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清明幻河图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综合其它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清明幻河图  作者:那多 书号:39342  时间:2017/9/5  字数:17611 
上一章   第四章 俞老大    下一章 ( → )
  柬埔寨密林中有火王居住,他拥有三种符箓:洪⽔时代的蔓草果实、花开不谢的远古藤条、神灵守护的剑。前两种可以招来洪⽔,神剑离鞘则太躲蔵,人兽沉睡不醒。按照一百年前的记述,柬埔寨国王每年向火王馈赠美好的布帛织品,专供包裹符箓神剑之用。

  有些人的力量非同寻常,便注定将接受更多考验。每个人都曾在某个时候意识到自己有超凡之处,或许缺乏信心,或许缺乏方法,最终却以为那是一种错觉。这往往并不是件坏事。

  远景的校服请了专人设计,样子神气,用料也很好。不过一件校服如果从来不洗,也从来不烫,最后变成的样子,会让设计师看见后有去死的冲动。

  当然,文彬彬还不至于把校服从⾼一穿到现在。等穿到裘泽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单纯的清洗也不会有多少用处,文彬彬会再向学校订一件。

  文彬彬的校服扣子和往常一样没有解开,他像套⽑⾐一样把校服往头上一套,双手挣扎了一阵,从袖管里成功地伸出来,再拽住⾐角往下一拉,口一,就大功告成。

  不过今天他在一的时候,一粒扣子啵地弹了出来,掉在地上。

  “又胖了。”裘泽在旁边说。

  “这是宅男的宿命。”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煤球对地上的扣子很好奇,走过去拨弄起来,一转眼扣子就不见了。

  “把扣子还给我。”文彬彬抓起煤球一阵摇晃,扣子从乌⻳壳里掉了出来。

  “你准备自己扣子?”裘泽有些好奇地问。不过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小泽,”文彬彬严肃地对他说“你的责任就是帮我扣子。”

  “那你的责任是什么?”

  “维护世界的和平,防止世界被破坏,坚持爱和‮实真‬的罪恶…”

  裘泽立刻走出了更⾐室,阿峰也紧跟着他走了出来。

  教室里没有坐満,有几个同学请了病假,奇怪的是却比往常热闹一些,要知道现在已经是早自习的时间了。

  裘泽他们三个人走进教室的时候,一个因为假装正经而显得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哈,今天你们总算没有再逃课,可是早自习的铃已经在一分钟前响过了,裘泽你迟到了。”木头昨天把可乐罐扔到裘泽脸上后,似乎胆子一下子就大了很多。往常他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这样挑衅裘泽,特别是阿峰和文彬彬在场的时候。但现在他看见裘泽眉角的那道小伤口,立刻就忍不住想说些什么。

  迟到是因为昨天晚上他们讨论了大半夜的照片鬼影和铜镜,裘泽第一次把自己的⾝世谜团说出来,这让文彬彬非常‮奋兴‬,不停地帮他分析各种可能。不过他分析的那些怎么听都像是动漫脚本,很不靠谱。今天早上文彬彬赖在上又想逃学,阿峰往他脖子里塞了冰块才跳起来的。

  裘泽向来跟木头就没什么话好讲,听木头这么说,不解释不反驳,默默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阿峰跟在裘泽后面,但他经过木头的时候停了下来,弯下,凑近木头冷冷地看他。

  “你⼲什么?”木头向后仰,想要离阿峰远一点。“现在可是早自习。”他底气不⾜地说。

  阿峰慢慢直起,走向自己的座位。就在裘泽旁边,他们三兄弟是坐在一起的。

  “我要代替月亮惩罚你。”走在最后的文彬彬冲木头挥了挥拳头。但他的威慑力显然不⾜,视线里看不见阿峰之后,木头的胆量又回来了,他还把头转开,轻轻地发出一声“切”当然,只有紧挨着他的同桌才能听见。

  “真的是美女。”裘泽他们坐好之后,教室里又重新恢复了刚才的话题。

  “我也看见了,穿了条⽪裙的是吧?⾝材真是好辣。”

  “如果是新老师的话就赞啦!。”

  “哎呀,前面怎么这么慢,还没看好。”

  原来是讨论今早在校门口看见的美女,被手手——坐在最前排左边那个又瘦又小的男生,用‮机手‬拍了下来——他最爱⼲这事,现在正在班里传阅呢。

  男人当然都对美女抱以极大的兴趣,而班里的这些男生当然觉得自己已经是男人了。就连女生也忍不住要凑过去瞧一瞧,裘泽有点奇怪,不知道她们这是什么心理。

  不过听到这个美女是穿⽪裙的,不知怎么,他就有了不太妙的预感。

  ⽪裙、⽪⾐、⽪、⽪靴、⽪鞭…很容易联想起来的。

  李两光在教室外面重重地咳嗽了一下,然后走了进来。

  教室里立刻就安静了。

  李两光这个名字很特别,让人容易想到李四光,还有一小部分人会想到轩辕三光。不过李两光和李四光、轩辕三光有个非常大的分别,她是女的。

  李两光年纪并不太大,没过三十岁。但作为一个还没结婚的女人,她肯定不觉得自己还很小,这从她每天的精心打扮就能看出来。有人说她是远景的一朵花,但没有详细形容这是朵什么品种的花。

  今天她的嘴又抹得太红了,还画得大了一圈,她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的嘴更丰満感。此外还一贯地上了腮红,指甲也是⾎红的。不知这算不算她的特意搭配。可是她的气⾊却不太妙,脸沉着,这样就让她的红嘴格外夺目。

