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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大汉嫣华  作者:柳寄江 书号:38379  时间:2017/8/15  字数:7672 
上一章   六十八 河桥    下一章 ( → )
  张嫣愕然。

  “娘子你还不知道,”荼蘼站在一边,已经是忍了好一会儿,此刻嚷出来“东宮上下,已经是翻天了。太子妇出事,皇后震怒,下命拿了所有的为太子妇诊治的太医。”

  “这还不止。”吕伊出言补充,翘了翘角“曲逆侯到陛下面前哭诉,言要为爱女讨一个公道。陛下将此事发还给皇后,拿了香覃姑姑在永巷。当时在场的所有宮侍也都定了个护主不周的罪名,关押了呢。”

  “而且----阿嫣,”她凑到张嫣耳边,轻轻道“虽然皇后硬将那些人的声音庒下来了,---但的确有当时跟随太子妇的宮侍胡攀咬,说啊,”

  “说什么?”张嫣一时没回过神来。

  “说是阿嫣到处你的到来,惊到了太子妇,才致使她失⾜。”

  一颗心黑漆漆的往下沉。她费了好大劲才能够止住哆嗦的手指。

  “当然,”吕伊在一旁安抚道“那都是那些人想推卸责任胡说的。阿嫣别放心里去,皇后娘娘不会信的。你今⽇吓到了,皇后娘娘让你今⽇就不必出宮了,晚上住椒房殿就好。”

  “嗯。”她点头表示知晓。

  “阿嫣,”离开的时候吕伊忍不住回头,嘱咐道“你也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吧。”

  “多谢表姐。”张嫣微微一笑。

  “娘子,”荼蘼轻轻问道“可要再睡一会儿?”

  “不了。”张嫣摇‮头摇‬。下披⾐道“我想去看看香覃。”

  “娘子,”荼蘼脸上显然浮现出不以为然的神⾊来“皇后娘娘命你静养。你又何必…?”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想去问问香覃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见到香覃的时候张嫣吓了一跳。

  那待在永巷暗地蚕狱中,浑⾝伤痕⾎污,已经看不出原有俏丽容貌的女囚,就是昔⽇太子妇⾝边的⼲练女官?

  “香覃。”

  张嫣轻轻的唤她的名字。

  唤了几遍后,香覃才知觉听到。动了动眸子,瞧过来,忽然潸然泪下。

  “香覃。”张嫣抓住铁阑⼲问里面地人“太子妇出事时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香覃仔细想了想。‮头摇‬道“自从怀孕以来,太子妇一直很辛苦。成天成天的吐,服了御医的药,睡下才好些。今天早晨,太子妇醒过来,不知怎的,兴致很好,想出来晒晒太。我亲自在一旁伺候,太子妇跌倒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真的没有什么异样,她一个不稳,就失⾜了她闭了眼睛靠在墙上,泪⽔缓缓睡着脸颊流下来。“太子妇⾝上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却费尽了全力将小皇孙生下来,走的时候,她地脸上还带着笑,婢子没有敢告诉她,小皇孙生下来就是没有呼昅的。”

  张嫣走出蚕室,脑海中还回响着香覃适才的话语。

  “太子妇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子,她最后说。太子最重情分,她若走了,太子肯定会很难过的。她还说,她想念那一年,渭⽔河边的风。婢子也想念那一年的河风----可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是的。她走出昏暗蚕室,夜风吹拂到她的⾝上。她深昅了一口气。

  我们都回不去了。

  面前永巷庭当中堆出一片火堆。有数名青⾐宮人捧了些⾐裳鞋袜抛进火焰中,火焰扑的一旺。转瞬将之呑成灰烬。

  “你们在做什么?”

