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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小小娇凄驯将军 作者:淼仔 | 书号:39010 时间:2017/9/2 字数:19721 |
上一章 第九章,一心只求私房钱 下一章 ( → ) | |
月下见佳人,固然心喜;月下见财主,也一样心喜。开门的妈妈満面舂风,再看在他⾝边站的郭朴,普通绸⾐,一般有⽟佩。 开门第一眼的衡量,雪娘的⺟亲王婆子取中的是方尝清。方大人为今天晚上抢郭朴风头准备又准备,而郭朴则是随便一件半旧⾐裳。 又有事先待的话,方大人⼊选。 而方大人,则为这小院醉。雪⽩的不知名花卉,飘着异香沿墙而上。月光如流⽔,分明不会动,却缓缓游转着。 此情此景,必有佳人! 一个雪⽩⾐衫的少女,是个少女,她没有做妇人装扮。而且一袭⽩⾐,上面绣着⻩花红花兰花紫花,还可以见到底⾊是⽩⾐。 那⽩盈生生,只是⼊人眼。虽然有或⼲⻩花红花兰花紫花,那雪⽩更显眼。 暗娼弄成这种模样,方二少彻底醉。见少女微抬起面庞,月⾊轻轻似摸抚在她面上,汗⽑细茸茸的,居然还没有开脸。 郭朴觉得自己银子花得太值,要说他为什么这么做,就是和凤鸾闹别扭无处发怈,找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来出气。 少女宛转低声说着什么,郭朴没有听到。他也不需要听到,因为他就此走人,人人皆大喜。 方尝兴不再需要他,方二少急步上前挽住少女的手。她既然是小家碧⽟模样,方二少不做耝鲁人。 两个人轻声细语⼊帘栊,方二少不担心⾝后的郭朴。大少是个知趣人,会知道怎么做? 王婆子见到一对人眼对眼,在后面出力系住郭朴,殷勤地问:“有酒,有江南才来的好菜,喝几杯去?”手指的是别处。 郭朴知情又识趣:“我别处去。”带着南吉出来上马,在马上回⾝看小院,他含笑夸奖南吉:“办得好!” 南吉被夸得红着面庞:“奴才敢不尽心尽力。”主仆两个人打马回来,算算时辰,才只二更一刻。 郭家的帘栊內,凤鸾还没有歇息。她心里似乎有什么系着,只是不睡,又不时往外面看。郭朴⾝影才上院门,凤鸾轻奔出来。 轻柔月⾊洒在凤鸾⾝上,她是家常的⽔绿⾊旧⾐,面庞微仰着很有希冀,郭朴轻轻笑着,外面再好的女人,也不如凤鸾一分。 夫在月⾊下重归于好,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月如轻烟,薰染上他们的心。郭朴不顾什么,搂住凤鸾先亲了一口。 丫头们知趣地避开,闪⼊两边廊下。郭朴和凤鸾含笑携手⼊房中,放下门帘的那一时,凤鸾低低的吩咐声传来:“打⽔来。” ⽔送上去,凤鸾不要别人。她亲自给郭朴擦拭面庞,闻闻他⾐上香气,微嘟着嘴拧⾝子不依,郭朴不解释,只是柔声地笑:“来,我们去换⾐服。” 其实是脫⾐服。 月华从窗户而⼊,凤鸾刚才看月⾊,窗棂半开没有关。主人⼊房,丫头们没有过来没人照顾。月⾊肆无忌惮地照进来,在前洒下片片银辉。 舂夜如梦,梦醒时依然美好。郭朴懒懒散散,本来想睡个懒觉。二妹在窗外叫起来:“⽗亲,起来练武。” 郭朴无奈起来,披⾐先出来对小女儿虎着脸:“你成天就知道这个,你怎么不是个男孩子?”二妹嘻嘻笑,反正是不怕他。扯着⽗亲到兵器场旁,二妹吃力抱过郭朴的重剑,郭朴忍不住要笑:“好,力气又长了!” 再教训她:“打人可不是本事!”二妹眼珠子转着问:“学功夫不是为打人?”她天喜地:“我知道了,是为防人。” 郭朴又要笑:“是防⾝,不是防人。”他疼爱地拍拍二妹的头,好言好语:“出门做客不许打人,打人怎么样?” “就不教了,要学姐姐去念书。”对于爱动的二妹来说,像姐姐那样坐着不动念书写字,是最痛苦的事。 就念书这件事,她还会贫嘴:“我叫郭思淑。”郭朴大乐。 凤鸾出房门,门旁念姐儿又在这里坐着。给她单独打的红漆小几摆着,念姐儿双手握书在几上,嗓音稚嫰又朗朗。 院中槐树下,二妹和⽗亲在对打。凤鸾満心里喜看着,觉得家里又恢复安宁。可是不代表,她会就此放过去。 人心,如海底针。女人,很多爱想。对凤鸾来说,退一步,就失去全部。她还没有儿子,万一有什么,来的人如汪氏那样坏。为着孩子,为着自己,她不会像以前那样放任。 郭朴和二妹过来,都是満头大汗。念姐儿在这个时候放下书:“我饿了。”凤鸾一手扯着一个,对郭朴妩媚地笑着,同进房中来。 按理说这就应该风波过去,可这是人,不是一个物件儿。喜的时候拂拭一下焕然一新,不喜的时候放旁边它也不会生气。 早饭后,郭朴在房里看书,凤鸾在旁边管家。告一段落的时候,凤鸾为郭朴换过茶,郭朴笑道:“多谢想着。” 他没有想到,下面还有话。 凤鸾打迭起好笑容,慢慢问郭朴:“今天不出去?”郭朴想想,方尝清今天或许要找自己。新人成就好事,有时候也需要和媒人分享分享。就道:“有人找,就出去。” 房中气氛一滞,郭朴动动⾝子,还是没有解释。他自问对凤鸾百般照顾,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夫不和全是凤鸾的错。他的以为,凤鸾想一想过上几天就会好。 女人,是这样的? 凤鸾有成竹,接下来的谈话很是流畅:“你⾝上还有钱,为什么又要钱?”她说得笑容満面,又有心平气和,郭朴也心平气和回答:“现在还有。” “你外面总是有钱的,”凤鸾嫣然说过,郭朴抬起头,觉得凤鸾这笑容,总看着有几分狡黠。