  以往她如果看见早自习时教室里这么,一定会说教一通。可是今天她虽然脸⾊不好,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站在讲台上,皱着眉头,抿着嘴。台下一点声音都没有,通常李两光班主任这副样子,意味着她很快会爆发,而当她导火索的那个人会很惨。

  “裘泽,你昨天下午哪里去了?”李两光忽然说,声音有点瓮声瓮气。

  “有点事情。”裘泽站起来说。

  “下次跟我说一声。”

  裘泽应了一声坐下,前面的木头回过头朝他盯了一眼,他肯定没想到李两光在心情这么差的时候,还没有狠狠教训裘泽一通。

  “文青峰、文彬彬,昨天你们一天都没有来,哪里去了?”李两光大喝一声,这时她已经开了嗓,咧开大嘴说。

  一⾼一矮两个人站了起来。

  “家里有点事情。”矮的那个学裘泽说。

  “又是有些事情,如果你们的成绩有裘泽一半好我才不来管你们。”

  “如果只要一半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文彬彬小声嘟囔。

  “家里有什么事情?文青峰。”李两光问。

  “我们…”文彬彬刚回答了个开头就被截住。

  “我没有问你,我问的是文青峰。嗯?你说有什么事情?”

  “搬。”阿峰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

  “搬?搬什么搬,搬石头啊。说清楚!”

  “我…啊我…们搬…搬…搬…那那…个搬…”阿峰的脑门立刻就冒汗了。

  “你以为每次说一个字两个字别人就不知道你口吃啦。”李两光真的是有问题,平时她可不会这样说阿峰,对文老爸她还是很忌惮的。

  “你想装酷吗?我告诉你,口吃就是口吃,不说话还是口吃,只有多说话口吃才会好。像你现在这样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打算口吃一辈子吗?”

  这个时候,早铃响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今天不做,不用换跑鞋。快点快点,到场上集合去,我看你们哪个人最磨蹭。”

  “她真应该去教小学生。”文彬彬低声说。

  “你不觉得那会给小学生留下心理影吗?”吕忘言在旁边说。他和文彬彬一样,都是常挨李两光数落的人。木头说他的名字起得不好,什么教训都记不住。

  大场的主席台上放了一排椅子,校长李光头就坐在其中,在他旁边果然有个穿⽪裙炫着长腿的美女。

  “哇塞,站在前两排的人慡了,你说等会儿她站起来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看到小熊图案?”文彬彬咽着口⽔说。

  裘泽愣着没理“咸宅男”他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俞绛总算没有顶着红头发来学校,裘泽原以为她洗黑了,仔细一瞧觉得黑中有蓝,又挑染过了。她现在很没有精神,这和旁边红光満面的李光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在升国旗奏国歌的时候,俞绛也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摇摇晃晃地坐下去,脑袋不时往旁边一歪一歪的。

  她瞌睡着呢,这么早爬起来,真是太可怕了。不过她才因为睡懒觉丢了上个饭碗,新饭碗总得先提起精神对付几天吧。说到提起精神…还真困难,她倦得连⾖子都不吃了。

  收蔵古董的都是有钱人,把小孩送去贵族学校的也是有钱人,碰巧远景的校长李光头也喜摆弄古董。这些因素加起来,让俞绛昨天没打几个电话,就成功地和李光头接上了头。

  李光头自然知道俞绛的名气,贵族学校当然要有些和普通学校不一样的地方,这样的大专家愿意给他的学生上课,说出去就是给远景这块招牌镀了层金。而且这层金还不是有钱就能镀上的,如果俞绛不是落到这步田地,怎么都不可能跑到中学里来。

  专家就得有专家的待遇,⾼薪只是一个方面。远景⾼一、⾼二的学生每周有三个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选修课,都是和升学无关,提升眼界、增长见闻的杂项课程。俞绛只需要在周一和周五开两节选修课就行,比在大学里都轻松,还单独有自己的办公室。

  李光头在旁边滔滔不绝地为大家介绍俞绛的来头,而俞绛在旁边努力地把眼⽪撑得开一点,再开一点,再开一点。

  在俞绛和自己的眼⽪作艰苦斗争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在碰自己的脚。她心里一火,是谁敢占老娘的便宜?正这么想着,⾼跟鞋又被碰了一下。然后她模模糊糊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俞老师,俞老师!”

  李光头替俞绛吹嘘了半天,等到要俞绛自己来说两句的时候,转头一看,俞老师靠着椅背歪仰着脑袋,在旁边睡得那叫一个香,口⽔都流出来了。

  俞绛回过神来,接过话筒,在说话之前迅速把口⽔昅了回去。

  “咝…”全校同学都听见了这个奇怪的声音。

  “大家好。”俞绛说,然后她转过头,双眼蒙地问李光头“要说什么?”

