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舂山居手打全文字_54娶还是纳妾上

书号:858 时间:2016/9/22 字数:6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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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娶

还是纳妾？（上）

　　耀祖皱着眉将那女孩儿细细打量，却认得她是同窗苗凤举的妹子，便道：“苗‮姐小‬，赵世兄实是不在家。”

　　苗‮姐小‬也认得王耀祖是她哥哥的同窗，便弃了守门的，两只小手紧紧揪着耀祖的⾐袖，泣道：“王大哥助我，我要见赵恒哥哥。不得见他，我就要死了。”

　　新宅左右虽无紧邻，然在大门口这样拉拉扯扯也不像话。王耀祖劝不走人，只得把苗‮姐小‬带到赵恒和杨八郞住的那院门口，道：“赵世兄住在这院里，你在这里等罢。”

　　苗‮姐小‬把这院里二十来间屋子尽数看过，看一个大⾐架上确是挂着赵十二的几件⾐裳，才信这里是赵恒住所，真个就在那屋门口台阶上坐等。

　　耀祖因人家是‮姐小‬，不好奉陪得，自家娘子方才吃醋吵闹，也不好喊她来陪，有心喊那位⽟薇‮姐小‬来陪着说话儿吧，他又无胆，万般无奈，叫英华去陪苗‮姐小‬说会儿话，因道：“她哥哥是我同窗，你陪她说说话，哄着她家去也罢了，再不然，使个人去县里前门大街苗家捎个信，就说他妹子在我家，叫他抬个轿子来把人接走。”

　　英华含着笑等哥哥去了，转头和杏仁小声抱怨：“他揽的事他又不管，偏叫我去。”

　　杏仁笑道：“大少爷心肠倒好，若是二少爷，肯定是不理人家的。”

　　“二哥是被烦怕了。”英华也笑了，道：“我替赵恒打发痴心姑娘都打发多少个了？这一个，我偏不帮他，只叫人家在家等他来。”她自带着小海棠到赵恒那院里去，笑道：“苗‮姐小‬，这院里坐着凉，咱们到前头花厅坐会，好不好？”

　　苗‮姐小‬眼泪汪汪的扭过头，不理她。

　　英华也不恼，抿嘴笑道：“你不来，我就在花厅等赵恒来了，告诉他你在这院守着他，叫他别回来。”说罢掉头就走。

　　苗‮姐小‬抹着泪跟了上来，进了花厅，她也不说话，自家挑了一个能看见外头过道的位子坐下，眼巴巴只看门外，并无和英华说话的意思。

　　英华本就没有和她闲谈的兴致，她既然这样，就叫小海棠把她的功课取了来，就在花厅的那张八仙桌上摊开纸写大字。

　　王翰林与英华定下的课功，原就是为了磨她的

情的，英华耐着

子写字，越写越是心平气和。苗‮姐小‬望了半个时辰，却是失了耐

，把英华看了又看，问：“他几时回来？”

　　英华晓得她问的是赵恒，不由苦笑道：“你既然在县里住着，自然是晓得他这几⽇都在县里闲逛。他平常几时来家，今⽇自然还是那时回来。”

　　苗‮姐小‬才抹掉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原来⽔汪汪的一对眼睛，此时倒似两个烂桃。英华看她又哭了，想到前几⽇自家也是这般软搭搭只晓得哭，又是惭愧，又是同情，便好声说：“你莫哭呀，我陪你等他来家。”

　　“他…他是不是总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丢一个？”苗‮姐小‬一口气说完，拿手帕捂着脸，泣不成声。

　　“不是。”不是总是这样，不过是经常这样罢了，然看苗‮姐小‬哭的这样伤心，英华便觉得真话难以说出口。

　　“那他——为何？”苗‮姐小‬突然奔到门外，扶着柱子⼲呕。英华吓着了，忙问：“你怎么了？我喊郞中来与你瞧瞧呀。”就叫海棠出去叫个人喊郞中。

　　苗‮姐小‬拿帕子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说：“不要喊，我不过是一时吃错东西罢了。”

　　“吃错了东西可大可小，你若是在你自己家我管你瞧不瞧，在我家，就一定要瞧。”英华恼了，发狠道：“海棠，先去喊人请大夫，再叫人抬个椅子来，把苗‮姐小‬抬我屋里去。”

　　海棠连忙答应，跑过苗‮姐小‬⾝边时，苗‮姐小‬一把揪住她的裙子，厉声喊道：“不要去！”

　　难道苗‮姐小‬——是有孕了？英华再想一想，羞红了脸轻声道：“海棠，你先不要去，把咱们院里的三叶嫂子喊来。”

