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武林外史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武林外史  作者:古龙 书号:2112  时间:2016/10/5  字数:22763 
上一章   第三二章 鬼爪攫人魂    下一章 ( → )
  染香见舂娇推门进来,冷笑道:“你反正没有敲门的习惯,这次敲不敲都是一样。”

  舂娇本不敢瞧她,也不敢接她的话,只是向沈浪赔着笑道:“妾想来瞧瞧沈公子有没有什么吩咐。”

  沈浪含笑道:“我正想去找你。”

  舂娇脸⾊变了变,道:“沈公子要…要找我。”

  沈浪道:“烦你到兰州城去,为我选购一批最好的珍珠。”

  舂娇这才放心,展颜笑道:“这个容易,不知沈公子要多少。”

  沈浪道:“就买一百万两的吧。”

  舂娇、染香忍不住同时失声道:“一百万两?”

  沈浪笑道:“可是太少了…那么就买一百三十万两吧。”

  染香呆在那里,舂娇结结巴地道:“一百三十万两,那…那不会太多么?”

  沈浪道:“我不是要你买普通的珍珠,是要最好最大珍珠,每个最少要有龙眼核那么大,一百三十万两只怕也买不到多少。”

  舂娇道:“但…但那种珍珠,只怕难买的很。”

  沈浪笑道:“只要有银子,还怕买不到。”

  舂娇透了口气,道:“但…但价钱…”

  沈浪道:“无论价钱多少,就算比市面上贵一倍也没关系,但却要在今天买到,最迟也不能迟过子时。”

  染香已忍不住道:“一百三十万两全买珍珠,你…你疯了么,要这么多珍珠⼲什么?”

  沈浪笑道:“自然是有用处的。”

  舂娇眨了眨眼睛,突然笑道:“我知道了,沈公子莫非是要送人?”

  染香道:“呀…莫非是送给快活王?”

  沈浪笑道:“为什么定要送给快活王,难道不能送给你们?”

  舂娇、染香对看一眼,两个人都呆住了。

  沈浪大笑道:“珍珠很难买,你还不快去。”

  舂娇定了定神,満脸赔笑道:“是,我这就去,我亲自去。”

  沈浪道:“还有…”

  舂娇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沈浪道:“烦你为我准备几张请贴,四张就⾜够了,人家既然请了咱们,咱们少不得也得还请人家一顿的。”

  舂娇拍手道:“对,对极了。”

  沈浪道:“事不宜迟,就在今夜子时。”

  舂娇道:“那么妾更该快为公子去准备酒菜。”

  沈浪道:“用不着酒菜。舂娇又是一怔,道:“请客用不着酒菜,公…公子你却让人家吃什么?”

  沈浪神秘地一笑道:“我自然有东西给他们吃。”

  一杯酒,每人面前只有一杯酒。

  这就是沈浪请客吃的东西。

  不错,杯是金的,而且是很大的酒杯,酒看来也是好酒,但请客只有一杯酒,这像话么?

  郑兰州、龙四海、周天富,甚至连“小霸王”时铭都来了,都直着眼睛,瞧着面前的一杯酒发呆。

  快乐王呢?快乐王还没有来,他架子当然不小。

  郑兰州瞧着这杯酒,微笑着,既没有惊奇,更没有不満,他似乎早已瞧出沈浪这杯酒里必定有着花样。

  龙四海也在笑,只是笑容里有些惊诧,有些好奇。

  沈浪请客难道真的只有一杯酒,为什么?

  周天富却皱着鼻子,皱着眉头,一双眼睛不住车张西望,他并不是在等炔活王,他是等菜。

  “小霸王”时铭却只是爬在桌上,用十来个银锞在堆宝塔,宝塔总是堆不成,他不住地在叹着气。

  染香心里在好笑,这位小霸王被昨夜那一骇,居然变乖了,⾐服穿得整整齐齐,手也洗得⼲⼲净净。

  那位“女霸王”居然没有来,莫非是被吓病了。

  沈浪静静地瞧着他们,嘴角的微笑仍是那么潇洒。

  子时早已过去,窗外星光満天。

  “小霸王”突然道:“那位王爷会来么?”

  沈浪微笑道:“说不定。”

  小霸王道:“咱们还要等多久?”

  沈浪笑道:“也说不定。”

  周天富忍不住道:“若再不来,里面的菜只怕都凉了。”

  染香瞟了他一眼,笑道:“不会凉的。”

  周天富呆了呆,突然大笑起来,指着沈浪笑道:“不想你倒节省的很。”

  沈浪微笑道:“在下一向节省。”

  染香笑嘻嘻道:“他又没有挖着金矿,自然该节省些…”

  语声突然顿住,笑容也凝结,眼睁睁瞧着门。

  门口不知何时己多了个人。

  门已够⾼了,但这人却比门还⾼着一个头,他⾝子已走到门口,头却在门媚之上,染香只能瞧见那那瘦骨峋鳞,像竹竿般的⾝子,却瞧不见他的头,但只瞧见这⾝子,却已⾜够使人心里冒出一股寒气。

  他穿的是件黑油油的⽪⾐,紧裹着他那瘦长的⾝子上,就像是蛇⽪,他整个人也就像是条毒蛇,每一分,每一寸都潜伏着不可测量的凶险,他虽然连指尖都未动一动,但随时都像是在等着择人而噬。

  他那双⼲燥枯涩,像蛇头似的手,竟几乎已垂到膝盖,别人在三尺內才可以打到他“他却在五尺外就可伤人。他简真就像是为了杀人而生,若不杀人,他活着简直别无意义。沈浪含笑而起,抱拳道:“气使光临,何不请进来小饮一杯?”

  那生涩的语声在门外冷冷道:“本座独孤伤。”

  沈浪笑道:“原来是独孤兄。”

  那语声冷冷道:“独孤之氏,从无兄弟。”

  沈浪仍然笑道:“是,是,独孤先生何不请进。”

  独孤伤“哼”了一声,道:“正是要来喝你一杯。”

  沈浪道:“王爷大驾,不知何时光临?”

  独孤伤道:“他本要来的,但今夜却偏偏有个好朋友要找他,他若不在那里等着挖出那人的心,那人必定失望的很。”

  这种杀人挖心之事,在他口中说来,真是稀松平常,但听在别人耳里,⾝上却不噤冒出⽪疙瘩。

  沈浪却仍然笑道:“王爷既然无暇前来,独孤先生来了也是一样。”

  独孤伤又“哼”了一声,袖中突然飞出一金丝,他的头虽然还在门外,但手上却也似长着眼睛。

  只见金丝一闪,已套住一只酒杯,飞回他的手掌。

  独孤伤一饮而尽,冷冷道:“好酒。手掌再一扬,金杯突又飞回,落在原来的位置,竟是不差分毫,这金杯连杯带酒,少说也有两斤,他竟以一柔丝套起,这腕力,准头,已是骇人听闻,而金杯竟能落回原地,这手功夫更是难如登天。大家瞧他露了这一手,连气都透不过来,只见灯光一闪,光影流动,再瞧门口,却已没有人了。龙四海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厉害!”

