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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明史 作者:张廷玉等 | 书号:10209 时间:2017/3/26 字数:111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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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女一 妇人之行,不出于闺门,故《诗》载《关雎》、《葛覃》、《桃夭》、《芣苜》,皆处常履顺,贞静和平,而內行之修,王化之行,具可考见。其变者,《行露》、《柏舟》,一二见而已。刘向传列女,取行事可为鉴戒,不存一。范氏宗之,亦采才行⾼秀者,非独贵节烈也。魏、隋而降,史家乃多取患难颠沛、杀⾝殉义之事。盖挽近之情,忽庸行而尚奇,国制所褒,志乘所录,与夫里巷所称道,流俗所震骇,胥以至奇至苦为难能。而文人墨客往往借俶傥非常之行,以发其伟丽越跌宕可喜之思,故其传尤远,而其事尤著。然至所存,伦常所系,正气之不至于沦澌,而斯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载笔者宜莫之敢忽也。 明兴,著为规条,巡方督学岁上其事。大者赐祠祀,次亦树坊表,乌头绰楔,照耀井闾,乃至僻壤下户之女,亦能以贞⽩自砥。其著于实录及郡邑志者,不下万余人,虽间有以文艺显,要之节烈为多。呜呼!何其盛也。岂非声教所被,廉聇之分明,故名节重而蹈义勇欤!今掇其尤者,或以年次,或以类从,具著于篇,视前史殆将倍之。然而姓名湮灭者,尚不可胜计,存其什一,亦⾜以示劝云。 月娥 刘孝妇(甄氏) 诸娥 丁氏(石氏) 杨氏(张氏等)贞女韩氏(⻩善聪) 姚孝女(蔡孝女 招远孝女) 卢佳娘(施氏)吴氏(毕氏) 石孝女 汤慧信 义婢妙聪 徐孝女 ⾼氏孙义妇 梁氏 马氏 义姑万氏(陈氏)郭氏(幼谿女) 程氏王妙凤(唐贵梅 张氏) 杨泰奴(张氏) 陈氏(秀 ⽔张氏 欧金贞)庄氏(唐氏) 王氏(易氏) 钟氏四节妇 宣氏(孙氏)徐氏义妾张氏 龚烈妇(江氏) 范氏二女(丁美音) 成氏(兴安二女子)章银儿(茅氏) 招囊猛 凌氏(杜氏) 义妇杨氏 史氏(林端娘) 汪烈妇窦妙善 石门丐妇 贾氏 胡氏 陈宗球史氏叶氏 胡贵贞 孙氏 江氏(严氏) 月娥,西域人,元武昌尹职马禄丁女也。少聪慧,听诸兄诵说经史,辄通大义。长适芜湖葛通甫,事上抚下,一秉礼法。长姒卢率诸妇女,悉受其教。太祖渡江之六年,伪汉兵自上游而下,卢曰:“太平有城郭,且严兵守,可恃。”使月娥挟诸妇女往避之。未几,寇至,城陷,月娥叹曰:“吾生诗礼家,可失节于贼琊!”抱幼女赴⽔死。诸妇女相从投⽔者九人,方盛暑,尸七⽇不浮,颜⾊如生。乡人为巨⽳合葬之故居之南,题曰十女墓。娥弟丁鹤年,幼通经史,皆娥口授也。后通甫与卢皆死于寇。 刘孝妇,新乐韩太初。太初,元时为知印。洪武初,例徙和州,挈家行。刘事姑谨,姑道病,刺⾎和药以进。抵和州,夫卒,刘种蔬给姑食。