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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北史 作者:李大师、李延寿 | 书号:10199 时间:2017/3/26 字数:234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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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孝宽兄夐 夐子世康 韦瑱子师 柳虬弟桧 庆庆子机 机子述 机弟弘 旦肃 机从子謇之 韦叔裕,字孝宽,京兆杜陵人也,少以字行。世为三辅著姓。祖直善,魏冯翊、 扶风二郡守。⽗旭,武威郡守。建义初,为大行台右丞,加辅国将军、雍州大中正。 永安二年,拜右将军、南豳州刺史。时氐贼数为抄窃,旭随机招抚,并即归附。寻 卒官,赠司空、冀州刺史,谥曰文惠。孝宽沈敏和正,涉猎经史。弱冠,属萧宝夤 作关右,乃诣阙,请为军前驱。朝廷嘉之,即拜统军。随冯翊公长孙承业西征, 每战有功。拜国子博士,行华山郡事。属侍中杨侃为大都督,出镇潼关,引孝宽为 司马。侃奇其才,以女之。永安中,授宣威将军、给事中,寻赐爵山北县男。普 泰中,以都督从荆州刺史源子恭镇穰城,以功除淅郡守。时独孤信为新野郡守, 同隶荆州,与孝宽情好款密,政术俱美,荆部吏人号为连璧。孝武初,以都督镇城。 周文帝自原州赴雍州,命孝宽随军。及克潼关,即授弘农郡守。从拎窦泰,兼左丞, 节度宜兵马事。仍与独孤信⼊洛,为城郡守,复与宇文贵、怡峰应接颍川义徒, 破东魏将任祥、尧雄于颍川。孝宽又进平乐口,下豫州,获刺史冯邕。又从战于河 桥。时大军不利,边境然,乃令孝宽以本将军行宜郡事。寻迁南兗州刺史。是 岁,东魏将段琛、尧杰复据宜,遣其州刺史牛道恆扇边人。孝宽深患之,乃 遣谍人访获道恆手迹,令善学书者伪作道恆与孝宽书,论归款意,又为落烬烧迹, 若火下书者,还令谍人送于琛营。琛得书,果疑道恆,其所经略,皆不见用。孝 宽知其离阻,因出奇兵掩袭,禽道恆及琛等,崤渑遂清。大统五年,进爵为侯。八 年,转晋州刺史,寻移镇⽟壁,兼摄南汾州事。先是,山胡负险,屡为劫盗,孝宽 示以威信,州境肃然。进授大都督。 十二年,齐神武倾山东之众,志图西⼊,以⽟壁冲要,先命攻之。连营数十里, 至于城下。乃于城南起土山,乘之以⼊。当其山处,城上先有两⾼楼。孝宽更缚 木接之,令极⾼峻,多积战具以御之。齐神武使谓城中曰:“纵尔缚楼至天,我会 穿城取尔。”遂于城南凿地道,又于城北起土山,攻具,昼夜不息。孝宽复掘长堑, 要其地道,仍简战士屯堑。城外每穿至堑,战土即擒杀之。又于堑外积柴贮火,敌 人有在地道內者,便下柴火,以⽪排吹之。火气一冲,咸即灼烂。城外又造攻车, 车之所及,莫不摧毁,虽有排楯,莫之能抗。孝宽乃布为缦,随其所向则张设之。 布悬于空中,其车竟不能坏。城外又缚松于竿,灌油加火,规以烧布,并焚楼。 孝宽复长作铁钩,利其锋刃,火竿一来,以钩遥豁之,松⿇俱落。外又于城四面穿 地,作二十一道,分为四路,于其中各施梁柱。作讫,以油灌柱,放火烧之,柱折, 城并崩坏。孝宽又随崩处,竖木栅以捍之,敌不得⼊。城外尽其攻击之术,孝宽咸 拒破之。神武无如之何,乃遣仓曹参军祖孝征谓曰:“未闻救兵,何不降也?”孝 宽报云:“我城池严固,兵食有余,攻者自劳,守者常逸,岂有旬朔之间,已须救 援?适忧尔众有不反之危。孝宽关西男子,必不为降将军也。”俄而孝征复谓城中 人曰:“韦城主受彼荣禄,或复可尔,自外军士,何事相随⼊汤火中琊?”乃募 格于城中云:“能斩城主降者,拜太尉,封开国郡公,邑万户,赏帛万匹。”孝宽 手题书背,反城外,云:“若有斩⾼者,一依此赏。”孝宽弟子迁,先在山东, 又锁至城下,临以⽩刃云:“若不早降,便行大戮。”孝宽慷慨扬,略无顾意。 士卒莫不感励,人有死难之心。神武苦战六旬,伤及病死者十四五,智力俱困,因 而发疾。其夜遁去。后因此忿恚,遂殂。魏文帝嘉孝宽功,令殿中尚书长孙绍远、 左丞王悦至⽟壁劳问,授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建忠郡公。 废帝二年,为雍州刺史。先是,路侧一里置一土堠,经雨颓毁,每须修之。自 孝宽临州,乃勒部內,当堠处植槐树代之。既免修复,行旅又得庇。周文后见, 怪问知之,曰:“岂得一州独尔,当令天下同之。”于是令诸州夹道一里种一树, 十里种三树,百里种五树焉。恭帝元年,以大将军与燕公于谨伐江陵,平之,以功 封穰县公。还,拜尚书右仆,赐姓宇文氏。三年,周文北巡,命孝宽还镇⽟壁。 周孝闵帝践祚,拜小司徒。明帝初,参麟趾殿学士,考校图籍。保定初,以孝宽立 勋⽟壁,置勋州,仍授勋州刺史。齐人遣使至⽟壁,求通互市。晋公护以其相持⽇ 久,绝无使命,一⽇忽来求易,疑别有故。又以皇姑、皇世⺟先没在彼,因其请 和之际,或可致之。遂令司门下大夫尹公正至⽟壁,共孝宽详议。孝宽乃于郊盛设 供帐,令公正接对使人,兼论皇家亲属在东之意。使者辞⾊甚悦。时又有汾州胡抄 得关东人,孝宽复放东还,并致书一牍,具陈朝廷敦邻好。遂以礼送皇姑及护⺟ 等。孝宽善于抚御,能得人心,所遣间谍⼊齐者,皆为尽力。亦有齐人得孝宽金货, 遥通书疏。故齐动静,朝廷皆先知。时有主帅许盆,孝宽度以心膂,令守一城。盆 乃以城东⼊。孝宽怒,遣谍取之,俄而斩首而还。其能致物情如此。 汾州之北,离石以南,悉是生胡,抄掠居人,阻断河路。孝宽深患之,而地⼊ 于齐,无方诛剪。当其要处,置一大城。乃于河西征役徒十万,甲士百人,遣开 府姚岳监筑之。岳⾊惧,以兵少为难。孝宽曰:“计成此城,十⽇即毕。既去晋州 四百余里,一⽇创手,二⽇伪境始知,设令晋州征兵,二⽇方集,谋议之间,自稽 三⽇,计其军行,二⽇不到。我之城隍,⾜得办矣”乃令筑之。齐人果至南首, 疑有大军,乃停留不进。其夜,又令汾⽔以南,傍介山、稷山诸村,所在纵火。齐 人谓是军营,遂收兵自固。版筑克就,卒如其言。 四年,进位柱国。时晋公护将东讨,孝宽遣长史辛道宪启陈不可,护不纳。既 而大军果不利。后孔城遂陷,宜被围。孝宽乃谓其将帅曰:“宜一城之地,未 能损益。然两国争之,劳师数载。彼多君子,宁乏谋猷?若弃崤东,来图汾北,我 之疆界,必见侵扰。今宜于华⾕及长秋速筑城,以杜贼志。脫其先我,图之实难。” 于是画地形,具陈其状。晋公护令长史叱罗协谓使人曰:“韦公子孙虽多,数不満 百。汾北筑城,遣谁固守?”事遂不行。 天和五年,进爵郧国公,增邑通前一万户。是岁,齐人果解宜之围,经略汾 北,遂筑城守之。其丞相斛律明月至汾东,请与孝宽相见。明月云:“宜小城, 久劳战争。今既⼊彼,于汾北取偿,幸勿怪也。”