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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元史  作者:宋濂、王祎等 书号:10207  时间:2017/3/26  字数:17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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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俊(子文蔚 文用 文直 文忠)

  董俊,字用章,真定藁城人。少力田,长涉书史,善骑。金贞祐间,边事方急,藁城令立的募兵,上中者拔为将。众莫能弓,独俊一发破的,遂将所募兵敌。岁乙亥,国王木华黎帅兵南下,俊遂降。己卯,以劳擢知中山府事,佩金虎符。金将武仙据真定,定武诸城皆应仙。俊率众夜⼊真定,逐仙走之,定武诸城复去仙来附。庚辰舂,金大发兵益仙,治中李全叛中山应之。俊军时屯曲,仙锐气来战,败之⻩山下,仙脫走。献捷于木华黎,由是仙以穷降。木华黎承制授俊龙虎卫上将军、行元帅府事,驻藁城。俊尝谒木华黎曰:“武仙黠不可测,终不为我用,请备之。”木华黎然其言,承制授左副元帅。升藁城县为永安州,号其众为匡‮军国‬,事一委俊。乙酉,仙果杀都元帅史天倪,据真定以叛,旁郡县皆为仙守。俊提孤军居反侧间,战士不満千人,拒守永安。仙攻之期年,无所利,乃纵兵蹂禾稼,俊呼语之曰:“汝得民,而夺之食,无道贼不为也。”仙惭而去,俊出兵掩击之,仙败走。久之,俊复夜⼊真定,仙走死,乃纳史天倪弟天泽为帅。壬辰,会诸军围汴。明年,金主弃汴奔归德,追围之。金兵夜出,薄诸军于⽔,俊力战死焉,时年四十有八。

  俊早丧⽗,事⺟以孝闻。岁时庙祭,非疾病,跪拜必尽礼。子虽孩啂,亦使之序拜,曰:“祀以孝先也,礼宜如是。”待族亲故人,皆有恩意;里夫家僮,亦接之有道。克汴时,以侍其轴为贤,延归教诸子。尝曰:“,百⽇事耳;《诗》、《书》非积学不通。”屡诫诸子曰:“吾一农夫耳,遭天下多故,徒以忠义事人,仅立门户。深愿汝曹力田读书,勿求非望,为吾累也。”俊忠实自许,不为夷险少移,临阵勇气慑众,立矢石间,怡然若无事,虽中伤亦不为动。每慕马援为人,曰:“马⾰裹尸,援固可壮。”故战必持矛先士卒,或谏止之,俊曰:“我人臣也,敌在前,不死,乃趋安脫危乎!”先是,戊子岁,朝于行在,诸将献户口,各增数要利,吏请如众,俊曰:“民实少而欺以数多,他⽇上需求无应,必重敛以承命,是我独利,而民⽇困也。”行元帅府时,狂男子三百余人期⽇作,事觉,戮其渠魁,余并释之。深、冀间妖人惑众,图为不轨,连逮者数万人,有司议当族,俊力请主者,但诛首恶。永安节度使刘成叛降武仙于威州,俊下令曰:“逆者一人,余能去逆,即忠义士,与其家财,仍奏官之。”众果去成降。沃州民寨天台为盗,既破降之,他将利其子女,掠之,俊曰:“城降而俘其家,仁者不为也。”众义不取。南征时,人多归俊愿为奴者,既全其家,归悉纵为民。邻境人有被掠卖者,亦与直赎还之。其天之美类如此。俊器度弘远,善战而不妄杀,故人乐为之用。大小百战,无不克捷。为政宽明,见人善治田庐,必召与语,有惰者,则怒罚之,故其部完实,民惟恐其去也。赠翊运效节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封寿国公,谥忠烈。加赠推忠翊运效节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改封赵国公。子文炳、文蔚、文用、文直、文忠,文炳自有传。

  文蔚字彦华,俊之次子也。重厚寡言,不事嬉戏,立志勤苦,读书忘倦。及长,善骑,膂力绝人。事⺟至孝,接人谦恭,凡所与,贵长幼,待之无异;至于一揖,必正容端礼,俯首几至于地,徐徐起拱,人所难能。兄文炳为藁城令,厉精于政,家务悉委之,凡供给祭祀宾客之事,无不尽心。辛丑,起‮兵民‬南征,文炳命文蔚率十有七人,私整鞍马⾐甲,自为一队,与众军渡淮。甲寅,世祖收大理,还驻六盘山。文炳以文蔚孝谨公勤,可委以事,解所佩金符以让,帝嘉赏之,授藁城等处行军千户。南镇邓州,与荆、襄接境,沿边城壁未筑。是年冬十一月,修光化;乙卯,立毗;丙辰,筑枣。文蔚悉总之,治板⼲,具畚锸,储糇粮,运木石,程其工力,时其饥,药其疾病。见执役者,常以善言抚之,弗事威猛。众咸感曰:“他将领役,鞭箠怒辱,不恤困苦。今董侯慈惠若此,我曹安忍负之!”各尽力成之。

  丁巳,攻襄,樊城南据汉江,北阻湖⽔,卒不得渡。文蔚夜领兵士,于湖⽔狭隘之处,伐木拔,立于⽔,实以薪草为桥梁,顷之即成。至晓,师悉渡,围已合,城中大惊异之。文蔚复统拔都军以当前行,夺其外城,论功居最。己未,宪宗伐宋,⼊川蜀,文蔚奉诏,将邓之选兵西上,由褒斜历剑阁,而剑、阆诸州,平地不能守,置州事于山。师行大获、云顶、长宁、苦竹诸寨,长驱而前。至钓鱼山,崖壁巉峭,惟一径可登,恃险阻未即降。帝命攻之,文蔚以次往攻,乃历将士,挟云梯,冒飞石,履崎岖以登,直抵其寨苦战,顷之,兵士被伤,乃还。帝亲见之,加以赏赉。中统二年,世祖置武卫军,文蔚以邓兵⼊为千户。帝北狩,留屯上都。三年,李璮反,据济南,文蔚以麾下军围其南面,舂秋力战,城破,璮诛,奏功还。至元五年七月十七⽇,以疾卒于上都之炭山。弟文忠,时为枢密佥院,乞护丧南还,帝甚悯之。泰定中,赠明威将军、佥右卫使司事、上骑都尉、陇西郡伯。

