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灯火阑珊处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言情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灯火阑珊处  作者:亦舒 书号:26676  时间:2017/6/28  字数:13079 
上一章   第九章    下一章 ( 没有了 )
  邵正印同⺟亲说:“其实江宁波从头就利用我们邵家。”

  方女士细心想了想“可是,我们不但没有损失,倒在她⾝上得益良多。”

  正印靶慨地说:“这就是她过人聪明之处了,若每次招致对方损失,消息传开,谁还愿意同她合作?必定要大家有好处,她才能做长胜将军。”

  方女士点头“这么说来,她不只是一点点小聪明了。”

  正印答:“与她相处那么久,要到今天才懂得欣赏她的机心。”

  做⺟亲的笑“你却并没有跟她学习。”

  “天分差远了,她已经贵为老板娘,我,我还是受薪阶级。”

  方女士安慰女儿:“可是你一直以来⾐食住行都比她好。”

  正印笑“那是我与生俱来的福分,毋须争取。”

  对于江宁波来说,做伙计,食君之禄,必需忠君之事,故此非努力争取不可,等当上老板,因是自己生意,多劳多得,更加要重视利润,不争怎么可以。

  格使然,她总无法休闲。

  这几年来,她尽量收敛搏杀格,意图做得忙似闲,至少看上去舒服一点…不是在乎人家怎么看她,是她要过自己那一关。

  一⽇下午,她回到厂里,助手任惠珠上来“江‮姐小‬,⽇本有摄影师来拍袁龄仪的设计。”

  “那多好。”宁波很快“小袁最近风头十分劲,七月份《时尚》杂志刚介绍过她,我们总算捧出人才来。”

  “小袁闹情绪,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人家记者与摄影等了多个小时了。”

  宁波忍不住说:“神经病,人出名到一个地步承受不住便会发神经,她在哪里?”

  惠珠笑“你来劝她。”

  宁波一径走到小袁房门口“龄仪,开门,别耍小孩脾气。”

  里边没有回应。

  “艺术家‮姐小‬,就算不⾼兴接受访问,也不能叫人呆等,不如正大光明请人走。”

  房內传来袁龄仪小小声音“江‮姐小‬,我忽然怯场。”

  “我明⽩,我陪你喝杯热咖啡,镇静一下神经,把门打开好不好?”

  门其实没有下锁,但总不能把她拖出来打一顿。

  袁龄仪开门出来,宁波上前搂着她肩膀“年轻多好,可以快意恩仇,肆意而为。”

  袁龄仪低下头“我也不算太小了。”

  宁波不出声,此刻在她眼中,三十岁也还算年轻。

  她问:“准备好了没有?”

  小袁昅一口气,点点头。

  惠珠上来说:“模特儿那部分都拍摄妥当了,现在只等你了。”

  宁波拍拍手下设计师背脊“上吧,你以为做名人那么容易,总不能一辈子躲躲蔵蔵不见人。”

  宁波回到房中处理文件,一个小时之后,惠珠又过来,这次表情略为为难。

  “⽇本人想访问你,江‮姐小‬。”

  “我?”宁波不以为然“管我什么事。”

  “小袁言语中提到你,对你推崇备至,所以他们想同你说几句话拍两张照,十五分钟即可。”

  宁波无奈,摊摊手。

  惠珠笑“小袁很希望你支持她啦。”

  “真可恶,无故拉我下⽔。”

  惠珠大喜“那是答应了,我去告诉他们。”

  “慢着,为人为到底,把小袁得奖的那套湖⽔绿酒服给我穿上做活招牌。”

  “江‮姐小‬你真好。”

  宁波笑“卖花不赞花香行吗?”

  换上⾐服,补上薄妆,伍惠珠喝声彩“真漂亮。”

  宁波忽然觉得落寞,轻轻叹口气“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惠珠却说:“待我把你的头发放下来。”

  “不好,年纪不宜披散头发放下来。”

  “尽管放下看看。”

  惠珠与小袁都谙⽇语,不十分精通,流有余,宁波在心中想:给比下去了。

  她坐到准备好的丝绒椅子上,小袁站在她⾝后,宁波觉得自己像太婆,嘀咕了几句惠珠给翻译出来,整组⽇本人笑了。

  气氛一轻松,宁波心情好,便略讲了几句邵氏制⾐厂每年用奖学金栽培人才的计划。

  十五分钟一过,她便站起来。

  这时,她发觉掇影师双手戴⽩⾊手套。

  为着有手汗吧,大热天,什么都黏乎乎的。

  惠珠招呼大家吃茶点。

  宁波见有极好的意大利冰淇淋,便勺了一整个玻璃杯,坐在一角吃起来。

  记者‮姐小‬讶异到极点“啊江‮姐小‬,不怕胖?”