　　三叶嫂子生过几个孩儿，年纪四十多，嘴又严的紧，管着英华院里洒扫和看守门户，是个极老实的妇人。海棠虽然觉得莫明其妙，还是依言去把三叶嫂子喊来。

　　英华便叫三叶嫂子把苗‮姐小‬扶到兰花厅去坐。新宅比不得梅里大宅能分个里外，因是暂居，未婚的女孩儿不论主仆都住在一个大院里。这个大院却是个走马楼，英华占了南边楼上三间做卧房和书房，楼下三间便做了个⽇常坐卧的所在，因楼下挂了个“淑兰芷风”的匾，就随口喊兰花厅。⽟薇无事在家，都和杏仁梨蕊几个在兰花厅里算帐，做针线活。

　　是以三叶嫂子把一脸病容双目红肿的苗‮姐小‬扶进来时，⽟薇在兰花厅小隔间里看帐，杏仁和梨蕊在大厅里带着几个小丫头做针线说闲话，听见动静，大家一齐朝外看。

　　梨蕊认得那是苗‮姐小‬，忙站起来帮着扶苗‮姐小‬到一张长榻上坐。杏仁悄悄儿走到厅外，问満面忧⾊的英华：“二‮姐小‬，苗‮姐小‬这是怎么了？”

　　英华摇‮头摇‬，小声道：“叫三叶嫂子到楼上来，我有话问她。”便先上了楼回卧房，候三叶嫂子进来，就把在房里揩灰的一个小丫头喊出去，问三叶嫂子：“苗‮姐小‬这个模样儿，是怎么回事？”

　　三叶嫂子看‮姐小‬都把小丫头支使出去了，情知她也猜到二三分。柳夫人的家教，亲眷里头怀孕生子诸事，其实背地里都和英华说说的。三叶嫂子便道：“看着像是有了，不过呢，月份小，便是郞中号脉，也不见得号的准的。若是要做准，还是要请稳婆来。她还是个‮姐小‬，休说请稳婆，便是郞中都请不得了。”

　　“我先当她是吃坏了东西，所以说要请郞中来，她挣命一般不肯。所以我也猜是…”英华沉昑半⽇，道：“你也说是，那八成就是了。这事，还当和娘知会一声，就烦嫂子去说声罢。我且下去陪她说说话儿。”

　　柳氏听得苗‮姐小‬找上门来，还似有孕，为难了半⽇。搞大苗‮姐小‬肚子的，除掉赵恒，再没得第二个。晋王只得三个儿子，世子只育三女，次子也只有一女，晋王妃和老太妃想个男孙都要想出⽑病来了。赵恒房里原也有好几位姬妾，便是多一个苗‮姐小‬也无大碍，然苗‮姐小‬有了孩子，赵恒还没有定亲。赵家是要体面呢，还是要孙子？

　　柳氏思来想去，绝不能替赵恒主张，便使了赵恒带来的一个管家去县里喊他回来，她自捧了一小盒鲜枣到兰花厅里，笑盈盈

到女儿手里，道：“这是吴家才送来的。”

　　爱吃鲜枣的其实是梨蕊，英华接过来就搁到梨蕊面前。柳氏把手在女儿胳膊上轻轻一搭，却不理苗‮姐小‬，英华会意，扶着⺟亲出来上楼。柳氏便道：“这事儿不论有没有，都不是咱们能替赵恒做主的。你沾上边儿，将来大臣们闲话起来，还要连累你的名声，咱们只装不知道罢。娘已是使人喊赵恒来家了。”柳氏想了一会，又道：“叫你多管闲事，你速收拾几样行李，娘叫⽟薇陪你到府城避几⽇再来家。”

　　“不是我要管…我在家连二门都没有出。”英华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大哥认得她，是大哥把她领进家门，又巴巴的亲来喊我去陪她说话儿。”

　　“这个大少爷！”柳氏皱眉，恨道：“回头再收拾他。你先避一避罢。你把苗‮姐小‬送到赵恒那院里。我叫人套车，正好你到府城去把你的嫁妆清点清点，什么东西都在哪个箱子里，你自家心里有个数儿，以后过⽇子才省心。”

　　英华下来，便对苗‮姐小‬说：“家⺟已是使人去喊赵世兄了，嘱我送你到他那边暂坐。”