  沈浪微笑道:“此人手上的功夫,只怕已可算是关外第一。”

  龙四海道:“关外第一?”

  沈浪道:“不错,关內至少还有三个人強胜于他。”

  郑兰州突然微微一笑,道:“这次沈兄却错了。”

  沈浪道:“哦!”

  郑兰州笑道:“纵在关外,他也算不得第一。”

  沈浪叹道:“在下也知道大漠草原间,尽多卧虎蔵虎之地,但只知关外的⾼手武功多以气势见长,却不知还有手上功夫也如此精妙的人。”

  郑兰州道:“沈兄可听过‘鬼爪抓魂’?”

  沈浪动容道:“鬼爪抓魂,奠非说法是当年天下外家琊派武功中,最最神秘毒之‘⽩骨幽灵掌’的别称?”

  郑兰州颔首道:“正是,沈兄果然博闻。”

  沈浪道:“但‘幽灵门’群鬼,三十年前便已被大侠沈天君会合七大剑派掌门人于山一役中除尽,据闻幽灵群鬼已再无传人,却又怎地到了关外。”

  郑兰州叹道:“沈兄有所不知,幽灵群鬼虽已死了个⼲净,但‘幽灵门’炼功之心法秘谱,却不知怎地,流传到关外。”

  沈浪唏嘘道:“不想山一役,竟还有此一余波,沈大侠与七大掌门人在九泉下若是得知,只怕也不能瞑目了。”

  他说这句话时,神情竟突然变得十分沉重,而这种沉重之⾊,在沈浪面上是极少能见到的。

  但大家都被“幽灵门”这充満了诡橘,充満了神秘的三个字所昅引,谁也没有留意到他面上的神⾊。

  郑兰州道:“据说三十年前,关外武林道,也曾为这‘幽灵秘谱’,引起了一场争杀,但奇怪的是,这件事在江湖中流传并不广。”

  他微一沉昑,接道:“这或许是因为当时争夺秘谱的人并不多,而且一个个俱都守口如瓶,只是在暗中争杀,并未将消息怈露。”

  沈浪道:“这些人自然是不能将消息怈露的,否则中原的武林道只怕却不知要有多少人赶来争夺,他们就越发得不到手了。”

  郑兰州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当时争夺此本秘谱的人,声名都不显赫,是以他们所作所为,就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沈浪颔首道:“不错,但无论是谁,他本来的名声纵不响,地位纵不⾼,得到这‘幽灵秘谱’后,却不可同⽇而语了。”

  郑兰州道:“正是如此。”

  沈浪道:“却不知最后得到的究竟是谁?”

  郑兰州道:“据说当时争夺秘谱的几家人,到后来全都自相残杀殆尽,只剩下一个烧饭的丫头,这‘幽灵秘谱’自然也就落到这丫头手里。”

  沈浪叹息一声,道:“那些人若知道后果如此,当时只怕就不会杀得那般起劲了吧,唉!世人为何大多愚鲁如此。”

  郑兰州道:“但后来这丫头也并未练成‘幽灵门’之秘技。”

  沈浪道:“哦!为什么?”

  郑兰州道:“这其中真相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但据我侧面所闻,这秘密后来终于被一个武林⾼手知道。”

  沈浪道:“那秘谱可是就被他抢去了?”

  郑兰州道:“他要杀死那丫头,自然不过是举手之劳,怎奈那丫头也懂得⾝怀秘谱,必将惹来杀⾝之祸,是以竟又将那秘谱蔵在一个秘密之处,那位武林⾼手纵然杀死了她,还是得不到这秘密的。”

  沈浪道:“但他又怎会就此罢休?”

  郑兰州道:“他自然不肯罢手。”

  沈浪道:“他难道想出了什么法子?”

  郑兰州道:“此人心计沉毒辣,竟将那丫头骗失⾝,他知道女孩子若把⾝子给了一个人,那就什么东西都给他了。”

  沈浪道:“但凭那‘幽灵秘谱’四个字,正是世上所有的儇薄少年,连做梦时都忘不了的。”

  郑兰州道:“谁知那丫头竟比他想像中聪明的多,还是不肯将秘谱拿出来,那人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于是那丫头就更不肯给他了。”

  沈浪道:“不想那丫头倒是个聪明人。”

  郑兰州一笑道:“那丫头知道自己生得并不美,这样的武林⾼手,自然不会是真的喜她,自然是贪图他的秘谱,她若拿出了秘谱,自己纵然不死,他也会抛下她走的,她不拿出来,反倒可和他多厮守些⽇子。”

  沈浪道:“天下尽多自我陶醉的少女,不想这丫头倒是个例外,但看这情况,这丫头对他终是喜爱的很。”

  郑兰州道:“不但喜爱,而且痴心,但她越是痴心,那人越是讨厌,到后来终于使出毒辣的手段,她将秘谱取出。”

  他叹了口气,接道:“据说他使出的手段,无一不是惨绝人衰,毒辣之极,那丫头后来被他‮磨折‬得已不成人形,眼睛瞎了,手脚也残废了,但还是咬紧牙,死也不肯说出那秘谱究竟蔵在什么地方。”

  龙四海突然“砰”的一拍桌子,怒道:“这小子是谁,我想会会他。”

  郑兰州道:“此人究竟是谁?天下没有一个人知道,只知道他后来还是没有得到秘谱,还是空手回去了。”

  沈浪道:“他怎会肯放过那丫头的。”

  郑兰州道:“据说那丫头也不是个普通人,虽然残废了,但还是乘他不留意时逃了出去,而他那时也突然有了急事,必需赶回中原,等他事办完了,那丫头已不知蔵到何处,他再无法寻着,只有死了这条心。”

  沈浪叹了口气道:“那丫头…”

  郑兰州道:“那丫头自然也无法再练武功,但肚子里却已有了⾝孕,她竟咬紧牙,将这孩子生了出来。”

  他长叹接道:“这孩子也正是就是幽灵秘技的传人。”

  沈浪动容道:“这样的孩子,对世人必定充満了怨毒,他若再练成这种本就残酷毒辣已极的功夫,那…那还得了。”

  郑兰州叹道:“正是如此,据说,这孩子长大成人,炼成武功后,也收了批弟子,昔⽇之‘幽灵群鬼’虽已死,今⽇之‘幽灵群鬼,却又生。”沈浪道:“这孩子又是什么样的人?”

  郑兰州道:“江湖中没有人瞧见过她的模样,对她却有许多种传说,传说中,她是个美绝伦,天仙般的少女,但行事却狠毒得有如恶魔。”

  沈浪叹道:“女子若是狠毒起来,当真比男人狠毒十倍。”

  染香撇了撇嘴,道:“那还不是因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郑兰州道:“关外武林道,听得这‘幽灵群鬼’四字,也不过是近年间事,但却不知已有多少人栽在这‘幽灵群鬼’的手里,不但家破人亡,而且都死得极惨,据说这女子好吃人心,每杀了一个人后,就将那人的心取出吃了,她杀的自然全都是男人,她就是要吃男人的心。”

  沈浪苦笑道:“她⺟亲上了男人的当,她想来自然恨毒了男人。”

  染香突然笑道:“沈浪,不知道你的心滋味如何?”