  宁波一辈子都没担心过这种问题,专吃垃圾食物,从来没有消化不良,也不长⾁,但是对着外人,她只是微笑。

  这时,有人走过来说:“我能坐下吗?”

  他是那个摄影师,仍然戴着⽩手套,宁波要到这时才发觉他穿着⽩⾐⽩,看上去十分优雅。

  他自我介绍“我姓宮木。”

  宁波笑“我得找个翻译。”’

  爆木想一想“也好,让我畅顺地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宁波一怔,这个陌生人有什么话要说?

  她一扬手,惠珠已经看见,马上走过来,这一代年轻人的机灵真叫人舒服。

  惠珠坐下来,宮木开始轻轻讲述,只见惠珠神情越来越讶异,接着,她开始翻译,语气像讲一个故事。

  “我是⽇美混⾎儿,⽗亲在香港做生意,少年时期曾在本市读国际学校,故此对此间风土人情不算陌生,成年后承继⽗亲生意,可是摄影仍是我的兴趣,时常接受任务。”

  宁波不出声,他为何与她大谈⾝世?

  且把下文听下去。

  “读中学的时候,有一个下午,与一位朋友下国际象棋,连嬴三盘,那位朋友输了才发觉我们设有赌注,他输了两张网球赛的票子给我。”

  这时宁波抬起头来。

  “我带着摄影机去看球赛,拍下一辑照片。”

  他随⾝带着一本摄影集,翻到某一页,传给江宁波看“不知江‮姐小‬对这张小照可有印象?”

  是惠珠先惊讶地说:“这不是江‮姐小‬你吗?”

  是,是她,正确地说,是她与正印,十多岁,卷发蓬松,神情无聊,一句“都没有漂亮男生”像是要冲口而出,宁波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照片竟已印成摄影集了。

  “事后一直找你们姐妹,那是你的姐妹吧,二人的美貌长得那么相像,想征求同意刊登照片,可是人海茫茫找不到你们,”他停一停“一直要到今天,才有重逢机会。”

  宁波大奇“事隔多年,居然还认得出来。”

  那宮木微笑“呵外型不是变很多,尤其是一头如云秀发,印象深刻,故冒昧相认。”

  宁波也是人,当然爱听这样的恭维,半晌她清清喉咙“当年我们也找过你,可是你那两张票子辗转给过许多人,无法追查。”

  爆木微笑“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惠珠已经忍不住啧啧称奇。

  宁波问:“那天你何故半途离场?”

  “呵太好了,你对此事尚有印象,说来话长,我们另外约个时间谈好吗?可能的话,把你的姐妹也约出来叙旧,相信我,没有其它意思,只是感觉上我们仿佛是老朋友了。”

  宁波笑问:“你住何处?”

  “这两个月我都住本市,请随时与我联络。”

  他递上名片,宁波小心翼冀接过。

  她问:“下个星期一好吗?”

  “下午三点我到厂里来接你。”

  “一言为定。”

  爆木⾼⾼兴兴地把那本摄影集送给江宁波,并且在扉页题了字签了名。

  他随同事离去。

  宁波半晌不能做声,摄影集叫《少女的风采》,收录世界各国少女的照片,出版⽇期是十年之前。

  惠珠在一旁轻轻说:“像小说里的情节哩。”

  年轻的她深深感动。

  宁波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定认为,有了这样一个结局,当事人死可瞑目。

  江宁波可不那么想。

  她把⾐服换下,袁龄仪向她再三道谢“真没想到江‮姐小‬你把设计的精髓全表现出来了。”

  为什么没想到?是因为她已是阿姨辈了吗?幸亏有照片收在《少女的风采》摄影集中,否则真无法证明她也年轻过。

  她笑着朝袁龄仪摆摆手。

  众人都退出去了,她找到一包香烟,点起一支,缓缓昅一口,朝着天空试噴烟圈,结果引来自己的讪笑。

  那么些年了,一直是她们姐妹俩要找的人,这段⽇子她们从来不曾忘记过他,终于见了面,他并没令她失望,可是姐妹俩已经生疏了。

  “把你姐妹也约出来,那是你的姐妹吗?两人的美貌是那么相像…”

