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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仙侠小说 > 天痕 作者:燕鸣 | 书号:35499 时间:2017/7/23 字数:373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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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天巫术 杨真看向屠方那闪烁着炽热光芒的冰目,那迫不及待的眼神,仿佛直将他推⼊那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也许是他人生面对的又一次抉择,一次没有选择余地的抉择。 他唤醒了泥丸宮紫府內潜修的⽩纤情,对她道:“这一次你不可再任了,立即附⾝到天诛,若有不对,凭借天诛,你大有机会逃离这里…” ⽩纤情在他心中幽幽道:“奴家说过生生世世要与你在一起,再不与你分离,就是要死也要死在一起,不管你是莫天歌还是杨真,你真的还不明⽩吗?” 听到这里,杨真心中洪流般涌过无尽的难言情绪,他再无法坚持,收拾心情,心神晋⼊点尘不染的剔透境界,全力祭起乾坤印,以法印噤制护⾝。 屠方一脸虔诚,向天默默祷告一阵,这才飘⾝上前,平伸一手,莲座上的五彩石,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缚住,平平飘起,在杨真惊诧的目光中,最后落到了屠方的手中。 “你怎么…” “圣物自有其异,你捧着它,放到神府前。” 杨真伸出双手,微微发颤地接到手中,⼊手就有一股无形的庒力,侵⼊了他全⾝乃至心神,却又说不上到底什么感觉,在屠方的指引下,他盘膝坐落到莲座上,双手捧举着五彩石,印在了眉心的方位。 “二老,是时候了。”屠方的声音突然⾼了起来。 两道光华闪过,两个与屠方一般打扮,⽩发须眉,苍暮老朽的老头出现在他左右不远,一人体态龙钟,驼背面红;一人矮小⾝直,面黑⼲瘦。 三人相互打了个眼⾊,不多说话,按作三才方位,呈鼎⾜之势,盘膝虚空在杨真周遭围抵了起来。 “女娲大神,巫祖在上,巫门诸脉今⽇将回天巫神迹,圣请列代先祖圣明护佑您的族人。” 屠方告念完,与两位巫门长老不约而同各自捏出法印,瞑目念诵法咒,顿时风云⾊变,整个空间的魂纷纷恐慌地四处争相游窜,一股不安笼罩了它们,似将大难临头。 而杨真,却在同时感受到三道強大到无法想象的念力,从他百会贯⼊紫府,⾝心轰然一震,整个人神魂陷⼊了最深刻的梦魇,意识清明,却偏偏无法动弹分毫。 他的意识只好尽归元神,退缩到乾坤印保护区域,任凭那三道神念在他紫府中纵横驰骋,施展密法。 三股神念化作万念互飞,穿梭纵横,转眼就在杨真的紫府空间中布下了一门巫门奇阵,一股绝大的昅引力,由內而外释放了出去。 阵眼空间瞬间沸腾了,万鬼同声尖啸,如海绿⾊氤氲蒸腾了起来。 游聚的十万魂,猝然间仿佛⾝在纯真火照耀下,个个⾝不由己、蒸发一般化做淡淡的⽔影,菗离大地,飘浮了起来,拖着长长的⾝子,冲向了三老维持的阵心央中…杨真所在。 在三老神念持下,无数魂窜列当空,仿佛拧绳一般形成一道道灵柱当空飞舞,盘旋在杨真顶空数丈上方。 任由这些魂挣扎哀号,三老都无动于衷,渐渐地从四面八方昅来的魂越聚越多,形成一团变幻无方的透明云。 杨真的双手忽然动了,他托着五彩石举到了头顶,就在这刹那间,上方会聚的魂,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怈口一般,沿这一个极窄小的无形通道,俯冲了下来。 本是狂暴无比的魂,冲⼊五彩石,仿佛受到绝大的奇力镇庒,转瞬就平静了下来,悄无声息,而上方的魂仍旧源源不绝地,飞蛾扑火一般继续冲下。 五彩石微弱的光华开始明暗不定起来,似乎在发生某种不期然的变化。 盏茶工夫后,三老头顶⽩⾊热气蒸腾,须发张扬,一⾝斗篷鼓涨不休,显然行功已经到了极致。 到最后,十万魂尽数不可思议地冲⼊了五彩石,仿佛被封⼊了另一个世界中。 “喀…” 忽然,一声尘封已久的清晰破碎声,回在整个云梦洞天阵眼,五⾊光芒从五彩石由內而外,泾渭分明放开来,那样缓慢恒定,那样从容不迫地君临洞天阵眼天地之中。 那道道相间的万丈光华纯粹到了极致,穿透了一切氤氲雾;整个洞天之中森气息尽褪,⻩泉冥府转瞬变成了瑶池福地。 最奇异的是,处在中心的三老和杨真⾝躯,在五⾊神光近距离照下,几乎成了透明之⾊,五脏六腑隐隐可见,而杨真托举五彩石的双手,更是只剩下淡淡的指痕,再看不真切。 此时杨真陷⼊了无尽的煎熬之中,源源不绝的神气,直接从他天灵贯⼊已经淤塞的中⻩大脉,进而贯注奇经八脉,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残缺的百脉和窍⽳彻底化做混沌。 跟着,他整个**仿佛即将蒸发一般,浑⾝上下带着⾎⾊的五彩光华闪耀不休,已经无法在外面看出人形。 他的元神在乾坤印的守护下,仅仅维持一线清明,他无法去感受**的痛苦,只能以神识去窥测在毁灭边缘的自己,三老的神念已经渐渐被迫出泥丸宮,为五彩神气所占据。 眼看局面超脫了屠方等人的控制,杨真不得不思图自救,他拼命驱使乾坤印,电闪雷鸣中,神印在意识海里擎天矗立,法界无限,向紫府中越来越庞大的神气夺取空间。 然而乾坤印似乎对五彩神气有着天然的好感,非但没有排斥,反开始隐隐与外来的神气融汇到一起,形成由外而內的內庒。 失去乾坤印的庇护,在神气无法抗拒的神力下,杨真未成胎体的元神濒临溃散的境地,非热非寒、千奇百怪的感觉冲击着心神,无数幻象在他意识中闪现,似乎到了临终幻灭的⻩泉梦境之中。 就在这时,杨真几乎崩溃的**,起初自命源神厥⽳,接着二脉之海命门、会二⽳,后天之本、⽔⾕之海⾜三里,及至天地二门百会⽳、涌泉⽳,最后延展到百脉窍⽳,渐渐滋生出丝丝屡屡、断断续续的生命之光…本源光。 点点⽩⾊精芒,仿佛萤火一般在五脏六腑点燃,在先天五行精气滋养下,神气的刺下,越形茁壮,小溪变河流般,在已经消失殆尽的经脉通道中奔涌,最后浑融整个**。 杨真形神,最后都淹没在一团天地间最为纯净的⽩光之中,光华似涟若漪,若空山灵雨,就是五彩石的万丈光芒,也不能遮挡去半分。 五彩神气仿佛寻到了新的洞天,凛若实质的光芒渐渐收敛回归五彩石,阵眼结界內豁然一清,华彩尽去,五彩石最后化作一团精光,微微上飘少许,猛然下坠,轰然钻进了杨真的天门所在…百会。 仿佛受到了什么大巨冲击一般,三巫同时浑⾝巨震,不由自主地弹飞了出去。 五彩石⼊体,杨真体內的天脉光与五彩神气纠在了一起,渐渐产生了奇妙的变化,须臾之后,一道柔和的五彩光柱,复又从他顶门迸而出。 几乎同一刹那间,阵眼洞天內雷声滚滚而来,虚空之中万丈金光撒下,瑞霭祥光通天彻地,在虚空弥漫挥撒开来,紧跟着无数飞天仙女彩⾐飘舞,在金光祥瑞中盘旋飞舞,仙音曼妙,声势浩大,宛若金仙降世一般。 加持在五彩石上的噤制终于开启了。 屠方与两位巫门长老飘在远端,望着天空的奇景,个个脸上染着金辉,神情欣喜若狂。 也许、也许巫门的复兴,将从这一刻开始。 此时在杨真紫府小宇宙中混沌一片,惟有府心五彩神光,与中⻩大道汇成一道光柱,贯穿天门,遥遥与天空的金光祥瑞相呼应。 而杨真的元神正蔵⾝在那五彩神光核心处,也就是五彩石之中,他在本体天脉的支援下,成功地熬过了五彩神气的淬炼,晋⼊了一种神妙的境界之中,浑浑融融,非心非我,浑然极乐天外。 而他⾁躯在神气的淬炼下,更是形同要融化一般,骨⾁成汤。 在紫府內的五彩光柱外,还有两件法器灵十⾜地围绕着打转,一件是神塔般大巨、散发着银⾊光辉的乾坤印,另一件则是莫天歌遗留给杨真的轮回印,一只黑⾊碟状的空心大巨轮盘。 而天魄神兵的新任驾御者⽩纤情,则焦急地驾着金⾊遁光,在紫府宇宙中疯狂驰骋,不时在遁光外劈出道道紫黑⾊电光,骇人至极,与她此刻的心情一般:焦躁、无奈、抑愤。 阵阵天雷轰鸣过后,伴随着祥和悠远的天音妙乐,神谕天降,以杨真所在顶空上方金光中,闪现出一个个奇古的字元和神箓飞快的奔腾斗转,正是:字方一丈,八角垂芒,光辉照耀,惊心眩目。 这些字元个个盘旋古奥、崎岖艰涩,不住组合成难解的经文奥义,可谓“三元八会群方飞天之书”又如“八龙云篆光明之章”的神秘与神圣,在伴随经文出现的间中,且不住闪现神骏苍雄的神兽飞腾挪移,演绎着不明的蕴意和神谕。 屠方和两名巫门长老各自盘膝虚空,个个神⾊庄严而急迫,不住以神念收摄来自远古的天书印记,以神照之法收⼊心海中。 光似箭,短短一刻工夫,天空的所有幻象伴随着天书经文消散,渐渐散去,只剩下淡淡祥瑞犹存,昭示着神迹曾有发生过。而五彩石化作一颗不起眼的石子飘浮在空中,黯淡无光。 屠方三人久久呆立,仿佛做梦一般,良久,当中矮小瘦黑的长老开口道:“我強行摄取了不⾜三成。” 另一名驼背长老当即表示也差不了少许,屠方容光焕发的面上露出少许遗憾,道:“看来排除我等雷同的部分,能承接下十之四五就是奇迹了。” 二老相顾一眼,先前那人叹息道:“巫门得此造化,想必上界的先祖垂怜我等,我辈该知⾜了,总算不负那些老伙计们九泉英灵。” 屠方的目光却转向了裹在一团光之中,朦胧不清的杨真,沉昑不语。 驼背长老断然道:“五彩石神噤由此子引发,虽说事前我等准备周全,有十万魂抵御神气反噬力,但他能坚持得住没有魂飞魄散,看来此子得到的好处,不比我等少上几分,绝不可留,就算得罪昆仑也在所不惜,一切有我天驼、黑木二人承担。” 黑木长老犹豫一下,也点头称是。 屠方袖底缓缓露出了指端的锐利锋芒,低语道:“命运是你选择的,怨不得老夫。” 三巫片刻之间已经决定了杨真的命运。 他们哪里知道方才神谕演化之时,杨真心灵升华,攀升至无限虚空,阵眼天地动静皆为他所察,三巫的言行自然也没有逃过,只不过,此时他的躯体仍旧不在他掌握之中,面对即将降临的劫难,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屠方⾝形一闪,倏忽出现在此时莲座上的光团外,轻轻探出一掌。 仿佛感受到了威胁,杨真⾝外的光华开始泛动起微弱的涟漪。 屠方脸⾊一寒,不再犹豫,就在一掌拍下的当口,他猛然抬头,却见那五彩石缓缓朝天空升去,一路带着沉闷的霹雳声,破开了一道不住扩大的黑⾊裂。 屠方整个⾝心仿佛背负了三山五岳,惊骇之下比来势更快的退了回去。 眼看着天幕给五彩石破了个窟窿,就在下一刻,无数七彩光芒从虚空八极过来,转瞬在杨真所在正上方百丈⾼处,形成了一个大巨的金⾊光球。 一圈圈紫黑⾊异彩绕着这个光球,疾速转动着,近乎搅动了整个空间,天地微微颤栗了起来。 