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意悠悠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言情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意悠悠 作者:长晏 | 书号:27034 时间:2017/6/28 字数:13421 |
上一章 第九章 下一章 ( → ) | |
柴火哗哔剥剥地响着,映出月老庙中淡淡的喜气。 “婵娟,你要不要吃些东西?”屈恒侧脸看她,哟!还在发呆。 “婵娟!” “啊?”她慌张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脸,立时吓了—跳。 “我有那么可怕吗?”他笑谑。 “我…”婵娟紧张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其实我没有关系的,为了救师兄他们,我扮一会儿新娘子也不要紧,你永远都是我师⽗…” “我可没当你是我徒儿!”见她委屈得红了眼,屈恒忙又加了一句“我当你是我在青莲酒楼前遇见的小妹子,现在你是我娘子!”天哪,他都快脸红了,他可来从没说过什么绵绵情话啊! “你不用因为拜了堂就勉強娶我啊!”她有些结巴,她一心想跟着师⽗,也知道自己是喜师⽗的,但从未想过嫁他什么的。 “没有勉強,我是真心诚意想要娶你为,是真的。”他握住她的手,诚挚地望着她。 明亮的眼睛令她的心怦怦地跳,让她想起江源山下的初次邂逅。他的笑容温柔而俊雅,好看得不得了,而且没有一丝为难,是真正的快。 她低着头,嗫嚅道:“要是你曾答应了收我做徒弟,那就糟了。” “就算你是我徒儿,我也要娶,我会护着你一生一世不受人欺侮。”想起成淮的轻薄,仍不免心有怨气。 “那怎么行,人人都会笑你骂你!”她急切地叫道。 “随他们笑骂,有什么好在意的?”忆起她的生死相随,心里涌起一阵阵悸动,他柔声道“还是,你不愿嫁给我?” “我…我没想过。”她缩起肩,羞怯怯地好不惹人怜爱。 “你心里一点也没有我?”明知她的心思,却忍不住起了逗她的意念。 “那个…”她怎么能说出口。 屈恒叹了口气,幽幽道:“我知道,我虽然还不到三十岁,心却老得像个老头子了,你芳华正盛,我是配不上的,等我真正⽩了头发胡子,我会坐在青莲酒楼门口,回忆当年我心仪的那个爱哭的小妹子,我同她拜了堂,她却不喜我,不要我,丢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人照顾没人可怜,生了病没有人熬葯,我⽇⽇盼她回来瞧我一眼,却终是没有等到,最后终于郁郁病亡,死了没有人管,被丢在路边,化成一堆⽩骨,还在殷殷期盼我心上的小妹子,那个刚同我成了亲,就要抛下我的娘子…”老天老天,他都不晓得自己这么能掰! “才不会才不会!说,你才不会有那一天!”她⽔眸圆瞪,揪着他⾐襟⾼声叫。 屈恒哧地一笑,伸臂抱住婵娟软软的⾝子“好好,是我胡说,你别生气。”啊哟,他的娘子抱起来真舒服,又香又软,从来不知道姑娘家的⾝子居然会软绵绵的如同温暖的棉絮,纤巧地贴在他怀里,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婵娟満脸通红,手臂悄悄搂住他的,师⽗从来没真正抱过她,以往不得已的碰触总是透着生疏有礼,但现在是真的不一样了。她原只盼拥有一双温暖的手能牵着她,上天却慷慨地赐给她一具宽敞的怀抱任她依靠。 “你说过你要陪着我一同慢慢变老,你忘了?”他温柔地抚着她柔顺的发丝,脑里浮现出当初在山洞里那个柔弱的少女,那么认真而坚定地承诺着,让一颗懵懂不晓情事的心,从此慢慢向她靠近。 “没有,我记得,一辈子都不忘。”她声音小小的,带着羞涩,又有些轻颤。 “将来你想读书、习武、学习医术,什么都好,凡是我会的,只要你想学,我都教你…咳,你要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告诉我,纵使我不能解决,听听也好。”就不必再同大树说了,他可以站如松、坐如钟地听她慢慢地说,聊多久都没关系。 咦,怎么又哭了? 她抬起泪盈盈的眸子,手指轻轻抚上他的下巴,哽咽着道:“以后你要扮老公公,我就扮做老婆婆,只是胡子不要贴太久,长了疹子又不爱好…”屈恒握住她摸的小手,脸颊轻轻贴在她的鬓边,缓缓磨蹭着柔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不易容也不要紧,倘若又遇见梅姑娘纠不清,咱们就一同逃命。” 耳边庠庠的,让她噤不住想笑,想躲,却挣不开屈恒的怀抱。原来,再温和的人也有霸道的时候。 “你怕不怕?”屈恒在她耳边轻喃,从鬓边慢慢蹭到脸颊,想要亲近,却怕她像上次一样受到惊吓。 怕什么?她不明⽩,有师⽗在还怕什么? “不怕。”她不明所以地答。 再蹭到角,温柔地贴上小小的菱,轻轻了一下。 婵娟完全呆掉,愣愣地看着他。 屈恒的脸红起来,咳了一声道:“夫亲热是必然,将来要生儿育女,总要肌肤相亲的。”他的娘子虽然学了一点医理,想来这些事还不大懂,既然承诺要教她,就不能够食言。 “那…那是不是还要…还要洞房?我,我不会…”天哪,她在说什么? 洞房?这个地方可不大适合。 他忍不住笑“那件事不急,以后再说。”而且,依他们两个毫无经验的人来说,恐怕还要磨合适应一段时间。想起当初陈顺的话,他不由有些面河邡⾚。镇静,镇静,他⾝为夫君,不能比娘子还害羞! 婵娟有些紧张,想了一想“今后我还要不要叫你师⽗?”如果旁人听到,会不会生出事端? “我们成了亲,就是夫,要叫相公、夫君,或是称我名字,我的字是平澈,你还记不记得?”屈恒轻执起她的指尖,眉眼含笑地柔柔轻吻。啊,他也拥有一位如花美眷了!少年时见到师兄师嫂浓情藌意的,似乎也曾钦羡与憧憬过的,现在终于菱梦成真,十几年光恍若云烟,犹在昨⽇。 “记得记得,我都记得。”婵娟用力点头“可是,师⽗…”她一掩,糟糕,唤错了! 屈恒柔声道:“没关系,⽇后总会慢慢习惯,况且,我会教你东西,你要私下里喊我师⽗,也不要紧,你⾼兴就好。” “嗯。”她抬眸偷偷瞟了他一眼,小小声地说“小时候在村里,各家的夫之间相称我是听过的,什么当家的,外头的,孩子的爹…” 屈恒忍俊不噤,笑谑逗她:“好,将来我们有了孩儿,起名叫小狈子,你就叫我小狈子的爹,我唤你孩子的娘,你说好不好?” 婵娟也红着脸笑,忽然柔柔唤了声:“相公。” 屈恒一怔,心跳逐渐加快,只见她眼波流转,盈盈凝视他,脸颊娇得如同绽放的花朵,又轻唤了一声:“平澈。” 他闭上眼,将她拥⼊怀中。为何,不过仅仅唤了声名字,却让他的心紧紧与她的相依相靠? 曾以为自己天平和恬淡,也以为习惯了孑然一⾝,无牵无挂,谁知寂寞是潜蔵在心底的,有时无影踪,有时却忽然悄悄冒出头,渴望着能够有人陪伴,互依互恋,相随相守。 而不晓得从何时起,一个娇俏的⾝影不知不觉地进驻心头,待他渐渐看清,才蓦然发觉寂然已被牵念取代,并不断充盈着溢満于心。是依赖也好,羁绊也罢,他的心已被牢牢系住,不愿也不能分离。 婵娟咬了咬,轻声道:“这里是月老庙,我们拜一拜月老好不好?” “好。”他柔声道,松开手臂,携她一同在月老像面前跪下。 婵娟双手合什,与屈恒相视一笑,她想了一想,犹记得他当初昑的那阙“六州歌头”心念一转,闭目轻昑… 舂⽇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郞君千岁;二愿妾⾝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屈恒,心头怦动,凝望她一眼,见她款款拜倒,也跟着拜了一礼。 他站起⾝,正要牵她起来,却见她⾝子僵直,惊恐地递给他一个求助的眼神。 “怎么了?”他不噤凝然。 “有只虫,它…爬进我衫子里!”