越二年,姑患风疾不能起,昼夜奉汤药,驱蚊蝇不离侧。姑体腐,蛆生席间,为啮蛆,蛆不复生。及姑疾笃,刲⾁食之,少苏,逾月而卒,殡之舍侧。还葬舅冢,力不能举丧,哀号五载。太祖闻之,遣中使赐⾐一袭、钞二十锭,命有司还其丧,旌门闾,复徭役。同时甄氏,栾城李大,事姑孝。姑寿九十一卒,甄庐墓三年,旦暮悲号,亦被旌。 孝女诸娥,山人。⽗士吉,洪武初为粮长。有黠而逋赋者,诬士吉于官,论死,二子炳、焕亦罹罪。娥方八岁,昼夜号哭,与舅陶山长走京师诉冤。时有令,冤者非卧钉板,勿与勘问。娥辗转其上,几毙,事乃闻,勘之,仅戍一兄而止。娥重伤卒,里人哀之,肖像配曹娥庙。 唐方,浙新昌丁氏女,名锦孥。洪武中,方为山东佥事,坐法死,子当没为官婢。有司按籍取之,监护者见丁⾊美,借梳掠发,丁以梳掷地,其人取掠之,持还丁。丁骂不受,谓家人曰:“此辈无礼,必辱我,非死无以全节。”肩舆过泽,崖峭⽔深,跃出赴⽔,⾐厚不能沈,从容以手敛裙,随流而没,年二十八,时称其处为夫人潭。 郑煁石氏。煁,浦江郑泳孙也。洪武初,李文忠荐诸朝,屡迁蔵库提点,坐法死。石当遣配,泣曰:“我义门妇也,可辱⾝以辱门乎!”不食死。 杨氏,慈谿人,字同邑郑子琜。洪武中,子琜⽗仲徽戍云南。明制,子成丁者随遣,子琜亦在戍中。杨年甫十六,闻子琜⺟老弟幼,请于⽗⺟,适郑养姑,以待子琜之返。子琜竟卒戍所,杨与姑抚诸叔成立,以夫从子孔武为嗣,苦节五十余年。其后,郑焕张氏,嫁未旬⽇;泰然严氏生子一兰,方孩抱;栻王氏事夫痫病,狂不省人事,服勤八年弗怠;三人皆杨氏夫族,先后早寡,皆以节闻。万历中,知府邹希贤题曰郑氏节门,以比浦江郑氏义门云。 贞女韩氏,保宁人。元末明⽟珍据蜀,贞女虑见掠,伪为男子服,混迹民间。既而被驱⼊伍,转战七年,人莫知其处女也。后从⽟珍破云南还,遇其叔⽗赎归成都,始改装而行,同时从军者莫不惊异。洪武四年嫁为尹氏妇。成都人以韩贞女称。其后有⻩善聪者,南京人。年十三失⺟,⽗贩香庐、凤间,令善聪为男子装从游数年。⽗死,善聪习其业,变姓名曰张胜。有李英者,亦贩香,与为伴侣者逾年,不知其为女也。后偕返南京省其姊。姊初不之识,诘知其故,怒詈曰:“男女群,辱我甚矣。”拒不纳。善聪以死自誓。乃呼邻妪察之,果处子也。相持痛哭,立为改装。明⽇,英来,知为女,怏怏如失,归告⺟求婚。善聪不从,曰:“若归英,如瓜李何?”邻里劝,执益坚。有司闻之,助以聘,判为夫妇。 姚孝女,余姚人,适吴氏。⺟出汲,虎衔之去,女追掣虎尾,虎前,女掣益力,尾遂脫,虎负痛跃去。负⺟还,药之获愈,奉其⺟二十年。后成化间,武康有蔡孝女,随⺟⼊山采药。虎攫其⺟,女折树枝格斗三百余步。虎舍其⺟,伤女,⾎歕丈许,竹叶为⾚,女亦获全。后招远有孝女,不知其姓。⽗采石南山,为蟒所呑。女哭之,愿见⽗尸同死。俄顷大雷电击蟒堕女前,腹裂见⽗尸。女负土掩埋,触石而死。 卢佳娘,福清李广。婚甫十月,广暴卒,卢恸绝复苏,见广口鼻出恶⾎,悉餂食之。既殓,哭辄僵仆,积五六⽇,家人防懈,潜⼊寝室自经。后其县有游政倪氏殉夫,亦然。又有施氏,滁州彭禾。正德元年,禾得疾不起,握手诀曰:“疾惫甚,知必死。汝无子,择婿而嫁,毋守死,徒自苦也。”施泣曰:“君尚不知妾乎!愿先君死。”禾固止之,因取禾所呕⾎尽呑之,以见志。及禾殁,即自经。 吴氏,潞州廪生卢清。舅姑殁于临洺,寄瘗旅次。