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云海玉弓缘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云海玉弓缘 作者:梁羽生 | 书号:2150 时间:2016/10/5 字数:13515 |
上一章 第九回 是爱是憎难自释 为恩为怨未分明 下一章 ( → ) | |
谢云真大感没趣,摇了头摇,武定球“哼”了一声,道:“这女子不知是什么来路,对老前辈的问话如此不恭,真是不近人情!”翼仲牟道:“你们初走江湖,不知江湖上要避忌的很多,这女子也许有什么隐衷,我们虽然当她是朋友,她却未必敢推心置腹,一一告诉我们。” 一班人对这女子议论纷纷,大家都觉得她神秘莫测。金世遗对他们的议论,好像充耳不闻。自站开一旁,静静思索。那女子临走时还特别提醒他,叫他记着今晚三更,说的当然是她所安排的,与李沁梅的约会了。金世遗想到今晚三更便可以见到李沁梅,自是无限喜,但却也是有点怀疑:“这女子琊里琊气的,她不该是和我开玩笑吧?” 谢云真这一班人对金世遗殊无好感,但到底有同仇敌忾之心,不好将他当作外人,谢云真首先说道:“金、金大侠,你见到沁梅没有?我听说她是被囚在孟家的。”她心中实是不愿将金世遗称作“金大侠”这三个字在她的嘴边打了好几个盘旋才说得出来。至于那⽟钗是她放在金世遗房中的,这件事她更不肯说出来了。 金世遗徵微微一笑,恭恭敬敬的对谢云真鞠了个躬,说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你还是照旧的称呼我做毒手疯丐吧,我听到你背后这样叫我的。至于要救沁梅脫险的事,嘿,嘿,有她本派的弟子在此。却何须要我费心?”金世遗故意装作一表斯文的与谢云真说话,话中却充満讥剌,把谢云真弄得啼笑皆非。武定球更是沉不住气,但他究竟是有点怕金世遗,怒容満面,可不敢发作。 翼仲牟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天下各行各业,要数咱们做叫化子的这行最为逍遥自在。老弟,你是咱们这一行最杰出的人物,可惜今⽇始有缘相识,咱们亲近亲近。”他有竟揷科打诨,冲淡这尴尬的气氛。金世遗纵声大笑道:“你是帮主,我是个小叫化。帮主大老爷,我可不敢和你亲近。哈,你真要和我亲近,我这手有毒,你知道吗?”金世遗号称“毒手疯丐”江湖上将他说成一个疯子,疯子已经可怕,更加上“毒手”那就更可怕了。翼仲牟怔了一怔,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疯话,本能的将伸出去的手又缩回少许,金世遗大笑道:“翼帮主,你好好养息吧,孟神通已经走了,我也要走啦。”走过武定球⾝旁,突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记着以后不可背地骂人,不然以后还要你多吃烂臭泥巴!”武定球气得两眼发自,待得金世遗去远,便大骂起来。 金世遗将他们戏弄一番,痛快之极,自到附近山头去睡了一个大觉,梦中见到李沁梅捧着一朵天山雪莲,在海面上缓缓行来,大海平滑如镜,天上美丽的彩云好像就要覆到海上,突然间⾕之华也来了,金世遗正想接她们,突然间那姓厉的女子也来了,海浪忽然裂开,李沁梅和⾕之华都沉了下去,只留下姓厉的那个女子哈哈大笑! 金世遗一惊而醒,抬头一看,但见群星闪烁,明月在天,已是将近三更的时分了。金世遗自笑道:“这一觉睡得好长,梦也发得荒唐!”忽地想起梦中那三个少女,李沁梅对他是一片深情,她不解世事,好像本不知道人间的丑恶,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常常令他感到自惭形秽,也感到⾚子的纯真,金世遗愿意像对待小妹妹的一样爱护她。⾕之华是吕四娘的弟子,金世遗尊敬吕四娘,也尊敬⾕之华,虽然只是匆匆一面,已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之华见多识广,心宽大,和霭可亲,金世遗虽然比她年长,总觉得她好像自己的姐姐一般。金世遗对任何人都敢嬉笑怒骂,放不羁,唯独在⾕之华的面前,第一次见面,就令他自然而然的不敢放肆。至于这个姓厉的女子呢,奇怪得很,金世遗觉得她琊气十⾜,对她有说不出的憎厌,但却又忍不住去想她,好像她是自己一个很悉的人一样,甚至于在她的⾝上,可以看见自己过去的影子。