  文用字彦材,俊之第三子也。生十岁,⽗死,长兄文炳教诸弟有法。文用学问早成,弱冠试词赋中选。时以真定藁城奉庄圣太后汤沐,庚戌,太后命择邑中子弟来上,文用始从文炳谒太后于和林城。世祖在潜藩,命文用主文书,讲说帐中,常见许重。癸丑,世祖受命宪宗自河西征云南大理。文用与弟文忠从军,督粮械,赞军务。丁巳,世祖令授皇子经,是为北平王、云南王也。又命召遗老窦默、姚枢、李俊民、李治、魏璠于四方。己未,伐宋,文用发沿边蒙古、汉人诸军,理军需。将攻鄂州,宋贾似道、吕文德将兵来拒,⽔陆军容甚盛。九月,世祖临江阅战,文炳求先进战,文用与文忠固请偕行,世祖亲料甲胄,择大舰授之,大破宋师。

  世祖即位,建元中统。文用持诏宣谕边郡,且择诸军充侍卫,七月还朝。中书左丞张文谦宣抚大名等路,奏文用为左右司郞中。二年八月,以兵部郞中参议都元帅府事。三年,李璮叛据济南,从元帅阔阔带统兵诛之,山东平。阿术奉诏伐宋,召文用为其属,文用辞曰:“新制,诸侯总兵者,其子弟勿复任兵事。今吾兄文炳以经略使总重兵镇山东,我不当行。”阿术曰:“潜邸旧臣,不得引此为说。”文用谢病不行。

  至元改元,召为西夏中兴等路行省郞中。中兴自浑都海之,民间相恐动,窜匿山⾕。文用至,镇之以静,乃为书置通衢谕之,民乃安。始开唐来、汉延、秦家等渠,垦中兴、西凉、甘、肃、瓜、沙等州之土为⽔田若⼲,于是民之归者户四五万,悉授田种,颁农具。更造舟置⻩河中,受诸部落及溃叛之来降者。时诸王只必铁木儿镇西方,其下纵横,需索无算,省臣不能支,文用坐幕府,辄面折以法。其徒积忿,谮文用于王,王怒,召文用,使左右杂问之,意叵测。文用曰:“我天子命史,非汝等所当问,请得与天子所遣为王傅者辨之。”王即遣其傅讯文用。其傅中朝旧臣,不肯顺王意。文用谓之曰:“我汉人,生死不⾜计。所恨者,仁慈宽厚如王,以重戚镇远方,而其下毒百姓,凌暴官府,伤王威名,于事体不便。”因历指其不法者数十事。其傅惊起,去⽩王,王即召文用谢之曰:“非郞中,我殆不知。郞中持此心事朝廷,宜勿怠。”自是谮不行而省府事颇立。二年,⼊奏经略事宜还,以上旨行之,中兴遂定。

  八年,立司农司,授山东东西道巡行劝农使。山东自更叛,野多旷土,文用巡行劝励,无问幽僻。⼊登州境,见其垦辟有方,以郡守移剌某为能,作诗表异之。于是列郡咸劝,地利毕兴,五年之间,政绩为天下劝农使之最。十二年,丞相安童奏文用为工部侍郞,代纥石里。纥石里,阿合马私人也。其徒既谗间安童罢相,即使鹰监奏曰:“自纥石里去,工部侍郞不给鹰食,鹰且瘦死。”帝怒,促召治之,因急捕文用⼊见。帝望见曰:“董文用乃为尔治鹰食者耶!”置不问,别令取给有司。十三年,出文用为卫辉路总管,佩金虎符。郡当冲要,民为兵者十之九,余皆单弱贫病,不堪力役。会初得江南,图籍、金⽟、财帛之运,⽇夜不绝于道,警卫输挽,⽇役数千夫。文用忧之曰:“吾民弊矣,而又重妨耕作,殆不可。”乃从转运主者言:“州县吏卒,⾜以备用,不必重烦吾民也。”主者曰:“汝言诚然,万一有不虞,则罪将谁归!”文用即手书具官姓名保任之。民得以时耕,而运事亦不废。诸郡运江淮粟于京师,卫当运十五万石,文用曰:“民籍可役者无几,且江淮风⽔,舟不能以时至,而先为期会,是未运而民已困矣。”乃集旁郡通议,立驿置法,民力以舒。十四年,诣汴漕司言事。适漕司议通沁⽔北东合流御河以便漕者,文用曰:“卫为郡,地最下,大雨时行,沁⽔辄溢出百十里间;雨更甚,⽔不得达于河,即浸及卫,今又引之使来,岂惟无卫,将无大名、长芦矣。”会朝廷遣使相地形,上言:“卫州城中浮屠最⾼者,才与沁⽔平,势不可开也。”事遂寝。

  十六年,受代归田里,茅茨数椽,仅避风雨,读书赋诗,怡然燕居。裕宗在东宮,数为台臣言:“董文用勋旧忠良,何以不见用?”十八年,台臣奏起文用为山北辽东道提刑按察使,不赴。十九年,朝廷选用旧臣,召文用为兵部尚书。自是朝廷有大议,未尝不与闻。二十年,江淮省臣有专肆而忌廉察官,建议行台隶行省,状上,集朝臣议之。文用议曰:“不可。御史台譬之卧虎,虽未噬人,人犹畏其为虎也。今虚名仅存,纪纲犹不振,一旦摧抑之,则风采薾然,无可复望者矣。昔阿合马用事时,商贾役,皆行贿⼊官,及事败,尽去其人,廷议以为不可,使阿合马售私恩,而朝廷骤敛怨也。乃使按察司劾去其不可者,然后吏有所惮,民有所赴诉。则是按察司者,国家当饬励之,不可摧抑也。”悉从文用议。

  转礼部尚书,迁翰林、集贤二院学士,知秘书监。时中书右丞卢世荣以货利得幸权要,为贵官,结贪刻之,以锱铢掊克为功,乃建议曰:“我立法治财,视常岁当倍增,而民不扰也。”诏下会议,人无敢言者。文用问曰:“此钱取于右丞之家耶?将取之于民耶?取于右丞之家,则不敢知;若取诸民,则有说矣。牧羊者,岁尝两剪其⽑,今牧人⽇剪其⽑而献之,则主者固悦其得⽑之多矣,然而羊无以避寒热,即死且尽,⽑又可得哉!民财亦有限,取之以时,犹惧其伤残也,今尽刻剥无遗,犹有百姓乎!”世荣不能对。丞相安童谓坐中曰:“董尚书真不虚食俸禄者。”议者出,皆谢文用曰:“君以一言折聚敛之臣而厚邦本,真仁人之言哉!”世荣竟以是得罪。