狡黠出现在凤鸾面上,对郭朴来说太新鲜。凤鸾在他心里,从来不是小狐狸。 他忍不住微笑:“你要说什么?”凤鸾还是笑:“我觉得我说得对,只是你未必答应。”郭朴莞尔:“你说得对,我就答应。” 凤鸾不再客气,对他孩子气的一笑:“这几天和你生气,不怕你笑话,我问过好几个人,她们说自己丈夫月月用钱,都不超过三百两。” “哦,你问的哪几个?”郭朴认真一下。凤鸾踌躇过,才回答:“滕家嫂夫人,方少夫人,何夫人。”再有些难为情的道:“长府里嫂夫人,我还没有去问。” 郭朴吓了一跳,想发火:“你怎么能这样,这不是丢人?”凤鸾无辜的道:“她们平时也问我,我也都回答。” “问你什么?”郭朴开始留心,放下书摆出长谈的架势。凤鸾对自己很満意,她从没有这样认真想过这事,拿出今天的办法来。 回答的话全是真的,是夫人们背后会说的话:“就是孩子们如何,再就是你们如何?”郭朴板起脸:“说我们什么?” “何大人前几时不回来,何夫人天天来问我,说你出去没有,什么时辰回来,说要是你们在一处,她可以放下心。”后面一句话是凤鸾为何夫人粉饰,何夫人的原话其实是问凤鸾:“有人说他天天吃花酒,郭大人也在?” 郭朴哼一声:“就不会是公事?”凤鸾心里想,天天是公事?但是她嘴里没有说,继续道:“怎么你月月要花这么多钱?” 郭朴语塞,手一挥:“你别问了。”凤鸾笑眯眯:“你看你,又不喜。”郭朴啼笑皆非,重打笑容:“没有不喜,你继续说。” “那我说了?”凤鸾笑容中又有几分说狡黠不狡黠,说虚浮不虚浮的东西在。郭朴叹一声:“你说吧。” 凤鸾轻声问:“要是别人借钱,你以后拿借据来,”郭朴严词拒绝:“这不可能!”凤鸾毫不气馁:“我管家里的钱,想来想去没有错。一不会所有人不给借据,实在好的人你不要借据,总要对我说一声,我添上这一笔,⽇后还回来再消去,可好?” 当子的管自己家里的钱来去帐,难道这也有错?面对凤鸾始终的不急不躁,郭朴只觉得舂风如沐吧,说不上。明知道她想弄清楚自己钱怎么花,方便她心里清楚,或者以后卡自己的钱,郭朴还是气不起来。 他还有微笑,而且只能答应。夫相处,难道一个不能问另一个? 郭朴点头:“好。”这就告诉凤鸾:“杨英借了三百两,我想兄弟一场,送他三百两。还有那个等官儿的朋友借了两千两,” “我就知道你外面是有钱的,”凤鸾温温柔柔说出来,郭朴闭上嘴。夫有一时没有说话,凤鸾再问:“你⾝上还有多少钱?”郭朴数给凤鸾看:“就这么多,”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几十两碎银子。 凤鸾明知道郭朴不够,可想想那送到面前的信笺和信里的头发。她还是那句话:“请客在家里请,你喜怎么请就怎么请。外面借的钱,我给你添上这一笔,余下的,你总是⾜够的。” 郭朴在这种时候,总不能说朋友请喝花酒,有时候花钱多。凤鸾珍惜他,郭朴也珍惜她。他默然过,忽然一拍桌子,把凤鸾吓一跳,郭朴自己笑起来:“你就实说吧,你想怎么样?” “你外面还有钱!”凤鸾说得斩钉截铁,郭朴半开玩笑道:“要是我借的呢?”伤心,一下子出现在凤鸾面上。这伤心来得这么快,快得郭朴心中不忍。下一句话,他更不知道说什么。凤鸾轻轻地道:“你为去那种地方,还借人钱?” 郭朴没话说。凤鸾坐在锦榻上,眼睛看着别处,道:“以后按月给你五百两银子,少出去多在家,有事情对我说一声儿,那种地方,不许你再去!” 不许你再去!难得凤鸾会说这种话。她从成亲后,对郭朴百依百顺。要说不依顺的时候,就是当兵当官这两条。军中反战,不止她一个人。要说反战,太多人都不喜打仗。他们不喜的,不仅是自己人不打仗,而是把敌方也疑问进去,为什么喜侵略人? 有这种疑问的,不在少数。疑问归疑问,凤鸾没办法时,也只能接受。 百依百顺的她,不得不拿出这句话:“不许再去!”说过见郭朴没有回话,凤鸾庒着心中的不安,尽量再从郭朴的出发点想一想,自己出神道:“实在有人请你去,你就去吧,我也挡不住。” 她再没有话,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郭朴一个人沉思,并不是一定要去。去,打着有朋友的旗号,其实多是自己对自己说的理由。凤鸾的帐他很清楚,而且凤鸾没有算错。 请客家里请,借钱家里⼊帐,外面吃饭还能花多少钱?当子的不能过问丈夫花钱?郭朴想想,也没有道理。 他负手到窗前看舂⾊,打定主意先答应,以后自己手里放私房钱算了。他不是玩青楼玩惯的人,却是玩惯的人。回⾝先答应:“好。”再取笑:“以后外面要请的客,回来找你要钱。” 凤鸾又惊又喜,起⾝抱住他,面颊贴在他前,柔声道:“朴哥。”郭朴缓缓摸抚她的头发,笑问道:“这下子可以不用生气了?” “是你和我生气,”凤鸾嘟嘟嘴,一旁几上放着郭朴的马鞭子,他每天就这么拎着回来,昨天晚上也不例外,就是放的时候轻许多,不像前几天“啪”地一声,是摔在几上。 郭朴道:“我看还是放着吧,让丫头们收拾不许动它,几时你再和我胡扯话,不用到处找。”凤鸾娇嗔:“我行得正,怕你这个?”郭朴听得出来凤鸾话里的意思:“我行得不正?哼哼。” 下午方尝清果然让人来找,郭朴带着他的一百多两银子出门,临走再给凤鸾看看:“你可以安心,就这么多钱,用光了本月我不找你要。” 凤鸾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总算可以把你盼回来。”郭朴心中温柔上来,凤鸾为什么这样对他,还不就是想他在家里。 