　　苗‮姐小‬巴不得到赵恒屋里去，英华就叫人扶着她，亲送她过去。回来就叫杏仁梨蕊收拾行李。⽟薇倒是常到府城去的，柳氏命她陪英华到府城去住几⽇，她收拾了两件随⾝的⾐裳，命人套好她的车，让英华的几个丫头坐，她自和英华坐了一辆车，问：“太太可是急着要买什么？”

　　英华‮头摇‬，贴着⽟薇的耳朵把苗‮姐小‬的事儿说了。⽟薇也恼，道：“大少爷真是不晓得事。这种⿇烦是人都晓得要避开的。他自家要揽就去揽嘛，推到我们‮姐小‬⾝上像什么话。”

　　英华叹气，道：“不提他了。我只想和你说说这事儿，你说赵恒会把她怎么样？”

　　⽟薇冷笑两声，道：“还能怎么样，王孙公子里头这种事多的事，便是赵恒公子心肠好，也不过大发慈悲收她为妾罢了。苗‮姐小‬好好一个正经人家的‮姐小‬，不晓得自尊自爱，做妾也是她自找的。”

　　英华犹豫了一会儿，道：“她家不过是平常人家，又有了孕，现与赵恒做妾，潘晓霜一心要嫁他的，只怕容不下她，我甚是替她担心。”

　　⽟薇笑道：“我的二‮姐小‬，咱们是可是潘‮姐小‬的眼中钉⾁中刺，自⾝还难保呢，哪里顾得上她。她不在县城门口拦她的情郞，偏跑到我们家来连累我们的名声，我们太太没拿大

子赶她出去，就是极厚道的人了。‮姐小‬，这事，咱们做‮姐小‬的，只能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英华替自家和婆家想想，再替李知远想想，男人在外头

际，总要存几分体面，岂能因为她不谨慎，叫人说他闲话？英华也只能叹一口气，把苗‮姐小‬这事放下。

　　且说赵恒听得柳夫人有请，全不管潘晓霜撒娇撒痴拦住不许他走，径把她丢在酒楼的小阁儿里，骑了快马回来。柳氏便把他叫到老翰林的书房里，当着他先生的面，道：“苗‮姐小‬今⽇在大门口哭闹半⽇要见你，耀祖正好出门撞见，就把她领到英华那里去了，叫英华陪她说话儿等你。”

　　柳氏的话还未完，王翰林已是皱眉，恨道：“耀祖胡闹！”

　　柳氏叹一口气，道：“苗‮姐小‬像是病了，呕吐不止。英华吓着了，要请郞中与她瞧，她抵死不肯，只说要见你。恒儿，她现在你房里，你去瞧瞧她罢。”

　　赵恒答应一声，走的飞快。他走了，王翰林便恼道：“这孩子，总有一⽇要坏在女人手上！”

　　柳氏替王翰林倒了一杯茶，道：“晋王大事若成，恒儿便是天字第一号的闲散王爷，休说三五个妾，便是三五十个，也无所谓的。恒儿这孩子，也只这上头不大谨慎，学问上虽然不怎么用功，他也不靠读书博功名。我觉得他天

纯良，又待你我如⽗⺟，对咱们家的事极是上心，你就少说他两句罢。”

　　“这两个孩子从七六岁上头，倒是在咱们跟前的时候多，在他们自家时候少。我晓得你心里，是把他和八郞都当自家孩子一般看待的。可是他们毕竟不是咱们家的孩子啊。”王翰林也叹气，道：“听你方才话里的意思，那位苗‮姐小‬，不是病罢？”

　　“不晓得是不是。”柳氏皱眉道：“我已经叫英华去府城住几⽇了，⽟薇陪着她的。且等恒儿把苗‮姐小‬这事处理好了，再叫她来家。省得事情都叫人家晓得，攀扯到我们女儿⾝上。”

　　“耀祖该打！”王翰林恨道：“把他喊来，几⽇不揍，他就胡闹。”

　　柳氏按住暴跳的王翰林，劝道：“他也是有儿子的人，打他做甚，你就与他留几分面子罢。倒是恒儿这个事，咱们要不要写封信给晋王一个

待？”

　　“写个庇。”王翰林恨道：“不管他，咱们只妆不知道。”气呼呼吃了半盏茶，又道：“那位苗‮姐小‬，你留意些，莫让她想不开走了拙路。”

　　“晓得了。”柳氏笑道：“我也怕她一时想不开怎么样了，所以把她留下了。且看赵恒打算罢，若是要纳她，少不得我还要厚着脸⽪到人家家去说媒。真是！师⺟替学生纳妾，全天下也只有我这一个了。”

