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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明史  作者:张廷玉等 书号:10209  时间:2017/3/26  字数:10995 
上一章   章一百八十五    下一章 ( → )
  孝义二

  ○王俊(刘准 杨敬) 石鼐(任镗) 史五常 周敖 郑韺(荣瑄叶文荣) 傅檝 杨成章 谢用 何竞 王原 ⻩玺 归钺(族子绣) 何麟孙清(宋显章 李豫) 刘宪(罗璋等) 容师偃(刘静 温钺) 俞孜(张震孙文) 崔鉴 唐俨 丘绪 张钧(张承相等) 王在复(王抃等) 夏子孝阿寄 赵重华(谢广) 王世名 李文咏(王应元等)孔金(子良) 杨通照(弟通杰 浦邵等) 张清雅(⽩精忠等)

  王俊,城武人。⽗为顺天府知事。⺟卒于官舍,俊扶榇还葬,刈草莱为茇舍,寝处茔侧。野火延巘将及,俊叩首恸哭,火及茔树而止。正统三年被旌。

  刘准者,唐山诸生。⽗丧,庐墓。冬月野火将及冢树,准悲号告天,火遂息。正统六年旌表。

  杨敬者,归德人。⽗殁于阵,为木主招魂以葬。每读书至战阵之事,辄陨涕不止。⺟殁,柩在堂。邻家失火,烈焰甚迫,敬抚柩哀号,风止火灭。正统十三年旌表。

  石鼐,浑源诸生。⽗殁,庐墓。墓初成,天大雨,山⽔骤涨。鼐仰天号哭,⽔将及墓,忽分两道去,墓获全。弘治五年旌表。

  任镗,夏邑人。嫡⺟卒,庐于墓。⻩河冲溢,将啮茔域。镗伏地号哭,河即南徙。嘉靖二十五年旌表。

  史五常,內⻩人。⽗萱,官广东佥事。卒,葬南海和光寺侧。五常方七岁,⺟携以归。比长,奉⺟至孝,常恨⽗不得归葬。⺟语之曰:“尔⽗杉木榇內,置大钱十,尔谨志之。”⺟殁,庐墓致毁,既终丧,往⽗榇。时相去已五十年,寺没于⽔久矣。五常泣祷,有老人以杖指示寺址。发地,果得⽗榇,內置钱如⺟言,乃扶归,与⺟合葬,复庐墓侧。正统六年旌表。

  周敖,河州卫军家子也。正统末,闻英宗北狩,大哭,不食七⽇而死。其子诸生路方读书别墅,闻⽗死,恸哭奔归,以头触庭槐亦死。乡人异之,闻于州。知州躬临其丧,赙麦四十斛、⽩金一斤。路方氏,厉志守节,抚子堂成立,后为知县。

  郑韺,石康人。⽗赐,举人,兄頀,进士。天顺中,⺟为瑶贼所掠。韺年十六,⾝⼊贼垒,绐之曰:“吾丐吾⺟,岂惜金,第金皆⺟所瘗,愿代⺟归取之。”贼遂拘韺而释⺟,然其家实无金也,韺遂被杀。廉州知府张岳建祠祀之。

  荣瑄,琼州人。三岁而孤,与兄琇并以孝闻。天顺四年,土贼据琼城,瑄兄弟扶⺟走避。遇贼,琇谓瑄曰:“我以死卫⺟,汝急去。”瑄从之,琇与⺟遂陷贼中。官军至,琇被执。主将将杀琇,瑄趋至,叩头流⾎,泣请曰:“兄以⺟故陷贼,⺟老家贫,恃兄为命,愿杀瑄存兄养⺟。”主将不察,竟杀瑄。

  后有叶文荣,海宁人。弟杀人论死,⺟⽇悲泣不食。文荣谓⺟曰:“儿年已长,有子,请代弟死。”遂诣官服杀人罪,弟得释,而文荣坐死。

  傅檝,字定济,泉州南安人。祖凯,⽗浚,并进士。为部郞。檝年十六举乡试,二十成进士。弘治中,授行人,出行襄府。半道闻⺟病,请⼊京省视再往竣事。礼部尚书刘舂曰:“无害于若,而可教孝。”奏许之。浚后迁山东盐运司同知。娶继,私其二奴。浚闻将治之,遂暴卒。檝心疑未发,奴遽亡去。久之,侦一奴逃德化县,佣巨姓家。檝微行往伺奴出,袖铁椎击杀之,而其一不可迹矣。檝不见继⺟,葬⽗毕,号恸曰:“⽗仇尚在,何以为人!”乃裂⾐冠,屏子,出宿郊墟间,蓬首垢面,饥寒风雨,不知就避。亲戚故人率目之为狂,檝终不自明也。子焘卒,不哭。或诘之,则垂涕曰:“我不能为子,敢为⽗乎!”继⺟卒,乃归。盖自废自罚者三十五年,又十五年而卒。

