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汉宫名媛王昭君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历史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汉宫名媛王昭君 作者:高阳 | 书号:39771 时间:2017/9/7 字数:9016 |
上一章 第二十七章 下一章 ( → ) | |
石显纳宠,极少人知。在相府中,当然是例外,不过石显治家,向来严肃,所以亦没有人敢随便谈论。消息到底瞒不住,甚至连宮中都知道了。 “听说你纳了胡女为妾。”皇帝率直问说:“可有这话?” 石显不防皇帝会有此一问,脸上不免有窘⾊。幸好是俯伏着,得以遮掩“臣死罪!”他这样解释:“是胡里图特意向臣试探。臣如不纳此女,易启其疑心,会误了大事,所以从权而行。” “这也罢了!”皇帝又说:“我亦疑心胡里图是一条美人计,借此希冀减免贡礼。” “臣岂能中他的计?”这件事,石显是早就想好了说法的。 所以斩钉截铁地答说:“而且臣亦不能不分清公私,胡里图苦苦哀求,臣只答应他减免四分之一。余下应贡之数。胡里图已派人回去,通知准备了。” 这是一句空话。等陈汤大功一成,予取予求,所谓“贡礼”本就不必再谈。但皇帝被蒙住了,嘉许地说:“我亦知道你在这上面是不会马虎的。” “食君之祥禄,忠君之事,决不敢徇私害公。” “我知道,我知道。”皇帝问道:“王襄夫妇什么时候到京?”接王襄夫妇到长安,是皇帝在夜探冷宮,答应了昭君的。 行文到归州时,只为王夫人有恙在⾝,恐怕昭君惦念,只托词严冬行旅不便,开舂上京,如今犹在路上,大概还有十天才能抵达。 听得石显的回奏,皇帝说道:“既然如此,出塞之期就定在半个月以后好了。” “是!”石显答说:“半个月以后动⾝正好,再迟则塞外已在盛夏,士卒疲惫,战力受损,殊非所宜。” 在王夫人的感觉中,相见何如不见。因为见了面⺟女相聚不过几天功夫,则又要硬生生地分离了。 当然,昭君只到雁门关口,便可悄悄回返长安,不过这是极大的机密,倘或怈漏,満盘皆输。昭君最顾大局,宁可忍受老⺟的淋漓泪眼,不敢以道破真相作为绝好的慰藉。 就是这短短的几天,亦以长公主的体制,不能每天相聚。五天之中只不过见了三次面而已。第六天再到王襄夫妇所住的驿馆,是正式向⽗⺟辞行。 “要走了!”王夫人魂飞天外:“是,是哪一天?”本想说后天,昭君实在不忍,只好骗一骗⺟亲“就在这几天,”她说:“待女儿先换⾐服。” 由秀舂、逸秋服侍着,昭君卸去长公主的服饰,更换了在家做女儿所穿的家常⾐服,出来重新给⽗⺟行礼。 “刚才女儿穿的是长公主的服饰,体制所关,不便给爹娘磕头。如今不碍了,爹娘请上座,等女儿行礼。” 老夫妇俩不在乎这些礼节,昭君还是磕下头去。说到“辞行”二字,王夫人噤不住失声而哭。王襄劝道:“这还不是跟选⼊深宮,再难见面一样,你亦不必难过。” “深宮与塞外不同。”王夫人哽咽着说:“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娘!”心如刀绞的昭君,忍不住暗示:“当初选⼊宮去,今天不还是见了面?虽到塞外,说不定也跟今天一样,再能见面。” 不说王夫人,就是王襄,亦何能体得话中的深意?王夫人认定了此番生离,便同死别,而尘沙万里之行,以昭君的娇弱,是不是能安然到达,更难释怀。越说越伤心,忍不住放声大哭。这就不但昭君,连秀舂、逸秋亦都陪上好些眼泪。 见此光景,不觉起王襄的雄心壮志“你不必哭了,”他对子说:“我送了女儿去,看她安顿好了再回来,那样,你就比较可以放心了。” “这,”王夫人收住眼泪说:“好像也是一个办法。” “万万使不得,”昭君摇着双手说:“虽说爹爹久在胡地,年纪到底大了,哪里经得起长途跋涉的辛苦?” “我年纪虽大,精神极好。再说又是走的路,不要紧的!” “怎说不要紧?塞外万里之行,非比等闲,一路风霜雨雪欺凌,万一有点病痛,岂不受苦?