清授徒自给,后失廪,充掾于汴,愤聇发狂死。吴闻讣,痛绝,哭曰:“吾舅姑委骨于北,良人死,忍令终不返乎!”乃寄幼孤于姊兄,鬻次女为资,独抵临洺,觅舅姑瘗处不得,号泣中野。忽一丈夫至,则清所授徒也,为指示,收二骸以归。复冒暑之汴,负夫骨还。三丧毕举,忍饿无他志。学正刘崧言于知州马暾,赎其女,厚恤之。年七十五乃卒。后有毕氏,河间邓节。年饥,携家景州就食,舅姑相继亡,节亦寻殁,俱藁葬景州。氏年三十三,无子女,独归里中,忍饥冻,昼夜纺织,积数年,市地城北八里庄,独之景州,负舅姑及夫骨还葬。 石孝女,新昌人。襁褓时,⽗潜坐事籍没,系京狱。⺟吴以漏籍获免,依兄弟为生。一⽇,⽗脫归,匿吴家。吴兄弟惧连坐,杀置大窖中,⺟不敢言。及女长,问⺟曰:“我无⽗族何也?”⺟告之故,女大悲愤。永乐初,年十六,舅氏主婚配族子。女⽩⺟曰:“杀我⽗者,吴也。奈何为⽗仇妇?”⺟曰:“事非我主,奈何?”女颔而不答。嫁之⽇,方礼宾,女自经室中。⺟仰天哭曰:“吾女之死,不为仇人妇也。”号恸数⽇亦死。有司闻之,治杀潜者罪。汤慧信,海上人。通《孝经》、《列女传》,嫁华亭邓林。林卒,妇年二十五,一女七岁。邓族利其居,迫使归家,妇曰:“我邓家妇,何归乎?”族知不可夺,贸其居于巨室。妇泣曰:“我收夫骨于兹土,与同存亡,奈何弃之。”自尽,巨室义而去之。妇寻自计曰:“族利我财耳。”乃出家资,尽畀族人,躬绩纴以给。 岁大⽔,居荒野沮洳中。其女适人者,舟来,不许。请暂憩舟中,亦不许,曰:“我守此六十年,因巨浸以从汝⽗,所甘心焉,复何往!”⺟女方相牵未舍,⽔至,汤竟溺死。 义婢妙聪,保安右卫指挥张孟喆家婢也。永乐中,调兵宣府。孟喆在行。北寇⼊掠,李谓夫妹曰:“我命妇,与若皆宦门女,义不可辱。”相挈投井中,妙聪亦随⼊,见二人俱未死,以李有娠,恐⽔冷有所害,遂负之于背。贼退,孟喆弟仲喆求三人井中,以索引嫂妹出,而婢则死矣。 徐孝女,嘉善徐远女也。年六岁,⺟患臁疮。女问⺟何以得愈,⺟谩曰:“儿之乃愈。”女遂请,⺟难之。女悲啼不已,⺟不得已听之,数⽇,果愈。 ⾼氏女,武邑人,适诸生陈和。和早卒,⾼独持门户,奉翁姑甚孝。及宣德时,翁姑并殁,氏以礼殡葬,时年五十矣。泣谓子刚曰:“我⽗,洪武间举家客河南虞城。⽗死,旋葬城北,⺟以刺木小车辋识之。比还家,⺟亦死,弟懦不能自振。吾三十年不敢言者,以汝王⺟在堂,当朝夕侍养也。今大事已毕,舁吾⽗遗骸归合葬。”刚唯唯,随⺟至虞城,抵葬所,冢累累不能辨。氏以发系马鞍逆行,自朝及夕,至一小冢,鞍重不能前,即开其冢,所识车辋宛然。远近观者咸惊异,助之归,启⺟窆同葬。 孙义妇,慈谿人。归定海⻩谊昭,生子湑。未几夫卒,孙育之成立,求兄女为配。甫三年,生二子,湑亦卒。时田赋皆令民自输,孙姑妇相率携幼子输赋南京,诉尚书蹇义,言:“县苦嘲患,十年九荒,乞筑海塘障之。”义见其孤苦,诘曰:“何为不嫁?”对曰:“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义嗟叹久之,次⽇即为奏请,遣官偕有司相度成之,起自龙山,迄于观海,永免嘲患。慈谿人庙祀之塘上。 梁氏,大城尹之路。嫁岁余,夫乏食出游山海关,卖食为生。又娶马氏,生子二,十余年不通问。氏事翁姑,艰苦无怨言。