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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天蚕变 作者:黄鹰 | 书号:2091 时间:2016/10/5 字数:16675 |
上一章 第十六回 血溅峨嵋山 下一章 ( → ) | |
“这就是他为人厚道的地方。”老人一探手抓住管中流的右手⾐袖,道:“你看这三个破洞。” 管中流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袖上开了三个洞,当场就怔住,面⾊微一变。老人闷哼道:“他刺的这三剑本来可以刺在你的手腕上,迫你将剑放下,可是他没有。” 管中流仍有怀疑,道:“为什么?” “那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可叹你一点也不知,还在洋洋得意,你让我怎能不伤心?不失望?” 老人气愤愤地站起来,回⾝向小屋那边走过去,三尺紧跟在后面一步一跳的。 管中流怔在原地,思嘲起伏,两个童子看见他那样也不敢作声,默默地伴在一旁。 正当此际,两个峨嵋弟子如飞奔至,老远看见管中流,便已嚷起来道:“管师兄,管师兄!” 管中流又是一怔,那两个峨嵋弟子飞步奔至他面前,着气道:“管师兄,总算找到你了,师⽗有命令要你立即回去!” “到底什么事?”管中流奇怪至极。 “我们边走边说,不能再迟延了。” 管中流剑眉一皱,一阵不祥的感觉陡然涌上心头。 道路蜿蜒在树林中,彷佛无尽,云飞扬只顾前行。脚步声由远而近,三尺从后面追上来,云飞扬听得脚步声,回头看见是三尺,停下脚步。 三尺跑到云飞扬⾝旁,没命地气。 云飞扬待了定下神来,才问道:“你又怎么了?” 三尺从怀中取出一个⽟瓶,道:“这是我家主人送给你的药。” “我没有受伤。”云飞扬有些奇怪。 “他说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只好就送这些他制炼的药。” “这──”云飞扬立即推辞,三尺已将⽟瓶塞在他手里,一面道:“他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快收下!” 云飞扬反问道:“那是用来医治什么的?” 三尺道:“方子在瓶內,你自己看好了。”随即在怀中取出第二个⽟瓶,道:“其实我这一瓶更珍贵,是內伤圣乐。” 他将那个⽟瓶亦塞到云飞扬手里,转过⾝子,走了几步又停下,轻声道:“这是我偷来的,下次见到我家主人,千万别跟他提起来。” 语声一落,又急步奔出去,云飞扬看着他矮小的背影,感慨至极,好一会,才又举步走向前去。 这已是十天之后,管中流并未能赶回峨嵋山,一音大师也不着急,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将管中流出去。 一切步骤就依照他当⽇所说的那样,大清早,叫来了文墨最好的弘法和尚,他口述,再由弘法和尚斟酌写下了一封信,预备派人送去无敌门。 哪知道他才将信封好,知客就进来禀告独孤无敌到来要人。 一音吃了一惊,但立即稳定下来,道:“好,刚好七天,请──” 大殿內气氛异常森,到底是因为独孤无敌一众进来还是其它原因,可就不得而知了。 峨嵋僧俗两门的⾼手部齐集在殿內,看见他们,一音大师不由得大生感慨。 自他继任掌门以来,峨嵋派人材的确是⽇渐凋零,年轻的一辈,除了管中流之外,并没有第二个比较特出的弟子。 这是不是峨嵋的气数已尽?一音虽然不能确定,但他的醉心佛学,疏忽了替峨嵋派选拔、教育英才,他知道这也是原因之一。 独孤无敌七⽇限期一过,立即就出现峨嵋山上,当然是有计划的行动,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一音虽则猜不透,也知道关系重大,一个应付不好,峨嵋一派只怕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现在他表面上虽然很镇定,心情却动不安。 独孤无敌表面也仍然客客气气,待一音在蒲团上坐下,就问道:“一音大师,管中流的人呢?” 一音淡然一笑,道:“不在这里。” “我看是大师不肯出来。”独孤无敌迫视一音。 一音神⾊平静,缓应道:“管中流若是犯了门规自有峨嵋派处置…” “那我无敌门十三分舵的一百多条人命…” “这件事的始末,老衲…” “不必多讲。”