  二十二年,拜江淮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文用力辞。帝曰:“卿家世非他人比。朕所以任卿者,不在钱⾕细务也,卿当察其大者,事有不便,但言之。”文用遂行。行省长官者,素贵多傲,同列莫敢仰视,跪起禀⽩,如小吏事上官。文用至,则坐堂上,侃侃与论是非可否,无所迁就,虽数忤之,不顾也。有以帝命建佛塔于宋故宮者,有司奉行甚急,天大雨雪,⼊山伐木,死者数百人,犹并建大寺。文用谓其人曰:“非时役民,民不堪矣,少徐之如何?”长官者曰:“参政奈何格上命耶?”文用曰:“非敢格上命,今⽇之困民力而失民心者,岂上意耶!”其人意沮,遂稍宽其期。二十三年,朝廷将用兵海东,征敛益急,有司大为奷利。文用请⼊奏事,大略言:“疲国家可宝之民力,取僻陋无用之小邦。”列其条目甚悉。言上,事遂罢。

  二十五年,拜御史中丞。文用曰:“中丞不当理细务,吾当先举贤才。”乃举胡祗遹、王惲、雷膺、荆幼纪、许楫、孔从道十余人为按察使,徐琰、魏初为行台中丞,当时以为极选。方是时,桑哥当国,恩宠方盛,自近戚贵人见之,皆屏息逊避,无敢谁何。文用以旧臣任中丞,独不附之。桑哥令人风文用颂己功于帝前,文用不答。桑哥又自谓文用曰:“百司皆具食于丞相府矣。”文用又不答。会朔方军兴,粮糗耝备,而诛求愈急,文用谓桑哥曰:“民急矣。外难未解而內伐其本,丞相宜思之。”于是远迩盗贼蜂起,文用持外郡所上盗贼之目,谓桑哥曰:“百姓岂不生养安乐哉!急法暴敛使至此尔。御史台所以救政事之不及,丞相当助之,不当抑之也。御史台不得行,则民无所赴诉,民无所赴诉而政⽇,将不止于台事之不行也。”忤其意益深,乃摭拾台事百端。文用⽇与辨论,不为屈。于是具奏桑哥奷状,诏报文用,语密而外人不知也。桑哥⽇诬谮文用于帝曰:“在朝惟董文用戆傲不听令,沮挠尚书省,请痛治其罪。”帝曰:“彼御史之职也,何罪之有!且董文用端谨,朕所素知,汝善视之。”迁大司农。时夺民田为屯田,文用固执不可。迁为翰林学士承旨。

  二十七年,隆福太后在东宮,以文用旧臣,使文用授皇孙经,具奏上,以帝命命之。文用每讲说经旨,必附以朝廷故事,丁咛譬喻,反复开悟,皇孙亦特加敬礼。三十一年,帝命文用以其诸子⼊见,文用曰:“臣蒙国厚恩,死无以报,臣之子何能为!”命至再三,终不以见。是岁,世祖崩,成宗将即位上都,太后命文用从行。既即位,巡狩三不剌之地,文用曰:“先帝新弃天下,陛下巡狩,不以时还,无以慰安元元,宜趣还京师。且臣闻人君犹北辰然,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不在勤远略也。”帝悟,即⽇可其奏。是行也,帝每召⼊帐中,问先朝故事,文用亦盛言先帝虚心纳贤、开国经世之务,谈说或至夜半。文用自先帝时,每侍燕,与蒙古大臣同列,裕宗尝就榻上赐酒,使毋下拜跪饮,皆异数也。帝在东宮时,正旦受贺,于众中见文用,召使前曰:“吾向见至尊,甚称汝贤。”辄亲取酒饮之。至是,眷赉益厚。是年,诏修先帝实录,升资德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文用于祖宗世系功德、近戚将相家世勋绩,皆记忆贯穿,史馆有所考究质问,文用应之无遗失。大德元年,上章请老,赐中统钞万贯以归,官一子,乡郡侍养。六月戊寅,以疾卒,年七十有四,子八人:士贞,士亨,士楷,士英,士昌,士恒,士廉,士方。赠银青荣禄大夫、少保、赵国公,谥忠穆。

  文直字彦正,俊之第四子也。刚毅庄栗,简言笑,通经史法律。为藁城长官,佩金符。初,兄文炳及季弟文忠去事世祖,次文用亦在朝,俱有仰于家,而食者百余口,文直勤俭,始终不替。內则养生送死之合礼,外则中表宾问之中度,奉上接下,一敬一爱,蔼乎其睦也。好施而甚仁,里闬或贫不自立,每济其急,不使之知恩所从来。微至僮病,必手予粥药。或止之,曰:‘不忍以其地违吾爱心。”及弃官,浮沉里社,任真适意,亲宾过从,尊酒相劳。家门⽇以烜赫,己独恬然,不见诸辞⾊。以病卒,年五十有二。

  文忠字彦诚,俊第八子也。岁壬子,⼊侍世祖潜邸。王鹗尝言诗,因问文忠能之乎,文忠曰:“吾少读书,惟知⼊则孝于亲,出则忠于君而已。诗非所学也。”癸丑,从征南诏。已未,伐宋,与兄文炳、文用败宋兵于罗堡,得蒙冲百艘,进围鄂。世祖即位,置符宝局,以文忠为郞,授奉训大夫,居益近密,尝呼董八而不名。文忠不为容悦,随事献纳,中噤事秘,外多不闻。至元二年,安童以右丞相⼊领中书,建陈十事,言忤旨,文忠曰:“丞相素有贤名,今秉政之始,人方倾听,所请不得,后何以为?”遂从旁代对,恳悃详切,如⾝条是疏者,始得允可。

  八年,侍讲学士徒单公履奏行贡举,知帝于释氏重教而轻禅,乃言儒亦有之,科举类教,道学类禅。帝怒,召姚枢、许衡与宰臣廷辨。文忠自外⼊,帝曰:“汝⽇诵《四书》,亦道学者。”文忠对曰:“陛下每言:士不治经讲孔孟之道而为诗赋,何关修⾝,何益治国!由是海內之士,稍知从事实学。臣今所诵,皆孔孟之言,焉知所谓道学!而俗儒守亡国余习,行其说,故以是上惑圣听,恐非陛下教人修⾝治国之意也。”事遂止。十一年,伐宋,民困供馈,文忠奏免常岁横征,从之。帝尝见宋降将,从容问宋所以亡者,皆曰:“贾似道当国,薄武人而重文儒,将士怨之,莫有斗志。故大军既至,争解甲归命也。”帝问文忠:“此言何如?”文忠因诘之曰:“似道薄汝矣,而君则贵汝以官,富汝以禄,未尝薄汝也。今有怨于相,而移于君,不肯一战,坐视国亡,如臣节何!然则似道薄汝者,岂非预知汝曹不⾜恃乎!”帝深善之。有旨徙大都猎户于郢中,文忠奏止之。又请罢官鬻田器之税,听民自为。

