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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男人帮 作者:唐浚 | 书号:317 时间:2016/9/13 字数:197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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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上次答应您的那集剧本,我可以晚两天吗?我生病了,发烧…你听听…嗬…嗬…是呀,昨天下雨着凉了…你那儿没下我这儿下了啊,局部地区的雷阵雨,可厉害了,乒乒乓乓对着我脑门砸呀,噼里啪啦——没有没有,还哑着呢,你听…嗬…嗬…” 挂上电话,顾小⽩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回到电脑前,坐下,两眼痴呆地看着屏幕。 “爱情,究竟存不存在这样东西?如果存在,它为什么到处长着不统一的脸?如果不存在,为什么有人为它哭为它笑为它死?爱情,归结底,是不是我们为了満⾜现实的需要,而编织出来的一个最大的谎言?” ——屏幕上一共闪现着这九十二个汉字。 从今天凌晨两点钟到现在,这九十二个字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就像亘古以来就存在在那里似的。 他转头看钟,已经是早上九点,楼下的车流声、人流声已经不绝于耳。 也就是说,自己已经在电脑前枯坐了七个小时。 顾小⽩是一个情景剧编剧,不同于其他耳能详的职业——医生、律师、教师之类“编剧”这种职业向来是存在于现实但又充満超现实⾊彩的。每当被提起,对方总是露出一脸诧异的神⾊来——“啊?编剧啊,我生活还从来不认识这样的人呢!”“那你每天看的电视剧都是什么样的人写出来的呢!”顾小⽩每次都忍不住想问。 每天以看肥皂电视剧为生的现代人,却觉得“编剧”这种人的存在是不可思议的,好像也只能出现在电视剧当中。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荒谬的事情。 更荒谬的是… “那您都写过什么作品呢?”每当别人接下来这样问的时候,顾小⽩都会露出窘迫的神⾊来。 “我是一部作品都没有在屏幕上播出过的‘编剧’。” 这样的回答,一旦说出口,都忍不住要杀自。 然而事实上,这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每年,各种以制作电视剧为己任的制片公司都会投⼊大量的资金、能源,聘请各路工作人员。然而制作出来,能被电视台选中并以播放的形式最终出现在观众面前的,几乎是九牛一⽑。剩下大量的剧集只能沦为仓库里积庒的废品,或者作为耝制滥造的盗版影碟发行一下了之。 参与过该片的工作人员(上至导演,下至茶⽔)连究竟有没有经历过这样一件事情都存在真假难辨的错觉。 顾小⽩就总是充当其中的一分子。 然而尽管如此,每年依然有数不清的制片公司会投⼊大量的金钱、人力,去炮制这样没有前途没有未来的剧集。 结局当然是要么倒闭,要么转行。 所以顾小⽩是一个始终生活在动中的人,活儿多的时候,他一个月可以有两三万的收⼊。而每当有一家公司倒闭,他就会陷⼊一种真正的“兔死狐悲”的悲伤当中。因为这有可能意味着,他下个月将没有一分钱进账…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选择了这样一种生活方式呢?顾小⽩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大学毕业后,他没有按照大多数人所选择的那样——选一家主流稳定的公司,拿一份可靠稳定的工资,进而娶一个踏实能⼲的媳妇,最终生一个虎头虎脑的儿子——人生轨迹这种东西,一旦进⼊某种齿轮,就会生生不息地运转。一步错,步步错,就沦落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当世道实在不行的时候,顾小⽩还会毫无选择地给各种三流杂志、报纸写情感专栏、星座运程这种七八糟的东西… 一转眼,也已经三十出头了。 生活在海上这样一个⾼度紧张节奏下的都市,三十出头还这样动不安地存活着,连顾小⽩自己,有时也觉得非常惶恐不安。 一个月前,有一家影视公司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他这样一个缥缈的存在,邀请他写一部叫做《男人帮》的剧本。主旨大意是以男人角度讲述男女关系,以男人视点看待两关系中的种种问题,究其本质…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样一句挂在女人口中耳能详的名句。 顾小⽩将之仔细拆分,条分缕析,摊开来看“男人为什么没有一个好东西”乃至“为什么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好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符合女一厢情愿的东西吗? ——男人究竟是怎样一种奇怪的动物? ——在两恋爱往过程中,让每一个女人抓破脑袋也想不通的对方的逻辑到底是怎样运转的? ——怎样让女彻底了解男人这种生物?以至于让其先从绝望中振作起来,继而认清——原来男人是这样想的呀… ——从而不抱任何虚幻的期望。 ——从而⾝心舒坦地生活下去。 