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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归莲梦 作者:佚名 | 书号:38613 时间:2017/8/16 字数:59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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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杨氏与爱儿困囗囗更深,及至天明,尚未睡醒。里面焦氏出来唤爱儿做生活,看见杨氏与他同睡,一时大怒进去。杨氏苏醒,晓得婆婆出来,吃了一吓。爱儿內心着忙,想这事败露,必然打死。只得别了杨氏,逃走出去。焦氏正要痛治爱儿,闻他逃走,这事竟不提起。 那⽩从李同香雪次早起⾝,香雪问道:“你昨夜如何摆脫嫂子?”从李道:“我因大醉,一事不知。”香雪道:“嫂嫂极其无聇。我道你有心待他,不想倒被他弄醉。你的私事,定然识破,如何是好?”从李也自懊悔少了斟酌。“但这样事,他就晓得,自然与人说不出的,不要怕他。”香雪道:“事未可知,你凡事小心些才是。”从李点头。又说些闭话,人家吃了早饭。 忽然外面传一封书进来,说有个山东人,送书与姑爷。从李想一想,知道柳林內的信。背了香雪拆看这书,果是柳林內的禀揭。云:驻扎柳林总理中营、专督粮务、兼理马政官程景道叩禀大师:前陕中克捷,未及拜贺。发来擒将,已安置讫。闻大师近⽇驻旌开封,起居康吉。又闻朝廷缉访甚严,不习久羁外郡。幸即返柳林,并调李先祖等别行分拨。不胜待命之至。 从李看毕,自己也要归营。先打发来人去,就把书烧了。香雪闻知从李到了家信来,问道:“家信如何,想是要你回去?”从李道:“便是。心上只放你不下。”香雪道:“你的家事,我怎好相留。但去后不知几时再会?”从李道:“后会有期,幸自保重。”遂收拾行装。香雪取一把扇子,就将月下作的《秋闺诗》写在扇上,送与从李做表记。从李收了扇子,掩泪分别。又谢别焦氏说:“不久就来。”焦氏备酒送行。从此两人分散,香雪独守闺房。 从李一径望柳林去。行了数⽇,竟到柳林。程景道与崔世勋接进去,各相见了,备酒接风。程景道道:“大师久羁他郡,营中诸事未能料理。今⽇归来,各营幸甚。”从李道:“前同宋纯学到陕西,遇见一个书生,姓王名昌年,说是世勋的女婿。我怜他孤苦,着纯学送他到京纳监。后又到开封,闻得世勋的女儿被继⺟凌改嫁,我便用计照顾他,故此羁留。”崔世勋听得女儿之事,感谢大师,又问明详细。景道道:“大师可晓得纯学在京同昌年俱已联捷,各选部属,前⽇有书来问候。”从李道:“可喜可喜。但昌年喜信不曾与崔姐小得知。崔将军可谓大幸了。”世勋起⾝拜谢。自此以后,从李管守柳林,着世勋统领营事。景道别领一千人马,出了柳林,差人知会李光祖不必驻兵陕西,与景道合兵,另择地方,为攻守之计,不在话下。 再说书童爱儿,自从惊动焦氏,私下逃走,无计安⾝,正从潘一百门前过,适值老潘看见,问道:“你是崔家爱儿,要到那里去?”爱儿道:“潘老爷,不要说起。我家极其急,昨⽇小的偶有一件小事得罪,要下毒手。小的熬不得,只得逃走。不知可有好人家?求老爷照顾。”老潘道:“你若无处去就在我家住罢。”遂收留了爱儿。你道爱儿是崔家逃奴,老潘为何用他?不知老潘心上别有意思。他因姐小亲事不成,恨人骨髓,已不得要知姐小消息。一见爱儿私逃,要知其意,故此留他。就问爱儿道:“你家相公进京,家里姑爷与姐小做甚么事?”爱儿道:“姐小与姑爷十分相好。”话未毕,不觉笑了一笑。