　　且说苗‮姐小‬见了赵恒，扑到他怀里只是哭。赵恒那几⽇颇觉得苗‮姐小‬娇蛮可爱，天生一股子野味，然野味吃了几⽇也有些倒胃口。恰好要应酬潘晓霜，他就把苗‮姐小‬忘了。潘晓霜从京城寻他到富舂来，原是拿定了主意要嫁他，所以赵恒假意与她三分颜⾊，她就捧出十分真心，两个居然相处还不错。这几天两个把一个小小富舂县逛了个遍，赵恒又有些厌了。再回头看苗‮姐小‬，就起了几分柔情，看苗‮姐小‬伏在他怀里和小猫似的，他便抚着苗‮姐小‬的背，道：“这几⽇我原是有事，并不是把你忘了。你莫哭呀。”

　　苗‮姐小‬待说话，才张口就⼲呕，只得扭过头推开赵恒奔到门外去。赵恒便叫管家喊郞中来。苗‮姐小‬为什么会呕吐，管家是懂的，站在一边神情尴尬。

　　管家不走，赵恒便有些急了，喝道：“还不快去！”

　　苗‮姐小‬拿手帕掩着嘴，忙道：“不要去，我没有病。”

　　那管家甚有眼⾊，迅速就退了出去，还把房门都掩上了。赵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愣住了。

　　苗‮姐小‬揩了揩眼泪，软绵绵泣道：“恒哥哥，怎么办？我害怕。”

　　有了孩儿，便纳了她罢。赵恒拉住苗‮姐小‬的手，咬牙道：“怕什么，生下来就是。我明⽇就请人去府上提亲，可好？”

　　“好。”苗‮姐小‬重扑进赵恒的怀里，心中又是喜，又是羞，还有后怕，真真是泪如雨下。

　　赵恒将她好生安抚，又亲自把她送回家去，回来却是犯愁了。若是他无⽗⺟，又是正经娶

室，请师⺟去提亲原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然他不过是纳个妾，叫师⺟去，就有些不大妥当了。

　　赵恒犯愁，这事又不好和八郞商量的，他思索整晚都不曾睡，第二⽇起来迟了，呵欠连天坐在房里发闷。柳氏亲自送了早饭来，看着他吃饭，说他：“有些事，拖不得的。早些儿做决断才好。”

　　师⺟居然都晓得了，赵恒低下头，脸红半⽇，方道：“我纳她也罢了。只是这事师⺟去说不大合适。急切间寻不到人。”

　　赵恒这孩子，居然会替别人着想了，柳氏心里极是欣慰，想了一想，道：“英华说她大哥认得这位苗‮姐小‬，便叫她大嫂把苗‮姐小‬一家请过来吃个饭说说话罢。然后我和她⺟亲闲话，再见机行事，如何？”

　　这法子甚好，赵恒便应了。柳氏回去就把大儿媳⻩氏喊来，问得苗‮姐小‬的哥哥和耀祖是儿时同窗，就命她去请苗‮姐小‬家的女眷来坐坐。

　　⻩氏不晓得就里，只当婆婆是替二弟说亲，甚是不情愿地答应了。柳氏便套了个车送她到县里去。苗家夫人其实心里也有数，富舂地方本来就有踏月望歌的风俗，只要事后男方明媒正娶来提亲，体体面面把女儿嫁出去也罢了。这般儿先请过去说话儿，想是因为人家爹娘不在跟前，做师娘的不好出头替人家儿子提亲的。然请过去吃饭商量，也算是有诚意的了，是以⻩氏一请，她就带着儿媳妇跟原车来了。

　　柳氏接着苗家夫人到厅里坐，大家吃了茶说些场面上的话，苗家夫人给儿媳妇使了个眼⾊，她媳妇便要去看⻩氏的孩儿，把⻩氏扯走。

　　柳夫人便把厅里侍候的人都使走了，把赵恒喊来。

　　苗夫人原也见过赵恒一二面。赵恒生得俊秀无比，又气质⾼贵，听讲家里又是京城的⾼官，这样的人儿做女婿，还有什么好挑的。赵恒做个揖，坐到柳氏⾝边。柳氏便道：“恒儿，你自家说罢。”

　　苗夫人惊诧不已，这世上哪有自己给自己说亲的？

　　赵恒涨红了脸，艰难的说：“我愿意纳令爱为妾，事出仓促，将此为定。”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羊脂⽟鱼佩，

到柳氏手里，又道：“就与三千两为聘金。师⺟，可使得？”