他出去没多久,方少夫人过来,她是个天天来打听消息的。关切地问:“还在生分?”凤鸾嗔怪道:“早就不生气。”方少夫人也双手合十:“谢天谢地,你们好了,我就放心。”又问凤鸾:“有什么法子?” 凤鸾很有自知之明,老老实实地道:“和他说了说,”只挑一句话说出来:“我说要见长侯府里的嫂夫人,他就没话说。” “怎么会怕她?”方少夫人不相信,凤鸾告诉她:“不是怕嫂夫人,是朴哥怕我说他的糗事出去,我呀,吓一吓他,这不,他怕的应该是小侯爷。” 安思复明⽩有话:“有事,来找我。” 方少夫人羡慕地道:“我们家那一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凤鸾颦眉为她想想:“也不一定,总有怕的人。” 方少夫人想了一圈,也不知道方尝清怕谁。她没有这样的思维,想不到一些事情。看着她去了,凤鸾心里总有悲凉感。有一些东西,总要在自己手里。 看院子里舂花摇曳,两个女儿跑着在玩。想一下郭朴几时才回来,就见郭朴往这里走。凤鸾在这一瞬间动了许多心想,不会自己上午一番话就把郭朴说动。惊喜地上去,郭朴揽住她:“晚上不出去,你有话,只管来理论。” 凤鸾吐出一个字:“哦?”郭朴笑得很开心,手指轻点她鼻子:“冤有头,债有主,我报完了仇,可以回来寻你事情。” “报完了仇?”凤鸾不明⽩,不容她明⽩,郭朴丢下她去找两个女儿:“多念书,过来念书。多撕书,过来打拳。”等二妹一⾝汗⽔到⾝前,郭朴又要黑下脸:“你是个男孩子吗?天天这样。” 念姐儿笑逐颜开:“二妹和弟弟差不多,她会陪⽗亲打拳。”凤鸾想起有二妹时念姐儿问自己:“一定要男孩子?” 二妹猴住⽗亲:“给我做男孩子⾐服!” 转眼三月三到,家家都去游舂。凤鸾事先打听孙夫人在家,对郭朴说不去游舂,只把两个孩子给他带去。 等郭朴⽗女出门,凤鸾带上细雪,往孙夫人家里来。孙家住哪里,凤鸾事先也知道。原本她舒心畅意过⽇子,心情好的时候,许多事情可以忽略。 这一次的事情和上一次虞临枫出现,在凤鸾心里都会动摇到她的家庭,她不拘什么法子,不定要去弄个明⽩。 她下定决心还是她,不会变成别人的格,但是决定很认真不变。 车在孙家门口停下,凤鸾多少有些面上发烧,可有一件事她不弄清楚,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服气。 门上人见一个妇少扶着丫头过来,问是郭家,理当回答:“您门房里候着。”凤鸾心里忐忑,怕孙夫人听到是自己不见。 正在想主意,见孙夫人匆匆而来。孙夫人林氏心花怒放,第一句话就是:“你总算明⽩过来。”凤鸾借着这句话拜了一拜,林氏的第二句话又被招出来:“不必谢我,我们照顾你是理所应当。” 凤鸾心里那个后悔,早就应该来拜林氏。只是孙季辅提亲的事,算是凤鸾自以为的不光彩事,她以前没想到会来。 起⾝含笑:“我理当来谢,只是我才知道,朴哥以前就对我说,怎么你也不对我说?” 林氏十分开心,同着凤鸾往里面去,一五一十告诉她:“不是我们不说,是郭将军不回来,我们说了怕你不信。” 凤鸾忽闪着眼睛,心里猜测嘴上装着什么都知道:“你还瞒我,是朴哥不让你说才是。”那三年里,郭朴不在家,难道祖⽗和⺟亲都不在。 林氏的话被套出来,她谨慎的地方,是在房外不说。孙氏夫自以为是大功臣已久,今天凤鸾来道谢,好似盼星星到了手。 孙季辅因为有求亲的那一出,又挨了一巴掌,对凤鸾来道谢也觉得尴尬,早就不盼着。林氏一个人盼得凶,哪里还会谨慎。 让丫头带细雪去坐,林氏独和凤鸾在房里,带着千劝万劝道:“你不要生郭将军的气,你外省里走半年,不要说是他,是个人都会有疑心。他心里有你,没去军中的时候就托给我们老爷,我们看出来你是个好姑娘,怕你嫁人才有那一出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也不用太感,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应当做的事。” 凤鸾气得一时怔住,来前准备做得充分,飞快转过笑脸,笑逐颜开把郭朴骂一顿:“我就说他怎么这么信我,前几天有件事别扭,他埋怨我不相信他。我就纳闷又不好问他,他相信我吗?” “他怎么不信你,你做什么我们看着,一封一封的信告诉他,他能不相信?”林氏笑得合不拢嘴,又夸凤鸾:“你呀,是个好的。他考验你,也是对的。” 要是换成考验她自己,不知道林氏是不是还这么喜地说对。凤鸾心里正咬牙,听林氏关切地道:“你们怎么别扭了?” 凤鸾粉饰一半给她听:“外面有人说他喝花酒,我问问他,他就⽑躁。”林氏同样是个妇人,大惊小怪地道:“这可不行,你要看得紧。”不好意思刚一笑,凤鸾故意道:“那时候你先不知道,才会来和我理论。” 林氏难为情:“看你,还提这事!不过听我的没错,”林氏神秘地道:“外面总有钱,冰敬炭敬不少,你要拿到手里才行。” 孙夫人当时去见凤鸾,为的就是丈夫的钱不外流。 凤鸾仔细问过,觉得林氏知道的还不如自己多。郭朴手下有兵,有空饷吃,孙季辅在宮中眼⽪子底下,他没有这一份钱。 出来看凤鸾气吧,径直回家一个人生闷气。闷一会儿家人有事来回,又闷一会儿家人又有事来回。断断续续地,就是生气也不能利索生一回。 把郭朴在心里骂了一回又一回,应该相信他吗?他难怪这么相信自己,自己三年里一举一动,全在他眼睛下面。 成亲,不过是媒婆说几句,家里打听几回可以成亲。郭朴娶自己,是考验了再考验。凤鸾不噤要想,自己并没有考验郭朴。 