  杨成章,道州人。⽗泰,为浙江长亭巡检。何氏无出,纳丁氏女为妾,生成章。甫四岁,泰卒。何将扶榇归,丁氏⽗予之子,而夺其⺟。⺟乃剪银钱与何别,约各蔵其半,俟成章长授之。越六年,何临殁,授成章半钱,告之故。成章呜咽受命。既冠,娶妇月余,即执半钱之浙中寻⺟。⺟先已适东郭氏,生子曰珉,而成章不知也。遍访之,无所遇而还。弘治十一年,东典史李绍裔以事宿珉家。珉⺟知为道州人,遣珉问成章存否,知成章已为诸生,乃令珉执半钱觅其兄。会有会稽人官训导者,尝设教东,为珉师,与成章述珉⺟忆子状。成章亦往寻⺟,遇珉于江西舟次。兄弟悲且喜,各出半钱合之,益信,遂俱至东,⺟子始相聚。自是成章三往⺟不遂,弃月廪,赴东侍养。及⺟卒,庐墓三载始返。至嘉靖十年,成章以岁贡⼊都,珉亦以事至,乃述成章寻亲事,上之吏部,请进一官。部臣言:“成章孝行,两地已勘实,登之朝觐宪纲,珉言非谬。昔朱寿昌弃官寻⺟,宋神宗诏令就官。今所司知而不能荐,臣等又拘例而不请旌,真有愧于古谊。请量授成章国子学录,赐珉花红羊酒。”制曰:“可。”

  谢用,字希中,祁门人。⽗永贞。生⺟马氏方妊,永贞客外,嫡⺟汪氏妒而嫁之,遂生用。永贞还,大恨,抱用归,寄啂邻媪。汪氏收而自鞠之,逾年亦生子,均爱无厚薄。用既冠,始知所生。密访之,则又改适,不知其所矣。用遍觅几一载。一夕宿休宁农家,有寡妪出问曰:“若为谁?”用告以姓名,及寻⺟之故。曰:“若⺟为谁?”曰:“马氏。”曰:“若非永贞之子乎?”曰:“然。”媪遂抱用曰:“我即汝⺟也。”于是⺟子相持而哭,时弘治十五年四月也。用归告⽗,并其同⺟弟归,居别室。孝养二⺟,曲尽其诚。后汪感悔,令马同居,讫无间言。永贞卒,用居丧以孝闻。邻人失火,延数十家,将至用舍,风反火息。用时为诸生,督学御史廉其孝,列之德行优等,月廪之。

  何竞,字邦植,萧山人。⽗舜宾,为御史,谪戍广西庆远卫,遇赦还。好持吏短长。有邹鲁者,当涂人。亦以御史谪官,稍迁萧山知县,贪暴狡悍。舜宾求鲁事讦之,两人互相猜。县中湘湖为富人私据,舜宾发其事于官,奏核之。富人因奏舜宾以戍卒潜逃,擅自冠带。章并下所司核治。鲁隐其文牒,诡言舜宾遇赦无验,宜行原卫查核。上官不可,驳之。会舜宾门人训导童显章为鲁所陷论死,下府覆验,道经舜宾家,⼊与谋。鲁闻之,大诟曰:“舜宾乃敢窜重囚。”发卒围其门,辄捕舜宾,径解庆远。又令爪牙吏屏其⾐服。至余⼲,宿昌国寺,夜以⾐闭其口,庒杀之。鲁复捕舜宾子。竞与⺟逃常,匿⽗友王鼎家。—已而鲁迁山西佥事,将行。竞乃潜归与族人谋,召亲数十人饮之酒,为舜宾称冤。中坐,竞出叩首哭以请,皆踊跃愿效命。乃各持器伏道旁,伺鲁过,竞袖铁捶奋击,驺从骇散。仆其舆,裸之,杖齐下,矐两目,须发尽拔。竞拔佩刀砍其左股,必杀之,为众所止。乃与鲁连锁赴按察司,而预令族⽗泽走阙下诉冤。佥事萧翀故鲁,严刑讯竞。竞大言曰:“必杀我,我非畏死者。顾人孰无⽗⺟,且我已讼于朝,非公辈所得擅杀。”噬臂⾁掷案上,含⾎噀翀面,一堂皆惊。