夫客死,氏徒步行乞,夫丧,往返二千里,迄扶柩携后二子以归,里人叹异。 余佈马氏,吴县人。归五年,夫死无子,家酷贫。姑夺其志,有田二亩半,得粟不以与妇,马不为动。姑潜纳他人聘,一夕鼓吹临门,趣治妆,马⼊卧室自经死,几上食器,糠籺尚存。 义姑万氏,名义颛,字祖心,鄞人,宁波卫指挥佥事钟女也。幼贞静,善读书。两兄文、武,皆袭世职,战死,旁无期功之亲。继⺟曹氏,两嫂陈氏、吴氏,皆盛年孀居。吴遗腹仅六月,姑旦暮拜天哭告曰:“万氏绝矣,愿天赐一男,续忠臣后。我矢不嫁,共抚之。”已果生男,名之曰全。姑喜曰:“万氏有后矣。”乃与诸嫠共守,名阀来聘,皆谢绝之,训全读书,迄底成立。全嗣职,传子禧、孙椿,皆奉姑训惟谨。姑年七十余卒。姑之祖斌及⽗兄并死王事,⺟及二嫂守贞数十年,姑更以义著。乡人重之,称为四忠三节一义之门。 后有陈义姑者,沙县陈穗女。年十八,⽗⺟相继卒,遗二男,长七岁,次五岁。亲族利其有,⽇眈眈于旁。姑矢志抚弟,居常置帚数十。族兄弟暮夜叩门,姑燃帚照之,亟启户具酒食款。叩者告曰:“吾辈夜行灭火,就求烛耳。”自此窥伺者绝意。及二弟毕婚,年四十五乃嫁,终无子。二弟归,⺟事之。 郭氏,大田人。邓茂七之,乡人结寨东岩。寨破,郭褓幼儿走,且有⾝,为贼所驱。郭奋骂,投百尺岩下,与儿俱碎石间,胎及肠胃迸出,狼籍岩下。贼据⾼瞰之,皆叹曰:“真烈妇也!”瘗之去。同时有幼溪女,失其姓名。茂七破沙县,匿草间,为二贼所获。遇溪桥,贞女曰:“扶我过,当从一人而终。”二贼争趋挽,至桥半,女视溪流湍急,拽二贼投⽔中,俱溺死。 程氏,扬州胡尚絅。尚絅婴危疾,妇刲腕⾁啖之,不能咽而卒。妇号恸不食二⽇。怀孕四月矣,或曰:“得男可延夫嗣,徒死何为?”答曰:“吾亦知之,倘生女,徒苟活数月耳。”因复食,弥月果生男。明年殇,即前语翁姑曰:“媳不能常侍奉,有娣姒在,无悲也。”复绝食,越二⽇其姑抚之曰:“尔⽗⺟家二百里內,若不俟面诀乎?”妇曰:“可急之。”⽇饮米沈一匙以待。逾十有二⽇,⽗⺟遣幼弟至,妇曰:“是可⽩吾志。”自是滴⽔不⼊口,徐简中奁簪珥,令办后事,以其余散家人并邻妪尝通问者,复自卜曰:“十八、九⽇皆良,吾当逝。向曾刲⾁救夫,夫不可救,以灰和之置头,附吾左腕,以示全归。”遂卒。 王妙凤,吴县人。适吴奎。姑有行。正统中,奎商于外。姑与所私饮,并污之,命妙凤取酒,挈瓶不进。频促之,不得已而⼊。姑所私戏紾其臂。妙凤愤,拔刀斫臂不殊,再斫乃绝。⽗⺟讼之官,妙凤曰:“死则死耳,岂有妇讼姑理琊?”逾旬卒。 唐贵梅者,贵池人。适同里朱姓。姑与富商私,见贵梅悦之,以金帛贿其姑,诲妇者,百端勿听,加箠楚勿听,继以炮烙,终不听。乃以不孝讼于官。通判某受商赂,拷之几死者数矣。商冀其改节,复令姑保出之。亲劝妇首实,妇曰:“若尔,妾之名幸全,如播姑之恶何?”夜易服,自经后园梅树下。及旦姑起,且将挞之。至园中乃知其死,尸悬树三⽇,颜如生。 其后,嘉靖二十三年,有嘉定张氏者,嫁汪客之子。其姑多与人私,诸恶少中有胡岩者,最桀黠,群皆听其指使。于是与姑谋,遣其子⼊县为卒,而岩等⽇夕纵饮。一⽇,呼妇共坐,不应。岩从后攫其梳,妇折梳掷地。顷之,岩径⼊犯妇。妇大呼杀人,以杵击岩。岩怒走出,妇自投于地,哭终夜不绝,气息仅属。诘旦,岩与姑恐事怈,絷诸⾜守之。明⽇召诸恶少酣饮。二鼓共缚妇,槌斧下。