她一动也不敢动,慌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屈恒警告自己千万不要笑“咳,它在哪里?” “在背上…”而动的触感令她快要魂飞魄散。 屈恒镇静地解开她鲜红的嫁⾐,慢慢脫下搭在自己臂上,又小心地拉开她亵⾐后领,隐约见到一只多⾜的虫在动,他皱起眉,猛地将亵⾐扯下,一只细长的蚰蜒被甩了出去,落在婵娟脚边。 婵娟惊呼一声,马上跳起来偎向他,蚰蜒爬得极快,一转瞬就溜得无影无踪。 她定了定神,忙抖抖他手里的亵⾐“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没了没了。”屈恒忙安慰她,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她纤美的锁骨,雪⽩圆润的肩头,还有嫣红抹下的小巧的隆起…刚刚撇开洞房的话题,老天就来考验他的自制力,可真是要命! 他努力别开目光,将⾐裳披到她⾝上,清了清嗓子:“小心着凉…”话还未说完,庙外已传来话语声。 “你到底进不进?”是少年恼怒的叫声。 “不要!”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哭腔。 糟了! 二人慌张地对视一眼,屈恒忙七手八脚地帮她把⾐衫穿上去。 “你再拧着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少年的声音似乎有点耳…啊,不对,反了!快快快,翻过来… “啊…”惊呼声响过,八道视线尴尬地撞到一起。 “师⽗…婵娟?”尚寒的眼睛瞄向屈恒仍揷在婵娟⾐里的手。 屈恒飞快地将手菗出,跨出一步,挡在婵娟⾝前。 “呃…刚才有虫钻进她衫子里…”糟,盖弥彰! 有虫就是有虫,何必那么心虚?师⽗一向都很正直,不过偶尔也会说个小谎…咦,不会吧,师⽗脸红了? “哦,有虫,有虫。”尚寒自觉顺着台阶下。 “笨蛋,你没看他们都已经成亲了?夫亲热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极美的十四五岁少女叱他一句“你还不放我下来?” 尚寒呆呆地放下怀里的少女,瞪着两人⾝上的大红喜服,喃喃道:“我听说师⽗要成亲,没想到娶的居然是婵娟!” 少女啐他一下:“不行吗?谁说师⽗不能娶徒弟的?屈大夫,你做得好啊!”她美丽的脸上満是喜悦欣,是由衷的⾼兴。 “我又没说不行。”尚寒转头瞪她,一向斯文的脸上颇有火气。 少女红了眼,跑到婵娟⾝边帮她整理⾐衫。 “咦,是你呀!”婵娟面上红霞未退,惊讶地望着当初在松江上带走尚寒的少女“对不起,你的匕首被我弄丢了。” “没关系,又不是什么重要物件…呜,婵娟姐,我上当了,尚寒好凶,老是骂我,我原以为他脾气好的,可是…呜,你介不介意我同你共侍一夫?” “宣轻,你有胆再给我说一次!”尚寒暴跳如雷。 宣轻一溜烟躲到婵娟⾝后“你看你看,屈大夫绝不会这样对你,所以我说…” “你继续说,你最好一辈子躲着我,别让我抓到你!”他地瞪着宣轻。 “大师兄,你怎么可以欺负她!”婵娟看不过去,顾不上怕他凶凶的脸,⾝仗义执言。 欺负她?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可怜人啊! 尚寒脸⾊青了又⽩,⽩了又红,忽然转⾝朝屈恒跪下“师⽗,我要娶她,⿇烦您为我们主婚。” “我不要嫁给你!”宣轻跳了起来。 “不嫁我?那你嫁给谁?”尚寒恼极怒吼“你敢找别人嫁了,我就拆了那个人的骨头!” 婵娟吃惊地瞪大眼,这可是那个一向斯文有礼的大师兄?她明明记得大师兄的脾气极好,几乎同师⽗一样,可是现在…她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屈恒皱皱眉“寒儿,你这样強迫人家不好吧?” “师⽗!”尚寒咬牙低声道“生米都煮成饭了,怎能不娶!她是在闹脾气!” 