  沈浪笑道:“想来必定是苦的。”

  染香眨着眼睛,笑道:“纵然是苦的,我也想尝一尝…而且,想尝尝你的心是何滋味的女人,大概还不止我一个。”

  郑兰州微笑道:“沈公子原来也是个薄情郞。”

  龙四海大笑道:“也是个…这‘也’字用得妙。”

  郑兰州突然敛去笑容,庒低话声,道:“还有件奇怪的事。”

  沈浪道:“什么事?”

  郑兰州道:“这‘幽灵群鬼’,也不知为了什么,专门和快活王作对,快活王的门下只要一放单,就会被‘幽灵群鬼’把心取去吃了。”

  沈浪动容道:“哦?”

  郑兰州道:“听那‘气使’独孤伤的话风,快活王今天要等一个人来开膛取心,今天要来找快活王的,只怕就是,就是…”

  染香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脫口道:“莫非就是那‘幽灵群鬼’的女鬼头。”

  郑兰州叹了口气,道:“但愿不是她…”

  沈浪道:“但想来却只怕必定是她了…是么?”

  郑兰州道:“正是。”

  这句话说完,众人突然觉得⾝子有些发冷,一个个呆呆地坐在那里,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过了半晌,周天富突然站了起来,道:“我一听可怕的事,肚子就饿,可得去吃饭了。”

  沈浪微笑道:“这杯酒…”

  周天富大笑道:“你既然如此节省,这杯酒索也替你省下吧。”

  染香冷笑道:“你若不喝这杯酒,以后只怕一辈子也喝不到这样的酒了。”

  周天富狂笑道:“这杯酒纵然是金汁,我周天富也可每天喝上个两三杯,绝不会皱一皱眉头喊心疼的。”

  染香冷冷道:“金汁…哼,这杯酒至少也比金汁要贵上个三、五百倍。”

  周天富怔了怔,瞬即笑道:“吹牛反正是不要本钱的。”

  染香道:“阁下既然什么事都要讲银子,那么,我就请问阁下,你可知道单只这一杯酒就要值多少两银子?”

  周天富道:“难道还会要一百两一杯不成?”

  染香冷笑道:“这话我本来也不愿说的,但冲着你,我却非说不可…这杯酒不折不扣,要值十五万零三两。”

  周天富失声道:“十五万两…哈哈,十五万两银子一杯酒,你欺我周天富是土蛋?你欺我周天富没喝过酒?”

  染香道:“一百三十万两银子,全买了珍珠,珍珠磨成粉,全溶在酒里,一共溶了八杯酒,一杯酒要多少银子,这笔帐你可算得出。”

  周天富怔在当地,目瞪口呆,着气道:“十…十五万…不错,正是十五万。”

  染香冷冷道:“还得加上三两酒钱。”

  周天富道:“不…不错,十五万零三两。”

  他瞧着那杯酒左瞧右瞧,満脸恭敬之⾊,直瞧了有盏茶工夫,终于端起酒杯,拼命往肚子里灌。

  这种人唯一尊敬的东西,就是银子,除了银子外,就是他祖宗都不行,更莫要说别的人。

  龙四海哈哈大笑道:“下次我若要请周兄吃饭,就在桌上堆満银子就行了,他只要瞧着银子,吃不吃都没关系。”

  突又一拍桌子,板下了脸,冷笑道:“但我的饭可请狗吃,也不会请这种人的。”

  周天富放下杯子,大怒道:“你说什么…别人怕你这大流氓,我可不怕你。”

  龙四海厉声道:“好,出去!”

  他霍然长⾝而起,周天富脸已红得像是猪肝。

  就在这时间,突听一阵啸声响起。

  这啸声尖刺,凄厉,诡异。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但绝不是人,人绝不会发出这种啸声。

  这啸声本来还在远处,但声音⼊耳,便已到了近前,来势之快,简直快得令人不可思议。

  这也绝不会是人,人绝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鬼哭!

  声音一⼊耳,众人便觉得有一股寒气,自背脊冒起,手脚立刻冰冷,周天富“噗”的坐下,脸上已没有一丝⾎⾊。

  只听一个啸声变成了两个,两个又变成了四个…

  眨眼之间,啸声四起。

  啸声飘忽流动,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天地间立刻就被这种凄厉尖锐的啸声充満,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周天富⾝子发抖,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

  郑兰州,龙四海面上也不噤变了颜⾊。

  染香颤声道:“幽…幽灵鬼…”

  沈浪突然站起来,走了出去。

  染香大惊呼道:“沈浪,你…你出去不得。”

  沈浪头也不回,笑道:“我这颗心反正要被人吃了的,倒不如被那幽灵鬼女吃了也罢。”

  鬼火,沉夜的园林竟已充満了点点鬼火。

  惨碧⾊的鬼火,如千万点流星,在黑暗中摇曳而过,幽青的园林,竟突然变得说不出的森诡秘可怖。

  沈浪大步走了出去。

  突然,一点鬼火,带着那惨厉的啸声,面飞来。

  沈浪袍袖一展,将这点鬼火兜⼊袖里,却见那只是薄铜片制成的哨子,被人以重手法掷出,破风而过,便发出了啸声。

  至于鬼火,那不过只是一点碧磷。

  沈浪微微一笑,抛却了它,笑道:“幽灵群鬼的伎俩也不过如此。”

  他脚步丝毫不停,笔直走向“缀碧轩”

  “缀碧轩”也是黑黝黝的,只有回廊间,矮几上,摆着盏孤灯,一个敞着⾐襟的⻩⾐人,正箕踞在灯下饮酒。

  他面对着満天鬼火,神情竟还是那么悠闲。

  这千万点诡秘森的幽灵鬼火,竟似乎只不过是幽灵群鬼特地为他放出的烟花,供他下酒。

  沈浪远远瞧过去,依稀只见他广额⾼颧,面⽩如⽟,颔下一部长髯,光亮整洁,有如缎子。

  沈浪不噤昅了口气,他终于瞧见了快活王,这数十年来,天下武林道中最最神秘,也最最狠毒的传奇人物。

  只见快活王用耳畔两只金钩,挂起了胡子,剥了个蟹⻩,放在嘴里大嚼,又用満満一杯酒冲了下去。

  然后,他放下酒杯,満⾜地叹了口气,突然面向沈浪蔵⾝之处,朗声一笑,又自举杯大笑道:“阁下既已来了,何不过来与本王饮一杯。”

  沈浪暗道一声:“此人好灵敏的耳目。”

  口中却微微笑道:“在下沈浪。”

  快活王道:“哦,原来是沈公子。”