一个人可以摆脫任何东西,却总不能摆脫自己的影子。这也许就是金世遗既憎恨她,而又想念她的原故吧。 总之,梦中这三个少女,虽然各各不同,却都已在他的心头占了一席位置,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梦中见到她们了。 明月将近中天,金世遗也走到了太行山的金峰顶,这时,⾕之华和那个姓厉的女子,她们的影子在金世遗的心中淡下去了,李沁梅的影子则浮现出来,因为他就快要见到李沁梅了,但愿这不是一个梦! 星河黯淡,月⾊朦陇,金世遗走上了金峰顶,穿过了一片树林,果然发现了一树参天古柏,在这古柏下面,果然发现了一个黑⾐女子的背影。金世遗心情汤,那姓厉的女子没有骗他,李沁梅果然早已在这里等候了。 金世遗使出蜻蜓点⽔的上乘功夫,悄没声的飞掠过去,想出其不意的和李沁梅开个玩笑,一口凉气向她颈项吹去。 就在这时,金世遗忽地感到有些异样,那回凉气还未曾吹出,忽听得那女子“噗嗤”一笑,回过头来,说道:“金世遗你果然守信,现在正是三更!”哪里是李沁梅,还不就是那个姓厉的女子! 金世遗气得发抖,喝道:“好呀,原来是你在和我开玩笑!”那女子格格笑道:“金世遗,你记得你说过的话没有?”金世遗道:“什么?”那女子道:“你说过可以许我对你冒犯三次,你不发脾气。”金世遗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做声不得。 那女子又笑道。“我听说你最善于捉弄别人,我就和你开一次玩笑,也算不了什么。”金世遗道:“好,玩笑你开过了,李沁梅究竟在什么地方?” 那女子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呀?”金世遗道:“那么你说的约她今晚三更在此相会,也是骗我的了?”那女子道:“这倒并不是骗你的。”金世遗道:“那末,为什么现在不见她?”那女子道:“我是约她今晚三更在此相见,不过,后来我在三更时分,便在这座山头碰见了她,我突然改了主意,请她走了。”金世遗喝道:“为什么?”那女子格格笑道:“怎么。说过不发睥气的,又发脾气,休想我答你一句话。” 金世遗无可奈何,他又急于知道李沁梅的消息,只好忍着气再问道:“你和她说了些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要见她,为什么又叫她走了?”那女子笑道:“因为我知道要见她的,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我对她说,沁梅呀,你的师兄是不是一个叫做锺展的小子,她说是呀,是有这个小子。我就说,你的师兄在找你呢,还有一个姓武的小子和他一起,都是找你的。于是他向我道谢之后,便匆匆跑下山去了。”这女子一面说一面用手势比划,她学李沁梅的口气说话,居然学得很像。 金世遗几乎便要骂她,但想到自己对她许过的诺言,只好忍着。那女子又笑道:“我自问这件事做得不错呀,人家是师兄妹,说什么都是自己人,难道她不见自己人反要先见你吗?” 金世遗道:“哼,做得不错,那么请问,你又何必要将我骗到这里来。”那女子道:“月⽩风清,我无聊得很,找一个人来聊聊也不坏呀。何况我知道你喜开玩笑,既然是偶然碰上了你,也就不妨偶然和你开次玩笑。”金世遗冷冷说道:“我今晚可没心情和你闲聊,好,你现在玩笑也开过了,对不佳,我可不能奉陪啦!” 那女子忽地叫道:“金世遗,你站着!”金世遗本已迈开大步,被她一叫,心中极不愿竟,可是却不由自主的脚步停了下来。那女于格格笑道:“金世遗,我刚才是开你玩笑的!”金世遗怒道:“我知道啦,不必再罗唆了!”那女子笑道:“你一点也不知道,你知道什么?我是说,我刚才所说的,今晚约你来此,只是为了找你闲聊,只是和你开玩笑的,这说话本⾝就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听懂了没有?明⽩的说,就是我约你来此,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一点也不是开玩笑的!” 金世遗听她说得这样庄重,半信半疑,姑且走回去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女子道:“你的命重不重要?”金世遗心头一气,道:“好,这是你第二次和我开的玩笑了!”