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武林外史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武林外史 作者:古龙 | 书号:2112 时间:2016/10/5 字数:21574 |
上一章 第二章 纤手燃战火 下一章 ( → ) | |
七姑娘眼波转来转去,在他两人面上打转,冷冷的听他两人一搭一档,将话说完,突然娇笑道:“好,这样才像条汉子…徐若愚大喜,忖道:“金兄果然妙计。”口中道:“你既知如此,从今而后,便该莫再目中无人才是。”他膛虽然得更⾼,但语气却不知不觉有些软了。 七姑娘笑道:“我从今以后,可再也不敢小瞧两位了。” 徐若愚忍不住喜动颜⾊,展颜笑道:“好说好说。” 七姑娘娇笑道:“两位商量商量,见我一个弱女子带着个小孩,怎会是两位的对手,于是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要给我些颜⾊瞧瞧,这样能软能硬,见机行事的大英雄大豪杰,江湖上倒也少见得很,我怎敢小瞧两位。”她越说笑容越甜,徐若愚却越听越不是滋味,脸涨得⾎红,呆呆地怔在那里,方才的得意⾼兴,早已跑到九霄云外。 金不换冷冷道:“一个妇道人家,说话如此尖刻,行事如此狂做,也难为你家大人是如何教导出来的。” 七姑娘道:“你可是要教训教训我?” 金不换道:“不错,你瞧徐兄少年英俊,谦恭有礼,就当他好欺负了?哼哼!徐兄对人虽然谦恭,但是最最瞧不惯的,便是你这种人物,徐兄你说是么?” 徐若愚道:“嗯嗯…咳咳…” 七姑娘伸出纤手,拢了拢鬓角,微微笑道:“如此说来,就请动手呀。” 火孩儿一手拉着那落拓少年⾐角,一面大声道:“就凭这吃耳光的小子,哪用姑娘你来动手。” 金不换道:“你两人一齐上也没关系,反正…” 一张脸始终是怪气,不动神⾊的断虹子突然冷笑,截口道:“金不换,你可要贫道指点指点你?” 金不换⼲笑道:“在下求之不得。” 断虹子道:“‘活财神’家资亿万,富甲天下,但数十年来,却没有任何一个黑道朋友敢动他家一两银子,这为的什么,你可知道?” 金不换笑道:“莫非黑道朋友都嫌他家银子已放得发了霉不成?” 越说越觉得意,方待放声大笑,但一眼瞧见断虹子铁青的面⾊,笑声在喉咙里滚了滚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断虹子寒着脸道:“你不是不愿听么?哼哼,你不愿听贫道还是要说的,这只因昔⽇武林中有不少⾼人,有的为了避仇,有的为了避祸,都逃到‘活财神’那里,‘活财神’虽然一钱如命,但对这些人却是百依百顺,数十年来,活财神家实已成了卧虎蔵龙之地,不说别人,就说今⽇随着朱姑娘来的这位小朋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你要教训别人,莫要反被别人教训了。” 金不换指着火孩儿道:“道长说的就是她?” 断虹子道:“除她以外,这厅中还有谁是小朋友。” 金不换忍不住放声大笑道:“道长说的就是她?也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就凭这小怪物,纵然一生出来就练武功,难道还能強过中原武林七大⾼手不成?断虹子冷冷道:“你若不信,只管试试。” 金不换道:“自然要试试的。”捋起⾐袖,便要动手。 “雄狮”乔五突地一卷⾐袖,但袖子才卷起,便被花四姑轻轻拉住,悄悄道:“五哥你要作啥?乔五道:“你瞧这厮竟真要与小孩儿动手?哼哼,别人虽然不闻不问,但我乔五却实在看不上眼了。” 花四姑娘微笑道:“别人不闻不问,还可说是因那位七姑娘太狂傲,是以存心要瞧热闹,瞧她到底有多大本事?但是李老前辈亦是心安理得,袖手旁观,你可知道为了什么?难道他老人家也想瞧热闹不成?” 乔五皱眉道:“是呀,在下本也有些奇怪…” 花四姑悄声道:“只因李老前辈,已经对那穿着红⾐裳的小朋友起了疑心,是以迟迟未曾出声拦阻。” 乔五大奇道:“她小小年纪,有何可疑之处?” 花四姑道:“我一时也说不清,总之这位小朋友,必定有许多古怪之处,说不定还是…唉!你等着瞧就知道了。” 乔五更是不解,哺喃道:“既是如此,我就等吧…” 只见金不换捋了半天⾐袖,却未动手,反将徐若愚又拉到一旁,叽叽咕咕,也不知说的什么?再看李长青,断虹子,大法大师几人的目光,果然都在瞬也不瞬地望着那火孩儿,目光神⾊,俱都十分奇怪。 乔五瞧子那火孩儿两眼,暗中也不觉动了疑心,忖道:“这孩子为何戴着如此奇特的面具,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瞧他最多不过十一二岁,为何说话却这般老气?” 火孩儿只管拉着那落拓少年,落拓少年却是愁眉苦脸,七姑娘冷眼瞧了瞧金不换,眼⽪立刻转向落拓少年⾝上,再也没有离开。 金不换将徐若愚拉到一边,恨声道:“机会来了。” 徐若愚道:“什么机会?” 金不换道:“扬威露脸的机会,难道这你都不懂,快去将那小怪物在三五招之间击倒,也好教那目中无人的”厂头瞧瞧你的厉害。“徐若愚道:“但…但那只是个孩子,教我如何动手?” 金不换冷笑道:“孩子又如何,你听那鬼道人断虹子将她说得那般厉害,你若将她击倒,岂非大大露脸?” 徐若愚沉昑半晌,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微笑,头摇道:“金兄,这次小弟可不再上你的当了。” 金不换道:“此话怎讲?” 徐若愚道:“我若与那孩子动手,胜了自是理所应该,万一败了却是大大丢人,所以你不动手,却来唤我。” 金不换冷冷道:“你真的不愿动手?” 徐若愚笑道:“这露脸的机会,还是让给金兄吧。” 金不换目光凝注着他,一字字缓缓道:“你可莫要后悔。” 徐若愚道:“绝不后悔。” 金不换叹了口气,冷笑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冷笑转过⾝子,便要上阵了。 