  沈浪大步走出,含笑施礼道:“満天鬼火,独自举杯,王爷的雅兴真不浅。”

  快活王朗声大笑道:“満天鬼火,沈公子居然还出来闲逛,雅兴当真也不浅。”

  沈浪微笑道:“在下既然请不动王爷,只有移樽就教。”

  快活王拊掌大笑道:“本王一人正觉无聊,有沈公子前来相陪,那真是再好也没有,请,请,快请坐。”

  沈浪道“多谢。”

  这时,他已将快活王的容貌瞧得更清楚了些。

  只见他长眉如卧蚕,双目细而长,微微下垂的眉目,一闪闪发着光,当中配着⾼⾼耸起而多⾁的鹰钩鼻,象征着无比的威权,深沉的心智,也象征着他那绝非常人可比的,旺盛的精力。

  沈浪瞧不见快活王的嘴,只瞧见他那中间分开,被金钩挂住的胡子,果然修饰得光滑整洁,一丝不

  沈浪走得越近,越敏感到他气势之凌人,他穿得虽随便,但却自然而有一种不可方抑的王者之气。

  快活王也在瞧着沈浪,目中光芒更更。

  他座下多的是英俊潇洒的美男子,但和沈浪一比,那些人最多不过是人中之杰,沈浪却是人中之龙凤。

  矮几旁还有金丝薄团,也不知是否为那幽灵鬼女准备的,矮几上也还有只空着的酒杯。

  沈浪却自管坐了下去,自己斟了杯酒,道:“久闻王爷杯中美酒冠绝天下,在下先敬王爷一杯。”举杯一饮而尽,失声道:“果然好酒。”

  快活王在金盆中洗了手指,笑道:“此酒虽不错,却又怎比得上公子的百万珍珠酒。”

  捋须一笑,又道:“但这螃蟹却还不错,你不必客气,只管净手…这螃蟹一物,非要自己剥来吃才有风味,若是要别人剥好,便味同嚼蜡了。”

  沈浪笑道:“王爷不但精于饮食,更懂得如何吃法,这饮食享受一道,那般暴发户的凡夫俗子,当真学也学不来的。”

  快活王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声震动屋瓦,过处木叶飘落,沈浪却连酒杯中的酒都未溅出一滴,只听他微笑道:“王爷为何突然发笑?”

  快活王狂笑道:“当今天下江湖中人,谁不知道沈浪是我快活王的強仇大敌,但沈浪你此刻却敢与本王对座饮酒,而且口口声声夸赞本王,教本王听在耳里,如何不笑…哈哈、如何不笑。”

  沈浪面不改⾊,突也仰天狂笑起来。

  两人笑声同起,桌上酒杯“波”的一声,竟被这笑声震得片片碎裂,杯中酒撤了一地。

  快活王不噤顿住笑声,道:“沈公子又为何突然发笑?”

  沈浪朗声笑道:“当今天下江湖中人,谁不知道快活王耳目遍于天下,谁知快活王却连个沈浪的事都调查不出,却教在下如何不笑…哈哈,如何不笑?”

  快活王厉声道:“你若以为本王不知你的底细,你就错了。”

  沈浪笑道:“王爷又知道在下些什么…”

  突然“哧”的一声,一道带着碧磷磷鬼火的短箭,破空急飞而来,来势之急,急如惊电。

  沈浪却不慌不慢,拿起筷子轻轻一挟,他看来动作并不快,但那碧磷箭偏偏被他挟在筷子里。

  他看也不看,随手抛了,随口笑道:“王爷可知我家乡何处?⾝世如何?”

  快活王道:“不知。”

  沈浪含笑道:“王爷可知我武功出于何门何派?是何人传授?”

  快活王道:“哼。”

  沈浪笑道:“哼是知道?还是不知?”

  快活王仰头喝了一杯,道:“不知。沈浪也举起酒杯,道:“王爷可知我究竟有无兄弟?有无朋友?有无仇家?”

  快活王大声道:“不知。”

  沈浪笑了笑缓缓道:“王爷可知我是否真的名叫沈浪。”

  快活王怔了怔,道:“这…不知,还是不知。”

  沈浪大笑道:“王爷别的不知倒也罢了,连在下姓名都不能确定,又怎能说是知道在下的⾝世底细?”

  快活王皱了皱眉,道:“但…”

  沈浪全不让他说话,接口又笑道:“王爷若连在下底细都不知道,又怎知在下乃是王爷的強仇大敌?”

  快活王厉声道:“江湖中尽人皆知。”

  沈浪道:“江湖传闻,岂⾜深信?”

  快活王道:“十人所说或假,千人所说必真,本王为何不信?”

  沈浪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江湖中人究竟说了在下些什么?王爷究竟听到些什么?此刻也不妨说给在下听听。”

  快活王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掌。

  掌声骤响,那独孤伤掠了出来,以沈浪的耳力,目力,竟也未觉出此人方才一直躲在⾝后暗处。

  沈浪笑道:“人道独孤兄与王爷形影不离,这话果然不假。”

  独孤伤“哼”了声,将一束⻩卷,送到桌上。

  快活王大笑道:“本王何尝不知,你等久已在暗中窥探本王,甚至将本王之生活起居,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但你等一举一动,又何尝能逃过本王耳目。”

  他大笑着自那束⻩卷中菗出了三张,随手抛在沈面前,道:“你自己瞧瞧吧。”

  这三张纸上,写的竟是熊猫儿,朱七七和沈浪近⽇来的行踪,竟将沈浪在仁义庄中如何遇着了朱七七,两人如何闯⼊死城古墓,火孩儿如何神秘失踪,两人如何与熊猫儿结为朋友…这些事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这三张纸上,自然也都提了王怜花,也将王怜花如何与沈浪勾心斗角的事,调查得明明⽩⽩。

  沈浪看完了,面上虽仍未动声⾊,心里却不噤大吃一惊,因为这些事,有的本是除了他三人之外,再也不会被别人知道的,尤其是他们三人在私下所说的话,沈浪委实再也想不出快活王怎会知道。

  除非是他们三人之间,也有了个奷细?

  那会是谁?

  是熊猫儿?那绝不可能!

  熊猫儿绝不会是这样的人,何况他本全无和快活王秘密通讯的机会,他的行动,本全未逃过沈浪的耳目。

  是朱七七?也绝不可能。

  朱七七也绝不会是这样的人,她出⾝豪富世家,本就不会和快活王沾上任何关系。

  何况,她若是这样的人,又怎会落在快乐王部下那“⾊使”的手中,又怎会受那‮磨折‬。

  若说他两人会是奷细,沈浪死也不会相信。

  是熊猫儿?那绝不可能!

  但除了他两人之外,就只有沈浪自己。

  那么,沈浪自己难道还会是自己的奷细?

  沈浪委实想不通,猜不透,只有暗中苦笑,缓缓将那三张纸放在桌上,这三张薄薄的纸,似已突然变得重的很。

  快活王目光凝注着他,道:“纸上写的,可有虚假?”