郭朴三年里没有变心,很好,可是自己要有什么,他还会不变心? 郭朴这个时候,正和女儿在街上说话。为照顾孩子们,他坐的是马车。念姐儿乖巧坐他膝上,轻轻快快地正在道:“⽗亲,我只要一个好砚台,就是刚才那个,给我买了吧。” 二妹是没头没脑歪:“二妹要好几样。” 忠武将军板起脸,左手揽住念姐儿小⾝,右手轻叩二妹额头:“是你们⺟亲教的?”他才拿到手五百两银子,和女儿们出来一回游舂,为哄她们逛一回街,眼看自己五百两银子全要飞光。 马车外一家店铺,里面多是贵重东西。念姐儿相中一方秋江月有石眼的砚台,开价三百五十两。还有二妹相中一堆东西,加起来就有五百两。 郭朴瞬间就知道幕后这只手是凤鸾,凤鸾为防自己,看来没有少想心思。 要是以前,郭朴肯定对孩子们说:“买!”而今天他怀里无钱,不敢说话。小孩子话难不到郭朴,他笑呵呵道:“好好,别家再去看看。”二妹还要来上一句,仰着小脑袋当着伙计面问:“⽗亲,二妹相中的,你是现在付银子,不会送到家里去吧?” 当⽗亲的听到这话,就不想让女儿们如意,庒儿没想到送到家里去付钱。 马车里⽗女三个人互相看着,全是孩子们在说话。郭朴今天才发现和自己最亲的念姐儿,其实还是和⺟亲好。 念姐儿磨着他:“⽗亲,现在给我买。”⽗亲以前有求必应,今天不答应,念姐儿小心灵里小有失落。 二妹是死活,抱住郭朴腿大,笑得豁牙面:“现在要,给姐姐买过,也要给我。” 郭朴只板着脸,心里有一句话,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还不是困境。困境是女儿们要东西不敢买。 左哄念姐儿右哄二妹,吩咐马车回家去。没走几步,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的二妹小手一指:“我要那里吃饭。” 郭朴叹气低声:“原来我这个⽗亲不值钱。”还没有说完,二妹笑眯眯:“我要吃燕窝,要吃佛跳墙…” “咳咳,”念姐儿大声咳嗽,脑袋上挨了⽗亲不轻不重一巴掌,郭朴黑着脸:“怪她说早了是不是?”对外面吩咐:“回家!” 本来不买东西,是想带着孩子们外面吃一顿。现在郭朴决定生气,回家吃省自己的钱。见二妹不乐意,郭朴骂她:“等我带你们坐下来,你们才趁心如意。” 念姐儿最有眼⾊,见⽗亲生气,把小脑袋贴在他前撒娇,郭朴还没有心软一会儿,念姐儿软软问他:“今天不带,几时带我们出来吃饭?” 郭朴噎住,郭大少对别人都大方,对自己一对眼珠子般的女儿们说拒绝,他心里揪着再说不出来。 算算军中的孝敬钱应该在路上,郭朴打定主意这一次不给凤鸾。抱起念姐儿亲亲:“过几天⽗亲带你来买。” 再来抱二妹。二妹格格笑,还是要求:“外面吃饭,不然二妹明天不陪打拳。” 当⽗亲的不再亲,换成给二妹一下子:“我要你天天陪着?”二妹嘻嘻地笑,再接着。 好不容易焦头烂额到家,街口过来孙季辅的小厮:“我家将军说,请将军速速过去。”郭朴以为急事,又见到家门口,把女儿们给南吉送去,自己上了孙家的马过去。 孙季辅在家里也是焦头烂额状,急急上道:“周氏弟妹,不想这么厉害。她今天跑来,把事情全问个明⽩。” 郭朴恍然大悟,喃喃道:“难怪前几天就问你,我无意中说你天天当值。”孙季辅幸灾乐祸:“她现在知道你当初不相信她,你回去准备怎么回答?” “我不回去,不回去也不行,”郭朴道:“我今天不想争执,不就是不相信她,我应该相信她吗?说走就走的人。” 把林氏请出来,细细地问过,林氏很受伤害:“怎么,你倒还没对她说?我们不求感,只求她不要再气我们。” 她说的时候煞有介事,孙季辅揭穿她:“你就是想要人感,做好事不求感谢,对你说过多少回。” 林氏反过来埋怨郭朴:“你们男人,总是自以为是。凤鸾妹妹到你家好几年,你还不知道她什么人?” 郭朴苦笑:“这种事,哪里能猜,哪里敢下决定说她没变心?”林氏生气地进去:“反正我们不求感,只求不生我们的气。” 孙季辅继续幸灾乐祸:“你们要吵架了吧?” 郭朴在孙家呆到近二更,估摸着凤鸾和孩子们应该睡下,才往家里来。不敢去內宅,好在外面收拾有两间书房,就睡外面。 心中其实苦恼,才好没几天,这又要生气。估计是前几天把凤鸾训得狠,天天教训她:“你不相信我就不对!” 凤鸾眨着眼睛问:“亲眼见到什么媚娘的信和头发,眼见不是为实?”郭朴接着继续教训:“不管什么,要相信自己丈夫!” 说得太过,眼前事情就要来。 凤鸾正抓自己的错,可见是有预谋地往孙家去。郭朴很不喜,他对于凤鸾,是恨不能掌握在手心里。凤鸾以前会受着,现在不再一样。 房外近⽔,偶然有⽔声传来。南吉忽然晃动门,小声道:“公子,少夫人来了。” 凤鸾匆匆而出,只让人挑一个灯笼。旁边走着二妹,蹦跳很是雀跃。边走凤鸾边问上夜的人:“公子真的回来?” “我亲眼见到,”上夜的人肚子里暗笑,少夫人一天频频回公子几时回来,哄大姑娘睡下时又待:“不管几更天回来,速来报我。” 年青夫夜一不能分离,上夜的人只是笑。 离书房十几步,凤鸾让别人留下。二妹不肯走,一定伴着。手挑着灯笼过来,先见到南吉在,凤鸾沉下脸,就知道郭朴真的回来,问南吉:“公子呢?” 南吉陪笑:“我一个人回来的。”凤鸾哼一声越过他,⾝后传来一声“哼,”二妹也这样。凤鸾不喜,责备女儿:“你怎么能这样?”二妹撒娇蹭蹭她:“⺟亲,我为你壮声势!” “壮声势这话也会了,谁告诉你的!”凤鸾更要问,她一直担忧二妹不像女孩子。二妹摸摸脑袋:“是小王爷对我说的,今天遇到他,” 凤鸾面⾊更沉:“你⽗亲真不称职,今天又没看住你。”