老潘道:“你说起姑爷,何故笑起来?”爱儿道:“是笑一件奇事。”老潘又问:“是甚么奇事?”爱儿道:“若说出来当真是好笑。那个姑爷,人都道他好后生,谁知他是个女⾝,假做了男子。前夜吃醉,被家里一个人看见,这是的真的事,老爷你道奇也不奇?”老潘听了笑道:“奇怪奇怪,你家姐小倒喜那不吃食的东西。”心下想道:“我正要寻他家里几件事出些怨气,不想有这样好笑的事。我如今把一张纸,写个笑话,粘在他门首,羞辱他一番。”又想:“自己不甚识字,别样巧话是写不出,只有借票常常有人写与我的,便依他样。”取一幅纸写道:立借票人崔香雪,为因⼊赘雌夫,夜间乏用,央兄焦顺做中,借到潘处一张,情愿起利五分,约至十月満⾜,生出小儿,本利一并奉还,不敢少欠。恐后无凭,文此借票为照。 看官,这叫做无头榜,原不该写出本姓。为何票上说“借到潘处”?只因老潘不识文理,照依旧样描写。等到夜间,老潘就走到崔家门前,把这“借票”粘在肩上。次早有人看见,无不大笑。忽有两个着青⾐的人走来细看,便用手揭下而去,原来这青⾐人是本县捕快,因兵部发下机密文书,中间说叛寇女扮男装,到处往来,着各府州县细细缉获,不许怈漏。官府就将这事密付捕快缉获。那⽇捕快见了“⼊赘雌夫”的话,使将“借票”揭去,送与本官看明。县官添公差立刻抄捉,崔家人等并不得知。忽然公差打进门来,见一个缚一个,崔氏一家扰,并四邻俱捉过来。细问缘由,方知见了“借票”缉拿叛寇,公差不由分说,俱拿到县。县官升堂审问,先叫焦氏喝道:“你家蔵匿叛寇,从实招来。”焦氏道:“小妇人原是清⽩之家,丈夫崔世勋征剿陕西阵亡,家中只有女儿香雪。前⽇⼊赘女婿,并不知是歹人。如今女娟回去了,老爷只问女儿便知真假。”县官即问香雪,香雪本意要表⽩自己不肯失节,后⽇好嫁王昌年,便禀道:“⺟亲所赘丈夫实是女⾝。至于叛逆,闺中弱质何从得知。”县官又问四邻,各回不晓得。县官叫录了口供,众人释放。焦氏见是叛逆,就将银子使用,独推在香雪⾝上。县官故独将香雪解上府来。那时太守细加审问,香雪也照县里的话。太守见是钦案,他既招出女扮男装,即起文书,备叙口供,解部定夺。香雪忽遭冤陷,还指望王昌年在京里“此番解到京,或者遇着昌年,与我辩⽩。深恨继⺟焦氏,前⽇贪图财礼,起这祸,今⽇独推在我⾝上,自己便脫卸了。我今举目无亲,生死未定。”想到此处,不觉大哭。 太守起了批,公差即时押解。姐小⾝边盘费全无半文,家里的妆奁尽被焦氏收去,姐小无可奈何。伴随的只有添绣一个。幸喜得押解的公差却是⽗亲手里老家人的儿子。他自小在里头伏侍过的,因焦氏打发在外,就充了府堂公差。姐小想:“这公差路上料然不敢放肆,只是没有盘。” 正在忧愁,忽见一个人,年上四旬,満口⻩须,上前来把姐小细细观看。你道这人是谁?原来是潘一百。他始初写“借票”时,原没有害姐小的念头,不过恨焦顺说亲不成,写来嘲笑他。不意弄假成真,反害姐小。他过意不去。这一⽇,闻得姐小起解,他便走来看看。因他票上写“借到潘处”所以人都晓得是他陷害。姐小原不认得。公差对姐小道:“这人就是潘一百。”姐小心中正怀恨他,一见了他便叫公差捉往。公差是姐小家人,自然用力,即把潘一百扯住。老潘被捉,吓得魂不附体。姐小道:“我蔵匿叛寇,你何从得知?必同是蔵匿的人。可扯到太爷堂上去。”老潘大惊,想钦案大事不得的,便央公差与姐小说情,议送盘银二百两。老潘没奈何只得许他,即刻差人到家凑来,以前是拼一百,如今是拼二百了,及银子拿来,姐小收了,才放他去。此正是姐小的⾼见。要知老潘平⽇十分鄙吝,今⽇忽然拼了二百两,苦不可言。姐小乐得受用,一路不愁窘乏。公差小心押着,望京师而去。 再说⽩从李,自从打发程景道出了柳林,与李光祖合兵,从李居中调度。內外兵势,雄盛非常。