  时多盗,诏犯者皆杀无赦。在处系囚満狱。文忠言:“杀人取货,与窃一钱者均死,惨黩莫甚,恐乖陛下好生之德。”敕⾰之。或告汉人殴伤国人,及太府监属卢甲盗剪官布。帝怒,命杀以惩众。文忠言:“今刑曹于囚罪当死者,已有服辞,犹必详谳,是岂可因人一言,遽加之重典!宜付有司阅实,以俟后命。”乃遣文忠及近臣突満分核之,皆得其诬状,遂诏原之。帝因责侍臣曰:“方朕怒时,卿曹皆不敢言。非董文忠开悟朕心,则杀二无辜之人,必取议中外矣。”因赐文忠金尊,曰:“用旌卿直。”裕宗亦语宮臣曰:“方天威之震,董文忠从容谏正,实人臣难能者。”太府监属奉物诣文忠泣谢曰:“鄙人赖公复生。”文忠曰:“吾素非知子,所以相救于危急者,盖为国平刑,岂望子见报哉!”却其物不受。

  自安童北伐,阿合马独当国柄,大立亲,惧廉希宪复⼊为相,害其私计,奏希宪以右丞行省江陵。文忠言:“希宪国家名臣,今宰相虚位,不可使久居外,以孤人望,宜早召还。”从之。十六年十月,奏曰:“陛下始以燕王为中书令、枢密使,才一至中书。自册为太子,累使明习军国之事,然十有余年,终守谦退,不肯视事者,非不奉明诏也,盖朝廷处之未尽其道尔。夫事已奏决,而始启太子,是使臣子而可否君⽗之命,故惟有唯默避逊而已。以臣所知,不若令有司先启而后闻,其有未安者,则以诏敕断之,庶几理顺而分不逾,太子必不敢辞其责矣。”帝即⽇召大臣,面谕其意,使行之。复语太子曰:“董八,崇立国本者,其勿忘之。”

  礼部尚书谢昌元请立门下省,封驳制敕,以绝中书风晓近习奏请之弊。帝锐意行之,诏廷臣杂议;且怒翰林学士承旨王磐曰:“如是有益之事,汝不⼊告,而使南方后至之臣言之,汝用学问何为!必今⽇开是省。”三⽇,廷臣奏以文忠为侍中,及其属数十人。近臣乘便言曰:“陛下将别置省,此实其时。然得人则可以宽圣心,新民听;今闻盗诈之臣与居其间,不可。”其言多指文忠。文忠忿辨曰:“上每称臣不盗不诈,今汝顾臣而言,意实在臣。其显言臣盗诈何事!”帝令言者出,文忠犹诉不止,且攻其害国之奷。帝曰:“朕自知之,彼不言汝也。”其人忌文忠,中害之,然以文忠清慎无过,乃奉钞万缗为寿,求,文忠却之。文炳为中书左丞,卒,太傅伯颜乃表文忠可相,帝使继其官,文忠辞曰:“臣兄有平定南方之劳,可居是位。臣尝给事居中,所宣何力,敢冒居重职乎!”

  十八年,升典瑞局为监,郞为卿,仍以文忠为之。授正议大夫,俄授资德大夫、佥书枢密院事,卿如故。车驾行幸,诏文忠毋扈从,留居大都,凡宮苑、城门、直舍、徼道、环卫、营屯、噤兵、太府、少府、军器、尚乘诸监,皆领焉。兵马司旧隶中书,并付文忠。时权臣累请夺还中书,不报。是冬十月二十有五⽇,鸣,将⼊朝,忽病仆,帝遣中使持药投救,不及,遂卒,甚悼惜之,赙钱数十万。后制赠光禄大夫、司徒,封寿国公,谥忠贞。

  严实子忠济 忠嗣

  严实,字武叔,泰安长清人。略知书,志气豪放,不治生产,喜结施与,落魄里社间。屡以事系狱,侠少辈为出死力,乃得脫去。癸酉秋,太祖率兵自紫荆口⼊,分略山东、河北、河东而归。金东平行台调民为兵,以实为众所服,命为百户。甲戌舂,泰安张汝楫据灵岩,遣别将攻长清,实破走之。以功授长清尉。戊寅,权长清令。宋取益都,乘胜而西,行台檄实备刍粮为守御计。实出督租,比还,而长清破,俄以兵复之。有谮于行台者,谓实与宋有谋,行台以兵围之,实挈家避青崖。宋因以实为济南治中,分兵四出,所至无不下,于是太行之东,皆受实节制。庚辰三月,金河南军攻彰德,守将单仲力不支,数求救。实请于主将张林,林逗遛不行,实独以兵赴之,比至而仲被擒。实知宋不⾜恃。七月,谒太师木华黎于军门,挈所部彰德、大名、磁、洺、恩、博、滑、浚等州户三十万来归,木华黎承制拜实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省事。进攻曹、濮、单三州,皆下之。偏将李信,留镇青崖,尝有罪,惧诛,乘实之出,杀其家属,降于宋。辛巳,实以兵复青崖,擒信诛之。进攻东平,金守将和立刚弃城遁,实⼊居之。壬午,宋将彭义斌率师取京东州县,实将晁海以青崖降,尽掠实家,义斌军西下,郡县多归之。乙酉四月,遂围东平,实潜约大将孛里海合兵攻之,兵久不至,城中食且尽,乃与义斌连和。义斌亦藉实取河朔,而后图之,请以兄事实。时麾下众尚数千,义斌听其自领,而青崖所掠者则留不遣。七年,义斌下真定,道西山。与孛里海等军相望,分实以帐下兵,助而伺之。实知势迫,急赴孛里海军与之合,遂与义斌战,宋兵溃,擒义斌。不旬月,京东州县复为实有。是冬,木华黎之弟带孙取彰德;明年,取濮、东平;又明年,木华黎之子孛鲁取益都,实皆有功焉。

  庚寅四月,朝太宗于牛心之幄殿,帝赐之坐,宴享终⽇,赐以虎符。数顾实谓侍臣曰:“严实真福人也。”甲午,朝于和林,授东平路行军万户,偏裨赐金符者八人。先是,实之所统,凡五十余城,至是,惟德、兖、济、单隶东平。丁酉九月,诏实毋事征伐。