  会竞疏已上,遣刑部郞中李时、给事中李举,会巡按御史邓璋杂治。诸人持两端,拟鲁故屏人⾐食至死,竞部民殴本属知县笃疾,律俱绞,余所逮数百人,拟罪有差。竞⺟朱氏复挝登闻鼓诉冤,鲁亦使人驰诉,乃命大理寺正曹廉会巡按御史陈铨覆治。廉曰:“尔等何殴县官?”竞曰:“竞知⽗仇,不知县官,但恨未杀之耳。”廉以致死无据,遣县令揭棺验之。验者报伤,而解役任宽慷慨首实,且出舜宾临命所付⾎书。于是众皆辞伏,改拟鲁斩,竞徒三年。法司议竞遣戍,且曰:“鲁已成笃疾,竞为⽗报仇,律意有在,均俟上裁。”帝从其议,戍竞福宁卫,时弘治十四年二月也。后武宗登极肆赦,鲁免死,竞赦归,又九年卒。竞自⽗殁至死,凡十六年,服衰终其⾝。

  王原,文安人。正德中,⽗珣以家贫役重逃去。原稍长,问⽗所在。⺟告以故,原大悲恸。乃设肆于邑治之衢,治酒食舍诸行旅。遇远方客至,则告以⽗姓名、年貌,冀得⽗踪迹。久之无所得。既娶妇月余,跪告⺟曰:“儿将寻⽗。”⺟泣曰:“汝⽗去二十余载,存亡不可知。且若⽗氓耳,流落何所,谁知名者?无为⽗子相继作羁鬼,使我无依。”原痛哭曰:“幸有妇陪⺟,⺟无以儿为念,儿不得⽗不归也。”号泣辞⺟去,遍历山东南北,去来者数年。

  一⽇,渡海至田横岛,假寐神祠中,梦至一寺,当午,炊莎和⾁羹食之。一老⽗至,惊觉。原告之梦,请占之。老⽗曰:“若何为者?”曰:“寻⽗。”老⽗曰:“午者,正南位也。莎附子,⾁和之,附子脍也。求诸南方,⽗子其会乎?”原喜,谢去,而南踰洺、漳,至辉县带山,有寺曰梦觉,原心动。天雨雪,寒甚,卧寺门外。及曙,一僧启门出,骇曰:“汝何人?”曰:“文安人,寻⽗而来。”曰:“识之乎?”曰:“不识也。”引⼊禅堂,怜而予之粥。珣方执爨灶下,僧素知为文安人,谓之曰:“若同里有少年来寻⽗者,若倘识其人。”珣出见原,皆不相识,问其⽗姓名,则王珣也。珣亦呼原啂名。相抱持恸哭,寺僧莫不感动。珣曰:“归告汝⺟,我无颜复归故乡矣。”原曰:“⽗不归,儿有死耳。”牵⾐哭不止。寺僧力劝之,⽗子相持归,夫子⺟复聚。后原子孙多仕宦者。

  ⻩玺,字廷玺,余姚人。兄伯震,商十年不归。玺出求之,经行万里,不得踪迹。最后至衡州,祷南岳庙,梦神人授以“绵盗贼际,狼狈江汉行”二句。一书生告之曰:“此杜甫《舂陵行》诗也,舂陵今道州,曷往寻之。”玺从其言,既至,无所过。一⽇⼊厕,置伞道旁。伯震适过之曰:此吾乡之伞也。”循其柄而观,见有“余姚⻩廷玺记”六字。方疑骇,玺出问讯,则其兄也,遂奉以归。

  归钺,字汝威,嘉定县人。早丧⺟。⽗娶继,有子,钺遂失爱。⽗偶挞钺,继⺟辄索大杖与之,曰:“毋伤乃翁力也。”家贫,食不⾜,每炊将,即諓諓数钺过,⽗怒而逐之,其⺟子得食。钺饥困,匍匐道中。比归,⽗⺟相与言曰:“有子不居家,在外作贼耳。”辄复杖之,屡濒于死。及⽗卒,⺟益摈不纳,因贩盐市中,时私其弟,问⺟饮食,致甘鲜焉。正德三年,大饥,⺟不能自活。钺涕泣奉,⺟內自惭不往,然以无所资,迄从之。钺得食,先⺟弟,而己有饥⾊。弟寻卒,钺养⺟终其⾝,嘉靖中卒。族子绣,亦贩盐,与二弟纹、纬友爱。纬数犯法,绣辄罄赀护之,终无愠⾊。绣朱,制⾐必三袭,曰:“二叔无室,岂可使郞君独暖耶?”里人称为归氏二孝子。