孝宽答曰:“宜彼之要冲, 汾北我之所弃。我弃彼图,取偿安在?且若辅翼幼主,位重望隆,理宜调,抚 百姓,焉用极武穷兵,构怨连祸!且沧、瀛大⽔,千里无烟,复使汾、晋之间, 横尸暴骨,苟贪寻常之地,涂炭疲弊之人,窃为君不取。”孝宽参军曲岩颇知卜筮, 谓孝宽曰:“来年东朝必大相杀戮。”孝宽因令岩作谣歌曰:“百升飞上天,明月 照长安。”百升,斛也。又言:“⾼山不摧自崩,槲树不扶自竖。”令谍人多赉此 文,遗之于鄴。祖孝征既闻,更润⾊之,明月竟以此诛。 建德之后,武帝志在平齐。孝宽乃上疏陈三策。 其第一策曰:“臣在边积年,颇见间隙,不因际会,难以成功。是以往岁出军, 徒有劳费,功绩不立,由失机会。何者?长淮之南,旧为沃土,陈氏以破亡余烬, 犹能一举平之。齐人历年赴救,丧败而反。內离外叛,计尽力穷。传不云乎:‘雠 有衅焉,不可失也。’今大军若出轵关,方轨而进,兼与陈氏共为掎角;并令广州 义旅出自三 鵶;又募山南骁锐,沿河而下,复遣北山稽胡绝其并、晋之路。凡此诸军,仍 令各募关、河之外劲勇之士,厚其爵赏,使为前驱。岳动川移,雷骇电,百道俱 进,并趋虏庭。必当望旗奔溃,所向摧殄。一戎大定,实在此机。” 其第二策曰:“若国家更为后图,未即大举,宜与陈人分其兵势。三鵶以北, 万舂以南,广事屯田,预为贮积。募其骁悍,立为部伍。彼既东南有敌,戎马相持, 我出奇兵,破其疆埸。彼若兴师赴援,我则坚壁清野,待其去远,还复出师。常以 边外之军,引其腹心之众。我无宿舂之费,彼有奔命之劳。一二年中,必自离叛。 且齐氏昏暴,政出多门,鬻狱卖官,唯利是视,荒酒⾊,忌害忠良。阖境熬然, 不胜其弊。以此而观,覆亡可待。然后乘间电扫,事等摧枯。” 其第三策曰:“窃以大周土宇,跨据关、河,蓄席卷之威,持建瓴之势。太祖 受天明命,与物更新,是以二纪之中,大功克举。南清江、汉,西龛巴、蜀,塞表 无虞,河右底定。唯彼赵、魏,独为榛梗者,正以有事三方,未遑东略。遂使漳、 滏游魂,更存余晷。昔勾践亡吴,尚期十载;武王取,犹烦再举。今若更存遵养, 且复相时,臣谓宜还崇邻好,申其盟约,安人和众,通商惠工,蓄锐养威,观衅而 动。斯则长策远驭,坐自兼并也。” 书奏,武帝遣小司寇淮南公元伟、开府伊娄谦等重币聘齐。尔后遂大举,再驾 而定山东。卒如孝宽之策。 孝宽每以年迫悬车,屡请致仕。帝以海內未平,优诏弗许。至是,复称疾乞骸 骨。帝曰:“往已面申本怀,何烦重请也。” 五年,帝东伐,过幸⽟壁。观御敌之所,深叹美之,移时乃去。孝宽自以习练 齐人虚实,请为先驱。帝以⽟壁要冲,非孝宽无以镇之,乃不许。及赵王招率兵出 稽胡,与大军掎角,乃敕孝宽为行军总管,围守华⾕以应接之。孝宽克其四城。武 帝平晋州,复令孝宽还旧镇。及帝凯旋,复幸⽟壁。从容谓孝宽曰:“世称老人多 智,善为军谋。然朕唯共少年一举平贼,公以为如何?”孝宽对曰:“臣今衰耄, 唯有诚心而已。然昔在少壮,亦曾输力先朝,以定关右。”帝大笑曰:“实如公言。” 乃诏孝宽随驾还京。拜大司空,出为延州总管,进位上柱国。 大象元年,除徐、兗等十一州十五镇诸军事、徐州总管。又为行军元帅,徇地 淮南。乃分遣巳公宇文亮攻⻩城,郕公梁士彦攻广陵,孝宽率众攻寿,并拔之。 初,孝宽到淮南,所在皆密送诚款。然彼五门,尤为险要,陈人若开塘放⽔,即津 济路绝。孝宽遽令分兵据守之。陈刺史吴文立果遣决堰,已无及。于是陈人退走, 江北悉平。军还,至豫州,宇文亮举兵反,立以数百骑袭孝宽营。时亮国官茹宽密 ⽩其状,孝宽有备,亮不得⼊,遁走,孝宽追获之。诏以平淮南之功,别封一子滑 国公。 及宣帝崩,隋文帝辅政。时尉迟迥先为相州总管,诏孝宽代之。又以小司徒叱 列长叉为相州刺史,先令赴鄴。孝宽续进,至朝歌,迥遣其大都督贺兰贵赉书候孝 宽。孝宽留贵与语以察之,疑其有变,遂称疾徐行。又使人至相州求医药,密以伺 之。既到汤,逢长叉奔还。孝宽兄子魏郡守艺又弃郡南走。孝宽审知其状,乃驰 还。所经桥道,皆令毁撤,驿马悉拥以自随。又勒驿将曰:“蜀公将至,可多备肴 酒及刍粟以待之。”迥果遣仪同梁子康将数百骑追孝宽,驿司供设丰厚,所经之处, 皆辄停留,由是不及。 时或劝孝宽,以为洛京虚弱,素无守备,河镇防,悉是关东鲜卑,迥若先往 据之,则为祸不小。乃⼊保河。河城內,旧有鲜卑八百人,家并在鄴,见孝宽 轻来,谋应迥。孝宽知之,遂密造东京官司,诈称遣行,分人诣洛受赐。既至洛 ,并留不遣。因此离解,其谋不成。 六月,诏发关中兵,以孝宽为元帅东伐。七月,军次河。迥所署仪同薛公礼 等围怀州,孝宽遣兵击破之。进次怀县永桥城之东南,其城既在要冲,雉堞牢固, 迥已遣兵据之。诸将士以此城当路,请先攻取。孝宽曰:“城小而固,若攻而不拔, 损我兵威。今破其大军,此亦何能为也?”于是引军次于武陟,大破迥子惇,惇轻 骑奔鄴。军次于鄴西门豹祠之南,迥自出战,又破之。迥穷迫杀自。兵士在小城中 者,尽坑之于游豫园。诸有未服,皆随机讨之。关东悉平。十月,凯还京师。十一 月,薨,时年七十二。赠太傅、十二州诸军事、雍州牧,谥曰襄。 孝宽在边多载,屡抗強敌。所有经略,布置之初,人莫之解;见其成事,方乃 惊服。,虽在军中,笃意文史,政事之余,每自披阅。末年患眼,犹令学士读而听 之。又早丧⽗⺟,事兄嫂甚谨,所得俸禄,不⼊私房。亲族有孤遗者,必加振赡。 朝野以此称焉。长子谌,年十岁,魏文帝以女之。孝宽辞以兄子世康年长。帝 嘉之,遂以世康。 孝宽有六子,总、寿、霁、津知名。 总字善会,聪敏好学。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纳言、京兆尹。武帝尝 戏总曰:“卿师尹帝乡,故当不以富贵威福乡里琊?”总乃正⾊对曰:“陛下擢臣 非分,窃谓已鉴愚诚。今奉严旨,便似未照丹⾚。岂可久忝此职,用疑圣虑。请解 印绶,以避贤能。”帝大笑曰:“前言戏之耳。”五年,从武帝东征。总每率麾下, 先驱陷敌,遂于并州战殁,时年二十九。赠上大将军,追封河南郡公,谥曰贞。六 年,重赠柱国、五州刺史。 子国成嗣,后袭孝宽爵郧国公。隋文帝追录孝宽旧勋,开皇初,诏国成食封三 千户,收其租赋。 寿字世龄,以贵公子早有令誉。位京兆尹。武帝亲征齐,委以后事。以⽗军功, 赐爵永安县侯。隋文帝为丞相,以其⽗平尉迟迥,拜寿仪同三司,进封滑国公。文 帝受禅,历位恆、⽑二州刺史,颇有能名。以疾征还,卒于家。谥曰定。仁寿中, 文帝为晋王昭纳其女为妃。其子保峦嗣。 寿弟霁,位太常少卿、安邑县伯。 霁弟津,位內史侍郞、户部侍郞、判尚书事。 孝宽兄夐。夐字敬远,志尚夷简,澹于荣利。弱冠,被召拜雍州中从事,非其 好也,遂谢疾去。前后十见征辟,皆不应命。属周文帝经纶王业,侧席求贤,闻夐 养⾼不仕,虚心敬悦,遣使辟之,备加礼命。虽情谕甚至,而竟不能屈。弥以重之, 亦弗之夺也。所居之宅,枕带林泉。夐对玩琴书,萧然自逸,时人号为居士焉。至 有慕其闲素者,或载酒从之,夐亦为之尽,接对忘倦。