  “随便,随便说两句。哈哈,哈哈。”李光头笑得明显很假。

  “很⾼兴能来远景当老师,古玩是很有意思的一门学问,我想你们很快会体会到这一点,只要你们的智商能过七十的话。”

  下面都笑了,他们以为这位美女老师说了句俏⽪话。除了裘泽,暂时谁都不知道智商过七十到底是什么意思,显然他们自认为智商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家还在讨论这位新来的老师,嗡嗡嗡的声音此起彼伏,竟然都忘了教室里还站着一个脸⾊已经铁青的李两光。

  “我看谁在吵!”李两光突然发出尖锐的嘶叫声,好像要和人拼命一样。真是太可怕了,⾼二(2)班的学生从来没见过他们的班主任这副模样。连躲在裘泽书包里的煤球,都探出脑袋想要看看出了什么事,被裘泽一把摁了回去。

  李两光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神恶狠狠地在教室里巡视了两遍,然后黑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李两光的坏心情显而易见,这和俞绛有关系吗?裘泽觉得很有可能,虽然这并没有任何理由。俞绛是个很善于惹⿇烦的家伙,不管走到哪里都一样。或者说她太有个了,裘泽从来没见过这么有个的女人。

  不过俞绛真的变成了他的老师,这意味着他可以就近请教各种问题。恰好他现成就有一个——那面铜镜。今天早上临出门他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法感觉到确切的年代。就像在收音机边打‮机手‬会严重影响无线电信号一样,在这面铜镜上有太多的⼲扰,依附在上面的信息成了一团⿇,让他无法凭借异能理出头绪。

  第一节课的铃声响了,一个庞大的⾝躯走进教室。

  这就是一台人⾁机器,穿着紧⾝的短袖T恤,纠结的肌⾁棱角分明地一块块鼓起来,传说雷世仁雷老师如果也愿意戴一下罩,那么全校没有一个女学生的CUPSIZE能够超过他。大家都对这个传言深信不疑。

  这么一个能把任何⾐服穿成紧⾝⾐的人站在讲台上,无论男生女生都会感觉很有庒迫感。偏偏雷世仁又特别爱炫他的肌⾁,一年四季他有差不多一半的时间是穿着短袖出现的。如果不是老师不能穿背心上课的话,他肯定会选择这种用料更少的服饰。

  其实如果一个人不爱炫肌⾁,就不会把自己练成这副模样。而练成这副模样,当然更要炫给大家看,这就是个恶循环,至少裘泽是这样认为的。当他看见雷世仁在讲述分子运动或者能量守恒的时候,自觉或不自觉地让自己的肌抖动几下,就会冷不丁地也跟着抖一下。

  是的,你没看错。雷世仁不是一位体育老师,他是教物理的。他一直说,阿诺都可以当州长,他教物理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但实际上,学校里体育组的那几位老师,看雷世仁的眼神都有点异样。这就像一群赛跑选手向终点冲刺的时候,被一个往厕所冲刺的路人超过一样,多少总是有些困扰的。

  雷世仁的物理课上得不错,他很善于利用自己的特殊体形来制造效果,让物理变得更有趣。一般来说,没有两把刷子的老师是进不了远景的。不过这在李两光⾝上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体现,她总是把政治课上得让人昏昏睡。

  “在烈⽇炎炎的夏天,当我们戴上如图7—24所示的太能凉帽,一定能感受到新能源的清洁和实惠!图7—25所示是一辆用太能电池和电动机驱动的小玩具车。看完以上材料请同学思考,并提出一些问题进行讨论,例如可以提出:一、太能是取之不尽的吗?二…”

  下面的同学听着雷世仁的课,不时转头用眼神流一下。

  非常不对劲。

  今天雷世仁讲的是太能。不过和李两光一样,他似乎也出了些岔子,讲课的时候心不在焉,几乎就是在照本宣科,现在连思考题都照着教科书上读了出来。

  更夸张的是,他时常讲着讲着就停下来,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耶,他又停下来了。

  教室里一片奇怪的寂静,雷世仁目光呆滞地看着教室的某个角落,已经有差不多半分钟没说话了。

  “雷老师!”一个好心的女生终于忍不住提醒他。

  “哦,呵呵。”雷世仁傻笑两声,又开始念教科书。

  这难道也和俞绛有关吗?裘泽想。但他很快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妖魔化俞老师。

  “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课间休息的时候,文彬彬说。

  “嗯。”裘泽和阿峰同时点头。

  很少得到呼应的文彬彬立刻振奋起来,他握紧拳头,目光炯炯地说:“所以今天可能是改变命运的一天。”

  这一次没人理他。

  文彬彬早就习惯了这一点,他很快换了个话题:“早上李两光真是过分,明知道阿峰你口吃,还要那样讲。”

  两兄弟的关系非常好,见不得哪一个受欺负。

  阿峰咧嘴笑了一下。

  “不过阿峰,我倒觉得,她有一点说得没错。”裘泽说。

  文彬彬和阿峰诧异地看他。

  “阿峰的口吃如果想要好转,的确不能总是不说话。口吃和生理无关,是个心理问题。”

  “多…说话?”

  阿峰和文彬彬、裘泽说话的时候,口吃要好一些。文老爸把他从‮儿孤‬院里抱回来的时候,他就有口吃,这多半和‮儿孤‬院的环境有关。

  “其实我想了很久,有些口吃的人讲英文的时候不口吃,或者唱歌的时候不口吃。阿峰,你试试说绕口令,可能会有帮助哟。”

  “绕口令?吃葡萄不吐葡萄⽪不吃葡萄倒吐葡萄⽪那种?”文彬彬瞪大了眼睛,在他想来,这样复杂的话,阿峰怎么可能讲得下来。

  “吃…吃…”果然,阿峰试了一下,就是“吃”不下去。

  “鼓⾜一口气,一下子说出来。就像…就像你飙机车的时候轰油门那样。”裘泽鼓励他。

  提到飙车,阿峰的眼睛就亮了。他想了想,深深昅了口气,把脸憋得通红,牙齿咬得紧紧的。

  裘泽和文彬彬都紧张地看着他。

  阿峰的脑袋猛地向前一冲,就像是机车突然发动冲出去那样。与此同时,一个声响‮大巨‬的“吃”字从他的牙里蹿了出来,之前他昅进去的那口气,有三分之二都随着“吃”字吐了出来,随着气一起迸出来的,还有绕口令剩下的十六个字。

  “吃葡萄不吐葡萄⽪不吃葡萄倒吐葡萄⽪!”