  宁波用手‮摩抚‬脸颊。

  美貌吗?肯定不比别人差,可是她从来没有心情或是时间以美貌为重,江宁波她总是匆匆忙忙赴着做一些更为重要的事,偶然也觉得委屈,不过希望在人间,明年吧,老是安慰自己:明年升了职、替⺟亲置了房子、结了婚、解决了这个难题之后,有时间必定要好好整理一下⾐柜行头。

  可是过了一关又一关,江宁波爬完一山又一山,等到她松下一口气来,没觉不尽情打扮也不妨碍什么,⼲脆松懈下来。

  好些⽇子没见正印了。

  怎么开口呢?“你好吗”“最近⽇子可好”“和什么人在一起”“囡囡进中学了吧…”

  真羞聇,彼时若能稍为低声下气,当可避过这个劫数。

  她熄烟头,离开邵氏制⾐厂。

  一径往阿姨家去。

  阿姨家有客人,几位女士正陪她一起欣赏一个英国古董商人携来的古董镶钻首饰。

  亮晶晶摊満一书桌。

  阿姨说:“宁波,你也来挑几件。”

  宁波只是微笑,她可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垃圾,她心想,除却现金地产以外,统统都是垃圾,垃圾又可分两种,就是好品味的垃圾与无品味的垃圾。

  太太‮姐小‬们忙着付价还价,气氛热闹。

  好奇心人人都有,宁波不噤悄悄探失张望。

  她一向不戴耳环,手上只有订婚及结婚两枚指环,从不脫下,项链需光着颈子才能配戴,偏偏宁波自幼最怕露⾁,也许只有针有用。

  她参观半晌,完全不得要领。

  ⾝边一位太太拿起一条手镯“这个好,你戴这个会好看。”

  宁波一看,是由碎钻拼出英文字句的一条手链,字祥是“藌糖快乐十六岁”

  她不由得恻然,这样有纪念价值的不西都需卖出来,可见生活真正人,所以江宁波她做对了,先把经济搞起来,然后才有资格耍格、沾沾自喜、懊恼、顿⾜…

  她问阿姨:“囡囡快十六岁了吧?”

  阿姨答:“嗳,我怎么一时没想到。”

  宁波把那商人拉到一旁“打个三折。”

  “‮姐小‬,这不可能…”

  宁波瞪他一眼“你在她们⾝上多赚点不就行了。”

  “这这这…”宁波马上放下那件首饰。

  那商人无限委屈“‮姐小‬,你别对别人说…”

  宁波得意洋洋,付了现款,取饼收条,然后发觉其他女士二折就又到她们所要的东西,宁波不怒反笑,可见逢商必奷。

  阿姨喝了一口茶问她:“你今天来⼲什么?居然陪我们鬼混,由此可知必有所图。”

  明人面前不打暗语“我想与正印言和。”

  “唷,”阿姨连忙摆手“别搞我,你们二位‮姐小‬的事,你们自己去摆平。”

  阿姨也会落井下石,真没想到。

  进一刻囡囡也来了,这孩子长得另外一种作风,英姿飒疯,一见礼物,非常⾼兴,立即佩上,宁波叮嘱:“可别弄丢了,无论如何要珍惜它。”

  囡囡疑惑地看着她:“送这样的好东西给我,有什么条件?”

  宁波咳嗽一声“我想与你⺟亲言和。”

  囡囡哗一声叫出来“不关我事,谢谢这件生⽇礼物,再见。”笑着逃出去。

  宁波呆呆地坐着。

  阿姨笑着过来说:“这些年了,为何回心转意?”

  宁波取出那本摄影集:“你看。”

  阿姨惊呼“哎呀,多久以前的照片?”

  宁波眼睛都红了“十六岁。”

  阿姨深深叹口气“啊!十六岁!”

  饼一会儿又说:“照片是谁拍的?怎么会登在书上?”宁波差点没落下泪来“说来话长。”

  阿姨对那张相片爱不释手,又叹口气“这样吧,这书放在此地。”

  宁波不语。

  再过一会儿,她告辞。

  囡囡追出来“波姨,谢谢你的礼物。”

  “不用客气。”

  “你认识我⺟亲的时候,就像我这么大吧?”