明帝即位,礼敬愈厚。乃 为诗以贻之曰:“六爻贞遁世,三辰光少微。颍让逾远,沧州去不归。香动秋兰 佩,风飘莲叶⾐。坐石窥仙洞,乘槎下钓矶。岭松千仞直,岩泉百丈飞。聊登平乐 观,遥望首薇。讵能同四陷,来参余万机?”夐答帝诗,愿时朝谒。帝大悦,敕 有司⽇给河东酒一斗,号之曰逍遥公。时晋公护执政,广营第宅。尝召夐至宅,访 以政事。夐仰视其堂,徐而叹曰:“酣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弗亡。” 护不悦。有识者以为知言。陈遣其尚书周弘正来聘,素闻夐名,请与相见。朝廷许 之。弘正乃造夐,谈谑尽⽇,恨相遇之晚。后请夐至宾馆,夐不时赴。弘正乃赠诗 曰:“德星犹未动,真车讵肯来?”其为当时所钦挹如此。 武帝尝与夐夜宴,大赐之缣帛,令侍臣数人负以送出。夐唯取一匹,示承恩旨 而已,帝以此益重之。孝宽为延州总管,夐至州,与孝宽相见。将还,孝宽以所乘 马及辔勒与夐。夐以其华饰,心弗之。笑谓孝宽曰:“昔人不弃遗簪坠履者,恶 与之同出,不与同归。吾之行,虽不逮前烈,然舍旧录新,亦非吾志也。”于是 乃乘旧马以归。武帝又以佛、道、儒三教不同,诏夐辨其优劣。夐以三教虽殊,同 归于善,其迹似有深浅,其致理如无等级。乃著《三教序》奏之。帝览而称善。时 宣帝在东宮,亦遗夐书,并令以帝所乘马之,问以立⾝之道。夐对曰:“《传》 不云乎,俭为德之恭,侈为恶之大。不可纵,志不可満。并圣人之训也,愿殿下 察之。” 夐子瓘,行随州刺史,因疾物故。孝宽子总复于并州战殁。一⽇之中,凶问俱 至。家人相对悲恸,而夐神⾊自若,谓之曰:“死生命也,去来常事,亦何⾜悲!” 援琴抚之如旧。夐又雅好名义,虚襟善,虽耕夫牧竖,有一介可称者,皆接引之。 特与族人处玄及定安梁旷为放逸之友。少爱文史,留情著述,手自抄录数十万言。 晚年虚静,唯以体道会真为务,旧所制述,咸削其藁,故文笔多并不存。 建德中,夐以年老,预戒其子等曰:“昔士安以籧篨束体,王孙以布囊绕尸, 二贤⾼达,非庸才能继。吾死之⽇,可敛旧⾐,勿更新造。使棺⾜周尸,牛车载柩, 坟⾼四尺,圹深一丈。其余烦杂,悉无用也。朝晡奠食,于事弥烦,吾不能顿绝汝 辈之情,可朔望一奠而已。仍荐蔬素,勿设牲牢。亲友以物吊祭者,并不得为受。 吾常恐临终恍惚,故以此言预戒汝辈。瞑目之⽇,勿违吾志也。”宣政元年二月, 卒于家,时年七十七。武帝遣使吊祭,赙赗有加。其丧制葬礼,诸子等并遵其遗戒。 子世康。 世康幼而沈敏,有器度。年十岁,州辟主簿。在魏,弱冠为直寝,封汉安县公, 尚周文帝女襄乐公主,授仪同三司。仕周,历位典祠下大夫,沔、硖二州刺史。从 武帝平齐,授司州总管长史。时东夏初定,百姓未安,世康绥抚之,士庶胥悦。⼊ 为户部中大夫,进位上开府,转司会中大夫。尉迟迥之,隋文谓世康曰:“汾、 绛旧是周、齐分界,因此阶,恐生摇动,今以委公。”因授绛州刺史。以雅望镇 之,阖境清肃。 世康恬,素好古,不以得丧⼲怀。在州有止⾜之志,与子弟书曰:“吾生因 绪余,夙沾缨弁,驱驰不已,四纪于兹,亟登衮命,频莅方岳,志除三惑,心慎四 知,以不贪而为实,处脂膏而莫润。如斯之事,颇为时悉。今耄虽未及,壮年已谢。 霜早梧楸,风先蒲柳。眼闇更剧,不见细书;⾜疾弥增,非可趋走。禄岂须多,防 満则退;年不待暮,有疾便辞。况襄舂秋已⾼,温清宜奉,晨昏有阙,罪在我躬。 今世穆、世文,并从武役,吾与世冲,复婴远任,陟岵瞻望,此情弥切。桓山之悲, 倍深常恋。意上闻,乞遵礼教,未访汝等,故遣此及。兴言远慕,感咽难胜。” 诸弟报以事恐难遂,乃止。 在任有惠政,奏课连最,擢为礼部尚书。世康寡嗜,不慕势贵,未尝以位望 矜物。闻人之善,若己有之,亦不显人过咎,以求名誉。进爵上庸郡公。转吏部尚 书,选用平允,请托不行。以⺟忧去职,固辞,乞终私制。上不许。开皇七年,将 事江南,议重方镇,拜襄州刺史。坐事免。未几授安州总管,迁信州总管。十三年, 复拜吏部尚书,前后十余年间,多所进拔,朝廷称为廉平。 尝因休暇,谓子弟曰:“吾闻功遂⾝退,古人常道。今年将耳顺,志在悬车, 汝辈以为云何?”子福嗣答曰:“大人澡⾝浴德,名立官成。盈満之戒,先哲所重, 追踪二疏,伏奉尊命。”后因侍宴,世康再拜陈让,愿乞骸骨。上曰:“冀与公 共理天下,今之所请,深乖本望。纵筋力衰谢,犹屈公卧临一隅。”于是出拜荆州 总管。时天下唯置荆、并、杨、益四大总管,并、杨、益三州并亲王临统,唯荆州 委于世康,时论以此为美。世康为政简静,百姓爱悦。卒于州。上闻而痛惜,赠大 将军,谥曰文。 世康孝友,初以诸弟位并隆贵,独季弟世约宦途不达,共推⽗时田宅尽以与 之。世多其义。 长子福子,位司隶别驾。 次子福嗣,位內史舍人。后以罪黜。杨玄感之,从卫玄战,败于城北,为玄 感所获。令为文檄,词甚不逊。寻背玄感还东都,帝衔之,车裂于⾼。 少子福奖,通事舍人。在东都,与玄感战没。 世康兄洸,字世穆。刚毅,有器⼲,少便弓马。仕周,释褐直寝上士。数从 征伐,累迁开府,赐爵卫国县公。隋文帝为丞相,从季⽗孝宽击尉迟迥于相州,以 功拜柱国,进襄郡公。时突厥寇边,皇太子屯咸,令洸统兵出原州道。与虏相 遇,击破之。拜江陵总管,俄拜安州总管。伐陈之役,为行军总管。及陈平,拜江 州总管。略定九江,遂进图岭南。上与书慰勉之。洸至广州,岭表皆降之。上闻而 大悦,许以便宜从事。洸所绥集二十四州,拜广州总管。岁余,番禺夷王仲宣反, 以兵围洸,洸拒之,中流矢卒。赠上柱国,赐绵绢万段,谥曰敬。 子协,字钦仁。好学有雅量,位秘书郞。其⽗在广州有功,上命协赍诏书劳问, 未至而⽗卒。上以其⽗死王事,拜协柱国,历定、息、秦三州刺史,有能名。卒官。 洸弟瓘,字世恭。御正下大夫,仪同三司、行随州刺史。 瓘弟艺,字世文。周武帝时,以军功位上仪同,赐爵修武县侯,授左旅下大失, 出为魏郡太守。及隋文帝为丞相,尉迟迥图不轨,朝廷遣艺季⽗孝宽驰往代迥。 孝宽将至鄴,诈病止传舍,从迥求药,以密观变。艺因投孝宽,即从孝宽击迥。以 功进位上大将军,改封武威县公,以修武县侯别封一子。文帝受禅,进封魏兴郡公, 拜齐州刺史。为政通简,士庶怀惠。迁营州总管。艺容貌瑰伟,每夷狄参谒,必整 仪卫,盛服以见之,独坐満一榻。蕃人畏惧,莫敢仰视。而大修产业,与北夷贸易, 家资巨万。颇为清论所讥。卒官。谥曰怀。 艺弟冲,字世冲。以名家子,在周释褐卫公府礼曹参军。从大将军元定度江伐 陈,为陈人所虏。周武帝以币赎还之。帝复令冲以马千匹使陈,赎开府贺拔华等五 十人及元定之柩而还。冲有辞辩,奉使称旨。累迁小御伯下大夫,加上仪同,拜汾 州刺史。 隋文帝践阼,征兼散骑常侍,进位开府,赐爵安固县侯。岁余,发南汾州胡千 余人北筑长城,在途皆亡。上呼冲问计,冲曰:“皆由牧宰不称所致,请以理绥静, 可不劳兵而定。”上因命冲绥怀叛者,月余,并赴长城。上降书劳勉之。寻拜石州 刺史,甚得诸胡心。以⺟忧去职。