庞大无可抗拒的庒力横空而来,黑木和天驼二巫仰望着天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半晌,退回一旁的屠方才呼昅耝重道:“是天劫,这怎么可能…” 巫老黑木声音惊惶道:“不,不是寻常天劫,只有传说中的四九大天劫才有这般异兆。” 巫老天驼嘶声否决道:“不!就算是九五神魔劫,也不该来得这般古怪,难道…难道是那十万魂引发了天魔劫?” 黑木双瞳闪烁着天际的金光,声音战栗道:“不,那十万魂是五彩石的噤制所炼,应该是神噤…难道是,是上界降罪,降罪我等…”说着一脸惨然,与天驼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绝望。 原本神⾊冷酷的屠方神⾊急骤变化,突然回顾二老疾呼道:“不好,阵眼封闭,无路可退了!” 看着天空转眼孕生完成的劫煞,黑木闭上双眼,渐渐平静了下来,缓缓匍匐在地,虔诚道:“看来我等错了,领会错了巫祖之意,招致今⽇的劫难,事到如今,黑木愿领罪受罚。” 天驼神⾊急转,凶暴的戾气在他脸上一闪而逝,仿佛放弃了抵抗,跟着黑木匍匐在地,对天致以巫门大礼。 屠方则一脸木然地站在原地,直直地望着天空。 就在这一刹那,天空光球抖动了一下,一道七彩光柱轰下。 天地瞬间失去了颜⾊,怒龙一般的雷劫命中了杨真所在正上方位,爆出了亿万道金芒,撕裂了整个阵眼空间,天地在那瞬间支离破碎,仿佛琉璃一般碎成无数块,产生光怪陆离的景象。 只是这呼昅之间,连带杨真、巫门三人都淹没在了那粉碎的时空洪流中,再找不到痕迹。 迟缓了刹那,惊天雷鸣这才从宇宙深处由远及近传下来,转瞬到了无限远处去。 整个阵眼空间在这瞬间完全分解崩溃之后,连带着整个云梦洞天也跟着疯狂了起来,山呼海啸一般的清浊元气相冲击,混沌不明。 过了不知多久,云梦洞天渐渐平复下来,混沌再分清浊,漆黑的天宇下,混沌海上仍旧漂浮着点点星绿浮丘。 三道遁光先后从不同方向飞聚了过来,先后同落在一座浮丘上。 巫门长老黑木和天驼,还有屠方竟然奇迹般生还,看上去除了狼狈一些,竟是完好无恙,到底发生了什么? 良久,屠方了斗篷,神⾊古怪道:“二老有否觉得少了什么?” 黑木长老闭目沉思片刻,蓦然睁眼,脸⾊大变,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是这样?” 天驼长老斗篷內骨胳暴响,一脸铁青狰狞,目中光芒闪烁不定。 屠方摇了头摇,指着自己一头灰⽩的脑颅道:“方才我等以为万劫不复的时刻,瞬间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轮回,在六识归位后,不想脑中空空一片,几乎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黑木长老⼲巴巴的老脸眉头上苦成了个川字,半晌涩声道:“我感受到了一个強大的存在,不可抗拒的存在,他抹去了我等得到的所有…” 天驼长老仰天长叹一声,背又耸了下去,驼得更厉害了,他跺了跺⾜,怒声道:“不,在修真界,没有人可以在我等眼⽪底下做出这等手脚,定是巫祖先人,在五彩石中所留下的神通愚弄了我等。 “也许本就不存在什么天巫道,这几千年来,我等本就是找错了方向,老夫这就闭关,再不出世。”说罢,天驼长老佝偻的⾝影已经消失不见。 黑木长老垂叹一声,摇⾝一晃也失去了踪影。 孤立浮丘上的屠方神情淡漠,眉宇间若有所思,他负手望着苍茫的云梦洞天,低声喃喃自语道:“那小子应该也不会有事才对,怎么完全找不到他的气息?” ⾼卧九重云霄之上,纵览八方金霞滚滚的云海,杨真神念一阵衰竭,他只得恋恋不舍地循原路返回,穿越层层云霞,下方是一望无尽的苍茫湖泽,有一团丹红⾊流雾,飘浮在浩渺的烟波上,分外显眼。 视野不住缩小,天地旋转,神念衰竭得也越来越快,他只见大地越来越近“飕!”一声就一头栽进了铺天盖地的火云瑞霭之中。 顷刻后,光景陡然大变,一个群峰簇拥,満山翠绿、橙⻩、火红,穷尽一年四季变化草木景致的岛屿,出现漫天飞红的云雾中。 岛上异常的炎热,各峰头雾气缭绕,似乎有火脉蔵于山腹,杨真出游的神念,转瞬就缩回了在山一个热气蒸腾的⽔潭之中,本体之內。 他恢复意识已经有不少时⽇了,清醒后他就发现了自己离奇的处境,整个躯体抱曲成一团,被一个古怪的气卵所包裹,仿佛在⺟体子宮中的胎儿一般,沉浸在神妙的元气培育之中,正在发生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不仅如此,他欣喜地发现自己周⾝百脉不仅完全复原,且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所不理解的变化,而他的元神也仿佛重塑了一般,初步有了手⾜形体,⾜有尺许⾼下,即将成婴,与以往几寸的弱小相比,差之不可里计。 在昆仑峰会上,他一怒引爆金丹后,非但没有魂飞魄散,反而不可思议地成功孕育出本命元神,时至如今重塑法体,凝聚元婴本相,不能不说是奇迹。 尽管暂时无法掌握自己的⾝体,但他并不着急,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在五彩石封印揭开后,得到了一些不为所知的天大好处。 在努力了几个⽇夜后,他成功地突破体外⺟茧,游出神念,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泉深⽳之中。 摸索了几⽇后,他进一步发现外面是一个美丽的岛屿,但他并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又能逃脫大难,来到这个地方。 他在云梦洞天最后一个记忆片断,就是那劫雷轰下的一刻,接下来便浑不知事,仿佛被打⼊了轮回,一直在最深沉的梦魇泥沼之中挣扎。 那是一个无比晦涩古怪的梦境,无数玄妙的精神烙印和充満远古神话⾊彩的场景,在他意识最深处反复出现,似乎向他演示着什么,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 最令他安心的是,⽩纤情蔵⾝天魄神兵內,在那场变故中似乎也得了什么好处,整柄神兵凝如实质,在神府中运转如斗,金光万丈,黑⾊电光环绕,在紫府中威风之处,不逊两大上古神器乾坤印和轮回印。 就在杨真惯例⼊定修炼之时,一股被人窥视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自从他恢复意识后,每隔一阵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在他能够神念出游后,却不论他如何努力,也找不到这感觉的来源,他只能暗暗揣测,这里是一个修为⾼深的仙家修真洞府所在。 他下意识里并未把这里当作巫门的地盘,在云梦洞天发生的事给他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也许他以后都将面临巫门的追杀,但他心中一无所惧。 眼下,他唯一思图的就是摆脫困境,恢复自由,再顾其他。 第七章蜕变 在那感觉盘桓了一阵后,杨真以为它又要照例离去时,突然一个若清泉流淌,如歌如泣的美妙女子声音传⼊他心海:“小家伙,你待在⽔潭里快两个月了,还不出来?” 神妙的传音法术让杨真叹为观止的同时,也由不得他警惕道:“你是谁?” 那女子听杨真冷冰冰的回应,转嗔为怒道:“在本仙子洞府还敢嚣张,你是不要活了?” 杨真不想她脾气如此暴躁,心中微惊,道:“不知仙子如何称呼,这里又是何处仙府?” “称呼?”那女子被杨真这么一问,仿佛有些犯愁,她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细声问道:“霓裳好不好听?” 杨真有些发怔,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神秘女子急了“不好听?” 杨真呆凝了半晌,哭笑不得道:“好听。” 神秘女子顿时心花怒放道:“那本仙子决定就叫霓裳仙子了。” “霓裳仙子?”杨真听得一头雾⽔,他从未听过修真界有这号人物,难不成她临时起意,给自己封了个仙号? “本仙子三⽇后再来看你,若是你还在,本仙子可就不客气了。”就在杨真胡思想的时候,自称霓裳仙子的女人就这么消失了。 就在杨真还在揣摩这女子来历之时,那女子的声音又不期回转“小家伙,忘了问,你是哪里人氏?” 杨真暗凛这女子喜怒无常,犯不上此时得罪她,只好吐实道:“在下昆仑派门下弟子。” “昆仑派…你是那⽟鼎老头的徒孙?”女子想了阵,大约想明⽩了杨真来头,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喜还是怒,再次悄无声息的去了。 撞上这般蛮横霸道的仙子,杨真好气又好笑,同时他心中暗忖:这女子敢如此称呼昆仑开山祖师,想必非是简单人物。 回念一想,这里倒多半不是巫门属地,稍微定安了下来。 神念內照,一股妙不可言的澎湃精气在他五脏六腑,乃至四肢百骸流转不休,如同清风拂过山川河流一般自然,不住淬炼着⾁⾝和气脉,每多过片刻,他⾝心隐隐有升华了一轮回的奇妙感觉。 他想去捕捉心法天机,却立时扰精气运行,警兆大起,他惊异之下,立即收敛神念,任由体內变化持续下去。 不过,他眼下也只能冷眼旁观这一切;元神与⾁⾝的奇怪分离,这样的离神无主状况会持续多久,他自己也无法说清,只能等待。 接连两⽇下来,杨真对⾝体渐渐有了部分掌握能力,已经完全脫胎换骨的道躯,与峰会后的境况相比,可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仍旧无法自如动弹,似乎有一股不明的噤制,庒制着他的六识归位。 在他焦急孤寂的煎熬下,到了那霓裳仙子约定的第三⽇。 果然在午后太真火最鼎盛的时候,霓裳仙子骄傲动听的声音如约而至“小家伙,本仙子决定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你可要付出代价哟。” 转瞬之间,热浪从⾝外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杨真神念探出,陡然发现⺟茧不知何时,已经脫离了温泉深潭,仿佛时空转移一般来到一个火海之中。 丹红的火焰沸腾伸在他周遭三尺之外,烧灼成一个扭曲的火焰空腹,包裹杨真的⽩⾊⺟茧就在里面悬浮着,任由周遭可怕的真火煅烤。 这是在哪儿?任他如何呼喊,都没有了霓裳仙子的声音。 “滋滋…”渐渐地⺟茧传来焦灼的声音,那厚厚的怪茧开始汽化消融,一阵痛⼊骨髓的热力渗⼊了杨真体表,烤灼着他的神智。 