无敌的语声陡⾼,道:“立即人出来!” “独孤施主,老衲已经说得很清楚,人是不能…” “好,那就一命换一命,峨嵋派还我无敌门一百三十六条人命!” 无得一直就站在旁边,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窜出来道:“独孤,你莫要欺人太甚!” 独孤无敌应声目光一转,一皱眉道:“这位师⽗好象在哪里见过?” 无得尚未回答,千面佛已上前一步,大笑道:“横行七省,杀人无算的李七,想不到就在这里归依我佛。” 无得合十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 千面佛一拂袖,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念在相识一场,我与门主说一声,看能否放你一条生路。” 独孤无敌道:“既然本来是道上的朋友…” 无得冷然截口道:“李七已死,在施主面前的是峨嵋弟子无得。” “好!”无敌冷冷地一笑。 千面弗笑接道:“原来你就叫无得,那我就请你这位无得大师指教几招!” 无得一翻腕,戒刀已出鞘,一音忙喝止道:“无得不得无礼。” 千面佛笑应道:“我们比他更无礼!”⾝形一动,禅杖金环“呛啷啷”一声,疾揷向前去。 无得大笑,人刀前,立时便恶战起来。 千面佛一条禅杖看来笨重,便施展开来,却是那么的轻盈,杖影漫天,暴雨一样打下。 无得出家之前纵横七省,刀上自然也下过不少苦功,可是比起千面佛,仍然有一段距离。 百三十七招头上,千面佛就一枚撞上无得的膛,直撞得无得连退七步,口吐鲜⾎,倒地⾝亡。 一众峨嵋弟子无不怒形于⾊,一音亦沉下脸来,长⾝而起,目注千面佛,道:“佛门弟子怎能如此忍残?” “我这个佛门弟子可是不同的。”千面佛大笑。 一音转顾独孤无敌,道:“看来独孤施主今⽇是不肯罢休的了。” 无敌笑道:“一音,事已至此,不必多费心机。” 一音微喟道:“施主,我们打个赌,怎样?” “你也赌?”无敌问道:“赌什么?” 一音目注千面佛道:“这位师⽗若是能够接老衲三招,管中流由你们处置,峨嵋派亦从此绝⾜江湖。” “接不了又如何?”无敌反问。 “老衲请施主静听一百零八下钟声,听老衲一番话。” “我不是李七。” “独孤施主不敢答应?” 无敌还未答话,千面佛已揷口道:“门主,就让属下接三招!” 无敌微一领首,转向一音,道:“听完一百零八下钟声又如何?” “施主要如何,贫僧亦无力阻止。” “一言为定!”无敌冷笑。 千面佛旋即纵⾝殿中,禅杖一横,道:“请!” 一音应声站起⾝,取过旁边一剑,凌空一翻滚,落在千面佛面前,千面佛禅杖立即挥出,排山倒海一样猛砸向一音。 寒光再一闪,剑锋已经庒在千面佛右腕之上,若是平庒改直削,千面佛的右腕只怕难免被刺断。 一音剑走轻盈,⾝形迅速二十七变,剑出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 他随即一声“承让”引剑倒退,千面佛面⾊一变再变,怔住在那里。 无敌却若无其事,接问一音道:“你要我在哪里听那一百零八下钟响。” 一音将剑⼊鞘,道:“请到后殿。” 后殿与大殿同样宽敞,一样容得下无敌门一伙九十九个人,除了独孤无敌之外,其它九十八人分站在门两旁,峨嵋的精英亦在殿旁排成两列。无敌与一音相对坐在殿正中,相距不过一丈,在一音的右边放着一个以铁架吊着的大铜钟。 一音右手按在钟上,左手捏着一串佛珠,似笑非笑,神态慈祥。 无敌亦笑道:“一音大师,独孤无敌铁石心肠,何必多此一举。” “施主坐在老衲面前,就能够听到老衲的话。”一音数着佛珠,道:“出家人立下心愿,要普渡世人,可是穷老衲一生,又能够救得几许?” “心有余,力不⾜,何苦?” “不过只要老衲能够渡化独孤施主,皈依我佛,一心向善,就等于已拯救千万世人,实在值得一试。” “好,只管说──” 一音右掌一击,一声沉实的钟声响彻殿堂,道:“有道放下屠刀──” “回头是岸是不是?太浅了。”无敌不屑地一笑。 “好,说深的。”一音掌再击,又一声钟响,两旁僧侣同时诵起经来。 一音开始对无敌说法,无敌虽然让他说深,他始终还是说得很浅。 钟声一下紧接一下,无敌的精神不免被带引,随着一音所说的话,回忆起以前的种种事情来。 他想到年轻的时候也曾仗过义,救过人,被别人当作活菩萨,立长生禄位。 当时的他亦一样开心。 一想到那些,他脸上不由亦露出了笑容,已经有着相似的迹象。 一音接着又道:“佛家戒杀生、偷盗,而你呢,立无敌门与正派为敌,门下奷抢掠,无所不为。” 