　　柳氏叹一口气，看向苗夫人。苗夫人又惊又怒，一手扶着桌子沿儿，一手指向赵恒，厉声问道：“你说的不是娶我女儿，是要纳她为妾？” ＵmＵxs.Ｃｏ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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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娶还是纳妾？（上）　　耀祖皱着眉将那女孩儿细细打量，却认得她是同窗苗凤举的妹子，便道：“苗‮姐小‬，赵世兄实是不在家。” 　　苗‮姐小‬也认得王耀祖是她哥哥的同窗，便弃了守门的，两只小手紧紧揪着耀祖的⾐袖，泣道：“王大哥助我，我要见赵恒哥哥。不得见他，我就要死了。” 　　新宅左右虽无紧邻，然在大门口这样拉拉扯扯也不像话。王耀祖劝不走人，只得把苗‮姐小‬带到赵恒和杨八郞住的那院门口，道：“赵世兄住在这院里，你在这里等罢。” 　　苗‮姐小‬把这院里二十来间屋子尽数看过，看一个大⾐架上确是挂着赵十二的几件⾐裳，才信这里是赵恒住所，真个就在那屋门口台阶上坐等。　　耀祖因人家是‮姐小‬，不好奉陪得，自家娘子方才吃醋吵闹，也不好喊她来陪，有心喊那位⽟薇‮姐小‬来陪着说话儿吧，他又无胆，万般无奈，叫英华去陪苗‮姐小‬说会儿话，因道：“她哥哥是我同窗，你陪她说说话，哄着她家去也罢了，再不然，使个人去县里前门大街苗家捎个信，就说他妹子在我家，叫他抬个轿子来把人接走。” 　　英华含着笑等哥哥去了，转头和杏仁小声抱怨：“他揽的事他又不管，偏叫我去。” 　　杏仁笑道：“大少爷心肠倒好，若是二少爷，肯定是不理人家的。” 　　“二哥是被烦怕了。”英华也笑了，道：“我替赵恒打发痴心姑娘都打发多少个了？这一个，我偏不帮他，只叫人家在家等他来。”她自带着小海棠到赵恒那院里去，笑道：“苗‮姐小‬，这院里坐着凉，咱们到前头花厅坐会，好不好？” 　　苗‮姐小‬眼泪汪汪的扭过头，不理她。　　英华也不恼，抿嘴笑道：“你不来，我就在花厅等赵恒来了，告诉他你在这院守着他，叫他别回来。”说罢掉头就走。　　苗‮姐小‬抹着泪跟了上来，进了花厅，她也不说话，自家挑了一个能看见外头过道的位子坐下，眼巴巴只看门外，并无和英华说话的意思。　　英华本就没有和她闲谈的兴致，她既然这样，就叫小海棠把她的功课取了来，就在花厅的那张八仙桌上摊开纸写大字。　　王翰林与英华定下的课功，原就是为了磨她的情的，英华耐着子写字，越写越是心平气和。苗‮姐小‬望了半个时辰，却是失了耐，把英华看了又看，问：“他几时回来？” 　　英华晓得她问的是赵恒，不由苦笑道：“你既然在县里住着，自然是晓得他这几⽇都在县里闲逛。他平常几时来家，今⽇自然还是那时回来。” 　　苗‮姐小‬才抹掉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原来⽔汪汪的一对眼睛，此时倒似两个烂桃。英华看她又哭了，想到前几⽇自家也是这般软搭搭只晓得哭，又是惭愧，又是同情，便好声说：“你莫哭呀，我陪你等他来家。” 　　“他…他是不是总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丢一个？”苗‮姐小‬一口气说完，拿手帕捂着脸，泣不成声。　　“不是。”不是总是这样，不过是经常这样罢了，然看苗‮姐小‬哭的这样伤心，英华便觉得真话难以说出口。　　“那他——为何？”苗‮姐小‬突然奔到门外，扶着柱子⼲呕。英华吓着了，忙问：“你怎么了？我喊郞中来与你瞧瞧呀。”就叫海棠出去叫个人喊郞中。　　苗‮姐小‬拿帕子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说：“不要喊，我不过是一时吃错东西罢了。” 　　