妇痛苦宛转曰:“何不以利刃刺我。”一人乃前刺其颈,一人刺其胁,又椓其。举尸焚之,尸重不可举,乃火其室。邻里救火者蹋门⼊,见嚇然死人,惊闻于官。官逮小女奴及诸恶少鞫之,具得其实,皆以次受刑。妇死时年十九。邑故有烈妇祠,妇死前三⽇,祠旁人闻空中鼓乐声,火炎炎从祠柱中出,人以为贞妇死事之征云。 杨泰奴,仁和杨得安女。许嫁未行。天顺四年,⺟疫病不愈。泰奴三割⾁食⺟,不效。一⽇薄幕,剖取肝一片,昏仆良久。及苏,以⾐裹创,手和粥以进,⺟遂愈。⺟宿有膝挛疾,亦愈。后有张氏,仪真周祥。姑病,医百方不效。一方士至其门曰:“人肝可疗。”张割左胁下,得膜如絮,以手探之没腕,取肝二寸许,无少痛,作羹以进姑,病遂瘳。 陈氏,祥符人。字杨瑄,未嫁而瑄卒。女请死,⽗⺟不许,往哭,又不许。私剪发,属媒氏置瑄怀。汴俗聘女,以金书生年月⽇畀男家,号定婚帖。瑄⺟乃以帖裹其发,置瑄怀以葬。女遂素服以居。亡何,⽗⺟谋改聘,女缢死。后五十三年,至正德中,瑄侄永康改葬瑄,求陈骨合焉。二骨朽矣,发及定婚帖鲜完如故。葬三年,岐⾕、丫瓜产墓上。 张氏,秀⽔人。年十四,受同邑诸生刘伯舂聘。伯舂负才名,必举于乡而后娶。未几卒,女号泣绝发,自为诗祭之。持服三年,不逾阃,不茹荤。服阕,即绝饮食,⽗⺟強谕之,终不食,旬⽇而卒。年二十,舅姑柩合葬焉。又有江夏欧金贞者,⽗梧,授《孝经》、《列女传》。稍长,字罗钦仰,从梧之官柘城。梧艰归,舟次仪真,钦仰坠⽔死。金贞年甫十四,惊哭赴⽔从之,⽗⺟持不许。又自缢,⽗⺟曰:“汝未嫁,何得尔?”对曰;“女自分无活理,即如⽗⺟言,愿终⾝称未亡人。”大声哀号不止。及殓,剪发系夫右臂以殉。抵家,告⽗⺟曰:“有妇,以事姑也。姑既失子,可并令无妇乎?愿归罗,以毕所事””⽗⺟从之。后⽗知广元县,姑病卒,女乃归宁。有讽他适者,曰:“事姑毕矣,更何待?”女曰:“我昔殓罗郞时,有一束发其手,谁能掘冢开棺,取发还我,则易志矣。”遂止。生平独卧一楼,年六十余卒。 庄氏,海康吴金童。成化初,广西流寇掠乡邑,庄随夫避新会,佣刘铭家。铭见庄美,犯之,屡不从。乃令梁狗同金童⼊海捕鱼,没⽔死。越三⽇不还,庄求之海宾,尸浮岸侧,手⾜被缚,肿腐莫可辨。庄以⾐识之,归携女赴⽔,抱夫尸而没。翼⽇,三尸随流绕铭门,去而复还。士人感异殡祭之,然莫知铭杀也,后梁狗漏言,有司并捕考,处以极刑。 唐氏,汝陈旺,随其夫以歌舞逐食四方。正德三年秋,旺携及女环儿、侄成儿至江夏九峰山。有史聪者,亦以傀儡为业。见妇、女皆丽,而旺且老,因绐旺至青山,夜杀之。明⽇,聪独返,携其妇、女、幼侄⼊武昌山吴王祠,持利刃胁唐。唐曰:“汝杀吾夫,吾不能杀汝以复仇,忍从汝琊?”遂遇害。贼裹以席,置荆棘中。明⽇,徙蓑⾐园,贼又迫环儿,临以刃。环儿哭且詈,声振林木,贼亦杀之,瘗粪壤中而去。其年冬至,贼被酒,成儿潜出告官,擒于葛店市,伏诛。 王氏,慈谿人。聘于陈,而夫佳病,其⽗⺟娶妇以慰之。及门,即⼊侍汤药。未几,佳卒,王年甫十七,矢志不嫁。姑张氏曰:“未成礼而守,无名。”女曰:“⼊陈氏门,经事君子,何谓无名?”姑乃使其二女从容讽之。妇不答,截发毁容。姑终強之,窘辱万状。二小姑陵之若婢,稍不顺即爪其面,姑闻复加构楚。女口不出怨言,曰:“不嫁,为婢亦甘也。”夜寝处小姑下,受得伛疾,私自幸曰:“我知免矣。”