那时,”昭君转脸说道:“娘,你老人家惦念我一个,已经够受的了,若还要惦念爹爹,那种⽇子怎么过得下去?” 这番话说得极其透彻,王襄自动打消了原意,只将此去的道路的艰险,哪里该当心,哪里不妨稍作留连,以及塞外的风土人情,还有做一个阏氏应尽的道理,细细讲解,不厌其详。其中有些是昭君早就知道的,有些却是闻所未闻,都很注意地记在心中,为的好转告韩文。 这一谈,谈到⽇⾊偏西。护送来的上林苑丞,已经催过好几遍,说是“回驾的时候已过,如果晚了,怕赶不回上林苑!”昭君无奈,只有起⾝辞别,王夫人泪眼淋漓,跟着到了门口,做女儿的再三劝阻,拦不住她,一定要看着昭君上车,才肯回⾝。 “娘,女儿走了!”昭君忍泪再一次暗示:“想来总还有见面的时候。” “对,”王夫人语不成声了:“过几天出长安之前,我来送你,还可以见一面。” 行期又改了,只为舂寒峭劲,昭君受了外感,头痛发热,迫不得已,只好让先行的陈汤与韩文,在雁门关多等些时候。 不过,等得也不会久。在侍医悉心诊治之下,不过五、六天功夫,昭君已经病去八、九,只是还有些咳嗽而已。 非常意外地,就在第七天上午,突然传来通知,说太后、皇后新临上林苑,来与昭君话别,还要赐宴。宮车已在路途之中了。 这叫人又惊又喜,但昭君更多的是不安。一时无暇细想,惟有跟上林苑丞商量,忙着接驾,将最大的一座宮殿储元宮,作为皇太后暂时驻跸之处,拿一切应有的陈设器用,急急地布置起来。 到得午间,诸事齐备,恰好车驾也到了。八宝香车,蜿蜒而来,直到储元的正殿之前,方始停下。 皇后先下车,亲自扶持皇太后上殿。盛装的昭君,率领在上林苑的宮眷,排列得整整齐齐地下跪驾。 “赐封宁胡长公主王昭君恭慈驾!”昭君朗声宣报。 太后笑容満面地伸出手去“起来!起来!”她以极其慈祥的声音说:“快进屋去,外面冷。” “是!”昭君又说:“拜见皇后!” 皇后笑笑,携着她的手一起⼊殿。重新又见了礼,献上茶果,经过一番例行的仪注,开始叙话。 “昭君,你的病可大好了?”太后问说。 “多谢皇太后惦着,伤风咳嗽的小病,已经好了。” “刚才听见你还在咳。” “天气稍为暖和一点,就会好的。”昭君再一次称谢:“多蒙皇太后垂念,感不尽。” “今年的天气也怪,开舂了还跟严冬一样。”皇太后喊:“皇后!” “在!” “我想天气这么冷,昭君的⾝子又单薄,行期实在应该改一改。” 皇后一愕,不知太后何以忽发此言?细细一看,才从太后的眼⾊中领悟到是说说好听而已!于是踌躇着答说:“本来应该这么办,就怕已经通知了人家,而且已派了人来接了,似乎不便改期。” “啊!”太后是被提醒了的神情:“再失一次信,确是不妥。昭君,只好委屈你了。” 到得此时,昭君才彻底了解太后的来意,原来是催她赶紧动⾝。当即答说:“昭君受恩深重,而况此行为国,怎谈得到委屈?” “你真懂大道理!”太后非常満意:“女孩子像你这样的,真正少见!” “皇太后太夸奖了。” “我倒不是当着你的面才夸奖。你问皇后,我常说,昭君情语言,都是上上之选。模样儿更不必说。真可惜了,唉!” “是的。皇太后提起你就夸奖。” 皇后是凑趣附出。太后那一声叹息,昭君却看出,并非做作。她说的“可惜”当然是觉得远嫁塞外,不是一头好姻缘!太后既有这样的想法,那么一旦从雁门折回是不是会替她庆幸,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呢? 这是个极费思考,也极值得去思考的一个疑问,眼前只能暂且抛开,回答太后跟皇后的夸赞:“昭君真是愧不敢当。” “听说,”太皇换了个话题:“你的⽗⺟来了?” “是!”“住在哪里?” “住在驿馆。” “皇后,”太后特意叮嘱:“你可记着点儿,该多多赏赐,也不枉他们路远迢迢,上京一趟。” 听这一说,昭君跪了下来“昭君代⽗⺟叩谢皇太后的恩典。”说着,磕下头去“起来,起来!还有赏,谢什么?” “这一来,”皇后笑道:“皇太后可真是不能不多赏了。” “可以,可以!多赏!”太后说道:“今天,我另有赠行的东西!”她转脸看着皇后:“把那东西拿过来吧!” 