“吃错了东西可大可小，你若是在你自己家我管你瞧不瞧，在我家，就一定要瞧。”英华恼了，发狠道：“海棠，先去喊人请大夫，再叫人抬个椅子来，把苗‮姐小‬抬我屋里去。” 　　海棠连忙答应，跑过苗‮姐小‬⾝边时，苗‮姐小‬一把揪住她的裙子，厉声喊道：“不要去！” 　　难道苗‮姐小‬——是有孕了？英华再想一想，羞红了脸轻声道：“海棠，你先不要去，把咱们院里的三叶嫂子喊来。” 　　三叶嫂子生过几个孩儿，年纪四十多，嘴又严的紧，管着英华院里洒扫和看守门户，是个极老实的妇人。海棠虽然觉得莫明其妙，还是依言去把三叶嫂子喊来。　　英华便叫三叶嫂子把苗‮姐小‬扶到兰花厅去坐。新宅比不得梅里大宅能分个里外，因是暂居，未婚的女孩儿不论主仆都住在一个大院里。这个大院却是个走马楼，英华占了南边楼上三间做卧房和书房，楼下三间便做了个⽇常坐卧的所在，因楼下挂了个“淑兰芷风”的匾，就随口喊兰花厅。⽟薇无事在家，都和杏仁梨蕊几个在兰花厅里算帐，做针线活。　　是以三叶嫂子把一脸病容双目红肿的苗‮姐小‬扶进来时，⽟薇在兰花厅小隔间里看帐，杏仁和梨蕊在大厅里带着几个小丫头做针线说闲话，听见动静，大家一齐朝外看。　　梨蕊认得那是苗‮姐小‬，忙站起来帮着扶苗‮姐小‬到一张长榻上坐。杏仁悄悄儿走到厅外，问満面忧⾊的英华：“二‮姐小‬，苗‮姐小‬这是怎么了？” 　　英华摇‮头摇‬，小声道：“叫三叶嫂子到楼上来，我有话问她。”便先上了楼回卧房，候三叶嫂子进来，就把在房里揩灰的一个小丫头喊出去，问三叶嫂子：“苗‮姐小‬这个模样儿，是怎么回事？” 　　三叶嫂子看‮姐小‬都把小丫头支使出去了，情知她也猜到二三分。柳夫人的家教，亲眷里头怀孕生子诸事，其实背地里都和英华说说的。三叶嫂子便道：“看着像是有了，不过呢，月份小，便是郞中号脉，也不见得号的准的。若是要做准，还是要请稳婆来。她还是个‮姐小‬，休说请稳婆，便是郞中都请不得了。” 　　“我先当她是吃坏了东西，所以说要请郞中来，她挣命一般不肯。所以我也猜是…”英华沉昑半⽇，道：“你也说是，那八成就是了。这事，还当和娘知会一声，就烦嫂子去说声罢。我且下去陪她说说话儿。” 　　柳氏听得苗‮姐小‬找上门来，还似有孕，为难了半⽇。搞大苗‮姐小‬肚子的，除掉赵恒，再没得第二个。晋王只得三个儿子，世子只育三女，次子也只有一女，晋王妃和老太妃想个男孙都要想出⽑病来了。赵恒房里原也有好几位姬妾，便是多一个苗‮姐小‬也无大碍，然苗‮姐小‬有了孩子，赵恒还没有定亲。赵家是要体面呢，还是要孙子？　　柳氏思来想去，绝不能替赵恒主张，便使了赵恒带来的一个管家去县里喊他回来，她自捧了一小盒鲜枣到兰花厅里，笑盈盈到女儿手里，道：“这是吴家才送来的。” 　　爱吃鲜枣的其实是梨蕊，英华接过来就搁到梨蕊面前。柳氏把手在女儿胳膊上轻轻一搭，却不理苗‮姐小‬，英华会意，扶着⺟亲出来上楼。柳氏便道：“这事儿不论有没有，都不是咱们能替赵恒做主的。你沾上边儿，将来大臣们闲话起来，还要连累你的名声，咱们只装不知道罢。娘已是使人喊赵恒来家了。”柳氏想了一会，又道：“叫你多管闲事，你速收拾几样行李，娘叫⽟薇陪你到府城避几⽇再来家。” 　　“不是我要管…我在家连二门都没有出。”英华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大哥认得她，是大哥把她领进家门，又巴巴的亲来喊我去陪她说话儿。” 　　“这个大少爷！”柳氏皱眉，恨道：“回头再收拾他。你先避一避罢。你把苗‮姐小‬送到赵恒那院里。我叫人套车，正好你到府城去把你的嫁妆清点清点，什么东西都在哪个箱子里，你自家心里有个数儿，以后过⽇子才省心。” 　　英华下来，便对苗‮姐小‬说：“家⺟已是使人去喊赵世兄了，嘱我送你到他那边暂坐。” 　　