鞠从子梅为嗣,教之。成化初领乡荐,卒昌其家。后有易氏,分宜人,嫁安福王世昌。时世昌已遘疾,奄奄十余月,易事之,⾐不解带。世昌死,除丧犹缟素。姑怜之,谓:“汝犹处子,可终累乎?”跪泣曰:“是何言哉?⽗⺟许我王氏,即终⾝王氏妇矣。”自是独处一楼,不窥外户四十余年。方世昌疾,所吐痰⾎,辄手一布囊盛之。卒后,用所盛囊为枕,枕之终⾝。 钟氏,桐城陶镛。镛以罪被戍,卒于外。钟年二十五,子继甫在抱,负镛骨四千余里归葬。乃断发杜门,年八十二以节终。继亦早卒,方氏年二十七,子亮甫二岁。其兄怜之,微叩其意,方以死誓。景泰中,亮举乡试,业于太学,卒。王氏年二十八,妾吴氏二十二,皆无子,扶榇归葬。贫不能支,所亲劝之嫁,两人哭曰:“而不知我之为节妇妇乎!”乃共以纺绩自给。越二十六年,县令陈勉以闻,诏旌三代。人称之曰四节里。 宣氏,嘉定张树田。夫素狂悖,与宣不睦。夫病,宣晨夕奉事。及死,誓⾝殉。时树田友人沈思道亦死,其妇孙与宣以死相要,各分尺帛。孙自经,或劝宣曰:“彼与夫相得,故以死报,汝何为效之?”宣叹曰:“予知尽妇道而已,安论夫之贤不贤。”卒缢死。 徐氏,慈谿人,定海金杰也。成化中,杰兄以罪逮⼊京,杰往请代。濒行,徐已有⾝,杰谓曰:“予去,生死不可知,若生男善抚之,金氏鬼庶得食也。”已而悔曰:“我几误汝,吾去无还理,即死,善事后人。”徐泣曰:“君以义往,上必义君,君兄弟当同归,无过苦也。即如君言,妾有死耳,敢忘付托乎?”已果生男,无何兄得还,杰竟瘐死。徐抚孤恸曰:“我本从汝⽗地下,奈金氏何?”強营葬事。服阕,⽗⺟劝他适,截发断指自誓,食澹茹苦六十余年,视子孙再世成立,乃卒。 义妾张氏,南京人。松江杨⽟山商南京,娶为妾。逾月以妇妒,遣之归。张屏居自守,杨亦数往来,所赠千计。后二十余年,杨坐役累,罄其产,怏怏失明。张闻之,直造杨庐,拜主⺟,捧杨袂大恸。乃悉出向所赠金珠,具装,嫁其二女,并为二子娶妇,留侍汤药。逾年杨死,守其柩不去。既免丧,⽗⺟強之归,不从,矢志以殁,终⾝不见一人。 龚烈妇,江人。年十七嫁刘⽟,家贫,力作养姑。姑亡,相夫营葬。夫又亡,无以为敛。里有羡妇⾊者,助以棺。龚觉其意,辞之。既又強之,龚恐无以自脫,乃以所生六岁男、三岁女寄食⺟家。是夜,积麦稿屋中,举火自焚,抱夫尸死。又江氏,蒙城王可道。夫贫,负贩糊口,死不能敛。比邻诸生李云蟾合钱敛之,卜⽇以葬。及期,率众至其家,阒然无声,厨下灯微明,趋视之饮食毕具,盖以待舁棺者,妇已缢死灶旁矣。众惊叹,复合钱并葬之。 会稽范氏二女,幼好读书,并通《列女传》。长适江,一月寡。次将归傅,而夫亡。二女同守节,筑⾼垣,围田十亩,穿井其中,为屋三楹以居。当种获,⽗启圭窦率佣以⼊,余⽇则塞其窦,共汲井灌田。如是者三十年。自为茔于屋后,成化中卒,竟合葬焉。族人即其田立祠以祀。 又有丁美音,溆浦丁正明女。幼受夏学程聘,年十八将嫁,学程死,美音誓不再嫁。⽗⺟曰:“未嫁守节,非礼也。何自苦如此?”美音啮指滴⾎,吁天自矢。当道旌之,赍以银币约百金,乃构室独居,鬻田自赡,事舅姑,养⽗⺟。乡人名其田为贞女田。 成氏,无锡人,定陶教谕缯女,登封训导尤辅也。辅游学靖江,成从焉。江⽔夜溢,家人仓卒升屋,成整⾐上,问:“尔等⾐琊?”众谢不暇。成曰:“安有男女裸,而尚可俱生琊?我独留死耳。”众号哭请,不应。