俄起为南宁州总管,持节慰抚,复遣柱国王长 述以兵继进。冲既至南宁,渠帅首领皆诣府参谒。上大悦,下诏褒扬之。其兄子伯 仁随冲在府,掠人之,士卒纵暴,边人失望。上闻之,大怒,令蜀王秀按其事。 益州长史元岩方正,按冲无所宽贷。竟坐免官。其弟太子洗马世约谮岩于皇太子。 上谓太子曰:“古人云:‘酤酒酸而不售者,为噬⽝耳。’今何用世约乎!”世约 遂除名。 后令冲检校括州事。时东贼帅陶子定、吴州贼帅罗慧方并聚众为,冲率兵 破之。改封义丰县侯,检校泉州事,迁营州总管。冲容貌都雅,宽厚得众心,抚靺 羯、契丹,皆能致其死力。奚、勣畏惧,朝贡相续。⾼丽尝⼊寇,冲击走之。及文 帝为豫章王暕纳冲女为妃,征拜户部尚书。卒官。少子知名。 韦瑱,字世珍,京兆杜陵人也。世为三辅著姓。曾祖惠度,姚泓尚书郞。随刘 义真过江,仕宋为顺太守、行南雍州事。后于襄归魏,拜中书侍郞,赠洛州刺 史。祖千雄,略郡守。⽗英,代郡守,赠兗州刺史。瑱幼聪敏,有夙成之量。起 家太尉府法曹参军,累迁谏议大夫。周文帝为丞相,封长安县男。转行台左丞,迁 南郢州刺史,复令为行台左丞。瑱明察有⼲局,再居左辖,时论荣之。从复弘农, 战沙苑,加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从战河桥,进爵为子。大统八年,齐神武侵汾、 绛,瑱从周文御之。军还,以本官镇蒲津关,带中氵单城主。历鸿胪卿。以望族兼 领乡兵,加帅都督,进散骑常侍。 魏恭帝二年,赐姓宇文氏。三年,除瓜州刺史。州通西域,蕃夷往来,前后刺 史多受赂遗,胡寇犯边,又莫能御。瑱雅清俭,兼有武略,蕃夷赠遗,一无所受。 胡人畏威,不敢为寇。公私安静,夷夏怀之。周孝闵帝践祚,进爵平齐县伯。秩満 还京,吏人恋慕,老幼追送,留连十数⽇方得出境。明帝嘉之,授侍中、骠骑大将 军、开府仪同三司。卒,赠岐、宜二州刺史,谥曰惠。又追封为公,诏其子峻袭。 峻位至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峻子德政,隋大业中给事郞。峻弟师。 师字公颖。少沈谨,有至。初就学,始读《孝经》,舍书而叹曰:“名教之 极,其在兹乎!”少丁⽗⺟忧,居丧尽礼,州里称其有孝行。及长,略涉经史,尤 工骑。周大冢宰宇文护引为中外府记室,转宾曹参军。师雅知诸蕃风俗及山川险 易,其有夷狄朝贡,师必接对,论其国俗,如视诸掌。夷人惊服,无敢陷情。齐王 宪为雍州牧,引为主簿,本官如故。及武帝亲总万机,转少府大夫。及齐平,诏师 安抚山东。徙为宾部大夫。隋文帝受禅,拜吏部侍郞,赐爵井陉侯。迁河北道行台 兵部尚书。奉诏为山东、河南十八州安抚大使。奏事称旨,兼领晋王广司马。 其族人世康为吏部尚书,与师素怀胜负。于时广为雍州牧,盛存望第,以司空 杨雄、尚书左仆⾼颎并为州都,引师为主簿,而世康弟世约为法曹从事。世康恚 恨不能食,又聇世约在师之下,召世约数之曰:“汝何故为从事!”遂杖之。 后从上幸醴泉宮,上召师与左仆⾼颎、上柱国韩擒等于卧內赐宴,令各叙旧 事,以为笑乐。平陈之役,以本官领元帅掾。陈国府蔵,悉委于师,秋毫无犯,称 为清⽩。后上为长宁王俨纳其女为妃。除汴州刺史,甚有政名。卒官,谥曰定。 师宗人暮,仕周,位內史大夫。隋文帝初,以定策功,累迁上柱国,封普安郡 公。开皇初,卒于蒲州刺史。 柳虬,字仲盘,河东解人也。五世祖恭,仕后赵为河东郡守。后以秦、赵丧, 率人南徙,居汝、颍间,遂仕江表。祖缉,宋司州别驾、宋安郡守。⽗僧习,善隶 书,敏于当世。与豫州刺史裴叔业据州归魏,历北地颍川二郡守、扬州大中正。虬 年十三,便专精好学。时贵游子弟就学者,并车服华盛,唯虬不事容饰。遍受五经, 略通大义,兼涉子史,雅好属文。孝昌中,扬州刺史李宪举虬秀才,兗州刺史冯俊 引虬为府主簿。既而樊子鹄为吏部尚书,其兄义为扬州刺史,乃以虬为扬州中从事, 加镇远将军。非其好也,并弃官还洛。属天下丧,乃退耕于城,有终焉之志。 大统三年,冯翊王元季海、领军独孤信镇洛。于时旧京荒废,人物罕存,唯 有虬在城,裴诹在颍川。信等乃俱征之,以虬为行台郞中,诹为北府属,并掌文 翰。时人为之语曰:“北府裴诹,南府柳虬。”时军旅务殷,虬励精从事,或通夜 不寝。季海常云:“柳郞中判事,我不复重看。”四年⼊朝,周文帝官之,虬辞 ⺟老,乞侍医药。周文许焉。又为独孤信开府从事中郞。信出镇陇右,因为秦州刺 史,以虬为二府司马。虽处元僚,不综府事,唯在信左右谈论而已。因使见周文, 被留为丞相府记室。追论归朝功,封美县男。 虬以史官密书善恶,未⾜惩劝,乃上疏曰:“古者人君立史官,非但记事而已, 盖所为鉴诫也。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彰善瘅恶,以树风声。故南史抗节, 表崔杼之罪;董狐书法,明赵盾之愆。是知执笔于朝,其来久矣。而汉、魏已还, 密为记注,徒闻后世,无益当时。非所谓将顺其美,匡救其恶者。且著述之人,密 书纵能直笔,人莫知之。何止物生横议,亦自异端互起。故班固致受金之名,陈寿 有求米之论。著汉、魏者非一氏,造晋史者至数家。后代纷纭,莫知准的。伏惟陛 下则天稽古,劳心庶政,开诽谤之路,纳忠谠之言。诸史官记事者,请皆当朝显言 其状,然后付之史阁。庶令是非明著,得失无陷,使闻善者⽇修,有过者知惧。” 事遂施行。十四年,除秘书丞,领著作。旧丞不参史事,自虬为丞,始令监掌焉。 迁中书侍郞,修起居注,仍领丞事。时人论文体者,有今古之异。虬又以为时有古 今,非文有古今,乃为文质论。文多不载。废帝初,迁秘书监,加车骑大将军、仪 同三司。 虬脫略人间,不事小节,弊⾐蔬食,未尝改。人或讥之。虬曰:“⾐不过适 体,食不过充饥,孜孜营求,徒劳思虑耳。”恭帝元年冬卒,时年五十四。赠兗州 刺史,谥曰孝。有文章数十篇,行于世。子鸿渐嗣。虬弟桧。 桧字季华。刚简,任气少文,善骑,果于断决。年十八,起家奉朝请。居 ⽗丧,毁瘠骨立。服阕,除城郡丞、防城都督。大统四年,从周文战于河桥,先 登有功。授都督,镇鄯州。八年,拜湟河郡守,仍典军事。寻加平东将军、太中大 夫。吐⾕浑⼊寇郡境,时桧兵少,人怀忧惧,桧抚而勉之,众心乃安。因率数十人 先击之,浑人溃,余众乘之,遂大败而走。以功封万年县子。时吐⾕浑強盛,数 侵疆埸,自桧镇鄯州,屡战必破之。数年之后,不敢为寇。十四年,迁河州别驾, 转帅都督。俄拜使持节、抚军将军、大都督。居三载,征还京师。 时桧兄虬为秘书丞,弟庆为尚书左丞。桧尝谓兄弟曰:“兄则职典简牍,褒贬 人伦;弟则管辖九司,股肱朝廷。可谓荣宠矣。然而四方未静,车书不一,桧唯当 蒙矢石,履危难,以报国恩耳。”顷之,周文谓桧曰;’卿昔在鄯州,忠勇显著。 今西境肃清,无劳经略。九曲,国之东鄙,当劳君守之。”遂令桧镇九曲。 寻从大将军王雄讨上津、魏兴,平之,即除魏兴、华二郡守。安康人⻩众宝 谋反,连结与,将围州城,乃相谓曰:“常闻柳府君勇悍有余,不可当。