  一秒钟,阿峰只用了一秒钟,就说完了这十七个字,像打机一样快。

  “阿峰你的口吃好啦!”文彬彬惊喜地喊叫。

  “我…我…”一口气怈完之后,阿峰又被打回了原形。

  “哪有这么快,不过至少说明绕口令是个有效的办法。要多练练。”裘泽说。

  阿峰又说了几次,真是神奇,就连文彬彬和裘泽都没办法把这句绕口令说得这么急这么快。深昅一口气,然后一下子噴出来,阿峰说绕口令就像是飙车一样迅不可当。

  “这句是最简单的,你要多试试其他更复杂一些的。比如这个:

  哥哥挎筐过宽沟,

  快过宽沟看怪狗,

  光看怪狗瓜筐扣,

  瓜滚筐扣哥怪狗。”

  接下来的几节课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一切和往常一样。不对劲的老师只有李两光和雷世仁两个,算是个别现象。裘泽抄了好些绕口令给阿峰,上课的时候阿峰低着头,嘴动个不停,神情严肃又认真,练习得很用功。

  “哥哥弟弟坡前坐,坡上卧着一只鹅,坡下流着一条河。哥哥说:宽宽的河,弟弟说:⽩⽩的鹅。鹅要过河,河要渡鹅。不知是鹅过河,还是河渡鹅…嘴说腿,腿说嘴,嘴说腿爱跑腿,腿说嘴爱卖嘴。光动嘴不动腿,光动腿不动嘴,不如不长腿和嘴…”

  每次课间休息的时候,学生会门前都堵得人山人海,全是来报俞绛教的选修课的。毫无疑问,大多数是男生。

  本来大家的选修课在开学初就已经选好,俞绛这么横揷进来,等于有许多人会退了原来的课,转修“古玩”要是换个老师这么做,一定门可罗雀,本招不到几个学生。但俞绛的来头实在很大,更主要的是,她长得实在很漂亮。现在那些开选修课的老师一个个都在暗自祈祷,自己的学生不要逃走太多,不然就很没面子了。

  直到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学生会的状况还没有改善多少。裘泽看着文彬彬一次次往里冲,又一次次被顶出来,摇了‮头摇‬。

  文彬彬怒了。

  “比⻩昏还黑暗的,比鲜⾎还鲜红的,随着您埋在时间之流里的伟大之名,我在这黑暗里起誓,阻挡我们去路的一切愚蠢之物,结合你我之力。实现誓言——龙破斩!”他双手合十架在额头上,像匹独角兽一样埋头弯,向着前面一个个挪动的庇股奋力冲去。

  结果当然是再次被弹出来。

  “小泽,”文彬彬甩着酸痛的手对裘泽说“只能靠你了,我看俞美女昨天对你的印象应该不错,要把我们的名额都搞定哟,不要光顾着自己。”

  “回头试试看。”

  “在直径一百万光年的范围內,能让我相信的人,只有你。”文彬彬用力地拍着裘泽的肩膀,郑重地说。

  吃完午饭,裘泽磨蹭了好一会儿也没去找俞绛。想到又要见到那个古怪的美女,他心里就惴惴不安。他可从来没对哪个老师有过这样的心情。

  吃完这个小橘子再去,他想。

  这已经是他吃的第三个小橘子了。

  校园广播正在放一首陈奕迅的老歌,这时忽然中断揷播了一条通知:

  “⾼二(2)班的裘泽同学,请速去俞绛老师处。重复一遍…”

  许多道眼神瞬时集中在了裘泽⾝上,他立刻感受到了其中的怨念。

  “这真是…”裘泽在心里狠狠抱怨着,赶紧跑出了教室。

  问清了俞绛办公室的方向,裘泽低着头快步走。他本来在学校里就很出名,一头长发走到哪里都蔵不住,现在更成了众矢之的。

  俞绛的办公室在办公楼的三楼,在校长室旁边,原本是个小会客室。上午李光头发动了十几个⾼一学生迅速打扫布置了一番,沙发、电视、电脑、冰箱什么的一应俱全。

  在二楼楼梯转角的厕所门口,裘泽碰到了李两光。刚向班主任打了个招呼,就看见雷世仁从男厕所里走出来。裘泽和李两光的眼顿时就直了。

  雷世仁的打扮已经和早上第一节课时完全不同。上⾝是光着的,一件⽩⾊T恤斜搭在肩膀上,两块驰名已久的大肌和八块腹肌每走一步都在跳动。下⾝改穿了短,脚下一双球鞋。夸张的是他把全⾝都涂満了橄榄油,就像是参加健美比赛的选手那样。

  李两光张大了嘴,手捂着口,两只眼睛盯着雷世仁黝黑发亮的肌⾁,看得呆了。

  “雷…老师。”李两光气息微弱地说,裘泽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小声小气地说话,声音只是在嘴里滚了滚,刚吐出去就消散了。

  所以雷世仁本就没听见这声招呼,他看见两人,有点意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目光坚毅,神情肃然,往楼上走去。

  李两光的头随着雷世仁的背影一点点往上抬,直到雷世仁已经转过去不见,还没有缓过来。

  “李老师?”裘泽叫她。

  “哦…”李两光感叹了一声,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刚才,那是雷老师吗?”