  初,彰德既下,又破⽔栅,带孙怒其反覆,驱老幼数万屠之,实曰:“此国家旧民,吾兵力不能及,为所胁从,果何罪耶!”带孙从之。继破濮州,复屠之。实言:“百姓未尝敌我,岂可与执兵刃者同戮,不若留之,以供刍秣。”濮人免者又数万。其后于曹、楚丘、定陶、上皆然。时兵由武关出襄、邓,实在徐、邳间,以为河南破,屠戮必多,乃载金缯往赎之,且约束诸将,毋敢妄有杀掠。灵壁一县,当诛者五万人,实悉救之。会大饥,民北徙者多饿死。又法,蔵匿逃者,保社皆坐。逃亡无所托,僵尸蔽野,实命作糜粥,盛置道傍,全活者众。实部曲有逃归益都者数十人,益都破,皆获之,以为必杀,实置不问。王义深者,义斌之别将,闻义斌败,将奔河南,实族属在东平者,皆为所害。河南破,实获义深子,厚周恤之,送还乡里,终不以旧怨为嫌。其宽厚长者类若此。庚子卒,年五十九。远近悲悼,野哭巷祭,旬月不已。中统二年,追封实为鲁国公,谥武惠。子忠贞,金紫光禄大夫;忠济,忠嗣,忠范,忠杰,忠裕,忠祐。

  忠济,一名忠翰。字紫芝,实之第二子也。仪观雄伟,善骑。辛丑,从其⽗⼊见太宗,命佩虎符,袭东平路行军万户、管民长官,开府布政,一法其⽗。养老尊贤,治为诸道第一。领兵略地淮、汉,偏裨部曲,戮力用命。定宗、宪宗即位之始,皆加褒宠。忠济初统千户十有七,乙卯,朝命括新军山东,益兵二万有奇。忠济弟忠嗣、忠范为万户,以次诸弟暨勋将之子为千户,城戍宿州、蕲县,而忠济皆统之。己未,世祖南伐,诏率师由间道会鄂。亲率勇士,梯冲登城。师还,忠济选勇敢二千,别命千户将之,甲仗精锐,所向无前。大臣有言其威权太盛者,中统二年,召还京师,命忠范代之。

  忠济治东平⽇,借贷于人,代部民纳逋赋,岁久愈多。及谢事,债家执文券来征。帝闻之,悉命发內蔵代偿。东平庙学故隘陋,改卜⾼慡地于城东,教养诸生,后多显者。幕僚如宋子贞、刘肃、李昶、徐世隆,俱为名臣。至元二十三年,特授资德大夫、中书左丞、行江浙省事,以老辞。二十九年,赐钞万五千缗、宅一区,召其子瑜⼊侍。三十年,卒。忠济统理方郡凡十一年,爵人命官,生杀予夺,皆自己出。及谢去大权,贵而能贫,安于义命,世以是多之。后谥庄孝。

  忠嗣,实之第三子也。少从张澄、商、李桢学,略知经史大义。辛亥,其兄忠济授以东平人匠总管,遥领单州防御使事。乙卯,充东平路管军万户。丁巳,从忠济略地扬州,取邵伯埭,首立战功。己未南征,从忠济渡淮,分兵出挂车岭,与宋兵相拒三昼夜,杀获甚众,始达蕲州。及渡江抵鄂,分部攻城九十余⽇,战甚力。师还,授金虎符。中统三年,李璮叛,宋兵攻蕲县,势张甚,徐州总管李杲哥降于宋,齐鲁山寨为宋兵所据。忠嗣从大帅按脫救蕲县,复徐州,执李杲哥杀之。攻邹之峄山、腾之牙山,多所杀获。按脫论功以闻,赐银二百两、币五十端。四年,朝廷惩青齐之,居大藩者,子弟不得亲政,于是罢官家居。至元十年,卒。

  
部分译文

  董俊字用章,真定藁城人,少务农,长大涉猎书史,善于骑。金贞。。年间,边境战事紧急,藁城县令设立靶子召募兵将,艺优良者提升为将领。众人没有谁能中,只有董俊一发中的,于是率所募士兵抵御南下蒙古大军。乙亥年(1215)蒙军南下时,归降于国王木华黎。太祖十四年(1219),提升他为知中山府事,佩金虎符。

  金将武仙占据真定,定武诸城都响应武仙,董俊率兵夜袭真定,武仙逃跑,定武诸城又归附于蒙古军。太祖十五年舂,金朝以大军增援武仙,中山府治中李全起兵响应。这时董俊屯军于曲,武仙攻曲,被董俊大败于⻩山下,武仙逃走,后来走投无路,只得投降。木华黎升董俊为龙虎卫上将军,行元帅府事,驻藁城。俊曾对木华黎说:“武仙为人狡猾,不会为我军效力,请防备些。”木华黎表示同意,授董俊为左副元帅。升藁城县为永安州。太祖二十年,武仙果然反叛,杀都元帅史天倪,占据真定。董俊率军不过千人,固守永安,武仙围攻一年不下,只得退走。董俊乘夜袭击真定,武仙败走。木华黎以史天倪之弟史天泽为元帅。

  太宗四年(1232),蒙古各军围攻汴京。第二年,金哀宗出奔归德,董俊追击,战死,年仅四十八岁。

  俊早年丧⽗,对⺟亲非常孝敬。对于亲戚朋友,皆以恩德待人。攻克汴京后,聘请当地贤人侍其轴为师来教育诸子。他常告诫儿子们说:“骑,百⽇可以学会,《诗》、《书》非经常学习,⽇积月累则不能通晓。”又说:“我本一农夫,天下战不安,我以忠义待人。深愿你们以耕读立世,不求非分之望,否则会连累我。”

  董俊为人忠实勇敢,不怕艰险,临阵其勇气慑服敌人,虽矢如雨下,他怡然若无其事,虽受伤也无所谓。他常羡慕马援之为人,赞叹道:“马⾰裹尸,马援真可谓壮哉!”所以每次战斗他总是持矛⾝先士卒。有人劝阻,他说:“我为人臣,敌在前,不誓死战斗,难道应求安脫危吗?”太祖崩,拖雷监国,他与诸将去朝见,诸将多报所征服地方的户口以求赏。董俊说“:民实少而谎报数多,将来朝廷按所报户口征发,必然要对百姓重重征敛,我们得了利,而‮民人‬一天天贫困。”他在行元帅府事时,有狂徒三百余人约期作,事被发觉,董俊只杀首恶,其余释放。深州、冀州一带有妖人惑众,图谋不轨,官府逮捕了数万人,准备斩首灭族。董俊说服主办其事的人只诛首恶。永安节度使刘成叛变,到威州去投降武仙,董俊下令“:叛逆者仅一人,其余的人若抛弃刘成,就是忠义之士,把刘成的家财分给你们,还要奏请封官。”这些人果然离开刘成而归降蒙古军。沃州民据天台为寨,抗拒蒙古军。蒙军攻破天台寨,抗拒者投降。蒙古军将领们要強夺民女,董俊说“:城降还俘虏其家人,有德行的人不会做这等事。”众人听他的话。蒙古军南征时,人们都愿投⼊董俊门下充当奴隶,这样可保全一家人的命,而董俊把他们都释放为民。邻境人有被掠卖者,他出钱去赎出来。其天善良如此。