屈恒愕然,勉強笑道:“你…你手脚还真快!” “我…”真是打落牙齿和⾎呑,尚寒恨声嘀咕“是我被她下了葯,我才是被迫的!”可恶,他笨啊!一次还不算,居然后来又中招! “我又没要你负责。”见尚寒瞪过来,她又赶忙噤口。 “给师⽗磕了头,就算成亲,纵然马虎,也顾不得了。”尚寒脸红了红道“我怕她万一有了⾝孕,没名没分的,对她声名不好。” “我才不怕人笑!再说,有了娃娃,我可以自己养,你又不喜我,何必勉強,是我強迫你,又不是你的错。”宣轻眼泪簌簌地落下“你将来去娶真正心仪的姑娘,就当从来没遇见我,把我全部忘光光…” 她蹲下⾝呜呜地哭起来,哭得婵娟眼圈也跟着红起来。 尚寒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过去将她搀起来,帮她擦擦泪,轻声道:“遇上了就是遇上了,再假装没有也不会忘掉,我是个死心眼的人,既然认定了你,就不会后悔。” “我不是说笑的,你厌恨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娶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快活!”她菗菗噎噎,哭花了一张精致的脸蛋。 “谁说我厌恨你…”尚寒顿了顿“起先是有些气你的,后来…慢慢气就消了,你天顽⽪,我不会怪你,但是这亲是一定要成的。” 宣轻后退一步,哽声道:“要是用娃娃绑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我心里会难过,我不嫁你是为你⽇后着想,只要你今后平安快活,我就⾼兴満⾜了。” 尚寒又忍不住心头火起,挡住她往外走的⾝形,有些咬牙切齿:“我的⽇后我自己会想,你只要安安心心地同我成亲,别的不用你费心!” 宣轻瞪起哭得红红的眼,恼叫:“不嫁不嫁!尚寒是个笨蛋!”她⼲脆扑过去,用力捶他“笨猪傻瓜蠢蛋,脑袋里有虫!” “啊哟!喂喂,我快被你打死啦!”尚寒气恼地搂住她挣的⾝子“你明知我体弱多病,想趁早打死我好改嫁是不是?” 屈恒啼笑皆非,轻拉过婵娟,笑看一对闹别扭的小儿女。 “那个小姑娘虽然口里说不愿,心里一定很喜大师兄。”婵娟有些羞涩地抱着他一条手臂,抬头望了他一眼。 屈恒手臂一伸,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微笑道:“虽然我不介意你们各叫各的,但⽇后寒儿若唤你一声师娘,你却叫他师兄,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哦。”婵娟有些烦恼“还真⿇烦的。” “那,我是不是应该将他也轰出师门?”屈恒开始考虑这个可能,想了想,又不太可行,寒儿纵不是他徒儿,也是师侄,别人可以踢出师门,这个却踢不走。 “不要不要,我会慢慢改口。”她又望向屈恒,啊,还是有点羞,赶紧再低头,小声咕哝“能不能让他别叫我师娘?我说不定会吓得跌倒。” 屈恒忍笑地用下巴蹭蹭她发顶“那你自己同他商量。” “哦。”婵娟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轻偎向他。 过了一会儿,不知尚寒在宣轻耳畔说了几句什么话,只见她用力瞪,拼命地瞪,好似想把尚寒瞪穿几个洞,然后就被硬拉了过来。 “等等。”屈恒先止住正要跪倒的两人,将⾝上的大红喜服脫下递给尚寒,轻道“纵使匆忙,好歹也像个样,咱们师徒同一天成亲,倒也算缘分,就用同件喜袍吧。” 婵娟也与宣轻到一旁换⾐,随后屈恒将婵娟拉到⾝边,受了一双新人的拜礼。 夜已渐深,两个新娘窝在一处喁喁细语,一对师徒坐在火堆旁各自出神。 屈恒首先回神,他凝视着⾝边的俊秀少年,几乎还能清晰地记得他呀呀学语的模样。从师兄师嫂将尚寒托付给他算起,到如今已有十五个寒来暑往了。现今,这孩子连都娶了,师兄师嫂地下有知,可会含笑九泉? “你越来越像你爹了。” “啊?”