  沈浪沉昑微笑道:“是真是假,王爷自己难道还不能确定?”

  快活王捋须大笑道:“既是如此,你还有何话说?”

  沈浪淡淡一笑,道:“纸上写的,只有一处不确。”

  快活王道:“哦!哪一处?”

  沈浪道:“这纸上将沈浪的为人,写的太好了。”快活王大笑道:“这你又何昔自谦。”

  沈浪道:“这纸上竟将沈浪写成个大仁大义,公而忘私的英雄侠士,但沈浪其实却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炔活王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纵是英雄侠士,有时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的,古往今来,又有哪一个是全不为自己打算的人,除非他是个疯子,⽩痴。”

  沈浪笑颔道:“正是如此,世人碌碌,谁也逃不过这名利二字,纵是至圣先师,他周游列国,为的也不过是要择一明主,使自己才有所用而已。”

  快活王拊掌大笑道:“如此⾼论,值得本王相敬一杯。”

  四面鬼火已越来越密,啸声已越来越响,不可预知的危机,显然已迫在眉睫,但两人却仍长笑举杯,旁若无人。

  四面的鬼火虽森,啸声虽凄厉,但两人却只觉对方的锋芒,委实比鬼火与啸声还要可怖。

  独孤伤突然轻叱道:“讨厌。自桌上攫起一把蟹壳,一柔一,撒了出去,只闻数十道急风掠过,接着一连串”叮叮“声响。眼前一片鬼火,便已有流萤花雨般落了下来。但鬼火委实太密,眨眼又将空处补満。沈浪持杯在手,微笑道:“这鬼火委实忧人清淡,待在下也助独孤兄一臂之力。”

  喝了口酒,突然噴将出去,一口酒竟化做満天银雾,银雾涌出,立刻把百十点鬼火全部呑没。

  独孤伤冷冷道“好气功。”

  快活王笑道:“⾜下武功,委实可说是本王近年所见之唯一⾼手,此刻本王便在⾜下面前,⾜下为何还不动手?”

  沈浪笑道:“在下为何要动手?”

  快活王笑道:“先下手为強,这句话你难道不知。”

  沈浪大笑道:“在下与王爷究竟是敌是友?王爷难道不知?”

  快活王道:“是敌是友,本王一念之间…”

  突听远处数十人齐地长笑道:“决活王,命不长,不到天光命已丧。”笑声凄厉,歌声断续,宛如群鬼夜嚎。

  快活王捋须大笑,朗笑道:“决活王,命最长,幽灵群鬼命必丧。”

  笑声⾼朗,歌声雄厚,一字字传到远方。

  歌声方了,満天鬼火已出现了数十条人影。

  碧磷磷的人影,每个人的⾝上也都发着碧光!人影在鬼火中闪动飘,实如地狱门开,群鬼夜现。

  歌声又起:“地狱门已开,幽灵炼碧火,火炼快活王!”

  歌声中数十人双手齐扬风骤起,千百点鬼火,随着贬人肌肤的风,如海浪般涌了过来。

  快活王安坐不动,微笑道:“独孤何在?”

  独孤伤双臂齐振,⾐衫鼓动。

  沈浪长笑道:“区区鬼火,何⾜道哉。”

  张口一昅,将一壶酒全都昅了进去,叱道:“咄。”

  千百点银雨,便随着这一声“咄”字飞而出。

  银雨化为银雾,银雾呑没鬼火。

  満天鬼火,突然消失无影。

  快活王拊掌大笑道:“幽灵群鬼,原是喝不得酒的。一句话说完,鬼火又涌到近前,但只是在曲廊回旋飞舞,那些碧磷的人影也只是在远处舞跃闪动,不敢再以掌力将鬼火催来。沈浪微微笑道:“幽灵门武功,果然有独到之处,非但轻功⾝法飘如鬼魅,就连掌风中也带着森森鬼气!”

  快活王冷笑道:“幽灵门之武功,这些人十成中未必炼得一成,数十人掌力汇集一齐,只怕也当不了沈公子一掌。”

  沈浪道:“那却未必,在下只不过是借着酒气占了些便宜,若论‮实真‬功力,在下又怎比得上独孤兄之深厚。”

  独孤伤冷冷道:“你我总要比一比的。”

  沈浪笑道:“这也未必…你我是友是敌,还在王爷一念之间…”

  独孤伤目光闪动,道:“是友是敌,王爷可以决定么?”

  沈浪笑道:“自然。”

  “自然”两字出口,突然长啸而起,袍袖振处,一股強风卷出,沈浪却又若无其事地坐了下去。

  独孤伤冷笑道:“你莫非是想露手武功给我瞧瞧。”

  沈浪笑道:“在下不敢。”

  独孤伤沉声道:“你又为何…”

  话声未了,沈浪方才发出的袖风已消失,地上却响了一片轻微的“叮叮”之声,若非这三人的耳力本难以听见。

  独孤伤面⾊变了变,住口不语。

  快活王却笑道:“幽灵门这一手‘无影鬼羽’的功夫,端的是人所难防,若非沈公子耳目超人,本王此刻只怕也难安坐这里。”

  沈浪道:“如此雕虫小技,怎值得王爷亲自出手,在下蒙王爷赐酒,若还不能为工爷效此微劳,就真的要无颜坐在这里了。”

  快活王道:“你为何要为本王出手。沈浪道:“只因…”

  突听远处一声尖锐凄厉的长啸。

  数十条碧磷鬼影,突然一齐冲了过来。

  当先两条人影,来势如箭,带着一连串格格的诡笑扑上回廊,他们的面上也涂満碧磷,闪闪发光,使人本无法分辨面目,他们的长发披散,随风飞舞,在暗夜中看出当真比活鬼还要怕人。

  两人手中,一个拿着柄碧光闪闪的短叉,叉头闪动,叉环。‘叮叮“作响,响声也⾜慑人魂魄。另一人手中却拿着柄碧剑,叉剑却长不过一尺。这”幽灵群鬼“竟敢用如此短的兵刃,自然别有一种奇诡的招式,这招法必定险绝天下。叉环响处,碧磷叉隔空直刺快活王。沈浪微笑道:“王爷还请安坐…”

  挥手处,那“幽灵碧鬼”已被震得惨曝飞出,但碧磷剑则已到了沈浪耳畔,沈浪筷子一伸,竟将那柄剑挟住。

  这“幽灵碧鬼”纵然用尽了生平之力,竟也挣之不脫。

  沈浪笑道:“螃蟹味美,⾜下可要尝尝?”