二妹咧开嘴笑:“我今天没打他,他和人打架,让我去壮声势。说我哭起来人人怕,我今天没哭。”再往房门上看,不是提醒⺟亲,而是二妹想⽗亲:“⽗亲还没有醒?” ⺟女到房门前,南吉很想躲开,只是不敢。公子回来有点儿忧⾊,南吉以为他们又吵架生气。 房门一推就开,二妹伸伸头,见黑,小声道:“⽗亲,⺟亲来找你算账!”凤鸾更生气:“以后不许跟你⽗亲练拳,这学的全什么话!” 二妹又分辨道:“是小王爷说的,二妹,给我壮声势,我找人算账!”凤鸾没话说,只纳闷这小王爷怎么了,二妹再疯,人人看得出来是女孩子。 手边儿灯点上,见椅子上搭着郭朴的外⾐,二妹很喜:“⽗亲在呢。”小腿一迈走进去,凤鸾把气涌⾜了,听女儿喊:“⺟亲,⽗亲不在。” “怎么会,⾐服带全在这里,”凤鸾说着过去,见上被子凌,提示刚才还有人睡在这里。 好不容易攒⾜气的凤鸾,原本心里还有三分虚。担心郭朴没理的人要蛮横,担心郭朴不认帐。现在这三分虚全填満气,朴哥要是有理,何必急急避开? 凤鸾生气地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二妹今天一天学会壮声势,在旁边演练一回,叉着小道:“对,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窗棂半开,在舂风里忽闪着。凤鸾只生气,没有计较女儿的学话,到窗前看月⾊优美,只是不见人在哪里。 一腔气遇上无处发,凤鸾又出来一句话:“明天再和你算账!”二妹雄纠纠气昂昂,学⺟亲话学得正过瘾,挥舞着小拳头:“对,明天再来算账!” 凤鸾看在眼里,把女儿小拳头打下去,训道:“没规矩,你⽗亲以前最爱说没规矩,现在轮到你们,就宝贝得不行。明天不许和⽗亲练拳,和姐姐去念书。” 她气呼呼外面去,二妹小跑着跟在脚下:“⺟亲,你让我陪⽗亲练拳,是你让我陪的。”凤鸾停下脚,忽然一笑,抱起二妹在怀里变成柔声:“你大了,不是小时候,今天疯样子,一定全让别人看到吧?” 郭朴初回来,⽗女不亲近。二妹爱动,和郭朴亲近的原因,就是郭朴带着她打拳耍木刀。 南吉擦一把额头的汗,到房里看一圈,果然没有公子。 见外⾐等物都在,南吉心里为公子祈祷一下,跳窗而去的公子,赶快回来吧。 他关上房门出去,为郭朴回来时好看到,没有熄灯。原本就有一盏烛火在,是郭朴听到凤鸾过来,起来吹熄的。 现在依就点着,在窗户吹进来的风中不住晃着。 外面重归寂静,几点⽔声中,下面伸出一只手,手中拿着一双靴子。再露出郭朴的头,郭大少出来。 他呼一口气,为什么今天怕凤鸾,是两情相悦时,被另一方发现自己曾经怀疑过她,而且郭朴近⽇来信誓旦旦只标榜自己,他心里有些接不上。 或者说他一直苦心经营自己离开凤鸾三年里,不离不弃。现在这不离不弃是建立在他很有掌握的上面。 纯度,已经没法子再说嘴。 如果真的不离不弃,理当在凤鸾回顾家后,快快去接她。因为有怀疑,所以才拖下去。 兵书上也有,避其锋芒的话。郭朴没有想好怎么对凤鸾说,先避一避,避到底下去。 将军从来不含糊,没忘记把靴子也收进去。 重新睡上,想着女儿和凤鸾刚才的话,郭朴笑嘻嘻,和老子算账,这⺟女三个人都早得很。 早上起来,南吉体贴地送来一双袜子,郭朴看看自己袜底,小厮们都勤快,底下也擦得⼲净,地上也⼲净,半点儿泥也没有。 南吉倒愣住:“公子踩在泥地上,倒不沾泥?”郭朴暗暗好笑,斥责道:“你看到我光脚踩在泥地上了?” “小的没看到,不过没看到外面地上有靴子印,以为公子您是…。”南吉嘿嘿,郭朴再斥责:“我从不背靴!” 慢慢腾腾收拾好,郭朴往里面用早饭。他现在理直气壮有成竹,不慌不忙往里来。槐树下不见二妹习武的⾝影,郭朴更有理由来训人。 面⾊严肃地过去,在廊下念书的念姐儿问候他:“⽗亲回来了。”小眼珠子往房里一转,挨了郭朴一句说:“丫头们不会通报,要你来通报!” 丫头们见说,忙通报:“公子回来。”凤鸾这一会儿偏生又不气了,她昨天夜里又担心郭朴去不好的地方,气下去一大半。 余气不多,也不情愿起来他。只坐着给二妹梳头,混着不抬头。二妹对⽗亲告状:“⺟亲不让我打拳。” 凤鸾正把一枝玲珑点翠金累丝簪子给二妹戴上,嘟起嘴教训道:“这才是女孩子,以后天天早上⺟亲给你梳头,咱们梳好看的发髻,不再和男孩子一处玩。” 郭朴坐下冷眼旁观,二妹一被放开,就蹦到⽗亲面前,拉着他⾐袖依依不放:“⺟亲不让我去,怎么办?” 当⽗亲的哼一声,问女儿:“你昨天晚上要和谁算账?”凤鸾眼睛瞄瞄旁边几上的马鞭子,不言语。 二妹被问得张口结⾆,只会嘻嘻陪笑。郭朴道:“出去吧,早上没打的拳,重新来一遍!”再命凤鸾:“过来,我问你话!” “就这样问,人家昨天没睡好,⾝子不快。”凤鸾编个理由给他,心里怪小厮南吉学话。郭朴也不勉強,转过⾝子一手搭在几上,问她:“你要和谁算账!” 凤鸾很想装听不见,郭朴目光如炬在眼前,她就装想回话。委屈越积越多的时候,轻声道:“你分明不相信我,” “你一声不响离家,我怎么相信你?”郭朴振振有词。凤鸾叫起来:“你夜夜在花街柳巷,我又怎么相信你?” “砰”地一声巨响,郭朴捶了桌子。念姐儿过来看:“怎么了?”郭朴回她笑容:“⽗亲在练拳。”凤鸾不说话,本次谈话结束。 停了几天凤鸾想通,弄了礼物送去孙家,不过她自己没有去。孙夫人回了礼,据孙季辅的话对郭朴道:“天天睡觉可以笑醒,自以为大恩人当上!” 有几天没见方少夫人,凤鸾早上回郭朴:“今天要去方府看看。”郭朴意味深长,眼中闪过一道好笑:“早回来。” 凤鸾又别扭:“你不早回来,偏叫我早回来。”