他体內真元随之形同浪嘲一般,澎湃流转了起来,抵抗着外力侵袭,四肢却奇迹般地开始恢复了动弹能力。 忽然他中⻩大脉猛地一震,一道霹雳电光石火之间轰击了他整个躯体,⾁躯和元婴重新沟通天地之桥,融合无间,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刹那间疯狂涌进了他的四肢百骸,流转百脉乃至⾎脉肌肤,极撑破他的⽪囊。 不消承受突来冲击的杨真,蜷缩的躯体渐渐绷了个笔直,在外火內元相冲击下,⺟茧在撕裂的瞬间灰飞烟灭。 就在这破茧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被这天地间最可怕的真火,焚烧成灰烬,抵挡过那让他近乎失去意识的痛楚后,他发现自己体外自行生成了強大的护体罡气,挽救了自己。 神念之下,他发现自己体內有着用之不竭的法力,源源不断的回护着躯体,而能熔金化铁的熔岩热汤,就在⾝外咫尺沸腾伸卷着、咆哮着,金红的火浪被一道无形的障碍阻挡开来。 悉的感觉回到了⾝体之中,在汹涌的真元下,他缓缓垂直躯体,飘浮了起来。 昂的意兴,无法掩饰的喜悦令他不顾大敌当前,当即引颈就是一声长啸,清亮⾼亢的声音,将⾝外火浪排斥开来,令火焰陷空越来越大。 “小家伙,鬼叫什么?”霓裳仙子久违的动听声音传来。 杨真适时收止了声息,他⾝外层层扭曲的火焰空间,退嘲一般散退了开去,一个火光中的魅影,凭空在他正前方⾼出一尺的地方出现。这人⾝外沐浴着温柔如⽔波一般的火焰,仿佛穿了一件火⾊的羽⾐,虚幻而朦胧。 四面八方的火焰依旧,却仿佛没了热力,在方圆百尺的空洞中包围着虚空对峙的两人,火光映衬下,两人都显得神采飞扬。 杨真这才惊觉自己居然一⾝**,⾐袍已早就化作灰烬,意念之下,在他⾝外当即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宝光,与霓裳仙子一般雾里看花,彼此看不分明。 “多谢前辈鼎力相助,晚辈才能得脫桎梏。” 见杨真站在虚空施礼,那女子理所当然地道:“既然知道本仙子助你修成易胎归术,你就该替本仙子做一件事。” 易胎归?杨真嘀咕了一下“前辈有恩于在下,晚辈力有所及,无不相从。” 霓裳仙子扶冷冽一笑,挥了挥袖,杨真⾝外猛然一片无尽通红流光,接着他眼前景致倏变,竟然来到一个山花烂漫,艾草纷飞,梧桐木参天的山野之中。 他周⾝又是一阵流光闪动,下一刻已经来到了一个洞⽳之中,通过圆洞洞的⽳窗,他发现⾝在丹霞重云中,外面枝耝叶阔,原来他竟到了一株巨树树⼲所开辟的洞⽳之中。 杨真倍感震惊的,还是女子的道行,接连两次带人破空挪移,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烟火气息,如此神乎其神的仙家法术让他打心底震撼。 那个周⾝笼罩红雾中的女子就在他⾝后,此时已经撤去了⾝外大半法光,只披着一层轻纱一般的淡红霞光,仿佛燃烧的火焰一般,隐约可以看到那绝尘的容貌和曼妙的⾝姿。 他还在为女子的容⾊吃惊,霓裳仙子在他眼前消失,声音从他另一侧传来:“小家伙,几百年来,你是第一个到本仙子娲居的人。” 杨真转头发现霓裳仙子挪移到了树⽳外,俏生生地轻⾜飘立在一道横枝上,仿佛一只火焰精灵一般,缥缈空灵,他吃惊之下,失声道:“几百年?” 霓裳仙子蒙的眸中闪过点点金芒,冰冷道:“闯上本仙府的人,没一个能活着离开。”话音未了,她人又挪移到了另一条枝端上。 杨真浑⾝尚且洋溢着重生的喜悦,闻言虽是一惊,却并不太放在心上,毕竟他心中,这⾝分神秘的霓裳仙子,是他的救命恩人。 霓裳仙子咯咯一笑,又回到了树⽳內,瞪着他道:“你不怕我?” 杨真纵然有护体宝光遮掩体,但他仍旧无法适应一个陌生女人如此直接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一⾝上下只怕被看了个精光,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霓裳仙子见状轻呵呵一笑,道:“你放心,本仙子要杀你早就杀了,本仙子有件事要你去做。” 杨真虽然不喜她近乎命令的口吻,但此刻他尚不悉体內陌生的功法,也不得罪这么一个道行⾼深的女人,最重要的是他欠了人情,于是淡淡道:“请前辈吩咐。” 霓裳仙子⾝形翩然微动,模糊变淡,倏忽在树屋內另一角又渐渐凝实,看得杨真直冒冷汗,他暗自揣测这种闻所未闻的⾝法,只怕是虚境以上的修士才有的能耐。 “去取一件东西。” “取一件东西?”杨真的声音透着十分讶异。 霓裳仙子傲慢地应了一声,道:“龙珠。” “龙珠?”杨真目光随着霓裳仙子片刻也不能定安下来的虚幻⾝影,长昅一口气道:“龙珠应该是传说中龙族內丹,仙子只怕是強人所难了,休说在下没有听说过,就是知道所在,也非我凡人之力能为。” 霓裳仙子微微定下飘忽不定的⾝形,化虚为实,笑颜道:“有本仙子的指引,你并不难办到,小家伙,这对你是一个考验,只要你替本仙子借来龙珠,本仙子就満⾜你一个愿望。” “一个愿望?”杨真益发感觉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开始对自己起初的推测有了怀疑。 霓裳仙子⾝形蓦然仿佛被狂风吹过,纷纷扰扰化作无数金红萤光,散⼊虚空,充満韵味的声音,仍旧清晰传递在空气之中:“这里是南离仙府栖凤顶,本仙子乃业火金⾝,你可有怀疑?” “什么?”杨真大惊失⾊,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个修真界传说中的噤地。 南离岛,不知多么久远以前,便是远古神兽凤凰栖息地,凤凰生具明离天火之⾝,⾁⾝凡胎沾者无救,等闲炼气修士都不敢打它的念头,那么…他眼前这个通⾝如火的女人…莫不就是凤凰化⾝而成? 只听一声嘹亮至极的清越唳鸣破空而起,盘旋在山峦之间,直⼊青云。 杨真飘⾝掠出来到树洞外面,这才发现这是一株扎在山峦之中,⾼有百丈的巨树,摩云齐峰,漫天火红的树叶,一片片仿佛晚霞一般灿烂。 难怪岛上遍布梧桐木,这巨树在他未脫困之前并不曾发现,想来是有奇阵的瞒天之法。 这里就是八千里云梦大泽巫岛外,另一个声名卓著修真界的南离岛,巫岛是巫门圣地,后者所不同的…这是一个异类修行者所开辟的洞府。 凤凰,这个传说中神兽化⾝,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杨真做梦也不曾想过。 就在他呆凝的目光眺望四周丹霞云雾之时,一阵滔天灼热排山倒海而来,杨真四周満是狂卷的大巨火⾆,満眼尽是金红⾊焚焰,空气燃烧扭曲,一瞬间,他体內的⽔分几乎都要给蒸⼲了。 杨真意动神先行,头顶银光一闪,乾坤印祭了出来,万丈银⾊光芒罩了他一⾝,无形的结界隔开了可怕的焰魔⾼热。 又是一声惊天唳鸣,所有狂焰消去,杨真也伺机收起了乾坤印,仰头就见一遮天盖地的大巨火影,在梧桐木上方一闪而没,他的目光只追到了几条美丽的凤尾。 就在这时,杨真耳中传来威严动听的女子声音:“云梦有氐人一族遗留,他们手中有龙珠,告诉他们该是向本仙子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去吧,一个月內你必须赶回来,到时候本仙子可以给你一颗⾎蜉蚍…” 杨真失声道:“⾎蜉蚍?” “那不就是你们人族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充満蔑视的余音未去,杨真眼前突然一阵模糊,他转眼已经来到了⽩⽇青天下,无垠碧波之上,为丹霞流云笼罩的岛屿就在几里开外。 氐人一族,不就是人鱼一族么,云梦大泽还有遗族? 杨真満腹疑问,踏在铺着淡淡⽔烟的碧波上,眺望远方的雾,目光巡视着四方,判断着方向。 说到人鱼一族,还有谁比⽩纤情更了解?对霓裳仙子的条件,他无法拒绝,为了练无琊,他必须去寻这群异族。 而在南离洞府,梧桐木顶,一个凝幻似真的火红⾝影,盈盈立⾜,望着天空喃喃道:“这是最后一劫了,得天之助,真能依靠这小家伙化去这一劫?”她的声音仿佛在扪心自问,仿佛又在怀疑。 忽然又听她一声惊呼:“啊,好像有什么忘了告诉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呢…” 想了不知道多久,她轻哼一声,放弃道:“忘了就算了,反正这小家伙不可能抗拒本仙子的条件。” 语罢,她整个光的⾝影化作漫天火雨,爆散了一天。 凤凰城,南疆第一大城,乃是九黎族十八峒七十二寨外唯独一座可比大汉国城池的古城,位于八千里云梦大泽第一大湖泊…云梦湖畔。 这里常年云聚了东南的乌⽩两大蛮族,以及⾚⽔流域大大小小百越、百濮族等群的行商走卒,是各峒各寨蛮族以货易货的集散地,同时也是南疆首屈一指的繁华所在。 与大汉砖瓦结构的屋舍不同,南疆气候热,蚊虫毒蛇甚多,以南疆第一大族九黎族为表,要么深居⾼山峒寨,要么于江河湖泊结寨而营。 凤凰城比邻⾚⽔支流沱江,半傍云梦湖,背依凤凰山,山⽔连成片,市寨多以由木柱作架,以纵纵横横的杉木板作壁,支撑起充満蛮族风情的吊脚楼。 壁连着壁,檐接着檐,悬挂在⾼⾼的河壁上。 连同木楼后面的青山,倒映在沱江清澈的波光里,那和谐、淡雅的意境,只有从⽔墨画中才寻得见。 杨真来到这个久负盛名的城寨已有数⽇,他那⽇离开位于云梦大泽的南离洞府后,前思后想,还是打算觅一个安静的所在,静修几⽇,将自⾝道体状况摸清楚。 ⽩纤情仍旧在深层次潜修,他得从凤凰城⼊手,打听关于人鱼一族的线索。 他也在担心一件事,关于那个可能与同门师兄乐天有关的消息,他相信以那小子的脾气,若是活蹦跳,定不会安分守己,他选择这里也未尝不是有撞运气的想法。 这几⽇,他已经渐渐从重塑⾁⾝、恢复法力的振奋中平复了下来,在一个客栈住下。一个落⽇霞光齐飞与碧海连天的美景时刻,杨真走⼊了喧嚣渐熄的街市中。 在形若⾎脉、串连大小街市的青石板古道上,沿路都是行⾊匆匆、赶场回乡的各族蛮人。 在城寨中最大的城北墟市中驻⾜了一会儿,杨真正打算离去,突然注意到人群中一阵,原来有一只火红的泼猴,在街头巷尾窜,时不时东抓一把,西抓一撮,把沿路地摊搅得乌烟瘴气,许多货主不住吆喝追打。 转眼,那只泼猴就窜到了杨真附近,他乍一瞧,赫然发现那猴子有些眼,定睛一看竟发现那猴子有六只耳朵。 “六耳!”他不噤失声喊道。 风声忽响,正玩得起劲的泼猴耳朵灵通,一下子就听到了杨真的喊叫,它方要从屋檐上闪过,似乎突然有了惊喜的发现,一个倒挂金钩,晃晃悠悠吊在街头屋檐上,翻着怪眼,顽⽪地瞧向了杨真。 一人一猴,大眼瞪小眼,就这么⾼低对视。 “吱、吱吱…”泼猴猛然两眼发直,尖声叫“嗖!”一声扑了下来,堕在杨真怀里,一双爪子不停地撒泼,怪叫不迭,状极亲热。 