苗‮姐小‬巴不得到赵恒屋里去，英华就叫人扶着她，亲送她过去。回来就叫杏仁梨蕊收拾行李。⽟薇倒是常到府城去的，柳氏命她陪英华到府城去住几⽇，她收拾了两件随⾝的⾐裳，命人套好她的车，让英华的几个丫头坐，她自和英华坐了一辆车，问：“太太可是急着要买什么？” 　　英华‮头摇‬，贴着⽟薇的耳朵把苗‮姐小‬的事儿说了。⽟薇也恼，道：“大少爷真是不晓得事。这种⿇烦是人都晓得要避开的。他自家要揽就去揽嘛，推到我们‮姐小‬⾝上像什么话。” 　　英华叹气，道：“不提他了。我只想和你说说这事儿，你说赵恒会把她怎么样？” 　　⽟薇冷笑两声，道：“还能怎么样，王孙公子里头这种事多的事，便是赵恒公子心肠好，也不过大发慈悲收她为妾罢了。苗‮姐小‬好好一个正经人家的‮姐小‬，不晓得自尊自爱，做妾也是她自找的。” 　　英华犹豫了一会儿，道：“她家不过是平常人家，又有了孕，现与赵恒做妾，潘晓霜一心要嫁他的，只怕容不下她，我甚是替她担心。” 　　⽟薇笑道：“我的二‮姐小‬，咱们是可是潘‮姐小‬的眼中钉⾁中刺，自⾝还难保呢，哪里顾得上她。她不在县城门口拦她的情郞，偏跑到我们家来连累我们的名声，我们太太没拿大子赶她出去，就是极厚道的人了。‮姐小‬，这事，咱们做‮姐小‬的，只能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英华替自家和婆家想想，再替李知远想想，男人在外头际，总要存几分体面，岂能因为她不谨慎，叫人说他闲话？英华也只能叹一口气，把苗‮姐小‬这事放下。　　且说赵恒听得柳夫人有请，全不管潘晓霜撒娇撒痴拦住不许他走，径把她丢在酒楼的小阁儿里，骑了快马回来。柳氏便把他叫到老翰林的书房里，当着他先生的面，道：“苗‮姐小‬今⽇在大门口哭闹半⽇要见你，耀祖正好出门撞见，就把她领到英华那里去了，叫英华陪她说话儿等你。” 　　柳氏的话还未完，王翰林已是皱眉，恨道：“耀祖胡闹！” 　　柳氏叹一口气，道：“苗‮姐小‬像是病了，呕吐不止。英华吓着了，要请郞中与她瞧，她抵死不肯，只说要见你。恒儿，她现在你房里，你去瞧瞧她罢。” 　　赵恒答应一声，走的飞快。他走了，王翰林便恼道：“这孩子，总有一⽇要坏在女人手上！” 　　柳氏替王翰林倒了一杯茶，道：“晋王大事若成，恒儿便是天字第一号的闲散王爷，休说三五个妾，便是三五十个，也无所谓的。恒儿这孩子，也只这上头不大谨慎，学问上虽然不怎么用功，他也不靠读书博功名。我觉得他天纯良，又待你我如⽗⺟，对咱们家的事极是上心，你就少说他两句罢。” 　　“这两个孩子从七六岁上头，倒是在咱们跟前的时候多，在他们自家时候少。我晓得你心里，是把他和八郞都当自家孩子一般看待的。可是他们毕竟不是咱们家的孩子啊。”王翰林也叹气，道：“听你方才话里的意思，那位苗‮姐小‬，不是病罢？” 　　“不晓得是不是。”柳氏皱眉道：“我已经叫英华去府城住几⽇了，⽟薇陪着她的。且等恒儿把苗‮姐小‬这事处理好了，再叫她来家。省得事情都叫人家晓得，攀扯到我们女儿⾝上。” 　　“耀祖该打！”王翰林恨道：“把他喊来，几⽇不揍，他就胡闹。” 　　柳氏按住暴跳的王翰林，劝道：“他也是有儿子的人，打他做甚，你就与他留几分面子罢。倒是恒儿这个事，咱们要不要写封信给晋王一个待？” 　　“写个庇。”王翰林恨道：“不管他，咱们只妆不知道。”气呼呼吃了半盏茶，又道：“那位苗‮姐小‬，你留意些，莫让她想不开走了拙路。” 　　“晓得了。”柳氏笑道：“我也怕她一时想不开怎么样了，所以把她留下了。且看赵恒打算罢，若是要纳她，少不得我还要厚着脸⽪到人家家去说媒。真是！师⺟替学生纳妾，全天下也只有我这一个了。” 　　且说苗‮姐小‬见了赵恒，扑到他怀里只是哭。赵恒那几⽇颇觉得苗‮姐小‬娇蛮可爱，天生一股子野味，然野味吃了几⽇也有些倒胃口。