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雁飞残月天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雁飞残月天  作者:王晴川 书号:15926  时间:2017/5/20  字数:10013 
上一章   第四十节 娇娃失计 真儒论义    下一章 ( → )
  再睁开眼来,却觉眼前一片漆黑。卓南雁猛一挣扎,才觉⾝上密匝匝地捆了数道绳索,不由惊叫一声:“小月儿…你在哪里?”

  “谢天谢地,你可醒了!”一只温软的手掌轻轻地抚在他的脸上,林霜月的星眸在无边的黑暗中盈盈闪动“伤处还痛吗?”卓南雁见她轻偎在自己⾝边,登时心底一松:“只要小月儿没跟我分开,便没什么好怕的。”这时他才觉出两人的话声隐带回音,后背上更传来丝丝凉气,似乎⾝在岩⽳之中,低声道:“这是什么地方?”林霜月道:“只怕是座山洞。”环顾黑茫茫的四周,轻声道“只是这山洞似乎好大好深,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琊气!”

  卓南雁潜运內力,初觉丹田內真气鼓,随即中一道寒劲气倏地沉下,将真气裹住,霎时浑⾝冷战,如坠冰窟。他大口息,好在若不运功,那寒气便渐渐消散,蓦地想到昏倒之前,风満楼曾在自己前点了两指,骇然道:“风満楼这狗贼!这是什么手法?”

  林霜月道:“我也是一样,內劲被一股寒气裹住,真气难聚。”伸手摸索,要给他解开绳索。但那绳子捆得结结实实,林霜月双臂酸软无力,断扯良久也无法解开,累得她倚在卓南雁肩头呼呼娇:“风満楼只点我⽳道,却未曾将我捆绑,想必就是对他这琊法大有把握,我此时…浑⾝没有半分力道!”

  卓南雁只觉肩头温软,忍不住笑道:“你是‘侍儿扶起娇无力’,我是‘三千绳索在一⾝’!”林霜月啐道:“这当口,还有闲心在此胡言语。”卓南雁道:“只要能提起真气,便是三万条绳索也困不住咱们。待我再运功试试!”但稍运內劲,中那股森冷气息便滚而落,丹田內火热的真气被寒气一,难受至极。

  林霜月觉得他⾝子突突发抖,温言道:“这冷热击的味道可不好受,先别逞強了。可惜咱们的兵刃都被他们收走了,不然倒能用剑割开绳索。”卓南雁心中一动,忽道:“小月儿,你伸手摸摸我怀中,瞧那两仪果还在不在?”

  “你是说用两仪果来调和这冷热二气?”林霜月双眸一亮,探手在他怀中摸了片刻,喜道“哈,你这两仪果和天罡轮都在。瞧来风満楼他们眼拙得紧,竟没留神你⾝上还有这些宝贝!”

  其实倒不是风満楼和余孤天眼拙,而是二人各怀鬼胎,相互提防,全不想当着对方的面处治卓南雁。那两仪果和天里轮又毫不起眼,竟能一直安然蔵在他怀中。

  两仪果还剩下三枚。两人各服一枚,过不多时,都觉团团暖气自腹中悄然腾起,跟着那股寒气缓缓降下。只不过这一回那寒气却不似先前那样厚重沉冷,而是慢慢消融。

  二人均是精神一振,忙静气凝神,加快催动丹田中的真气运转。再过片刻,两人都觉‮腹小‬火热,道道热流蒸腾而上,那股寒气则渐渐稀!爆向奇经八脉和四肢散去。“好舒服啊,”卓南雁猛觉手指一动,知道真气稍畅,气力已恢复了不少,低笑道“便跟洗个热⽔澡一般!”

  “哈哈,是我先成的!”林霜月娇笑声中,翩然跃起,忽觉脚下酥软,急忙扶住岩壁站稳,叹道“风満楼这琊法太过厉害,寒气虽去,但一时三刻却也无法运功对敌。”卓南雁苦笑点头,潜运內气,察觉真气正自慢慢凝聚,但要尽数化去那散布在四肢百脉的寒气,还须一两个时辰。