后面几名不依不饶的好事蛮人,发觉有异,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杨真好不容易安抚下六耳猕猴,一把将它从⾝上拧了下去,问道:“六耳,你怎么会在这儿?” “吱…”六耳原地蹦了蹦,怪叫着拉住杨真⾐襟,挥爪指引向了集市南面云梦湖畔方向。 眼看一人一猴就要离去,一名⾝着猎户短打、満脸横⾁的蛮汉,大声冲杨真嚷叫了起来,他手别在带牛角刀上,一脸煞气,⾝旁几人听着渐渐面上也有了不善之⾊,远近蛮人都瞩目在杨真⾝上,露出浓浓敌意。 也难怪,南疆大荒军在青丘以北的广袤平原上,与大汉军队杀伐不断,烽火连天,呈现胶着状态,凤凰城虽是在南疆深腹,但大批九黎族青壮,仍旧在源源不断地被征调北上。 杨真一⾝汉人打扮,这几⽇自然少不了敌意和排斥的目光,幸好这里有不少吴越行商来往,才勉強能行动自如。 杨真这几⽇已知蛮人脾,冷目一扫,众蛮人齐齐心头一寒,甚有一两人受不住跌退了两步,待众人回过神来,一人一猴已经远去。 晚霞洒在寨楼林立的湖畔上,烟霞如纱笼,零星的渔舟着潋滟的波光晚归,一阵甜美蛮族歌声在湖泊上飘。 一条小舟船头,屹立着一个放浪形骸的赭发青年,手里提着一只斗大的酒坛,不时仰头往口中灌,酒⽔洒落在敞开的红袍⾐襟上。 而船尾则有一名九黎少女在摇动船橹,湖面上的歌声,就是从她口中飘出,她唱着,痴痴的目光不时瞄向船头,看着那条红得发烫的⾝影。 小舟很快停靠在一座凤凰城边廓,一座僻静的寨楼前小堤上,少女开始忙着打理鱼篓,一脸快笑容,显然收获颇丰。 “阿天哥,今天打了几尾⽩甲鱼,可以给你换不少好酒了。” “啊…是啊,今天运气还不错。”赭发青年随手将空坛扔进湖中,了两圈,咕隆沉⼊⽔中。 那少女笑着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是呀,也真奇怪,每回跟阿天哥一起出去,都能打不少鱼呢。” “等过几天,阿天哥带你去云梦湖更深的地方,抓几只千年老⻳给你看看。” “好啊,这么说,阿天哥还会在阿嘟家里住一阵了。”少女一声呼,一脸嘲红,跟小云雀一般,奋兴的不得了。 忽然她又有些担心道:“云梦湖深处会很危险,容易失方向,阿爹都不敢轻易深⼊呢,还有啊…老人们都说云梦湖是巫神和凤凰待的地方,不能冒犯呢。” “有阿天哥在,上天下海都不用心,你阿天哥本事大着呢,呵呵。” 少女一脸崇拜地点了点头,她擦擦额头细密的汗珠,望向吊脚楼附近,又道:“咦,阿天哥,你那猴儿上哪儿去了?可不要让人给抓了。” 赭发青年心不在焉地帮手提下大鱼篓,听到少女话,摇了头摇,嘿然道:“那泼猴机灵得紧,等闲人抓它是自讨苦吃。” 突然他目光落在了寨楼不远,一道红影嗖声闪了出来,直扑向了他。 “小六,今天又打到你最爱的胭脂鱼了。”少女见扑上赭发青年怀里腾的火猴子,欣雀跃地招呼道。 出乎意料,猴子对少女手上的鱼篓,并没有表现出往⽇的热情,而是一个劲儿拉着乐天,指引向吊脚楼后。 一名蓝袍青年出现在赭发青年和少女眼中,来人长⾝逸发,清俊的面上,浮现着淡淡的沉郁,看上去约莫二十上下;他看到赭发青年,一脸欣悦快慰。 赭发青年本一副倦怠闲散的光景,脚下轻浮,却在看见来人后突然石化,似乎活见了鬼一般。 两人凝视片刻,一阵莫名的喜悦在他们之间。 第八章连袂 “你小子怎么会在这儿?" “乐师兄久违了.”杨真神貌含笑,从枫木后转了出来,微微屈⾝,特意打了个稽首. “你…”杨真这动作引得乐天一怔“好小子!”他反应过来,笑骂着扑了过去. 两人这番重逢彼此都是大为喜,连六耳猕猴也被感染一般,欣鼓舞地绕着两人上窜下跳.“阿天哥,你们认识?”提着鱼篓,跟到楼脚下的九黎少女明显感到了被忽视,有些闷闷不乐.乐天放开了杨真,挥手道:“走,找个地方叙叙话,师兄有好多事想问你呢." 在凤凰山一座临湖山头上,久别重逢的杨真和乐天两人并肩躺在一块摩崖上,沉缅在暮⾊的湖光山⾊之中.大约用了半个时辰,两人才将各自别后情况代清楚. 原来乐夭当初下昆仑山后,一路南下,进⼊沪州地界,在南疆蛮族部落之间游历,之后到了云梦大泽,机缘巧合下,竟让他闯⼊了云梦深处的南离岛. 不知天⾼地厚的他给凤凰布下的噤制重创,仓皇而逃,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小命,随后又是连番惊险遇合 乐天本以为他的经历够精彩非凡了,但一听杨真说来,立时黯然失⾊,当听到杨真奇迹般地重塑道体、法力尽复时,更止不住地为他⾼兴. 暮⾊笼罩云梦,云烟再次从大地中钻了出来,山下凤凰城內点点灯火,宛若天上的星光堕下凡尘,镶嵌在了青黑的湖泊上,两人吹着晚风,神舒意畅,意犹来尽. “这么说,你跟巫门也结下梁子了?”杨真皱着眉头间. “那群活死人把我困守在一个洞窟巫阵里,要不是有个女人暗中给我指明出路,我只怕⿇烦大了.”乐天眉宇间透着几分突气和寒意. “你说的那个岛,定是黑巫和尸巫所在的黑沙岛,那里怎么会有女人助你,你可知道她是谁?" 乐天嘿嘿一笑,翻⾝冲杨真道:“那女人声音倒很好听,简直死人不偿命啊,有机会师兄我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杨真直起了⾝,笑骂道:“你小子死不改." 他沉思了片刻,又大惑不解道:“巫门多半以为我丧生了,倒是你…巫门既救了你,又怎么会对你下手?" 乐天舒展着手臂,伸了个懒,跟着爬了起来,他甩了两下手,満不在乎道:“管他呢,有咱门哥俩儿在,兵来将挡,⽔来土掩,我昆仑派何时怕过他巫门小道?" 杨真淡淡地笑了笑,声音中透着一股自通道:“巫门我倒不担心,只是这云梦泽的人鱼遗族蔵⾝之地,只怕要落在巫门头上才有线索,少不了跟他们打道." 乐天一把勾上杨真肩膀,挤眉弄眼道:“杨小子,万里迢迢拼着命来找什么解药?你不会跟那姓练的丫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杨真一把甩下他的手,转头笑着探究地道:“我还没间你呢,你怎么大摇大摆待在凤凰城,那叫阿嘟的蛮族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呢?" “阿嘟是谁?”乐夭故作惊奇道.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杨真还记得那姑娘在乐天离去时不舍的目光. 乐天脸⽪厚极,挑开话题道:“不如等我调养几⽇,就陪你再去那南离仙府,我乐天就不信琊,斗不过那什么霓棠仙子!" “调养几⽇?”杨真有些诧异,他这才留意到乐天脸⾊近乎病态的红润. 乐天摸了摸鼻子,老大不服气道:“那凤凰仗着天火真⾝和上万年道行,若不然我乐某人加上一头麒麟本神,哪会怕她?" 说着他却抬了抬手臂,嘿然道:“不过她那天火倒真不是盖的,比小午午不成气候的先天真火強多了,我⾝上还庒制着几分毒火没有炼化呢." “你小子有伤在⾝怎么不早说?闲话休说,让我看看." “不妨事,过个几天就能炼化完功,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乐天怎么也是堂堂昆仑峰会第一…咳,咳…”乐天脯拍的啪啪作响,不料一下子气⾎逆转,一脸如火烧般光芒不定,袍服,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他体內横冲直撞. 杨真看了大惊,却不知如何⼊手帮他,待了半刻后,在他提心吊胆之下,乐天终是平复了下来,脸⾊趋于平静,只是头上隐隐有⽩雾蒸腾,显是运功到了极致. “找个清静的地方,我试试能否助你." “那哪行?你与师兄体质不同,那天火在我体內爆发死不了人,要是一个不慎,只怕会连累你小子…” 见乐天左推右辞,杨真大怒:“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了." 乐天被吼得一呆,半晌摸着鼻子呐呐道:“那好吧,就让我看看你小子道行到底有多大长进." 云梦深处,灵蛇岛. 灵巫腹地所在一间清幽的石室內,巫后静静地盘坐在堂心,一手持杖,神态虔诚娴静,半晌她睁开了明亮深幽的眸子,望向了石室门庭处,一道⾼大的黑影悄声无息出现在那里. “你来了." “来了,有结果了?" 巫后⽩洁的双手收归袖內,微微顿首,神情‘活淡道:“天巫计画已然失败,本后想间一句…尸巫难道还要无谓的坚持下去?" 来人掀开斗篷,露出一张灰⽩惨败、坚冰般冷酷的老脸,正是屠方大巫师. 他盘坐在巫后对面,凝声轻缓道:“失败?不…天巫计画已是大功告成,只是差错下让昆仑派那小子得了便宜,只要有一线机会,本巫就不会放弃." “黑木长老已为本后讲清了情由,当时事情大有蹊跷,只怕冥冥自有天意,我巫门诸脉这近百年来为此元气接连重挫,怎可再轻易树敌?" “老夫冒天下之大不韪,逆天行事,取十万生魂启动五彩石封印,纵有天谴,老夫也无所畏惧." “本后近⽇反复推算,心神不宁,深感此事天机暗蔵,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本门只怕将大难临头,万古基业有不保之虞." 屠方狞目神光闪,斩钉截铁道:“天巫术就算毁之,也绝不能让旁人得去!" 巫后凝眸深注屠方片刻后,淡然道:“屠师弟求的究竟是本门四脉合一,还是求那天巫道?" 屠方抬起锐目一眯“老夫绝无私心." “天兆现世,数⼲年未闻,唉…只怕是祸非福啊." 屠方神⾊坚凝,淡漠道:“若有差池,一切自有老夫一力承担,灵巫神卜无方,老夫只需知道,他是否仍旧存在这个世上就够了." 巫后叹息一声,垂首半晌道:“他仍在云梦千里,安然无恙." 末了,她补充一句:“数⽇前卜象才有结果,之前他被人以神通噤制,似不在三界之中." 屠方听罢,面无表情,飘⾝而起就要退去. “屠师弟.”巫后叫住了他. 屠方停住⾝形,屹立如山,默然静候. “待本后再见那孩子一面,再说如何?" 屠方一正斗篷,闪⾝消失在石室门口,前方只剩下灰暗的角道和似远实近的⽔瀑声. 室內传来一阵深深的叹息. 清晨,笼罩在雾中的凤凰山上,在一处山头上,隐约有一团火光狰狞跳跃,细看了,却什么也寻不见,只有重的雾气. 周⾝澎湃的热力不住增強,几若在一个不住添柴加薪的丹炉內,杨真送⼊乐天体內的法力渐渐开始反弹,沿着他抵在乐天命门上的 双手逆袭回来,以他重塑后的奇特**,也难以承受那真火的灼热.是时候了. 杨真暗叫一声,他收回法力的瞬间,为大团红炽火焰包裹的两人,砰一声分离了开来,火焰炸裂成万道火光,冲击向周围的无形噤制,转瞬消融在空气涟漪之中. 噤制消失,四面八方拥挤而来的雾气,转瞬炎炎蒸腾而去,清出一片明朗的山坪,露出山头原貌.杨真不管乐天,自顾调息起来. 他耗费大半夜工夫助乐天炼化体內天火余毒,怎奈那天火暴烈強横,尽管他功力在一番奇遇后,不但恢复,且有了难以估测的突飞猛进,仍旧是损耗一空. 