  何麟,沁⽔人,为布政司吏。武宗微行,由大同抵太原,城门闭,不得⼊。怒而还京,遣中官逮守臣不启门者,巡抚以下皆大惧。麟曰:“朝廷未知主名。请厚贿中官,麟与俱往。即圣怒不测,麟一⾝独当之。”及抵京,上疏曰:“陛下巡幸晋,司城门者实臣麟一人,他官无预也。臣不能启门驾,罪当万死。但陛下轻宗庙社稷而事巡游,且易服微行,无清道警跸之诏,⽩龙鱼服,臣下何由辨焉。昔汉光武夜猎,至上东门,守臣郅惲拒弗纳,光武以惲能守法而赏之。今小臣守郅惲之节,而陛下乃有不敬之诛。臣恐天下后世以为臣之不幸不若郅惲,陛下宽仁之量亦远逊光武也。”疏⼊,帝怒稍解,廷杖六十,释还,余不问。巡抚以下郊,礼敬之。

  孙清,睢诸生也。幼孤,事⺟孝。⺟殁未葬,流贼⼊其境,居民尽逃,清独守柩不去。贼两经其门,皆不⼊,里人多赖以全。正德九年四月,河南巡按御史江良贵奏闻,并言:“清同邑徐仪女雪梅、严清女锐儿皆不受贼污,愤骂见杀。沭诸生沈麟以知府刘祥、县丞程俭为贼所执,⾝诣贼,开陈利害,愿以⾝代。贼义之,二人获释。凡此义烈,有关风化,宜如制旌表。”章下礼官。先是,八年二月,山东巡按御史张璿奏,贼所过州县,有子救⽗,妇卫夫,罹贼兵刃者,凡百十九人,皆宜旌表。时傅珪代费宏为礼部,言:“所奏人多费广。宜准山西近例,于所在旌善亭侧,建二石碑,分书男妇姓名、邑里及其孝义、贞烈大略,以示旌扬,有司量给殡殓费。厥后地方有奏,悉以此令从事。”帝可之。至是,良贵奏下,刘舂代珪为礼部,竟不请旌,但用珪前议,并给银建坊之令亦不复行,而旌善之意微矣。

  当是时,濮州诸生宋显章、淅川诸生李豫,皆以孝行著闻,流贼过其门不敢犯,里人亦多赖以全。而显章之死也,其辛氏自缢以殉。知州李缉为建孝节坊,并祠祀。嘉靖七年,豫独被旌。

  刘宪,灵石诸生也。⽗先亡。⺟年七十余,两目俱瞽,宪奉事惟谨。正德六年,流贼⼊城,宪负⺟避之城外。贼追至,杀⺟,宪哀告曰:“宁杀我,毋害我⺟。”贼乃释之,行至岭后,宪竟为他贼所杀。贼纵火焚民居,独宪宅随爇随灭。同时罗璋,遂宁诸生。大盗蜀中,⺟为贼所获,璋手,连毙三贼,贼舍⺟去。后贼追至,璋力捍贼,久之力疲,竟被执。贼愤甚,剜心剖肝,裂其尸。并正德中旌表。有李壮丁者,‮定安‬县人。嘉靖中,北寇⼊犯,从⽗⺟奔避山⾕。遇贼缚⺟去,壮丁取石奋击,⺟得脫。前行复遇五贼,一贼缚其⺟,⺟大呼曰:“儿速去,毋顾我!”壮丁愤,手提铁器击仆贼,⺟得逃,而壮丁竟为贼所杀。正德中,贼掠巨鹿,执赵智、赵慧之⺟,将杀之。智追至,跪告曰:“⺟年老,愿杀我。”慧亦至,泣曰:“兄年长,愿留养⺟而杀我。”智方与争死,而⺟复请曰:“吾老当死,乞留二子。”群贼笑曰:“皆好人也。”并释之。

  容师偃,香山人。⽗患瘫疾,扶持不离侧。正德十二年,寇掠其乡,师偃负⽗而逃。追者急,⽗麾使遁,泣曰:“⽗子相为命,去将安之。”俄被执,贼灼其⽗,师偃号泣请代。贼从之,⽗得释,而师偃焚死。后有刘静者,万安诸生。嘉靖间,流贼陷其县,负⺟出奔。遇贼,将杀⺟,静以⾝翼蔽求代死。贼怒,攒刃杀之,犹抱⺟不解,尸阅七⽇不变。万历元年旌表。又有温钺者,大同人。⽗景清有胆力。嘉靖三年,镇兵叛,杀巡抚张文锦。其后,巡抚蔡天佑令景清密捕首恶,戮数人,其恨之。十二年复叛,杀总兵李瑾,因遍索昔年为军府效命者。景清深匿不出,遂执钺及其⺟王氏以去,令言景清所在。钺曰:“尔杀我⽗,而使我言其处,是我杀⽗也。如仇不可解,则杀我舒愤⾜矣。”贼不听,⺟使言,⺟大骂不辍。贼怒,支解以怵钺。钺大哭且骂,并被杀。事平,⺟子并获旌。