一听到奷那两个字,无敌浑⾝猛一震。 一音接着一击钟:“今⽇你纵容门下奷别人的子,引以为荣,难保将来有一天,别人会奷你的子,到时你又会怎样?” 无敌的额上冒出了汗珠,脑海中,一时就浮出沉曼君与青松相拥调笑的形象来,汗落下的也更多了。 无敌门其它人虽然不知道一音这样说法到底有什么作用,但看见无敌这样,亦不由紧张起来。 无敌霍地睁大了眼睛。 一音只道无敌已经被说动,一面追问道:“想一想,你又会怎样?” 无敌徒然嘶声道:“我…我会杀,一个个杀光他们!” 他叫着猛欺前,一掌印在一音的天灵盖之上! “噗”的一声,一音天灵盖立碎,鲜⾎溅,无敌状若疯狂,一掌接一掌击下,一连三十六掌,将一音击成⾁泥一样。 天灵盖的一掌,一音已气绝,钟声亦绝。已是第一百零七响! 他若是知道青松与沉曼君的旧情,一定不会这样说来渡化独孤无敌,可惜他完全不知。 无敌本来已着相,一听到那些话之时就大受刺,同时引发起原始的兽。 他紧接振声大呼道:“众儿郞!杀!” 所有无敌门的群众应声纷纷取出兵器,扑向那些峨嵋派的弟子。 无敌一马当先,杀⼊人群,龙头杖下处,挡者披靡,鲜⾎飞扬,千面佛紧跟在后,禅杖亦尽劈杀。 一时间喊杀连天,峨嵋弟子一个个浴⾎倒下,片刻不到,就已尸横遍地,⾎流成河! 翌⽇上午,管中流才赶回来,就只见横七竖八全都是峨嵋弟子尸体,到处⾎渍斑斑,一音大师一堆⾁泥似地倒在殿当中,若不是那一⾝袈裟,真还认不出来。 琴、剑双童双双泪落,管中流目毗迸裂,虽然没有流泪,却有⾎滴下来。 尸体终于葬下,二百七十一具尸体,二百七十一个新坟。 亲手将最后一具尸体埋好,管中流跪倒在一音大师的坟前,七宝、六安亦左右跪倒。 这已是⻩昏,闻讯赶来的二十八个峨嵋弟子一个个将铲子、锄头放下,亦跪了下来。 他们虽然幸免此劫,但是,目睹二百七十一个同门的死状,亦痛心疾首,悲愤至极。 好一会,管中流连叩三个响头,才站起⾝来,回顾一众同门道:“各位师兄弟,峨嵋派到这个地步,势难再在江湖上立⾜,你们倒不如散了。” “我们一定要报仇,与无敌势不两立!”众人立时嚷起来。 管中流眼睛一红,道:“好,不愧峨嵋派的好弟子,那我们暂且投靠海龙师叔,等机会重振峨嵋声威!” 众人实在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听得管中流这样说,当然都没有反对。 一行三十一人也就在夕斜照下,拖着脚步,走下峨嵋。 也是⻩昏。 动江天两岸芦花,飞鹜鸟青山落霞。 独孤凤走在夕下,看来是那么孤独,这已是她离开无敌门的第二十天,她没目的,只是见路就走,一路上虽然还没有任何事发生,在她也并不觉得怎样舒服。 这是她第一次独个儿外出,一路上没有人照顾,最初的几天实在很狼狈现在虽然已逐渐习惯,心境却苍凉至极。 这种生活到什么时候为止,她虽然不知,却实在已有些回去的意念,之所以坚持前行,只因为她倔強的格。 云飞扬也不怎样习惯这种流浪的生活,但比起独孤凤当然易接受一些。 在武当山上他一直业,虽然不至于餐风露宿,但餐风宿露在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所以这二十天以来,他跟在独孤凤⾝后,并不以为苦,也没有让独孤凤走脫。 他离开龙海老人,也是见一步走一步,毫无目的,却想不到在小镇內遇上独孤凤。 那一次他救独孤凤是蒙着脸庞,独孤凤并不认识他,可是他仍然避过一旁。 他随即忆起青松临终的时候吩咐他到无敌门找一个叫做沉曼君的人,不由自主就跟在独孤凤⾝后,希望找一个机会认识独孤凤,看能否混进无敌门。 跟了三天他仍然找不到机会。 独孤凤心神不安,所以也没有留意云飞扬的随后跟踪。 两个人停停歇歇,就这样走了三天。 江流千里,两岸芦花一目无尽,皆中流一行三十一人,走在芦苇旁边,心境苍凉。 他们距离独孤凤、云飞扬的所在还不到一里,方向却是相对,这样走下去,距离自然就陆续缩短,最后一定会相遇。 管中流当然不知道独孤凤正向这边走来,行走间,脚步却突然一顿,脫口道:“不对!” 七宝在一旁奇怪道:“公子?什么事呀?” 管中流目光一闪,突喝道:“各人小心。” 语声未已,机簧声响,无数弩箭突然从前面芦苇中出! 七宝首当其冲,惨呼未绝,已经被弩箭成刺猬,那二十多个峨嵋弟子虽然大都及时将兵刃撤出,但仓猝之下,仍被倒了七个。 管中流话语出口,剑已经出鞘,一团剑花洒出,击散来的一蓬弩箭,护得了六安,却护不了七宝。 他一步欺前,扶住了七宝,失声道:“七宝!” 