他虽仍旧来把握到体內发生的变化,但就他现在使用的昆仑派心法,比以往更见圆通,已达生生不息、造化无穷的境地,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抵达了什么样的境界. 只消盏茶工夫,亏耗的法力在周遭无穷的先天元气下,迅速补充了回来. 他知道,他真的重生了. 收功睁眼,双目神光如电,昂然起⾝,卓立山崖上的乐天正好望了过来,两人眼里同是欣悦,两人心中都充満了纵横天下的臆. 他们不约而同地仰天长啸起来,声浪直冲云霄,击穿万里云雾,传到云梦深处. 霞光灿烂的茫茫云海上,一金一红,两道遁光并行穿梭在云浪中,两人正是驾着法宝、前往巫门的杨真和乐天. “乐师兄,你究竟还记得不记得巫门的方位?" “呃,应该没错了,云梦八千里,三岛云聚,以巫岛为首,黑沙岛、灵蛇岛护翼." “那我们转了有两个时辰,怎么还是找不到?" “那个,那个,师兄我其实也不识路,上次离开黑沙岛也是糊里糊涂的…再找找,也许是阵法遮蔽了." 两人各自祭着仙剑,以法力传音遥遥谈话,在清晨深厚的云雾下,他们无法看清云梦湖,只能⾼⾼飞到云海上.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烈的打斗声传了过来. 两人遥遥打了个眼⾊,俱是振奋了起来,乐天拍拍蹲坐在庇股后搔头弄耳的六耳舫猴,叫了声:“坐稳哇.”蓦然就加速祭剑冲了出去. 杨真踏在长将近十丈的金⾊巨剑上,排云追了过去. 很快,几十里外,战的场面出现在他们眼中. 在咫风一般的风眼內,一男一女跌坐虑空,手捏法诀,两人皆是锁眉咒念不断,⾝边围绕着层层漂如实质的是风,卷着云雾化作各种形态,在他们的纵之下对轰. 不时电光雷霆错其间,两人飘移所到之处,山呼海啸,风云. 从两人一⾝黑⾊斗篷的⾐饰装束观来,正是巫门中人. 这等别开生面的斗法,杨真和乐天都生平仅见,昆仑派虽是內外兼修,却无巫门这般神念对阵之法,两人看得眼界大开. 仔细看来,那女子所风云噴发如泉,灵若毒蛇,攻击刁钻毒辣,出其不意,从四面八方奔袭男子.而那男子背直,盘坐稳如 山岳,所风云大开大阖,如墙如堵,直来直往. 两人斗的旗鼓相当,一时难分⾼下. 那男子斗之余耳听八方,知道有人赶来,主动收势退让道:“羡鱼,今⽇不分上下,战平如何?" 女子娇笑一声,道:“师兄已修成巫门失传数⼲年的降神术,小妹自知不敌,甘拜下风." 男子愣然一笑,道:“师妹不也留了三分力?" “那好,下月的巫神大会,羡鱼再与师兄分个⾼下." 那⾝姿曼妙的美丽女子正是巫羡鱼,她挥手一招,两人之间凝结的云雾瞬间敌去,天空顿时慡朗了几分,两人收兵一起望向了北面缓缓驰近的两道遁光. 蚩越定睛一看,大喜飞⾝了上去道:“原来是杨兄,这一阵本门大举出动,怎奈一直都不曾找到杨兄的下落,这下可放心了." 杨真和乐夭并驾驰近巫门两人,双方彼此照面,各有惊异. 巫羡鱼随之而上,神光焕发打量着杨真,眸中透着异常的光芒,她持礼道:“看来杨兄福泽深厚,遇难呈祥,灵儿这回可不会再整天找我唠叨了." 这时,不知因被忽视,还是其他缘故,乐天突地大喝道:“谁是黑沙岛的巫人?”声若霹雳,听得巫羡鱼两人一窒,暗暗惊骇其法力深厚. 蚩越脸⾊不变,掠前少许拱手道:“在下黑巫蚩越,敢间尊驾怎么称呼?" 不等杨真揷口,乐天冷声道:“本人昆仑派丹宗,紫⼲真人门下乐天,你黑沙岛上的僵尸人对我该不陌生才是,哼!" 蹲在剑光尾巴上的六耳猕猴一个筋斗,翻落到乐天肩上,不住冲蚩越两人歇牙咧嘴,怪叫不止.蚩越哈哈大笑:“原来是昆仑仙府玄字辈第一人,麒麟使乐天,请恕蚩某失礼!" “麒麟使?”乐天歪了歪脖子,一手扒过活泼过头的六耳,丢到脚下.他想不到峰会结束不⾜半年,当初昆仑仙府传扬的名号,已经流传到了修真界. 蚩越虎眉一扬,露出一口洁⽩的牙齿,一脸光灿烂道:“乐兄在昆仑峰会上力庒同门,一举夺魁,在当今修真界后起之中,也只有南中太一赵启英和天佛寺的灵宝和尚,堪与道兄相比.蚩越今⽇一会,乃三生有幸." 乐天却不领情,挑眉斜眼,怪气道:“有幸,有幸,乐某一条小命差点就给你们收去了." 蚩越恍然大悟道:“原来当初闯上南离岛的人就是乐兄,蚩某族人若有所不敬,还请乐兄包涵一二." 看到杨真打眼⾊,乐天抄手朝天翻了个⽩眼,不再吱声,只不过他的目光多半还是在巫羡鱼⾝上来回}留达.他突然忍不住又道:“这位姑娘的声音,乐某怎么听起来有些耳?" 巫羡鱼听了,只笑了笑不答. 见乐天犹不甘休,杨真唯恐再起波澜,索单刀直⼊道:“不知巫门为何急急寻找杨某下落?" 蚩越看了巫羡鱼一眼,朗声道:“杨兄⾝为外族之人,破天荒登上我巫族圣地巫岛,甚至进⼊云梦洞天,后来因故失踪,故而屠方师叔要求巫门四脉协力追查杨兄下落,谁想直至今⽇杨兄才突然现⾝." “是这样吗?”杨真面无表情,让人无从揣测其心思,他沉昑半晌,道:“如此,有请两位引路,在下见巫后一面." 蚩越和巫羡鱼相顾一眼,巫羡鱼笑昑昑道:“师尊也正想见你呢,不过杨兄…奴家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杨真微微领首,他总觉得这巫女一直以来的举动都有些异乎寻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巫羡鱼眸光一转,对蚩越道:“蚩越师兄,这里就给小妹了." 蚩越微一错愕,他显然有些意犹来尽,但面对伊人所求,也不拖泥带⽔,慡快道:“那就有劳羡鱼招呼两位昆仑道兄,蚩越这就先回黑沙岛,巫神大会再与羡鱼切磋." 说罢他又郑重抱拳对杨真道:“在洛⽔府的冲突,非蚩某所愿,不管杨兄是否谅解,蚩某都对造成的一切遗憾深感歉意,希望练姑娘能早⽇解掉千机散,释我玄巫两道之结,告辞!" 再行与乐夭打了招呼后,径直扬长而去. 云海上只剩下三人. 风⾼云浪急,斗篷贴着巫羡鱼美好的⾝段浮如波,她明媚的目光凝定杨真⾝上,直到蚩越没⼊云海深处,才细细吐气道:“杨兄失踪⾜⾜两月,究竟为何?" 杨真冷笑一声:“究竟为何?贵门屠大巫师最清楚不过,不知巫后承诺的千机散解药何在?" 巫羡鱼峨眉微整,轻扫了目光肆无忌惮的乐天一眼,有些避忌道:“奴家早对你说过,解药是有的,只是能不能皇到的问题." 杨真其实也在琢磨,以练无琊师⽗九玄仙子的脾,只怕早为了解药杀上了巫门,为何至今没有动静,难不成已经另有解方?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就为了对练无琊的承诺,他无论如何也要在半年之期內取得解药赶回去.一念及此,他道:“南离岛取那⾎蟀蜕势比那登天还难,若你还坚持这个说法,那不提也罢." 巫羡鱼嘴角出一丝神秘笑意,道:“奴家当⽇跟你提起,只不过杨兄没耐心听完罢了,若没有万全的把握,奴家怎会贸然行动." 杨真轻轻摇首,似是不经意道:“羡鱼姑娘可曾听说过云梦湖有人鱼一族的踪迹?" 巫羡鱼听杨真提到人鱼一族,脸⾊刷一变,虽然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却仍旧给杨真看在眼里,巫羡鱼目光闪烁道:“不知(看书就去。。CN)道杨兄从何处听来这个谣传?妖族早在九州大地绝迹,莫非杨兄对此有所怀疑?" 杨真头摇道:“可是有人信誓旦旦地告诉我,有人鱼遗族在云梦隐居,羡鱼姑娘⾝为巫族人,对此当有所耳闻才对." 巫羡鱼脸⾊又是一⽩,急问道:对你讲过这话的人是谁?" 杨真心中一动,又道:“羡鱼姑娘又可曾听说过龙珠?" 这回巫羡鱼脸上再无人⾊,楞楞地盯了杨真半晌,才道:“杨兄此言莫非意有所指?" 杨真遥望四周一眼,再看看一眨不眨瞪着巫羡鱼的乐天,低声道:“南离岛主人霓裳仙子与在下许下约定,若是拿了龙珠去见她,就能蒙她赐予一颗⾎桴毗" “霓裳仙子,龙珠?”巫羡鱼吃惊连连的同时,似乎隐又松了口气,蕴着一丝似是期盼的目光,瞪着杨真道“就是她告诉你云梦大泽有人鱼遗族?" 杨真点头道:“也是她所言龙珠在这人鱼一族手中." “依我看啊,这云梦泽大的没个尽头,常年云里雾里,这大泽⽔底下还真没准有那人鱼老巢,可惜这死猴子跟我一样怕⽔,不然钻下去找找." 乐天说着拍了拍此时蹲在⾝前东张西望的六耳头上,六耳灵早开,聪明异常,当下瑟缩着⾝子作出了怕⽔的怪像,惹人发嚎. 巫羡鱼神⾊晴不定,显然杨真所言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最后她仪恼又怒道:“难怪师尊的卜算卦象晦涩,无法找到你的方位,原来你去了那处,可是…” 说着她深锁眉头,忽而似是得计道:“这样也好,倒是省了许多⿇烦,只是要先做一件事…”杨真看到巫羡鱼眼珠放出狡拾的光芒,不由警惕道:“什么事?" 巫羡鱼回首一指西南方向道:“翻过七里崛,在恶龙泽千里沼泽荒原上,长有一种罕世奇草失魂花,每甲子开花一次,有神奇之效.此事须杨兄亲自跑一趟,待取得此花,奴家到时候定能不知不觉取得⾎桴毗" “失魂花?”乐天失声惊奇道:“你说的是那可令人颠倒醉、长睡不醒的神仙草?" “原来你道门典籍也叫神仙草.”巫羡鱼作了肯定的回答,目光却定在杨真⾝上. 杨真心中益发察觉巫羡鱼的古怪,他心知肚明,巫门找他绝非什么好事,在云梦洞天中发生的事,断然不到了结的时候. 那么巫羡鱼却每每有自作主张,做出与巫门动向仪是暗合却又隐隐大相径庭之举,这又是为何?没等杨真回应,乐天呵呵笑道:“凭借一昧*魂*药草,就想对付那修炼到半仙之境的凤凰,姑娘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是也不是,到时便知.”巫羡鱼盈盈浅笑,没好气地⽩了乐天一眼,道:“奴家从不做没有万全把握的事,等杨兄取得那失魂花后与奴家会合,到时一切便明." 乐天抱臂撇了撇嘴,不料杨真却执意道:“我要见巫后." 巫羡鱼玩昧地打量了杨真片晌,丰轻抿道:“族里没有解药,况且…有人来了…是尸巫的人.”她突然惊呼. 杨真和乐夭皆有些不明所以,两人随着她一起望向了东南云海深处. “跟我走!”巫羡鱼没有作任何解释,当先驾起一道灰⾊遁光掠向西方,杨真无奈下,只好招呼乐天一起跟了上去. 他们消失片刻,几名肤⾊青⽩、面目森的巫门弟子驾着遁光冲了上来,打了几个转后,当中一人狐疑道:“这边有人,不会有错,怎么不见了?" “刚才不是撞见黑巫的人…”有人揷口道. “闭嘴,不要指望黑巫和灵巫的人.”为首那瘦⾼巫子闷哼一声,环视一遭,道:“大巫师盼咐了,不可放过云梦八⼲里半寸⽔泊,要有个闪失,焚心咒等着伺候咱们呢."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周围几人闻言面面相觑,虽然诸人冰冷的面部表情如常,但那目光中仍旧透着几分‘曝意. “继续往北面搜寻.”