  俞孜,字景修,浙江山人。为诸生,敦行谊。嘉靖初,⽗华充里役,解流人徐铎至口外。铎毒杀华,亡走。孜扶榇归,誓必报仇,纵迹数十郡不可得。后闻已还乡,匿其甥杨氏家。乃结力士十数人,佯为卖鱼,往来侦伺,且谒知府南大吉乞助。大吉义之,遣数健卒与俱,夜半骤率卒⼊杨氏家,呼铎出见,缚送于官,置诸法。孜自是不复应举,养继⺟以终。

  有张震者,余姚农家子也。生周岁,⽗为人所陷将死,啮震指语曰:“某,吾仇也,汝勿忘。”震长而指疮不愈,⺟告以故,震誓必报。其友谓曰:“汝力弱,吾为汝杀之。”未几,仇乘马出,友以田器击之,即死。震喜,走告⽗墓。已而事发,有司伤其志,减死论戍,遇赦归。孙文,亦余姚人也。幼时,⽗为族人时行箠死。长报之,而力不敌,乃伪与和好,共武断乡曲。时行坦然不复疑。一⽇,值时行于田间,即以田器击杀之。坐戍,未几,遇赦获释。

  崔鉴,京师人。⽗嗜酒狎娼,召与居。娼恃宠,时时陵鉴⺟,⽗又被酒,数侵辱之。一⽇,娼恶言詈⺟,⺟复之,娼遂击败⺟面。⺟不胜愤,⼊室伏而泣,将自尽。鉴时年十三,自学舍归,问之,⺟告以故。鉴曰:“⺟无死。”即走至学舍,挟刃还。娼适扫地,且扫且詈。鉴拔刃刺其左胁,立毙,乃匿刃牖下,亡走数里,忽自念曰:“⽗不知我杀娼,必累我⺟。”急趋归,⽗果诉于官,将絷其⺟矣。鉴至,告捕者曰:“此我所为,非⺟也。”众见其幼,不信。鉴曰:“汝等不信,请问凶器安在?”自出刃示之,众乃释⺟,絷鉴置狱。事闻,下刑部谳。尚书闻渊等议,鉴志在救⺟,且年少可矜,难拘常律。帝亦贷其罪。

  唐俨,全州诸生也。⽗荫,郴州知州,归老得危疾。俨年十二,潜割臂⾁进之,疾良已。及⽗殁,哀毁如成人。其后游学于外,嫡⺟寝疾。俨邓氏年十八,奋曰:“吾妇人,安知汤药。昔夫子以臂⾁疗吾舅,吾独不能疗吾姑哉?”于是割胁⾁以进,姑疾亦愈。俨闻⺟疾,驰归,则无恙久矣,拜其曰:“此吾分也,当急召我,何自苦如此!”曰:“子事⽗,妇事姑,一也。方危急时,召子何及。且事必待子,安用妇为。”俨益叹异。嫡⺟殁二十年,而生⺟殁,俨庐墓三年。嘉靖四年贡至京,有司奏旌其门。