徐若愚呆望着他,面上微笑也渐渐消失,转目又瞧了那位七姑娘一眼,突然轻唤道:“金兄,且慢。” 金不换头也不回,道:“什么事?徐若愚道:“还…还是让…让小弟出手吧。” 金不换道:“不行,你不是绝不后悔的么?” 徐若愚満面⼲笑,呐呐道:“这…这…金兄只要今天让给小弟动手,来⽇小弟必定重重送上一份厚礼。” 金不换似是考虑许久,方自回转⾝子,道:“去吧。” 徐若愚大喜道:“多谢金兄。”纵⾝一掠而出。 金不换望着他背影,轻轻冷笑道:“看来还像个角⾊,其实却是个绣花枕头,一肚子草包,敬酒不吃,吃罚酒,天生的骨头。” 徐若愚纵⾝掠到大厅央中,大声道:“徐某今⽇为了尊敬‘仁义庄’三位前辈,是以琴剑俱未带来,但无论谁要来赐教,徐某一样以空手奉陪。” 七姑娘这才自那落拓少年⾝上收回目光,头摇笑道:“这小子看来又被姓金的说动…” 火孩儿将那落拓少年一直拉到七姑娘⾝前,道:“姑娘,你看着他,莫要放他走了,我去教训教训那厮。” 七姑娘撇了撇嘴冷笑道:“谁要看着他?让他走好了。”说话间却已悄悄伸出两手指,勾住了落拓少年的⾐袖。 落拓少年轻轻叹道:“到处惹事,何苦来呢?” 七姑娘道:“谁像你那臭脾气,别人打你左脸,你便将右脸也送给别人去打,我可受不了别人这份闲气。” 落拓少年苦笑道:“是是,你厉害…嘿,你惹了祸后,莫要别人去替你收拾烂摊子,那就是真的厉害了。” 七姑娘嗔道:“不要你管,你放心,我死了也不要你管。”转过头不去睬他,但勾着他⾐袖的两手指,仍是不肯放下。 只见火孩儿大摇大摆,走到徐若愚面前,上上下下,瞧了徐若愚几眼,嘻嘻一笑,道:“打呀,等什么?” 徐若愚沉声道:“徐某本不愿与你手,但…” 火孩儿道:“打就打,哪用这许多噜嗦。”突然纵⾝而起,扬起小手一个耳光向徐若愚刮了过来。这一着毫无巧妙之处,但出手之快,却是笔墨难叙。 徐若愚幸好有了金不换前车之鉴,知道这孩子说打就打,是以早已晴中戒备,此刻方自拧⾝避开,否则不免又要挨上一掌。 火孩儿嘻嘻笑道:“果然有些门道。”口中说话,手里却未闲着,红影闪动间,一只小手,狂风般拍将出去,竟然全不讲招式路数,直似童子无赖的打架一般的招式,招式之间,却偏偏瞧不出有丝毫破绽,出手之迫急,更不给对方半点息的机会。 徐若愚似已失却先机,无法还手,但⾝形游走闪动于红影之间,⾝法仍是从容潇洒,教人瞧得心里很是舒服。 “女诸葛”花四姑悄悄向乔五道:“你瞧这孩儿是否古怪?” 乔五皱眉道:“这样的打法,俺端的从未见过。” 花四姑道:“这正是教人无法猜得出她的武功来历。” 乔五奇道:“莫非说这孩子‘也大有来历不成?”花四姑道:“没有来历的人,岂能将徐若愚在下风。” 乔五微微颔首,眉头皱得更紧。过了半晌,花四姑又自叹道:“这孩子纵不愿使出本门武功,但徐若愚如此打法,只怕也要落败了。” 乔五目光凝注,亦自颔首道:“徐若愚若非如此喜装模作样,武功只怕还可更进一层。” 原来徐若愚自命风流,就连与人动手时,招式也务求潇洒漂亮,难看的招式,他死了也不肯施出。火孩儿三掌拍来,左下方本有空门露出,花四姑与乔五俱都瞧在眼里,知道徐若愚此刻若是施出一招“铁牛耕地”至少亦能平反先机。 哪知徐若愚却嫌这一招“铁牛耕地”⾝法不够潇洒花俏,竟然不肯使出,反而施出一招毫无用途的“风吹御柳” 金不换连连头摇,冷笑道:“死要漂亮不要命…”但心中仍是极为放心,只因徐若愚纵难取胜,看来也不致落败。 花四姑喃喃道:“不知李老前辈可曾瞧出她的真相。” 转目望去,却见冷三扶着个満面病容的老人,不知何时已到了李长青⾝侧,目光也正在随着火孩儿⾝形打转,又不时与李长青悄悄换个眼⾊。 李长青沉声道:“大哥可瞧出来了么?” 病老人齐智沉昑道:“看来有七成是了。” “雄狮”乔五越听越是糊涂,忍不住道:“到底是什么?花四姑叹了口气,道:“你瞧这孩子打来虽无半点招式章法,但出手间却极少露出破绽,若无数十年武功基,怎敢如此打法?” 乔五皱眉道:“但…但她最多也不过十来岁年纪…” 花四姑截口道:“十来岁的孩子怎会有数十年武功恨基,除非…她年纪本已不小,只是⾝子长得矮小而已,总是戴上个面具,别人便再也猜不出她究竟有多少年纪。” 乔五喃喃道:“数十年武功基…⾝形长得如童子…”心念突然一动,终于想起个人来,脫口道:“是她。” 花四姑道:“看来有八成是了。” 乔五动容道:“难怪此人有多年未曾露面,不想她竟是躲在‘活财神’家里。”他瞧了天法大师一眼,语声庒得更低:“不知天法大师可曾瞧出了她的来历?若也瞧出来了,只怕…” 花四姑道:“何止天法大师,就是柳⽟茹,断虹子,若是真都瞧出她的来历,只怕也…”话声戛然而顿。 但见天法大师魁伟⾝形,突然开始移动,沉肃的面容上,泛起一层紫气,一步步往徐若愚与火孩儿动手处走了过去。 七姑娘眼波四转,此刻放声喝道:…快。“火孩儿方自凌空跃起,听得这一声”快“字,⾝形陡然一折,双臂微张,凌空翻⾝,直扑徐若愚。这一招不但变化精微,內蕴后着,威力之猛,更是惊人。李长青耸然变⾊,失声呼道:“飞龙式。” 呼声来了,徐若愚已自惊呼一声,仆倒在地。但他成名毕非幸致,⾝手端的矫健,此刻虽败不。 “燕青十八翻”⾝形方落地面,接连几个翻⾝,已滚出数丈开外,接着一跃而起,⾝上并无伤损,只是痴痴的望着火孩儿,目中満是惊骇之⾊。 七姑娘娇喝道:“走!”一千拉着那落拓少年,一一手拉起火孩儿,上待冲将出去,突听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声如宏钟,震人耳鼓,宏亮的佛号声中,天法大师威猛的⾝形已挡住厂她们的去路。他⾝形宛如山岳般峙立,満⾝袈裟,无风自动,看来当真是宝象庄严,不怒臼威,教人难越雷池一步。 七姑娘话也不说,⾝形一转竞又待自窗口掠出,但人影闪动间,冷三、断虹子、柳⽟茹、徐若愚、金不换,五人竟都展动⾝形,将他二人去路完全挡住,五人俱是面⾊凝重,隐现怒容。 落拓少年轻叹一声,悄然道:“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明知别人必将瞧出她的来历,还要将她带来这里。” 