  “好歹有了些力气,起码可以把你这‘三千宠爱集一⾝’的绳索除下!”林霜月在地上摸到一块硬石,边磨边解,终于给卓南雁卸掉了绑绳。

  两人不敢停留,摸着岩壁向外走去。磕磕绊绊地转了个弯,忽然眼前一亮,一道微光从前面拐弯处来。二人这才瞧清这山洞四通八达,除了脚下这条大道,两旁还有无数岔路。林霜月惊道:“好古怪的地方,咱们这是在哪里?”卓南雁忽地低声道:“前面有人!”二人紧贴石壁,蹑⾜前行。

  行不多时,眼前豁然一亮,却见数丈外的岩壁上挑着几火把,跳耀的火光映得四周丈许山岩颜⾊如⾎,火把下赫然是两座牢笼。一座笼內倚坐着一位老者,双目微闭,恍若⼊定。另一笼中却有个窈窕美女袍膝而坐。

  “云潇潇!”卓南雁瞧见那美女,忍不住惊呼出声。云潇潇转头望来,美眸內闪过一丝讶⾊:“卓公子,你…你来了?”

  卓南雁快步上前,环顽四周无人,喜道:“原来你也给囚在此地,好极好极,倒省了一番波折!”伸手去开启那笼门,但那精铁铸就的笼子坚固无比,哪里弄得开。

  云潇潇叹道:“不要⽩费气力了,便是有宝刀宝剑,也得砍上一段工夫。咦…”这时林霜月才转到火光下,云潇潇见了她绝容光,不由美眸一亮,嘻嘻笑道:“卓公子,想不到你的心上人这般标致!”虽在幽噤之中,她仍是带着三分顽⽪。

  “云姐姐才是倾国倾城呢!”林霜月听她一赞,也不噤芳心一甜,转头四望,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云潇潇双目大张:“你们竟不知道这儿是哪儿?这鬼地方便是九幽地府哇!”卓南雁苦笑道:“我早该想到,却一直不敢去想!”和林霜月对望一眼,想到⾝⼊绝地,两人心底均是一沉。

  云潇潇忽道:“卓公子,你们近⽇见到铁⾐了吗?”卓南雁‮头摇‬道:“铁⾐只怕已落⼊龙须手中!”云潇潇‮躯娇‬一颤:“你、你…怎地知道的?”卓南雁道:“他们费尽心机地囚噤于你,可不就是要迫铁⾐对太子下手?铁⾐兄若是回来,只怕也是陷⼊两难之地。”

  林霜月忽地幽幽一叹:“只要陈铁⾐还活着,龙须就一定能将他找到。”卓南雁沉声道:“他们必是要铁⾐在瑞莲舟会上动手。眼下咱们只有先想法子冲出这鬼地方,给太子报讯。”

  云潇潇叹道:“只是这九幽地府幽深难测,你们能走得出去吗?”卓南雁昂然道:“这九幽地府未必会比无极诸天阵难吧?”

  云潇潇‮躯娇‬微颤,忽地**一声,⾝子摇晃不定。卓南雁一惊:“你怎么了?”伸手⼊笼去扶她。云潇潇左手陡翻,倏地扣住卓南雁脉门,跟着右手骈指戳中他肋下要⽳。林霜月惊呼声中,慌忙出掌斩在云潇潇腕上,但她真气不⾜,掌力虚软,云潇潇右掌疾收,也扣住了她脉门。这两下兔起鹘落,转瞬之间,二人均已受制。

  “想不到娇滴滴的临安花魁竟是⾝手不俗!”卓南雁半边⾝子酸软,脸上却笑意从容“云姑娘想要怎样?”云潇潇的眼眶却有些润,低声道:“你们是铁⾐的朋友,我也不愿为难你们。只求你们…不要横揷一手!”软语哀求,声音更是柔媚无尽。

  卓南雁呵呵低笑:“可怜陈铁⾐英明一世,却看中了一个江南龙须!”

  一个妙龄女子⾝负武功已经令人起疑,而她竟敢以歌之⾝对王爷公卿冷颜相向,⾝后必有庞大势力撑。而能震慑大宋颟顸官吏的势力,眼下只有金国。一念及此,卓南雁的心底,登时替陈铁⾐一痛。

  云潇潇的⽟指倏地一颤,眼芒中闪过忧悔无尽的神⾊:“你…你…”忽然间泪⽔扑簌簌流下,嘎咽难言。

  卓南雁瞧她神⾊,已知自己一语中的,心底暗叹:“铁⾐只怕早己知道了云潇潇是龙须,怪不得我自称有那龙涎丹解藥时,陈大哥无比动心。他此次一直杳无音信,莫非便是一种逃避?但龙须既敢对云潇潇下手,自会让他知晓,只怕他不得不来,不敢不来!”霎时间陈铁⾐那无奈的眼神,幽暗船舱中忽明忽暗的脸孔,在他心底幽幽闪过。

  林霜月见云潇潇楚楚可怜,芳心內却有种感同⾝受的同情感伤,轻声道:“潇潇,你若真爱陈铁⾐,便不该让他前去犯险!”