那女子道:“你别胡算账,这次一点也不是开玩笑,我是非常认真的,你昅一口气看看,依我的说话,运气冲击你的⾜少胆经诸⽳!” 金世遗姑且试试,依那少女的说话,将体內真气运转,冲击⾜少胆经诸⽳,自五枢、神道、居谬以至小腿上的“陵⽳”运转一周,畅通无阻,正想说话斥那少女,忽觉真气所冲击过的各处⽳道,竟然徵微有⿇庠之感,方自一惊,转瞬之间,忽觉遍体生寒,尤以⾜跟为甚,便似腊月寒天,侵⼊寒泉之內一般。 那少女笑道:“如何?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了吧?”金世遗沉昑不语,半晌说道:“想不到孟神通的修罗煞功竟是这般厉害!”那少女道:“这还是因为你的內功深厚,所以没有当时发作。不过他那修罗煞功的寒之气,却已留在你的体內,你事后虽然运气驱寒,却没有驱除净尽,那寒之气。向阻力最小的地方钻去,沉聚⾜跟,你是不是觉得⾜跟涌泉⽳最为冰冷,这就是了!”金世遗点了点头。那少女又道:“幸亏是你,若是别人,寒气攻上心头,神仙难救。即以翼仲牟而论,他受了孟神通的一掌,虽然连服了两粒碧灵丹,大约也得大病一场。你功力深厚,寒气不能上行,侵⼊你的心房,便下行沉聚你的⾜跟。你如今已经发觉,以你的功力,每⽇连功三次,与之相抗,可以使寒气不至上升,这样一来,命或可保全,但最少也要半⾝不遂,这两条腿是从此废了。”金世遗惨笑道:“这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何况每天还要多受磨折!”惨笑变为狂笑,转⾝使走。那少女道:“你想做什么?”金世遗道:“孟神通中了我的毒针,料他也得大病一场,我趁他功力未曾恢复,而我又尚能行走之际,且找他再恶斗一场,最多是彼此同归于尽!” 那少女冷笑道:“你的命就这样不值钱么?只想要孟神通陪你的命便作算了?再说,孟神通有他的门人弟子相护,他的师弟也已练到了第五重,你想与他同归于尽,只怕也还未必能够呢!”金世遗心中一动,听她说得有理,便留下来,想道:“听她口气,莫非她能解救?”但以金世遗的脾气,连李沁梅的恩惠他都不愿接受,却又怎肯开口求她? 那少女早已看出了金世遗的心竟,笑道:“金世遗,我求你一件事!”金世遗道:“我就要半⾝不遂,还能够帮你什么?”那少女道:“我求你帮我复仇。修罗煞功我虽然没有学会,但在当今世上,却只有我一个人懂得解救。看你神情,你觉得奇怪是不是?你大约想问:你不会这种功夫却又怎懂得解救?那是因为孟神通只偷走了那三篇练修罗煞功的秘笈,解救的方法,却还留在我的手中。你愿不愿与我作个易,我给你解救,你助我复仇?” 金世遗何等聪明,一听便知道这少女的心意,心道:“向孟神通报仇,谈何容易?也许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也报不了这个仇,我一许下诺言,那就得受她束缚,而且不管我喜不喜,都要和她上朋友了。”但天下除了这姓厉的女子之外,又无人能够解救,难道自己甘愿从此成了废人。要知死并不难受,半死不活那才是最难受的事情。金世遗转念想道:“焉知这不是她的一番好意?她怕我不肯接受她的好意,所以才提出这个办法,说成是她求我的,免得伤了我的颜面?”金世遗猜得不错,这女子的确是两样心思都有,既想缚着金世遗,又怕他不肯接受。 那女子等了一会,不见回答,笑道:“怎么样?我求你你也不愿么?这等易,咱们彼此都不吃亏,谁也不沾谁的恩惠,岂非最好不过?”金世遗心中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给我解毒,我助你报仇,就这样定了。” 那女子道:“你闭上眼睛。”金世遗道:“⼲么?”那女子道:“我怕你见了害怕。”金世遗大笑道:“我还不知道天下有什么⾜以令我害怕的事情!”那女子凝眸一笑,道:“真的?”金世遗心头一颤,不知怎的,竟然觉得这女子有几分可怕!那女子庄容说道:“我给你施术,你不但不能害怕,而且还得绝对信任我才行。”金世遗笑道:“我现在是病人,病人当然得听医生的话。你尽管施术吧,我不害怕!”那女子取出一把银针,每枝有两寸来长,说道:“你不害怕,就瞧着吧。千万不能运功相抗。”手起针落,一口银针揷进了他额上的太⽳,这太⽳乃是人⾝死⽳之一,金世遗心念方动,那口针已深深揷⼊,登时引起一阵剧痛,金世遗咬牙忍往,转瞬之间,那少女在金世遗十二道死⽳都揷了一口银针,痛了一阵,又是一阵,剧痛接续而来。⾝上的寒惹自然而然的不觉得了。 剧痛中金世遗想道:“这治法好生奇怪。