  张嫣问道。

  宮人行礼如仪,禀道“太子妇刚刚殁了,上面吩咐,将她故去时地⾝上⾐衫全都烧了。”

  她缓慢的从鼻腔中轻轻的哼了一声,瞥见站在宮侍⾝后缩手缩脚的青⾐小宮女,这个十五六岁地女孩,微微抬眼瞥探自己,撞见了自己的目光,吃了一惊,连忙又低下头去。1-6-K-小-说-网

  “我见过你。”张嫣笑笑道“在太子妇⾝边,你叫什么名字。”

  小宮女拢袖答道“婢子羡

  “哦。”张嫣应道,又问“太子妇⾝边的侍从如今都羁在永巷,怎么你没有事情?”

  羡月不安的动了动⾝子,道“太子妇出事前,遣了婢子去织室取物。”她啜泣道“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婢子是宁死也不肯离开太子妇半步的,若婢子在,若婢子当时在太子妇⾝边,说不定就能拉住她了。”

  “哦。”张嫣叹道“你倒忠心可嘉。”忽然又道“我渴了,去给我斟杯杏酪来。”

  ----羡月讶然,然而只好应道“诺。”

  她捧着杏酪行在宮道之上,宮墙影壁沿着忽然吹起一阵深深的风,羡月背上寒⽑直立,一颗心险些跳出膛。呼了口气,走⼊永巷。

  庭院中的火堆已经熄灭,里面的⾐裳残物不见遗骸,灰堆里扒拉出数条树枝地划痕。

  羡月的手一抖,盘上耳杯哐哐作响。

  “怎么了?”廊下內侍官皱眉望过来“这么些小事都做不好,张娘子还在里面候着你的杏酪呢。”

  “诺----诺。”她答道,声音微颤。

  堂上两盏⾖灯在穿堂风中微微晃动,张嫣捧着面前杏酪,慢里斯调道“听说,这永巷是用来关犯错宮人的地方,长乐建宮以来不过数年,这里死的宮女算起来也有几十个呢。”

  “你听那风,可像有人在夜里哭?”她翘一笑。

  “啊----”羡月捂耳惊叫起来。

  “太子妇在⾝后看着你呢。”张嫣轻轻道“她満⾝満⾝的⾎。手里抱着小皇孙,她说,羡月,我带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最后几句她学地惟妙惟肖。声音冷怨毒,听⼊羡月耳中,羡月噤不住瑟瑟发抖,脚一软跪下“不是我,不是我。”

  “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么?”张嫣斥道“我已看过灰烬中太子妇地遗物,你的手脚已经毕露无疑。你以奴犯主。事后还想毁尸灭迹,需知人在做,天在看。”

  “我不是故意地。不是我。”羡月涔涔哭出声。

  “那是谁?”张嫣立即追问道。

  “是,是…”羡月神情瞪,心理抗线已经崩塌,想来很快就忍受不住庒力要说出来。

  “阿嫣妹妹怎么待在这个鬼地方?”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甜软糯的问候,⻩襦绿裙的少女站在门外,清灵灵如菜田中地粉蝴蝶,颦眉笑问。“阿嫣,你的头,不痛么?”

  张嫣怔了一怔。不提没感觉,吕伊这么随口一提。她果然就觉得头中有一线烈火灼烧的痛,呻昑了一声,跌坐在案几之后。

  “傻阿嫣,”吕伊走过来,冰凉凉的手抚上她滚烫的额头,怜惜道“淳于太医早说了要你不要想事情,你偏不听。现在受苦了吧?表姐替你解难好不好?”

  转⾝寒着脸对羡月斥道“我见过的奴婢也多了,倒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奴婢没用也就罢了,若连忠诚都没有,那还留着做什么?”

  羡月惨⽩着脸嗫嚅着“五娘子。奴婢。奴婢…”

  “怎么,”吕伊弯一笑。“我骂你没用还骂错了?东西早就烧成灰了,也亏得你被那些个莫须有的东西吓成这样。”

  羡月地脸越发惨⽩,⾝子也摇摇坠。

  吕伊负手绕着她走了半步,叹了口气“你爹爹送你⼊宮做宮女,但其实一直盼着你満了年岁后出宮,他若是知道自己女儿竟行了如此不忠不孝之事,不知该如何伤心呢。”

  羡月惨笑道“羡月知道该如何做,只求五娘子大发慈悲,饶过婢子家人,他们半点都不知情,对谁都没有威胁。。.。”语毕,一头撞在离自己最近的柱子上,鲜⾎溅了半朱柱,眼看是活不成了。

  “阿嫣妹妹,”吕伊回过头一笑“姐姐这么处置,你可満意?”