就是这样一部说积极也积极,说自暴自弃也不自暴自弃的…带有一种诡异气质的剧集。 简直就是将男人这个群体活生生出卖给女,彻底背叛“男人”这种具有默契感的联盟的存在——大家就是商量好似的这样去想事情,做事情,与女人往,和女人“作战”你却把我方的战略、战术,甚至行军路线图统统画好拱手上去。 简直是比叛国还要严重的罪行… 这让顾小⽩陷⼊愧疚与不安之中,好像一旦这部戏有幸上演,自己走在路上会被任何雄动物杀,然后将脑袋悬挂在城头… 自己是一个叛徒。 但是任何叛徒都有为自己辩解的理由,顾小⽩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进账了,连星座运程这种闭着眼睛写的东西都被编辑再三退稿——理由是和上个月一模一样。顾小⽩愤而接下了这份工作——既然没有男为他不做叛徒而发工资给他,他就要想办法养活自己。 从第一集开始,顾小⽩就打算彻底戳破“爱情”这个东西。 ——爱情到底存不存在? ——它是不是人类自有文明以来最大的谎言? ——人们将所有现实的需要——,生活保障感,动物繁衍的本能——全部套上了“爱情”这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从而为它哭,为它笑,为它生不如死,焚⾝以火… 而爱情… 或许本就不存在。 世间本就不存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用最尖端的仪器也无法测量出来的东西,就像“鬼”一样。 “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可以义正词严、理直气壮地宣称这个世界上庒没有鬼,但再进的无神论者也没有宣布过这个世界上庒就没有爱情。 做叛徒就索做大一点… ——⼲脆反人类好了。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到现在为止,第一集就写了九十二个字。 “爱情,究竟存不存在?如果存在,它为什么长着到处不统一的脸?如果不存在,为什么有人为它哭为它笑为它死?爱情,归结底,是不是我们为了満⾜现实的需要,而编织出来的一个最大的谎言?” 没…了… 真是一份让人想死的工作啊…顾小⽩一边想,一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打算去洗手间洗洗脸,回屋睡觉算了。就在这时,背后的门铃响了。 “谁?” “我。”早上九点,一个叫做“我”的人敲门。 “你谁呀。” “我就是我…”外面一个女声回答“快递。” “快递!快递你跟我那么调⽪!” 骂骂咧咧地打开门,顾小⽩想再关上也来不及了,和门外的人互相推着门推来推去。终于,阿千顺利地把自己挤进来,站在客厅央中,理直气壮地问顾小⽩:“写了多少了?” “一个字没写出来。”顾小⽩⼲脆地说。 阿千是一个美女,只要她不开口,不和人流,任何人都无法否认她是一个美女。她有着精致的五官,秀丽的长发,还有一副一米七的凹凸有致的好⾝材,还有一副… 时常短路的大脑,能把任何正常人聊到休克的,不知以怎样的方式运转的大脑… 阿千是顾小⽩小时候的邻居,三五岁的时候,两个人还曾经在一起光着庇股玩过。后来顾小⽩搬家,和阿千也失去了联络。不想二十多年后,顾小⽩有一次片场遇到她——当然认不出来,互相道了姓名后,两人愣了半天才敢相认——她居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演员,和顾小⽩一样,一个整天为接戏发愁,有上顿没下顿的漂泊演员。 命运就是这样莫名其妙。 那天之后,阿千就时常来找顾小⽩玩。从某种程度上说,两人都是被主流社会摒弃的人,理应相处得很好。但即便是顾小⽩,有时也承受不来… 因为她实在是太神经了。 “我说陪你逛街又不是逛超市。” 反正也没办法睡了,顾小⽩索把阿千拉到楼下的一个大超市,推着车给自己囤积食物。 “你找个男朋友好不好?老莫名其妙地来烦我。” “我才不找呢。我现在又没什么名气,要找也找不到什么像模像样的,只能先拿你凑合着用用。” “我哪儿招你惹你了啊?” “等我变成明星了,那真是往来无⽩丁啊,什么集团总裁啊,商业巨子啊,阿拉伯王子啊…”阿千感慨得要命“我还得在这里面挑,要多有钱就多有钱…” “要多丑就有多丑。” “那叫男人味儿,懂么你!你听说过女明星嫁给小瘪三吗?” “没,我就听说过小瘪三做明星梦的。” “那叫理想!做人得有理想,哪像你!一个大男人拎着一小篮子,村姑似的。” 两人一边拌着嘴,一边推着车晃到冷蔵柜前。顾小⽩不再理她,拿起两盒牛反复比较起来。 “这盒才5块钱,可不太好喝。”顾小⽩痛苦万分“这盒好喝的,要15块钱。买哪种好?” “村姑!” “哎?!我要这个!”在冰柜前仔细打量一番后,顾小⽩眼睛一亮,拿起边上完全不搭界的另外一盒,毫不犹豫地放进篮子里。 “这…这盒30呢…” “你管我!”顾小⽩拎着篮子就往前走“这盒包装好看。” 恐怕顾小⽩对于阿千的观感,放在阿千对于顾小⽩这里,也同样适用吧… “从来没见过这么神经的男人。”阿千胆战心惊地想。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喊声“顾小⽩…” 顾小⽩微微转过脸,好像仔细辨别了下,然后脸⾊发⽩,迅速拉起阿千的手。 刚刚还有些羞涩的阿千,猛然被一股大力拽着,不由自主地奔跑起来… 是撞见了什么债主吗?阿千一边被顾小⽩拉着如丧家之⽝般奔逃一边想,两人推着车在各种货架间一通风驰电掣地转后,顾小⽩猛然停住⾝子。 