  “我…我们没有法子,”云潇潇连连‮头摇‬“他们说了,只需铁⾐刺杀得手,便…便给我除了这龙涎丹之苦!若不然,便将铁⾐苦恋金国龙须的底细暴露,太子最恨金人,那铁⾐便什么都完了。”

  卓南雁叹道:“他们若真信你,又何必真的将你囚在九幽地府?”云潇潇花容凄惨:“我一直想见铁⾐,他们却不让我们相见…便将我囚在这里。”

  “他们的话,又怎能作得准?”卓南雁沉声道“罗堂主和罗大早算到会有人要对太子下手,太子⾝边一直⾼手如云。陈铁⾐在瑞莲舟会上行刺,只有死路一条!”

  云潇潇听他说出个“死”字,不噤脸⾊如雪,拼力‮头摇‬:“不!只要让铁⾐放手一搏,我们必有生机!”

  林霜月见她眼芒闪烁,凭着女孩的敏感,芳心一动,忽道:“你知道陈铁⾐此次刺杀必会成功,是不是?”云潇潇道:“你…你说什么,我怎知道?”林霜月道:“雁哥哥,我有件事一直不明⽩。陈铁⾐是太子手下死士,若要刺杀太子,本可悄无声息地偷偷做了,那样逃生的机会更大些,为何他们偏偏要在天下瞩目的瑞莲舟会上动手?”

  卓南雁心头登时一凛,蹙眉道:“不错,我一直想着陈大哥现在何处,却没料到这点。瑞莲舟会上,太子⾝边护卫众多,他要刺杀可就全无道理!”电光石火之间,他眸內倏地迸出一片惊悚之⾊,一字字地道“他们让陈铁⾐刺杀的人,不是太子,而是皇帝赵构!”

  他的声音给空深邃的岩洞拢着,显得低沉无比。在云潇潇听来,更似炸响在头顶的闷雷般惊心。铁笼旁幽暗的火光突突跳,云潇潇紧扣二人脉门的手指也不噤簌簌发抖。

  “潇潇,你全知道?”林霜月眼见云潇潇樱微颤,轻声道“太子⾝边有亲随⾼手回护,但皇帝⾝边却只是些格天铁卫和那饭桶一样的噤军,格天社又跟龙须串通一气,陈铁⾐这一刺便十拿九稳,是以你就颇为放心,是吗?”

  云潇潇终是年少,几句话间方寸大,红一扁,扣在两人脉门上的⽟指却蓦地一紧,道:“是便怎样?这昏君宠幸秦桧,祸国殃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说了,用这昏君的一条命,换我们两条命和…和…”

  “和你们去金国的荣华富贵,是吗?”林霜月嗤的一笑“但如此一来,陈铁⾐便会终生负疚,你就没想过吗?”

  卓南雁忽道:“陈大哥不会终生负疚的,只因他本就没有生还之机!”云潇潇的十指忽地一阵酥软,颤声道:“你…你胡说!他们都说了,早已安排妥帖!”

  “他们确是已安排妥帖!”卓南雁的眼芒在幽红幽红的火光下灼灼跃动,冥思良久的龙蛇变之秘终于在心底清晰起来“若要刺杀皇帝,也该隐秘动手才是。他们故意安排铁⾐在瑞莲舟会上动手,明摆着就是要惊天动地,就是要铁⾐去送死!”云潇潇‮躯娇‬一颤,惊道:“你说什么?”

  卓南雁強抑住中的悲愤之情,话声已是凝重沉缓:“秦桧要谋夺相位,余孤天要替完颜亮南侵扫清障碍,二人该对付的首要人物,决非昏聩苟安的赵构,而是锐意奋发的太子。龙舟盛会,众目睽睽,太子的死士陈铁⾐刺杀皇帝,太子便有一百张嘴,也辩不清这谋反的死罪!”