  俊器度弘大,善战而不妄杀,故人们乐意听他任用,大小百战,无不胜利。他为政宽明,见有善于经营农业的人,必召来与他谈笑;对于懒惰的人,则不客气地惩罚他,故其部队充实,‮民人‬惟恐他离开。

  董俊去世后赠翊运效节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封寿国公,谥忠烈。后又加赠推忠翊运效节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改封赵国公。其子有:文炳、文蔚、文用、文直、文忠。

  董文用,字彦材,董俊之第三子。十岁时⽗死,由长兄文炳教养。文用的学问早有成就,二十岁即以词赋中选。世祖为太子时,命文用主管文书,受到重用。

  宪宗三年(1253),世祖受命自河西征云南大理。文用与弟文忠从军,督运粮草军械,参与军务。宪宗七年,世祖令他为皇子讲授经典,皇子即北平王与云南王。又命他于各地召请遗老如窦默、姚枢、李俊民、李冶、魏。。等人。宪宗九年伐宋,文用奉命调发沿边蒙古、汉人诸军,并管理军需。九月,世祖临江阅战,文炳请为先锋,文用与文忠同往,世祖亲自为他们清点甲胄,挑选大舰,他们大破宋军。世祖即位,建元中统(1260),文用持诏宣谕边郡,从诸军挑选官卒以充侍卫,七月还朝。中书左丞张文谦为大名等路宣抚使时,奏请文用为左右司郞中。中统二年八月,以兵部郞中之职参议都元帅府事。三年,李王。。在济南叛变,文用随元帅阔阔带统兵征讨,平定山东之

  至元元年(1264),任命为西夏、中兴等路行省郞中。中兴这地方自浑都海之以后,人心惶惶,百姓逃匿山⾕中。文用到任后出榜安民,开凿唐来、汉延、秦家诸渠,开垦中兴、西凉、甘、肃、瓜、沙等州之地为⽔田若⼲,于是百姓之回归家园者达四五万,均授田耕种,颁发农具,造舟船置于⻩河备渡,接受诸部落及溃叛者来降。

  当时诸王只必铁木儿坐镇西部,其下属横行无忌,无限度地向行省索取,行省无法应付。文用把这帮人召到幕府来,当面用国法来教育他们。这些人恼怒,去向诸王只必铁木儿说文用的坏话。王怒,召文用来质问,文用说“:我是天子派来的使臣,你们无资格质问,请与天子所派来的王之老师来同我分辨是非。”王即遣其老师来讯问文用。这位老师是朝廷老臣,并不肯顺从王意。文用对他说:“我是汉人,生死置之度外,但遗憾的是,王本是个仁慈宽厚的人,且以皇室贵戚来坐镇远方,但其下人毒害百姓,欺凌官府,损害王的威名,对王来说也不体面。”接着指出许多不法的事数十件。这位老师十分惊讶,回去禀告于王,王即召文用来表示道歉:“若非郞中,我还完全不知道呢。郞中忠心于朝廷,请勿懈怠。”从此以后,谗言再不起作用了,行省的事也好办了,按朝廷旨意行事,中兴地方‮定安‬无

  至元八年设立司农司,授文用为山东东西道巡行劝农使。山东自发生叛以来,多荒地旷土,文用巡视劝农,使这些荒地得到开发。到了登州,见那里开垦有方,做诗表彰其郡守移剌某的能⼲。其他各郡也都照办,使土地得到充分利用,五年之间,山东的政绩为天下劝农使之最。十二年,丞相安童奏请任命文用为工部侍郞以代替纥石里,因为纥石里是奷相阿合马的人。此人向皇帝进谗言,罢安童丞相之职,又指使养鹰的太监上奏“:自⾰纥石里职后,工部侍郞不给鹰食,以致鹰瘦死。”皇帝大怒,要治文用的罪,急召文用⼊见。见文用后却对养鹰的太监说“:董文用是专为你管鹰食的吗?”不治文用的罪,令鹰监到别处官府去取给鹰食。

  十三年,调文用为卫辉路总管,佩金虎符。卫辉是冲要之地,其民为兵者十分之九,其余都是单弱贫病不能服役之人。初平江南,宋皇室的图册档案,金⽟财帛都要运到京师去,⽇夜运输不息,每天运夫数千人。文用为之忧愁不已,认为这样做会使百姓疲惫不堪,又严重妨碍农业,不可行,向主管转运的官说“:州县吏卒⾜以担任这运输任务,不必征发百姓。”主管官员说:“你的话确实很对,但若万一有不测,其罪归谁?”文用立即写下署有他的官职姓名的担保书,这样使百姓能按时耕种,而运输之事也不受影响。诸郡将江淮的粮食运到京师,卫辉的任务是十五万石。文用认为“:本郡能征调的民夫不多,而且在江淮地方⽔运不便,船不能按时到达,而且必须先把民夫召来,粮未运而百姓已受困扰。”于是与邻郡共同商议,设立驿站,这样可省民力。

  至元十四年,文用到汴梁与漕司商议开河漕运的事。漕司计划开通沁⽔,使流向东北与御河会合以便漕运。文用说“:卫辉地方地势最低,每逢大雨,沁⽔溢出,淹没百十里,还未流到⻩河就把卫辉淹没了,今又把沁⽔引来,不仅卫辉,连大名、长芦也会淹没。”朝廷遣使去考察地形,回去报告说:“卫州城中的塔是最⾼的,也才与沁⽔相平,河不可开。”开河之事也就作罢。

  至元十六年,文用任职期満,回归故里,虽只茅屋数间,仅避风雨,但他读书赋诗,安闲自怡。裕宗在东宮多次对台臣说:“董文用为勋臣忠良,为何不见用?”十八年,台臣奏荐起用文用为山北辽东道提刑按察使,但未赴任。

  至元十九年,朝廷选用旧臣,召文用为兵部尚书。从此以后,朝臣每议大事,文用无不参预。二十年,江淮省臣专权,但又惧怕廉察官,因建议将行御史台隶属于行省。奏章上报后,朝廷召集大臣们讨论其事。文用认为不可,他说,御史台譬如一只卧虎,虽未吃人,但人们还是怕它,若一旦去掉就难以恢复。对于按察司,国家应该鼓励而不可撤销。大家都听从文用的意见。

  董文忠,字彦诚,董俊之第八子。宪宗二年(1251),⼊王府侍奉世祖。王鹗有次讲诗,问文忠能写诗否,文忠说“:我小时读书,只知⼊则孝于亲,出则忠于君而已,诗不是我所学的。”宪宗三年从征南诏。九年随大军伐宋,与兄文炳、文用败宋军于罗堡,得艨艟战船百艘,进围鄂州。