咦,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我竟会甘心情愿听她摆布?” 针戳死⽳,而金世遗并不死亡,那自是证明疗法有效。不过金世遗事先并不知道疗法有效,那女子又是琊气十⾜,而金世遗却并不怀疑她有坏念,也确实没有连功相抗,他这才自己发觉,他原来确是信任这个女子,并不只是口上说说而已。金世遗一生之中,除了极有限的几个人之外,很少信任别人,而现在却竟然信任这个女子,这女子又曾不止一次骗过他的,何以会如此信她,任凭她针戳死⽳?连金世遗自己也莫明其妙。 剧痛渐渐减弱,那女子道:“现在你把右脚伸出来。”金世遗又听她的话,那女子双手捧着他的脚跟,手指在他涌泉⽳轻轻一按。 这一按下,金世遗登时觉得奇庠无比,痛还好受,庠却难耐,金世遗不觉笑出聱来,说也奇怪,一笑之后,忽觉全⾝轻松,不但痛苦大减,连气⾎也畅通了。那女子格格笑道:“你最少怕有六七大没洗⾝了吧,脚板臭哄哄的,亏你还笑呢。”金世遗道:“哪里,哪里,我前天还在清溪里沐浴过来。”金世遗虽然知道这女子乃是说笑,可也觉得不好意思,那女子的手掌又软又滑,金世遗被她轻轻摩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特感觉,心中思如嘲涌,甚至连痕庠也不大感觉了,这才忍住了笑声。过了一会,涌泉⽳上有一股热气升上,流转全⾝,寒之气渐渐散发。 那女子给他摩按了右脚的涌泉⽳后,又依法施为,治好他的左脚。金世遗气⾎畅通,两只脚跟的冰冷之感登时大减。那女子等了一阵,看到金世遗脸⾊由⽩转红,便把揷在他十二道死⽳上的银针一一拔起,金世遗浑⾝舒服,但觉软软绵绵的,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那女子笑道:“功德圆満了。你饿不饿?我找两只野兔来给你烤吃。再说我也还要到山溪去洗手呢,你在这里待一会儿。”金世遗自己坐静连功,气力稍稍恢复,忽然想道:“我若轸这机会逃走,她奈我何?她作弄我也作弄够了,我何妨也作弄她一次。”但转念一想:“不可,不可!别的可以开玩笑,她给我医好了伤,我作弄她,她岂不要疑心我是负义之人?”念头即起即灭,终于还是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那女子果然打了两只野兔回来,生起火堆,把两只野兔烤,分给金世遗吃,她不停的逗金世遗说话,问金世遗蛇岛的风光,说道:“我还未出过海洋,总想有一天能到海上玩玩,你愿意给我掌舵么?”金世遗道:“我自蛇岛出来之后,也未曾回去过。好吧,将来我回去的时候,我告诉你,你可以搭我的船。”那女子正⾊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到时你可不得瞒着我偷偷的走。” 金世遗看她浅笑轻颦,忽然想起小时侯一个老乞丐说给他听的一个神话,据说很⾼很⾼的山上有个魔鬼,他最喜收买人世的灵魂,你喜钱的他便给你金子,你喜做官他使助你取得功名,但他却要你的灵魂。和他签了卖⾝契约之后,你的一生便要听他指使了。金世遗答应了替一女子复仇,不知怎的,便似觉得与她签了卖⾝契约似的,竟然想起了这个荒诞的神话。 那女子凝视金世遗的眼睛,道:“你想什么?”金世遗心头一凛,道:“没什么呀。”那女子道:“你答应助我复仇,这可不是一句空话,请问你凭什么可以助我复仇?你自问你的武功能胜过孟神通吗?” 金世遗气往上涌,冷冷说道:“你救了我,我最多加上利息,还你一条命便是。”那女子格格笑道:“听你的口气,你虽然不好意思说出来。却是承认你的武功不如孟神通了,所以打算拼掉你的命。”金世遗道:“我助你复仇,最多也不过为你舍命而已,你还有什么不満意的?”那女子笑道:“当然不満意。你死不打紧,可是我仍然是报不了仇呀!拔况你若是斗不过孟神通,你纵然失了一条命,你对我许下的诺言。也仍然没有做到呀。”金世遗摊开双手,淡淡说道:“那又有什么法子?我所有的仅仅是一条命!” 那女子道:“我有法子。到你武功大大胜过了孟神通之时,助我复仇,岂不是易如反掌?”金世遗失声笑道:“我道你有什么法子?嗯,我不妨对你实说了吧,我自问若要胜过孟神通,那最少恐怕也得十年。十年之內,我武功纵有长进,大约也?能和他打个平手,不致于被他的修罗煞功所伤罢了。” 那女子笑道:“你现在知道修罗煞功的厉害了?依你现在武功的底子,确实得练十年才可以胜过孟神通,而且还得孟神通的修罗煞功没有长进才行,若是他练到了第九重的境界,你就是十年之后,也未必打得赢他。”