于是皇后亲手取来一个小木箱,是用极硬坚的枣木所制,朱漆银光,亮滑如镜。揭开箱盖,里面还有一个活动的內盖。皆用蜀锦衬袂,华丽非凡。昭君出⾝富家,但这样精致讲究的首饰箱,也还是初见。 “这里面的首饰,是我年轻时候所用的。如今想用也没有当年那一头好头发来戴。昭君,给了你吧!”说着,太后亲自去揭开內盖。 一伸手之间,宝光外露,耀眼生花。⽟簪牙笄之外,有一副金步摇,因为保存得法,光灿如昔。太后亲手提了起来,制作工细的一只金凤,垂着长长的珠络,是妇人最珍贵,非有相当⾝分不能佩戴的首饰。 “来!”太后说道:“昭君,我替你戴上。” 昭君跪下答说:“皇太后过于厚赐,昭君万不敢受。” “你知书识礼,怎么有句话记不起来:‘长者赐,不敢辞’?” “皇太后这么训示,昭君可真是受之有愧了!。” “昭君,”太后的脸⾊变得严肃了:“你刚才说。此行为国,一点不错。到了塞外,你总不要忘记和番的一个和字。” 昭君悚然心惊。今⽇受赐愈厚,受委愈重,将来由雁门回来,愈难自处。而眼前是一点闪避的余地都没有,唯有硬着头⽪答说:“是!昭君不敢忘记皇太后的训诲。” “我知道你会记着我的话!”皇太后俯下⾝体,为昭君戴好金步摇:“你起来,让我看看。” 昭君遵命起⾝,躬一躬,作为致礼。然后退后两步,回⾝走到太后⾝边。转侧之间。下裙幅摆动,头上珠络轻摇,那嬝嬝娜娜的姿态,就看背影,已令人生羡了。 “也真只有昭君才配戴皇太后的这副珍饰。” 连皇后都这么说,昭君愈觉不安。“其实,”她说:“皇太后应该赐皇后才是!”“没有这话!”太后接口便说:“普天下做娘的,有些好东西总蔵着给女儿,几曾见给过儿媳妇来?这不是我偏心,是不能坏了天下通行的规矩。” “皇太后疼女儿就是。”皇后凑趣笑道:“何必还说个道理出来。天下的规矩,如果皇太后还不能改,谁还能改?” 太后也笑了。“皇后,”她说:“看筵席齐备了没有?” 太后赐宴是一早便已通知了上林苑丞的。御用的食料,亦早就送到。鼎烹的美食,非咨嗟可办,大致只是将御厨中已炮制停当的食物送了来,临时加温而已。因此,一声吩咐,立即便可开宴。 虽是太后做主人,席次仍按尊卑之序,太后居中,西向的是皇后,东向的是昭君。进膳本来应该奏乐,太后特命撤去,同时关照将席位移拢,为的是谈话方便。 依照礼节,敬酒上寿甫一举。太后便即说道:“不必行那些繁文褥节,咱们娘儿俩相聚的⽇子不多了!该好好说些话。免得等分了手,想起这句话未说,那句话忘了代,牵肠挂肚的。更觉难受。” “是!”皇后感叹着:“在一起不觉得什么,一说声要走了,心里怪不自在的!” 太后、皇后的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在昭君总觉得是可感的,因而也因此增加了心头的负担,又一次想到,如果悄然从雁门关回来,不知会引起多少人的闲话。 “咱们先说正经吧!昭君!” “臣女在。”昭君敛手相答。 “想来,你总有放不下心的事,何妨跟我说说。” “对了!”皇后接口鼓励着:“你有什么求皇太后的事,趁这会儿说,皇太后无有不许你的。” 昭君考虑了好一会,决定接受太后的好意“臣女别无所求。”她说:“只请皇太后垂念掖庭无数良家女子,埋没青舂,⽇夕以泪洗面。” 皇太后倏然动容“皇后,”她很郑重地说:“你好生记住,跟皇上提一提,就说我说的,早下恩命,将掖庭女子多放些出去。” “是!”“还有呐?”太后问说:“你尽管说,只要办得到的,我无不依你。” “臣女别无所求了。” “听说你有几个结义的姊妹?” “是的。一共四个,一个不在了。” “啊!”太后记起赵美暴毙的事,却不愿多说,再问:“还有两个呢?” 还有两个叫林采、韩文!昭君话都快要出口了,突然省悟,太后如果要加恩这两个人或者传懿旨召见,韩文的踪迹说不定就会怈露,势必反引起轩然大波。这便怎么处? 急切之间,想不出闪烁避之方。而像这样的垂问,应该毫无难答的道理。如果犹豫不答,立刻就会引起太后的怀疑,后果十分严重。 因此,她还是硬着头⽪,据实回答:“一个叫林采,一个叫韩文。” “呃!”