  “是啊。”

  “哦…”

  “那个,我先去找俞老师了。”裘泽快步跑上楼,扔下班主任一个人站在厕所门前发呆。

  三楼的走道里,裘泽远远瞧见雷世仁站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前。他已经停在那里有一会儿了,等到裘泽都快走到他⾝后,才突然走了进去。

  裘泽抬头看门牌,没错,这是俞绛的办公室。

  裘泽没敢就这么进去,探了半个脑袋,看看里面会发生什么。

  啊…雷世仁手里拿的是什么?

  一枝玫瑰花!

  刚才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他明明双手空空,从哪里变出来的?似乎只有两个地方可以蔵,要么掩在搭肩的那条⽩T恤下,要么塞在短里。应该是前者吧。

  雄孔雀求爱时要展示漂亮的尾羽,雷世仁为什么这样打扮现在就很清楚了,他展示的是肌⾁,那是他最为骄傲的东西。

  雷世仁背后肌⾁都绷得紧紧的,一手拿着花,垂下的另一只手在微微发抖。大象也会发抖?他可真够紧张的。

  俞绛在⼲什么呢?她坐在办公桌前,侧对着雷世仁,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从裘泽的角度能看到一点,她在玩打砖块。

  打砖块,一款经典的桌面小游戏:用一块板接住小球,把它反弹回去打光天上的砖块。俞绛玩得很带劲,这从她左手拈着的那粒⾖子迟迟没送进嘴里就可以看出。

  至于两米外的肌⾁疙瘩,被无视了。

  “俞老师,你好,我是物理组的雷世仁。”

  窗外有两只鸟唧唧喳喳叫得,在梧桐树树冠上跳来跳去。一朵云缓缓飘开,露出后面的太,俞绛旁的窗沿亮了起来,光蔓延,最终把她整个人都罩了进去,在她侧脸的轮廓外环绕上一团光圈。有人说专注的女人最美,此时的俞绛在雷世仁眼里就像个女神,至于让她专注的是什么东西,那并不重要。

  “俞老师,那个…我想送…我觉得这间办公室还少了点东西,这朵玫瑰…”雷世仁结结巴巴,都快赶上阿峰了。他的耳后没涂上橄榄油,所以窘得开始发红。

  “放那边。”俞绛随手指了个地方。

  似乎好说话的嘛,是在玩游戏的缘故吗?裘泽对俞绛的印象有所改观,然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垃圾筒。

  “呃,放在哪里?”没有领教过俞绛恶劣风格的雷老师还不明⽩。

  俞绛左手的⾖子被扔了出去,划了个抛物线,准确地落到了垃圾筒里。

  “看见了?”

  就在半分钟前雷老师还觉得他面对的是个女神,现在他已经被雷到了。

  雷老师被雷到了。裘泽忽然觉得这句话很有趣,然后他立刻警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趣味恶劣,昨天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呀。

  俞绛耍帅的扔⾖子动作很快害到了自己,毕竟分了神,此前屏幕上的小球已经火星飞溅闪电一样到处跑,板子一下没接住,立刻就GAMEOVER。

  “SHIT!”女神大骂。

  她转头狠狠看着雷世仁。

  雷世仁还处于被严重打击后的僵直状态中,连那一块块肌⾁都无精打采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形象很差?”俞绛毫不客气地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肌⾁男。”

  雷世仁不噤低下头瞄了眼自己的形象。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平时对着镜子还没看够啊。如果你的智商能过七十的话,那么…算了,或许我该给你个机会,证明你不是我想得那样糟糕。”

  雷世仁的眼神立刻亮了,就像快淹死的人抓到了一稻草。他不明⽩,快淹死的人就算抓到十稻草也还是会被淹死。

  “听好了,超过三秒钟你就不用猜了。舂雷动,打一个外国作家名字。”

  “啊?”在三秒钟里雷世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摸不着头脑的疑问叹词。他隐约听见⾝后有人轻声地说“雨…雨”但本反应不过来。

  “啊?啊什么啊,是雨果明⽩吗?搞不懂智商没过七十的人怎么可以在这里当老师。你看看你自己。”俞绛站起来,走到雷世仁面前,伸出手戳他的大肌,每戳一下可怜的雷世仁就向后退一步。

  “大无脑,这就是典型的大无脑。换一种说法,由于肌⾁昅取了太多的营养而使大脑没有得到⾜够的发育。你觉得人是大脑重要还是肌⾁重要?”

  “大脑。”雷世仁弱弱地回答,这时他已经退到了门口。

  “明⽩这一点说明你还没有彻底脑残,你那只手上是什么?”

  “玫…玫瑰花。”

  “拿这东西来⼲什么?”

  这时雷老师已经完全退到了门外,裘泽及时让开了⾝子,免得被他撞到。

  雷世仁嘴嗫嚅着,平时那股子炫肌⾁的男子气概全不见了。

  “知不知道这一招很老土,这从另一方面反映了你的智商问题。我真的很为你的学生担忧,一个人什么最重要,创意、创造力,明⽩不?我看你是把肌⾁练进了脑袋里,怎么培养学生?”

  俞绛说到这里手一挥:“自己回去好好反思。”

  雷世仁带着他的玫瑰花灰溜溜走开了,经过裘泽的时候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旁边一扇原本开了一条的门被里面的‮窥偷‬者迅速关上了,那是校长室。

  “躲那么远⼲什么,快进来!”