七宝仍有气,睁着眼,痛苦地应道:“公子,我不能再侍候你了!” 他呻昑着接道:“六…六安…” 六安急上前,七宝的头一侧,已气绝,六安不噤哭叫起来,七宝虽然不是他的亲兄弟,与他却犹如亲兄弟一样,管中流亦心如刀割,七宝、六安侍候他多年,他视之亦简直犹如兄弟。 弩箭过,百数十个⾝穿黑⾐的无敌门弟子立即分开芦苇丛冲出,团团围住了管中流他们,一个银⾐舵主同时飞鸟一样从芦苇中拔起,凌空一折,落在管中流之前。 “又是无敌门的人!”管中流冷笑,盯着那银⾐舵主道:“说你的姓名。” 银⾐舵主冷冷地道:“土地管社庙,蛟龙保淮江!” “原来是当年扫淮江八寨的神捕陆晋!” “你也知道我?”陆晋大笑道:“想不到我退出官场多年,现在仍然有机会做缉捕的工作,缉捕漏网之鱼。” 管中流按剑四顾,道:“好,来得好!”突然霹历一声暴喝,人剑飞! 陆晋十三节练子鞭出手,同时喝一声:“上!” 所有无敌门弟子一起叱喝着冲杀上前,峨嵋弟子上前去。 两下相遇,刀光剑影,⾎雨横飞,无敌门虽然人多势众,峨嵋派弟子却是満腔悲愤,而且又是作困兽之斗,一个个尽皆拚命! 管中流早已看清楚形势,一剑挑开陆晋的练子鞭,一偏⾝,立即欺⼊无敌门弟子之中,一用就是落⽇剑法最后的三式,只见一道剑光里着他颀长的⾝形,左冲右突“唰唰”声响中,一个又一个无敌门弟子倒在他剑下。 陆晋一见,急上前截止,管中流没有理会,⾝形展开,穿花蝴蝶似的,一剑一个连杀四十六人,陆晋竟然都阻止不住。 无敌门人看在眼內,不噤心寒,陆晋这时候当然亦看出管中流武功的⾼強,远在他意料之外,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心念一转,立即后退,哪知道管中流立即倒飞回来,反截住他的去路! 陆晋硬着头⽪,鞭势展开,与管中流斗在一起,他在鞭上的造诣也很⾼,但武功比起管中流还是差很多,他不过是无敌门的一个舵主。 连无敌门的护法寒江钓叟也不是管中流的对手,陆晋这个舵主,当然更不会是了。 无敌门的职位乃是以武功来分配,以陆音的武功,亦的确只配做一个舵主。 他无意中发现管中流他们的行踪,一心要立功,率领所有下属,带备弩箭,本意要将管中流他们一网打尽,而凭他们的势力,表面上看来也的确在管中流他们之上,出其不意,更就先倒多人,以他看,应该就稳胜券。 只可惜他低估了管中流的武功。 管中流未练成落⽇最后三式之前,已能够打败寒江钓叟,现在练成了落⽇三式,就是寒江钓叟复生重来,也未必接得下他百招。 陆晋接到五十四招,手中练子鞭已经被管中流的剑绞飞,接着一招,管中流的剑就刺进他膛,一揷一挑,陆晋凌空飞起来,斜飞进江中。 “噗通”一声,⽔花四溅,⾎晕开。 管中流连杀无敌门弟子数十人,已将他们对峨嵋弟子的庒力减轻了许多,峨嵋弟子拚命一阵反扑,虽然又杀死了十多人,但无敌门弟子却三倍他们的数目。 但峨嵋弟子到底曾经在峨嵋山上苦练过一个时候,与无敌门弟子的武功到底有一段距离。 剩余的那些无敌门弟子眼见陆晋亦死在管中流剑下,哪里还有胆量再战下去,立即四散! 管中流一声:“一个不留!”截住了奔逃中的四个,只三剑,便将四人击杀剑下! 峨嵋弟子亦纷纷将其余人截下,逐一斩杀,最后一人只吓得胆落魂飞“噗”地跪倒在管中流面前,道:“大侠饶命…” 管中流回头望一眼,只见峨嵋弟子连六安在內,只剩下九人,心头一阵刺痛。 那个无敌门弟子见管中流没有作声,只道管中流答允,将刀放下,叩了一个头,长⾝便待离开! “哪里走!”管中流陡地怪叫一声,剑一引,就刺透那个人的心! 剑拔尸倒,管中流并没有回剑⼊鞘,一双眼盯牢了前面奔来的一个人。 那是独孤凤,她听得打斗声,飞步走过来,正好看见管中流那一剑! 她当然也看到那遍地无敌门弟子的尸体,一想到当⽇管中流在武当山下苦苦地相迫,立时火起三丈,鸳鸯刀出鞘,喝一声道:“管中流。” 管中流没有应声。 ──独孤凤在这里,独孤无敌等说不定也在,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暂时避开去。 他心念一转,立即吩咐道:“六安与所有人快离开,我押后。” 六安不敢违命,方待抱起七宝的尸体,管中流已喝止道:“莫管其它,快走!” 众人看见管中流这种态度,也知道事态严重,与六安立即奔出。 独孤凤没有理会,只是盯着管中流道:“好啊你,又杀我们无敌门的人。” “你⽗亲闯上峨嵋,杀我峨嵋僧俗二百七十一人,这件事你可知道?” 独孤凤在酒楼、茶肆已听到这消息,本来也觉得无敌门那样做有些过份,但现在看见无敌门又死了这么多人,心中就只有愤怒。 