  “好厉害!”林霜月初觉卓南雁所言异想天开,但越寻思越觉得丝丝⼊扣,不噤长昅了一口混浊嘲的凉气“这么说,秦贼决不会真的让陈铁⾐刺死赵构这傀儡皇帝,他们还要留下这心惊⾁跳的狗皇帝来处置太子!”

  卓南雁点了点头:“赵构既不会死,陈大哥便决不会活。我若是赵祥鹤,便会潜伏在赵构⾝旁,待陈铁⾐跃来挥剑的一瞬,将他立毙于掌下。一来秦可以此邀功请赏,二来更可免除陈铁⾐被抓后吐露实情。”

  他长吁了口气,眼中已被火光映得苍红如⾎:“太子这谋逆大罪一定,秦贼就可顺理成章地漫天搜捕太子逆,一番狂风骤雨之后,张浚、胡铨等大批重臣自是难逃一死!这,才是龙蛇变的双管齐下之谋。”

  “铁⾐!”云潇潇一声尖叫,双掌无力地松脫,蓦地掩面痛哭“铁⾐,我怎地没想到…全是我害了你!”卓南雁的话剖析明晰,丝丝⼊扣,到得此刻,她已不得不信。

  林霜月见她哭得悲切,忽想:“若是我的雁郞被去这条路,我必也如此伤痛!”转头对卓南雁道:“雁哥哥,咱们定要想法子救出陈铁⾐!”卓南雁笑道:“是,我们理应全力而为!”

  “真的吗?”云潇潇扬起珠泪涟涟的脸孔“扑通”一声,就在笼內给二人跪下“我…我这可是有眼无珠!求卓大哥定要救救铁⾐!”手忙脚地想给卓南雁解⽳。卓南雁错开⾝子,笑遭:“我虽是气力未夏,却也不会被你点倒。”原来卓南雁体內真气一直在慢慢凝聚,业已回复了两三成內劲,适才轻轻松松地便将云潇潇指力卸开。云潇潇却只当他不应,转向林霜月哭道:“潇潇死便死了,只求…只求铁⾐能避开此劫!”

  林霜月忙将她扶起,道:“我们自会去救他。罗堂主这便派人来攻九幽地府,只需你能平安脫困,铁⾐便不会去行险!”卓南雁叹道:“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走比这九幽地府!”

  云潇潇叹道:“九幽地府有龙头、鹤颈、猪肚、蛇尾之说。此地四通八达,名唤拘魂殿,该是九幽地府的猪肚;前面鹤颈处曲折狭窄,机关重重;再向前的龙头处和洞外琅琊别院,又有五灵官坐镇,硬闯绝无生路。”

  “咱们內力未复,还不能与人动手。”林霜月蹙眉道“不能向前,那便只有向蛇尾走了?”云潇潇黯然道:“后面的蛇尾倒没有机关,但深邃难辨,千曲百折,号称九曲遁天⾕。临安土人都传说这九幽地府內蔵着厉鬼神魔,据说便是因这九曲遁天⾕的缘故。”

  卓南雁浓眉一轩,忽道:“你可知道张浚、胡铨那些老臣给关押在何处?”云潇潇道:“什么老臣?我不识得,我昨⽇才被他们掠来…”娥眉微蹙,转头望向旁边笼中半坐半卧的老者“午间这地府內的鬼卒过来送饭,曾唤这老丈为‘胡大人’,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胡大人?”卓南雁见那老者依旧闭目不醒,道“他受伤了吗?”云潇潇道:“他曾被那姓风的怪人问,便忽地昏倒,迄今未醒。”卓南雁一凛,惊道:“又是风満楼!若是这厮使出琊法,迫这些老臣招供,可就大大不妙。”林霜月伸掌探那老者脉门,觉得没甚异状,低声道:“他只是气⾎不⾜,昏了过去。”急展明教“天星针”的手法在他人中、印堂、丝竹⽳点数下。

  那老者忽地咳嗽一声,吐出口淤⾎,便睁开双眸。卓南雁忙道:“老先生莫非便是胡铨胡大人吗?”那老者点头,眼露疑惑之⾊,低声道:“老夫正是胡铨,你们是何人?”