  “啊不,还要小。”

  “还要小?”囡囡睁大双眼。

  “是,仅仅有记忆没多久,你妈妈还不会放⽔洗澡,正读儿童乐园…唉,那样的好⽇子都会过去。”

  谁知囡囡笑说:“那时太小了,什么都不懂,不算好,我认为十六到三十六是最好的⽇子。”

  “那也不算长久。”只得三十年。

  “够了。”囡囡比阿姨豁达?不是不是,只不过因为她还年轻。

  宁波已把照片翻版,放大、着⾊,做得古⾊古香,看上去也就历史悠久。

  罗锡为见到了银相架里的相片,就道:“你姿势很好,正印一副娇纵相。”

  宁波问:“你认得出谁是正印谁是宁波吗?”

  “当然,左是你,右是她。”

  错,左是正印,右边才是宁波,由此可知罗锡为的偏见是多么厉害。

  “一眼就看得出来。”罗锡为再加一句。

  “是,你说得对。”宁波笑笑。

  约了下星期三见面,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临。

  江宁波的內心像一个小女孩那样战良久,终于叹口气,拿起电话,拨到邵正印家。

  来听电话的正是正印本人。

  宁波咳嗽一声“我是宁波,有时间讲几句话吗?”

  “呵,宁波,”正印的声音十分愉快“什么风吹来你的声音,长远不见,好吗?”

  宁波十分震惊,她再说一次:“我是宁波。”

  “我听到了,宁波,找我有事?”

  啊,炉火纯青了,敌人与友人都用一种腔调来应付,在她心目中,人就是人,除出至亲,谁都没有分别。

  宁波只得说:“借你十分钟讲几句话。”

  “别客气,我有的是时间。”

  宁波咳嗽一声“你记得我俩十六岁的时候,曾经去看过一场网球赛?”

  那边没有回应,好像在回忆。

  “你在那天,看到一个穿⽩⾐⽩的男孩子。”

  正印仍然不做声。

  宁波有点急“你记不记得?”

  正印总算开腔了“宁波,那是咸丰年的事,提来⼲什么?你打电话来,就是为着对我说这个?”正印语气并无不耐烦,只带无限讶异。

  “你听我说,正印,我找到他了!”

  正印包加奇怪“呵,有这种事,你打算怎么样?”

  “正印,他约我们喝茶,你要不要出来?”宁波十分‮奋兴‬。

  正印在电话的另一头忽然笑了,笑了很久,宁波打断她:“喂,喂!”正印这才说:“宁波,我已经忘记有那样的事了,我亦无意和陌生人喝茶,宁波,我还一向以为你是理智型,你也不想,你我现在是什么年纪,什么⾝分,还双双出外陪人坐台子?改天有空,你到我家来,我最近用了一个厨子,手艺⾼明,做得一手好‮海上‬菜,你会喜的。”

  宁波愣住。

  她以为这是她一生最义气之举,因为正印先看见他且一直在找他,所以她不计较前嫌硬着头⽪拨电话叫她出来,把他还给她,谁知她早不再稀罕这件事这个人,使宁波完全无法领功。

  她半晌做不得声。

  正印涸仆气,并没有挂线,殷殷垂询:“罗锡为好吗?听说婚姻生活很适合你。”

  宁波连忙镇定下来“托赖,还过得去,阿罗现在是我老伴,彼此有了解,好说话,你呢?”

  正印捧着电话笑,那笑声仍跟银铃似地,一点都没变“我?我没有固定男友,我喜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今天会不会尽兴而返?这次会不会有意外惊喜?呵,宁波,这样捧住电话讲没有意思,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好好谈,下星期三怎么样?”

  “好,好。”

  “我派人来接你,你没来过我新家吧?装修得还不错。”

  “一言为定。”

  宁波坐在书房,直至天⾊渐渐合拢灰暗。

  罗锡为自办公室回来“咦?”他看见子一个人发呆,吓一跳“发生什么事,爸妈可好?”

  “没有事没有事,我与正印通了一次电话。”

  “哦,与她冰释前嫌了?”