  左手取起了个巨螫,闪电地挟着这活鬼的鼻子,只听一声惨呼,他已双手掩面,连滚带爬,如飞逃走。

  沈浪的筷子还挟住那柄碧磷剑,又自道:“幽灵鬼物,在下不取,还给你们吧。”

  语声中筷子一抖,碧磷剑如急箭离弦,飞了出去。

  “幽灵群鬼”中,正有一人扑来,忽见碧光已在眼前,心胆皆丧,倒翻而出,碧磷剑却已揷⼊他肩上。

  霎时之间,沈浪谈笑自若,已重创三人“幽灵门”险绝天下的⾝法招式,在沈浪面前,竟直如儿戏。

  “幽灵群鬼”虽仍在回廊前舞跃诡笑,但已无一人再敢扑过来,诡的笑声,也像是有些发抖。

  快活王凝注着沈浪,大笑道:“好!果然好得很。”

  沈浪道:“王爷过奖了。”

  快活王突道:“你本来是想取本上命的,此刻却屡次为本王出手,你本对本王到处辱骂,此刻却如此恭敬…”

  面⾊突然一沉,厉喝道:“你如此做法,究竟为着什么。沈浪微笑道:“王爷难道不知?”

  快活王道:“你究竟存着什么谋,本王确想听听。”

  沈浪缓缓道:“在下本无谋,只是…”

  突然,五条人影,一齐扑了过来。

  刀、叉、剑、锤、鞭,五件碧光闪闪的兵刃,前后左右,一齐击向沈浪,不但招式奇诡,出手更是狠毒。

  独孤伤虽然站在沈浪⾝后,竟是袖手不动。

  沈浪长袖一展,卷住了碧磷刀,使刀的人被他力量一引,⾝子不由自主,撞向使剑的人⾝上,两人一齐跌倒。

  使叉的人叉尖直戳沈浪双目,突听“当”的一声,他叉尖不知怎地,竟套⼊了个酒杯里,嘴里却被塞⼊了个小碟子,⾝子也“砰”地倒在装鱼的盘子里,沈浪却以筷子点住了他的头,笑道:“王爷请尝尝这条活鱼滋味如何?”

  使锤的人瞧见这情况,怔了怔,狂吼一声,一锤他明明击下,击的沈浪头,哪知沈浪忽然间移开了三尺。

  他这一锤,竟击在鞭上“当”的,锤也落地,鞭也落地,两人但觉肋下一⿇,齐地倒了下去。

  沈浪举手投⾜间,竟又击倒五人。

  这几手看来虽然轻描淡写,其实部位之拿捏,出手之疾、准,俱已妙到毫巅,正是沈浪一⾝武功之精华。

  炔活王却冷笑道:“你如此卖力,想来也是要本王瞧瞧的。”

  那使剑的人已自爬起,一剑刺来。

  沈浪笑道:“正是要王爷瞧瞧的。”

  一句说完,已将那使剑人的头,按在盘子里,现在,桌子上不但多了条“活鱼”也更多了个“虾球”

  “幽灵群鬼”舞跃更急,啸声更厉,但却在渐渐退后了,沈浪这样的武功,他们委实连瞧都没有瞧见过。

  沈浪微微一笑,缓缓道:“禽栖良木,人投名主,在下流浪江湖,要创出一番事业,也不能独力行事,此意王爷想来是不会不知道的。”

  快活王目光闪动,道:“你难道是要来投靠于我?”

  沈浪道:“正是。”

  手掌一松,被他按住的两个人,抱头鼠窜而去。

  快活王精神却已完全投注在沈浪⾝上,别的人他连瞧也不瞧一眼,厉声道:“但你昔⽇…”

  沈浪微笑截口道:“江湖流浪人,行事本为其主,合则留,不合则去,在下昔⽇虽曾为‘仁义庄’效力,但今⽇却已非昔⽇。”

  快活王道:“今⽇你意如何?”

  沈浪敛去笑容正⾊道:“仁义庄已老迈,已非⾝怀雄心大志之人久留之地,而放眼当今天下,除了仁义庄外,还有谁能收留沈浪这样的人。”

  他做然一笑,接道:“还有谁有资格收容沈浪这样的人?”

  快乐王纵声长笑道:“自然只有本王。”

  沈浪道:“这就是了,汉王可容韩信,⾜下何不能容沈浪。”

  快活王笑声突顿,耸然动容,大喝道:“沈浪,你可是真有此意?”

  沈浪道:“若无此意,为何来此?”

  快活王目光凝注着他,久久不眨。

  沈浪也回眼凝注着他。

  两人目光之中,渐渐有了笑意。

  独孤伤突然大声道:“此人心怀叵测,万万容不得他的。”

  快活王头也不回,喝道:“滚!”

  独孤伤⾝子一震,面⾊大变,这一声“滚”当真是他从未听过的,他手脚却起了颤抖,终于黯然垂首,恍恍地退下。

  快活王也不理他,一字字道:“沈浪呀沈浪,你若真有此意,实在是你之好运,亦为本王之福,本王得你为助,实亦如虎添翼。”

  沈浪道:“多谢。”

  快活王突又厉声道:“但你此意若假,只怕…”

  突然间,远处又传来一声异啸。

  啸声起处,舞跃诡笑的“幽灵群鬼”突然跳跃呼啸而去,満天鬼火,也突然消失无影。

  天地间,立刻恢复静寂了,方才还是森诡异的鬼域,一眨眼间,又变成了幽静美丽的园林。

  月⾊,又复映照着大地。

  微风吹动,树影婆娑,若非还有两个被沈浪点住⽳道的碧⾐人躺在那里,真令人几疑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场恶梦。

  沈浪笑道:“这些人来得虽快,去得倒也不慢。”

  快活王道:“方才来的,只不过是‘幽灵门’下的小鬼,前来试探虚实而已,真正厉害的角⾊,要到此刻才会来的。”

  沈浪道:“闻得那‘幽灵鬼女’,非同小可。”

  快活王朗声笑道:“她纵有通天的本事,有你我两人在这里,又能如何?”

  能被快活王这样的人许为同侪,就连沈浪心里也不噤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微微笑道:“在下之意是真是假,王爷此刻想必已知。”

  快活王捋须而笑,道:“无论你此意是真是假,本王都已在所不计,你这样的人才,是值得本王冒险试一试的。”

  沈浪笑道:“多谢。”

  快活王突又道:“闻得中原武林中,有个王怜花,也是个角⾊。”

  沈浪叹道:“此人心计之狡毒,手段之狠辣,当今天下,委实无人能出其右,尤其行踪诡秘,来去飘忽,易容巧妙,更令人防不胜防。”

  快活王道:“他与你相较又如何?”

  沈浪道:“我若与他生死相搏,实不知鹿死谁手。”

  快活王动容笑道:“哦!今⽇之江湖,除了你之外,居然还有这样少年,他的⾝世又如何,武功是何人传授。”

  沈浪道:“这个…”

  忽然一笑,接道:“王爷可知道当今天下,⾝世最诡秘的三个是谁?”

  快活王道:“不知。”

  沈浪缓缓道:“一个是沈浪,一个便是王怜花。”

  快活王道:“还有一个?”