七姑娘幽幽瞧厂他一眼,恨声道:“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要找你,我什么苦都吃过,什么事都敢做。” 两句话工夫,大法大师,冷三等六人已展开⾝形,将七姑娘,落拓少年,火孩儿三人团团围在央中。 七姑娘面上突又泛起娇笑,道:“各位这是作什么?” 天法大师沉声道:“姑娘明知,何必再问。” 七姑娘回首道:“李二叔,瞧你的客人不放我走啦,在你老人家家里有人欺负我,你老人家不也丢人么?” 李长青瞧了齐智一眼,自己不敢答话,齐智目光闪动,一时间竟也未开口,事态显见已是十分严重。 群豪亦都屏息静气,等待着这江湖第一智者回答,只因人人都知道这老人一字千金,说出的话更是永无更改。过了半晌,只听齐智沉声道:“敝庄建立之基金,多蒙令尊慨捐,朱姑娘要来要去,谁也不得拦阻。” 七姑娘暗中松了口气,天法大师等人却不噤耸然变⾊。哪知齐智语声微顿,瞬即缓缓接道:“但与朱姑娘同来之人,却势必要留在此间,谁也不能带走。” 七姑娘眨了眨眼睛,故意指着那落拓少年,笑道:“你老人家说的可是他么?他可并未得罪过什么人呀?齐智道:“不是。” 七姑娘道:“若不是他,便只有这小孩子了,她只是我贴⾝的小丫头,你老人家要留她下来,侍候谁呀?” 齐智面⾊一沉,道:“事已至此,姑娘还要顽笑。” 七姑娘道:“你老人家说的话,我不懂。” 齐智冷笑道:“不懂?…冷三,去将那张告示揭下,让她瞧瞧。” 语声未了,冷三已自飞⾝而出。 七姑娘拉着落拓少年的手掌,已微微有些颤抖,但面上却仍然带着微笑,似是満不在乎。瞬息间冷三便又纵⾝而⼊,手里多了张纸,正与那落拓少年方才揭下的一模一样,只是更为残破陈旧。齐智伸手接了过来,仰首苦笑道:“这张告示在此间已贴了七年,不想今⽇终能将它揭下。” 七姑娘又自眨了眨眼睛,道:“这是什么?齐智道:“无论你是否真的不知,都不妨拿去瞧瞧。”反手已将那张纸抛在七姑娘⾜下。 七姑娘目光回转一眼,拾起了它,道:“你两人也跟着瞧瞧吧。” 蹲下⾝子,将落拓少年与火孩儿俱都拉在一处,凑起了头。 只见告示上写的是:“花蕊仙,人称‘上天⼊地’,掌中天魔,乃昔⽇武林‘十三天魔’之一,自衡山一役后,十三天魔所存唯此一人而已。只因此人远在衡山会前,便已销声匿迹,江湖中无人知其下落。此人年约五十至六十之间,⾝形却如髫龄童子,喜着红⾐,武功来历不详,似得六十年前五大魔宮主人之真传,平生不使兵刃,亦不施暗器,但轻功绝⾼,掌力之毒,武林中可名列第六,五台⽟龙大师,华山柳飞仙,江南大侠谭铁掌等江湖一流⾼手,俱都丧生此人掌下。” “十余年前,武林中便风传此人已死于⻩河渡口,唯此一年来,凡与此人昔⽇有仇之人,俱都在寅夜被人寻仇⾝遭惨死,全家老少无一活口,致死之伤,正是此人独门掌法,至今已有一百四十余人之多,只因此人含毗必报,纵是仇怨极小,她上天⼊地,亦不肯放过,‘仁义庄’主人本不知凶手是她,曾亲⾝检视死者伤口,证实无误。” “据闻此人幼年时遭遇极惨,曾被人拘于笼中达八年之久,是以⾝不能长而成侏儒,因而情大变,对天下人俱都怀恨在心,尤喜摧残幼童,双手⾎腥极重,暴行令人发指,若有人能将之擒获,无论死活酬银五千两整,绝不食言,仁义庄主人谨启。” 七姑娘手中拿着这张告示,却是瞧也未瞧一眼,目光只是在四下悄悄窥望,只见门外八骑士,俱已下马,手牵马缰木立不动。天法大师等人,神情更是动,似是恨不得立时动手,只是碍着“仁义庄”主人,是以強忍着心头悲愤。七姑娘目光转来转去,突然偷个空附在落拓少年耳畔,耳语道:“今⽇我和她出不出得去,全在你了。” 落拓少年目光重落在告示上,缓缓道:“事已至此,我也无法可施。”声音自喉间发出,嘴却动也不动。 七姑娘恨声道:“你不管也要你管,你莫非忘了,是谁救你的命?你莫非忘了,别人是如何对你的?” 落拓少年长叹一声,闭口不语。 只见七姑娘亦自长长叹了口气,缓缓站起⾝子,道:“这位掌中天魔,手段倒真的毒辣得很。” 齐智沉声道:“姑娘既然知道,如何还要维护于她?” 七姑娘瞧了那火孩儿一眼,叹道:“看来他们已经将你看做那花蕊仙了。” 火孩儿道:“这倒是个笑话?” 七姑娘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落拓少年,缓缓道:“不管是不是笑话,我都知道她七年来绝未离开过我⾝边一步,她若能到外面去杀人,你倒不妨砍下我的脑袋。”她这话虽是向大家说的,但眼睛却只是盯着那落拓少年,落拓少年⼲咳一声,垂下了头。 天法大师厉声道:“无论七年来凶杀之事是否花蕊仙所为,但⽟龙师叔之⾎海深仇,本座今⽇再也不肯放过。” 柳⽟茹大声道:“不错,我姑姑…我姑站”眼眶突然红了,顿着脚道:“谁要是敢不让我替死去的姑姑报仇,我…我就和他拼了。”她这话也像是对大家说的,但眼睛却也只是瞪着七姑娘一人。 金不换悄悄向徐若愚使子个眼⾊,徐若愚大声道:“徐某和花蕊仙虽无旧仇,但如此凶毒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火孩儿冷笑道:“手下败将,也敢放庇。” 徐若愚面上微微一红,金不换立刻接口道:“徐兄一时轻敌,输了半招,又算得什么?” 徐若愚道:“不错,徐某本看她只是个髫龄童子,怎肯真正施出杀手。” 七姑娘冷冷笑道:“她若真是‘掌中天魔’你此刻还有命么?呸!自说自话,也不害臊。” 徐若愚脸又一红,金不换冷笑道:“不错,花蕊仙武功的确不弱,但为武林除害,我们也不必一对一与她动手。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大伙儿一齐上,看她真的能上天⼊地不成?” 李长青长叹一声,道:“依我良言相劝,花夫人还是束手就缚的好,朱姑娘也不必为她说话了。” 七姑娘眼波转动,顿⾜道:“你老人家莫非真认为她是花蕊仙么?” 李长青道:“咳…咳,你还要強辩?” 七姑娘道:“她若不是,又当怎地?” 金不换大声道:“你揭下她那面具,让咱们瞧瞧,她若真是个孩子,就让李老前辈向她赔礼。”他抢先说话,事若作对,他自家当然最是露脸,事若有错,也是别人赔礼,吃亏的事“见钱眼开”金不换是万万不会做的。 