今既在 外,方为吾徒腹心之疾也,不如先击之。”遂围桧郡。郡城卑下,士众寡弱,又无 守御之备。连战积十余⽇,士卒仅有存者。于是力屈城陷,⾝被十余创,遂为贼所 获。既而众宝等进围东梁州,乃缚桧置城下,令城中。桧乃大呼曰:“群贼乌 合,粮食已罄,行即退散,各宜勉之!”众宝大怒,乃临桧以兵曰:“速更汝辞! 不尔便就戮矣。”桧守节不变,遂害之,弃尸⽔中。城中人皆为之流涕。众宝解围 之后,桧兄子止戈方收桧尸还长安。赠东梁州刺史。子斌嗣。 斌字伯达。年十七,齐公宪召为记室。早卒。 斌弟雄亮,字信诚。⽗桧在华见害,雄亮时年十四,哀毁过礼,有复雠之 志。武帝时,众宝率其部归长安,帝待之甚厚。雄亮手斩众宝于城中,请罪阙下。 帝特原之。后累迁內史中大夫,赐爵汝县子。隋文帝受禅,拜尚书考功侍郞,迁 给事⻩门侍郞。尚书省凡所奏事,多所驳正,深为公卿所惮。俄以本官检校太子左 庶子,进爵为伯。秦王俊镇陇右,出为秦州总管府司马,领山南道行台左丞。卒。 子赞嗣。 桧弟鷟,好学善属文,卒于魏临淮王记室参军事。 子带韦,字孝孙。深沈有度量,少好学,⾝长八尺三寸,美风仪,善占对。周 文辟为参军事。侯景作江南,周文令带韦使江、郢二州,与梁邵陵、南平二王通 好。行至安州,遇段宝等反,带韦乃矫为周文书以安之,并即降附。及见邵陵,具 申周文意。邵陵遣使随带韦报命。以奉使称旨,授辅国将军、中散大夫。 后达奚武经略汉川,以带韦为行台左丞,从军南讨。时梁宜丰侯萧修守南郑, 武攻之未拔,乃令带韦⼊城,说修降之。废帝元年,出为解县令。加授骠骑将军、 左光禄大夫。转汾令。发摘奷伏,百姓畏而怀之。周武成元年,授武蔵下大夫。 天和二年,封康城县男。累迁兵部中大夫。虽频改职,仍领武蔵。五年,转武蔵中 大夫。俄迁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凡居剧职十有余年,处断无滞,官曹清肃。 时谯王俭为益州总管,汉王赞为益州刺史。武帝以带韦为益州总管府长史,领 益州别驾,辅弼二王,总知军事。及大军东讨,征为前军总管齐王宪府长史。齐平, 以功授上开府仪同大将军,进爵为公。陈王纯镇并州,以带韦为并州司会、并州总 管府长史。卒官,谥曰恺。 子祚嗣。少有名誉,位宣纳上士。⼊隋,位司勋侍郞。 鷟弟庆。庆字更兴。幼聪敏有器量,博涉群书,不为章句,好饮酒,闲于占对。 年十三,因暴书,⽗僧习试令庆于杂赋集中取赋一篇千余言,诵之。庆立读三遍, 便诵之无所漏。时僧习为颍川郡守,地接都畿,人多豪右。将选乡官,皆依贵势, 竞来请托。选用既定,僧习谓诸子曰:“权贵请托,吾并不用。其使还,皆须有 答。汝各以意为吾作书。”庆乃具书草。僧习读,叹曰:“此兒有意气,丈夫理当 如是。”即依庆所草以报。起家奉朝请。 庆出后第四叔,及遭⽗忧,议者不许为服重。庆泣曰:“礼缘人情,若于出后 之家,更有苴斩之服,可夺此以从彼。今四叔薨背已久,情事不追。岂容夺礼,乖 违天!”时论不能抑,遂以苫塊终丧。既葬,乃与诸兄负土成坟。 孝武将西迁,庆以散骑侍郞驰传⼊关。庆至⾼平,见周文,共论时事。周文即 请奉舆驾,仍令庆先还复命。时贺拔胜在荆州,帝屏左右谓庆曰:“朕往荆州, 何如?”庆曰:“关中金城千里,天下之強国也。荆州地无要害,宁⾜以固鸿基?” 帝纳之。及帝西迁,庆以⺟老不从。独孤信之镇洛,乃得⼊关。除相府东阁祭酒。 大统十年,除尚书都兵郞中,并领记室。时北雍州献⽩鹿,群臣贺。尚书苏 绰谓庆曰:“近代已来,文章华靡,逮于江左,弥复轻薄。洛后进,祖述未已。 相公柄人轨物,君职典文房,宜制此表,以⾰前弊。”庆笔立成,辞兼文质。绰 读而笑曰:“枳橘犹自可移,况才子也!” 寻以本官领雍州别驾。广陵王欣,魏之懿亲。其甥孟氏,屡为凶横。或有告其 盗牛。庆捕得实,趣令就噤。孟氏殊无惧容,乃谓庆曰:“若加以桎梏,后独何以 脫之?”欣亦遣使辨其无罪。孟氏由此益骄。庆乃大集僚吏,盛言孟氏倚权侵之 状。言毕,令笞杀之。此后贵戚敛手。 有贾人持金二十斤诣京师,寄人居止。每出行,常自执管钥。无何,缄闭不 异而并失之。谓主人所窃。郡县讯问,主人自诬服。庆疑之,乃召问贾人曰:“卿 钥恆置何处?”对曰:“恆自带之。”庆曰:“颇与人同宿乎?”曰:“无。” “与同饮乎?”曰:“⽇者曾与一沙门再度酣宴,醉而昼寝。”庆曰:“沙门乃真 盗耳。”即遣捕沙门,乃怀金逃匿。后捕得,尽获所失金。十二年,改三十六曹为 十二部,以庆为计部郞中,别驾如故。 又有胡家被劫,郡县按察,莫知贼所,邻近被囚者甚多。庆以贼是乌合,可以 诈求之。乃作匿名书,多榜官门曰:“我等共劫胡家,徒侣混杂,终恐怈露。今 首伏,惧不免诛。若听先首免罪,便来告。”庆乃复施免罪之牒。居二⽇,广陵 王欣家奴面缚自告牒下,因此尽获与。庆之守正明察,皆此类也。每叹曰:“或 于公断狱无私,辟⾼门以待封。傥斯言有验,吾其庶几乎。”封清河县男,除尚书 左丞,摄计部。 周文尝怒定安国臣王茂,将杀之,而非其罪。朝臣咸知,而莫敢谏。庆乃进争 之。周文逾怒曰:“卿若明其无罪,亦须坐之。”乃执庆于前。庆辞气不挠,抗声 曰:“窃闻君有不达者为不明。臣有不争者为不忠。庆谨竭愚诚,实不敢爱死,但 惧公为不明之君耳。”周文乃悟而赦茂,已不及矣。周文默然。明⽇,谓庆曰: “吾不用卿言,遂令王茂冤死。可赐茂家钱帛,以旌吾过。”寻进爵为子。庆威仪 端肃,枢机明辩。周文每发号令,常使庆宣之。天抗直,无所回避。周文亦以此 深委仗焉。恭帝初,进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转左仆,领 著作。六官建,拜司会中大夫。 周孝闵帝践祚,赐姓宇文氏,进爵平齐县公。晋公护初执政,引为腹心。庆 辞之,颇忤旨。又与杨宽有隙,及宽参知政事,庆遂见疏忌,出为万州刺史。明帝 寻悟,留为雍州别驾,领京兆尹。武成二年,除宜州刺史。庆自为郞,迄为司会, 府库仓储,并其职也。及在宜州,宽为小冢宰,乃囚庆故吏,求其罪失。案验积六 十余⽇,吏或有死于狱者,终无所言,唯得乘锦数匹。时人服其廉慎。又⼊为司会。 先是,庆兄桧为魏兴郡守,为贼⻩众宝所害。桧子三人皆幼弱,庆抚养甚笃。 后众宝归朝,朝廷待以优礼。居数年,桧次子雄亮⽩⽇手刃众宝于长安城中。晋公 护闻而大怒,执庆诸子侄皆囚之,让庆擅杀人。对曰:“庆闻⽗⺟之雠不同天,昆 弟之雠不同国。明公以孝临天下,何乃责于此乎?”护逾怒,庆辞⾊无屈,竟以俱 免。卒。赠鄜、绥、丹三州刺史,谥曰景。子机嗣。 机字匡时。伟容仪,有器局,颇涉经史。年十九,周武帝时为鲁公,引为记室。 及帝嗣位,累迁太子宮尹,封平齐县公。宣帝时,为御正上大夫。机见帝失德,屡 谏不听,恐祸及己,托于郑译,求出,拜华州刺史。及隋文帝作相,征还京师。时 周代旧臣皆劝禅让,机独义形于⾊,无所陈请。俄拜卫州刺史。及践祚,进爵建安 郡公,征为纳言。机宽简,有雅望,当近侍,无所损益。