反映在下边。’希望能听从我的建议,停止司徒威迫天子的封号。” 太后看到奏表,亲自到胡国珍家中,召集五品以上官员讨论这件事。任城王元澄,太傅、清河王元怿,侍中崔光、御史中尉元匡、尚书崔亮都面有难⾊,普惠仍按理纠正,无所屈服。廷尉少卿袁翻说:“《周官》篇说:‘上公被封九级,上大夫被封为四级。’级数虽然不一样,但都同名为上,怎么说称上的都是最尊贵的?”普惠厉声呵斥袁翻说“:天子封为官职的有下卿、上士,何止只有大夫与公?但今天所封赐的号是太字下又加上字,两个名号同时赐予,不能不说达到极端。那些雕虫小技,你或许略知一二,至于事关礼仪制度的大事,哪里是你能知道的?”袁翻脸上很有些惭愧的颜⾊,沉默在一旁不再说话。参加讨论的大臣认为灵太后正当朝理政,都顺从她的志向,便奏报说“:张普惠言词虽然不屈不挠,但不是我们所同意的。朝廷的使命已经作出,请按前面的诏命执行。”太后又派元叉、贾灿宣读命令说:“我这样作,是孝子的心愿;你坚持陈奏,是忠臣的职责。群臣们已有定论,你不要苦苦夺去我孝敬⽗亲的情怀。以后有什么看法,不要因此就不再说话。” 开初,普惠被太后召见,传达诏书的人骑着快马驰来,十分迅速,站着立即催促他快去。他的儿子们都吓得涕泪流,他对他们说:“我处在圣明的朝代,⾝负进谏的职责,如果不陈说别人难以陈说的话,进谏别人难以进谏的事,便是惟惟诺诺,丧失职责,空食俸禄。人生总有一死,但要死得其所,又有什么可怨恨的呢?然而,朝廷论理讲法,你们不要担忧。”等到群臣们议论完毕,朝廷下旨慰劳,并命他回家,亲友故都庆贺他的幸运。 这时,中山人杜弼写信给他说:“您深谙儒学,博学多闻,⾝怀奇伟之才,⾝居朝廷,担任谏议的职务,是那样忠诚,那样正直。昨天在胡司徒的府第,当庭与胡太后谏诤,虽然诘问的话锋接连出现,而您从容应对,声音洪亮。宋城的带子才开始系上,鲁门的木柝可作警戒。终于使后妃们逡巡顾忌,群僚们拱手沉默,虽然意见一时不被采用,但名声可传扬百代。听说您廷诤的消息后十分畅快,所以写了这些话。”张普惠十分欣赏这封书信,常常口头向别人提起。 普惠认为向天下百姓征收的布帛丝绢,幅度又长又宽,而尚书还要计议上奏,再向全国征收绵和⿇,恐怕民不堪命。便上疏说:“听说尚书奏请,又要征收绵⿇一类的户税,是遵照先皇定下的规矩。我⽇夜思忖,情感集。⾼祖昭成帝废除大斗,丢掉长尺,改去重秤,是因为怜爱天下百姓,减轻赋税。知道军队和国家需要绵和⿇,因而,既征收户调,又让黎民百姓都享有养蚕和种⿇的利益。所以,绢上税绵八两,布上税⿇十五斤。百姓们能够废除大斗,去掉长尺,改变重秤,享受到减轻赋税的好处,不应该再绵⿇了。所以,他们⾼兴得载歌载舞,纳租税;呼雀跃,去服劳役。朝廷坚守信用,百姓就⾼兴输纳。但从此以后,征收调绢的尺幅却渐渐变长变宽,百姓们的怨恨声到处都可以听到。目前,皇太后还没有临朝执政,陛下您正在守丧,宰辅大臣不探求源,只知道百姓们怨恨加征绵⿇,不了解加宽了尺幅,增长了尺寸,加重了秤上的斤两,加大了斗的容量。应该⾰去户税中的弊端,保留所应该保留的,却专门又提出用绵⿇代替调绢,以取悦天下的人心,我认为用不恰当的方法取悦人心,还不如不取悦呢。” 普惠又上表请求在皇帝临朝议事的⽇子,要当面听取朝臣的意见。从此以后,朝臣们一个月见一次皇帝。又由于孝明帝不亲自临朝听政,过分地崇尚佛法,甚至到家庙祭祀祖先的事,也让有司代替,普惠也上表规劝。 当时,史官因⽇蚀相克,建议朝廷停止议事。普惠认为废除朝政是非礼的行为,上疏表示反对。又上表议论时政的得失,一是要审定法度,使斗和尺标准化,减轻田租和户税的征收量,减少百姓的服役时间;二是听取朝野的意见,明察冤狱错案,先皇时的制度有不便于实行的,请全部改正;三是拔擢忠诚正派的人才,黜退卑鄙奷妄的小人。