  卓南雁忙将自己的⾝份来历简要说了。胡铨沉稳睿智,听他略述太子和张浚的言辞经略,丝毫不差,片刻间便对他深信无疑,展颜道:“原来是当年的四海归心盟卓盟主之子!老夫当年与令尊虽只有数面之缘,但令尊风骨,颇让老夫心折。”笑了一笑,又道“老夫到此已有段时⽇了。似我这般又倔又硬的老不死,在这拘魂殿的十余座山洞中还关押着不少。张浚、李光诸位大人目前俱都无恙,小兄弟不必忧心。”

  卓南雁听他与⽗亲有,登时心底一热,又听他自嘲“老不死”不由也脸露微笑,得知张浚、李光等群臣无恙,心底稍安。胡铨又道:“小兄弟人单势孤,不可力敌,及早出去报讯为好。”卓南雁见他⾐上⾎迹斑斑,显是备受拷打,却兀自谈吐超然,钦佩之情油然而生,道:“罗堂主这两⽇间便会派人来救各位大人。晚生也⽩会竭尽所能,挫败秦贼奷计。”

  “不必在乎我辈。”胡铨笑道“秦桧决不敢将老夫怎样!只求圣上无恙,太子无恙!”那笑意淡淡的,却有一股睥睨万夫的凛然之气。

  林霜月自幼长于明教,耳濡目染,素来厌恶朝廷中人,只因钟情卓南雁,这才助他力抗龙蛇变。这时眼见胡铨瘦骨嶙峋,一股风便要给吹倒的样子,兀自忠君心切,她顽⽪之心忽生,笑道:“胡大人,秦桧那老贼是借了天子之手才敢如此胡作非为,说来你们如此倒霉,还是拜大宋赵官家所赐,你便不恨这…皇帝?”总算她顾念胡铨年老,将到了口边的“狗皇帝”改成了“皇帝。”

  胡铨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小姑娘以为我们这些读书人忧心泣⾎,久经磨难,全是为了阿皇帝吗?”林霜月见他的笑容依旧淡淡地,目光竟如祖⽗一般温和慈祥,倒收起了捉弄促狭之心,笑道:“小女子见识浅薄,让大人见笑了。但读书人不就是为了讨皇帝心,博取功名吗?难道还为了别的?”

  “姑娘这话问得好!”胡铨那疲惫的老眼中忽有精光一闪,淡然地道“自秦始皇立了‘皇帝’这一尊号以来,总有一千三百多年了吧。这一千三百多年来,好皇帝实在是凤⽑麟角!但志节不改,乃至慷慨赴死的忠臣义士却世代不绝,他们全是为了那些皇帝吗?”

  卓南雁和林霜月又被他问得一愣,恍然间只觉心魂全被他那柔和的目光罩住了。卓南雁道:“先生以为如何?”

  “老夫也不知从何说起了,”胡铨幽幽叹了口气,微一凝思,才缓缓地道“便给你们说个故事吧…那是建炎三年,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金国左副元帅完颜宗翰分兵数路急袭扬州,那时的扬州,正是大宋中兴后初定的行在。其时老帅宗泽已死,东京留守杜充、两个宰相⻩潜善和汪伯彦全是草包,金兵一路畅通无阻地便打到了天长军,离着扬州也就是咫尺之遥了。万岁无奈,只得带着⾝边宦官和几万御营将官先走一步…城里面成了一锅粥,贫民百姓和官员军士纷纷夺门而逃,那城门子太窄,踩死的、挤死的人不计其数…”

  卓南雁知他说的是二十多年前金军⾎洗淮扬的旧事,想到昏君赵构不战而逃,让百姓惨遭‮躏蹂‬,便觉心底火起,重重哼了一声。

  “那时正当二月,运河浅涸,大小船只陷在泥里全都动弹不得。众人便只得拥到长江边,嘿嘿,江里的大批船只却都给御营都统运送家财去了。万岁爷匆匆寻了小船渡江,可怜十多万百姓没有船只,只在江北哭天喊地。当时我便在这人流之中,上不能报国,下不能安民,实在惭愧得要死…

  “历来兵戈战事,最苦的便是百姓!”说到旧事,胡铨老眼中蓦地一“便在金人兵临城下、百姓四处逃难之时,咱大宋子民之中还少不了一些害群之马,乘机算计逃难百姓。有人趁四处偷骗旁人⾐物、更有強徒明火执仗地抢夺女子钱财,死活不肯给的百姓,便被強人刀砍死。逃难的道上,时闻骂声,哭声和死前的惨叫嘶号,冰硬的路上处处是死尸⾎迹…”