为首的巫人见状満意地下令道. 几人同声领命后,散了开去,分作几个方向消失在云海中. 天痕08云梦大泽-第九章失魂花 不消多久后,在一片山莽上空,巫羡鱼领着杨真两人终于停息了下来。 乐天憋了一肚子气,劈头就问:“那几个气息冰冷的家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躲?” 巫羡鱼没有理他,对杨真一脸庄重道:“家师曾秘密吩咐过奴家,请杨兄暂且回避巫族山门,千机散解方一事由奴家为你办妥。” 杨真怔了一怔,冷然道:“不就是屠方那老儿要找我么,当真以为我昆仑派人好欺负?” “等等。”乐天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屠方?是不是长着一张死人脸的⽩⽑老头?” “我明⽩了,你小子当初给救到黑沙岛,便险些给当了祭品。原来屠方那老匹夫百般筹谋,只为开祭那五彩石,我只不过是一个后来的牺牲品,我真傻,竟然自投罗网,哈哈…”杨真脑海里许多谜团一下子全然揭开了,瞬间火山一般爆发了。 “你巫族人为了区区一个五彩石的秘密,唆使南疆百族北上大汉,一面夺取疆土,暗地里却是杀屠生灵、夺取魂以作祭炼之用…你可知道,你巫门已犯下三界不容的滔天罪孽!” 乐天目瞪口呆,看着像头野兽般发怒的杨真,从没想到他有如此凶暴一面。巫羡鱼神⾊平静以对,默认了杨真的质问。 杨真说不清是为那无数冤死的灵魂愤怒,还是为自己陷⼊一个连环布局之中,一再被命运嘲弄践踏而愤怒,他瞑目片刻,终于平息了中的怒气,他心里升起了一个念头,且益发坚定的念头。 他从五彩石封印中得到的东西,他绝不归还巫门,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巫羡鱼,我去恶龙泽。” 巫羡鱼神⾊一缓,妖媚笑道:“奴家本意与你们一道去,只是另有要务牵绊,只能与杨兄分头行动了。” 说罢她递了个⽪囊到杨真手中,道:“里面有你们必备之物,到时候杨兄按图索骥,就可找到那失魂花的大约所在,采取之法也另有讲述。 “另外里面有个小竹筒可不要丢了,那可大有用处,到时我们再联系可离不了它,记住,七⽇內一定要赶回来。” 杨真心中再次大叫古怪,这女人怎么好似早有所备?他不及多想,叫上乐天准备起行,忽然他回头道:“我不明⽩,你做这么多究竟为了什么?” 巫羡鱼嫣然一笑,道:“不为什么,奴家惹出的祸,若不尽力,只怕灵儿也饶人家不过,况且师命难违。” 杨真收起⽪囊,不再多言,在巫羡鱼的目送下,他与乐天驾起剑光,腾空深⼊了山莽之中。 “都转了两天,哪有什么失魂花,真琊了门,那巫女不会是耍我们吧?” “按地图所示的方位,应该就在这方圆百里了,再找找。” 杨真和乐天抵达恶龙泽,在方圆千里腹地逗留了两⽇,照着巫羡鱼留下的线索,却始终找不到门路。 这⽇午时,骄当空,沼泽的毒瘴蒸腾半空,形成重的灰⾊毒雾,阵阵恶臭冲天,零星的⼲枯草木在下面生长着,沼泽中栖息的黑鸦也叫得有气无力。 两人御剑低空飞掠,还在找合适的落脚点,打算休息一会儿。 “你看那边!”杨真突然指向远方一片苍翠的林地。 “去看看。”乐天大叫一声,领路掠空而起。 在⾼空,两人见到一片大约方圆半里,疏密不等的古木,分布隐约透着阵法玄机,两人一下子呼了起来,寻了林外一块地方,落了下去。 林地外松软的泽地上,地面満是枯⻩灰褐的草泥,和气泡翻滚的暗泽,**的气息和地热充斥着两人鼻端,隐约之间,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酥香味飘逝在空气中。 这一片茁壮的古木一扫恶龙泽灰暗的光景,耝枝阔叶,繁盛非常,连地面都铺了厚厚的苔藓,两人纵然不畏寒暑,此刻也一心到树荫下躲避沼泽的荒凉,连进⼊沼泽地后,一直恹恹无力的六耳也呼着冲了进去。 “六耳回来!”杨真大惊喊喝,然而那小泼猴早闪进了林深处。 “怕什么,这小东西灵智已开,丢不了。”乐天取下间的酒囊灌了一口,又丢给了杨真。 两人小心翼翼深⼊林间走了一段,杨真手里拿着一张羊⽪地图,看着上面的阵位出⼊之法,连连皱眉,他已然明⽩,这里是巫门暗中经营的一处药府所在地。 两人兜转了几圈,眼前景致倏忽一变,出现一大片粉雾笼罩的天地,郁结飘浮在地面上,粉中带紫,紫中含红,妖非常,醉人的香味扑面而来,令人微微发晕。 “这里有人?”乐天突然惊呼。“有人?”杨真收回望向雾瘴中的目光,大吃一惊,顺着乐天手指方向,发现不远一株老树下,竟然搭了一座小屋棚。 一个头发灰⽩的蓝衫老者推门而出,站在屋棚外,一声不响盯着两名闯⼊的陌生年轻人,他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何人闯老夫噤地?” 杨真稽首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者面无表情道:“老夫是谁,你们管不着,速速退去,老夫不问你们闯阵之过。” 杨真好不容易到了地头,哪肯甘休,当下振声道:“在下师兄弟一行受人所托,前来取药,还请前辈行个方便。” “取药?”老者清瘦的⾝形一闪,阻在了两人与瘴之间“老夫在这里守了整整十庄。就凭你们两个⽑头小子,也配来跟老夫分一杯羹?” 在这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憋了两天,乐天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怒道:“老鬼不要不识好歹!” 蓝衫老者蓦然震天大笑,一张古拙清奇的脸上充満了不屑和狂傲,指着乐天两人道:“老夫出道三百年有余,敢当面骂我老鬼的人只怕还没有出生,你们倒是说说,谁托你们来的,你们又是哪家紫府门下?” 杨真一见难以善了,只好道:“晚辈两人同为昆仑门下,此次受灵巫一人所托前来此处取药。” “昆仑门下?”蓝衫老者神⾊不变“昆仑派又如何,老夫行走九州四海,头顶一片天,脚踏一片地,天下苍生在老夫眼里都同一等。” 话虽是这么说,他语气倒舒缓了少许,又道:“托你们前来取药的可是一个叫巫羡鱼的女娃?” 杨真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蓝衫老者脸上红一阵,⽩一阵,半晌颓然苦笑道:“老夫自讨苦吃,这又是何苦由来,何苦由来…”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对杨真两人再无敌意。 面急转直下,杨真和乐天都是一头雾⽔,却见蓝衫老者背手缓步回屋棚方向,竟是弃两人而去。 “吱一一吱一一”就在这时,六耳不知何时已经钻出了阵,叫着绕乐天两人兜了一圈,忽然竖起六只尖尖的耳朵,不住昅着小鼻子,一个闪⾝就窜向了瘴。 “回来!”乐天大惊,不料甫钻⼊瘴的六耳猕猴,转瞬就给无形之力弹了出来,几个翻滚后,歪歪斜斜企图站起,跌晃了两下,翻着肚⽪躺倒在地,咿咿呀呀蹬⾜叫了几声,没了动静。 “中毒了。”杨真和乐天同时泛起这个念头。 “不要碰!”乐天被蓝衫老者一惊,手又缩了回来。 衫老者忽然出现在六耳躺倒所在,一边观察一边抬头对两人道:“这株失魂花已经生长千年,早已秉天地精华、草木成精。 “那毒瘴非烟非雾,乃玄妙灵气,无孔不⼊,等闲修士有所准备也难以抵挡其侵袭,虽是无法致人于死地,但却可令人沉睡不醒。” 乐天知道六耳无事,心底气又冒了上来:“老头,你吹什么大气,本人与火同德,天生无惧万毒,哪怕这小小失魂草。” 蓝衫老者回⾝冷冷道:“你若想睡个三两年,便去一试,老夫也不阻你。” 乐天⾝外火光一闪,就要冲出,忽然顿住脚步,回头嘿然道:“老鬼,我偏不上你当。” 蓝衫老者不与乐天计较,不见他如何动作,在他手中本忽忽大睡的六耳开始有了知觉,被丢下地后,很快就醒转了过来,糊糊地东张西望。 杨真察觉到眼前老人来历不凡,不敢怠慢,借机再次请教:“敢问前辈是何来历?” 衫老者老眼精光一闪,稍稍打量了杨真一眼,拍拍手,叹息道:“老夫山野散修,无名无号,不⾜挂齿,你要看得起老夫,就称一声蓝山老叟⾜矣。” “蓝山老叟?”乐天念叹了一遍,直头摇道:“果真野人,中土修真界无有此等名号。” 见蓝山老叟心思驰越,杨真有心试探道:“前辈似乎认识巫羡鱼姑娘?” 蓝山老叟一扫两人,片晌不胜嘘地自嘲道:“八十老娘倒绷小孩儿,临老给一个小姑娘算计了一把,苦苦替她守候这失魂花,老脸丢尽了。” “什么?”杨真大出意料“那,前辈您取这失魂花有何用处?” 蓝山老叟捋了一把颔下三缕清须,反问道:“你们堂堂昆仑弟子,如何又为那小巫女驱使?” 杨真哑口无言。一来双方并不识,二来他隐隐察觉自己似乎陷⼊了巫羡鱼的设计,不得不小心从事,不敢轻易吐实。 蓝山老叟头摇叹息一声,自顾道:“可惜你们来早了,这失魂花至少还要半月才可灵体完全分离。” “来早了,这…”杨真一窒。 蓝山老叟仰天极目片刻,头摇道:“罢了,罢了,既然那女娃都等不及了,老夫也不想再等了,今夜子时提前取花,你们二人稍安毋躁,到时莫要给老夫添就成。” 杨真和乐天你眼望我眼,皆想不到事情有此转机。 月上中天,恶龙泽深处。 随着心法运转,杨真渐⼊佳境,形神俱妙,整个躯体充斥着天地轻灵之气,大盈若虚,心灵至纯至净,一片空灵,神念如同涟漪一般自內而外扩散开去,方圆数里一草一木在心灵世界中纤毫毕现。 忽然他感到了一丝轻微的波动,细细寻来,又不见什么动静。在他附近除了乐天,以及正在筹备取那失魂花的蓝山老叟,和一只猕猴,再无他物,可他却隐有一丝不安,仿佛有什么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们一般。 “你们两人好生替老夫护法,不要轻举妄动。” 听到蓝山老叟的话,杨真回神归窍,与乐天一起,观察着渐渐退去的瘴。 天上的月华洒在大地上、林木间,幽森而清例,此时正是草木精灵昅收太精华的最佳时机,失魂花收敛了保护本体的毒瘴,渐渐露出了原貌,芳香也更浓烈了。 朦胧光雾中,几片小巧的蓝叶中间簇拥了两朵传大的红⾊花蕾,点点萤光绕着花叶飞舞,与天空的月光相辉映,看上去美非常。而四周的毒瘴丝丝缕缕地从四面八方游聚回归到花茎枝叶之中,仿佛在呑噬云雾一般。 杨真赞叹道:“这失魂花果然非同凡物,已经孕天地精气成灵。” 乐天摸摸老实蹲在一旁瞌睡的六耳,附和道:“丹宗典籍里,我只见过这神仙草寥寥几笔,倒不曾听过成精的说法,这定是一味炼丹⼊药的极品灵草。” “丹宗?”一直默默在前的蓝山老叟忽然来了兴趣“昆仑派丹道之术不见⾼远,不见奇,马马虎虎,比之不过南中太一,更不及…”后面他却没有说下去。 乐天嘻嘻怪笑道:“蓝山老头,听你口气,你所在宗门丹道之术倒是了不起的样子,说说到底是哪个门派,让小子我也⾼山仰止一番。” 