  张嫣心惊⾁跳,勉強定下神来。

  “我知道,阿嫣一向心善,”吕伊柔声道“妹妹若心软的话,姐姐可以装作不知这事,她不过是个伤心殉主的奴婢,她家人虽然会伤心,但绝对伤不到一分一毫。”

  “是吕家,对不对?”张嫣睁眸问道。

  “嗯?”吕伊怔了一怔。

  “若不是吕家人,哪值得吕五娘子这样相维护呢?”张嫣诘道。“我只是不明⽩,”她问“太子妇并无碍着吕家之处,吕家何苦下如此之手。”

  吕伊咯咯的笑“怎的没有碍着?吕家一心想要第二个皇后之位,那么陈瑚这个太子妇,自然留不得。”

  “你们…”张嫣气急骂道“因了陈瑚,陈家才放弃中立,一力为太子奔走,如今太子储位稳固,吕家却反过来对付太子妇,简直是----过河拆桥。居然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及。”

  要知道,⾼帝仍在位,一朝生变,若太子因此和陈家恶,岂不会反而便宜了戚姬?

  “不早了。”吕伊的面上笼了一层薄霜“陛下已经老了,年老的人总是喜‮定安‬,除非他不想一个稳定的大汉江山传到自己儿子手上,否则,他不可能再动储位了。吕家再等下去,莫非要等到嫡皇孙生下来才动手?而吕家要九姑姑风风光光的嫁进来,那么,既然已经动手,⼲脆就彻底点,阿嫣,你说,是不是?”

  “原来如此,”张嫣点头受教,忍不住讽刺道“吕五娘知道地这么清楚,你也是在其中吧?”

  “那倒没有。”吕伊漠然道。“虽然我和她彼此不待见,倒也没有生害她之心。但是阿嫣你要知道,我姓吕,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得替他们遮掩一二。”

  “阿嫣,”她凝视着女孩,温柔叹息道“姐姐已经提醒过你,好好歇息,不要看,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阿嫣,你真是个很奇怪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你聪明地紧,又有时候觉得,你是天底下最笨的。”

  张嫣抬头看着面前微微笑地少女,心中一片发寒,忽然想起那一⽇随⺟亲去椒房殿,在殿下听到吕雉的话“我观吕家这代只有这个小五是成器的,若是男儿,他⽇倒能顶起吕家一片天。我就不用为吕家心了。”那时候尚不觉地怎样,如今忆起。却别有一份滋味。

  “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呢?陈瑚已死,不能复生,陛下要一个太平天下的假象,吕家要一个两朝皇后的美谈。皇后娘娘要太子与吕家亲善,至于曲逆侯,他是一只久历的老狐狸,事已至此,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儿与后族为敌。没有人愿意穷究,吕家不愿意,曲逆侯不愿意,皇后不愿意…。你若聪明,就该知道,这件事情最好捂死在这里,真相曝光,只会让皇后和太子受损,太子妇在天上也不愿意看到。”

  头一阵阵地疼。心一阵阵的空。张嫣默默无言。若吕伊说的全是荒谬,她还能好受些。可是偏偏理智告诉她。她地话有一定道理。

  她何尝不知道,何尝不知道…

  可是,再多的理由,一条鲜活的生命没有了,就可以这么算了么?

  “不,才不。”

  张嫣抬头大声道“舅舅不会这么就算了地。他才不像你们这样冷⾎。”

  “太子?”吕伊怔了怔,许久之后才道“太子是个好人。可是,”复又冰了脸“他不会知道,皇后娘娘不会让他知道。”

  “阿嫣,你知不知道,”吕伊仔细端详着她地泪颜,忽然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脸----它总是一幅纯真不知世事地样子。可是⾝在汉宮,谁有资格纯真不知世事?你说陈瑚是河桥,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河桥,要想不被拆掉,只有永远让自己保有利用价值。”

  她一笑起⾝“你知道,我第一次遇见皇后娘娘,是怎么样么?”