恰好要应酬潘晓霜，他就把苗‮姐小‬忘了。潘晓霜从京城寻他到富舂来，原是拿定了主意要嫁他，所以赵恒假意与她三分颜⾊，她就捧出十分真心，两个居然相处还不错。这几天两个把一个小小富舂县逛了个遍，赵恒又有些厌了。再回头看苗‮姐小‬，就起了几分柔情，看苗‮姐小‬伏在他怀里和小猫似的，他便抚着苗‮姐小‬的背，道：“这几⽇我原是有事，并不是把你忘了。你莫哭呀。” 　　苗‮姐小‬待说话，才张口就⼲呕，只得扭过头推开赵恒奔到门外去。赵恒便叫管家喊郞中来。苗‮姐小‬为什么会呕吐，管家是懂的，站在一边神情尴尬。　　管家不走，赵恒便有些急了，喝道：“还不快去！” 　　苗‮姐小‬拿手帕掩着嘴，忙道：“不要去，我没有病。” 　　那管家甚有眼⾊，迅速就退了出去，还把房门都掩上了。赵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愣住了。　　苗‮姐小‬揩了揩眼泪，软绵绵泣道：“恒哥哥，怎么办？我害怕。” 　　有了孩儿，便纳了她罢。赵恒拉住苗‮姐小‬的手，咬牙道：“怕什么，生下来就是。我明⽇就请人去府上提亲，可好？” 　　“好。”苗‮姐小‬重扑进赵恒的怀里，心中又是喜，又是羞，还有后怕，真真是泪如雨下。　　赵恒将她好生安抚，又亲自把她送回家去，回来却是犯愁了。若是他无⽗⺟，又是正经娶室，请师⺟去提亲原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然他不过是纳个妾，叫师⺟去，就有些不大妥当了。　　赵恒犯愁，这事又不好和八郞商量的，他思索整晚都不曾睡，第二⽇起来迟了，呵欠连天坐在房里发闷。柳氏亲自送了早饭来，看着他吃饭，说他：“有些事，拖不得的。早些儿做决断才好。” 　　师⺟居然都晓得了，赵恒低下头，脸红半⽇，方道：“我纳她也罢了。只是这事师⺟去说不大合适。急切间寻不到人。” 　　赵恒这孩子，居然会替别人着想了，柳氏心里极是欣慰，想了一想，道：“英华说她大哥认得这位苗‮姐小‬，便叫她大嫂把苗‮姐小‬一家请过来吃个饭说说话罢。然后我和她⺟亲闲话，再见机行事，如何？” 　　这法子甚好，赵恒便应了。柳氏回去就把大儿媳⻩氏喊来，问得苗‮姐小‬的哥哥和耀祖是儿时同窗，就命她去请苗‮姐小‬家的女眷来坐坐。　　⻩氏不晓得就里，只当婆婆是替二弟说亲，甚是不情愿地答应了。柳氏便套了个车送她到县里去。苗家夫人其实心里也有数，富舂地方本来就有踏月望歌的风俗，只要事后男方明媒正娶来提亲，体体面面把女儿嫁出去也罢了。这般儿先请过去说话儿，想是因为人家爹娘不在跟前，做师娘的不好出头替人家儿子提亲的。然请过去吃饭商量，也算是有诚意的了，是以⻩氏一请，她就带着儿媳妇跟原车来了。　　柳氏接着苗家夫人到厅里坐，大家吃了茶说些场面上的话，苗家夫人给儿媳妇使了个眼⾊，她媳妇便要去看⻩氏的孩儿，把⻩氏扯走。　　柳夫人便把厅里侍候的人都使走了，把赵恒喊来。　　苗夫人原也见过赵恒一二面。赵恒生得俊秀无比，又气质⾼贵，听讲家里又是京城的⾼官，这样的人儿做女婿，还有什么好挑的。赵恒做个揖，坐到柳氏⾝边。柳氏便道：“恒儿，你自家说罢。” 　　苗夫人惊诧不已，这世上哪有自己给自己说亲的？　　赵恒涨红了脸，艰难的说：“我愿意纳令爱为妾，事出仓促，将此为定。”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羊脂⽟鱼佩，到柳氏手里，又道：“就与三千两为聘金。师⺟，可使得？” 　　柳氏叹一口气，看向苗夫人。苗夫人又惊又怒，一手扶着桌子沿儿，一手指向赵恒，厉声问道：“你说的不是娶我女儿，是要纳她为妾？” ＵmＵxs.Ｃ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