她冷冷地道:“那一次在武当山下我受了重伤,被你追杀,今天我要与你好好地较量一下!” 管中流截口道:“是生死之战?”剑一引,刺向独孤凤! 独孤凤鸳鸯刀展开,向来剑! 刀剑珠走⽟盘般击,刀快剑更快,管中流虽然经过一场恶战,气力消耗得并不很多,武功亦強独孤凤一筹,数十招一周,已占得上风! 独孤凤也看得出,可是她格倔強,双刀尽展所长,越来越急,冒险欺⼊,双刀一架一封,竟然将管中流的剑锁在双刀中!她一声“脫手”奋力一夺,管中流的剑果然给她夺去,脫手飞出丈外,揷在地上。 哪知道管中流的⾝形同时一翻,落在她背后,双掌齐击前“叭叭叭”三声,疾击在独孤风的后背之上! 独孤凤立时被击得飞出两丈,倒仆在地上,张口就吐出一口鲜⾎。 管中流⾝形再展,手一探,已将剑拔回,盯着独孤凤道:“独孤大姐小,你怎样了?” 独孤凤面⾊惨⽩,回头盯着管中流,道:“诡计暗算,不是英雄好汉。” “兵不厌诈,对付你们无敌门这种恶徒,用不着英雄好汉的行径。” “你是怎样的一种人,我难道还不知道吗…”只不过在气头上她才说了那句话。 独孤凤挣扎爬起来,一口鲜⾎吐出,又倒了下去,她又冷笑道:“要杀只管杀。” “你要死,没那么容易。” “你待要怎样?”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一块块送回给独孤无敌。”管中流狞笑道。 独孤凤不由一惊,她绝不怀疑管中流的话! 管中流接道:“那一次有云飞扬救你,这一次倒要看有谁来救你!” “云飞扬?”独孤凤一呆。 管中流狞笑连声,一步步走了过去,独孤凤始终挣扎不起,急怒攻心,当场昏了过去。 管中流看在眼內,仰天大笑,才笑得几声,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人已拦在独孤凤⾝前! 正是云飞扬! 管中流笑声立时一顿,沉声道:“又是你!” 云飞扬苦笑,管中流铁青着脸,道:“你又来⼲什么?” “我…我只是路过。”云飞扬心中叹息。 “不必装模作样了,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说!”管中流剑指着云飞扬。 “她已经被你打伤,又何必再下毒手。”云飞扬看了一眼独孤凤。 独孤凤一点反应也没有,云飞扬反而安下心来。 “她又是你的什么人?”管中流喝问道。 “我…她…什么人…也…也不是。” 管中流闷哼道:“我看你是她的属下,是无敌门的人!” “我不是…” “不必否认了,上一次你救她,我就怀疑你是无敌门的人,只是我师叔坚持不信。” “我的确不是…” “住口!”管中流冷笑道:“是也好不是也好,要救人,先问我的剑。” “你是迫我动手?” “在师叔那儿,我已经饶你一次,这一次我一定要你的命!” “就算是我求你,就此作罢…” “废话!”管中流更怒道:“师叔说你那一战是在让我,这一战,你有多少本领,只管施展出来。” 语声一落,管中流人剑已出,这一次,一动手他就用落⽇剑法的最后三式。 云飞扬不能不战,倒踩七星步,一样用两仪剑法,剑法与步法同样轻捷。 在两仪剑法上的造诣,他实在已直迫青松,应付管中流实在绰绰有余。 海滩的一战,对落⽇剑法的招式,他已经多少有些印象,现在再应付当然轻松很多。 老人也没有看走眼,他始终胜管中流一筹,管中流落⽇三式一过,云飞扬的剑已抵住了管中流的咽喉。 剎那间管中流的感受,就像是从万丈悬崖疾跌了下去,整个人怔在那里。 “你怎么总是要迫我出手?”云飞扬只有苦笑。 管中流冷冷地望着云飞扬道:“海滩一战,你真的在让我?” 云飞扬没有作声,管中流接喝一声道:“为什么还不杀我!” “我与你又没有仇恨。”云飞扬索将剑收回去。 “你不杀我,将来一定后悔!”管中流咬牙切齿。 云飞扬挥手道:“走好了。” 管中流只气得没有吐⾎,一顿⾜,转⾝奔了出去,云飞扬目送他消失,陷⼊沉思之中。 独孤凤醒转的时候,夕已西下,云飞扬正捏开她嘴巴,将剑鞘载着的清⽔灌进她的嘴里。 她只觉嘴里发苦,但苦后却是清凉,然后她才看清楚云飞扬。 看她睁开眼,云飞扬忙道:“别动,你的嘴里是药,快咽下去。” 独孤凤不由自主地将药咽下,这才问道:“你是什么人?” “过路的。”云飞扬的左手仍搂着独孤凤的肩膀,独孤凤终于在意,叱道:“放开你的手。” 云飞扬一呆,将手放开,独孤凤几乎又摔倒在地上,她倔強地以手支地,支撑着⾝子,目光一转,道:“那个姓管的呢?” “姓管的?”云飞扬装作听不懂。 “是一个穿⽩⾐的青年…” “你说那个⽩⾐青年,被打跑了。” “打跑了?”独孤凤半信半疑,道:“被谁?你?” “我哪有这个本领。”云飞扬一面想,一面答道。“是一个和尚。” “和尚?”独孤凤又追问道:“怎样的和尚?” “很大年纪,头顶有九个洞,五短⾝材,自须绕颊,看来很威武,几下子就将那个⽩⾐青年打得落荒而逃。” “是谁有这个本领?”独孤凤又问道:“现在那个和尚呢?” “他对着你摇头摇,两只袖子一扬,就风似的不知所踪了。” “哦?”独孤凤想了想,道:“那法号什么?” “没有说。”云飞扬头摇道:“你吃过药怎么样了?” 独孤凤试运一遍真气,虽然很辛苦,已没有昏之前那么痛,而一股清凉之气仍然不断由咽喉透上来,便奇怪道:“那是什么药?” “我也不太清楚。”云飞扬取出怀中药瓶道:“那是家传秘方,以多种草药配成的,据说专治內伤。” 独孤凤上下打量了云飞扬一遍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太清楚。”云飞扬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什么?”独孤凤再问道:“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扬,别人都叫我小扬,是扬州那个扬。” “没有名字?” “有个小名字叫阿虾,你还是叫我小扬算了。” 独孤凤当然听不出云飞扬在说谎,却觉得这个人实在很有趣,又问道:“你住在哪儿?” “离开这里好几十里的一个没有名字的小村落,那儿只有十来户人家。” “你跑到这么远⼲什么?” “找工作。”云飞扬应变也算灵敏。 “⽗⺟呢?”独孤凤不觉追问下去。 “全死了。”云飞扬显得有些伤感,转过话题道:“姑娘,我看你受伤不轻,留在这里万一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谁要你这样关心?” “话可不是这样说,你现在等于就是我的病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怎过意得去。” “没有人要你负责。” “医者⽗⺟心,我怎能见死不救?” “拿着一纸祖传秘方,就敢制药医人了,你好大的胆子!”独孤凤笑骂。 “胆子若是不大,看见这遍地尸体,早就吓跑了。” “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只认得有些是无敌门的人。” “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但是,那的确是无敌门的装束。” “你倒是很留意。” “因为我曾经想加⼊无敌门。” “为什么?”独孤凤疑念又起。 “无敌门天下无敌,哪一个无敌门的弟子不是威风八面。”云飞扬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要有人介绍,又要有人担保,去他们的分舵求了三次,都没有得到答应。” 独孤凤遂又问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云飞扬头摇,反问道:“什么人又怎么样?” “不怕救了无敌门的仇家?” 云飞扬佯装一惊,却又头摇道:“这也是没有办法,见死不救的事情,我是做不来的。”一顿,岔开话题,道:“那边不远有一间破庙,我扶你过去歇息一下。” 他的手才伸出,独孤凤已断然拒绝,道:“不用,我自己走得动。”以长刀支地,挣扎着站起⾝子。 中掌的部位仍然隐隐作痛,却已没有方才那种悸闷的感觉,她走了几步,突然又一阵剧痛攻心,脚步不由地一个踉跄。 云飞扬跟在一旁,忙一把扶住独孤凤的手臂,但独孤凤方待挣开,又一阵头昏目眩,知道強撑不了,也就由得云飞扬扶着,暗运了一遍真气,待那阵昏眩的感觉消失了,才继续走向前去。 云飞扬看在眼內,也实在有些佩服。 像独孤凤这样坚強的女孩子,也实在不多。 破庙虽离江边并不远,但云飞扬扶着独孤凤走过去,夜幕已低垂。 那名副其实是一间破庙,但此前几天,已经被云飞扬胡清理过一遍,在那里歇宿过一宵,所以云飞扬扶着独孤凤坐下,立即就能够找来一堆枯枝,生起一堆火来。 独孤凤以奇怪的目光望着他,云飞扬一眼瞥见,笑道:“你莫要奇怪,我曾经住在这里。” 他随即取过一只破碗,道:“先歇歇,我去取些⽔,再给你服一次药”也不待独孤凤回答,一溜烟奔了出去。 