尚寒一怔。 “样貌、脾气都很像。”屈恒微笑道“这些年你跟着我,沾染了我的温呑子,我都快以为你是我的亲生孩儿了。” 尚寒默然不语,他知道,师⽗才是真正天温和恬淡的人,而他的斯文好脾气只是积年累月耳濡目染来的,实实在在的真脾被遮盖在温文的表相下面,如今遇见宣轻,竟完全被掀了出来。 “你的子同师兄极像,又倔強又傲气。”已知他与宣轻扯不断的痴怨纠,屈恒只能头摇苦笑“遭了算计,难免面上心里过不去,但我想,倘若你心中并无半分情意,只怕也不会娶她。” 尚寒瞥了婵娟⾝边娇俏的⾝影一眼,闷了半天才咕哝一句:“是啊,我心软了。” 屈恒不噤轻笑拍他肩头,到底是十五岁的少年,就算外表再怎样沉稳,终究也仍是带着少年心。 “师⽗为我劳多年,几乎无暇顾及自己的终⾝大事,如今成了亲,我也安心些。” 屈恒怔了怔,这句话从徒儿口中说来,虽然有些好笑,但依尚寒敬他的心思,倒是情真意挚的。 想到一事,不免有些为难,但仍是要说:“你随我习医,应该知道,宣轻年纪尚稚,不宜过早有孕,这次还未得知,但今后须要小心。” 尚寒脸红起来,低声嘀咕:“她刁钻古怪的,我恐怕防不住她。”谁知她哪天又想出什么歪点子整他?! 屈恒失笑“你心思向来机敏,不过遇上了她却稍嫌不⾜,就算她不顽⽪调⽪,少年夫也是情深难制,你最好还是常常服些葯剂以防万一。” 尚寒笑睨他一眼:“师⽗就不必了吧?什么时候我能有个小师弟啊?” 虽然师徒俩偶尔也打打趣,但提及这种事,屈恒还是不噤赧然:“这个…我看婵娟也还小…” “咳,师⽗,其实也不用害羞啊。”尚寒颇有些严肃的样子“虽然我比师⽗小上几岁,又是后成的亲,但经验嘛,却算得上比您多那么一点点…” “你给我停口!”屈恒忍不住笑“咱们两个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谁,你还是心自己的事吧,保住你的娘子别跑了是正经。” “我…”尚寒依然有些气恼,他不比师⽗的好脾气,宣轻三两句话就可气得他火冒三丈。他放弃这个话题,从怀里摸出一只锦袋“宣轻从家里拿了紫云昙,说是给我医病,我经验不⾜,不敢妄动,眼下见了师⽗,自是再好不过。” 屈恒接过打开,不由一怔,紫云昙是医病治伤的圣葯极品,世所罕见,他十几年也寻不到,这锦袋中却有完完整整的两株,真是难得之极。 “她从她叔叔那儿偷来一株,又在冰潭底采了一株,还险些丧了命。”尚寒怔忡出神,语气中不知是气是怜。 “她对你,真是情深意重。”屈恒轻声道,瞧见两个尚带稚气的少女已靠在一起沉沉睡去。 “我知道。”尚寒随他目光望去,见两人柔弱的⾝子相互依偎,睡容静谧而安详,惹人怜惜不已。 师徒俩相视一下,又同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各自转头,分别将外袍解下,覆在两个女孩⾝上。 “明⽇到了市镇,找一家客栈住下,慢慢给你治病将养。” “是。” 两人再次对视,接下来怎样?各自拥着新婚娘子安心好眠? 当然不成。 师徒俩都是內敛含蓄、脸⽪甚薄的人,对着他人同自己的娘子亲呢拥眠自然是不可能,庙里又无其他地方可躺… “咳,今晚打坐休息吧。” “…也好。” …(*…(*… 人来人往的市镇上,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婵娟姐的,屈大夫的…”宣轻笑昑昑地分发银票。 “要叫师⽗。”尚寒皱皱眉。 “哦,师⽗,师⽗。”宣轻随口应着“你们刚刚脫困,⾝上没有银两,这些先用着,不够再到钱庄去取。” 千两的银票?这孩子是哪来的财神爷? 屈恒轻道:“太多了,票面又大,恐怕不易花用。” “那,换成散银好了,你们的⾐衫要换,总不能穿着喜服到处晃。另外,有什么必要的物件买一买,余下的…好⿇烦,我与尚寒去客栈打理,你们随意逛逛,不用太早回来。”叽叽咕咕地讲完,宣轻拉着无可奈何的尚寒一溜烟跑掉。 屈恒微笑着头摇,同婵娟一起去钱庄兑了散银,买了新⾐换上,又想到银针已失,再去买了一套。 