金世遗大为丧气,道:“那你又有法子?”那女子道:“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可以令你在三年之內,武功便庒倒孟神通。十年之內,当今之世,无人能与你抗手!不但如此,还可以令你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位的武学大师!”金世遗心头一动,猜到了几分,登时疑心大起,却故意作出困惑的神气问道:“你若有如此本领,何须求助于我?” 那女子挪近他的⾝边,两只又圆又亮的眼睛正对着他,说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这其中自有缘故。”金世遗道:“什么缘故?”那女子道:“我先要你相信我不是开玩笑的。你试想孟神通的修罗煞功,只不过是我家传秘籍其中的三篇而已,而据我所知,我家传秘籍所载的武功,乃是据一位前辈异人口述纪录下来的,那位前辈异人的全部武功,比起我家纪录下来的,有如大海之比小溪。咱们若找到了那位前辈异人所留下来的武功,纵有一百个孟神通又何⾜惧?”金世遗道:“那位前辈异人已死了三百年了,你怎样去找他所留下的武功?你又怎知道他准有武功留下!” 那女子惊诧非常,跳起来道:“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不错,我所说的前辈异人正是那位死了将近三百年的乔北溟。你知道我是谁吗?”金世遗道:“正是呀,我和你认识了两天,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那女子道:“我叫厉胜男。我问你的意思不是这个,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金世遗道:“我知道你是要找孟神通报仇的人。”那女子道:“这是我对你说的。”金世遗道:“正是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那女子笑道:“原来你是绕着弯儿说话,如此说来。你在未碰见我之前,本就不知道世间有我这个人了。”金世遗道:“我比你早生几年,又是四方闯,恶名远播江湖。你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自是不⾜为奇。”那女子道:“反过来说,你知道我的名字就奇怪了,是不是?不过我倒觉得有点奇怪呢,你知道三百年前有个乔北漠,却不知道我是谁?”两道明如秋⽔的眼光紧紧的盯着金世遗,好像看出了他不是说谎,这才松了口气。歇了一歇,说道:“我的⾝世从来未对人说过,你既然知道乔北溟这桩事情,我今⽇就对你说了吧。”金世遗道:“我猜得到你的⾝世大约有关武林秘密,若是这样,不说也罢。” 那女子道:“咱们今后要彼此依靠,说与你听何妨。”金世遗听她说出彼此依靠的话,打了一个寒噤,心道:“这卖⾝契约,她当我是签定的了。”只听那女子说道:“乔北溟有个徒弟名叫厉抗天,一生对他忠心耿耿,他既是乔北溟的徒弟,又是他的管家,乔家的武功秘典,他都曾过目,乔北漠前半生的武学心得,也都由他纪录。只因乔北溟的名气太响,所以三百年后还有人知道,至于他的管家呢,那却早已埋没无闻了。”金世遗道:“啊,原来厉抗天是你的祖先。”那女子道:“不错,他是我的上七代祖先。乔北漠是当时的第一位魔头,得罪了许多侠客。后来他伤在大侠张丹枫剑下,假装⾝死,逃到海外,我的先祖没有随行,他怕人向他寻仇,更怕别人抢夺他的武功秘笈,所以便隐姓埋名,而且世世代代相传,绝不在江湖上露出风声。”金世遗道:“令先祖倒善于保⾝,若是我就闷不住气。”那女子道:“乔北溟逃到东海的一个海岛,这消息只有我家知道。他在那海岛上留下了他一生的武功心得,也只有我家知道。”金世遗笑道:“我却早知道了。”地想起那幅怪画,本待问那女子,转念一想,又忍着不说。那女子望了他一眼,又道:“其实即算别人知道:也没有用处。别人寻到了那个海岛,也没法子取得乔北溟留下的武功典籍,因为这里面还有一个秘密,只有我家知道。现在来说,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金世遗道:“你是想我一同去那海岛,发掘乔北溟留下的武功?”那女子道:“不错。”金世遗道:“你何以不自己去?”那女子道:“一来我不懂航海。二来,那个海岛是个有名的魔岛,有人作伴,总比单⾝前往的好。”