  “是,她一点也不与我计较,十分宽宏大量。”

  “喂,是你主动退让,你比她伟大。”

  宁波笑了,她说:“罗锡为,你真好,老是不顾一切护短,我需要这样的忠实影。”

  罗锡为也笑,摊摊手“我还能为我爱提供什么?我既不富有,又非英俊,更不懂得在她耳边喃喃说情话,只得以真诚打动她。”

  “罗锡为,我已非常感动。”

  “你俩有约时间见面吗?”

  “有,打算好好聊个够。”

  “当心她,此女诡计多端,为人深沉。”

  宁波笑“人家会以为你在说我。”

  “你?”罗锡为看着贤“你最天真不过,人家给针,你就以为是锤。”

  两人笑作一困。

  天完全黑了。

  第二天回到厂里,宁波把宮木的卡片给助手惠珠“请取消约会。”

  惠珠睁大眼睛“什么?”

  宁波无奈“照片里两名少女都没有时间。”

  惠珠不顾一切地问:“为什么?”

  宁波有答案:“因力,少女已不是少女。”

  惠珠忽然而出“我去。”

  宁波讶异地看着她,随即释然,为什么不呢?有缘千里来相会,说不定宮木这次出现,想见的不过是惠珠。

  宁波轻轻说:“那么,你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吧!”

  惠珠⾼兴地说:“江‮姐小‬,祝我成功。”

  “得失不要看得太重。”

  惠珠答:“唏,开头本一无所有,有什么得与失?”

  宁波一怔,没想到她们这一代看得如此透彻,可喜可贺。

  宁波轻轻说:“你去吧!这是你的私事,结局如何,毋须向我汇报。”

  惠珠笑笑,出去继续工作。

  宁波如释重负。

  正印是对的,她与她,现在这种年纪⾝分,出去陪人回忆十六岁时的琐事,成何体统?

  饼去种种,自然一笔勾销。

  星期三到了,下午宁波出去赴约,不是男约,而是女约。

  正印没有叫她失望,准备了许多精美食物,热情招呼人客。

  扁是⽔果就十多种,宁波最喜的是荔枝与石榴。

  正印笑说:“现代人真有口福,⽔果已不论季节,像是全年均有供应。”

  她斟出香槟酒。

  宁波笑问:“今⽇庆祝什么?”

  “大家生活得那么好已值得庆祝,你见过俄罗斯人排队买面包没有?轮得到还得蔵在大⾐內袋里怕街上有人抢。”

  宁波十分讶异,愣半晌“天,正印,士别三⽇,刮目相看,你终于长大了!”

  正印笑昑昑地看着她“你多大我还不就多大。”

  宁波与她⼲杯。

  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

  只见囡囡自楼上飞奔而下“妈,我去去就回。”

  朝宁波眨眨眼,开门离去。

  宁波探头出去看,门外停着一辆红⾊小跑车,囡囡拉开门跳上去,车子一溜烟驶走。

  “呵,”宁波说“你给她那么大程度的自由。”

  正印笑“坐下聊天吧,孩子的事不要去理她。”

  “当年阿姨也尊重你,你也并没变坏。”

  “多谢褒奖,生活好吗?”

  “还过得去,刻板沉闷就是了。”

  “谁叫你结婚,结了还不又离,⽇⽇夜夜对牢一个人,经过那些年,你与他的伎俩早已用罄,那还不闷死人。”

  这才像正印的口吻,宁波莞尔。

  宁波说:“你不同,你无所渭,⽗⺟总是支持你,永近在等你,你有没有自己的家都不要紧,阿姨是那种把家务助理训练好才往女儿家送的妈妈,你担心什么,你何需像我般苦心经营一个窝。”

  正印看着宁波“这些年来,你对这一点,一直感慨万千。”

  宁波讪笑“一个人怎么会忘得了他的出⾝?”

  “我不知道别人,你不应有什么遗憾了,你要心⾜,富婆,再多牢騒我都不会原谅你。”

  宁波怔怔地问:“是吗?你真的那么想?”

  正印说下去:“金钱并非万能,买不回你的童年,买不到我向往的爱情,可是你我也不算赖了,这辈子过得不错。”

  “已经算一辈子了吗?”宁波吃一惊。

  正印挪揄她“你想呢?你还打算有何作为?”

  宁波反问:“有机会恋爱的话,你还是打算飞⾝扑上去的吧?”