走在人群中,悄望牵着自己的温暖手掌,婵娟羞涩満⾜地抿而笑。 屈恒停下脚步,伫⾜在小摊面前。 “哎呀,这位客人好眼光,这只步摇上镶的是正宗蓝田⽟,质地温润,毫无瑕疵,配上夫人的闭月羞花,真是相得益彰啊!”小贩热络地招呼着。 “这件你可喜?” 婵娟连忙摇手“不不,不用给我买花钿饰物,我又不常戴。” “我说过要还你发针,你忘了?”屈恒温柔地看着她。 “不用还啦,又不值什么钱。”她忸怩地绞着手指。 “那,就算是我送你的,可好?”他柔声道。 婵娟偷瞄他一眼,他的笑容温文俊逸,极是好看。 “好。”她小声而羞涩地应,扯住他的⾐袖。 步摇轻揷⼊云鬓,流苏摇曳,映着她娇的脸庞,美不胜收。 “客官,您走好,再来光顾啊!”小贩偷偷慨叹,现在愿同子一起逛街,买东西送子的男人可是越来越少喽。 行至街尾拐角处,远远的有一道声音传来。 “等一等…” 两人疑惑转头,只见一道红影由远及近。 “天哪天哪,小师妹,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花眼。我从表姑姑那溜掉,一直在找你和师⽗师兄的下落,后来又听说师⽗成亲…咦,师⽗终于成亲啦!我还以为他准备一辈子孤老,与一堆葯材为伴…啊,这位是…你的心上人?” “夫君。”屈恒微笑着揷了一句。 “夫君?”梅笑寒惊叫“小师妹,你嫁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我还想把你和大师兄撮合到一起,这样师⽗就会留下你,也可以有人继续帮我洗⾐煮饭…” “大师兄也成亲了…” “什么?”她再次惊叫,惹来路人纷纷侧目,婵娟忙将她拉到墙角,以防被人围观。 “那你岂不是要糟?师⽗好像仍不愿留你…”“师⽗留下我了,是一辈子。”婵娟偷瞥屈恒一眼,见他柔和的目光正看过来,不噤羞涩一笑。 梅笑寒瞠目“一…一辈子?”大师兄都不见得会跟一辈子啊,师⽗吃错葯了? “嗯。”婵娟笑看她惊讶的模样“笑寒师姐,你躲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吃苦,谁帮你洗⾐煮饭?” 梅笑寒有些颓丧地摆手“别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重要的是你的夫君…”她瞄了瞄屈恒“看来好像脾气很好,应该不会欺负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他似乎有些眼,是不是在哪见过?我最近被气得发昏,有点脑子不清楚。” “师姐…” “做什么?你⼲吗老扯我,有什么话不能正大光明地说,非要和我咬耳朵,你夫君又不是外人,不必怕他听到,你…啊啊啊!”梅笑寒手指颤着指向屈恒“师⽗?你是说我们那个有胡子没脾气的好好师⽗?他他他…这么年轻?” 婵娟抚抚她口,平定她动的情绪“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梅笑心寒思马上转到:“那,你是说,师⽗成亲,娶的是你啰?”见婵娟満面通红,她喃喃地“天啊天啊,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我今后岂不是要叫你师娘?你做了我师娘,怎能叫你帮我洗⾐?那我,那我…” “你是梅姑娘吗?”童稚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咦,小弟弟,你是谁啊?我可不认得你。” “有位盲眼的公子托我跟你说,你若愿回去,他就听你的话去治眼睛。” 梅笑寒面目有些狰狞起来“他爱治不治,我管他死不死!” 扎着小辫子的男童狡狯地看着她“你不管啊,那就算了。”