  沈浪笑道:“还有一个便是王爷阁下。”

  快活王纵声笑道:“不错,果然不错,你我之⾝世来历江湖中的确无人知晓,不想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个王怜花。”

  过了半晌,突又大笑道:“幸好你们两人是敌非友,否则你们两人若是联手,本王只怕也得要退避三舍,瞧你们称雄天下了。”

  沈浪亦自笑道:“幸好他未被王爷所用,否则王爷只怕也容不得沈浪了。”

  快活王道:“只是不知那‘幽灵鬼女,又是何许人物?她年纪想起来也不会太大,本王真想瞧瞧她究竟有什么惊人的手段,竟能统驭幽灵群鬼。”语声突顿,目光移向远方。沈浪缓缓道:“王爷不必再等,她已来了。”

  黑暗的院中,突然有了灯光。

  十六个⾝披⽩纱,云鬓⾼譬的少女,挑着宮灯,穿过月⾊浸浴的园林,婀娜的走了过来。

  她们的步履轻灵,风姿婉约,环暖在风中轻鸣,轻纱在风中飘舞,她们竟像并非来自人间,而是来自天上。

  方才来的是地狱中的恶魔,此刻来的却是天上的仙子,这又是多么大的变化,这变化又是多么可喜。

  快活王优美的手,优美地轻捋长髯,笑道:“幽灵门来的都是如此人物,本王倒的很。”

  十六盏粉纱宮灯,发出了嫣红的灯光。

  两个⾝穿七⾊绵缎长,头戴缀珠七⾊⾼冠,却精⾚着上⾝露出了铁一般膛的八尺大汉,抬着顶小轿,走在宮灯间。

  沈浪微笑道:“轿中的想来必定就是‘幽灵鬼女’,她的气派到不小。”

  快活王道:“她的胆子也不小。”

  十六个少女走到近前,检衽为礼,一字排开。

  大汉驻⾜停轿,轿子后原来还跟着个宮装少女,此刻碎步走到前面,掀开轿帘,盈盈拜倒,道:“宮主请下轿。”

  一个女子的语声自轿里传了出来,轻轻道:“快活王可是在这里么?”

  沈浪只道这“幽灵门”掌门人的声响,必定也是森诡异,令人惊怵,哪知此刻这语声却是柔美‮媚娇‬,使人‮魂销‬。

  但他仍然声⾊不动,只是静静地瞧着。

  快活王自然沉得住气。

  只听那宮装少女道:“快活王是在这里?”

  轿中人道:“他为何不来接于我?”

  那少女眼波流动,娇笑道:“他只怕已喝醉了。”

  轿中人道:“酒醉之人,不可理谕,既是如此,咱们就走吧,等他清醒,咱们再来也不迟。”

  那少女道:“是…”

  到了这时,快活王终于忍不住喝道:“既然来了,还是留下为佳。”

  轿中人道:“你没有醉。”

  快活王道:“本王千斗不醉。”

  轿中人道:“既然未醉,为何不来接于我?”

  快活王纵声长笑道:“你小女子,还要本王接于你,也不怕折了福份?”

  轿中人冷冷道:“我乃一派掌门,你前来接于我,也不会有失你的⾝份。”

  那少女娇笑道:“是呀,有些人要来接咱们宮主还不配哩,”快活王笑道:“你乃宮主,我却是王爷,世上焉有王爷接宮主之理。”

  那少女格格笑道:“但你这王爷是假的。”

  快活王见少女说他这个王是假的,不由笑道:“你那宮主难道是真的吗?”

  轿中突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道:“我只知道快活王必定鸷严酷,哪知却是如此风趣,王爷与宮主既然都是假的,宮主自当参拜王爷。”

  沈浪越听越觉这语声委实悉已极,却又偏偏想不起是什么人来,若说“幽灵鬼女”没有和他说过话,这种温柔妩媚的语声,他是万万不会听错的。

  幽灵宮主已在笑声中下轿,果然是个少女,绝⾊的少女,她⾝上非但瞧不出丝毫鬼气,看来简直是个仙女。

  她⾝上虽穿着层层轻纱,但却更衬得她体态窈窕,风姿绰约,她面上虽也蒙着轻纱,但别人本不必真的瞧见她面目,也可想象到必是天香国⾊。

  有风吹过,轻纱飞舞。

  她⾝子也像是要被这阵风吹倒,倚住了那少女的肩,姗姗走了过来,仿佛是走在云霞上。

  快活王目中,燃起了火炬般的光芒,捋须笑道:“怜她甘为鬼。”

  沈浪应声笑道:“愿君莫摧花。”

  快活王伸手一拍他肩头,敞声长笑道:“妙极,数十年寻寻觅觅,不想你竟是本王之知己。”

  只见幽灵宮主栅栅走上曲廊,竟笔直走到那杯盘狼藉的长几前,扶起了酒杯,柔声笑道:“俗子无知,扰了王爷雅兴,妾谢罪。”

  快活王道:“不错,此罪当罚。”

  幽灵宮主点首道:“但愿王爷莫罚得太重,妾承受不起。”

  她神情中自有一种楚楚堪怜之意,令人‮魂销‬。

  快活王大笑道:“本王怎舍得罚重了你…说该如何罚她?”后面一句话,自然是向沈浪说的。

  沈浪微笑道:“罚她为王爷斟酒三杯。”

  快活王声道:“有佳人斟酒,本王不饮已醉。”

  幽灵宮主已执起银壶,在杯中斟了杯酒,柔声道:“王爷只要不嫌妾手脏,就请饮此一杯。”

  灯光下,只见她⽟手纤纤,柔⽩如雪,别人的眼睛会说话,她却连一双手都会说话。

  她从头到脚,看来似乎天生就是要被人欺负的,教人见她,虽然怜惜,却又忍不住要生出一种残酷的征服之意,她这双手似乎在求人怜惜,但却又仿佛在邀请别人,求别人摧残似的。

  快活王似己神魂飞越,大笑道:“你这双手若是脏了,天下人的手都该斩去才是。”

  但是他方自接过酒杯,⾝后己有一只手伸过来,在杯中滴了一滴不知是什么样的药⽔。

  ⽔⼊杯中,毫无反应,酒,并未被下毒。

  幽灵宮主笑道:“王爷的属下,果真仔细,但可惜…”一笑垂首无语。

  快活王道:“只可惜却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是么?”

  仰首一饮而尽,笑道:“本王也该罚,回敬你一杯。”

  他就在那杯中倒了杯酒,送到幽灵宮主手上。

  幽灵宮主接过酒杯,笑声婉转道:“妾体弱,不胜酒力,这杯酒也请王爷代妾喝了吧。”

  快活王笑道:“代佳人饮酒,本王何乐不为,但…至少你也得先喝一口。”

  幽灵宮主依依垂下了头,仿佛不胜娇羞,微微掀起轻纱浅浅啜了口酒,双手将酒杯送到快活王面前,道:“王爷,你…你…你真的不嫌妾脏么。”

  语声轻颤,若不胜情。

  快活王眉飞⾊舞,早已全忘了面前这宛约依人小鸟般的女子,便是江湖闻名丧胆的“幽灵门”掌门人,捋须大笑道:“愿天下佳人香唾俱都化做美酒,好教本王一一尝遍。”

  接过酒杯,便待饮下,突然间,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酒杯。

  沈浪道:“这酒喝不得。”

  快活王目光闪动,轩眉笑道:“可是你也想喝么,好,本王让给你。”

  沈浪接过酒杯,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怕也无福消受。”

  竟将这杯酒倒在地上,酒珠溅起,竟化为缕缕轻烟。

  幽灵宮主道:“呀…酒中有毒。”

  沉浪道:“酒中有毒,宮主难道不知。”

  幽灵宮主柔声道:“酒是王爷自倒的,妾怎会知情?”