七姑娘跺⾜道:“好,就揭下来,让他们瞧瞧。” 火孩儿大声道:“瞧着!”喝声未了,突然反手揭下那火红的面具。 众人目光动处,当真吃了一惊,这火红的面具下,⽩生生一张小脸,那有半点皱纹,果真是童子模样,万万不会是五六十岁的老人。 七姑娘咯咯笑道:“各位瞧清楚了么,这孩子只是⽪肤不好,吹不得风,才戴这面具,不想竟开了这么多成名露脸的大英雄们一个玩笑。”娇笑声中拉着落拓少年与火孩儿,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群豪目瞪口呆,谁也不敢阻拦于她。只见七姑娘⾐衫不住波动,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子在抖,但一出厅门,她脚步便突然加快了。 突听齐智锐声喝道:“慢走…莫放她走了。” “慢走”两字喝出,七娘立刻离地掠起,却在落拓少年手腕上重重拧了一把,等到齐智喝道:“莫放她走。”七姑娘与火孩儿已掠到马鞍上,娇呼道:“小没良心的,我两人命都给你了。” 娇呼声中,天法大师与柳⽟茹已飞⾝追出,他两人被齐智一声大喝,震得心头灵光一闪,闪电般想起了此事之蹊跷,此刻两人⾝形展动,掌上俱已満注真力。 七姑娘已掠上马鞍,但健马尚未扬蹄,怎比得武林七大⾼手之迅急,眼见万万无法冲出庄门的了。落拓少年失魂落魄般立在当地,但闻⾝后风声响动,天法大师与柳⽟茹一左一右,已将自他⾝旁掠过。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落拓少年叹息一声,双臂突然反挥而出,右掌骈起如刀,左掌蔵在袖中,他虽未回头,但这一掌一袖,却俱都攻向天法大师与柳⽟茹必救之处,恰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天法大师,柳⽟茹顾不得追人先求自保,两人掌上本已満蓄真力,有如箭在弦上,此刻回掌击出,那是何等力道。 柳⽟茹冷笑道:“你这是找死。”双手上少年⾐袖,天法大师面⾊凝重,吐气开声,右掌在前,左掌在后,双掌相叠,⾚红的掌心着了落拓少年之手背,只听“,”两声闷响,似是还山后密云中之轻雷,众人瞧得清楚,只道这少年在当世两大⾼手夹击之下,必将骨折尸飞。 哪知轻雷响过,柳⽟茹竟脫口惊呼出声,窈窕的⾝子,竟被震得腾空而起,无法大师“蹬,蹬…蹬…”连退七步,每一一步踩下,石地上都多了个破碎的脚印,脚印越来越深,显见天法大师竟是尽了全力,才使得⾝形不致跌倒。再看那落拓少年,⾝形竟藉着这回掌一击之势,斜飞而出,双袖飘飘,夹带劲风,眼见便要飘出庄门之外。 七姑娘亦自打马出门,轻叱道:“起!”右擘反挥,火孩儿⾝形凌空直上,左手拉着七姑娘右掌,右手一探,却抓住了落拓少年的⾐袖,健马放蹄奔出,火孩童,落拓少年也被斜斜带了出去,两人⾝形犹自凌空,看来似一道被狂风斜扯而起的两⾊长旗。 群豪虽是満心惊怒,但见到如此灵妙的之⾝法,却又不噤瞧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忘了追出,只见柳⽟茹凌空一个翻⾝,落在地面,膛仍是急剧起伏。 天法大师勉強拿桩站稳,面上忽青忽⽩,突然一咬牙关,嘴角却泌出了一一丝鲜⾎,他方才若是顺势跌倒,也就罢了,万不该又动了争強好胜之心,勉強住,此刻但觉气⾎翻涌,受的內伤竟不轻。 这时八条大汉已掠上了那七匹健马,前三后四、分成两排,缓步奔出,他们并未放蹄狂奔,正是要以这两道人马结成之⾼墙,为主人挡住追骑,只因他们深知庄中的这些武林豪雄,对他们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毒手。 齐智抓着李长青肩头,抢步而出,顿⾜道:“追,追!再迟就追不上了。”目光瞧着断虹子。 断虹子⼲咳一声,只作未听见。齐智目光转向徐若愚,徐若愚却瞧着金不换,金不换⼲笑道:“我两人与她又无深仇,追什么?” 这些人眼见那落拓少年那般武功,天法大师与柳⽟茹联手夹击,犹自不敌,此刻怎肯追出,齐智长叹一声,连连顿⾜,喃喃道:“七大⾼手若是同心协力,当可纵横天下,怎奈…怎奈都只是一盘散沙,可惜…可惜…” “雄狮”乔五浓眉一挑,沉声道:“那人揭下面具,明明只是个髫龄童子,不知前辈为何要追她?” 齐智叹道:“在她面具之下,难道就不能再戴上一层人⽪面具,十三魔易容之术,本是天下无双的。” 乔五怔了一怔,恍然道:“原来如此…” 金不换算定此刻别人早已去远,立刻顿⾜道:“唉,前辈为何不早些说出…唉,徐兄,咱们追去吧。”拉起徐若愚,放⾜狂奔而出。 花四姑头摇轻笑道:“徐若愚被此人上,当真要走上霉运了。” 乔五道:“待俺上去瞧瞧。”一跃而去。 花四姑道:“五哥,你也照样会上当的…”但乔五已自去远,花四姑顿了顿⾜,躬⾝道:“前辈待的事,晚辈决不会忘记…” 她显然极是关心乔五之安危,不等说话完,人已出门,一阵风吹过,又自霏霏落下雪来。 柳⽟茹呆呆地出神了半晌,也不知心里想的什么,突然走到天法大师面前,道:“大师伤势,不妨事么?” 天法大师怒道:“谁受了伤?受伤的是那小子。” 柳⽟茹叹道:“是…我五台,华山两派,不共戴天之仇人已被逸走,大师若肯与我联手,复仇定非无望,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天法大师厉声道:“本座从来不与别人联手。”袍袖一拂,大步而出,但方自走了几步,脚下便是个踉跄。 柳⽟茹嘴角笑容一闪,赶过去扶住了他,柔声道:“风雪集,大师可愿我相送一程?”天法大师呆子半晌,仰天长长叹息一声,再不说话。 风雪果然更大,齐智瞧着这七大⾼手,转眼间便走得一⼲二净,⾝上突然感到一阵沉重的寒意,紧紧掩起⾐襟,黯然道:“武林人事如此…唉…”左手扶着冷三,右手扶着李长青,缓缓走回大厅中。 李长青道:“七大⾼手,虽然如此,但江湖中除了这七大⾼手外,也未必就无其他英雄。” 