独孤凤目送云飞扬走出了破庙,沉昑了一下,盘膝在地上,又运了几遍真气。 那些药乃是海龙老人以多种罕有的药材配制而成,的确是治疗內伤的圣药,只不过云飞扬不懂得怎样使用,不能够将药力充分发挥,现在给独孤凤內力一催,才散开来。 独孤凤立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再服下一颗药丸,歇息了一会,独孤凤终于昏沉睡去,到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光从庙外透进,独孤凤一眼睛,突然一惊,她看看自己⾝上,并无不妥,才放下心来,再一看却看见云飞扬捧着一只碗向自己走来。 “又是什么东西?药?” “是粥,我给你煮的。” 那边的火堆上放着一个破瓦锅,的确滚着一锅粥,独孤凤再看云飞扬,満眼红丝,绝无疑问,夜一都没有睡过,心中也实在有些感。 她将碗接过,吃了一匙,只觉得鲜甜美味,与自己煮的比较,也不差多少,脫口问道:“这是什么粥?” “鲤鱼粥。”云飞扬笑得很开心。 “哪儿来的鲤鱼?”独孤凤又奇怪起来。 “跳进江里抓来的。”云飞扬接着问道:“这个粥怎样?” “很好。”独孤凤由衷赞道:“你的本领倒不小。” “我自小就得自己照顾自己,若是这个也不懂,就要饿死了。” 独孤凤听着,大生感慨,想想又问道:“你不是说很想加⼊无敌门吗?” 云飞扬却道:“现在不想了。” 独孤凤“哦”的一声,道:“为什么?” “我无亲无故,哪儿去找人担保,还有,找谁介绍?” “我!”独孤凤又吃了一口粥。 “你?你怎么?”云飞扬故作怀疑。 独孤凤冷哼一声,道:“独孤无敌是我的⽗亲,你说我成不成?” 云飞扬诧异地看着独孤凤。 “这也算我报答你照顾之恩。” “我没有要你报答,也不是施恩望报的那种人。” “你以为我又是那种受人恩惠不思报答的那种人?”独孤凤冷冷将碗放下,道: “我决定了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云飞扬犹疑地道:“这个…” “还这个那个⼲什么,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好,不过你可不能人前人后总是说,全仗你我才能够投⼊无敌门。”云飞扬说得蛮认真的。 “哪有工夫说你?”独孤凤看见云飞扬一副傻头傻脑的模样,不由“噗哧”失笑,低头继续吃粥。 云飞扬亦笑了起来,笑着忽然又怔住,他是忽然想到这样欺骗独孤凤到底对不对? 他几乎就要坦⽩说出来,但话到了边又咽回去,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装下去。 独孤凤并没有发觉,她终于亦决定回去无敌门,却并非为了云飞扬。 只为了对于目前这种生活她已经厌倦了。 海龙老人玩世不恭,终⽇笑口常开,可是听到峨嵋派的灭门惨祸,亦不由面⾊大变,再也笑不出来,他绝不怀疑管中流的话,再看随来那几个峨嵋弟子,一个个⾝上带伤,垂头丧气,不噤愤然。 在他面前的几子上放着一袭⾎迹斑驳的袈裟,那是一音大师的遗物。 ⾎渍已经变⾊,目光再落到那袭袈裟之上,老人更难过。 “一音那个老秃驴真的完了?”老人的话虽然不敬,神态却伤感至极。 管中流无言点头。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是不是?我早就警告过他,对恶人少讲道理,那一次鬼剑无常上门寻仇,他还说那小子有慧,要将之渡化,若不是我及时出手,早就已被无常的一剑送他归西,等不到现在。” 一顿,老人又大骂道:“那个老秃驴实在迂腐至极,満口阿弥陀佛,现在可好了,一门二百多个弟子都成佛了!” 管中流垂下头,没有作声,其它弟子亦无不垂头丧气,老人接望了他一眼,道: “幸好你们总算都逃出生天。” “峨嵋派以后能否再在江湖上立⾜就有赖你们的努力了。”老人站起⾝子,目光落在管中流的面上,道:“尤其是你这个姓管的,我知道你天资过人,一定要加倍努力!” 管中流沉声道:“师叔放心,我一定会重振峨嵋派的声威!” “好,有志气!”老人一拍管中流的肩膀,手捧着那袭袈裟走了出去。 管中流亦步亦趋,出了屋外,终于道:“师叔,你说得不错,我不是云飞扬的对手。” “你总算肯相信那一次云飞扬只是让你了。” “武当两仪剑法与我派落⽇剑法齐名江湖,为什么相较之下,差得那么远?” “落⽇剑法必须互济,先代掌门早逝,又是突然发作,不及将柔的內功传下来,所以到我与一音一代的落⽇剑法就只有刚之威而缺乏柔之力,自然难以将落⽇剑法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管中流一怔道:“这是说,师叔你也没有练好落⽇剑法了。” 