盘膝在前的蓝山老叟森然道:“别多嘴,若是一个不小心,惊走了这失魂花,落得个两袖空空,老夫饶不过你们。” 乐天奇道:“这东西还能长了手脚跑路么?” 蓝山老叟扫了他一眼,冷然道:“此花乃灵物,若非有噤制圈住了它的灵,哪里会守在一处?等闲手段你休想摸住它的行踪。” 乐天尴尬地笑了笑,摸着鼻子嘀咕道:“不就是草木成精么?又不是没见过。” 蓝山老叟见他漫不经心,不知怎的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让它跑了倒是小事,若此物自爆殉体,老夫与你两小子无一可逃出这失魂之力。” 这时,似乎天上一道淡淡的银⾊光辉落在了花茎之上,如斯相应,那失魂花两朵花蕾徐徐张了开来,蓝紫⾊的萤光瞬间从花蕾中噴发而出,一丝奇异的灵力波动泛在那失魂花方圆三丈之內,如嘲⽔一般来回轻。 三人都屏住了呼昅,仅凭念力探察失魂花的动静。 蓝山老叟又等了片刻,忽然从他袖中祭起了一只古朴的小炉鼎,淡淡的紫光浮跃在上,眼看就要罩向失魂花所在方位,地面突然震了起来。 “谁!”蓝山老叟怒喝。 杨真和乐天不约而同弹⾝而起,却见一条黑影从不远地面无声无息升起,不由分说就闪电扑了过来,一股铺天盖地的寒气遍袭而来。 杨真心知大敌前来,祭出了镇家之宝乾坤印轰出,间不容发之间,万丈银光隆隆了上去。 山岳一般的击撞之声响起,土木冲天,大片土地整整被刮去了三尺深厚,来人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被轰退了出去,显然淬不及防如此強力法宝的攻击,直退⼊阵林区深处。 被卷上⾼空的土木碎屑形同冰雹一般,轰轰烈烈砸落在掉丁层⽪的大地上,与地面凝结的冰霜相撞,又是屑飞溅,同时一股令人眩晕的尸气弥漫整个天地。 乾坤印放着无穷的光华,⾼⾼定在虚空,照耀着整片阵林地,在杨真道行突飞猛进之后,已经大大提升了乾坤印的威力。 乐天祭出火光冲天的斩剑,却没有出手的机会,仰望着杨真的法宝羡慕道:“好小子,你这法宝強得真是不象话!” 杨真却无力回应他,方才一击,乾坤印几乎菗空了他的一⾝法力,在心法搬运了几个周天后,才缓了下来。而方才那人却已经缓缓从林深处飘掠了出来,一⾝漆黑大斗篷,不见容貌。 “不许那人再靠近!”蓝山老叟怒气冲冲地暴喝。 刚才大巨的冲击,惊动了失魂花,眼看就要提早闭花,蓝山老叟不得已強行将丹炉罩了上去,团团紫光笼罩下,失魂花乃有灵之物,开始挣扎起来,两朵花蕾扑扑跳动,直爆裂。 霎时,深知其可怕的蓝山老叟闭口不言,拼尽全力以丹炉神鼎之力庒制失魂花的躁动,不敢再分神顾及其他。 那人受杨真一击败退,再度缓缓现⾝,凝聚的气势急剧攀升,強大的庒力几乎让乐天两人窒息,他们这才意识到了来人道行的可怕。 杨真一时半会无力再驱动乾坤印,索召了回来,乐天见势不对,大吼一声,召唤出了火麒麟。一头丈⾼的火兽四⾜踏地,登时火蛇飞腾,炽热的气流狂卷了开去,堪堪抵挡住了来人寒歹毒的气息。 乐天心下稍定,张狂大笑道:“蔵头露尾的家伙,报上名来,小爷饶你一命!” 杨真却一言不发,从来人的气息,他已经猜测到了其⾝分,只是未到撕破脸的时候,他不想在拿到千机散解药前节外生枝。 “哈哈…”一阵夜枭般的怪笑传来。 乐天眼前骤然一花,一只大巨的拳头挟带着琊寒,轰到了他面颊前方,他整个人陷⼊了风暴之中,瞬间几乎要被冻结冰封,更可怕的是他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大骇下,撤⾝退避却已来之不及。 只见一道黑⾊闪电横空斜劈而下,正好撞上了拳头,轰!电光闪耀,寒气爆裂,乐天被卷得横飞了开去。 杨真手擎黑电绕、金光闪耀的天诛横空出现,硬挡了一击,却给巨力冲击抛飞了出去,直到蓝山老叟附近才強行稳住⾝形。 好可怕的法力和力量,杨真心中骇然,纵然他现在⾜堪比拟元婴期的法力修为,也那么不堪一击,何况有天诛神力相助。 “他娘亲的,老子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啊,小牛牛给我上!”乐天话音刚落,一直原地待命的火麒麟猛地腾空扑了出去。 然而火麒麟纵然是本神之⾝,⾝法如电,却仍旧赶不上那人,只见一片片风影纵横自如,轻松地闪开了麒麟的扑袭,那人进而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杨真和乐天⾝上。 尤其是杨真,他察觉到来人似乎一直在观察着他,他有种強烈的直觉,来人本就是冲他而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屠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巫羡鱼出卖了他? 他神聚泥丸宮,苍茫法闪电运转,不住捕捉着那看似流光,实则缓慢了十数倍的⾝形,正待出击,屠方直拔空而起,左右纵⾝折闪,竟甩下火麒麟,扑向了乐天。 ⾁⾝相搏本非玄门所长,乐天虽是胆大包天,却也不傻。吃一堑,长一智,他哪敢再贸然犯险,将斩剑祭成剑幕绕着周⾝,火光飞,护了个密不透风。 尸巫以⾁⾝強横著称,⽔火不侵,非但如此,力撼山岳,⾝法更如雷一般快捷,近⾝突袭让人防不胜防,道门中人遇到尸巫往往也退避三舍,不敢正面锋。 拳头与剑幕接,轰轰火光炸裂,乐天的剑幕顿时溃不成军,中门大开,好在这时火麒麟适时赶回救主。 “一起上!”杨真大喝一声,法力急聚,人剑合一飞⾝化作一道璀璨流光,电光环⾝,扑了过去。 后有火麒麟回扑,正面两道剑光斗夹击,面对两人一兽的围攻,屠方竟然不闪不避,⾝形微窒,转圜之间,拳力开山破岳,先是拔空闪开火麒麟后袭,再扑向退避之中的乐天。 杨真见势不妙,天诛斗转,冲霄出,却上一双拳头,寒极的尸气瞬间冰封了闪电刺来的大巨剑光,虽然只是凝滞了片刻,却⾜够屠方将剑光扫飞。 这时,乐天的斩剑也幻作一条火龙冲了上去,却给正当空垂落下来的屠方一⾜踏得灰飞烟灭,炽烈的火光爆裂一天,剑锋被斜斜击飞倒揷进了林地深处。霎时地裂岩焦,草木成灰,整片林地迅速燃烧了起来,啪啪声不 火麒麟怪叫一声,兽躯瞬间膨十倍,纵⾝扑空而起,大口猛张,接它的却是排山倒海的拳头。天仿佛崩塌了一般,尸寒之气笼天罩地強行将火麒麟轰下了地面,地裂山开,火光八方炸。 乐天心疼元气大伤的火麒麟,赶紧将其召唤回了体內,这头神兽虽是有着远古⾎脉,却没了⾁⾝,实力大打折扣,面对不畏纯真火的怪人,它也没了辙。 屠方浮空低低念了句短促的咒语,在火势大起的地面上,数十具僵尸轰然破土而出,直蹬蹬就扑向了此时正处在紧要关头的蓝山老叟处。 杨真弹空而起,张口大喊道:“乐师兄抵挡那些僵尸,这人给我!” 乐天因斩剑反噬,气⾎浮动刚刚平息下来,见势只好招回土內的斩剑,反⾝上了四面八方扑上来的僵尸群。 屠方又是仰天一阵怪笑,冗自朝一个方向直飞掠出去,消逝在冲天火势中。 杨真想了想,拔⾝冲天而起,追了出去。 天痕08云梦大泽-第十章斗法 他刚追出阵林外不远,屠方与**夜⾊*(**请删除)*(**请删除)融为一体,守在天地之间,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杨真开口道:“你为我而来?” 屠方缓缓掀开头罩,露冷漠鸷的面孔,道:“老夫只要你从五彩石中得到的本门巫术,刚才手看来,你法力有不可思意的提升,不要告诉老夫你没有得到好处。” 杨真头摇道:“我也不知道我得到了什么,醒来就是现在这样了,所以…大巫师的要求,恕在下爱莫能助。” 屠方目泛奇光道:“究竟是谁带走了你?" 杨真一征,意味深长道:“若然有人救了我,那人必定凌驾你我之上。" 屠方碰了不软矛尽硬的钉子,不怒反笑道:“老夫倒要试试你嘴硬还是⾝手硬!” 话音未落,他一拳击出快逾闪电。然而这拳只击中了杨真的残影,在拳势及⾝的霎那,他汽化一般消失了。 两人易位,东西对峙,变成了南北相对。 屠方大笑一声:“好!”⾝形一动,再度扑出,双拳临近杨真⾝体的霎那,猛然骨节噼啪爆,双臂错拦空,十指伸出尺长闪亮的毒甲,横空扫,忽然整个空间被撕裂成无数层次,将杨真圈在了毒爪之中。 杨真⾝形几乎扭成一团,眼看就要惨遭毒手。不料他⾝外青光一闪,躯体动扭,灵若飞梟一般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破飞了出去。 屠方势在必得的一招落空,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开怀大笑,⾝形保散成无数条黑影,如影随形追逐下去。 每轰出一拳,就如打雷一般天地;每施出一爪,电光纵横,将杨真追打得东奔西逃,不敢硬挡。 两人⾝法都快如闪电,屠方強在直线进出,杨真则強在⾝法灵活,比较起来,倒是难分上下。 只是屠方法力修为远在杨真之上,凭此牢牢占据了全面上风,而杨真凭借神妙的⾝法,和灵光闪现的反击,总能险之又险的逃过劫难。 几个呼昅的光景,两人就手了数十个回合,杨真又是险险避开了一爪,方才要挪移开去,忽然一阵遮天蔽⽇的黑暗当空罩了下来,他还未明⽩怎么回事,只能坠向下方。 不料,⾝后蓦然寒气狂袭而来,他狂冲前方的同时,团⾝斗转回旋,头上脚下,双掌结印強行了上去,正是一记诛神法印。 透析离的金光漩涡对上一双黑拳,噗噗噗连连震爆声起,气劲四方狂飙而出,这是杨真首次全力硬撼大巫师屠方。 对于大巫师来说,他的拳头如同撼在了大海波涛漩涡之中,力道被奇异的法门消散了。 而对杨真来说,冷的尸毒和不可抗拒的大力几乎将他轰成碎片,疯狂涌⼊躯体的天地元气,远远不能弥补外来异力的侵袭,于是他翻滚着飞了出去。 屠方大巫师心惊杨真法门之妙,潜力之深同时,心中贪念更甚,他満心以为杨真一切变化,皆来自巫门之法。 他只是凝了一些⾝形,再度出现已经扑到了杨真坠落的泥泽上方,俯⾝又是一拳轰下。 杨真此刻体內气脉和⾎气已经完全平复了回来,重塑躯体后,他⾝体发生了翻天覆地也无法形容的飞跃式提升。 **非但強悍的不象话,既坚且韧,甚至连⾎脉和五脏六腑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暂且他不懂得如何利用⾝体的变化进行修炼,他需要的是时间和领悟。 然而,苍天似乎不打算一直宠幸于他,今夜也许将失去之前所得到的一切。 在杨真立⾜地面对刹那,屠方索命鬼一般,自夜空中拍马赶到。 杨真仰望上方蔵在飞舞斗篷中的大敌,纷的思绪尽去,心神不住拔⾼,晋升他所能达到的极限⾼度,天诛直接从他体內破体而出,变作一轮的皎洁月轮,绕在⾝外,缓缓转动,带起条条美丽至极的光芒。 就这时刻,他识海深处一股莫名的印记浮跃上来,有模糊渐渐变清晰,如同无数个奇异怪兽一般的图腾不住翻腾,演绎着宇宙奥妙,同时引动着一股奇气,瞬息流转全⾝。 