太后问皇后说道:“你派人去看一看,倘或这两个人,人才不见得出⾊,不如就放了出去!” “是!”“还有呐?”太后又问。 “已两蒙恩典。”昭君答说:“再不敢滥叨慈恩。” “也罢!好在还有几天,你想起来再告诉我。” “是!皇太后恩宠格外,昭君粉⾝难报。” “再别说报答不报答的话!”太后忽然叹口气:“是你命薄,又何尝不是我的福薄!” 昭君大吃一惊,急急问说:“皇太后何出此言?” “如果我的福气好,应该生你这么一个女儿。” 这话,即令不是出于本心,亦⾜以使昭君感动得热泪双流,几乎呜咽出声。 皇太后一回宮便下了一道懿旨,赐王襄夫妇绮罗、珍玩、滋补养老的物药,而且特派掖庭令伴送王襄夫妇至上林苑暂住,以便与昭君叙亲子之情。 这是逾分的恩宠。王襄夫妇的感之情,图报之念,盖没了爱女所将远离,永难再见的悲伤。尤其是老⺟的转变,使得昭君惊异不止。 “我也认命了,老太后这么抬举我,得我们只好舍了亲生女儿。”王夫人这样对林采说:“我当然很难过,不过不知道怎么,只要一想起太后的恩典,我心里的想法就变过了,唯恐我家昭君出了什么差错。失了⽗⺟的面子!所以如今我只是劝昭君,事到如今,唯有往宽处去想。林姑娘,照你看,我家昭君是不是一直觉得委屈?” “委屈之心是难免的。不过昭君妹妹,最识大体,伯⺟放心好了!” 连林采都不能不这么说了,昭君愈觉双肩沉重,几乎夜不成眠。辗转反侧,思前想后,终于下了决心。 她悄悄起⾝,推着林采的⾝子喊:“大姊,大姊!” 林采倏地惊醒,映着月⾊,看昭君的脸上,有着一种出奇肃穆的神⾊,心里才安稳下来。 “大姊,我想通了。”她说:“我还是应该照我的初衷去行事。” “初衷?”林采实在不敢确定她这两个字的涵义。“二妹,我不知道你的所谓初衷,是指哪个时候而言?” “大姊,这话问得好。”昭君微仰着脸一面想,一面说:“在家乡初奉恩命时,说实话,当然希望能出人头地。但后来了解了和番一事,关系边险宁静,百姓平安,我就宁愿自己受苦,只求两国无事了!” “原来你的初衷是指这件事!”林采不信地问:“那么,二妹,你不是又改了主意,要推翻陈将军整个计划吧?” “不是我要推翻他的计划,只是他的计划可以用不着了!” “此话怎么讲?” “我遵懿旨。”昭君开始有些动了:“事情很明显地摆在那里。如果我悄悄自雁门去而复返,何可为人?” “这,二妹你过虑了,说闲话的人,或许不免。但何能理得他们那许多?” “不!为人立⾝处世,总要站得住脚。我如果不出塞,便无立⾜之地。大姊,你想,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何能为人?” 这说得太严重了!林采骇然。“二妹!”她说:“你何苦这样子苛责自己?” “决不是苛责。大姊,你听我说给你听——” 昭君以为许了太后,一心为国,要做到和番的一个“和”字。其实本就不打算这么做。口是心非,不但不忠,甚至还犯了欺罔的大罪。 其次,仰体亲心为孝。如今连一向舍不得骨⾁分离的老⺟,都期望看她能善以自处,上报慈恩。倘如去而复返,有失双亲本心,何能谓之为孝?而且这一回来,必是受讥讽,辱及⽗⺟。⽗⺟又觉得对不起太后的恩赐,中怀耿耿,寝食难安。不孝之罪,何可轻逭? 至于此去,如照陈汤的计划,眼前或可无事。但呼韩琊內心不服,一有机会,便图报复,倒楣的是百姓。倘或陈汤的计划,不能顺利达成,势必引起争战。呼韩琊大举⼊侵,兵连祸结,害惨了百姓,自然是不仁。 “二妹,”林采着气说:“你不必往下说了,不义,自然是觉得自己不能出塞,让三妹代替,有悖姊妹的情义?” “是的!”昭君答说:“我还有一个关于三妹——” 她没有再说下去,却望着月光,怡悦地笑了。这使得林采大惑不解。“二妹,”她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暂时不告诉你,将来你就会知道,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好!我就不问。”林采此时关心的是昭君,不是韩文:“二妹。