金世遗想起以前师⽗告诫他不要上那海岛去玩的事,心道:“难道那海岛上除了火山之外,还有什么怪异的东西。” 那女子继续说道:“还有第三个原因。我的武功基还浅,即算得了乔北溟所留下的武功典籍,只怕也不解其中奥妙。若然自己盲目苦钻,头发⽩了,也未必学得成功,如何报得了仇?令师毒龙尊者是近百年来第一位武林怪杰,你所学的武功路子,和各大门派都不相同,明⽩的说,乃是偏门而非正宗。可能与乔北溟以前所走的路子不谋而合。你若得了乔北俱的武功典籍,定然事半功倍,不消多久,便可成为一代的武学大师。” 金世遗道:“你不是说,你家中也还留有一些武学的秘典吗?学全了那些武功,能不能制服孟神通?老实说,我听到世代相传的说法,对乔北溟此人殊无好感,不愿做他的隔世弟子。”那女子大笑道:“人人都道你行径怪僻,说你是当今之世的大魔头,想不到你与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一样,迂腐得真可以!武林中世代相传,说乔北溟行事琊恶,那又与你何⼲?何侃他已经死了三百年了!他留下的武功,咱们取之何伤?你不愿做他的隔世弟子,难道他的鬼魂还能附在你的⾝上,強你拜师不成?” 金世遗默然不语,想道:“乔北溟临死之前会对那海客言道:谁能将他的遗棺运回中土,谁便是他的隔世弟子。我生平从不轻易受人恩惠,若然学了他的武功,我岂可忘了他的恩泽,不将他当做师⽗?宁欺生人,莫欺死者。对一位死去的前辈。不管他是何等样人,我对他背信叶义。总不应该。” 金世遗正在踌躇莫决,那女子又道:“我家中的一些武学秘典,不过是乔北溟前半生的心得,而且又非全部。即算学全了也比不得当今的几位武学大师。何况其中最重要的三篇修罗煞功的秘典,又给孟神通抢去了。”金世遗问道:“孟神通是怎样抢去的?”那女子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不知怎的,给孟神通探听到我家的秘密,前来寻事。我⽗亲那时侯还未到三十岁,修罗煞功仅练到第三重,虽然将他重伤,但中了他的暗器,自己也不治而死。当时我还没有出世,我是妈妈的遗腹女,我妈本来盼望我是个男的,谁知令她失望,所以她给我起个名字,叫做胜男。好了,话都对你说清楚了,你对我许下了诺言,算不算数?你要助我报仇,一定得去找寻乔北溟留在海岛上的武功秘典。” 金世遗想了好一会子,他虽然不愿做乔北溟的隔世弟子,但想来想去。除了这个办法,别无他法可以助他报仇,便道:“好,我依你的说话便是,三月之后的月圆之夜,你在东海海边唠山上清宮的门前等我!” 那女子道:“为什么要三月之后?”金世遗大笑道:“我只答应助你报仇,并没有答应成天跟着你呀。不必罗唆,三个月后,咱们一同出海!”说罢转⾝使走。 那女子忽地一声怪啸,追上前来! 金世遗怒道:“我已答应三月之后与你一同出海,找寻乔北溟所留的武功秘典,你还来纠我做什么?”话犹未了,那女子已追到了金世遗的背后,突然骈指如戟,同金世遗背心的“志堂⽳”用力一戳,这“志堂⼊”乃是人⾝死⽳之一,金世遗万万料想不到,那女子会突然间向他下此毒手,何况他毒伤初愈,精神尚未完全恢复,即算有所准备,此时也不是那女子的对手。但听得“咕咚”一声,金世遗给她戳个正着,登时倒地。晕眩中只听得那女子叹了口气,好似还说了几句什么说话,但金世遗已听不清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世遗一觉醒来,但见晓露未乾,朝初起,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时分。金世遗好生诧异:“我怎么还没死?难道是做梦么?”四处一瞧,那女子也不见了,地上有她用剑尖所到约两行字迹:“请记诺言,三月之后,月圆之夜,我在唠山上清宮门前等你。” 金世遗试运真力,但觉⾎气畅通,他随手劈下,斩裂了一块岩石,试出武功已是完全恢复,不噤又惊又喜,再一看地上留有一滩淤⾎,又发觉自己的双脚脚跟都贴有药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女子见我执意要走,而我体內的遗毒尚未拔尽,故此她用这个办法将我点倒,好替我治伤。修罗煞功怪异之极,她昨晚用银针揷我的死⽳替我治伤,我临走之时,她用重手法点我的死⽳,想必也是与银针揷⼊、拔毒疗伤的治法同一道理。只是她不声不响,突然下手,却真是骇人!”但转念一想,那女子昨晚若是先说清楚,当时自己执意要走,只怕也未必肯相信她的说话。