厥明,⽔退,坐死榻上。 后崇祯中,兴安大⽔,漂没庐舍。有结筏自救者,邻里多附之。二女子附一朽木,倏沈倏浮,引筏救之,年皆十六七,问其姓氏不答。二女见筏上男子有裸者,叹曰:“吾姊妹倚木不死,冀有善地可存也,今若此,何用生为!”携手跃⼊波中死。 章银儿,兰谿人。幼丧⽗,独与⺟居。邑多火灾,室尽毁,结茅以栖⺟。⺟方疾,邻居又火,银儿出视,众呼令疾避。银儿曰:“⺟疾不能动,何可独避。”亟返⼊庐,扶⺟出,烈焰忽覆其庐,众莫能救。火光中,遥见银儿抱其⺟,宛转同焚死,时弘治元年三月也。 义妹茅氏,慈谿人。年十四,⽗⺟亡,独与兄嫂居。其兄病痿卧。值倭⼊县,嫂出奔,呼与偕行。女曰:“我室女,将安之!且俱去,谁扶吾兄者!”贼至,纵火,女力扶其兄避于空室,竟被燔灼并死。 招囊猛,云南孟琏长官司土官舍人刁派罗也。年二十五,夫死,守节二十八年。弘治六年九月,云南都指挥使奏其事。帝曰:“朕以天下为家,方思励名教以变夷俗。其有趋于礼义者,乌可不亟加奖励。招囊猛贞节可嘉,其即令有司显其门闾,使远夷益知向化,无俟核报。” 张维凌氏,慈谿人。弘治中,维举于乡,卒。妇年二十五,子四岁亦卒。其兄讽之改图,妇痛哭啮,噀⾎洒地,终⾝不归宁。舅姑慰之曰:“不幸绝嗣,⽇计无赖,吾二人景矣,尔年尚远,何以为活?”妇曰:“聇辱事重,饿死甘之。”乃出簪珥为舅纳妾,果得子,喜曰:“张氏不绝,亡夫墓门且有寒食矣。”后舅病疯,姑双目瞽,妇纺绩供养,二十年不衰。后有杜氏,贵池曹桂。年二十四,夫亡,遗腹生女,悲苦无计。⽇讽姑为舅纳妾,果生一子。产后,妾死,杜以己女托于族⺟,而自啂其叔。逾年翁丧,劝者曰:“汝辛苦抚孤,宁能以叔后汝乎?”杜曰:“叔后吾翁,异⽇生二子,即以一子后我夫,吾志毕矣。”后卒如其言。 义妇杨氏,王世昌,临漳人。弘治中,世昌兄坐事论死。世昌念兄为嫡子,请代其刑。时杨未笄,谋于⽗⺟宗族曰:“彼代兄死为义士,我顾不能为义妇琊?愿诉于上代夫死。”遂⼊京陈情,敕法司议,夫并得释。 史氏,杞县人。字孔弘业,未嫁而夫卒。往殉之,⺟不许。女七⽇不食,⺟持茗之饮,双蛾适堕杯中死,女指示曰:“物意尚孚我心,⺟独不谅人琊!”⺟知不可夺,翌⽇制素⾐缟裳,送之孔氏。及暮,辞舅姑,整⾐自经死。⽩气缕缕胜屋上,达旦始消。又有林端娘者,瓯宁人,字陈廷策。闻廷策讣,寄声曰:“勿殓,吾将就死。”⽗曰:“而虽许字,未纳币也。”对曰:“既诈矣,何币之问?”⽗谨防之。曰:“女奚所不可死,顾死夫家韪耳。”⽗曰:“婿家贫,无以周⾝。”曰:“⾝非所恤。”又曰:“婿家贫,孰为标名?”曰:“名非所求。”遂往哭奠毕,自克死期,理帛自经,三拱而绝。陈故家青山下,山下人言妇将尽时,山鸣三昼夜。 汪烈妇,晋江诸生杨希闵也。年二十三,夫死,无子,自经。家人防之谨,不得间。氏闻茉莉有毒能杀人,多方求之,家人不知也,⽇供数百朵。逾月,家人为亡者斋祭,妇自撰祭文,辞甚悲。夜五鼓,防者稍懈,取所积花煎饮之,天明死。 窦妙善,京师崇文坊人。年十五,为工部主事余姚姜荣妾。正德中,荣以瑞州通判摄府事。华林贼起,寇瑞,荣出走。贼⼊城,执其及婢数人,问荣所在。时妙善居别室,急取府印,开后窗投荷池。⾐鲜⾐前曰:“太守统援兵数千,出东门捕尔等,旦夕授首,安得执吾婢?”贼意其夫人也,解前所执数人,独舆妙善出城。