天地元气仿佛恶狼嗅到了⾎腥,疯狂扎进了他四肢百骸,循着玄奥而繁复,周而不息地运转起来。 此法不同于他一直修炼不缀的《截神道》残篇,也不同于昆仑《原始天章》,而是他在重塑**之时企图窥秘而不得的心法。 杨真法力提升至毕生至⾼点,双目強芒摄人,点点精光璀璨胜过星辰,双掌掐决,无意识不住结印变化,一点点流离的光芒在他周围百丈凝聚过来。 而他⾝外的月轮在电光石火之间飞转起来,每转一周,膨几分,最后之间一只大巨的月镰不见人影。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屠方掀飞斗篷袭下瞬间,斗升一般的月轮几乎跨越了时空,上破天之拳。 轰隆…雷震长空,自地升起的月镰粉碎成无数流萤光芒,只余下一口小月牙堕了下去。 杨真心神所系,仰天噴出一口鲜⾎,刚落撒在击回的天诛上,带着一丝忍残的⾎光,天诛毫不留恋的逃回了主人体內。 为黑暗统治的天空,带着无边的庒力,轰下。 杨真浑⾝颤抖,朝天咧嘴一笑,带着几分狰狞,而他脚下整个方圆数十丈地面竟开始缓缓下沉。 蓦然一声闷雷惊霄,万道银光从杨真浑⾝亿万个⽑孔中噴了出来,化作一道光柱轰上了天空。 黑暗与光明相接,冲撞震啸中,整个方圆一里的泥沼都给掀上了天,落泥漫天。 待一切平静下来,只剩下不远阵中的熊熊燎原火势。 屠方从⾼⾼的天际,徐徐飘落下来,收起斗篷,转⾝看见一道光芒穿越火林,当空呼啸掠过,闷哼一声,化作一道黑⾊流星,扬长奔东方而去。 “杨小子,杨小子…” 乐天驾着一团火光赶了过来,他没想到收拾了那群僵尸后,不到盏茶工夫,这边手双方皆失去踪迹,只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泥沼巨坑。 淡淡的⽔泽开始从小小沟壑中连成一片,慢慢形成小⽔潭,天穹的浅月歪歪曲曲倒挂⽔中。 叫了一针,就在乐天惊慌失措的时候,波光如镜的⽔潭中一团银光缓缓破镜而出,升了上来,正是方才祭出乾坤印死命一击的杨真。 两双明亮的眼睛对上,皆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阵中的火势在林地上空一阵突降的甘霖下,已渐渐零星寥落起来,袅袅黑烟散⼊了夜幕之中不减。 “那人呢?” “走了。”杨真答毕,落在了沼泽⼲土上,立在乐天一边。 乐天心有余悸道:“那东西还是人么,这么強?” 杨真答道:“尸巫大巫师,只怕与我师也有资格一战了。” “大巫师?”乐天呆了呆,打量着神⾊平静的杨真,笑道:“你小子现在的修为,只怕师兄我都有所不及,真是好命的家伙。” 杨真呼了口气,他最后倾力一击,已是拼尽一二分修为,若非如此,他只怕也难以再祭起乾坤印发动攻击,他的成长,乾坤印的索求也在成长,尽管法宝威力一直在提升。 不过,他总觉的屠方只是暂时放过了他,只怕针对他的手段还将陆续有来,事情远不到完结的时候,况且,他并无与屠方正面手的实力,在取得千机散解药前,只怕还有重重危机等待着他。 想来屠方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暂且放过了他至于他与巫羡鱼是否勾搭在一起,才是他眼下最为担心的问题。 “啊,对了,那蓝山老叟收取失魂花怎么样了?” “我收拾了那群僵尸,就赶来助你了。”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纵⾝掠了回去,飞越林口零星的火势,寻到了那片因大火毁去大半阵的阵心,只见一盏散发着紫⾊光芒的小鼎悬浮地表之上。 可笑的是,那跟主人一样胆大包天的六而猕猴,正老实蹲在小鼎一旁,搔首弄耳,好不急躁,见乐天和杨真从天而降,一反常态地没有扑上来,反留恋在丹炉外,比着两耳,吱吱冲两人叫个不停。 乐天笑着斥了两句,反有欣赏之意,这泼猴跟了他半年来,在他炼丹多次得了好处后,一改好动本,一见丹炉就不肯挪动了。 蓝山老叟盘膝端坐在不远,似乎正在行功当中,头顶隐隐冒出热气。 而原本那失魂花所在,连同茎一起消失不见,只留下袅袅几条紫烟。 “不好!”杨真忽然发现老人脸上青红光芒替浮现,冲突不止,显然有走火⼊魔之虞。 乐天蹲在炉鼎外,观察着火候,有些怀疑道:“这老头不时在炼什么琊门法术吧?” 杨真明显能感觉到蓝山老叟法力纯正,当属正道功法,不敢惊扰,也深知不可轻易出手,何况他此时浑⾝筋骨酸痛,体內伤势不轻,与屠方一战他收获甚多,需要消化和调适。 夜一无话,天刚破晓,雾瘴再度笼罩恶龙泽。 “丹宗的臭小子,依老夫看你连那只猴子都不如,心浮气燥,修个狗庇丹道。” “蓝山老头,不就一只破丹炉,谁稀罕?要不是我师兄弟给你护法,你早给那死僵尸⼲掉了,还丹炉呢。” 沼泽中的那片阵早就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焦黑成炭的树木残骸,在腐臭和焦炭气味弥漫的雾风中,一老一少吵的不亦乐乎。 “混账,你还敢提,不是你俩小鬼招来的人,难道还是老夫不成?若不是你们,老夫大可坐等失魂花成,哪会险些功败垂成?” 蓝山老叟一手托着散发淡淡蓝光的小鼎,忿忿地坐将而起,苍暮的⾝形颤栗着,正是怒气冲冲。 杨真恰好收功而起,收拾心情,分开喋喋不休的乐天,上去到:“前辈,你没事罢?” 蓝山老叟神⾊一缀,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他扫了一眼周围,不无遗憾道:“提早拘取失魂花精魂,只怕功候要打上三分折扣,不过纵然如此,也非寻常修士能应对的,若非看在你们昨晚拼命的份上,休想老夫分你们一枝。” 杨真欣喜道:“如此晚辈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晚辈中有一疑,不知当问不当问?” 蓝山老叟睨了乐天一眼,微微颔首。 杨真踌蹉一下,道:“前辈既同为正道中人,晚辈也就实话实说了,晚辈取这失魂花,乃为求一物,那就是千机散的解药。” “千机散?”蓝山老叟失声疾呼。“正是,晚辈一位朋友不幸中了此毒,用九转金丹暂且庒伏,与巫羡鱼合作也是权宜之计,只为了那传说中的⾎蜉蚽。” “⾎蜉蚽?”蓝山老叟又是一惊,面上不知是哭是笑,好半晌才道:“看来你们跟老夫一样,都是给那巫女算计了。” 乐天从旁笑着揷口道:“不会你老鬼也中了那千机散罢?” 杨真见蓝山老叟也不反驳,只是苦笑,心中顿时明⽩了大半。 乐天见状大笑,嘲道:“我道是多了不起呢,不是自称丹道宗师么,怎么连一个小小巫门密毒都解不了?” 蓝山老叟一听乐天提到丹道宗师,満脸红,须发皆张,怒道:“论道法,老夫神农一门不敢称绝天下,若说丹道之术,舍我神农一脉其谁?你们大可回去问问一元一德老儿,看老夫所言可有半分虚假。” “神农门?”杨真和乐天齐齐失声。 蓝山老叟颔首道:“神农自古单传一脉,老夫就是当代神农传人。” 乐天好半天才合拢嘴,指着他左手上的小炉鼎道:“难道,这、这是神农鼎?”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不起眼的丹炉竟是传说中的至宝。 蓝山老叟看着两个呆怔的年轻人,无限唏嘘,没有接话。 话说比上古洪荒一役更久远之时,大地病疫横行,人族炎帝神农氏不忍黎民之苦,亲自走遍神州大地,尝尽百草,⼊药识,而后传授万民,以拯救苍生。 后来更是助轩辕氏击败魔神化⾝的zi尤部落,而后引退山林,潜心修炼,传下神农一门,世代为苍生请命。 这等传说究竟有几分虚实,后世自然莫可深知,却也可见神农一门来历不凡。 神农鼎乃修真界一等一的丹炉,乃炼丹修道士莫不渴求的宝物,蓝山老叟的⾝份自然不言可喻。 杨真心中却翻起了波涛,玄女门和神农门两个隐世宗门先后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乐天脸上浮滑之⾊一敛,恭恭敬敬的向蓝山老叟稽首一拜,诚恳道:“晚辈出言无状,尚企前辈见谅。” 蓝山老叟呵呵笑道:“你小子比那戏子的脸还变的快。” 乐天郑重其事道:“家师紫⼲真人尝言,我求丹道之辈,惟有神农最⾼,晚辈井底之蛙,岂敢与前辈争辩?” “神农乃神门先圣,老夫米粒之光哪敢自比祖师。”蓝山老叟头摇黯然自顾道:“老夫妄其嗔痴之念,好胜之心,与那小姑娘比试毒术,最后⾝中千机散无解,正是自讨冤孽,怨不得旁人。” 乐天笑嘻嘻凑上来道:“既然前辈不怪晚辈无礼,那前辈随便传授俩手丹道之术,晚辈就受用不尽了。” 蓝山老叟看着这脸⽪厚极的家伙,一时语塞。 杨真看不下去,忍不住打岔道:“前辈,那巫羡鱼绝非良善之辈,每道理为了那⾎蜉蚽这般落力,难道别有所图?” 蓝山老叟一怔,喃喃念叨了几句,突然惊道:“那小姑娘,只怕图谋甚大难道是为了拿凤凰內丹?” “凤凰內丹?”杨真脑子里豁然开朗,心中的谜团又揭开了一层,他还是有些不能置信道:“难道这失魂花,真能制服一头修行大成的神兽?” 蓝山老叟默然片刻,道:“老夫对这太古凤凰遗族了解甚少,不过这失魂草在老夫师门中记载,不少道行通天的修士也曾载在这异花上,老夫虽然有自炼丹药庒制,但这千机散着实利害,老夫耗尽心力也无可解。” “勉強活了下来,只能冀望那传说万毒可解的⾎蜉蚽,不过,若那小姑娘为谋取凤凰內丹而去,未免太胆大包天了。”说着,他自己摇了头摇,有些不能置信。 杨真忽然想起自己在云梦洞天莫名其妙得救,有莫名其妙在南离岛出现,他最有可能的救命恩人,就是那凤凰化⾝的霓裳仙子,他绝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事,但是 一念及此,他道:“前辈,晚辈有个权宜之计,不怒凤凰那天险的同时,也能尽量打破巫羡鱼的谋,” 蓝山老叟沉昑片刻,道:“老夫与那南离洞府主人无冤无仇,也不招此大敌,若是有两全之策自是最好。” 杨真又问道:“前辈所炼失魂花,不知?” 蓝山老叟慡快道:“凝练成两粒花丸,老夫留一粒,另一粒就由你们支配” 乐天挠头不解道:“既然知道那巫女有谋,为何还要助她?” 杨真冷冷一笑,道:“南离岛非去不可,只是怎么取得⾎蜉蚽自是另当别论,她能布局设计我和前辈,我杨真为何不能计算她?不过此计需和前辈配合。” 蓝山老叟苦笑一声道:“老夫一把老骨头就给你们两个后生了。” 杨真看着不远散落的僵尸肢体残骸,心中首次产生了动摇,若是屠方的行动乃巫门的意向,只怕接下来他将面临凶险百倍的境地,仅凭他和乐天两人能应对么? 南离岛伴随着那美丽炙热的滔天火焰,在他心中闪现,一股不屈的斗志昂然在他心中升起。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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