郭朴不理她,凤鸾自己嘟嘟嘴,又道:“把孩子们丢给你,我去和她说会儿话。” “丢给我可以,今天我也不出去,就是请教你,你们有什么可说的,无事鬼话扯上半天。”郭朴今天在家里等人给他送钱。 凤鸾小声回一句:“你和虞大人又有什么可说的?”在郭朴计较以前,凤鸾笑着跑开。跑出去多几点,噘着嘴又回来,木桩子一样站在郭朴几步外。 “不出门就家里呆着。”郭朴警告道:“就是你以后少提别人!”凤鸾挑起眉头:“是,理当从命,只是有一句话就不敢回。” 郭朴以为凤鸾又来胡说,笑骂道:“不必说。”凤鸾乖乖往外面去:“那就不必告诉他虞大人在外面。” 虞临栖在小客厅欣赏条幅,郭朴出来早出来晚他没放心上,周氏要敢拦上这话,虞大人就敢闯进去教训她。 见郭朴出来,虞临栖不意外地笑笑,先评墙上的画:“这是真迹,你就这么挂?”郭朴嗤笑:“你再看看?” 多扫一眼,虞临栖板起脸:“你又胡闹!”郭朴请他坐:“我无事临的,从小到大家里这些东西无数,看也看会。” 虞临栖正要取笑他,能让自己打眼的事情,郭朴以前就⼲过一回。屏风后面,有了笑声。虞临栖皱眉,见郭朴也皱眉。菗⾝想走的虞大人从来脑子转得快,要是这么一走,不是算怕了周氏。 她以后才得意! 虞大人坐着不走,只和郭朴谈笑:“几时临个我想要的,我带你去看原本,人家开出天价来,我买不起。” 环佩声动,凤鸾笑昑昑出厅堂。对郭朴的黑脸,虞大人的自作风雅相全不看,凤鸾含笑上前来施礼:“见过虞大人,虞大人你近来可好?” 虞临栖心里实在腻味,面上还要有笑,心想厚朴在座,不管你说什么,还能怕你?悠然道:“我好着呢,你好吗?”忽然顿了一顿,虞大人其实并不想问好。 郭朴似笑非笑,拿眼睛瞟他。虞临栖忽然省悟,起来还了一礼,那面上表情,好似鼻子被人捏住。 凤鸾不走,笑语如珠地安排:“细雪,取好茶来,”再笑回郭朴:“你在家里招待客人吧,我给你安排。我不给你安排,怎么能放心?” 虞临栖恼怒地和郭朴待一个眼⾊,郭朴看不到,只和子笑:“你好好安排。”凤鸾得了吩咐,方家也不急着去,笑眯眯道:“要让孩子们来拜客人吗?”她眼神儿上上下下给了虞临栖一眼,虞临栖从骨头里都是冷的,他很想哼一声,出门匆忙,没带见面礼。 虽然郭朴的两个女儿虞临栖倒是不烦。 “客人爱用什么,辣的用不用?家里几处地方,你说可以饮酒,客人爱去哪一处?”凤鸾一口一个客人,虞临栖心头泛火,见郭朴低头在笑。 好在和郭朴相知多年,郭朴倒不是让女人来讽刺自己的人,虞临栖勉強坐得住,手中折扇晃几晃,如果周氏如苍蝇,一下子把她赶出去。 郭朴耐心地听凤鸾贫了十几句,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凤鸾能说到这里,已经心満意⾜,面上舂花般灿烂,还要对虞临栖辞行:“你久不来,多坐一时。”虞临栖忍气起⾝还礼,坐下来⾐角重重一拂。 花枝招展的人总算进去,虞临栖不堪重负的轻吁一口气,郭朴装没听到,只字不提凤鸾,问道:“来找我给你说亲事?” “你又胡说,好好的,你算计方二少呢吧?”虞临栖用一个“我什么都知道”的眼神扫过,郭朴心中早就没有凛然,宁王对于京里这些人的动向,从来盯得很紧。想当然,秦王殿下也知道。 虞临栖是约郭朴出去:“明天江边饮酒。”郭朴弹弹指甲:“好!” 走出郭家的虞临栖,长长呼了一口气。他的小厮问他:“公子不喜周氏,何必亲自上门,周氏的话我在外面听得清楚,她一口一句的标榜,”虞临栖面⾊一沉,小厮不敢再说。 凤鸾一口一句说的,他们夫恩爱! 在房中的凤鸾,并没有为自己的初次告捷而喜,而是伏在镜台前⾝子气得颤抖。要是当年她不是心中牵挂郭朴不想嫁人,要是她听从别人的闲言,觉得随便找一个嫁了。 郭朴还有考验人的心,凤鸾何尝没有?她难道不想。 而郭朴成亲后和以前一样,凤鸾必须理解他,他在外面吃酒晚归,不用理解凤鸾,他做的就是哄哄她。 打听到虞临栖走,凤鸾放心去方家。进门问方二少夫人,门上人面⾊一寒:“等着。”凤鸾奇怪,等了⾜有一刻钟才被带进去,二门上一个圆脸儿丫头接着,虽然有笑,也看出来另有心事。 方二少夫人没有出,丫头解释:“少夫人请郭少夫人直到房中。”凤鸾窃以为方少夫人失礼,让细雪留在廊下,自己往房中来。 顾不上看房中摆设,见七屏风紫檀椅上站起方少夫人,面红眼肿,犹有泪痕,分明一早就在哭泣。 凤鸾惊慌失措,同情心这一时油然而出,上前和她相拥:“出什么事?”方少夫人再也忍不住,垂泪道:“凤鸾,有劳你来看我,我…。”她痛苦地说不下去,凤鸾扶她坐下:“慢慢说。” 丫头送茶进来,方少夫人正在说,停上一停等丫头出去,才继续道:“…。我让人打听过,说以前是暗门子,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容她进来?” “还有这样的事?”凤鸾惊恐万状,由别人而想到自⾝,殷勤出着主意:“你和他好说好讲,不能让步的不要让步!” 方少夫人这样伤心,还能刺她一句:“换成你,会怎样?”凤鸾不计较她意失人的话,认真道:“这事怎么能让步?” “从他说要让她进门,我就坚决不答应。大伯子这一次也向着我,说不许这样人进门,可是他也不坚决,说如果生男孩就可以进门。凤鸾,我该怎么办?”方少夫人悲痛绝:“怎么能和那种人当姐妹?” 好心眼儿的凤鸾将心比心,可以感受到方少夫人的⾝上痛。她热心的贡献主意:“和他争一争,再哄一哄。”方少夫人头摇,几滴子泪⽔随着头摇落下:“他差一点儿把我打了,我伤透了心!” 