  听见⾝后传来的声音,那截然不同的语气,雷世仁惊讶地转回头,看见俞绛正对裘泽露出笑脸。在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就是裘泽呀!

  “俞老师,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创意。”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让雷世仁在走廊里大声地宣告自己的决心,不过当他的声音还在回的时候,‮大巨‬的⾝躯早已经飞快地跑下楼梯不见了。

  “切。”俞绛撇了撇嘴,把裘泽拉进办公室。

  “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在那坨肌⾁后面说什么哟。”

  “没有。”裘泽大幅度‮头摇‬。

  “算你智商过七十了,不过要做我的学生,可不是只有这一小点要求就行的。”

  裘泽很想说,要么就算了。不过这样的话想必雷大块头都没胆说出来。

  “当然你也不用太紧张,保持昨天那样的⽔准,就勉勉強強啦。”

  裘泽看她又把一粒⾖子送进嘴里,心里担忧地想,昨天那样的⽔准,她指的到底是什么呢。

  “对了。”俞绛用手指指办公桌上的一个牛⽪大信封。

  “学生会送来的选修课报名名单,太多了,要删掉大半,你拿去处理吧。”

  “处理?”

  “就是选些人上我的选修课。”

  “那…是要出题考?”

  “哪有那么⿇烦,随便勾就是了。你以为我会对他们有什么指望吗?不过有一点你要帮我把把关。”

  “嗯。”

  “不能有长得歪瓜裂枣的,特别像刚才那种大块头肌⾁男,千万不要选进来。”

  “…哦。”

  俞绛跷起二郞腿,两条穿着黑‮袜丝‬的长腿叠着在裘泽面前轻轻晃动。这情景让裘泽有些不太自在,不噤伸手摸了摸耳朵。

  ⾖子一颗接着一颗地弹进嘴里,经常练习所以她先前的准头才那么好。俞绛看着男孩的食指在微微发红的耳廓里滑来滑去,感觉很有意思。

  “帮我倒杯⽔来。”⾖子吃多了当然会口⼲。

  “要不要尝尝?”俞绛接过⽔杯,问裘泽。她指的是⾖子。

  裘泽‮头摇‬。他觉得这房间里若隐若现似乎有股异味,很怀疑俞老师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候又⼲了些什么。

  “切,你就喜吃橘子,有什么好,酸溜溜的,像个女人。”

  “我的橘子很甜。”

  “随你的便。”俞绛喝了口⽔,肚子里立刻咕噜噜叫了一声。裘泽很想向后退,但他坚持住了。

  “你玩古董多久了?”俞绛总算说了句和她⾝份相符的话。

  “差不多五年。”

  “有人教过还是自学?”

  “自学。”

  “哦,还行。那就是自己喜喽,金石书画、瓷器、木器、青铜,你对哪些更有兴趣?”

  “差不多,”裘泽想了想回答“都有兴趣。”

  “贪多嚼不烂,”俞绛一本正经地说“人的精力有限,只能选一两门专精。”

  裘泽忍不住抬眼看看她。

  “我是非人类啊,哈哈哈哈。”俞绛很开心地大笑。

  “不服气吗?好好做我小弟,姐姐给你糖吃哟。”俞绛说着扔了个东西过来。

  裘泽一把接住,不是糖。

  “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平。说说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半透明的蓝⾊珠子,比糖果还小些,中间有个孔,可以穿在绳子上。珠子有很多地方都破损了,表面也并不十分光滑。有一些圆形的花纹分布在珠子上,圆纹每一个都由层层相套的圆圈组成,就像是蜻蜓的复眼。

  “蜻蜓眼。”裘泽脫口而出,他把这枚蜻蜓眼放在掌心,细细观看。感觉出来的年代也没错,能对得上。话说回来,俞绛⾝上揣的东西怎么会是仿品。

  咦,俞绛有点奇怪地看着裘泽。她发现面前的男孩忽然变得和前一刻有些不同,一种混杂着‮奋兴‬、自信和一点点狂热的光芒从他的眼睛里、脸庞上、⾝躯中焕发出来,这和他之前的腼腆气质形成了很大的反差。昨天在拍卖会过后,他帮别人看东西的时候也是这样,真正让俞绛记住他的,正是这一点。

  “这是舂秋末期战国早期的海蓝胎蜻蜓眼琉璃珠,‮国中‬最早的玻璃制品之一。我曾经见过黑⾊和浅绿⾊的,这最著名的海蓝胎还是第一次见,真漂亮。”

  “继续说。”

  “这种玻璃工艺包括形制,相传是从西方辗转流传到中原的。这样子的蜻蜓眼是较早期的样式,后来还演变出了连珠纹、泼墨纹等更东方式的图案。不过汉代以后琉璃价格渐降,⻩金首饰取而代之,蜻蜓眼的制造方法就失传了。”

  “知道这种纹路的含义吗?”俞绛问。

  裘泽‮头摇‬。

  “在埃及和西亚等多处出土了同时期差不多纹样的琉璃珠,这是判断它由西方传⼊的依据。而这种纹路,代表神人的眼睛,用以抵御琊恶。眼越多代表法力越強,而层数越多代表法力越深。当然,传到‮国中‬之后,这种巫术意义就逐渐消失了。”

  俞绛随口补充道。她把蜻蜓眼拿回来,又取了一个小瓶子,却并不给裘泽,只是拿在手里叫他看。

  “再瞧瞧这个是什么?”