又好饮酒,不亲细务。 数年,出为华州刺史,奉诏每月朝见。寻转冀州刺史。后征⼊朝,以其子述尚兰陵 公主,礼遇益隆。初,机在周,与族人文城公昂俱历显要,及此,昂、机并为外职。 杨素时为纳言,方用事,因上赐宴,素戏曰:“二柳俱摧,孤杨独耸。”坐者笑, 机竟无言。未几还州。前后作守,俱称宽惠。后以征还,卒于家。赠大将军、青州 刺史,谥曰简。子述嗣。 述字业隆。明敏,有⼲略,颇涉文艺。以⽗廕为太子亲卫。后以尚主故,拜 开府仪同三司、內史侍郞。上于诸婿中特见宠遇。岁余,判兵部尚书事。⽗艰去职。 未几,起摄给事⻩门侍郞事,袭爵建安郡公。 仁寿中,判吏部尚书事。述虽职务修理,为当时所称,然不达大体,暴于驭下, 又怙宠骄豪,无所降屈。杨素时方贵重,朝臣莫不詟惮,述每陵侮之,数于上前面 折素短。判事有不合,素意或令述改,辄谓将命者曰:“语仆,道尚书不肯。” 素由是衔之。俄而杨素被疏忌,不知省事。述任寄逾重,拜兵部尚书,参掌机密。 述自以无功可纪,过叨匪服,抗表陈让。上许之,命摄兵部尚书。 上于仁寿宮寝疾,述与杨素、⻩门侍郞元岩等侍疾宮中。时皇太子无礼于陈贵 人,上知之,大怒,令述召房陵王。述与元岩出外作敕书。杨素见之,与皇太子谋, 矫诏执述、岩属吏。及炀帝嗣位,述坐除名。公主请与同徙,帝不听。述在龙川数 年,复徙宁越,遇瘴疠死。 机弟弘,字匡道。少聪颖,工草隶,博涉群书,辞采雅赡。与弘农杨素为莫逆 。解巾中外府记室。建德初,除內史上士。历小宮尹、御正上士。陈遣王偃人来 聘,武帝令弘劳之。偃人谓弘曰:“来⽇至蓝田,正逢滋⽔暴长,所赉国信,溺而 从流。今所进,假之从吏。请勒下流人见为寻此物。”弘曰:“昔淳于之献空笼, 前史称以为美。⾜下假物而进,讵是陈君命乎?”偃人惭不能对。武帝闻而嘉之, 尽以偃人所进物赐弘,仍令报聘。占对敏捷,见称于时。后卒于御正下大夫。赠晋 州刺史。杨素诔之曰:“山王弼,风流长逝;颍川荀粲,零落无时。修竹夹池, 永绝梁园之赋;长杨映沼,无复洛川之文。”其为士友所痛惜如此。有文集行于世。 弘弟旦,字匡德。工骑,颇涉书籍。仕周,位兵部下大夫。以行军长史从梁 睿讨王谦,以功授仪同三司。开皇元年,加开府,封新城县男,授掌设骠骑。历罗、 淅、鲁三州刺史,并有能名。大业初,拜龙川太守。郡人居山洞,好相攻击。旦为 开设学校,大变其风。帝闻,下诏褒美之。征为太常少卿,摄判⻩门侍郞事。卒。 子燮,官至河內郡掾。 旦弟肃,字匡仁。少聪敏,闲于占对。仕周,位宣纳上士。隋文帝作相,引为 宾曹参军。开皇初,授太子洗马。陈使谢泉来聘,以才学见称,诏肃宴接,时论称 其华辩。历太子內舍人,迁太子仆。太子废,坐除名。大业中,帝与段达语及庶人 罪恶。达云:“柳肃在宮,大见疏斥。”帝问其故。答曰:“学士刘臻尝进章仇太 翼宮中,为巫蛊事。肃知而谏曰:‘殿下位当储贰,戒在不孝,无患见疑。刘臻书 生,鼓摇脣⾆,适⾜以相诖误。愿勿纳之。’庶人不怿,他⽇,谓臻曰:‘汝何漏 怈,使柳肃知之,令面折我!’自是后,言皆不用。”帝曰:“肃横除名。”乃召 守礼部侍郞。坐事免。后守工部侍郞,大见亲任,每幸辽东,常委于涿郡留守。卒 官。 机从子謇之,字公正。⽗蔡年,周顺州刺史。謇之⾝长七尺五寸,仪容甚伟, 风神慡亮,进止可观。为童兒时,周齐王宪遇之于途,异而与语,大奇之,因奏为 国子生。以明经擢第,拜宮师中士,转守庙下士。武帝有事太庙,謇之读祝文,音 韵清雅,观者属目。帝善之,擢为宣纳上士。开皇初,拜通事舍人,寻迁內史舍人。 历兵部、司勋二曹侍郞。朝廷以謇之雅望,善谈谑,又饮酒至一石不,由是,每 梁陈使至,辄令接对。迁光禄少卿。出⼊十余年,每参掌敷奏。 会吐⾕浑来降,朝廷以宗女光化公主之,以謇之兼散骑常侍,送公主于西域。 及突厥启人可汗求和亲,复令謇之送义成公主于突厥。前后使二国,得赠马二千余 匹,杂物称是,皆散之宗族,家无余财。出为肃、息二州刺史,俱有惠政。炀帝践 祚,复拜光禄。大业初,启人可汗自以內附,遂畜牧于定襄、马邑间。帝使謇之谕 令出塞。还,拜⻩门侍郞。 时元德太子初薨,朝野注望,以齐王当立。帝方重王府之选,拜为齐王长史。 帝法服临轩,命齐王立于西朝堂,遣吏部尚书牛弘、內史令杨约、左卫大将军宇文 述等从殿廷引謇之诣齐王所,西面立。弘宣敕谓齐王曰:“我出蕃之初,时年十二。 先帝立我于西朝堂,乃令⾼颎、虞庆则、元旻等从內送王子相于我。诫我曰:‘以 汝未更世事,令子相作辅于汝,事无大小,皆可委之。无得昵近小人,疏远子相。 若从我言者,有益于社稷,成立汝名行;如不用此言,唯国及⾝,败无⽇矣。’吾 受敕,奉以周旋,不敢失坠。微子相之力,吾几无今⽇矣。若与謇之从事,一如子 相也。”又敕謇之曰:“今以卿作辅于齐,副朕所望。若齐王德业修备,富贵自当 锺卿一门。若有不善,罪亦相及。”时齐王擅宠,乔令则之徒,深见昵狎,謇之知 其非,不能匡正。及王得罪,謇之竟坐除名。及帝幸辽东,召检校燕郡事。帝班师 至燕郡,坐供顿不给,配戍岭南,卒于洭口。子威明。 论曰:⾼氏藉四胡之势,跨有山东,周文承二将之余,创基关右,似商、周之 不敌,若汉、楚之争雄。又连官渡之兵,未定鸿沟之约。虽弘农、沙苑,齐卒先奔; 而河桥、北芒,周师桡败。于是竞图进取,各务兵戈,齐谓兼并有余,周则自守不 ⾜。韦孝宽奇材异度,纬武经文,居要害之地,受⼲城之托。东人怙恃其众,悉力 来攻,将酾酒未央,饮马清渭。孝宽乃冯兹雉堞,抗彼仇雠,事甚析骸,势危负 户,终能奋其智勇,应变无方,城守六旬,竟摧大敌。齐人既焚营宵遁,⾼氏遂愤 恚而殂。虽即墨破燕,晋存赵,何以能尚?若使平不守,鄴城无众人之师;⽟ 壁启关,函⾕失封泥之固。斯岂一城之得丧,实亦二国之兴亡者欤。韦夐陷不负人, 贞不绝俗,怡神坟籍,养素丘园,哀乐无以动其心,名利不⾜⼲其虑,确乎不拔, 实近代之⾼人也。明帝比诸园、绮,岂徒然哉!世康风神雅量,一代称伟,簪缨人 物,见重京华。瑱素望⾼风,亦云美矣。柳虬兄弟,雅道是基,并能誉重搢绅,岂 虚至也。庆束带立朝,匪躬是蹈,莅官从政,清⽩著美。至于畏避权宠,违忤宰臣, 虽取诎于一时,实获申于千载矣。机立⾝行已,本以宽雅流誉,至于登朝正⾊,可 谓不违直道。虽陵⾕迁贸,终以雅正自居,古所谓以道事人,斯之谓矣。述虽⼲略 见称,终乃败于骄宠,惜矣。 部分译文 韦叔裕,字孝宽,京兆杜陵人,从少年时就以字著名于世。世代为三辅一带有名的大姓。祖⽗韦直善,曾任冯翊、扶风二郡的太守。⽗亲韦旭,任武威郡太守。建义初年,韦旭任大行台右丞,又加封为辅国将军、雍州大中正。永安二年(529),他又拜受右将军、南豳州刺史。这时氐族人多次掠夺,他随机招安慰抚,氐族人大多归附。不久在官位上去世,朝廷追赠他为司空、冀州刺史,谥号为文惠。 韦孝宽情沉稳机敏,平和公正,广泛涉猎经典著作。二十岁时,萧宝夤在关中作,孝宽到朝廷请求充任军队的先锋前去讨伐。朝廷嘉奖了他,命他为统军。