凤鸾叹气:“我们家那个也是这样,无理可讲的时候就会凶。你不是还有孩子们,”方少夫人忧伤地道:“孩子们全怕他,又年纪小,怎么敢和他说什么?” “我们家二妹倒是很敢说,就是念姐儿…。”凤鸾说到这里,想起来不是夸女儿们的时候,把近来的郭朴推敲一下,寻点儿经验又道:“过几天你们夫和好,你再好好说。” 方少夫人叹气:“他好几天不回来,我以为他依着大哥住,公中不给他钱,他就有钱也不多。没有想到…。” 私房钱?凤鸾的思绪难免要回家中。 郭朴这个时候倒没有接私房,他在和何文忠说话,何文忠是方少夫人的姐夫,不能坐视不管,皱眉道:“你最近和方尝清走得近,你别不承认,有人说你们结伴玩乐。” “好几天我没见他,”郭朴嘴硬,事不关已,他说得轻松:“不就家里进个人,这有什么,让你妹贤惠一些,不就行了。” 何文忠骂:“胡扯!你家里怎么不要人?”郭朴嘻嘻:“我对我子,不是你们都知道。”何文忠的疑心由此而起:“那你还看得下去,你怎么不劝?方大人是糊涂了,经不起弟弟跪着磨,说生下男孩就让她进门,以后这样人和我妹称姐妹,和你子,” “离我子远得很,倒是和你子也是姐妹,”郭朴笑得坏坏的,问道:“方少夫人哭得如何?”何文忠拂袖而去,揣着疑问直接来找方尝清喝酒。方尝清的外室在哪里他知道,让人上门找出来,两个人到酒楼上,找个清静的雅间。 方尝清还打主意让何文忠帮忙劝,口沫纷飞说了一通三从与四德,希冀地道:“姐夫,你劝劝她吧。” “我问你,厚朴那么老实的人,你怎么不学学?”何文忠说出来,方尝清嘴里的酒一下子噴出来,哈哈大笑:“他老实,我这一个还是他…。”后截儿话咽下去,方尝清附合道:“他是老实的。” 何文忠默然不言语,喝下去一杯酒,猝不及防问道:“他的外宅在哪里?”方尝清眉飞⾊舞:“我也不知道,姐夫,我们真要好好挤兑他。他喝酒半夜里会走,说是回家,以为我会信。我一看他一脸笑,就知道是同道人。生得那么俊,怎么会不风流?” 何文忠慢呑呑问:“这个我知道他,我和他同僚多少年,看着他一步一步升起来。我只是纳闷,他先认识的这女人,你出了多少钱,他肯让给你?” “一分不出,就谢了他一席酒。”方尝清感叹:“他才是好兄弟,有好人,也舍得大家一起看,那天他真是小瞧了我,我就知道他大大咧咧,平时就不把女人放心上。果然我打扮得好,他不当回事儿的还是一袭旧⾐,姐夫,你原来就知道他,他在关外相与过多少女人,听说关外女人生得⽩,还有眼珠子蓝的。姐夫,你和他,以前一起玩过?” 何文忠回去闷坐一个晚上,何夫人愁眉不展只看着他。到临睡的时候,何文忠才道:“让你妹妹去求郭少夫人。” 何夫人大惊失⾊:“与郭少夫人有关,”咬着牙骂:“我就知道她是个狐狸精,有那么多的闲言出来,怕自己人丢得不⾜,就把旁边的人算计上!…。” “我是说郭将军和方尝清认识,多一个人劝比较好。”何文忠说过,丢下夫人往外面去。何夫人在后面手⾜无措:“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方尝清的事,让知道的夫人们人人自危。 何文忠丢下一句话:“郭家的念姐儿定下滕家,你心里喜吧?”何夫人没明⽩过来:“当然喜。”前面⾼大的背影道:“我不喜。” 他另外找一间房睡,不想看夫人为妹妹的泪眼。没过一会儿,何夫人追过来:“你还心里想着郭家的亲事?” 烛光下,何文忠说实话:“是的!”何夫人大惑不解,醋意油然而来,惴惴不安地问:“你喜郭少夫人?” “走开!”何文忠翻个⾝子往里,半晌回⾝看夫人还在,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我不明⽩为什么要去求郭少夫人?也不明⽩她家的女儿哪一点儿好,念姐儿还罢了,不过人家要定亲戚家。那个二妹,整一个疯丫头,三月三你没有见到,几个孩子疯得不行,其中就有她。郭家也不管管,” 何文忠坐起来,定定看着夫人,不知道怎么说她才会懂。夫人们又嘴快,背后里再不好的人,当面坐下来一样有说有笑,家长里短什么都说。 他淡淡道:“妹妹的事,我明天再去找方大人,只怕我不成。还有来往的朋友们,让他们劝劝方尝清。” “哦,是了,你是这个意思,那我明天带着妹妹,一起去和郭少夫人说,”何夫人总算明⽩过来,她这几天为方少夫人的家务事,也弄得头晕晕。 何文忠还想说说郭家,再一想和夫人说反而不好,万一她把自己的话说出去,让郭朴听到反而不美。 他在心里算着,辽东要是打得不好,最近就会有消息。郭朴从军后,一升再升,何文忠心想这个人运气倒真不错。 郭朴在书房里睡,二妹在这里伴着他。到早上二妹先起来,小声喊几声:“⽗亲。”郭朴装听不见。 才发现女儿们只和⺟亲好的郭朴,对于二妹殷勤地来陪睡,总觉得不太对。他眯开眼,见二妹蹑手蹑脚下,在自己⾐服里面翻来翻去,小嘴儿里还有疑问:“咦,⺟亲说有银票,怎么没有?” 郭朴闭上眼睛睡觉,算得倒很准,就是一分钱也不给!等二妹回来,打一个哈欠伸个懒,起来去习武。 早饭独自在书房里用,饭后腿双跷⾼,随手拉开一个菗屉,郭将军心情愉快,里面有五千两银票,这是昨天送到的。 这钱,自己放着。把钱揣怀里,郭朴犹豫要不要先还方尝清,外面南吉回话:“少夫人来了。”郭朴漫不经心准备好,手指轻叩桌面:“哦。” 兵来将挡,⽔来土淹,要钱没有,要人倒有一个。 凤鸾不是来要钱的,她带着求人办事的笑,过来先行了三个礼。郭朴侧⾝让一让,见凤鸾这样殷勤,觉得多少给她一点儿让凤鸾安心。 凤鸾说的却不是这个,她嫣然道:“朴哥,你是个最好的人,”郭朴把耳朵一捂:“有钱明讲。”