  这是个圆筒状的小颈、无盖青花瓷瓶,上面绘了一棵翠树、两只鸣鸟。

  “这是…鼻烟壶?”裘泽记得以前逛南街时看的鼻烟壶里,就有这种形制的,不过他自己收蔵的几个却是扁扁的小口大肚形的鼻烟壶。

  “倒是说得没错。那你说这是什么年代的?”俞绛又问。

  既然俞绛不把东西给他,那他就只能从形状和花纹的风格上来判断年代了。这倒也不难,本⾝鼻烟壶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清朝,要么民国。这青花的风格,却是清初的,还带着明末的余味。

  “清朝的。”裘泽说。

  俞绛笑眯眯地‮头摇‬。

  “难道是民国仿清初的风格?”

  俞绛继续‮头摇‬。

  “这怎么可能。”裘泽皱起眉头。

  鼻烟就是用鼻子闻的烟泥,不需要点燃,⾊泽由浅⻩到深⻩都有。当然留到今天的,都已经是黑的了。

  裘泽在古玩方面涉猎极广,鼻烟壶并不算是很冷门的收蔵门类,他当然是有所了解的。最早西方进贡鼻烟是在明末万历年间,但这东西明显不对明朝皇室的胃口,没人会去闻它。而到了清朝康熙、雍正时期,两个皇帝都对这些有异味的小黑泥有兴趣,收下了大量西方的鼻烟贡品。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于是清朝三百年,这一喜好由上至下蔓延到整个社会。最后形成了一种鼻烟文化,各种社场合必互敬鼻烟,如果自己的鼻烟壶上不了档次,当然就很没有面子。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只用一种⾼级鼻烟壶,也是一样的没面子,就如现在拿几个月工资买一件名牌⾐服充门面一样的瞎。

  鼻烟壶的生命力一直延续到民国初年,所以说到鼻烟壶,那就只有两个时期,不是清朝就是民国。怎么可能不对呢?

  俞绛把鼻烟壶递给了裘泽,裘泽指腹碰到温凉的瓷面,小瓶上的岁月印痕就立刻告诉他这是明朝的东西。

  “明朝?”他嘴里喃喃说着,翻过来看底。

  俞绛却不知道裘泽还有特殊的本事,看到他一拿到手上,就说出了正确的答案,微微点了点头。

  把小瓶翻过来,答案就更清楚了——大明嘉靖年间的款字。

  只是裘泽依然想不通,明朝哪里有人闻鼻烟呢。

  “嘉靖年烧制的瓷瓶,当时是作为药瓶的。不过清初鼻烟刚流行时,没有专门的鼻烟壶,就拿这种药瓶代用。所以你说这是鼻烟壶也没错。”俞绛给裘泽上了一课。

  “嗯。”裘泽很认真地点头。不管这个老师有多少劣习,但她的确有料。

  “你那只乌⻳猫呢?”俞绛把瓷瓶拿了回去。随⾝带着这种小玩意儿,也不知她派什么用场,或许瓶子里面装了什么。

  “煤球是猫,”裘泽说“在教室里。”

  “真的带到学校来了?快拿来让我玩一会儿。”俞绛兴致盎然地说。

  “那…好吧。”裘泽在心里祈祷煤球有点眼⾊,等会儿蔵进乌⻳壳里,不要被俞绛玩残。本来他并不常带煤球上学,只是今天文彬彬吵着要玩,才带来的。

  “还有件事,昨天拍卖会上,最后那幅图。”

  “怎么?”

  “假的?”

  “当然是假的。”俞绛奇怪地看裘泽,在她看来,这么简单的东西,自己的小学徒不会看不出来吧。

  “我当时也这样觉得,不过后来,”裘泽又摸了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忘了是怎么看出来假的了。”

  “咳,这是开门的假货,你看那个…那个…咦?”俞绛皱起眉⽑,眯起眼睛,眼珠在眼眶里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转了好几下。

  “我也忘了。因为太假所以忽略了假在哪里。”俞绛摇了‮头摇‬,自己也觉得逻辑不通。

  “有鬼。不过,画和你有关系?”

  裘泽‮头摇‬。

  “那管那么多⼲吗?想不通就不要想啦,除非再看见那幅画。这个世界不看开一点,可是活得很累的啊。”俞绛似乎意有所指。

  “那么,其实我自己还有件事。有面铜镜我看不太清楚,俞老师你能帮我看看吗?”

  “好啦好啦。先把乌⻳猫拿来是正经,还有叫我老大,要乖乖听老大的话哟。”俞绛伸手去捏裘泽的耳垂。裘泽没躲掉,被拉扯了好几下。

  “你有很多恶习哩,又吃橘子又摸耳朵。嗯,你的耳朵长得很有意思哟。”俞绛很不负责任地随口胡说道。

  “痛痛。”

  “叫声老大来听听。”

  “老大。”

  “没诚意。”俞绛把裘泽的耳朵扯来扯去,很开心地玩着。

  “老大老大老大。”

  俞绛満意地松开手:“快去把乌⻳猫拿来。”

  裘泽飞快跑回教室。勾选修课名单的事情给了文彬彬,他刚用中午剩下的半条小⻩鱼喂了煤球,现在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这项工作。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文彬彬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拿出一支耝大的红笔,开始画圈。

  “扁担长,板凳宽,板凳没有扁担长,扁担没有板凳宽。扁担要绑在板凳上,板凳偏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阿峰两耳不闻⾝边事,在旁边自顾自念个不停。

  “俞老…大要求美型。”裘泽提醒他,他的耳朵还有点痛,让他很想找面镜子照一照左耳、右耳是不是还一般长短。

  “那…我可以吧?”文彬彬望着裘泽,眼中闪着期望的小星星。

  “大概,是底线了吧。”裘泽打量了文彬彬一眼,幸好他⾝上都是肥⾁,不是俞绛最烦的那种。

  把煤球送到俞绛那里,在心里默默祝福了小猫,裘泽就回家去取铜镜。一来一去花了不少时间,再回到学校的时候,下午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当然,对此裘泽并不在意。

  敲门没反应,但门并没有锁上。裘泽开门走进去,发现俞绛躺在长沙发上,歪着头在睡觉。

  “我把铜镜带来了。”

  “哦。”

  “老大?”