面前站着一男一女,看着顾小⽩和阿千,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 女人大概三十岁不到,笑容甜美,穿一⾝职业的套装;边上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左右,西装⾰履,有一种成男人特有的优雅淡定。 两人一望即知是什么大公司的“金领”阶层的人物。 看起来好像还是情侣。 面对着这样两个人,阿千顿时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边上的顾小⽩则像打多了⾁毒素一般,脸⾊僵硬,挤出尴尬的笑容来。 “嗨…” “帅哥!”女人望着顾小⽩热情地招呼着,随后把视线移到阿千⾝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是你现任女朋友?叫我‘安吉拉’。”她对着阿千笑起来,伸出手。 “什么基拉?”不知是没有听清还是英语不好,阿千腆着脸问。 “对不起,她外婆病了,我们要去医院看她外婆。” 顾不上解释,顾小⽩抓起阿千就要逃。 “急什么?这么久没见了,一起吃饭吧。是吧?永邦?”说着,安吉拉甜藌地依偎在边上这个叫永邦的男子⾝上。 “你是我最疼爱的女人…你有最…的嘴…” 就在顾小⽩苦思冥想有一个同样叫永邦的歌手,有一首歌唱的什么来着的时候… “真的,不急,我外婆早死了。” 边上的阿千早已经眨着大眼睛花痴地看着那个男人。 “我恨不得掐死你。” 餐厅里,顾小⽩对着阿千小声发狠。但阿千已经完全顾不上他了,看着那个叫左永邦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切着牛排,每切一块,就用叉子温柔呵护地送到钟贞——那个叫安吉拉的女人的中文名——嘴里,她忍不住又一次焕发着花痴的光芒。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是这样的…”钟贞含情脉脉地看了边上的男人一眼“有一天早晨,我在外面跑步,跑完步在街边的小店准备买一束花送给自己。可当时我穿着运动⾐,忘了⾝上没带钱,他正好在边上,帮我付了。就这样,我们就认识了。” “哦!一见钟情哦!”“他也这么说…翻来覆去地強调。”化⾝为安吉拉的女子柔腻地搂着边上的男人“我都听腻了,是吧?永邦?” 那个叫左永邦的中年英俊男子柔腻地看着钟贞笑。 “对不起,我回避一下。”说完,顾小⽩站起⾝,朝两人点点头,踉踉跄跄地就朝厕所奔去。 到了洗手间,強庒着一阵阵的反胃。 实在有些…撑不下去了。 自己为什么这么反胃呢? 别人晒幸福为什么会招致自己这么大的反感呢? 大概是这个女人⾝上的做作感吧? 不知怎么,顾小⽩总觉得这个人⾝上有某种矫造作的东西。 在顾小⽩看来,在这个世界上,每分每秒都幸福得像在童话中的人是不存在的。 或许是自己过分黑暗的缘故,顾小⽩总怀疑“一见钟情”这个东西是虚假的,凭空营造出来的。 大概是嫉妒吧。 “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一抬头,阿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关切地问。 “我是被你们恶心的。” “回去吧?啊?”阿千关怀地搀起他“再忍忍,再忍忍。” 刚回到座位,还没坐下,钟贞又奋兴地招呼顾小⽩“小⽩小⽩!我刚刚和永邦说好了,这个星期六是我生⽇,你们都来参加我的派对!” “哦,对了!明天我…” “不许说不!”钟贞断然截断顾小⽩的后路后,又甜藌地搂起⾝边的男人“永邦是公关公司的,他做活动最拿手!” “你们要不来我就不帮她办了。”那个叫左永邦的人男子为虎作伥地看着顾小⽩微笑。 “你敢!看我不跟你分手!” “那你拿什么谢我?” “我晚上报答你一下就好了嘛。” “不行。”男人再度望着顾小⽩“要小⽩答应才行。” 两人这么公开秀幸福,坚強如顾小⽩也已经虚弱得再也撑不下去了“我去还不行吗?” “你是怎么认识那个什么钟…钟贞的?” 晚上,和阿千道别后,顾小⽩到了罗书全家。罗书全是顾小⽩自大学以来的死,两个人在大学里就好得要命。顾小⽩在忙着泡妞的时候,罗书全在忙着打游戏。等到顾小⽩把那些女孩子抛弃,罗书全就负责去安慰。两人像互帮互助小组一样存活至今,毕业后连房子都租在一个楼里的上下楼。 说实话,罗书全不丑,非但不丑,稍微收拾一下还很像哈利波特。可惜哈利波特总是和正义、勇气这些东西挂上钩,提起爱情没人会想到他。 大概是过于正直和木讷的缘故吧,罗书全到现在还没有女友,在一家网络科技公司上班,同时又在一所民办的大学里教什么电脑课程。 “别提了,我以前一女朋友的朋友,和我们玩过一段时间。你知道她最大的爱好是什么吗?就是隔着十米观察人家手里的LV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这关你庇事啊?” “那后来呢?” “后来就喜在我和我之前那女友之间给各种意见,最后给掺和⻩了,我们掰了。她居然还特义正词严地来指责我。约了我好几次要教育我,都被我逃了,你说这什么人哪?这次是真没逃过去…” 躺在罗书全沙发上,顾小⽩长长地哀叹了一声。 “那个左永邦看起来也是个人物,怎么就喜钟贞这种没气质没长相的女人呢?”顾小⽩突然想起“他是不是个女权主义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了崇⾼信念牺牲自己?” “那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悲壮啊,要不就是为了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做了不少坏事,就找了一个这样的人惩罚自己,获得內心的平衡。” “那得多态变啊。”