齐智道:“唉…不错…唉,风雪更大了,关上门吧…” 李长青缓缓回⾝,掩起了门户,只听风雪中隐约传来那冷三常醉的歌声:“风雪漫中州,江湖无故人,且饮一杯酒,天涯…咳…咳咳…天涯洒泪行…”歌声苍凉,満含一种肃索落魄之情。 李长青痴痴地听了半晌,目中突然落下泪来,久久不敢回⾝… 金不换拉着徐若愚奔出庄门,向南而奔。徐若愚目光转处,只见蹄印却是向西北而去,不噤顿住⾝形,道:“金兄,别人往西北方逃了,咱们到南边去追什么?” 金不换大笑道:“呆子,谁要去追他们?咱们不过是藉个故开溜而已,再耽在这里,岂非自讨无趣么?” 徐若愚⾝不由主,又被他拉得向前直跑,但口中还是忍不住大声道:“说了去追,好歹也该去追一程的。” 金不换冷笑道:“徐兄莫非未瞧见那少年的武功,我两人纵然追着了他们,又能将人家如何?” 徐若愚叹了口气,说道:“那少年当真是真人不露相,想不到武功竟是那般惊人,难怪七姑娘要对他…对他那般模样了。” 金不换眯起眼睛笑道:“徐兄话里怎地有些酸溜溜的?” 徐若愚脸一红,強辩道:“我…我只奇怪他的来历。” 金不换道“无论他有多⾼武功,无论他是什么来历,但今⽇他实已犯了众怒,仁义三老,天法大师,迟早都放不过他去。”话声未了,雪花飞卷中,突见十余骑,自南方飞驰而来,马上人黑缎风氅,被狂风吹得斜斜飞起,骤眼望去,宛如一片乌云贴地卷来。金不换眼睛一亮,笑道:“这十余骑人強马壮,风雪中如此赶路,想必有着急事,看来我的生意又来了。”说话间十余匹马已奔到近前,当先一匹马,一条黑凛凛铁塔般的虬髯大汉,扬起丝鞭,厉叱道:“不要命了么?闪开。” 金不换横⾝立在道中,笑嘻嘻道:“我金不换正是不想活了,你就行个好把我踩死吧。” 虬髯大汉丝鞭停在空中,呼啸一声,十余骑俱都硬生生勒住马缰,虬髯大汉纵⾝下马,赔笑道:“原来是金大侠,展某急着赶路,未曾瞧见侠驾在此,多有得罪,该死该死。”双手抱拳,深深一揖。 金不换目光上上下下瞧了几眼,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威武镖局的展英松总镖头,总镖头如此匆忙,敢情是追強盗么?” 展英松叹道:“展某追的虽非強盗,却比強盗还要可恶,不瞒金大侠,威武镖局虽不成气候,但蒙两河道上朋友照顾,多年来还未失过风,哪知昨夜被个丫头无缘无故摘了镖旗,展某虽无能,好歹也要追着她,否则威武镖局这块字号还能在江湖上混么?” 金不换目光转了转,连瞎了的那只眼睛都似发出了光来,微微笑道:“总镖头说的可是个穿⽩⾐服的大姑娘,还有个穿红⾐服的小丫头?” 展英松神情一震,大喜道:“正是,金大侠莫非知道她们的下落?” 金不换不答话,只是瞧着展英松⾝上的黑缎狐⽪风氅,瞧了几眼,叹着气道:“总镖头这件大氅在哪里买的,穿起来可真威风,赶明儿我要发了财,咬着牙也得买他一件穿穿。” 展英松呆了一呆,立刻将风氅脫了下来,双手捧上,赔笑道:“金大侠若不嫌旧,就请收下这件…” 金不换笑道:“这怎么成?这怎么敢当?”口中说话,手里却已将风氅接了过来。 展英松⼲咳着,说道:“这区区之物算得什么,金大侠若肯指点一条明路,展某⽇后必定还另有孝敬…” 金不换早已将风氅披在⾝上,这才遥指西北方,道:“大姑娘,小丫头都往那边去了,要追,就赶快吧。” 展英松道:“多谢。”翻⾝上马,呼啸声中,十余骑又如乌云般贴地向北而去。 徐若愚看得直皱眉头,摇首叹道:“金兄有了那少年的⽪裘,再穿上这风氅,不嫌大多了么?” 金不换哈哈笑道:“不多不多,我金不换无论要什么,都只会嫌少,不会嫌多…咦,奇怪,又有人来了。” 徐若愚抬头看去,只见风雪中果然又有十余骑连袂飞奔而来,这十余骑马上骑士,有的⾝穿锦⾐⽪袍,有的急装劲服,声势看来远不及方才那十余骑威风,但是健马还远在数丈开外,马上便已有人大呼道:“前面道中站着的,可是‘见义勇为’金大侠么?几句话呼完,马群便已到了近前。徐若愚暗惊忖道:“此人好税利的目光。”只见那喊话之人,⾝躯矮小,须发花⽩,穿着件长仅及膝的丝棉袍子,看来毫不起眼,直似个三家村的穷秀才,唯有一双目光却是炯炯有神,亮如明星。 金不换格格笑道:“七丈外,奔马背上都能看清楚我的模样,武林中除了‘神眼鹰’方千里外还有谁呢?” 矮老人已自下马,拂须大笑说道:“多年不见,一见面金兄就送了顶⾼帽子过来,不怕庒死了小弟么?金不换目光一扫,道:“难得难得,想不到除了方兄外,扑天雕李李大侠,穿云雁易如风易大侠也都来了。” 左面马上一条⾝形威猛之⽩发老人,右边马上一条⾝穿锦袍,颔下五绺长髯的颀长老人,也俱都翻⾝下马,抱拳含笑道:“金兄久违金不换道:“江湖人言,风林三鸟自衡山会后,便已在家纳福,今⽇老兄弟三个全都出动,难道是出来赏雪么?” 矮老人方千里叹道:“我兄弟是天生的苦命,一闲下来,就穷得差点没饭吃,只好扬起大竿子,开场收几个徒弟,骗几个钱吃饭,苦捱了好几年,好容易等到大徒弟倒也学会几手庄稼把式去骗人,我们)块老骨头就想偷个懒,把场子给了他们,只道从此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收钱,哪知…唉,昨天晚上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个病丫头,无怨无仇,平⽩无故的竟将那场子给挑了,还说什么七姑娘看不得这种骗人的把式。” 金不换,徐若愚对望一眼,心里又是好气,又觉好笑,忖道:“原来那位七姑娘竟是个专惹是非的闯祸精。” 方千里叹了口气,又道:“我的几个徒弟也真不成材,竟被那个疯丫头打得东倒西歪哭哭啼啼地回来诉苦,咱们三块老废料,既然教出了这些小废料,好歹也要替他们出口气呀,没法子,这才出来,准备就算拼了老命,也得将那疯丫头追上,问问她为什么要砸人饭碗?” 徐若愚不等金不换说话,赶紧伸手指着西北方,大声道:“那些人都往那边去了,各位就快快追去吧。” 方千里上下瞧了他一眼,道:“这位是…” 金不换冷笑道:“这位是挡人财路徐若愚,方兄未见过么?” 方千里怔了怔笑道:“徐若愚?莫非是‘⽟面瑶琴神剑手’徐大侠…”微一抱拳,又道:“多蒙徐兄指点,我兄弟就此别过。”一掠上马,纵骑而去。 金不换斜眼瞧着徐若愚,只是冷笑。