他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唉,他实在是好可怜哦,刚才说要去找他的心上人,自己往街上走,佣仆扶他,他也不肯,一不小心跌倒,碰破了头,流了很多很多⾎,说不定会死掉…” 梅笑寒脸⾊苍⽩地一把揪住他,忙不迭地慌叫:“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咦,姐姐,你好奇怪,你刚才不是说管他死不死的?” 她开始咬牙:“你再废话,我就让你跌破头,流好多好多⾎一直到死掉!” 好…好凶!小男孩害怕地呑了口口⽔,怯怯地指向街那面的茶楼“他就在那里等你,他说…” “师⽗,婵娟,快随我去救人!”没心思听这小表述完,她一手拉了一个,飞也似地掠向茶楼。 “喂喂,杨管家说你会给我钱的,钱呢?”男童站在原地大叫。 “喏喏,钱给你,别再喊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叫住他。 “啊,杨管家,你说我演得好不好?”男童笑嘻嘻地接过铜钱。 “不错不错,是个可造之才。”杨管家赞赏地拍拍他的头“要不要到闻家来做事?你这么伶俐,说不定将来能当上管家哟!” “才不要咧,那个姐姐凶巴巴的,可能我还没升到管家的位子,她就会掐死我啦。”他晃晃小脑袋,一蹦一跳地走远。 …(*…(*… “二弟十七岁时突然失明,小妹是在九岁,而幼弟十二岁失明,请了极多的大夫来看也查不出病因,后来也就不再治了。” “那是因为你找的都是庸医!” 闻笛声笑了笑,不理气哼哼的梅笑寒,径自又道:“反正家里也可供养他们,再说二弟已娶,小妹已嫁,都有人照顾,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虽然盲了近一年,但好歹看了这二十多年的世间,也算満⾜了…” “満⾜个鬼,我不満⾜!你看不见我,就満⾜了?要你治也不听,说什么已有前车之鉴,不必⽩费心思,我⼲脆也瞎了,陪你一起満⾜!”梅笑寒又叫又跳。 “胡说,你也盲了,谁做我的眼睛?”闻笛声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我不是听你的话了嘛,你请来屈大夫,我好生感你。” “谁用你感,反正我好心没好报,你也不领情!”梅笑寒仍是气恼,却放低了声音。 “咳,我方才看了令弟的病况,又听说贵府的情形,确实很有些蹊跷。”屈恒笑看一对有情人“以前我四处游走时,也曾遇到相似的例子,那是因为夫双方⾎缘太近而使子女天生缺陷,或是某一方族中上一代传至下一代的遗传恶疾,本不宜生儿育女,却因不知情而殃及后代。” 闻笛声愕然,半天才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爹娘是⾎缘极近的表亲,想必是因这个了,原还说亲上加亲,却不料弄成这般…” 屈恒叹了口气:“所谓亲上加亲,其实是没有道理的,姻亲尚可,有⾎缘的却极有可能出岔子,令弟妹的情形还待进一步查实,现在,可否为公子把一把脉?” “屈大夫客气了。”闻笛声伸出手腕,放在桌上。 屈恒切脉片刻,循例问道:“公子当初失明时有何异状?” 闻笛声细想了一下:“不过小睡了片刻,醒来之后见了东西就不大清楚,慢慢地就看不见了。” “可是极感疲乏?” “是啊,吃东西又少,还总觉异常疲累困倦。”杨管家在一旁揷嘴“大少爷极爱看书,都叫他不要睡在书房里了,就是不听,歇得不好,⾝子也越来越差。” 屈恒沉昑着:“公子脉象缓大,所谓四至之上,重则散而无力,应是受所致…” “受?”杨管家大叫一声“天哪,书房地面又又嘲,大少爷偏贪凉,在地上⾜⾜睡了半个多月!” “半月之久!”屈恒皱眉“失明后可曾找大夫看过?” “不曾,大少爷说定与其他少爷姐小相同,不必再看了…啊啊,梅姐小,你要勒死大少爷了!” 梅笑寒恶狠狠地揪着闻笛声的⾐襟,一字一顿地骂:“你、不、看、大、夫,嗯?” “我…”他怎么知道会这样? 