罗书全也惊叹不已“哎,你说他是不是因为太有钱了,品味才开始变的?我听说有钱人品味都特别怪。” 两人就这么正儿八经地讨论起来。 “算了吧你,要发自內心地喜钟贞那样的女人的人,那得有钱到什么份上啊?得有钱到看到稍微齐整点的女孩就胃里犯腻,就想吐的地步。” “要不他就是外国人!” “你才是外国人呢!” “那就证明只能是爱情了。”罗书全感慨“还是不假借着爱情名义的真爱。” “什么爱情名义?”顾小⽩呆呆地看着他。 “多了,喏,对于男人来说…”罗书全不厌其烦地解释起来“我女朋友漂亮得让你们嫉妒死,所以我喜她;她是‘第一次’,我除了⾼兴还很悲壮,油然而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所以我喜她;她不是‘第一次’,但很有经验我喜她…但害怕得不敢娶她。”罗书全一边掰手指一边说“对女人来说,男人开宝马,我喜他;长得像艺术家,我喜他;他追了我一百年我开始没搭理,后来发现我自己也老了,就开始回头喜他——这都是不可告人的——看起来都相配着呢,其实跟爱情没啥关系,假借着爱情的名义。” 假借着爱情的名义? 是这样啊…“那照你这么说,”顾小⽩张大嘴“我看全天下的爱情都假借着爱情的名义,打着爱情的幌子。” “至少左永邦不是呀,因为他没幌子可打。” “哎…你要不跟我一块去吧?” “你不是带阿千去吗?” “就冲着阿千看左永邦那眼神我能带她去吗?”顾小⽩恨恨地道“回头追着人家左永邦飞狗跳怎么收拾?” “你不正看着他们这对不顺眼吗?让阿千去搅和搅和。” “阿千现在表面上是我女朋友…即使是他们误会的,但也将错就错了。钟贞已经够一塌糊涂了,这左永邦是她男朋友。哦,我女朋友再去追他——我不是处在一个食物链的最底层?我招谁惹谁了,我怎么就处在食物链最底层?” 罗书全呆呆地望着他。 “你真有远见,已经考虑得这么深刻了?” “那是。” 突然罗书全⾝边的机手响了起来。罗书全看了看来电,脸⾊一下子变了。 “怎么啦?接啊?” 罗书全还是迟疑地不敢碰。 “谁啊?”顾小⽩好奇起来。 “我学生…” 罗书全班上有一个叫做潇潇的女学生,正在读⾼二,又漂亮又酷,脸上总是一副对什么事都満不在乎的神气。但偏偏上了五节培训班的课后,对罗书全一往情深。对方才十七岁,罗书全哪里敢接招。虽然罗书全崇尚没有原因的爱情,但“没有原因”到这个份上,罗书全心里反而没底。他接了电话,没想到对方在电话里说已经杀到他家楼下来了。罗书全挂了电话,面无人⾊地下楼。 果然,不远处,潇潇戴着帽子,嚼着口香糖正在等他。 到人家楼下堵截,这是黑社会才能⼲出来的事啊…“什么事啊?”走过去,罗书全期期艾艾地问。 “你在⼲吗?” “和朋友聊天。” “男朋友女朋友?” “男的男的。”罗书全连忙解释,又突然反应过来没必要跟她解释“关——关你什么事啊?” “我给你发的EMAIL你收到了吗?” “没。” “好,我告诉你,我喜你。” 望着面前不知所措的罗书全,潇潇开始跺脚。 “喜你喜你喜你!” “别动别动…”罗书全吓死了。 “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 “那你收到我的EMAIL了吗?” “收到了。” “你喜我吗?” “我不明⽩…”一阵尴尬的沉默,罗书全终于鼓起勇气“你到底是为什么喜我?” “喜你就是你!哪里有为什么?”她烦躁地挥手“喜你上课的样子!喜你下课的样子!” 罗书全瞠目结⾆“我就这两种样子…” “我都喜。”潇潇⼲脆地说“既然我喜你,你也喜我…”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过喜你?” “你不喜我?你不喜我你接我电话那么哆嗦?你不喜我你上课看也不敢看我?任凭我在下面捣多大的你也不看我?” “潇潇,”实在顶不住了,罗书全只好讨饶“我们讲道理好吧?” “不讲。” “我比你大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罗书全语重心长地看着她,同时心里还有一种心痛“你还不知道什么叫爱情。” “我知道!”潇潇盯着他“我只知道你虚伪!” 说完,潇潇转⾝就跑,眨眼间消失不见。 留下罗书全一个人在楼下默默地站着… 古道,西风,瘦马。 “爱情究竟是不是完全不讲道理?当我们问所爱的人,你为什么喜我?她回答,我喜你就是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的时候,我们是不是真的应该相信这句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爱情又是怎么结束的?” 第二天,顾小⽩拎着笔记本电脑,在街上拣了个咖啡馆继续写起来。 “一见钟情就是这样,我们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就有了好感。除了长相和气质,还能因为什么?我们不会对一头心灵美的猪一见钟情,我们故意忽视这些,是因为我们想让自己变得很崇⾼。” 结论已经越来越明显了,但剧情还是没有想出来。 顾小⽩正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怔怔发呆的时候,咖啡馆的门被推动,一个女人走进来。 在风和气流的鼓动下,她的头发微微飘动。 或许是⽪肤太⽩的关系,光影下鼻尖都有一点亮光在闪耀。 她戴着墨镜,在顾小⽩边上摘下,挑了个位子,把包放下来,走去柜台选拣咖啡。 望着墨镜下的眼睛,顾小⽩的心脏突然菗紧… 女人端着咖啡走了回来,坐在顾小⽩⾝边的位子上,拿起包里的一本笔记本看起来。顾小⽩偶尔看看她,女人好像也感应到似的,回望了两眼。 