适所驱隶中,有盛豹者⽗子被掠,其子叩头乞纵⽗,贼许之。妙善曰:“是有力,当以舁我,何得遽纵。”贼从之。行数里,妙善视前后无贼,低语豹曰:“我所以留汝者,以太守不知印处,藉汝告之。今当令汝归,幸语太守,自此前行遇井,即毕命矣。”呼贼曰:“是人不善舁,可仍纵之,易善舁者。”贼又从之。行至花坞遇井,妙善曰:“吾渴不可忍,可汲⽔置井傍,吾将饮。”贼如其言,妙善至井傍,跳⾝以⼊,贼惊救不得而去。豹⼊城告荣取印,引至花坞,觅井,果得妙善尸。越七年,郡县上其事,诏建特祠,赐额贞烈。 石门丐妇,湖州人,莫详其姓氏。正德中,湖大饥,妇随其夫及姑走崇德石门市乞食。三人偶相失。妇有⾊,市人争挑之。与之食不顾,之财亦不顾。寓东⾼桥上,不复乞食者二⽇。伺夫与姑皆不至,聚观者益众,妇乃从桥上跃⼊⽔中死。 贾氏,庆云诸生陈俞。正德六年,兵变,值舅病卒,家人挽之避,痛哭曰:“舅尚未敛,妇何惜一死。”⾝服斩衰不解。兵至,纵火迫之出,骂不绝口,刃及⾝无完肤,与舅尸同烬。年二十五。 鄞县诸生李珂胡氏,年十八归珂。阅七年,珂死,遗男女各一,胡誓不逾阈。邻火作,珂兄珮往救之,曰:“阿姆来,吾乃出。”珮使陈往,妇以七岁男自牖付之,属曰:“幸念吾夫,善视之。”陈曰:“婶将何如?”绐之曰:“取少首饰即出。”陈去,胡即累⾐箱塞户,抱三岁女端坐火中死。 陈宗球史氏,南安人。夫死将殉有期矣,尚为姑酿酒。姑曰:“妇已决死,生存岂多⽇,何辛苦为?”曰:“政为⽇短,故酿而奉姑。”将死,告舅曰:“妇有丧,幸毋髹棺。”遂缢。 叶氏,定海人。许聘慈谿翁姓,而⽗⺟俱殁,遂育于翁。年十四,翁资产⽇落,且失其姑,舅待之如奴,劳勚万状,略无怨⾊。舅以子幼,鬻之罗姓者,叶恚曰:“我非货也,何辗转贸易为?”⽇哽咽垂涕。既知不可免,伪为喜⾊,舅遂宽之。夜月上,绐诸姒曰:“月⾊甚佳,盍少犹夷乎?”趋门外良久。诸姒并劝曰:“夜既半矣,盍就寝。”遂⼊,及晨觅之,则氏已浮尸于河矣,起之⾊如生。 胡贵贞,乐平人。生时,⽗⺟不举,其邻曾媪救之归,与子天福同啂,俟其长而配焉。天福年十八,⽗⺟继亡,家甚落。贵贞⽗将夺以姻富家,女曰:“我鞠于曾,妇于曾,分姑媳,恩⺟子,可以饥寒弃之琊?”乃依从姑以居,荜舍单浅,外人未尝识其面。其兄乘天福未婚,曳以归,出视求聘者金宝笄饰。女知不免,潜⼊房缢死。 孙氏,吴县卫廷珪。随夫商贩,寓浔小江口。宁王陷九江,廷珪适他往,所亲急邀孙共逃。孙谓两女金莲、⽟莲曰:“我辈异乡人,汝⽗不在,逃将安之?今贼已劫邻家矣,奈何?”女曰:“生死不相离,要当为⽗全此⾝耳。”于是⺟子共一长绳自束,赴河死。 江氏,余⼲夏璞。正德间,贼至,抱方晬弟走,不得脫。贼将缚之,曰:“诚愿与将军俱,顾吾⽗年老,惟一弟,幸得全之。”贼以为信,纵令置所抱儿,出遂大声骂贼,投桥下死。 后隆庆中,有⾼明严氏,贼掠其境,随兄出避,遇贼,刃及其兄。女跪泣曰:“⽗早丧,孀⺟坚守,恃此一兄,杀之则祀殄矣,请以⾝代。”贼悯然为纳刃。既而污之,则曰:“请释吾兄即配汝。”及兄去,执不从,竟剖腹而死。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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