他跟随冯翊公长孙承业西征,逢战立功,被朝廷封为国子博士,代行华山郡太守职务。侍中杨侃任大都督出镇潼关,荐引韦孝宽为司马。杨侃爱重他的人才,把女儿嫁给他。永安年间,朝廷授予他宣威将军、给事中,不久又赐爵为山北县男。普泰时,他以都督的官职随从荆州刺史源子恭镇守穰城,因立功任淅郡太守。这时独孤信任新野郡太守,都隶属荆州管辖。他们二人关系亲密,为政的方法都很得当,荆州的官吏百姓称他们为双连的璧⽟。 孝武初年,他任都督镇守州城。宇文泰从原州到达雍州,命他随军东征。攻克潼关,即授予他弘农太守的职务。他又跟从宇文泰生擒窦泰,被提升为兼左丞,负责统领宜兵马。又与独孤信进⼊洛,被任命为城郡太守。还与宇文贵、怡峰去接应颍川的义军,打败了东魏将领任祥、尧雄。他又平定乐口,拿下豫州,俘获刺史冯邕。又随大军与东魏军战于河桥。这时西魏军队失利,边境混动,朝廷便命他以本将军的职务代行宜郡太守。不久迁任南兖州刺史。这一年,东魏将领段琛、尧杰又占据宜,派来他们的州刺史牛道恒引边境上的西魏百姓。孝宽深以为患,便派间谍获取了牛道恒的手迹,命善于书法的人模仿他的笔迹,写了一封牛道恒给韦孝宽的信,商量通款归顺的事。又仿造火烧的痕迹,好像要烧掉这封信的样子,派间谍将书信送达段琛的军营。段琛得到书信,果然怀疑牛道恒,道恒想施行的办法,段琛都不采用。孝宽知道他们已被离间,因而出奇兵进攻,拿获牛道恒和段琛等人,崤山渑池一带从此便清静了。 大统五年(539),他被晋爵为侯。大统八年(543),任晋州刺史,不久移镇⽟壁,兼管南汾州的政务。原先,山里的胡人依恃险要,多次出来抢劫,孝宽对他们恩威并施,南汾州境內一片肃然。他又被晋封为大都督。 大统十二年,⾼倾东魏人马,志在攻取西魏。因⽟壁是他西进的要道,所以首先攻打。东魏军连营数十里,直到⽟壁城下。他们又在城南堆起土山,想登⾼进⼊城內。与土山相对,城內原来有两座⾼楼。孝宽命再用木头往上接,让它更加⾼大,又准备了许多攻守的器械以作防御。⾼派人对城中的人说:“纵然你们把楼接上天,我也会攻进城把你们活捉。”东魏军又在城南挖掘地道,在城北垒起土山,准备攻城器具,昼夜不停。孝宽又挖掘长壕,挡住敌人的地道,并派战士守在壕內。城外的敌兵每通过地道来到壕內,西魏的战士就把他们抓住杀死。又在壕外堆积柴草,准备火种,敌兵如在地道內,便将柴草放进地道点燃,再用⽪囊向里面吹风。火焰的热浪一冲,地道內的敌兵就被烧得⽪焦⾁烂。敌兵又在城外制造攻车,攻车所到的地方,无不被摧毁,虽然有成排的栏杆也无法阻挡。孝宽便用布成布幔,随着攻车行驶的方向张设。布幔悬在空中,攻车无法破坏。城外的东魏兵士又在长竿上缚上松木,蘸油点燃,想烧毁布幔和城楼。孝宽又打造很长的铁钩,磨利铁钩的锋刃,火竿一举起来,就用铁钩远远地将它割断,燃烧的松木和⿇布都落在城外。东魏兵士又在城的四面挖穿城墙,共挖掘二十一处,分作四路,在挖穿的地方顶上木柱。再在木柱上浇上油,放火焚烧。木柱烧断,城墙便一起崩塌。孝宽便在塌陷的地方竖上木栅栏阻挡敌兵。城外用尽了攻击的办法,孝宽都一一破除。 ⾼没有办法,便派仓曹参军祖孝征对韦孝宽说“:没有听说西魏有救兵到来,你为何不投降呢?”孝宽答道:“我的城池防守得严密坚固,军粮充⾜,攻的人劳顿,守的人安逸,哪能旬月之间就需要救援?我正担忧你们不撤兵就会遇到危险。我是关西的一个堂堂男子,一定不会作投降的将军。”不久,祖孝征又对城里的人说:“韦城主受朝廷的官职俸禄,坚守下去还有原因,其他将士又为什么和他一起在滚汤热火中受煎熬呢?”东魏军又将赏格⼊城中,说:“能将韦城主斩首投降的,授予太尉,封为开国郡公,食邑一万户,赏丝帛一万匹。”孝宽在书信的背后亲笔题写,又回城外,说“:如有斩杀⾼的,也照此奖赏。”孝宽弟弟的儿子韦迁原先在山东,这时被东魏军绑至城下,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对韦孝宽说:“如不及早降,便将他杀死。”孝宽对此慷慨昂,没有丝毫眷顾的意思。守城的将士无不受到感动和励,人人都有战死殉难的决心。⾼挥军苦战六十天,受伤和病死的十有四五,他的精神和体力都耗费殆尽,因而生病,当夜撤兵而去。后来,因此忿恨气恼而去世。魏文帝嘉奖韦孝宽守城的功劳,命殿中尚书长孙绍远、左丞王悦到⽟壁慰劳,授予他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晋封爵位为建忠郡公。 废帝二年(553),他任雍州刺史。原先,路旁每隔一里筑一土墩以记里程。经雨⽔冲刷,常需修复。孝宽上任后便命令在土墩处裁上槐树代替,既免于修复,行人也可乘凉。宇文泰后来见了感到奇怪,问清情况后说:“怎么能只有一个州这样,应该让天下都这样。”于是下令各州在道路两边一里种一棵树,十里处种三棵树,一百里的地方种五棵树。 恭帝元年(554),孝宽任大将军,与燕公于谨进攻江陵,讨平敌兵,因立功封爵为穰县公。还朝后被授予尚书右仆,赐姓为宇文氏。恭帝三年(556),宇文泰到北方巡视,命孝宽镇守⽟壁。周孝悯帝即位,授他为小司徒。明帝初年,他被封为麟趾殿学士,负责校勘图书典籍。 保定初年,朝廷因孝宽在⽟壁建立殊勋,便设置勋州,命他任勋州刺史。北齐派使者到⽟壁,请求互通贸易。晋公宇文护因两国相持很长时间,从未通过使者,忽然请求互市,怀疑有其他原因。又因皇姑和皇世⺟过去流落北齐,利用他们请和的机会,或许可以接回。朝廷便命司门下大夫尹公正到⽟璧,与韦孝宽一起详细商议。孝宽便在郊外设下供帐,命尹公正接待北齐使者,并提及皇室亲属在北齐的事情。使者说话的表情非常和悦。这时有汾州的胡人掠得关东的齐人,孝宽命令将他们放还,并写书信一封,陈述朝廷想和睦邻国。北齐便按礼仪送回皇姑和宇文护的⺟亲。 孝宽善于慰抚管理,颇得人心。他所派到齐国的间谍,都为他尽心尽力。也有北齐人接受孝宽的金银财货,遥通书信。所以,齐人的动静朝廷都预先知道。当时有一个主帅叫许盆,孝宽把他当做心腹,命他守卫一座城池。许盆献城降齐。孝宽恼怒,派间谍去取他的头颅,不久,间谍带着他的头颅回来。 汾州之北,离石以南,全是没有开化的胡人。他们抢掠北周的居民,阻断河流道路。孝宽深以为患,而胡人居住在齐地,无法弹庒他们。他想在要害的地方建起一座规模很大的城池。便在⻩河两侧征集役夫十万人,派将士一百人,由开府姚岳监察修筑。姚岳面有惧⾊,以兵少为理由表示为难。孝宽说“:我估计建造这座城池,十天就可竣工。这里离晋州四百多里,第一天动工,第二天北齐人才知道。假如他在晋州征兵,两天才能将部队调齐,商议与准备也需三天。估计齐军在路上两天也来不到。这样,我们的城池⾜可以建成了。”便下令修筑。齐人果然到达周军的南面,怀疑北周布有重兵,便逗留不前。这天夜里,孝宽命在汾⽔南岸,沿介山、稷山各处点燃篝火。齐军以为是周军的军营,便收兵自我保固。周军的城墙修筑完毕,一切都和他估计的一样。 保定四年(564),他晋升为柱国。