这么煎熬地坐了两分钟,顾小⽩终于站起⾝,走进咖啡馆的洗手间,关上门。 “会不会搭讪?” “啊?”电话里的罗书全完全没反应过来。 “我在咖啡馆啊,我看到一个女孩子啊。”顾小⽩对着电话动地说“百分之一百审美啊!你会不会搭讪?” “什么叫搭讪?” “…”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样吧,你走上去,说自己机手没电了,问她借机手,然后拨到自己机手上,你就有她的号码了。” “这是十年前的招数吧!” “十年前你就是这么教我的呀!” 如果不是隔着电话,顾小⽩早已经把他拎出来海扁了。 但一时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式,顾小⽩走出洗手间,回到座位一边把机手揣在口袋里,一边查看着那个女人… 她也正好在打机手。 证明她是有机手的人… 行动…成功了一半。 “不好意思,我机手没电了,对不起姐小…”顾小⽩不断地在心里反复练习着,一边胆战心惊地走上去,眼看着对方放下机手。 刚要开口,心脏无故地停跳起来… 好像什么都感知不到似的,口处突然空空。 顾小⽩大惊,刚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面无表情地从她⾝边走过,⾝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先生…” 呆呆转过头。 “我机手没电了…”那个女人求助地看着他“能不能借你的机手用一下?” “那后来呢?” “后来她打完电话,把电话还给我,笑了笑就走了。” 一个小时后,顾小⽩找到罗书全——罗书全正在街上闲逛,两人就一起逛起来——把刚才的奇迹诉说了一遍,兀自还带着不可思议的困惑。 “你没留她电话?” “没有。”顾小⽩摇头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那也不错啊,萍⽔相逢,缘分从这里开始,从这里结束。” “但是我出于好奇拨了刚才她打过的那个号码,是一个公司电话,他们前台告诉了我地址。” “然后呢?” “我打算跑过去看看她是不是在那里上班。” “你还真是不屈不挠啊。”罗书全呆呆地看着他“她⾝上什么昅引你这样啊?” “漂亮啊——我喜的那种漂亮。”顾小⽩⼲脆地承认。 “没了?” “其他的目前还不知道。” “漂亮真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 “心灵比较重要。” “你少来。”顾小⽩不屑地说“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朋友有了女朋友,他们问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是——‘漂亮吗?’” “…”“就算现在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认为男人的事业比较重要,长得帅不帅没关系。但只要一个女孩有了男朋友,所有她的女朋友问的第一句话,还是,他长得帅吗?男的朋友才会故意回避这个问题,问她他是做什么的。”顾小⽩愤愤地说“所以说漂亮很重要,大家都虚伪死了。” 其实漂亮当然很重要,这是一个众人皆知、心照不宣的前提。问题是谁也没有开口说出来,就像国王的新⾐般,逐渐变成了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 罗书全也不止一次地在心里问自己,如果那个叫潇潇的女学生不漂亮,自己还会不会被她的“喜”弄得心如⿇?那应该是断然不会的。只有当“漂亮”和与之不相称的“幼齿年龄”成为冲突时,罗书全才开始天人战。 昨天在他家楼下跺完脚后,潇潇今天就开始玩失踪,无缘无故的没来上课。罗书全反而有种一脚踏空的惶恐,忍不住打电话过去问她为什么旷课。潇潇在电话里哭了起来,哭着再一次约他。罗书全不敢答应,也不敢说不,只好借着顾小⽩的事迹来为自己找一点道德上的支撑点,没想到顾小⽩的完全外貌协会主义把罗书全弄得更加灰头土脸。 “哎?不如晚上你们和我一起去钟贞那个生⽇派对怎么样?”顾小⽩灵光一现“左永邦给安吉拉钟办的那个生⽇派对,你也正好去见识见识,人家对这种横扫一切的爱情是多么逆来顺受。” “谁?” “左永邦啊?神仙啊!他现在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偶像…哎?我到了?” 和罗书全在街上走着,顾小⽩突然停了下来。 望着边上的一栋写字楼。 “到哪儿了?”罗书全也顺着视线看。 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啊。 “是刚才那个女人打电话去的公司啊!”顾小⽩看着罗书全“不然你以为我跟你在街上瞎逛什么呀!” 接过钟贞家的地址,罗书全愤愤不平地走了。顾小⽩开始在写字楼下转来转去,写字楼在淮海路上的百盛附近。正是下班时分,街上来往出⼊的満是打扮时髦的⽩领女,顾小⽩望着那些如流沙般的人群… 如果当初没有选择这个诡异的工作,也不至于沦落到每天只能待在家里的境地吧? 也不会这么喜穿着小西装,举止⼲练的⽩领女。 这么分析下来,自己简直有些态变… 但是话说回来,对有着“正经工作”的女充満癖好与欣赏… 如果自己还在那个短暂工作过的广告公司上班,恐怕就不会这样了。那可能会欣赏歌手、演员这种充満超现实氛围的女生。 人总是对达不到的彼岸,充満一种探知的憧憬吧… 正这么想着,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差点以为自己要被人下香了… 转过头,那张两个小时前才让他心动不已的脸,就在⾝边,望着他舒展地笑起来。 “好巧啊?怎么又遇到你了?” 她穿着一⾝黑⾊的套裙,裸露着肩膀,超⽩皙的⽪肤和黑⾊的⿇棉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好像所有的光又集中在她一个人⾝上。 “是啊,好巧…”顾小⽩终于长长地,缓缓地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我叫林柔。”漂亮的女⽩领对着他伸出手笑道。 华灯初上的街道上,顾小⽩和她缓步走了起来。 林柔说自己在刚才写字楼的一家公司做市场营销——典型的都市⽩领职业。顾小⽩也羞涩地介绍了自己的工作。她说你叫小⽩你爸妈怎么想的,他说小⽩不是他的本名,他以前曾经过一个女朋友,喜时常小⽩小⽩地叫他。他开始以为是蜡笔小新在叫他的狗,还觉得自己很可爱,后来才知道小⽩是“小⽩痴”的简称。她笑起来,望着他,他别转脸,看着路灯,笑影幻。 路灯很美,夜⾊很长,人群像流沙,朝他们涌来,又在⾝后退嘲般逝去。林柔很美,顾小⽩也不差,总是能昅引一些欣赏的目光,驻⾜停留一会儿又散开。这目光好像有某种奇异的魔力,好像众人在赞许般配的这一对。 如斯,不是一对简直对不起这些检阅的群众目光。 渐渐地,顾小⽩感到有一双手臂上自己肩膀。 如果他们不是这么好看,不是光在形象上就这么登对,怕是享受不到这种目光下魔幻的福利。 每个人和伴侣走在路上都希望被人注视,在嫉妒的眼光中感到一种团结,在同情的眼光中感到一种分裂。这种眼光是一种无声的力量,会渐渐聚拢你们,也会渐渐拆散你们。 这其实很虚荣,也很实际。爱情在这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莫名其妙地跟着顾小⽩回了家,林柔看着顾小⽩关上门,转⾝望着他。两人注视对方,都在感慨命运如此奇妙——却不感慨自己这么轻浮——互相望了半天,仿佛所有言语都通过目光讲完了。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顾小⽩轻声问道。 林柔摇头摇“你呢?” “没有。” “那来吧。” 即便这一切看起来如此不可思议,甚至在顾小⽩不靠谱的人生中也还是第一次,但…爱情这种东西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没有理可讲,没有逻辑可推,如果一切是步步为营,可以靠计算堆积起来,没有某种“谜”的因素。爱情这种东西,也不会让人趋之若鹜了。 顾小⽩刚要闭上眼睛,把吻凑过去,电话铃响了。 是罗书全,他和女学生潇潇都已经待在钟贞楼下待命,只等着顾小⽩把他们接应上去,问顾小⽩到了没有。 “快到啦!”顾小⽩说。 “到个⽑!”罗书全在电话里喊“你周围听起来这么安静,难道想骗我你现在室外?加上…你说话为什么这么?” “什么这么?” “就是这么,呼呼气的…你到底在⼲什么?” “锻炼⾝体呀!” “锻炼个⽑!” 罗书全和潇潇站在陌生的住宅楼下,地点人物就让他浑⾝燥热不已,就盼着顾小⽩来搭救,如果顾小⽩再不来,罗书全恐怕杀自的心情都有。挂了电话,顾小⽩望着林柔苦笑,林柔也望着他微笑,刚才的魔力眨眼间消失不见。 或许这是上帝的安排。 不要那么快开始,那么草率,那么仓促,因为她将会是我认真对待的爱人。 不得不说,在自我安慰这种超能力上,顾小⽩又拔得头筹。他问林柔要不要一起去朋友的派对,介绍自己最好的朋友给她认识。林柔微笑柔顺地点头,仿佛已经是顾小⽩的正牌女友。 正所谓——缘,妙不可言。 连顾小⽩都要开始怀疑起来,自己这个剧本,光第一集就不成立了。 往下,连生存都成问题了… 牵着林柔的手,到了钟贞家楼下,罗书全的耐心已经降到负数。隔了老远就看到怨念在头顶飘散,边上站着一个巨萌巨酷的小萝莉。顾小⽩看着两人狂笑。罗书全心里恨得要死,但又有一种隐秘的亢奋。好像在为了爱情犯一项重罪,又悲壮又光荣。顾小⽩逗了一会儿潇潇,让她叫自己叔叔,又问她要不要吃糖。潇潇看着顾小⽩,好像看空气。顾小⽩非常没趣,觉得一点也不好玩。 “生⽇快乐!”开了门,顾小⽩对着一脸诧异的钟贞说“没带礼物,除了——”指指林柔,再指指罗书全和潇潇——“这三个人你随便挑一个作礼物好了!” 面对一下子三个陌生人,安吉拉钟简直有些不知所措。 “都是我的朋友。”顾小⽩补充道“林柔,罗书全,潇潇。” “!”反应过来,钟贞惊喜地说“快请进!” 屋子是装潢相当考究的三室一厅。 顾小⽩率先在屋子里四处找,东张西望“左老师呢?” “他在厨房,你怎么那么惦记他?” “他是我偶像。” 潇潇走上去,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钟贞。 望着这么清澈但是浑然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眼神,钟贞又一次…困惑了。 “对不起,洗手间怎么走?” “哦哦,在这边。” 长长地松了口气,钟贞把潇潇带去洗手间,看着门关上,马上杀将回来,上上下下地看着林柔“你是顾小⽩的女朋友?” 林柔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钟贞叫起来“这前后才一天!过两天你要请客。” “为什么我要请客?” “哦——林柔啊,”钟贞庒低声音,又恰好保证所有人都能听到,故意在林柔耳边嘀咕“我跟你说,我昨天遇到顾小⽩的时候,他正在…” “好好!请客请客!现在你知道她多讨厌了吧。”顾小⽩小声对罗书全说,完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来参加这种没头没脑的派对。