  丘绪,字继先,鄞县诸生他。生⺟⻩,为嫡余所逐,适江东包氏。未几转适他所,遂不复相闻。绪年十五,⽗殁,事余至孝。余疾,谨奉汤药,不解⾐带者数月。余重感其孝,病⾰,与诀曰:“我即死,汝无忘若⺟。”时⺟被逐已二十年矣。一夕,梦人告曰:“若⺟在台州金鳌寺前。”觉而识之。次⽇,与一人憩于途,诘之,则包氏故养马厮也。叩以⺟所向,曰:“有周平者曾悉其事,今已戍京卫矣。”绪姊婿谒选在京,遗书嘱访平,久之未得。一⽇,有避雨于邸门者,其声类鄞人,叩之,即周平也,言⻩已适台州李副使子。绪得报,即之台,而李已殁,其嗣子漫不知前事。绪彷徨掩泣于道,有伤之者,导谒老媒妁王四,曰已再适仙居吴义官。吴,仙居巨族也。绪至,历瞷数十家,无所遇。已而抵一儒生吴秉朗家,语之故。生感其意,留止焉。有叔⺟闻所留者异乡人也,恚而咻之。生告以绪意。叔⺟者,⻩故主⺟也,颇忆前事,然不详所往。呼旧苍头问之,云金鳌寺前,去岁经之,棺已殡寺旁矣。绪以其言与梦合,信之,行且泣,牛触之坠于沟,则舆夫马长之门也。骇而出,问所从来。绪以情告。长曰:“吾前舆一妇至缙云苍岭下,殆是也。”舆绪至其处。绪遍物⾊,无所遇,伥伥行委巷中。一媪立门外,探之,知为鄞人,告以所从来。妪亦转询丘氏耗,则绪⺟也。抱持而哭,闾里皆感动。寺旁棺者,盖其姒氏云。所适陈翁,贫而无子,且多负。绪还取金偿之,并翁以归,备极孝养。嘉靖十四年,知县赵民顺⼊觐,疏闻于朝,获旌表。

  张钧,石州人。⽗赦,国子生。以二亲早亡,矢志不仕,隐居城北村。钧,正德末举于乡。以亲老亦不仕,读书养亲,远近皆称其孝。嘉靖二十年,俺答犯石州。钧虑⽗遭难,自城中驰一骑号泣赴救。寇中其肩,裹疮疾驰,至则⽗已被杀。钧陨绝,尽餂⽗⾎,⽔浆不⼊口三⽇,不胜悲痛而卒。越二年,有司上其状,获旌。是时杀掠甚惨,石州为亲死者十一人,而张承相、于博、张永安尤著。承相少孤,及长为诸生,养⺟二十余年,以孝闻。寇至,负⺟出逃,为所得,叩头号泣,乞免其⺟。寇怒,并杀之,抱⺟首死。博二岁而孤,奉⺟尽孝。寇抵城下,博方读书城中。⺟居村舍,亟下城号泣求⺟。⺟已被执,遇诸途,博取石奋击寇。寇就剖其心,⺟得逸去,年止十有八。永安,石州吏也。⽗为寇所逐,永安持梃追击之,伤二贼,趣⽗逸去,而⾝自后卫之,被数十创死。与钧同被旌。有温继宗者,沁州诸生。⽗卒,不能葬,⽇守柩哀泣。嘉靖二十一年,寇⼊犯,或劝出城避难,以⽗殡不肯去。寇至,与叔⽗渊等力御,击伤一贼,中矢死柩旁,渊等皆死。亦与钧同被旌。

  王在复,太仓人。年二十一,从⽗读书城外。倭寇⼊犯,⽗子亟奔⼊城。⽗体肥不能速行,中道遇贼,遂相失。在复走二里许,展转寻⽗。闻⽗被执,急趋贼所,叩头求免。贼不听,拔刃拟其⽗,在复以⾝蔽之,痛哭哀求。贼怒,并杀之,两首坠地,而手犹抱⽗不释。时嘉靖三十三年五月也。当是时,倭东南,孝子以卫⽗⺟见杀者甚众,其得旌于朝者,在复及⻩岩王蒐、慈谿向叙、无锡蔡元锐、丹徒殷士望。蒐随⽗显避贼。显被执,将杀之。蒐亟趋前请代,贼遂杀蒐而释显。叙为慈谿诸生。倭⼊寇,以县无城,掖⺟出避。遇贼,踣叙而斫其⺟,叙急起抱⺟颈,大呼曰:“宁杀我,毋杀我⺟!”贼如其言,⺟获全。俱嘉靖三十五年旌表。元锐,无锡人,与弟元铎并孝友。倭犯无锡,⼊元锐家,兄弟急扶⽗升屋避匿。而元锐为贼执,令言⽗所在,坚不从,遂见杀。元铎不知兄死,明⽇持重赀往赎,并见杀。嘉靖三十八年旌表。士望,丹徒人,事亲孝。倭犯京口,⽗被掠,士望请代死。贼笑而试之,火炙刀刺,受之怡然,贼两释之。嘉靖四十三年旌表。其他未及旌表者,又有陈经孚、龚可正、伍民宪。经孚,平人。倭至,负⺟出逃,遇贼索⺟珥环,杀之。经孚以⾝翼蔽,贼怒,挥刃截耳及肩而死,手犹抱⺟颈不解。可正,嘉定诸生。负祖⺟避贼,天雨泥泞,猝遇贼。贼恶见妇人,杀其祖⺟,叱可正去。可正跪泣请代,贼不从。可正以⾝覆祖⺟,贼并杀之。民宪,晋江人。扶⽗避难,遇贼,长跪哀告曰:“勿惊我⽗,他物任取之。”贼不听,竟杀其⽗。民宪愤,⾝杀二贼,伤数贼。贼至益多,断民宪右手。卧草中,犹一手执戈,呼其⽗三⽇而绝。