老人并没有否认。 管中流一声长叹道:“难道没有其它的办法补救?” “不是没有。”老人沉昑起来。 “师叔,你告诉我,无论怎样辛苦,我也要将落⽇剑法练成。” “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去学柔的內功。” “哦?”管中流有些不明⽩。 老人接着解释道:“若是你能够练成玄宮的內功心法,一切就刃而解,不过玄宮自从当年被九大门派围攻,逐出中原之后,一直就没有再出现,玄教的內功心法当然亦没有在中原流传下来。” “那玄教到底是来自…” “波斯,当年席卷回疆,染指中原武林,但始终不敌中原武林的联手。” 管中流追问道:“除了玄宮的內功心法之外,难道就没有其它內功心法可以代替?” “也不是,回疆的黑⽩双魔,练的也是至至柔的內功,据说也是玄宮一脉相传,而中原寒灵子,內功也是以柔见长,这些却都是琊恶之徒,招惹不得,否则亦只有变坏,还是另想办法,看如何找回峨嵋失传的心法。”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本门前几代或者还有人学得落月剑法的精粹,流传下来。” 管中流默不作声,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老人接着又道:“我蔵着一份名单,上载着上代峨嵋弟子的姓名,一会给你,你且到处去走走,看能否找回本门失传的心法。” 管中流毫无反应。 老人终于发觉,脚步一顿,追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管中流一咬牙道:“由现在开始,弟子就走遍天涯海角…” 老人不等管中流说完,已赞不绝口,道:“早就说你有志气!” “六安就留在你老人家这儿,还有其它的弟子,也要你老人家费心了。” “这是什么话?”老人的气又涌上道:“我等亦是峨嵋派弟子,自然有责任照顾他们。” 管中流回头望了六安一眼,道:“你武功未成,还是留下来。”接着对老人一揖,道:“师叔,我去了。” “好,你去!”老人又叹息一声,一挥手,那袭袈裟“猎猎”地飞起来,飞落海面。 ⽩浪起伏,缓缓地将那袭袈裟涌去。 管中流也就在六安与众峨嵋弟子泪眼相送下,飘然离开。 夜静更深,武当山上表面看来非常平静,事实自云飞扬离开之后,轨再没有出过子。 夜间的逡巡,也逐渐松懈下来。 但今夜傅⽟书仍然很小心地离开云房,走向后上的杂木林。 风吹树木萧瑟,无面人披着月光,幽然立在林中的空地上,看着傅⽟书走近来,便道:“公子──” “你又上武当,到底有什么事情?”傅⽟书的语声很平淡。 “主人急切地要报仇,请你尽快采取行动!”无面人随即将一封信奉上。 傅⽟书将信取出,晃亮一个火折子照明,细读了一遍,接着将信烧掉,沉昑了一会道:“你回去告诉我爷爷,十天之后,我一定依照计划,引燕冲天到青龙镇。” “公子已经想到办法了?” 傅⽟书领首,一面说,一面走向林木深处,无面人听着,不停地点头。 傅⽟书是一个聪明人,想出来的当然是一个好办法,燕冲天却也就危险了。 傅⽟书送走了无面人,回到云房,还未进去,已觉得有异。 那道门他本来半掩,现在却紧闭着,他伸手抵在门上,考虑了一会,才将门推开。 月光从窗外透进,房间虽然暗,他仍然看到一个人坐在他的上,虽然看不清楚,他已经猜得到那是什么人,反手将门掩上。 他急步走到前,道:“婉儿,你怎么这时候来这里?” 那正是伦婉儿,她手掩着口,好象要呕吐,却忍着没有呕吐出来。 她长⾝而起,投⾝傅⽟书怀中,低声哭起来。 “婉儿,怎样了?” “⽟书,我,我百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傅⽟书奇怪地望着伦婉儿。 伦婉儿埋首傅⽟书怀中,半晌才说出话来,道:“近来我整天作呕,又不想吃饭,不知道是不是…” 傅⽟书只听了一半,面⾊已然大变,怔在当场。 “你说我们应该怎样,若是给别人发现我怀了你的孩子,那…”伦婉儿方寸大,语不成声。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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