程李二将稍不如意,便请大师进营,要风就风,要雨就雨,凭着天书法术,无往不胜。 一⽇,从李在柳林忽然想起香雪姐小,未知近⽇如何。即差两个精细的人,写书一封,星夜往河南问候姐小,差人去后过了十余⽇,从李忽然又想起王昌年。晓得王昌年联捷,在京做官,便思想要写一封谕单,分付宋纯学,着他晓谕昌年,说明前事,一来扶助昌年到家做亲,二来分付纯学取昌年夫妇同归柳林。那时节便是武则天宠幸六郞了。主意己定,提笔正要写谕单,忽外边传报前⽇差往河南的人回来了。从李唤进,那人禀道:“小的蒙大师差到河南崔姐小家,小的不敢轻囗,先从各处寻问邻里,但说姐小被太爷抄捉,已经押解进京。说是为大师住在他家,缉捕人晓得,陷害他的。小的无处投书,仍带原书呈上。”从李听了吃了一惊道:“可惜香雪姐小,为了我倒害他。”就与崔世勋说知。世勋拜求大师差人到京知会宋纯学,求他照拂。从李道:“我也有此意。”即写谕单一幅,并前香雪所赠的扇子,一齐封好,分付纯学周旋昌年夫妇。”差人不得混投,取书信回话。”营卒承命,星夜望京中去。 原来这封书比姐小押解⽇子差了半个月。那时姐小已解到京。朝廷批发刑部勘问,恰好发在王昌年手里。昌年升堂,提审这事,先把申文来看。內称:“开封府解到蔵匿叛寇女犯一名崔香雪。”昌年看见名字,已自惊心,及至跪到案前,正是香雪姐小。昌年想他忘了前盟,私下改嫁,不觉大怒,也不详察申文叛寇何人、如何蔵匿,就把案一拍喝道:“好一个名门姐小,我且问你,⽗亲死难,服制在⾝,家內谁人做主,竟自⼊赘丈夫?你须自想,⽗⺟存⽇,曾经把你许配何人?不要说蔵匿叛寇,只这一段忘恩负义的事就该万死了。”看官,那昌年审问叛逆,为何说起这话?要知读书人多应执,他想前⽇归家,遇了潘一百,细述香雪嫁人恩爱,时时怀恨。今⽇相遇,不知不觉将心中旧恨直说出来。香雪听了这话有些关心,抬起头来,把堂上问官一看,想道:“奇怪,那个问官好像王昌年。”但是公堂之上不好详察,只得禀道:“犯女崔氏,侞名香雪,是百户崔世勋之女。故⽗阵没陕中,继⺟焦氏同前夫之子焦顺百般凌。犯女小时先⽗⺟曾许配王家表兄,因表兄漂流异乡,继⺟贪财嫁,不想招赘什么逆寇。犯女不忍改节。”说到此处,不觉心伤,哭倒在地。昌年见了这样,又爱惜又怨恨,一时气得目定口呆,无心审问。也不待香雪说明来历,便唤手下带到监里,明⽇再审。香雪正要把女扮男装的话表明心迹,但是问官早已退堂,无可奈何,只得进了狱中。细问这问官,果然是王昌年。心下想道:“不信王昌年做了官便忘前情。但此中必有缘故。若他果然负恩,我就死也要说个明⽩。” 那昌年因见姐小,怨恨异常,不等审明,便叫打轿来寻宋纯学。纯学接⼊。昌年道:“长兄面前不好相瞒,今⽇遇了前世的冤孽。”就把香雪解来当堂审问的话告诉。又道:“这样失节妇人,论起来该置之死地才是。但小弟初时极承⺟姨抚养,如今这事,却待如何?”纯学道:“既有这事,仁兄也该细问来历,所嫁何人,怎么不见男子,只有一个姐小解来?”昌年道:“小弟一时懊恨,没有主张,不曾细细问他。”纯学道:“你且把开封府的申文与我看。”昌年即唤书吏取叛逆文书来,书吏即将申文送上,纯学把原来申文一看。道:叛寇女师,女扮男装,⼊赘崔氏香雪,已经远遁。其来踪去迹,香雪必知。为此备录口供,起解云。 纯学看完,打发从人在外伺候,独对昌年道:“姐小这样沉冤,吾兄既有盟约,还不为他急救,反怨恨他,是何道理?”昌年道:“长兄怎见得?”纯学道:“这件事别人或不晓得,至于小弟,甚知其详,一向不曾与吾兄细谈,就知反害姐小。吾兄自想,西安府饭店上所遇的是那个?”昌年道:“这是大恩人⽩从李。”纯学道:“弟与仁兄亲同骨⾁,料想吾兄必无违背,不妨就此说明。”昌年道:“吾兄恩义⾼厚,小弟焉敢违背。请即剖明,破小弟之惑。”纯学道:“当⽇相会的⽩从李,就是柳林女大师。