你是这么个想法,我不能说你不对,不过,还有一个人,你也应该想到。” “皇上?” “是!你对皇上应该有代啊?” “那可是没有法子的事。我不能陷君于不义!” “照这样说,竟是连皇上亦对得起了?”林采茫然地说:“二妹,我自己觉得我平时度人料事,大致也都还差不到哪里去。如今听你所说,竟是我一句都想不到的。可是细想你的话,却又无一句驳得倒。这是什么道理呢?” “大姊,我说实话。这些想法,来之不易,好几天晚上通宵不能合眼,痛苦异常。为了解除痛苦,得我要自己想法子。苦苦思索,终于想出这番道理。如今,我是心安理得!” “二妹,”林采很吃力地问道:“你是说,仍旧要出塞,以宁胡长公主的⾝份,去做呼韩琊的阏氏?” 这有点明知故问。而昭君仍是正正经经答一声:“是的!” “那么,一切计划都要改变了?” “也不必变多少。”昭君答说:“到了雁门,我跟陈将军说实话,请他仍旧带着三妹回来。” “这,”林采仍头摇:“二妹,你把这件事看得太容易了! 陈将军是奉旨行事,怎能听你的话?” 这一说昭君愣住了。望一望月光,又低头想了好半天。抬起头来时,眼中充満了平静与自信。 “大姊,我有个绝妙的办法。不过一时还不能告诉你。” “也罢!我就不问,我只看着好了。” “对了,大姊,”昭君很奋兴地说:“你不但会亲眼得见,而且,我还得请你在旁边帮忙。大姊,你送我到雁门好不好?” “怎么不好?太好了!”林采又说:“其实,我送你出塞亦无妨。大漠落⽇,风光绝异,能开开眼界,亦是人生难得的际遇。” “算了,算了!大姊,你别想得那么美,你只送我到雁门,然后,你伴着三妹,让陈将军护送你们回来。” “这么安排,就像游览一样,谁也不愿意放弃这种机会。不过,”林采紧皱着眉说:“雁门一别,只怕我们姊妹之间,都会哭得不知道怎么才能各自上路。” 这是预支了离愁,不说还好。一说,触及了昭君的痛处,顿时心如⿇,觉得浑⾝虚脫似地,不由得就倒在林采怀中。 “怎么了?”林采惊呼着。但话一出口,立即发觉是自己说了一句大错特错的话。懊悔加上歉疚,不由得着急地说:“二妹,二妹,我是瞎说。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凡事没有过不去的。我说的是废话,你莫当真!” 昭君了解她的心境,但更了解自己的心境,而感想是恐惧,深以自己在紧要关头不能克制感情为忧。不过她并不服气,自觉是经得起感情的考验的。 为了证明她自己具此力量,不顾一切地仰⾝坐正,由于动作太骤然,抬头时,将林采的下颏,狠狠地碰了一下,令人痛不可当。但林采能够忍受,甚至忘了痛苦,因为昭君的神态,消释了她的不安。 “大姊,人孰无情,不过要看得开!”昭君沉静地说:“我是看得开的。” “是的,是的!”林采急忙答说:“连老伯⺟都看开了,难道你还看不开?” 昭君笑笑不答,尽力收拾杂念,只从理智上去考虑怎样才能善尽自己的责任。 “大姊,”她想停当了说:“明天我要进宮去见太后。” “喔!”林采很谨慎地问:“是跟太后去辞行?” “辞行是表面文章,我有话跟太后面奏。”昭君答说:“还有一件事,我要去求太后,准你伴我到雁门。”那又何用面奏太后?要一个掖庭女子作为女伴,是一件太小太小的小事。林采心知昭君必另有目的。不过,她不肯说,自己亦不宜多问。 只点点头说:“好的!我待命就是。” uMuxS.cOM |
上一章 汉宫名媛王昭君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汉宫名媛王昭君,历史小说汉宫名媛王昭君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高阳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汉宫名媛王昭君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历史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