徐若愚強笑道:“小弟并非是挡金兄的财路,只是看他们既未穿着风氅,也不似带着许多银子,不如早些将他们打发了。” 金不换独眼眨了两眨,突然笑道:“别人挡我财路,那便是我金不换不共戴大的大仇人,但是徐兄么…哈哈,自己兄弟,还有什么话说?”大笑几声,拉起徐若愚,竟要回头向西北方奔去。 徐若愚奇道:“金兄为何又要追去了?” 金不换笑道:“有了展英松与‘风林三鸟’他们打头阵,已够他们受的,咱们跟过去瞧瞧热闹有何不可?” 突听远远道旁一株枯树后有人接口笑道:“说不定还可混⽔摸鱼,乘机捡点便宜,是么?”巧手兰心女诸葛花四姑,随着笑声,自树后转出,她⾝旁还站着雄狮般一条铁汉,瞪眼瞧着金不换;却正是“雄狮”乔五。 金不换面⾊微变,但瞬即哈哈笑道:“不想雄狮今⽇也变成了狸猫,行路竟如此轻捷,倒险些吓了小弟一跳。”他明明要骂乔五行动鬼祟,却绕了个弯子说出,当真是骂人不带脏字。 乔五面容突然紫涨,怒道:“你…你…”盛怒之下,竟说不出话来。 金不换更是得意,又大笑道:“两位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花四姑微微笑道:“咱们只是赶来关照徐少侠一声,要他莫要被那些见利忘义的小人上了。” 金不换故意装作听不懂她骂的是自己,反而大笑道:“花四姑如此好心,心确是令人可敬…”瞧了徐若愚一眼:“但徐兄明明久走江湖,是何时变做了处处要人关照的小孩,却令小弟不解。” 徐若愚亦自涨红了脸,突然大声道:“徐某行事,自家会作得主,用不着两位赶来关照。” 花四姑轻叹一声,还未说话,金不换己拍掌笑道:“原来徐兄自有主意,两位又何苦吹皱了一池舂⽔?” “雄狮”乔五双拳紧握,却被花四姑悄悄拉了拉⾐袖。 金不换笑道:“两位何时变得如此亲热,当真可喜可贺,来⽇大喜之时,切莫忘了请老金喝杯喜酒啊。”大笑声中,拉着徐若愚一掠而去。 乔五怒喝一声,便待转⾝扑将上去,怎奈花四姑拉着他竟不肯放手,只听徐若愚遥遥笑道:“这一对倒真是郞才女貌…乔五顿⾜道:“那厮胡言语,四姑你莫放在心上。” 花四姑微微笑道:“我怎会与他一般见识。” 乔五仰天叹道:“堂堂武林名侠,竟是如此卑鄙的小人…哦。” 寒风过处,远处竟又有蹄声随风传来。 花四姑喃喃道:“难道又是来找那位朱姑娘霉气的么…” 朱七姑娘打马狂奔,火孩儿拉着那落拓少年死也不肯放手,一骑三人,片刻时间便奔出半里之遥。六条大汉,亦己随后赶来,朱七七这才收住马势,回眸笑道:“你露了那一手,我就知道没有人敢追来了。” 朱七姑娘柔声笑道:“今⽇你救了她,她绝不会忘记你的,喂,你说你忘得了沈浪么?” 火孩儿笑道:“忘不厂,再也忘不了。” 朱七姑娘嫣然笑道:“非但她忘不了,我也忘不了。” 落拓少年沈浪叹道:“我倒宁可两位早些忘了我,两位若再忘不了我,我可真要被你们害死了。” 火孩儿笑道:“我家姑娘喜你还来不及,怎会害你?” 沈浪道:“好了好了,你饶了我吧”面⾊突然一沉:“我且问你,你明明不是花蕊仙,却为何偏偏要他们将你当花蕊仙?” 朱七七眨了眨眼睛,道:“谁说她不是花蕊仙?” 沈浪苦笑道:“她若是‘掌中天魔’,徐若愚还有命么?她若是‘上天⼊地’,临走时还要我挡那一掌,七姑娘,你骗人骗得够了,却害我无缘无故背上那黑锅,叫天法大师,恨我⼊骨。” 火孩儿咯咯笑道:“我未来前,便听我家七姑娘夸奖沈公子如何如何,如今一见,才知道沈公子果然是不得了,了不得,那号称‘天下第一智’的老头子,当真给沈公子提鞋都不配。”他一面说话,一面将火红面具揭下,露出那⽩渗渗的孩儿脸,仔细一瞧,果然是张人⽪面具。 火孩儿随手一抹,又将这人⽪面具抹了下来,里面却竟还是张孩儿脸,但却万万不是人⽪面具了。只见这张脸⽩里透红,红里透⽩,像个大苹果,教人恨不得咬上一口,两只大眼睛滴溜转,笑起来一边一个酒涡。 望着沈浪抱拳一揖,笑道:“小弟朱八,爹爹叫我喜儿,姐姐叫我小淘气,别人却叫我火孩儿,沈大哥你要叫我什么,随你便吧,反正我朱八已服了你了。” 浓浪虽然早已猜得其中秘密,此刻还是不噤瞧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方自长叹一声道:“原来你也是朱家子弟。” 朱七七笑得花枝颤,道:“我这宝贝弟弟,连我五哥见了他都头疼,如今竟服了你,倒也难得的很。” 沈浪叹道:“这也算淘气么?这简直是个谋诡计,花蕊仙不知何处去了,却叫你八弟故弄玄虚,定要使人人都将他当做花仙才肯走…唉!那一招‘大魔飞龙式’更是使得妙极,连齐智那般人物都被骗了。” 火孩儿笑嘻嘻道:“天魔十三式中,我只会这一招,那胡拍打的招式,才是我的独门功夫。” 沈浪苦笑道:“你那胡拍打的招式,可真害死人,若非这些招式,齐智怎会上当…但我却要问你,这李代桃僵之计中,究竟有何文章?花蕊仙哪里去了?你们既将我卷在里面,我少不得要问个清楚。” 火孩儿道:“这个我可说不清,还是七姐说罢。” 朱七七轻叹道:“不错,这的确是个李代桃僵,金蝉脫壳之计,教别人都将老八当做花蕊仙,那么花蕊仙在别处做的事,就没有人能猜得到是谁做的…但你只管放心,花蕊仙此番去做的事,绝没有半点对不起人的,她只是要去捉弄那连天云,出出昔⽇的一口怨气。” 沈浪皱眉道:“连天云慷慨仗义,豪气如云,仁义三老中以他最是侠义,花蕊仙若是与他有怨,却是花蕊仙的错了。” 朱七七道:“这次却是你错了。” 沈浪道:“你处处维护着花蕊仙,竟说她已有十余年未染⾎腥,将我也说的信了,谁知七年前还有一百四十余人死在她手里。” 朱七七叹道:“这两件事,就是一件事。” 沈浪道:“你能不能说清楚些。” 朱七七道:“花蕊仙已有十一年未离堡中一步,八弟也有十一岁了,你不信可以问问他,我是否骗你。” 火孩儿道:“我天大着她,她怎么走得了?” 沈浪皱眉道:“她若真是十一年未离过朱家堡,七年前那一百四十余条命,却又该着落在谁手里?” 朱七七叹道:“怪就怪在这里,那一百多人,不但真的是花蕊仙的仇家,而且杀人的手法,也和花蕊仙所使的掌功极为近似,再加上沧州金振羽金家大小十七口,于夜一间全遭惨死后,连天云与那冷三连夜奔往实地勘查,咬定了凶手必是花蕊仙,他们说的话,武林中人,自更是深信不疑,但花蕊仙那天晚上,却明明在家和我们兄妹了玩了夜一状元红,若说她能分⾝到沧州去杀人,那当真是见鬼了。” 