  “那时我才四岁,皇后刚从楚营回汉,我是庶女,堂兄弟们瞧不起我,我便将一个欺负我最凶的堂兄骗到湖里,却被进府的皇后看见。我怕的不得了,以为这次死定了。结果皇后对叔叔说,这个女娃娃倒有点意思,让她进宮陪我吧。”

  “我不像你,你是皇后亲外孙,在汉宮中来去自如,像自己家中一样。我是吕家进贡给皇后地祭品,在这长乐宮中过⽇子就像每天踩着冰一样。看皇后脸⾊,讨皇后心,怕失了心,被遣送回家。可是天知道,我有多讨厌长乐宮。”吕伊越说越动,气息微微紊“我有自己的家,有⽗⺟兄弟,却偏偏一年大半时间待在长乐宮,连⺟亲生病,都不能在榻前长久伺候。”

  这些年,她笑脸人,却在深夜里埋着自己的心事,终于能大声的说出来,竟是流下两行泪来,转头恨恨道“我常常想,有朝一⽇找个平凡人嫁掉,一生一世再不进汉宮,该有多好。”

  张嫣看着她地背影,世人多偏执,再聪明,也难免困于自己的眼界。譬如吕伊,她总以为当年的吕雉不过是要她做一个‮物玩‬解闷,却不会这么想,吕雉在她⾝上,寄予了多大的期望。

  如果我将当⽇阿婆的评语告诉她,也许,她会解脫一些。念头在张嫣脑海中一闪即逝,可是她撇撇,否决了此念,如果吕伊能够眼睁睁看着惨事发生而默认,那么,我为什么要好心拉她这一把。

  荼蘼在宮墙外来回走动,瞧着她走出来,如释重负的过来“娘子,咱们回去吧。”

  “嗯。”她茫然点点头。

  长乐宮墙很⾼,她走在其中,仰望其中露出一线仄夜⾊薄凉。有心想去问一问。一切究竟是什么个样子。却发现本不知道向谁去问,又能问些什么。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哽哽的,像是要破土而出。她弯下去,想要哭,却哭不出眼泪。

  “张娘子。”苏摩姑姑拦住了她。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里面,你这个时候不能闯进去。”

  眨了眨眼睛,张嫣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走回了椒房殿。

  而殿影重重,其中传来清脆巴掌,不用费力也能听的一清二楚。“没用地东西。”吕雉狠狠的息,骂道。“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消沉下去?现在是什么时候。好容易你⽗皇熄了易储的心思,你却反想将⽩⽩将你的太子位送给西宮那个小儿么?----那样子,你媳妇在天上都不能安息的。”

  “可是,⺟后,你叫儿子怎么能就这么算了?那是儿臣地子,还有未出世地孩子。”

  “你自己想死没关系,你难道还想拉着整个陈家吕家地人跟着你陪葬?太子妇是你的亲人,那我这老婆子,还有你姐姐,你舅舅。你就都能当做陌路人不是?”

  殿里一时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传来庒抑凄苦地哭泣哽咽之声。

  “盈儿,”吕雉将儿子抱在怀中。安抚道“⺟后知道你难过,在⺟后这里哭一哭,走出这个门,你还得是大汉子民仰视的储君太子----至于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她迟疑道“他是你儿子。难道就不是⺟后的孙子?⺟后怎么会害他?”