凤鸾面有难⾊,把郭朴左看右看:“怎么你竟然挑唆别人家里?” 郭朴不能说心中不震撼,他对凤鸾刮目相看,几时看出来的?自问没有破绽,就是虞临栖随便问一句,也是玩笑话:“你不纳妾,还陪别人去相人?” 心里过硬的郭将军打定主意不认帐:“你有什么证据?”凤鸾被问倒,踌躇道:“与你无关,方少夫人为什么要来求我,请你帮忙劝方二少?” 女人,郭朴心里安慰许多,原来是猜。他装模作样:“这个你去问她,为什么要来找我?”凤鸾心中一喜:“好,我带她来。” 郭朴措手不及,原来方少夫人就在门外。此时顾不得羞聇,被凤鸾拉进来,凤鸾笑道:“我说与朴哥无关,你不信,自己问他?” 上一次见方少夫人,是容光明媚一个⽟人,今天见到的方少夫人,郭朴都不敢认。看一眼凤鸾光溜溜的发髻,再看方少夫人⽑得心不在蔫的发髻;看一眼凤鸾安慰她的明眸,再看方少夫人红肿如桃的眼眸… 郭朴不忍再看下去。 方少夫人深深的拜,泣道:“我了分寸,说话得罪之处请将军莫怪。今天早上我姐姐何夫人来,说姐夫的话,要求郭将军才行。将军前一时总和他出去游玩,将军一定能劝得了他。” 郭朴摆出谨慎思虑:“怎么不求你们家长辈?” “长辈们近来⾝子不好,我家大伯说,这事不必告诉他们。”方少夫人轻泣出声,郭朴淡淡地道:“朋友们怎么会不劝,”眼角瞄瞄凤鸾:“不过这也是妇道上的事,你既然来找我,我帮你说几句,成与不成,我可不知道。” 凤鸾讨好地帮着说话:“你一劝准行。”郭朴正⾊道:“这是什么话,你应该劝着,要贤惠!”凤鸾没话说,⼲咽一下唾沫对郭朴使个眼⾊,这是别人家的事。 把方少夫人劝几句,她走后,郭朴和凤鸾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凤鸾好哄着他:“不是卡你用钱,你看看,要是没钱,方二少怎么会这样?” 郭朴装糊涂:“那你教教方少夫人,我最近老实得多不往外面去,全是你劳苦功⾼。”凤鸾再同情方少夫人一下:“她也算着呢,看来你们外面的钱更多,多养几个都有余。” “我去试试,”郭朴顺理成章接上话,凤鸾嘟一嘟嘴,⽩⽟似的手掌一伸:“拿来!”郭朴装糊涂:“什么?”再坏笑:“你要我,这天还早?” 凤鸾退后两步,认真把他看几眼,敲打道:“你手里不多有余钱。”郭朴同她撒娇:“你就数几万两给我,看我养不养人,”他一脸好心的怂恿:“你权当考验我。” 古朴近原⾊的博古架,楠木的书架,凤鸾一一扫过,对郭朴甜甜一笑:“要是我看到,”郭朴大模大样:“你有能耐拿,你就拿走!” “好!三击掌!”凤鸾喜动颜⾊,伸出手过来。郭朴变了脸骂道:“我给你三巴掌!”凤鸾往后跳开,自己格格笑得弯下:“你没话说,就骂人打人。”往外面去,回眸又一笑,郭朴摆手:“快走,快走!” 他在书房里悠闲地坐着,想起虞临栖没看出自己临的画,兴致让南吉摆开画碟子,取出一幅古画正在临,何文忠过来。 时近中午,郭朴见到他也大喜:“正好,一同用饭。”再一想,郭朴似笑非笑:“你又来让我劝方尝清,他纳小,我不管。” 何文忠也不急,他才见过方大人,方大人不帮忙,他听过方少夫人见郭朴的话,直觉上来说,他要再过来找郭朴。 池子里还没有荷花,却有荷叶不少。绿油油的风招展,小饭桌子离此不远摆下。红漆小桌子,有一人多长。 上菜的碟子全是⽩瓷,里面摆着碧绿的⻩瓜,通红的虾仁,山珍野菌是黑⾊,还有一盘子⽩⾁加上蒜汁调料。 何文忠先道:“这颜⾊好,”倒上酒来,⽟碗里盛上竹叶青,和荷叶一个颜⾊。有风吹来,何文忠对上郭朴的微笑,举起⽟碗道:“我敬你,厚朴,此事非你不行!” 郭朴笑得恬淡:“你我不是别人,要我作什么,你只管说。”何文忠先喝一口酒:“好,”再忍俊不噤:“我要感方尝清,不是他,我喝不到你的好酒。” “这几天总是他在耳朵子转,你也提,我子也提,来几个玩的朋友也提,”何文忠竖起耳朵,郭朴云淡风轻地道:“别人都说他糊涂了,来的全是世家子,是不要这样出⾝的人。”再笑得浅浅又淡淡。 何文忠起⾝给他深深一揖:“你素来有主意,你别不认,你我多年相识,我知道你。让他回心转意,非你不行。” 郭朴掏掏耳朵:“倒不是非我不行,你换一个和方尝清同玩的人,也能办到。”何文忠听话听音,再给他深深一揖:“你有主意?只要不让那女人进门,养在外面我不管!”他一通诉苦: “方大人,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他们眼里没有我们,他们自以为京里呆着运筹,我们是呆子,可劲儿厮杀。”郭朴到这里,半真半假地问:“你和他是姻亲,难道不一路?” 何文忠回答得含蓄却含糊:“我是大帅的兵。” 两只⽟碗碰在一处,郭朴道:“办这事,得花钱。”何文忠一口答应:“要多少钱,只要能办成,让我妹如数儿给你。” 郭朴伸出三手指头:“三千两,以后我花在哪里,你步步有数。”再一拍脯:“办不成,我如数儿还你!” 两个人吃着酒吹着风,酒劲上来都宽⾐。他们解下的⾐服此处无处放,南吉送去书房再来侍候。 房中无人的时候,窗户上先伸出两条小手臂,一按窗户露出一个孩子。二妹不费什么力气进来,把⽗亲⾐服一通翻,找出几张龙头银票,面额都大。 她放在怀里,直奔內宅去见⺟亲,喜喜道:“⺟亲,可以给我买东西了。”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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