他因爱恋仁兄,故此叫小弟竭力为兄图进⾝之路。他又见仁兄想念崔姐小,便要亲到开封去。申文所云女扮男装,⼊赘崔氏,必定是他。那姐小所嫁如是,难道叫他是失节的?近闻大师仍归柳林,姐小家中不知如何败露,解到这里。吾兄前⽇回去,未曾面会姐小,凭虚信认以为真,冤陷姐小,还说他失节,天理何在?”昌年听这番话,如梦忽醒,拜倒纯学面前道:“小弟痴愚,每事误认,求兄长周旋。若姐小当真有这屈情,小弟负心已极,无颜再活了。”纯学扶起道:“如今不要慌。姐小这事既已达诸朝廷,待我面见姐小,与他商量,上个辩明冤本,然后小弟再出疏申救。”昌年道:“若得如此,再生之恩。”言讫,忽外边走进一人,见了纯学便跪在地。纯学一见,认得这人。这人呈上一封密札,又附上几件东西。纯学俱收了,便同昌年私下看那来书,却是大师的谕单,云:柳林莲大师谕宋纯学。西安分后,即到开封,知昌年香雪为继⺟所,于是假充⼊赘,以安其⾝。近闻香雪被陷解京,汝须急救,全其夫妇,不可迟误。香雪有分别书扇一柄,并附看,亦⾜见其贞节之情。此意可与昌年说知。特谕。 纯学看完,对昌年道:”弟料事不差,兄如今可信了?”昌年道:“没有兄长,小弟这疑案一世也不得明⽩。且请问当时相会的是⽩从李,怎么又称‘莲大师’?”纯学道:“大师法号,原称‘莲岸’,后因改了姓名,故称‘⽩从李’。” 昌年此时思忆香雪的情又加几倍,即央纯学⼊狱去看姐小,商量上书辩冤。纯学遂到狱中问候姐小。姐小询问来意,纯学道:“下官宋纯学,与姐小的令表兄王昌年同榜进士,相契如嫡亲兄弟。昨⽇令表兄面审时因以前误闻姐小⼊赘他姓,未免失于详察。下官与他剖明了,他仍旧感念姐小。如今姐小可题一疏,辩明冤事,明早奏上。”香雪道:“深感宋爷。妾不想昌年贵后如此负心,求宋爷转致昌年,死生大数;妾也无深虑,但昌年⽇后不知何以见先⽗⺟于地下。”纯学道:“姐小息怒,他因本部宮,不好来到狱中,后当面会。”言讫辞出。 姐小唤添绣取笔砚来,写了疏稿,囗【月兄】了真。疏曰:原任世袭百户、奉敕证剿陕西叛寇先锋、今阵没臣崔世勋嫡女崔香雪谨题,为明辨生冤、幽伸死节、以正纲常、以笃论纪事。盖闻王化莫重于守贞,家教必期于孝顺。女不言外,安知夫婿之罄宜,我无令人,未逢⺟氏之圣善。故⽗臣世勋尽节摧锋,奋⾝陷阵。家中止遗臣妾香雪。继⺟焦氏,宠爱前子焦顺,凌臣妾,困苦百端。臣妾初时,奉先⺟安氏治命,许字表兄王昌年。梅实未期,萍踪各散。继⺟贪财,私赘李姓,臣妾改节。臣妾于斯时,手持利刃,誓以必死。李姓私慰臣妾,实道女扮男装。臣妾不明来历,而冰洁莫污,幸得生全。相叙未几,李姓远逝。府县访臣妾匿寇,冤陷成狱,现今解部定夺。以臣妾深闺弱息,罔闻外务,倘果叛寇,继⺟先知。猥陷臣妾⾝,为莫须有之事。况故⽗因寇死难,以臣妾视之,即为仇敌。臣妾不思违先⺟之治命,守死以待昌年,又岂敢忘故⽗之深仇,安心而蔵逆寇。总因继⺟恨臣委,必剪灭崔氏,使焦顺家赀。更可异者昌年贵居刑部,遐弃前姻,庭鞠臣妾,不直于理。独不思垂髫之⽇系臣⽗抚育成立,遂结姻盟,今乃忘恩负义以致于此。伏望陛下俯矜全节,洞晰微情,使纲常不坠,轮纪莫沦,幽明咸感,生死均安。谨令侍女赍奏以闻。臣妾无任泣⾎持命之至。 香雪写完,明早着添绣赍本到午门击登闻鼓奏上。皇上批道:香雪无辜,着该部释放。焦氏陷女,彼处抚按先行提究,俟获叛寇一同治罪。其王昌年婚配,着礼部查明,复奏定夺。 次⽇,圣旨发下,部臣立刻释放香雪。当时礼部如何复奏,请看下回自有分晓—— 古香斋输⼊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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