  听他说得凄惨、林霜月和卓南雁对望一眼,心底均觉寒浸浸的。便连一旁心事彷徨的云潇潇,也被引得侧耳倾听。

  “江边的那些船夫也忙着发国难横财,将渡船的价钱涨了又涨。”火把光芒扑打在胡铨的脸上,凝成一片铁的颜⾊,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最可恨的是个叫太岁蛟的狗船夫,看上了求渡的一家人里那⻩花闺女,给多少银子都不渡,只说定要留下闺女给他做小老婆,才肯渡船!”

  “这狗才!”卓南雁再也忍耐不住,扬眉叫道“真该一刀杀了!”胡铨苦笑一声,接着道:“那时我就在岸边,正待出来喝问,糟糟的却又有一群大户人家拥过来,领头的豪绅张口叫那太岁蛟‘蛟爷’,说道,那家女子没见过世面,有什么稀罕,我这闺女可是千娇百媚的大‮姐小‬,将我家先渡过江去,我这闺女便归了你!”

  林霜月听得张大了眼睛,道:“天下竟有这等事,将自家闺女⽩送给别人?”胡铨沉沉一叹:“大户人家三四妾,儿女多了自然不将女孩子当回事。况且为富不仁之辈遭逢世,自是先要保住自己命。太岁蛟瞧那‮姐小‬容貌确是更胜一筹,便天喜地地答应了。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如何能横揷一手?”

  卓南雁听到此处,只觉心底憋闷异常,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胡铨眼望着黑漆漆的岩壁,道:“…听说赵官家逃走后的第二天,金兵便进了扬州城。这群畜生⾎洗了扬州之后,便追到了江边。那江边还拥着无数百姓来不及过江,便只能听凭金兵宰杀,不堪受辱的就沉江自尽,一时江边堆満了尸⾝,江上也飘着浮尸,⾎⽔染红了半线江⽔,更多的人便给金兵抢作奴隶。”

  他声音越说越慢,卓南雁三人均觉自己的心缓缓沉下,沉沉的山洞中似有无数冤魂嘶喊号叫。

  一片冷寂之中,胡铨才长叹一声,道:“那次突袭的金兵只有不⾜六千的人马,而那赵官家的御营里便有十万雄兵!嘿嘿,十万人马却被这六千兵马撵得上天无路、⼊地无门,任由⽗老姐妹惨遭荼毒!”云潇潇不噤恨声道:“这十万个废物,更无一个是男儿!”

  胡铨却惨然一笑,望着林霜月道:“小姑娘,你听了这段往事,心有何感?”林霜月心底凄恻,缓缓‮头摇‬道:“心里只是痛得要死!”

  “那时我也跟姑娘一般,心痛死,事后三晚目不睫。那时我便暗自发誓,决不再让金兵‮躏蹂‬我⽗老姐妹。”胡铨“嘿”了一声,沉声道:“这便是老朽要答复姑娘的。我辈读书的真正缘故,便是尽己所能,使国不衰,使民不苦!”

  云潇潇却登起秀眉,冷冷地道:“胡大人,你说得虽好,但当今天下,皇帝糊涂,秦桧奷佞,你又能做得了什么?”

  胡铨望了她一眼,目光炯然一灿,道:“儒者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便有豺狼当道,我辈也当尽己所能,正道直行!”他说了良久,颇觉疲惫,却仍伸手指着自己的心窝,缓缓地道“天地间…有正气在!”最后这句话说得极慢,更有些嘶哑,但这低弱的语声跟那⾎痕斑驳的长衫、瘦硬沉静的脸孔配在一处,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沉浑力量。

  林霜月和铁笼內的云潇潇齐齐一震。二女均是伶牙俐齿,这时对着这枯瘦衰弱的老人,却觉芳心扑颤,竟说不出话来。

  卓南雁心底却是豁然开朗,忍不住叫道:“说得好!那些独夫奷相,虽能逞凶一时,但与这塞乎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相比,却又算得什么!胡大人这番话,当真让晚辈茅塞顿开!”