  世祖即位,置符宝局,任文忠为郞,授奉训大夫。因他排行第八,故世祖呼他为“董八”而不呼其名。至元二年(1265),安童为右丞相,管领中书省事务,陈奏建议十条,言词有违皇帝旨意,文忠从旁代替对答,恳切真诚,好像条陈是他写的一样,这才为世祖批准。

  至元十一年,伐宋,为供应军粮百姓贫困不堪,文忠奏请免去常年的超额征派,朝廷允准。世祖曾问宋朝降将宋之所以亡国的原因。降将们都说是因为“贾似道当权,薄武重文,将士抱怨,无有斗志。故大军至则争相械投降”帝问文忠此话对不对,文忠反问他们:“贾似道待你们薄,而皇帝则给官你们做,给你们俸禄并不薄待你们。你本当抱怨宰相,现在却移怨皇帝,不能作战,坐视国亡,哪有做臣的节义?贾似道薄待你们,岂不是预知你们这些人是不可靠的吗?”世祖认为他这种分析很好。朝廷旨令将大都的猎户迁到郢中,文忠奏请不移,还奏请废除官卖农具之税,听民自造农具。

  当时多盗,凡盗者均杀无赦,监狱都关満了。文忠陈奏“:杀人窃货与偷一钱者均判死刑,是太残酷了,恐有违陛下好生之德。”敕令改正。有人告有一汉人伤蒙古人,又有太府监官员卢甲盗剪官布。帝怒,命杀头以惩戒其他人。文忠进谏道“:今衙门对于判死刑的囚犯,虽已在供辞上画押服罪,但还要再加详审,是岂可因一人之言而加重刑!这些人应给官府审讯属实再等候处理。”派文忠及近臣突満分头核实,都查明系诬告,诏免治罪。因谴责侍臣道:“朕方怒时,你们都不敢言,若不是董文忠提醒我,险杀此二无辜之人,致使朝廷內外议论我的不是。”为此,赐文忠金酒器,以旌表他的忠直。裕宗称赞文忠在皇上盛怒时敢于从容谏正“:实人臣之难能者。”那位太府监官员拿着礼物去感谢文忠使他再生之恩,文忠拒不受礼,对他说:“对你,我素不认识,其所以救你于危急之时,是为国平刑而不是望你报答。”

  自安童北伐,阿合马独掌大权,树立亲,怕廉希宪再为宰相于他的谋不利,奏请调希宪以右丞之职去视察江陵。文忠向皇帝陈奏道:“希宪是国家名臣。今宰相虚位,不可让他久居外地,有负人望,应早召回。”皇帝允准。至元十六年十月,文忠奏请令廷臣奏事,必须先报告太子,然后再上奏皇上,这样“可符合道理,顺理而不逾分,太子必不敢推辞其责”世祖当时就召谕大臣,按此制度行事。

  礼部尚书谢昌元奏请设立门下省,以封还皇帝不当的诏令,改正诸臣错误的奏章,还可杜绝中书暗示近臣奏请之弊。世祖决意建立,指责翰林学士承旨王磐“:如此有益之事,你不上朝陈奏,而让南方后来的大臣提出来,你的学问是做什么用的?必今⽇建立这门下省。”第三天,廷臣奏荐文忠为门下省侍中及其属员数十人。中书左丞董文炳卒,太傅伯颜上表称述文忠可为相,世祖使他继为中书左丞。文忠辞谢。

  至元十八年(1281),升典瑞局为典瑞监,升郞为卿,仍以文忠为典瑞监卿,授正议大夫,不久又授资德大夫、佥书枢密院事,同时仍为典瑞监卿。皇帝出行,都要诏令文忠不必扈从,而留居大都,总领宮苑、城门、直舍、徼道、环卫、营屯、噤兵、太府、少府、军器、尚乘诸监。兵马司原隶属中书省,但也付文忠领管。是年十月二十五⽇,鸣,准备⼊朝,忽然病倒,帝遣中使持药抢救不及,逝世。帝甚哀惋惜,以钱数十万作为安葬费。后赠光禄大夫、司徒,封寿国公,谥忠贞。

  文用转任礼部尚书,后任翰林、集贤二院学士并知秘书监。当时中书右丞卢世荣因搜括民财,增加国库收⼊而得到皇帝信任宠爱,任贵官。他却伪称:“我立法理财,收⼊比常年增加了一倍,而民不受扰。”朝廷诏令朝臣议论,都不敢直言,只有文用公开质问:“此钱是取之于你右丞之家,还是取之民?若取于你右丞之家就不说什么,若取之民则有话可说了。牧羊者,每年只剪两次羊⽑,今有牧人每天剪羊⽑献给主人,主人得⽑多固然⾼兴,然而羊不能避寒热,将会死尽,还能得到⽑吗?民财是有限的,取之时还怕伤害了他们,如今剥削无遗,哪还有百姓!”世荣无言答对。丞相安童对在座的人说“:董尚书真没有虚食俸禄。”参加议论的出来对文用说“:君一言折服了聚敛之臣,而巩固了国家本,真是仁人之言。”卢世荣因此而得罪。

  至元二十二年,拜江淮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文用极力辞谢,世祖对他说“:卿家世非他人可比,朕之所以任卿者,目的不是要你去管那些钱⾕小事,而是要考察大政方针,有不妥者,但言不妨。”文用才受任启程。江淮行省长官十分傲慢,与他同列的官员见他总是跪着禀报,不敢仰视。文用至,则坐在堂上与他侃侃而论是非短长,毫不迁就,虽多次意见不合,也无所顾及。有人奉皇上之命,在宋故宮內建佛塔,而且要急于建成。还要建大寺庙。大雨大雪,⼊山伐木而死者数百人。文用对这人说“:征发百姓现在不是时候,百姓受不了,稍缓些时如何?”这个长官说“:参政为何要违抗上命?”文用说“:不是敢于违抗上命,当今百姓困苦,这样做会失民心的,也不是皇上的爱民之意。”这人垂头丧气,只得缓期进行。二十三年,朝廷准备用兵于东海,向百姓征敛甚急,官府也从中渔利。文用上书详细陈述事不可为,大意是“耗尽国家珍贵之民力,取偏僻无用之小邦”书上之后,用兵于东海之事就此罢休。