思念及此,不自觉的对那女子有点感起来,他昨晚讨厌她的纠,而今不见了她,反而有点怅惘了。 金世遗走下了太行山,先去找寻李沁梅的消息,到新安镇上打听,锺展武定球这一行人早已走了,金世遗不知他们走向何方,但想李沁梅一定是跟他们同走的,想起李沁梅对他如此痴心,渴见他一面,竟然当面错过,以后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想到此处。金世遗又不噤恨起那姓厉的女子来。 太行山离邙山不过两三⽇路程,金世遗既然找不到李沁梅,自自然然的便想起了⾕之华来。 他木来就是要到邙山去祭扫吕四娘之墓的,于是便渡过⻩河,前往邙山。在离邙山还有六七十里的时候,金世遗想起生平坎坷遭遇,想起茫茫大地,知己谁人? 正自放声⾼歌,忽有两骑快马赶过他的前头,听得他狂歌怪笑,马上的骑士不由得向他注视,一看之下,那两个人都发出一声怪叫,策马飞奔而去。金世遗认得这两个人,一个是路民胆的儿子路英豪,一个是⽩泰官的儿子⽩英杰。 路民胆与自泰官乃是吕四娘的师兄,早已去世。他们的儿子继承家学,在江湖上也挣下了响当当的名头。金世遗初闯江湖之时,专找成名的人物为难,曾打遍大江南北,许多英雄豪杰都是他手下的败将,路英豪和⽩英杰这两个人也曾吃过他的苦头,故此他们一认出了是金世遗,便立刻策马飞奔,不敢招惹金世遗。 金世遗哑然失笑,但随即已感到有点悲哀:“原来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都已把我当作不可沾惹的妖魔看待!我曾做过什么坏事?最多不过戳破他们的处名而已,他们有何道理这样忌我恨我?”殊不知这些在武林中有威望的人物,最忌的就是别人拆穿他的武功底细,金世遗到处与成名人物为难,又焉能不到处结恨? 金世遗想到此处,一种自暴自弃的心情忽然又油然而生,故意把⾐裳撕破,打散头发,又在面上抹了污泥,打扮成一个乞丐模样,仰天笑道:“好呀,你们把我当成毒手疯丐,我今⽇就恢复我毒手疯丐的本来面目!”他变容易貌之后,临流照影,自暴自弃的心情令他觉得甚为痛快,然而又有些怅惘。原来他想起了冰川天女。他在五六年前,一向是扮成“疯丐”的模样,游戏人间的。后来碰到了冰川天女,冰川天女不喜他这样打扮,这几年来他才以正常人的面目出现。 如今想起冰川天女,不觉一片惘然,心道:“除非我再碰到一个风麈知己,否则我将以毒手疯丐的⾝份混过这一生了。”就在这时,⾕之华的影子浮上他的心头,虽然他与⾕之华仅是匆匆一面,他却觉得⾕之华好像比李沁梅更憧得他。 过了一会,金世遗又碰到两个识的人,一个是周浔的弟子程浩,一个是李源的儿子李应,这两个人也曾吃过金世遗的苦头,他们远远看到金世遗就绕道避开了。金世遗忽然想起路民胆、⽩泰官、周浔、李源这几个人都是吕四娘的同门,也即是当年“江南七侠”中的人物,心中有点奇怪,想道:“怎么今⽇尽是碰到江南七快的门人弟子,莫非他们也是到邙山的么?” 走了一程,距离邙山仅有三十里左右了,猛听得后面马铃声响,金世遗心道:“且看又是江南七侠中哪一位的门下?”索在路旁坐下,睁眼一看,来的其是三骑,这回来的,金世遗却是一个也不认识。前面一骑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妇人,态度雍容,像个富贵人家老太太的⾝份。跟在她后面的却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清目秀,稚气未消。饶是金世遗见多识广,也不噤有点疑惑,心想:“这位老太太不像江湖人物,但看她精神健铄,⾝手矫捷,分明又是个武功底很好的人。这两个少年一望也是懂得武功的,不知是不是他的孙儿?”金世遗心有所疑,不噤多望了他们两眼。 那两个少年瞧着金世遗这副怪状,有点害怕,忽地喝道:“兀这恶丐,你敢向我们挤鼻子,瞪眼睛!”在马背上一个弯,向后折⾝,坐骑仍然疾跑,他们已在地上抓起两块泥土,⾝手端的矫捷非凡。前头那位老太太,刚刚说道:“小阿子不可多事!”那两个少年已把两块泥土向金世遗掷出。 金世遗笑道:“你们是皇太子么?怕人家看!怕人家看,就该躲在家里不出来!”伸指疾弹“卜卜”两聱,那两块泥土都给他弹了回去。那老太太吃了一惊,要如泥块软脆,难于受力,用力稍大,泥块便会碎裂,用力小了,又弹不回去,金世遗这一弹恰到好处,那老太太是位武学的大行家,见他抖露了这手上乘的武功,焉得不惊? 