阿千搅完局就跑了,自己和林柔不尴不尬地存在在那里——或许真像之前所说,所有的意义在于让罗书全参考一下左永邦——是怎样对这种横扫一切的爱情逆来顺受。 刚想到这里,左永邦擦着双手从厨房走出来。又会下厨、又是公司⾼管的中年成男子简直感到爆。左永邦好像俘虏般⾼举双手“!” “这是林柔!”钟贞⾼兴地对左永邦介绍“顾小⽩的新女友!这是罗书全…” 罗书全也有些羞涩起来,伸出手寒暄地弯。 快把你的魔法拿出来,把他变成刺猬。 顾小⽩正在胡思想的时候,潇潇从洗手间出来,被顾小⽩一把抓住,拉在罗书全面前——仿佛为自己哥们挣面子似的——“这是罗书全的女朋友。” “你好…嗯?” 望着潇潇,左永邦微笑开始凝固。 “你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潇潇低着头,慢慢坚毅地抬起来。 “⼲吗?” “你在⼲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望着左永邦,潇潇略微歪过头,看着他。 “…爸?” 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呆了。 罗书全更是震惊得大脑一片空⽩。要不是顾小⽩是始作俑者,连他自己都怀疑这是一个恶毒的圈套,好像所有的噩梦都在刹那间全部实现了一样——趁左永邦和潇潇对峙的十几秒,罗书全飞快地把顾小⽩拉进洗手间,猛地关上门。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据我观察,是这样的,”顾小⽩故作镇定地说“潇潇是左永邦的女儿,后者是前者的爸。” “废话!我不知道吗?” 罗书全看起来,要跳楼了。 “那你还问我?” “我是说,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这你不应该问我啊?”顾小⽩好奇地看着他。 “你摸摸我的,你摸摸我的!”罗书全一把抓住顾小⽩的手,按在自己口“我的心脏啊!它快噴出来了!” “你镇定点!镇定点!”顾小⽩劲使甩开他手“事到如今,也只有见机行事了!” “行你个头啊!哪里有机可以见?这是摆明了死我啊!”“那你打算怎么着?就赖在这厕所里不出去了?” 罗书全一庇股坐在马桶上“你待会给我送块蛋糕进来好了,你说出去我称呼他什么?伯⽗?岳⽗?” 遇到比自己大十岁的男人,因为和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生约会,就变成了岳⽗。 这样的事情让罗书全有一种把三纲五常全部毁灭的心情。 这时门轻轻开了个,潇潇探进头来。 “罗书全,你没事吧?” 罗书全镇定地坐直⾝子,表示事到如今,我只有把自己扔进马桶冲下去。 “潇潇,”顾小⽩皱着眉头“他真的是你爸?” “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吗我要冒认他是我爸?” “这样见到你爸,你一点都不吃惊?” “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这下连顾小⽩,都困惑起来。 “他跟我妈离婚了,”潇潇坦⽩道“我和我妈过,不时管他要点零花钱,我怎么会知道遇到他?” 原来是这样,顾小⽩呆呆地看着潇潇,思维在周⾝转了一个大小周天。终于若有所悟,俯⾝在罗书全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现在,你知道她喜你什么了吗?” 罗书全怔怔地看着他,突然间也开始明⽩起来。 原来,这并不是无缘无故的爱。 回到客厅,左永邦正面带微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帮钟贞揷着蛋糕上的蜡烛。林柔在旁边帮着倒饮料。顾小⽩慢慢地挨到左永邦⾝边。 “没事吧?” “啊?”左永邦也一脸诧异。 “我去把罗书全叫出来,你不会砍他吧?” 左永邦呵呵笑起来。 “小孩子闹着玩,你怎么那么紧张?” “你一点无所谓?” “要什么所谓?他们又没做什么。”左永邦笑起来,突然收起笑容,一脸肃杀“做了吗?”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 顾小⽩吓得魂不附体,双手摇,面前的男子…又笑了。 “那不就完了?” “噢…”顾小⽩走到林柔边上,茫然不已“我摸不透他啊。” 此时的林柔,像圣⺟一样爱怜地摸摸顾小⽩的头“去把他们叫出来吧。” “你们再不出来,我们就要冲进去了!”顾小⽩走到洗手间门口,拼命砸门。 过了一会儿,罗书全讪讪地走出来。潇潇也低着头。 潇潇终于面对了爱上罗书全的原因,而罗书全得知原因的时候,心也好痛。 蜡烛的光好亮… 一口气吹灭蜡烛,钟贞接着众人的掌声,把第一块蛋糕分给潇潇。 “第一块给你,潇潇,你受惊了。” 潇潇表示一点也不受惊,接过蛋糕,若无其事地吃起来。 客厅一角… “不好意思啊,”左永邦走到罗书全边上小声说“我女儿不懂事。” “不不…是我没留神…”罗书全连忙说。 “谁追谁的?”左永邦笑问。 “她追…不不,是我追她…啊!也不是!”五內俱焚啊…简直。 “你们别说相声了,你女儿都看着呢。”顾小⽩走过来,严肃地警告,两人一起回头看了看潇潇,潇潇果然看着他们。 “我们说点儿别的吧。”左永邦窃窃地道。 “对不起。”罗书全坦⽩“我被你吓得已经忘了你叫什么了…” 这时,另一边,林柔的机手震了起来,谁也没留意。顾小⽩一直在留意着台上的潇潇。林柔拿起机手,悄悄走开。 潇潇一个人站在台的背影看起来又孤单又萧索。顾小⽩不噤有些心疼。 原以为喜上一个人毫无原因。 原来,还是有原因的。 但即便如此,找到原因就非要这么难受不可吗? 