任用贤能不要三心二意,摒弃琊恶不要犹豫不决;四是复兴衰败的贵族世家,对于勋臣旧戚的后代,应该续用。 奏章送上,孝明帝和灵太后在宣光殿接见普惠,不断向他诘问质疑。君臣对答多时,太后不⾼兴地说:“这些烦琐小事,都一一翻腾出来,实在惹人烦恼。”普惠答道:“圣上您养育天下百姓,就像慈⺟养育婴儿。现在,婴儿就要被弃置在山壑中,将被丢放在⽔火中,而却因为怕⿇烦不去拯救他们,难道是婴儿们对慈⺟所期望的吗?”太后说“:天下的黎民百姓,难道有这样艰难困苦吗?”普惠回答说“:天下的皇亲贵戚,地位没有超过太师彭城王的,然而,他还不免受冤枉死去,那些平民百姓受的冤屈痛苦,还能有什么不会出现呢?”太后解释说“:彭城王受的冤屈,我用加封他的三个儿子的办法加以弥补,你为什么还要提起?”普惠说“:太后您加封彭城王的三个儿子,天下人没有不对您的德行感到⾼兴的,知道您像慈⺟一样君临天下。我所以重新陈奏这件事的原因,是请求朝廷对这类冤案都要进行甄别复议。”太后又问“:你说的复兴衰败的贵族旧戚,究竟是指的谁?”普惠答道“:过去淮南王刘安因为叛逆被处死,汉文帝还封赏他的四个儿子,这是骨⾁之情不可离弃、关系亲密的缘故。我见咸王、京兆王都是皇子皇孙,仅因一时犯罪,就自己种下祸,永远沉沦下僚,再也不被起用,难道不应复兴衰败的贵族旧戚吗?”太后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应当让公卿大臣们广泛议论一下。” 任城王元澄去世,普惠因受他的恩惠,初一和十五一定去祭奠。到了除服的祭礼,不管是寒冬盛暑,刮风下雨,也必定赶去参加。因为,元澄曾嘉奖过普惠,临终前又奏请朝廷任命普惠为尚书右丞。灵太后深深悼念元澄,看到他生前写的奏书,便采纳了他的建议。诏命颁行之后,尚书省的官员们认为普惠出⾝寒微,不应管辖尚书省的事,他们互相联络,想一起抵制他上任,事情闹了多⽇才停息。 正光二年(521),朝廷命杨钧护送族首领阿那王襄回国,普惠认为送回去将留下后患,上疏极力陈说不应该这样做,朝廷没有采纳他的意见。魏子建任益州刺史,被安上贪贼的罪名。普惠被派往益州调查,弄明情况,解除了魏子建的罪名。所以,魏子建⽗子十分感他。这时,南梁西丰侯萧正德诈称投降,朝廷很认真地准备接他。普惠却请求朝廷将萧正德送到扬州,送还给南梁,朝廷不同意。不久,萧正德果然又叛魏回到南梁。后来,朝廷任普惠为光禄大夫,右丞的职务仍然不变。 仇池武兴郡的氐族多次反叛,西部边境各郡防守部队的军需物资很久就断绝运输。朝廷下诏命普惠以本官的职务再担任持节、西道行台,划拨秦、岐、泾、华、雍、豳、东秦七州的兵士健儿三万人,听凭他的调遣,让他负责将南秦、东益州二州纳的军粮,分别送给各戍边部队。他需要的将领,也由他在关西的守将中随意挑选,军队中所需的各种物资和文书,都由他自行决定。事情办完后回到京城,朝廷赐给他丝绢和布帛一百匹。这时,朝廷又下诏命群臣访察冤案,普惠不断上疏陈述种种不合理的事情。 出任东徐州刺史。淮南九个边防区域十三个郡,因南梁过去遗留下的积弊,不同郡县的人错杂混居。普惠逐一清查登记,精减郡县数量,上表奏报,朝廷下诏批准。地方官据他的意见,治理有方,盗贼消失,百姓都安居乐业。 普惠不喜经营家产,好举荐人才,对故旧友忠诚淳厚。冀州人侯坚少年时与他一同求学,很早就去世了,撇下儿子侯长瑜,普惠一年四季都拿出俸禄接济他,从不间断,还送给他吃的穿的。他任豫州刺史后,又推荐侯长瑜出来做官,并携带长瑜的全家到豫州,在生活上不断帮助他们。他在豫州去世。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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