沈浪动容道:“既是如此,你等便该为她洗清冤名。” 朱七七叹道:“花蕊仙昔年凶名在外,我们说话,分量更远不及连天云重,为她解释,又怎能解释得清?” 沈浪皱眉道:“这话也不错。” 朱七七道:“连天云既未亲眼目睹,亦无确切证据,便判定别人罪名,不但花蕊仙満腹冤气,就连我姐弟也大是为她不平,早就想将连天云教训教训,怎奈始终对他无可奈何,直到这次…” 她嫣然一笑,接口又道:“这次我们才想出个主意,叫花蕊仙在后面将连天云引开,以‘天魔移踪术’,将他捉弄个够,而且还故意现现⾝形,教连天云瞧上一眼,连天云狼狈而归,必定要将此番经过说出,但是李长青与齐智却明明瞧见我八弟这小天魔在前厅闹得大翻地覆,对连天云所说的话,怎能相信?连天云向来自命一字千金,只要说出话来,无人不信,这下却连他自家兄弟都不能相信了,连天云岂非连肚子都要被生生气破?” 马行虽已缓,但仍在冒雪前行,说话间又走了半里光景,突听道旁枯树上一人咯咯笑道:“他非但肚子险些气破了,连人也几乎被活活气死。”语声尖锐,如石划铁。 沈浪转目望去,只见枯树积雪,哪有人影,但是仔细一瞧,枯树上竟有一片积雪活动起来,飘飘落在地下,却是个満⾝红⾐,面戴鬼脸,不但打扮得与火孩儿毫无两样,便是⾝形也与他相差无几的红⾐人,只是此人红⾐外罩着⽩狐⽪风氅,方才缩在树上,将风氅连头带脚一盖,便活脫脫是片积雪模样,那时连天云纵然在树下走过,也未见能瞧得出她。 沈浪叹道:“想必这就是‘天魔移踪术’中的‘五⾊护⾝法’了,我久已闻名,今⽇总算开了眼界了。” 红⾐人花蕊仙笑道:“区区小道,说穿了不过是一些打又打不得,跑也跑不快的小虫小兽⾝上学得来的,沈公子如此夸奖,叫我老婆子多不好意思?”这“保护之⾊”果真是天然淘汰中一些无能虫兽防⾝护命之本能,花蕊仙这番话倒委实说得但⽩的很。 朱七七笑道:“不想你竟早已在这儿等着,事可办完了?” 花蕊仙道:“这次那连天云可真吃了苦头,我老婆子…” 突然间,寒风中吹送来一阵急这的马蹄声。朱七七皱眉道?“是谁追来了?” 花蕊仙道:“不是展英松,就是方千里。” 沈浪奇道:“展英松,方千里为何要追赶于你?” 花蕊仙咯咯笑道:“这可又是咱们七姑娘的把戏,无缘无故的,硬说瞧那镖旗不顺眼,非把它拔下来不可。” 朱七七娇笑道:“可不是我动手拔的。” 火孩儿眼睛瞪得滚圆,大声道:“是我拔的又怎样。那些老头儿追到这里,看朱八爷将他们打个落花流⽔。” 花蕊仙笑道:“好了好了,本来只有一个闯祸精,现在赶来个捣蛋鬼,姐弟两人,正好一搭一档,沈相公,你瞧这怎生是好?” 沈浪抱拳一揖,道:“各位在这里准备厮打,人下却要告辞了。” 自马后一掠而下,往道旁纵去。 火孩儿大呼道:“沈大哥莫走。” 朱七七眼眶又红了,幽幽叹道:“让他走吧,咱们虽然救过他一次命,却也不能一定要他记着咱们的救命之恩呀?”语声悲悲惨惨,一副自艾自怨,可怜生生的模样。 沈浪顿住⾝形,跺了跺脚,翻⾝掠回,长叹道:“姑,你到底要我怎样?” 朱七七破颜一笑,轻轻道:“我要你…要你…”眼波转了转,突然轻轻咬了咬樱,娇笑着垂下头去。 风雪人,蹄声越来越近,她竟似丝毫也不着急,花蕊仙有些着急了。叹道:“姑姑,这不是撒娇的时候,要打要逃,却得赶快呀。” 火孩儿道:“自然要打,沈大哥也帮着打。” 沈浪缓缓踱步沉昑道:“打么?…”走到火孩儿⾝前,突然出手如风,轻轻拂了他的肩井⽳。火孩儿但觉⾝子一⿇,沈浪拦抱起了他,纵⾝掠上朱七七所骑的马背,反手一掌,拍向马庇股,健马一声长嘶,放蹄奔去。 花蕊仙也只得追随而去,八条大汉唯朱七七马首是瞻,个个纵鞭打马,花蕊仙微一挥手,⾝子已站到一匹马的马股上,马上那大汉正待将马让给她,花蕊仙却道:“你走你的,莫管我。”她⾝子站在马上,当真是轻若无物,那大汉又惊又佩,怎敢不从。 火孩儿被沈浪挟在肋下,大叫大嚷:“放下我,放下我,你要是再不放下我,我可要骂了。” 沈浪微笑道:“你若再敢胡闹,我便将你头发削光,送到五台山去,叫你当天法大师座前的小和尚。” 火孩儿睁大了眼睛道:“你…你敢?” 沈浪道:“谁说我不敢?你不信只管试试。” 火孩儿倒菗了一口冷气,果然再也不敢闹了。 朱七七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想不到八弟也有服人的一天,这回你可遇着克星了吧。” 火孩儿道:“他是我姐夫,又不是外人,怕他就怕他,有什么大不了,姐夫,你说对么?” 沈浪苦笑,朱七七笑啐道:“小鬼,嚼⾆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火孩儿做了个鬼脸,笑道:“姐姐嘴里骂我,心里在却⾼兴的很。” 朱七七娇笑着,反过⾝来,要打他,但⾝子一转,却恰好扑⼊沈浪怀里。 火孩儿大笑道:“你们看,姐姐在乘机揩油了…” 只听风雪中远远传来叱咤之声,有人狂呼道:“蹄印还新,那疯丫头人马想必未曾过去许久。” 要知风向西北而吹,是以追骑之蹄声被风送来,朱七七等人远远便可听到,而追骑却听不到前面的蹄声人语。沈浪打马更急,朱七七道:“说真格的,咱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又何必逃得如此辛苦。” 沈浪道:“我也不是打不过你,为何不与你厮打?” 朱七七娇嗔道:“嗯…人家问你真的,你却说笑。” 沈浪叹道:“我何尝不是真的,须知你纵是武功较人強上什倍,这架还是打不得的。” 朱七七道:“有何不能打?” 沈浪道:“本是你无理取闹,若再打将起来,岂非令江湖朋友聇笑,何况那展英松与方千里,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你若真是与他们结下不解之仇,⽇后只怕连你爹爹都要跟着受累。” 朱七七嫣然一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为着我的。” 