  沈浪笑道:“正因酒是王爷倒的,宮主纵然下毒,别人也不加防范。”

  幽灵宮主道:“我…我下了毒,你…你莫要…”

  沈浪道:“轻纱微启,宮主便已做了手脚,别人手中有毒,⾝上有毒,宮主却连樱之间,都蔵了剧毒,在下好不佩服。”

  幽灵宮主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的眼睛只怕也有毒的。”

  快活王拍案喝道:“果然是你下的毒?”

  幽灵宮主垂首道:“妾能赖得掉么?”

  快活王轩眉道:“你好大的胆子。幽灵宮主道:“妾自小胆弱。”

  快活王厉声道:“你难道不知本王举手之间,便可取你的命。”

  幽灵宮主仰面一笑,道:“妾知道王爷不舍得杀我的。”

  虽然隔着层轻纱,但笑容仍⾜慑人魂魄。

  快活王突然纵声长笑道:“不错,本王虽有服人的铁腕,却纵无摧花的辣手。”

  沈浪微微笑道:“君王重佳人,非常赐颜⾊…”

  幽灵宮主面向着他,道:“这位是…”

  沈浪道:“在下沈浪。”

  幽灵宮主媚笑道:“公子一表堂堂,不想竟甘为奴才。”

  沈浪道:“佳人既甘为鬼,在下又何妨为奴。”

  幽灵宮主凝注着他,目光隔着轻纱,就像是雾中的箭,瞧了半晌,‮躯娇‬摇动,似乎摇摇倒。

  那少女赶紧扶起了她,凄然道:“不好,我家宮主的心病又犯了。”

  快活王皱眉道:“心病?”

  那少女轻叹道:“我家宮主一见到恶人,这心病就会发作。”

  快活王大笑道:“如此说来,本王与沈浪都是恶人了。”

  那少女眼睛瞪着沈浪,鼓着嘴道:“是他。”

  沈浪笑道:“过奖过奖。”

  那少女咬牙道:“你害我家宮主犯了病,你得赔。”

  沈浪道:“在下纵有回舂妙手,只怕也难治佳人的心病。”

  那少女大声道:“你若不治好宮主的病,我可人就和你拼命。”

  她杏眼圆睁,银牙浅咬,当真是名副其实楚楚可人。

  快活王大笑道:“可人呀可人,我若与你家‮姐小‬同鸳帐,怎舍得教你叠被铺。”

  可人的脸,飞红了起来,不依道:“嗯…原来王爷也是个恶人。‘’快活王笑道:“正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可人眼波转动,道:“那么,我家宮主的病,说不定就是被王爷气出来的。”

  快活王大笑着一拍沈浪肩头,道:“便宜了你了。”

  可人道:“王爷既然素来怜香惜⽟,眼看我家宮主这么可怜的模样,难道也不想个法子替她治治病么?”

  快活王道:“自然要治的。”

  幽灵宮主双手捧心,凄然道:“妾的病,只怕是治不好的了。”

  快活王道:“胡说,天下哪有治不好的病。”

  幽灵宮主道:“病虽易治,药却难求。”

  幽灵宮主柔声道:“王爷难道真愿意为妾求药么?”

  快活王道:“本王若为你求得药来,你又如何。”

  幽灵宮主垂首道:“王爷无论要妾怎么,妾无不从命。”

  炔活王乜眼笑道:“随便怎样?”

  幽灵宮主头垂得更低,道:“嗯…”

  快活王大笑道:“好,你只管说出药在哪里便是。”

  幽灵宮主道:“那药…便在王爷⾝上。”

  快活王道:“哦…”

  可人揷口道:“药虽在王爷⾝上,却怕王爷舍不得。”

  快活王笑骂道:“小丫头,你怎敢将本王瞧得如此小气。”

  可人眼波一亮;道:“王爷真的舍得。”

  快活王笑道:“佳人若真化鬼,本王岂不断肠。”

  可人盈盈拜倒,道:“多谢王爷。”

  快活王道:“到底是什么药,你且说来听听。…可人眨了眨眼睛,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句话王爷可知道?”

  快活王沉昑道:“心药?”

  可从嫣然笑道:“王爷只要将一颗心赐给我家宮主,宮主的病立刻就会好了。”

  快活王微微变⾊,仰天长笑道:“好丫头,原来便是想要本王的心。”

  可人道:“君王无戏言,王爷说出来的活,可不能不算。”

  快活王敞开襟笑道:“本王的心就在这里,只管来拿吧。”

  可人再拜,笑道:“王爷当真是大慈大悲,我家宮主的病好了,绝不会忘了王爷。”

  菗出一把匕首,便向快活王走过去。

  快活王突然厉喝一声,叱道:“且慢。”

  这一声厉叱,声如霹雳。

  可人⾝子一震,倒退几步,道:“王…王爷难道…难道也会食言反悔?”

  快活王道:“本王的心,只肯给天下之绝⾊,若要本王的心,需得你家宮主自己来取。”

  幽灵宮主道:“既是如此,妾从命。”

  快活王狂笑道:“你只管来吧。”

  语声未了,刀光已至膛。快活王竟真的动也不动。

  就在这时,突听一声暴喝,幽灵宮主人影倒飞出去,退出七丈,面前已站着瘦如竹竿般的黑⾐人,正是独孤伤。

  可人惊呼道:“哎呀,快活王竟真的说话不算数了。”

  快活王微微笑道:“本王虽然答应,但别人不许,又当奈何?”

  幽灵宮主笑道:“王爷难道怕他?”

  快活王道:“本王若是死了,他饭碗也就破了,饭碗相关,本王也不能怪他。”

  幽灵鬼女瞧着独孤伤,道:“砍皱一池雁⽔,⼲卿底事?”

  独孤伤冷冷道:“某家也有些⽑病,要吃你的心才能治好。”

  幽灵鬼女道:“真的么?”

  独孤伤道:“你若是真的,某家也是真的。”

  幽灵鬼女笑道:“我可没有你家王爷那么小气,你要就给你。”

  突然神手一扯,竟将前纱⾐撕了开来,露出了⽩⽟般的膛,柔软,丰満,在灯光下发着令人魂飞魄散。

  这一来快活王与沈浪俱都怔住了。
UmuXs.CoM
上一章   武林外史   下一章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武林外史,武侠小说武林外史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古龙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武林外史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