  夏子孝,字以忠,桐城人。六岁失⺟,哀哭如成人。九岁⽗得危疾,祷天地,刲股六寸许,调羹以进,⽗食之顿愈。翌⽇,子孝痛创,⽗诘其故,始知之。里老以闻于官,知府胡麟先梦王祥来谒,诘旦而县牒至,诧曰:“孺子其祥后⾝耶?”召见,易其旧名“恩”曰“子孝”督学御史胡植即令⼊学为诸生,月廪之。麟复属贡士赵简授之经。嘉靖末,⽗卒,庐墓,独居荒山,⾝无完⾐,形容槁瘁。后历事王畿、罗汝芳、史桂芳、耿定向,获闻圣贤之学。定向为督学御史,将疏闻于朝,固辞曰:“不肖不忍以亡亲贾名。”乃止。将死,命其子曰:“葬我⽗墓侧。”

  阿寄者,淳安徐氏仆也。徐氏昆弟析产而居,伯得一马,仲得一牛,季寡妇得阿寄,时年五十余矣。寡妇泣曰:“马则乘,牛则耕,老仆何益。”寄叹曰:“主谓我不若牛马耶!”乃画策营生,示可用状。寡妇尽脫簪珥,得⽩金十二两,畀寄。寄⼊山贩漆,期年而三倍其息,谓寡妇曰:“主无忧,富可致矣。”历二十年,积资巨万,为寡妇嫁三女,婚二子,赍聘皆千金。又延师教二子,输粟为太学生。自是,寡妇财雄一邑。及寄病且死,谓寡妇曰:“老奴牛马之报尽矣。”出枕中二籍,则家钜细悉均分之,曰:“以此遗两郞君,可世守也。”既殁,或疑其有私,窃启其箧,无一金蓄。所遗一妪一儿,仅敝缊掩体而已。

  赵重华,云南太和人。七岁时,⽗廷瑞游江湖间,久不返。重华长,谒郡守请路引,榜其背曰:“万里寻亲。”别书⽗年貌、邑里数千纸,所历都会州县遍张之。西祷武当山,经太子岩,岩有字曰:“嘉靖四十四年十二月十二⽇,赵廷瑞朝山至此。”重华读之,恸曰:“吾⽗果过此,今吾之来月⽇正同,可卜相逢矣。”遂书其后曰:“万历六年十二月十二⽇,赵廷瑞之子重华,寻⽗至此。”久之竟无所遇。过丹,盗攫其资,所遗独路引。且行且乞,遇一老僧呼问其故,笑曰:“汝⽗客无锡南禅寺中。”语讫忽不见。重华急趋至寺,果其⽗,出路引示之,相与恸哭。留数⽇,乃还云南。

  是时,有谢广者,祁门人。⽗求仙不返,广娶妇七⽇即别⺟求⽗,遇于开封逆旅中。⽗乘间复脫去。广跋涉四方者垂二十年,终不得⽗,闻者哀之。

  王世名,字时望,武义人。⽗良,与族子俊同居争屋,为俊殴死。世名年十七,恐残⽗尸,不忍就理,乃佯听其输田议和。凡田所⼊,辄易价封识。俊有所馈,亦佯受之。而潜绘⽗像悬密室,绘己像于旁,带刀侍,朝夕泣拜,且购一刃,铭“报仇”二字,⺟不知也。服阕,为诸生。及生子数月,谓⺟曰:“吾已有后,可以死矣。”一⽇,俊自外醉归,世名击之,立毙。出号于众,⼊⽩⺟,即取前封识者诣吏请死。时万历九年二月,去⽗死六年矣。知县陈某曰:“此孝子也,不可置狱。”别馆之,而上其事于府。府檄金华知县汪大受来讯。世名请死,大受曰:“检尸有伤,尔可无死。”曰:“吾惟不忍残⽗尸,以至今⽇。不然,何待六年。乞放归辞⺟乃就死。”许之。归,⺟而泣。世名曰:“⾝者,⽗之遗也。以⽗之遗为⽗死,虽离⺟,得从⽗矣,何憾。”顷之,大受至,县人奔走直世名者以千计。大受乃令人舁致⽗棺,将开视之。世名大恸,以头触阶石,⾎流殷地。大受及旁观者咸为陨涕,乃令舁柩去,将⽩上官免检尸,以全孝子。世名曰:“此非法也,非法无君,何以生为。”遂不食而死。俞氏,抚孤三载,自缢以殉,旌其门曰孝烈。