沈浪苦笑道:“救命之恩,怎敢不报。” 朱七七轻轻叹了口气,索整个⾝子都偎⼊沈浪怀里,轻轻道:“好,逃就逃吧,无论逃到何时,都由得你。” 火孩儿吱吱怪笑道:“哎哟,好⾁⿇…” 一行人沿河西奔,自陇城渡河,直奔至沁,才算将追骑完全摆脫,已是人马俱疲,再也难前行一步。这时已是第二⽇午刻,风雪依旧。还来到沁,朱七七已连声叹道:“受不了,受不了,再不寻家⼲净客栈歇歇,当真要命了。” 沈浪道:“此地只怕还歇不住,若是追骑赶来。” 朱七七直着嗓子嚷道:“追骑赶来?此刻我还管追骑赶来,就是有人追上来,把我杀了,割了,宰了,我也得先好生睡一觉。” 沈浪皱眉喃喃道:“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姐小…” 朱七七道:“你说什么?” 沈浪叹了口气,道:“我说是该好生歇歇了。” 火孩儿做了个鬼脸诡笑道:“他不是说的这个,他说你是个娇生惯养的千…”语声突然顿住,眼睛直瞪着道路前方,再也不会转动。 这时人马已⼊城,沁房屋市街已在望,那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前方,突然婉蜒转过一道长蛇般的行列。一眼望去,只见数十条⾝着耝布⾐衫,敞汗了⾐襟的精壮汉子,抬着十七八口棺材,笔直走了过来。大汉们満⾝俱是煤灰泥垢,所抬的棺材,却全都是崭新的,甚至连油漆都未涂上,显然是匆忙中制就,看来竟仿佛是这沁城中,新丧之人太多,多的连棺材都来不及做了。 道路两旁行人,早已顿住脚步,却无一人对这奇异的出丧行列瞧上一眼,有的低垂目光,有的回转头去,还有的竟躲⼊道旁的店家,似乎只要对这棺材瞧上一眼,便要惹来可怖的灾祸。火孩儿瞧得又是惊奇,又是诧异,连眼珠子都已瞧得不会动了,过了半晌才叹出口气,道:“好多棺材。” 朱七七道:“的确不少。” 火孩儿道:“什么不少,简直太多了,这么多棺材同时出丧,我一辈子也未见过,嘿嘿,只怕你也未见过吧。” 朱七七皱眉道:“如此多人,同时暴卒,端的少见得很,瞧别人躲之不及的模样,这里莫非有瘟疫不成。” 火孩儿道:“如是瘟疫死的,尸首早已被烧光了。朱七七道:“如非瘟疫,就该是武林仇杀,才会死这么多人,但护送棺材的人,却又没有一个像是江湖豪杰的模样。” 火孩儿道:“所以这才是怪事呀。” 花蕊仙早已过来,她面上虽仍戴着面具,但别人只当顽童嬉戏,致未引人注目。 朱七七转首问她:“你可瞧得出这是怎么回事?” 花蕊仙道:“不管怎样,这沁必是个是非之地,咱们不如…”她还未说出要走的话来。 朱七七却已瞪起眼睛,道:“是非之地又如何?” 花蕊仙道:“没有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喃哺道:“是非之地,又来了两个专惹是非的脚⾊…唉,只怕又有热闹瞧了。” 朱七七只当没有听见,只要沈浪不说话,她就安心得很,待棺材一走过,她立刻纵上了长街。只见街上一片寂然,人人俱是闭紧嘴巴,垂首急行,方才的行列虽是那般奇异,此刻満街上却连个窃窃私议的⼊都没有,这显然又是大出常情之事,但朱七七也只当没有瞧见,寻了个客栈,下马打尖。 那客栈规模甚大,想必是这沁城中最大的一家。此刻客栈冷冷清清,连前面的饭庄都寂无一人,已来到沁的行商客旅,都似乎已走得⼲⼲净净,还没有来的,也似乎远远就绕道而行,这“沁”此刻竟似已变成了个“凶城” 傍晚时朱七七方自一觉醒来,她虽然睡了个下午,却并未睡得十分安稳,睡梦之中,她仿佛听到外面长街之上,有马蹄奔腾往来不绝,此刻她一睡醒,别人可也睡不成了,匆匆梳洗过,她便直到隔避一间屋外,在窗外轻轻唤道:“老八,老…第二声还未唤出口来,窗子就已被推开,火孩儿穿了一件火红短袄,站在临窗一张上,笑道:“我算准你也该起来了。” 朱七七悄声道:“他呢?” 火孩儿皱了皱鼻子,道:“你睡得舒服,我可苦了,简直眼睛都不敢阖,一直盯着他,他怎么走得了,你瞧,还睡得跟猪似的哩。” 朱七七道:“不准骂人。”眼珠子一一转,只见对面上,棉被⾼堆,沈浪果然还在⾼卧,朱七七轻笑道:“不让他睡了,叫醒他。” 火孩儿笑道:“好。”凌空一个筋斗,翻到对面那张上,大声道:“起来起来,女魔王醒来了,你还睡得着么?” 沈浪却真似睡死一般,动也不动。 火孩儿喃喃道:“他不是牛,简直有些像猪了…” 突然一拉棉被,棉被中赫然还是棉被,那有沈浪的影子? 朱七七惊呼一声,越窗而⼊,将棉被都翻到地上,枕头也甩了,顿⾜道:“你别说人家是猪,你才是猪哩,你说没有阖眼睛,他难道变个苍蝇飞了不成?…来人呀,快来人呀…” 花蕊仙,黑⾐大汉们都匆匆赶了过来,朱七七道:“他…他又走了…”一句话未说完,眼圈已红了。 火孩儿被朱七七骂得厥起了小嘴,喃喃地道:“不害臊,这么大的人,动不动就要流眼泪,哼,这…” 朱七七跳了起来,大叫道:“你说什么?” 火孩儿道:“我说…我说走了又有什么了不得,最多将他追回来就是。” 朱七七道:“快,快去追,追不回来,瞧我不要你的小命…你们都快去追呀,瞪着眼发啥呆?” “只怕…只怕这次再也迫不着了。”突然伏在上,哭了起来。 火孩儿叹了口气道:“追吧…” 突见窗外人影一闪,沈浪竟飘飘地走了进来。 火孩儿又惊又喜,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大声道:“好呀,你是什么时候走的,害得我挨骂。” 沈浪微微笑道:“你在梦里大骂金不换时,我走的…” uMUxS.cOm |
上一章 武林外史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武林外史,武侠小说武林外史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古龙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武林外史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