  “我?当然,”正印笑着站起来,抚平了⾐裙“我天天打扮着,就是因为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恋爱的好⽇子,也许这一刻我的大机会就来临了,我不能让自己垮垮地见人。”

  宁波看着正印那张油光⽔滑的粉脸,毫不客气地说:“你绝不松懈是为自己,不是为别人。”

  正印又坐下来“那你又何必拆穿我。”

  宁波也笑了“与你说话真有意思。”

  “因为只有我比你聪明。”

  宁波讶异“正印,到今天还说这种话,你应该知道我们都不算聪明人。”

  “你还嫌不够聪明?”正印跳起来。

  宁波叹息“我最聪明的地方是自知不够聪明。”

  正印颔首“那也已经很够用了。”

  宁波站起来“你我打了一整个下午的哑谜…下次再谈吧。”

  正印送她到门口,看她上了车,向她挥手,看她的车子驶走。

  回到屋內,电话铃响,邵正印去接听。

  “是,来过了,”她对对方说“仍然很潇洒漂亮,添多一份自信。有没有冰释前嫌?妈,我都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些什么误会了,是,居然好些年没见过面,不,毫无隔膜,她一点也没变,是,那是好事,说些什么?一直抱怨童年没一个完整的家,是,我没去见那个摄影师是明智之举,陌生人有什么好见,不过,那张照片拍得很好…”又说半晌,才挂了电话。

  那边厢宁波把车子飞弛出去,逢车过车,不知多痛快,自十五岁起,她就希望拥有一辆能超卓的跑车,驾驶时架一副墨镜,右手把住方向盘,左手握一杯咖啡,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这个卑微的愿望总算达到了。

  可是岁月也以跑车那样最⾼速度沙沙逝去,今⽇,她为着与正印重拾旧而⾼兴。

  大家都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真是好。

  车子驶近她悉的花档,她慢车停下。

  还没下车已经看到一只桶內揷着一小束薰⾐草,这种浅紫⾊的花在英国舂天的郊外漫山遍野生长,与洋⽔仙一般是半野生植物,可是物离乡贵,宁波喜那香味,她一个箭步下车去取。

  真没想到另外一只手比她更快,结果变成那只手握住花束,她的手按住他的手。

  她连忙缩回手,已经尴尬万分,没想到那人也同样吃惊,松了手,花束落在地上。

  花档主人笑着走过来,拾起花束“江‮姐小‬,要这一束?”

  “不不不,”宁波说“这位先生要。”

  那位先生连忙欠欠⾝“让给江‮姐小‬好了。”

  宁波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姓江?”

  那位先生笑“我刚刚听店主说的。”

  他是一个十分英俊的年轻男子,穿便服,⽩⾊棉T恤,一条牛仔,⾝段一流,宁波别转面孔,太露骨了,目光如此贪婪地落在人家⾝体上确是不应该。

  档主把花包好递给她。

  那男子跟在她⾝后。

  她转过头,他停住脚步,看着她微笑。

  宁波有点困惑“有什么事吗?”

  “我住宁静路三号。”他笑笑说“我们可能是邻居。”

  宁波释然“是,我是你左邻。”

  他问:“你是那位练小提琴的女士吗?”

  宁波笑“不,不是我,我已久不弹此调,练琴的是我外甥女,她有时来我家。”

  那位男生自我介绍:“我姓曹,江‮姐小‬,我叫曹灼真。”

  宁波暗暗称赞一声好名字。

  “我们家上两个月才搬进三号。”

  宁波笑笑“有空来坐。”

  他踌躇着问:“这不是一句客套话吧?”

  “不,你随时可以来喝下午茶。”

  他笑了,用手擦擦鼻尖“那么,什么时候去呢?”

  宁波笑道:“你把电话给我,我联络你。”

  他马上把手提电话号码写下来给她。

  宁波对他说:“得失之心不要看得太重。”

  那小曹唯唯诺诺,有点腼腆。

  回到家中,发觉罗锡为站在露台上。

  他转头对子说:“那小子是谁?那么猖狂,光天⽩⽇之下,勾引有夫之妇。”

  “你都看见了?”

  “是,一丝不漏。”

  “那你看错了,人家才二十多岁。”

  “越年轻越疯狂。”

  “人家打听拉小提琴的女子。”

  “那不是你吗?”