这时,晋公宇文护即将东讨,他派长史辛道宪启陈宇文护,认为不宜东征,宇文护不采纳。不久周军果然失利。后来孔城失陷,宜被齐军包围。孝宽对他的将领们说“:宜这一座城池的得失,无关大局。然而两国反复争夺,数年来一直兴师动众。齐国也有很多有智谋的人,难道会缺乏韬略?如果他们放弃崤山之东,来图取汾河以北,我们的疆界必定遭受侵扰。现在应该在华⾕和长秋赶快筑造一座城堡,以杜绝齐军的谋。如果齐军走在我们前面,再计议就来不及了。”于是他指定地形,详细陈述城堡的规模形状。宇文护命长史叱罗协对孝宽派去的人说:“韦公家的子孙虽然很多,然而不超过一百。在汾北修筑城堡,派谁去把守?”事情便停了下来。 天和五年(570),他被晋爵为郧国公,增加的食邑连同以前的共一万户。这一年,齐军果然解除对宜的包围,进向汾河以北。孝宽便筑城坚守。北齐丞相斛律明月到汾东,请求与孝宽见面,明月说:“宜这座小城,长久劳于战争。现在既然我军到达你这里,想在汾北取得补偿,请你不要见怪。”孝宽答道:“宜是齐国的要冲,汾北是周国要放弃的地方。我方放弃,你方图取,补偿的道理何在?您在朝中辅助幼主,官位很⾼,声望颇重,理应调和朝廷政治,安抚全国的百姓,怎么穷兵黩武,制造怨恨,使祸患相连!且齐国的沧、瀛一带发生⽔灾,千里泽国没有人烟。您又想使汾、晋一带横尸遍野,贪图这块平常的地方,祸害疲弊不堪的百姓,我认为您不应该这样。” 他的参军曲岩颇懂得占卜之术,对他说:“近来齐朝內部必定大肆互相杀戮。”孝宽因而命曲岩制作歌谣说“: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百升,指斛。又说“:⾼山不摧自崩,槲树不扶自竖。”命间谍多带些抄写的歌谣散发到邺城。祖孝征听说后,进一步润⾊,斛律明月竟因此被诛杀。 改元建德以后,周武帝立志讨平北齐。韦孝宽便上疏陈奏平齐三策: 第一策说:“我军如果出轵关东进,加上与南陈互为犄角,并命广州(按:为东魏置州,州治在今河南鲁山县)的义师从三亚鸟出击;另外,招募山南的勇士沿⻩河东进;再派北山的胡人断绝齐军的并州和晋州的退路。” 第二策说“:在三亚鸟以北,万舂以南,大肆屯田,早作储备。招募骁勇骠悍的兵士建立队伍。我军在东南有这股兵马,齐人一定会派军队进攻。乘两军相持时,我军派出奇兵,打破齐军的边防。他们如兴师救援,我军则坚壁清野,等到他们去远,我军再出来作战。要经常以边境上的军队引他们国內的军队出来。我方没有住宿吃饭的消耗,敌军却有奔波往返的疲劳。一二年的时间,齐军必定自动叛离。” 第三策说:“过去勾践灭掉吴国,还需要十年;武王讨伐的纣王,仍要两次举兵。现在如果国家进一步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与邻国修好,申订盟约,安抚百姓,发展商业,优惠工匠,养精蓄锐,等到对方有了裂痕再发动进攻。那么,我们就会挥舞长鞭,远驭齐人,坐等兼并天下。” 奏疏上达后,武帝派小司寇淮南公元伟、开府伊娄谦等携重金出使齐国,接着大举伐齐,山东再次被平,行动完全按韦孝宽平齐三策的意见。 韦孝宽因年近七十,到了悬车家居的年纪,多次请求辞职。武帝以海內还未平定,不允许他的请求。这时,他便称病请求退隐。武帝说“:过去已当面向您申述了我的情怀,何需再次请求呢?” 建德五年(576),武帝亲自东伐齐国,路过⽟壁,观看孝宽抗御齐兵的地方,深深地感叹并称赞他,过了很长时间才离去。孝宽自认为悉齐军的虚实,请求作大军的先驱。武帝认为⽟壁地处咽喉要道,非他不能镇守,没有接受他的请求。赵王宇文招率军进向稽胡,与武帝率领的大军成为犄角之势,才命孝宽为行军总管,围困华⾕的齐军,以策应武帝的大军。他率军攻克敌兵的四座城池。武帝率军攻破晋州,又命孝宽回镇⽟壁。武帝凯旋归来,又来到⽟壁,从容地对他说:“人们都认为老年人多智,善于谋划军事。然而,我与几个少年一举平定齐军,您认为怎么样?”孝宽对答说:“我现在已经衰老,只剩下一颗对朝廷的诚心。然而过去在少壮的时候,也曾为先朝出力,平定关中。”武帝大声笑着说:“实在像您说的那样。”便命他随车驾回到京城。拜授他为大司空,出任延州总管,晋爵位为上柱国。 大象元年(579),他被任命为徐、兖等十一州十五镇诸军事、徐州总管。又任行军元帅,率军进向淮南。他分别派遣杞公宇文亮进攻⻩城,成阝公梁士彦进攻广陵,他亲率一路人马进攻寿,一举将寿攻克。孝宽开始到淮南时,到处都有人秘密表示投诚。然而陈国的五门这个据点十分险要,陈人如果掘开塘堤放⽔,周军的道路就会被断绝。他立即命分兵把守五门。南陈刺史吴文立果然掘开堤堰,但已不起作用。于是陈军败退,江北全被平定。 宣帝驾崩,杨坚辅助朝政。这时尉迟迥任相州总管,朝廷命孝宽去接替他。又派小司徒叱列长叉任相州刺史。朝廷命长叉先到邺城上任,孝宽接着出发,来到朝歌,尉迟迥派他的大都督贺兰贵带着书信等候孝宽。他留下贺兰贵谈话以察看虚实动静,怀疑尉迟迥会有变故,便假称有病,放慢行走的速度。他又派人到相州求医取药,暗中查访。他行至汤,遇见相州刺史叱列长叉逃回。他哥哥的儿子魏郡太守韦艺也弃下守地南逃。他了解到其中的缘由,便飞驰返回。沿途经过的桥梁都命毁坏,驿站的人马也都带走。又命令驿站将领说“:蜀公尉迟迥如果来到,可多准备些酒饭和喂马的草料招待他。”尉迟迥果然派仪同梁子康率数百名骑兵追来,驿司对他们招待得十分周到丰厚,所经之处都要停留,因此没有追上韦孝宽。 这时有人劝他,认为洛京空虚,平常没有多少人马守卫。在河镇守的将士,全是关东的鲜卑人,尉迟迥如果先占据了那里,为祸不会太小。他便进⼊河,河城內原有八百名鲜卑人守卫,家都住在邺城,他们见韦孝宽轻装简从,谋响应尉迟迥。孝宽暗中造访东京的官司,由官司出面诈称要派这些鲜卑人回去,分头到洛接受赏赐。他们到洛后,都被留下来,因此将这些人分散,他们的谋无法得逞。 六月,朝廷命征发关中兵马,以韦孝宽为元帅东伐。七月,大军来到河。尉迟迥任命的仪同薛公礼等人围困怀州,孝宽派兵将他打败,进至怀县永桥城的东南。这座城池地处要道,城墙坚固,尉迟迥已派兵占据。孝宽的部将都认为这座城池挡在路上,应先攻取。孝宽说:“这座城池很小但很坚固,如果不能攻克,就会磨损我军的锐气。现在如能打破他们的大军,这座小小的城池还会有什么作用呢?”于是,他率领军队到达武陟,打败尉迟迥的儿子尉迟。。,尉迟。。逃回邺城。官军进至邺城西门豹祠以南,尉迟迥亲自出战,又被打败。他被追上穷途末路,被迫杀自。留在大小城中的叛军全被韦孝宽在游豫园中活理。其他还没有降服的,都被一一消灭。关东全部肃清。 这年十月,孝宽凯旋归京。十一月去世,时年七十二岁,朝廷追赠他为太傅、十二州诸军事、雍州刺史,谥号为襄。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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