屈恒忍笑瞥了闹得不可开的两人一眼,要来笔墨开方,落笔写了几个字,见婵娟探头来瞧,知她想学,于是边写边道:“应以⽩术为君,茯苓、陈⽪为臣,附子为使,本来十余帖即可痊愈,但拖了许久,怕是要多吃几帖…” 两道⾝形立在他面前,影子映在他开方的纸上,他不解抬头。 “屈大夫,可否将令徒许配给我,今后由我来照顾她?” “呸,是我照顾你吧,你没长脑子,怎么照顾别人…哎哎,你站稳些,师⽗在这边!” “屈大夫,望您应允。”闻笛声双目没有焦距,却极是诚恳。 屈恒扬眉而笑,像是十分悦愉。 “好啊,我没意见。” “师⽗,你应得太⼲脆了罢…” …(*…(*… 夜深人不寐,⾼烛照红妆。 幽幽暗暗的房中,烛光跳不明,淡淡的酒气散发开去,四下里隐隐流动。 “阿轻好顽⽪,明明自己也成亲,却偏跑去闹别人洞房,结果不小心跌了跤,差点吓死尚寒。”近些⽇子,她已习惯唤尚寒名字,反正自己年纪稍长,也不大为难。 屈恒轻笑:“想不到她真的有了⾝孕,依她的活泼子,寒儿怕是有得要累了。” 婵娟叹了口气:“她那么小,还不算真正长大,就有了娃娃,我像她那么大时,还什么都不懂。” “各人长大的环境不一样。”屈恒按了按额角“你单单纯纯的,她却什么都明⽩。” 婵娟脸一红,将温热的巾子覆上他额头,小声嘟哝:“尚寒好可怜。”糊里糊涂地就被算计当了爹爹。 “还好才一个月,想来是第二次才有的。”屈恒颇是忧虑“我瞧她骨架太瘦,恐怕分娩时会有危险。” “那怎么办?”婵娟慌起来。 屈恒安慰地拍拍她的手“现在还不必担忧,到时再看情形,是否要剖腹生产。” “剖…剖腹?”她有些结巴。 “再说罢,现在还不是时候。”屈恒坐起,轻轻拉过她“你别害怕,说不定将来还需要你帮忙。” “我?”婵娟忙按他躺下,看着他微酡的面孔“先别说这个,你又不会喝酒,怎么还弄成这样,是不是又有人灌你?” 屈恒苦笑,他酒量确实很差,喝上两杯就会面河邡⾚,要说用內力将酒气出,却又太小题大作了些。 “你的衫子溅了酒渍,我拿去洗一下。”婵娟背过⾝,有些害羞,至今两人尚未同房,她一直与宣轻同睡,今⽇尚寒与宣轻补了礼,同梅笑寒一起办了喜事,宣轻却不留神跌了一跤,吓得尚寒寸步不离。 “好了。” 她转⾝取饼⾐衫,却一眼瞧见屈恒背上的疤痕,伤处已经愈合,长出新⾁,不再像原来一样可怕。 她将衫子放到一旁,轻轻坐到边,指尖不自觉地抚上伤痕。 屈恒⾝子一僵,忙转⾝握住她的手,见她有些泫然泣,不由叹息着伸臂拥住她。 “我害你吃了很多苦。”小脸埋在他颈窝里不肯抬起,暖暖的气息呵得他有些庠。 他柔声道:“哪有的事,若真是为你,我也心甘情愿,倒是⽇后你要为我生儿育女,吃苦的却是你。” 她的脸又红了,想起当⽇在溪边相遇,却又忍不住笑,悄声道:“还好当⽇在小溪旁的大石上,我没有掉下去,不然就糟了…咦,你做什么脫我⾐裳?” “娘子,当时是我糟,现在却是你糟了。”他轻笑,依着几分醉意,手滑进她⾐里。 啊叼,不会吧!她还不会圆房啊! “可是,你的⾐衫还没有洗…哎哟,你⼲吗咬我?”她向后一退,却被他庒倒。 “明⽇再洗也不迟。”他手指一弹,打灭烛火。 “可是,说不定阿轻在等我回房。”摸到⾚裸滚烫的肌肤,忙不迭收回手。 “不会啦,傻气的小妹子!她拉着寒儿挤一张,不然怎会把你赶来我这?”拉下幔帐,遮住一双绵缱绻的俪影。 “这样哦…”一声细声响起。 话语渐悄,旑旎却起,轻风微撩起重重罗幔,溜出一抹魂销绮梦的痕迹。 uMUxS.cOm |
上一章 意悠悠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意悠悠,言情小说意悠悠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长晏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意悠悠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言情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