  至元二十五年,拜御史中丞。文用认为“:中丞不应当做那些具体小事,而应当首先荐举贤才。”于是他荐举了胡祗。。、王恽、雷膺、荆幼纪、许楫、孔从道等十余人为按察使,徐琰、魏初为行御史台中丞。当时认为这些都是极优秀的人才。桑哥当权正深受皇上宠信,就是近戚贵人见了他也忙回避,不敢惹他。文用是以旧臣任中丞,不附和他。桑哥令人暗示文用,为他在皇帝面前歌功颂德,文用不予理会。北方用兵,军粮已经备办,而还向百姓急切征发。文用对桑哥说“:‮民人‬活不下去了!外难尚未解除,而国內又砍伐国之本,丞相应好好想想。”果真远近‮民人‬进行反抗。文用又对桑哥说“:百姓何尝不希望过好⽇子,是苛法暴敛得他们造反。御史台的职责就是纠正官府的过失,丞相应当帮助他们而不是抑制他们。如果御史台的工作不能进行,则百姓有怨无处诉,这样会政治⽇,其后果就不止是御史台的事不能办了。”这些话更是冲撞了桑哥,他收集了许多关于御史台的事,文用则每天同他辩论,从不屈服。桑哥向皇帝进谗言“:朝中只有董文用傲慢不听令,阻挠尚书省政务,请重治其罪。”世祖说:“他秉公直言,是御史的职责,何罪之有?董文用为人端正谨慎,朕所素知,你要好好效法。”调任大司农,朝廷要没收民田为屯田,文用坚持不可。又调任为翰林学士承旨。

  至元二十七年,隆福太后在东宮,因文用是旧臣,使他为皇孙讲经,得到世祖同意。文用每讲说经书中主旨时,必以朝廷事例来加以解释,作为比喻来反复开导,皇孙对他也十分尊敬。

  至元三十一年(1294),世祖崩,成宗将在上都即位,太后命文用从行。成祖即位后巡视三不剌之地,文用进谏道:“先帝新离人世,陛下巡视不按时回朝,无以安慰百姓,应速还京师。且臣听说,人君如同北斗星,居其位,群星环绕,而不在于常常到处走动。”成宗明⽩其意。帝常召文用⼊帐问先朝理政的事例,文用大力称赞世祖虚心纳贤及开国经世的事情,往往谈至深夜。这年,诏修世祖《实录》,升文用为资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文用对于祖宗世系、功德,近戚将相家世、功绩,都记得清清楚楚,史馆考究询问,他都能回答无遗。

  大德元年(1297),上章请求告老辞官,皇上赐中统钞万贯以归家安度晚年,授其一子就本郡为官,以便奉养。六月病卒,年七十四岁。朝廷赠银青荣禄大夫、少保、赵国公,谥忠穆。

  严实,字武叔,泰安长清人,略知书,情豪放,不治家产,喜结朋友,好施舍。在穷困‮意失‬时,多次因肇事被捕⼊狱,一些讲义气朋友死力相救,才得出来。

  太祖八年(1213)秋,蒙古大兵自紫荆口⼊金朝境,攻取山东、河北、河东,然后又北归。金朝东平行台调民为兵,因严实为众所服,就任命他为百户。太祖九年舂,泰安张汝楫占据灵岩,遣将攻长清,为严实所击败,金朝因严实有功授长清尉。十三年,暂任长清县令。宋军取益都后,乘胜而西,金东平行台传令严实储备粮草防守。实外出督促租税,回来时长清已被宋军攻破,他立即率军收复。有人向金朝行台告密,说严实与宋有勾结,行台以兵围长清,严实携家逃避于青崖。宋朝任命严实为济南治中。实分兵四出,扩大地盘,太行以东皆受严实统制。

  太祖十五年三月,金河南军攻彰德,宋守将单仲支持不住,多次求援。严实请主将张林出兵援救,林逗留不前,实独自率兵赴援,赶到时,单仲已被擒。由此实知道宋军不可靠。七月,拜谒太师木华黎,以所领属之彰德、大名、磁、氵名、恩、博、滑、。。等州三十万户归附于蒙古,木华黎拜严实为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省事。严实攻克曹、濮、单三州。其偏将李信留镇青崖,信有罪,怕杀,乘实外出,杀他家属,投降宋朝。太祖十六年,严实收复青崖,擒杀李信。接着进攻东平,金守将和立刚弃城而逃,严实占据东平。

  太祖十七年,宋将彭义斌率师攻取京东州县,严实部将晁海守青崖,开城降宋,并掠尽严实家产,又率军西下,占领许多郡县。太祖二十年四月,宋将彭义斌军围东平,实暗中约定与大将孛里海联合出兵夹攻围东平宋军,但孛里海军迟迟不来,而东平城中粮尽,严实只得与义斌议和。义斌打算藉严实之力攻取河朔,而后再图严实,故待实如其兄。当时严实所属有数千兵马,义斌听任严实统领。七月,义斌下真定,途经西山与蒙古孛里海军相遇,令实与蒙古战,他自己表面是助战,实际是坐观虎斗。严实知形势急迫,忙与孛里海军会合,共同击败宋军,生擒义斌。不到一个月,京东州县又为严实所有。这年冬季,木华黎之弟带孙攻取彰德。第二年又攻濮州、东平。第三年木华黎之子孛鲁攻取益都,这些战果中都有严实的功劳。

  太宗二年(1230)四月,严实在牛心帐殿朝拜太宗,赐虎符。六年,再朝拜于和林,授东平路行军万户,其偏将八人赐金符。严实原来统属五十余城,而现在只有德州、兖州、济州、单州隶属于东平路。九年九月,诏令严实不要征伐。

  在攻下彰德时,带孙恼恨该城时降时叛,反复无常,要诛杀该城老幼万人。严实劝道:“他们本来是国家臣民,只因我们兵力未到,他们被胁从,何罪之有?”带孙听了他的劝告。攻下濮州,又要大肆‮杀屠‬,严实再次劝阻:“百姓不曾与我们为敌,岂可与兵卒一样同处于死,不如留下来以供军需粮草。”濮州城民因而幸免于死者数万人。其后在曹州、楚丘、定陶、上诸地也是一样。当时,蒙古军由武关出襄、邓州。严实在徐州、邳州之间,以为大军破河南,杀戮必多,便载一些金银缎匹去赎人命,并且约束诸将,不准妄有杀掠。灵壁一县,蒙军要‮杀屠‬五万人,严实把他们都救了出来。这年大闹饥荒,百姓向北方逃亡者多饿死。蒙古法律规定:凡隐蔵逃亡者,同乡邻里一同治罪,以致逃亡者无处可去,僵尸遍野。严实命煮粥置于道旁,救活者甚多。严实的部下有逃归益都者数十人,益都攻下后这些人都被俘,以为必杀无疑,而实置之不问。王义深是彭义斌的部将,闻义斌败,准备跑向河南,路过东平,杀害了严实的家族。后来河南被攻破严实俘获了王义深的子,不仅不杀,而且不记旧怨,厚加周济,送还其乡里。

  严实于太宗十二年卒,年五十九岁。远近为之悲痛,野哭巷祭,时达一月之久。中统二年(1261),追封为鲁国公,谥武惠。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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