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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我这温柔的厨娘 作者:虹影 | 书号:39239 时间:2017/9/5 字数:15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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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伦敦十余载,每进⼊十二月,街街火树银花,户户张灯结彩。我这异乡人,总是隔岸观火,心里惆怅莫名。收贺卡,也买来贺卡,写上祝福邮走。夜里,有可爱的小孩子们挨家挨户唱圣诞歌。按习俗给巧克力糖果,一关上门,与家人对影成六人。 吃过别人家N次圣诞大餐,火差不离皆成了老太太的⾁,牙齿如锯,却难下咽。若是自家非吃火,倒是情愿选火腿,酒盐油浸透,放点⽔,⽔蒸⼲,上盘,像盐焗。讲究的英国人说,仅是火腿,那可不是过圣诞节。 有一年感恩节在加州伯克利大学开会,好友设家宴,邀请到会者参加。一听吃火,我表情不情愿。好友说,尝一下我的火吧,或许不一样。他家客厅在二楼,一楼是他的大书房兼卧室,全是堆至屋顶的书,还有一架大钢琴。好友带我到花园,有一个大瓦罐在花丛中,煞是醒目。好友说,那是用来做吃的的。 蜡烛点亮,主客落座,空气里溢満葡萄酒香。一个大火端上桌来,熏过,如腊⾁的味道儿,看相也极好,人直掉口⽔。从火肚里掏出小洋⽩菜、土⾖泥、面团、腌苹果,肝?调料。切一片送⼊嘴里,果然味美,舒软有致。我惊喜地看着好友。他说,火就是用花园里的瓦罐熏烤的,一天夜一,用小火侍候。这夜晚因为有这只火,变得温情脉脉,与好友多年不见的距离,也一下子缩短。 还有一年圣诞,在慕尼黑旅行。朋友邀我去她家过圣诞,传统是吃鱼。她、她⺟亲、丈夫和我,一共四个人,一人一条红鳟鱼。家住湖边,与鱼店约好,圣诞前夕去拿新鲜的鱼。结果我一看鱼,条条肥壮,一个人本吃不完,作为厨师的我建议只做两条。大家反复讨论,最后决定先吃两条,若不够再做。要做整鱼,只能用大坦锅。油热后,爆姜丝蒜,倒⼊⽔,放⼊香草和火腿蘑菇,放鱼,浇上杜松子酒,盖上盖儿,二十分钟后即好。朋友为过世的⽗亲摆了盘,盛了鱼。四个人为他举杯?。她⺟亲自从丈夫走后一直伤心,这圣诞之鱼易接近天堂之魂。 那晚我睡在她家客房,想着不在人世的⽗亲,想着远在山城的⺟亲。⺟亲是不过圣诞的,到她去年走后,我整理遗物,发现她把历年我寄给她的所有圣诞卡都保存着,有一张是一个女孩子站在圣诞树下,树上有一个大火。 有字歪歪地写着:“祝爸爸妈妈圣诞快乐。希望能为你们做火。” 是我的笔迹,已发⻩了。上面的⽇期是1991年。我常年离开⽗⺟,从未有一个圣诞节,和他们度过。想来妈妈心底里一定盼着我做火,一直盼着。而我忘了。 今年圣诞,十一月末就准备了圣诞树,十二月中旬才陆续装点,只是京北店里无火出售。我费尽心思,终在燕莎国际超市买到一只国美原装七公斤火。用胡椒、盐和伏特加酒抹过火內外,密封好放在台挨尽寒风,三天后解开,火已有股浓浓香味。⽪上抹⻩油,肚子里塞栗子、茴香菜、精选鸭⾁牛⾁、面包蘑菇红萝卜土⾖、迭香草,大火220度烤着。 手里握一杯?香槟酒,马斯卡尼的歌剧《乡村骑士》从客厅远远传来,图里杜的咏叹调,揪着心痛。一小时过去,又一杯香槟握在手中。两小时过去,烤箱铃响。端出⻩澄澄的火,香气扑鼻而来,止不住泪⽔滴到上面,皆成盐粒,厚厚的一层。爸爸妈妈你们不会觉得咸。你们安静地坐在客人中间。第一次用刀叉,也一点不生不疏,慢慢地划一小块,送⼊嘴里,咀嚼着,享受地闭上眼睛。 我喜异常,走到你们⾝边,生怕客人们听见,俯下⾝来悄悄地说,谢谢你,爸爸,谢谢你,妈妈,圣诞快乐,天天快乐! 转⾝看镜,都说镜子可传达这世界与另一世界的信息,那么只要可能,我都想如此:以后年年圣诞能在餐桌上与⽗⺟之魂相见,即使就一分钟也好。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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