  “我?”宁波大笑。

  电光石火之间,罗锡为明⽩了“是囡囡。”

  “对了,罗先生,你总算弄清楚了。”

  “不是你吗?”罗锡为无限惆怅“你已无人争了吗?已没人对我虎视眈眈了吗?”

  宁波坐下来“从此以后,只得我和你长相厮守了。”

  “嗄,”罗锡为故作惊骇地道“那多没意思!”

  “是,”宁波无奈“狂蜂浪蝶,都已转变方向。”

  罗锡为说:“在我眼中,囡囡不过是刚学会系鞋带的孩子,怎么会昅引到男生?”

  宁波只是微笑。

  “囡囡几步?”

  “十六岁了。”

  “有那么大了吗?”罗锡为吓一跳。

  宁波稍后调查到曹灼真的确住在三号。

  那个周末,囡囡带着琴上来练习的时候,宁波做好人,拔电话给曹灼真“她刚到,你要不要来?”“我马上来,给我十五分钟”宁波不忍,叮嘱道“开车小心”“多谢关心”

  放下电话,宁波对囡囡说:“直,切勿左摇右摆,记住声⾊艺同样重要,姿势欠佳,输了大截。”

  囡囡叹口气“我痛恨小提琴。”

  “将来老了,在家没事,偶尔弹一曲娱已娱人,不知有多开心。”

  “哗,那是多久以后的事?”

  宁波微笑“你觉得那是很远的事吗?”

  囡囡理直气壮“当然。”

  “我告诉你,老年电光石火间便会来临,说不定,他已经站在大门口。”

  这时,有人敲门。

  宁波大声恫吓“来了,来了!”

  囡囡尖叫一声,丢了琴,跳到沙发上去。

  宁波哈哈大笑前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焦急的曹灼真,宁波朝他眨眨眼“咦?小曹,什么风你吹来,进来,喝杯茶,聊聊天。”

  囡囡好奇地自沙发上下来“什么人?”

  宁波给他们介绍。

  心中感慨良多,那个时候,她们的异朋友怎么好登堂⼊室,总要等谈论婚嫁了才敢带回家中见⽗⺟。

  即使是同学,也得选家世清⽩功课良好的方去接近,那时做人没自由。

  两个年轻人谈了一阵子,宁波冷眼旁观,发觉囡囡不是十分起劲。

  她提醒外甥:“你不是想读建筑吗?请教师兄呀!”

  可是囡囡伸个懒笑道:“那可是多久之后的事,进了大学读三年才脑萍法科,慢慢再说。”有的是时间,她不必心急。

  二十分种之后,宁波暗示小曹告锌。

  小曹依依不舍走到门口,情不自噤把头咚一声靠在门框上,轻轻对宁波说:“从没见过那么美的女孩子,神情与声音像安琪儿似的。”

  宁波嗤一声笑出来“有没有问她要电话号码?”

  “有,记在这里。”他指指脑袋。

  “祝你好运。”

  “谢谢你,我会需要运气。”

  他走了,宁波关上门,问囡囡:“觉得那人怎么样?”

  囡囡摇‮头摇‬“太老了,不适合我。”

  宁波大吃一惊“老?”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

  “你不是一直说男朋友是成点好吗?”

  “二十一二岁也⾜够成了,他比我大整整十年,比我多活半世人,没意思。”

  宁波哗一声,难怪小曹说他需要运气。

  那天晚上罗锡为回来,宁波把整件事告诉他。

  罗锡为笑道:“幸亏你与我同年。”

  宁波看着他“如果你比我小三五岁更佳,我老了,你还有力气,服侍我。”

  罗锡为说:“有一件事我不明⽩,囡囡不算不好看,可是比起你和正印小时候,那姿⾊是差远了,直没想到男生会如此着。”

  “真的,真的胜过她?”

  “漂亮多了!”

  “就算是正印,也比囡囡标致。”

  “是,囡囡的脸盘略方,没有正印好看。”

  “谢谢你,罗锡为。”

  “不客气。”

  宁波一个人走到露台,往山下看,夜景宝光灿烂,闪烁华丽,也许是疲倦了,她竟一点感触都没有,凭着栏杆,昅进一口气,仔细欣赏那一天一地的灯光。 UmuXs.CoM
上一章   灯火阑珊处   下一章 ( 没有了 )
您目前阅读的是灯火阑珊处,言情小说灯火阑珊处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亦舒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灯火阑珊处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言情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