那两个少年刚待伸手去接,只见那块泥土将到跟前,忽然一个拐弯,向着自己打来,来势飘忽,那两个少年看见了金世遗是要打他们的⽳道,却不知要打的是哪一处⽳道?一个接空,吓得慌了。就在这时,那老太太突然勒住马头,她两个孙儿的坐骑正好赶上,金世遗弹回去的两块泥土也正好飞到,那位老太太扬袖一拂,姿势美妙之极,只听得“波”的一声,两块泥土在半空裂开,扬起一片尘雾。那老太太喊道:“尊驾如此功夫,怎的与小阿子一般见识!”金世遗猛地省起,叫道:“你是赵老太太么?哈,江南七快的后人,算你最为⾼明了!俺化子正要领教领教!” 那老太婆甚为惊异,随即便猜到了金世遗定是江湖上所说的“毒手疯丐”冷冷说道:“我此刻没有功夫,你要找我请到涿县赵家庄,我随时候教!”唰唰两鞭,催马疾行,金世遗隐约尚听得那两个少年问道:“婆婆,这个人就是毒手疯丐吗?你为什么不给点厉害,让他瞧瞧?” 这位老太太正是江南七侠之中曹仁⽗的女儿,名叫曹锦儿,曹仁⽗在七侠之中年纪最大,所以曹锦儿在七快的儿女们之中,年纪也最大,今年已有五十八岁了。 她嫁给涿县一位姓赵的世家子弟,丈夫并不是武林中人,几十年来,她从少而变为老夫人,功夫虽然没有搁下,江湖人的气质却已淡了。所以她才不愿在大路上与金世遗打架。 金世遗哼了一声,心道:“居然向我端老太太的⾝份,要不是念在吕四娘和我师⽗有情,又兼看在你一大把年纪的份上。我就把你拉下马来!”他一⽇之间,接连碰到了七八个江南七侠的门人后辈,心中已猜想到定有什么事情,当下加快脚步,赶到邙山,正是中午时分。 这时正是舂夏之,山花遍地,山峰上挂下的瀑布,在丽⽇下酒起金⾊珍珠的泡沫。金世遗精神一慡,想起等下要到吕四娘的坟前祭扫,便在瀑布旁边洗去了面上的污泥,稍稍整饰仪容,走了一会,经过一条两行槐树夹着的墓道,墓园已经在望,忽听得有人大声叫道:“毒手疯丐来啦!” 金世遗抬头一望,只见山头上⾼⾼矮矮,三五成群,江南丐帮的帮主翼仲牟和他的寡嫂谢云真也在其中,金世遗心道:“原来江南七侠的门人弟子在此聚会,刚好给我碰上了。”正想看⾕之华在否,只见几个年青汉子,已是怒气冲冲的跑过来,路英豪和⽩英杰也在其內。 原来今⽇正是他们的师祖独臂神尼五十周年的忌辰,江南七侠的门人弟子,武林好友,云集邙山,路英豪和⽩英杰仗着人多,大着胆子上来拦阻。路英豪首先喝道:“金世遗,这里岂是你撒野的地方?”金世遗冷笑道:“邙山是你的么?我为什么不可以来?”迳自前行,毫不睬他,路⽩二人大怒,双剑齐出,他们二人亲如兄弟,练了一套两人合使的剑法,凌厉非常,一剑刺金世遗左胁的“期门⽳”一剑刺金世遗右胁的“精促⽳”金世遗笑道:“你们不讲理,我就是不讲理的祖宗!”一个盘龙绕步,路⽩二人双剑刺空,只听得铮铮雨声,他们手中的长剑都飞上了半空,原来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他们的虎口都被金世遗使用“铁指禅功”弹个正着,这还是金世遗手下留情,要不然他们的腕骨都得折断! 顿时喝骂之声大起,金世遗双臂一振,又把两个汉子打翻,曹老太婆大怒,起立喝道:“金世遗你是来找我的么?”他的两个孙儿道:“今天何须你老人家出手!”话声未了,早已有十几种暗器向金世遗飞来,金世遗大怒,铁拐一挥,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地上一大堆破铜烂铁,所有打来的暗器都变成了碎片了。金世遗冷笑道:“你们有暗器,我也有暗器,你们再不住手,我可要不客气啦!”金世遗的“毒龙针”天下闻名,众人一想,纵能将他制服,只怕也得伤亡过半,登时气馁,果然没有一个人敢再发暗器。曹老太将龙头拐一顿,正想邀几个武功最好的同门去斗金世遗,翼仲牟赶忙说道:“曹大姐,你先问问他的来意。”声音虽小,金世遗却已听闻,哈哈笑道:“你们江南七侠的门人,素来以侠义自居,却原来这样蛮不讲理!”正是:上邙山寻⽟女,却惊平地起风波。 知后事如何?请转下回分解。 UmUXs.Com |
上一章 云海玉弓缘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云海玉弓缘,武侠小说云海玉弓缘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梁羽生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云海玉弓缘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