  李文咏,昆山诸生。⽗大经,沂⽔知县。万历二十七年,⽗寝室被火。文咏突⼊,将⽗抱出,而榱栋尽覆,⽗子俱焚死。火息,⼊视,尸犹覆其⽗,⽗存全体,文咏但余一股。

  王应元,武隆人。力农养⽗。⽗醉卧,家失火。应元自外趋烈焰中,竟不能出,抱⽗死。

  唐治,⻩冈人。⽗柩在堂,邻居火,治尽出资财募人舁柩,人各自顾,无应者。或挽之出,泣曰:“⽗柩在此,我死不出。”火息,后堂岿然独存,柩亦无恙,而治竟熏灼伏柩死。万历中旌表。

  许恩,蕲⽔人。夜半邻家失火,恩惊出,遍寻⺟不得,复突⼊,遂与⺟俱焚。

  冯象临,慈谿诸生。家被火,遍觅⽗⺟,烟焰弥空,失庭户。象临大呼,初得⺟,即从火中负出。再⼊负⽗,并挟一弟以出,半体已焦烂。闻妹尚留卧內,⺟号呼,将自⼊,亟止之,触烈焰携妹出,竟灼烂而死。事闻,赐旌。

  后有龚作梅者,陈州人。年十七,⽗⺟俱亡,殡于舍。闯贼火民居,作梅跪柩前焚死。

  孔金,山人。⽗早亡,⺟谢氏,遗腹三月而生金。⺟为大贾杜言娶,投河死。金长,屡讼于官,不胜。言行贿毙金,金乃乞食走阙下,击登闻鼓诉冤,不得达。还墓所,昼夜号泣。里人刘清等陈其事于府,知府张守约异之,召闾族媒氏质实,坐言大辟。未几守约卒,言夤缘免。金复号诉不已,被箠无完肤。已而抚按理旧牍,仍坐言大辟,迄死狱中。金子良亦有孝行,⽗病,刲股为羹以进,旋愈。比卒,庐墓哀毁。万历四十三年,⽗子并得旌。

  杨通照、通杰,铜仁人。⺟周氏有疾,兄弟争拜祷,求以⾝代。阅三年,不⼊內室。万历三十六年,群苗流劫,至其家,⺟被执去。二人追斗数十里,被伤不顾。至鬼空溪,见贼絷⺟,大骂,声震山⾕,横击万众中,为贼所磔死。通照年二十五,通杰年二十二。泰昌元年,巡抚李枟、巡按史永安上其事,旌曰双孝之门。

  时无锡民浦邵,贼缚其⽗虞,将杀之。邵以首刃而死,⽗得免。宁化民林上元,贼掠其继⺟李氏出城,上元从城上持一跃而下,直奔贼垒,刺死二人。贼避其锋,立出李氏,因引去,城赖以全。皆万历四十三年旌。

  崇祯七年,流贼陷竹谿,执知县余霄将杀之。子诸生伯麟请代,乃免。

  张清雅,潜山人。家贫,力学养亲。崇祯十年,张献忠来犯。清雅以⽗年老卧病,守之不去。无何,⽗卒。敛甫毕,贼⼊其家,疑棺內蔵金银,剖视之。清雅据棺哀泣,贼断其手,仆地。幼子超艺年十六,号哭求代。贼复砍之,⽗子俱死,而棺得不剖。仆云満,具两棺敛之,亦不食死。

  时有⽩精忠者,颍州人。五岁而孤,⺟袁氏抚之。家贫,⺟食糠核,而以精者哺儿。精忠知之,每餐必先啖其恶者。天启中,举于乡。崇祯八年,流贼陷颍州,家人劝逃匿。精忠以⺟年老,不忍独去,遂遇害。

  州有檀之槐者,护⺟柩下去。与贼格斗,杀数人,被磔死。

  又有李心唯,素敦孝行。贼至,泣守⺟丧。贼掠其室,将缚之,不出,被杀。子果,见⽗死,厉声骂贼,贼又杀之。

  有余承德者,无为人。崇祯十五年,流贼突至,掖其祖⺟刘氏、⺟魏氏及杨氏、妹⽟女出避。祖⺟、⺟行迟,为盗所获,刃之。承德号呼救护,并遇害。杨氏见之,急投河死。贼将犯⽟女,⽟女大骂,坚不从,寸磔而死。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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