  张嫣低头,看着月⾊下自己的影子,转⾝就走。

  也不知道在夜⾊下发了多久地呆,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椒房殿阶之下,而走出宮殿的少年。他的步伐沉重。两鬓发丝微微有些散,面⾊惨⽩。双眸红肿,右颊之上尚余巴掌痕迹,清晰可见指痕。

  见到了站在殿阶之下的张嫣,刘盈怔了一会儿,眸中⽔⾊加深,似乎又要掉下泪来,勉強笑得一笑。

  “阿嫣。”他唤她,嗓子有些发⼲。

  张嫣站在那儿,呆呆的。

  刘盈只道她尚在为亡伤心----这偌大一个长乐宮,又有几个人真正为那个如花女子的亡去而伤心?心中有同病相怜之叹,便走到她面前。

  于是好闻的松香连同清亮的月⾊一起涌到张嫣面前,那是最能令她安心的气息,如今闻到鼻尖,却让她无端不适。

  “你,”刘盈轻轻道,拂过她地头发“莫要太伤心。”

  月⾊之下,他触过的地方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张嫣微微颤抖。

  刘盈一时悲从衷来,抱住她娇小的⾝子,⾖大地泪⽔从他眼中大片大片的落下来。

  他已精力,他也想要痛哭,那重重深宮里,丧去的是他的娇,她的稚儿,触目是大片大片的缟素,但这深宮之中,除了他和怀中这个稚弱的女孩,又有谁在真心为她们⺟子伤心?

  怀里的女孩抖地越来越厉害,直到他本无法忽略。刘盈拭去泪⽔,问道“阿嫣,你怎么了?”

  怀中的女孩顺势仰起头来,面⾊惨⽩,嘴已被咬上细细的齿痕。

  汉十二年舂,太子妇陈瑚失⾜,动了胎气⺟子俱殁。贴⾝女官香覃自缢殉主,一应当时宮侍內婢,俱以护主不周的罪名,下到织室蚕室为苦役,终生不得起复。一场泼天的祸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掩饰过去。长乐宮中,除了太子为所服地齐⿇⾐,再没有一点痕迹。

  这一⽇,刘盈觐见⾼帝,在东厢之中,瞧见大殿之上,刘邦正在与昔⽇知下臣说话。其中背对他坐着地,便是曲逆侯陈平。

  不过半月未见,陈平便已背影微佝,背影看上去很是清隽,仿佛老了十岁。

  刘盈微微尴尬,便站在厢房之中,没有出去。

  过了许久,忽听得耳边一声叹息。原来众臣已经退了个⼲净,刘邦负手走进厢殿。

  “没出息。”他用手中竹简敲打着儿子的头顶“不过是死了一个女人,值得你弄地自己这么幅鬼样子?”

  刘盈抬眸,目光清亮,不卑不亢道“瑚儿是儿臣许过结发的。”

  “若真如此,”⾼帝嗤笑道“你怎么就不敢查到底。”

  一刹那间刘盈声气就软弱下来,他低头瞧着⽗亲的履尖,刘邦一向不太讲究仪容服饰,总说锦缎轻软,踏在脚上还不如⿇布够味,所以虽然是当了皇帝,还是习惯穿着布履。

  ----这是他的⽗亲,他偶尔也会希望能依靠于他,从他⾝上汲取勇气力量。

  “⽗皇,”刘盈轻轻问他“你可是希望儿臣如此?”

  阿⽗总是说自己不像他,他从前总是不服。这时候却是信了,他怕看真相,怕对决裂,怕见伤亡。阿⽗----对他很失望吧?

  “不。”刘邦‮头摇‬道“恰恰相反,你要是真的这么感情用事。朕才会怀疑自己挑错了人。”

  “盈儿,”刘邦语重心长叮嘱道“⽇后你会知道,做天子的,平⽇里想多情就多情些,临到关头,却要学会无情。”

  就如你么?

  刘盈无法自制的这么想,于是拜道“时辰不早了。儿子便先告辞。”

  ⾼帝点了点头。

  他便退出大殿,沿着石阶缓缓走下,走到最后一步阶梯,忽然心中一动,蓦然回头,便瞧见⽗亲一⾝玄裳,负手站在殿门之处目送于他。见他回头,怔了一怔,微微一笑。

  ⽗子双目接,刘盈从中读懂了⽗亲的无奈,苍凉,和对他的期许,接。

  决定一口气将郁闷章节发完。

  然后第一卷就要进⼊收官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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