爱一个人非得毫无原因,爱上你因为你就是你,才值得欣鼓舞吗? 顾小⽩终于走到台,和潇潇并排看着窗外的景⾊。 “想开点。”顾小⽩转过头“很多事实你必须面对,面对了才能长大。” 少女默然不语。 “对不起,借我靠一下。” 还没经过同意,潇潇轻轻把头靠在顾小⽩肩膀。 真不开心啊…“罗书全跟我说,我并不是喜他,我只是需要我爸。” “不是吗?” “或许吧…可是我爸不要我了,他要谈新的女朋友,比如她…”转过⾝,潇潇指了指里面的钟贞。 “那是你爸一时糊涂。” “小⽩!”钟贞突然气势汹汹冲进来。 “你什么耳朵呀!”顾小⽩简直想从台跳下去。 “你看到林柔了吗?她怎么不见了?” 呆呆地望着钟贞,顾小⽩一时没反应过来。 被潇潇的手肘顶了顶,顺着她的指示看下去。 台下面,好大一片小区的空地。 路灯下,停了一辆车,林柔在一个男人面前,似乎在竭力挣脫,最终在他怀里啜泣,那个男人轻轻摩抚着林柔的背。 顾小⽩呆呆地看着,所有人都围在顾小⽩边上,关切地看着他。 “不用管,让她去。”刚想出声表示坚強,没想到喉咙已经沙哑。顾小⽩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跳起来,冲下楼去。 电梯好慢,心跳好快… 自己,好愚蠢。 到了楼下,望着远处的两个人拥抱着,男人紧紧地抱着林柔,似乎在不断道歉。 林柔则哭得不能自已。 不由自主地朝他们走去,那个男人看到顾小⽩,也愣了愣。林柔也反应过来,转⾝走到顾小⽩面前。 刚要说话… “嘘…让我猜一猜…”顾小⽩望着这个才认识一天,便让他先后体验到天堂和地狱的女人,笑起来“你是他女朋友,他是你男朋友。你们在一起很久,突然有一天,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或者你发现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然后你们吵架,然后下午问我借电话,其实是打给他是吗?” …对不起先生,我机手没电了,可以借一下你的电话吗? “然后你遇到我,可能是想忘记不开心的事情,可能是想报复他…” “不是,我没想报复…” “无所谓。”顾小⽩笑了笑“反正现在你发现你还是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你,这不是很好嘛…” “对不起,小⽩。” “别别别,千万别说这个,说这个就俗气了,几个小时,也很好嘛。” 看着顾小⽩,林柔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我这个人有个好处,多惨的情况下都能发掘自己的价值。这回成功被你用来打击你男朋友,成功扳回一局,我很欣慰…”看着不知所措的林柔,顾小⽩反而宽慰起来。“感情这种事就是这样的嘛,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数数⾝上的伤口,差不多就行啦。回去吧,人家等着呢。” “那…我回去了。” “好…”恋恋不舍地转⾝,走了几步,林柔突然又转过头来,笑起来。 “对了,你昨天打电话到我公司,在前台接电话的人…是我。” “…”“一直忘了告诉你,你的声音很感。” 看着远处明亮的眼,顾小⽩终于哈哈笑起来。 原来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受上天恩宠,看着那个人走远,这一天,从下午到晚上,到现在,都恍如一个美好的梦。 梦醒来,还在回味,即便是梦,也留给自己⾼兴的时光。 多谢你,赠我空喜。 “很多事你都需要面对,面对了你才会长大。”不知何时,潇潇站在他⾝边“糖?” 接过糖,顾小⽩转过⾝剥开。 黑暗中,才几个小时前林柔摘下墨镜的眼还在眼前。 还是很甜… 聚会终于结束,罗书全表示要送潇潇回学校。潇潇读住宿学校,左永邦对顾小⽩和罗书全说很⾼兴认识,希望有机会再联系。他们都明⽩应该给顾小⽩反应过来的时间。顾小⽩告别了他们,一个人走在街上。想没多久前,还有一双臂膀着自己,让自己觉得生新活要开始,但恍然之间又被打回原形。 或许…真的像他以为的那样。 每个人喜上另一个人都会有原因,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毫无理由、毫无原因的爱情。除了财富与地位,美丽与才气,或许还有别的。想要一种相似的慰藉,想要満⾜虚荣心,想要逃避过去,想要宣怈一些感情。这些都挂着爱情的名义,有的慢慢淡去,有的真的爱上了你。有原因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承认这些原因,却把它归结为缘分的神秘。 看来,自己的剧本可以进行了… 不,等等,还有例外。 忘了还有两个人… “我走了。” 钟贞家门口,面对一桌残羹冷炙的宴席,左永邦笑望着钟贞。 “哦,对了,你等等。”钟贞冲回房间,打开包,取出一份合同。她跑过来递给他“这是我们两家公司合作的合同,我已经签好字了。” 他微笑着接过合同,收好,放在包里。 “谢谢。”左永邦微笑地看着她。 “谢谢你,陪我做这一场戏。” “你喜顾小⽩那么久,为什么从来不对他说?” “他并不喜我,你看不出来?” 钟贞望着左永邦,也微笑起来。 “你想得到我们公司的合作合同,而我只想让他看见我很幸福。喜一个人,并不一定需要什么原因,也不一定要什么结果。不是吗?” 她想不到这个时候她喜的人正在天桥上,望着人流,双手合十,为他们祈福…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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