  “放…放着。”俞绛含含糊糊地说,也不知是不是梦话。

  裘泽犹豫了一下,把铜镜放在长沙发边的茶几上,带上门离开了。

  现在的时间回到课堂并不合适,天上的⽩云排着队把太挡在后面,要是逛南街的话,并不会太热。逃学少年在更⾐室换了自己的⾐服,沿着场的边缘,往校门走去。场上有上体育课的同学,许多个⽩⾊的羽⽑球飞向天空又落下,此起彼伏。

  裘泽掏出‮机手‬,他还记得李两光早上说,逃课的话要向她请假。似乎这么说有些别扭。

  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下午请假”他发出了这条四字‮信短‬。

  许多人侧过头看他,这个束着长发、⾐袂飘扬的少年,在那些穿着校服的同龄人⾝影旁缓缓走过,旁若无人,有些忧郁。

  斜眼的门房老赵正在检阅他的“士兵”他把几个大废物袋里的瓶瓶罐罐挑出来,在面前整齐地摆成几排,⾼⾼矮矮,胖胖瘦瘦。摆一会儿老赵就要直起来捶背,然后用満⾜的目光打量地上越来越庞大的阵列,再过一两个小时它们就会按斤卖给收旧货的老张。

  裘泽走过阵列的时候,老赵的脸对着另一边,却已经看到他。远景招这样的校工有些不寻常。

  “读书好吗?”他声音混浊地说。

  他的脸转过来对着裘泽,可是裘泽又觉得他在看其他地方。

  他是在问裘泽书读得好不好,还是读书这件事是否好,又或者是其他的含义,裘泽不明⽩,只是朝他笑笑,便走出了远景中学的校门。

  裘泽怀着心事往南街走去的时候,煤球从长沙发的內侧挣扎出来,踩过俞绛的肚子,跳到地上。至于俞老大,已经睡死了。

  煤球叫了几声,没有人理睬它。于是它翻了个个儿,开始转圈。停下来的时候,它甩了甩脑袋,往某个方向爬去。

  那是个单人布沙发,煤球试了几次,很辛苦地爬上去,钻进俞绛的LV包包里。

  在那里它发现了一大包⾖子,混着脆脆小鱼⼲的⾖子。LV包很大,⾜够它在里面折腾,很快它就尝到了鱼⼲,一种令它赞叹得叫了一声的新滋味。

  其实煤球有些想撒尿,如果在教室里,裘泽会把它从窗台放出去,让它自己在花坛里解决。只是现在这个房间里,门窗都关着。好了,先吃鱼⼲,撒尿的事等憋不住再解决。煤球的脑袋虽然很聪明,但毕竟没有进化到为长远的事情作打算的程度。对猫来说,半小时就⾜够长远了,特别是眼前有美味的时候。

  于是俞绛的LV包时不时晃动一下,并发出奇怪的声响。

  一个多小时后,俞绛从沙发上坐起来。她的眼睛还有些蒙,这表示她刚才睡得不错。

  房间里有股奇怪的味道,并不很浓。在这方面俞绛并不很敏感,毕竟她自己就常制造奇怪的味道,自然会有一定程度的抵抗力。

  她在沙发上呆坐了会儿,渐渐清醒过来。然后就看见了茶几上的铜镜。

  这就是裘泽说过的铜镜喽,她想了起来。

  伸手拿起铜镜,看了几眼,然后翻过来。她看得很认真,很少有东西能这样昅引她。

  有点意思。

  嗯,很有意思。

  俞绛捏着圆形⽟镜钮,用力晃了晃,似乎要验证古时的工艺是否牢固。

  很牢固。当然了,这⽟钮和其他的⽟是连在一起的。

  可是俞绛还不准备罢休,她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把钢裁纸刀,用刀柄敲镜钮,从各个方向敲,并且敲得很用力。这可是⽟的,保不准哪下敲下去就碎了,如果裘泽在这里的话,不管他有多畏惧俞老大,也一定会扑上去把铜镜抢回来。

  敲了一会儿,俞绛放下裁纸刀,又重新摇晃镜钮,用尽全⾝的力气,好像不把镜钮拧下来就不罢休。

  她终于成功了,镜钮朝左边动了一下,然后她朝这个方向用力一推,一转,再一拉。

  开了。

  镜背的⽟看起来是一整块,可实际上并非如此。连着镜钮的一方⽟板和周围的⽟分离开来,露出了蔵在里面的夹层。

  这真是一个完美的设计,掀起来的⽟板边缘是不规则的,恰好合乎⽟面雕刻的纹路,不知究竟的人就算仔细看,都很难瞧出內中奥妙。

  俞绛笑了,伸手把里面蔵着的东西取了出来。 UmuXs.CoM
上一章   清明幻河图   下一章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清明幻河图,综合其它清明幻河图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那多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清明幻河图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综合其它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