  胡铨息两声,又摆手低笑:“我辈儒生空言议论,实是百无一用。倒是令尊当年的行径最让老夫佩服。似他这般,心怀苍生,不计荣辱,才是真英雄!”

  卓南雁听得他那句“心怀苍生,不计荣辱,才是真英雄”眼眶几乎有些润了,暗道:“胡大人跟⽗亲只有数面之缘,却诚心佩服他的行径。⽗亲有此知音,也当含笑九泉。”颤声道:“胡先生的教诲,晚辈自当深记于心。”在笼外向胡铨施了一礼,正要站起,忽地沉声道“似是有人过来了。”

  云潇潇闻言一震,蹙眉道:“这地府內的鬼卒隔段工夫便来巡查一遍。你们且先躲躲。”指着西首一处宽阔幽深的洞⽳岔口“那里似乎便是蛇尾所在的九曲遁天⾕,那些鬼卒对那深洞甚是忌惮,从来不敢踏进一步。你们且去那里稍躲。”

  那洞口的怪石起伏如蛇,甚是突兀。林霜月跟卓南雁无暇多想,急忙闪⼊那黑沉沉的洞口。才隐⾝蔵好,却听一道笑声遥遥传来:“余先生忒也小心!便是神仙,⼊了这九幽地府,也得乖乖束手。”正是万秀峰的声音。跟着便听余孤天的声音冷冷传来:“瑞莲舟会在即,凡事还是小心为妙!咦,他们人呢?”

  卓南雁一凛:“他们发觉我们脫困了!”握住林霜月的手,蹑⾜向后退去。只听万秀峰惶然道:“这…都怪那姓风的,临行前他着意吩咐,不可得罪那林圣女,免得招惹林逸烟那魔头。小的们便没给她用绳索!”跟着搬石挥链声、脚步杂沓声和万秀峰的推脫埋怨声杂一处,显然两人正四下搜寻。却始终不闻余孤天的声音。

  沉了多时,才听余孤天温言道:“此事全怪我一时疏忽,跟万兄无⼲。哼,他们⽳道才解,难以远行,咱们速调人手,全力搜寻。”说话间两人已闪到囚噤云潇潇的铁笼前。

  卓南雁和林霜月对望一眼,只得再向后退去。两人步履轻若无声,本来常人极难察觉,但洞內昏暗幽黑,林霜月一不小心,踩到一块滑溜异常的岩石,落脚略重,发出“咯咯”轻响。

  “在这里了!”余孤天耳目何等敏锐,⾝形疾飞,怪鸟般地掠来。卓南雁跟林霜月叫苦连连,自知这时候內力未复,实非这死对头之敌,只得转⾝向洞內疾奔。

  余孤天却猛地在洞前刹住步子,低呼道:“九曲遁天⾕!”飞⾝掠来的万秀峰一眼瞧见那洞前盘曲如蛇的黝黑石壁,颤声道:“他们…他们竟进了九曲遁天⾕?呵呵,自寻死路,自寻死路!”

  卓南雁听得奇怪:“这里明明是座深洞,他们怎地唤作九曲遁天⾕?”一念才闪,陡觉脚下一空,惊呼声中,跟林霜月齐齐向下坠去。余孤天本来正待进洞搜寻,听得卓、林二人的惊叫,心底一寒,登时止步。万秀峰哆嗦着双,道:“临安的土人都说⾕內蔵着神魔猛鬼,这九幽地府的名字便是因此而来…便连九幽地府的五灵官都不敢犯险。余先生最好莫要硬闯!”

  余孤天冷哼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进去看个究竟。”硬着头⽪踏进洞中,只觉阵阵森寒之气不住扑来。他摸出千里火来晃亮了,却见四周怪石嶙峋,狰狞兀立,⾝前丈余现出一口黑漆漆杳不可测的深⽳。他正待上前看个仔细,一团怪风扑面打来,火折子嗤的熄灭了。

  万秀峰也仗着胆子踏进两步,陡觉眼前漆黑一片,心底震惊,疾步缩回。余孤天也被那怪风拍得肌骨俱寒,暗道:“他们那声惊呼万分真切,决非作伪。嘿嘿,莫非卓大哥、林师姐会不明不⽩地死在此处?” UmuXs.CoM
上一章   雁飞残月天   下一章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雁飞残月天,武侠小说雁飞残月天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王晴川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雁飞残月天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