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大将曹彬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历史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大将曹彬 作者:高阳 | 书号:39783 时间:2017/9/8 字数:6058 |
上一章 第24节 下一章 ( → ) | |
赵家天子实在难得;孟昶的惴惴不安,竟成多余。 他惴惴然系心的是老⺟⼊宮的礼节。天子到底是天子;异姓妇人,哪怕名义上尊为“国⺟”毕竟还是臣属,不得不以跪拜之礼谒见天子。孟昶深怕老⺟会感到屈辱,勾起亡国之痛;老年人经不起这样的刺,倘或伤感致疾,如何得了? 谁知赵天子竟以通家世的礼节相待;“檐子”到宮,用大內的软轿抬到宝津楼前,妃嫔扶掖,皇帝降阶,把李太后当作姑⺟,称为“娘娘。” “怎当得起官家这般称呼?”李太后要行大礼,为早已受命的妃嫔所拉住,反倒受了皇帝一揖。 “娘娘!”皇帝捧酒相敬“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官家真是天⾼地厚之恩,我⺟子不知如何报答?借花献佛,虔祝官家长生!”说着,李太后双手接过⽟杯,颤巍巍地送到边,居然一饮而尽。 “天气太热,怕不如成都气候温和,娘娘怕住不惯?” “倒也还好。”李太后答道:“住久了就惯了。” “住得惯最好,住不惯也不要紧;如果惦念成都,过些⽇子我派人送娘娘回去。” “我家住太原。平生大愿,就是希望有一天回老家。” 皇帝认为李太后这话是平北汉的一个先兆,非常⾼兴“一定可以回太原。”皇帝说道:“等我平了刘钧,立刻就送娘娘回去。” “启奏官家。”有个小太监,找着谈话的空隙,提醒皇帝说:“筵宴已备。” 于是依旧由妃嫔扶着李太后上殿;也跟皇后见了礼,然后⼊席。凡是这样的宴会,总是看的时候多,吃的时候少;沉默的时候多,说话的时候少。李太后进宮,要紧的就是见一见面;而皇帝也没有多少功夫陪“娘娘”因此,很快地就散了席。回⽟津园时可说満载而归;皇帝送了“娘娘”一桌餐具,好几十件老年人所需的⽇用器具——多唾壶、金手炉之类。 到了第三天,封爵的诏书到了,蜀主孟昶的新衔头是:“开封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中书令,秦国公。”又指明“给上镇节度使俸禄”元(吉吉)被授为兖州节度使;孟昶的两个弟弟,是“上将军”;跟王昭远、李廷珪一样。文职中,李昊的职位最⾼,当工部尚书;此外也都比照他们原来的官职,个个不落空。同时还有金⽟车马等赏赐,远及江陵、凤翔等地未曾⼊京的蜀国官员。 这一来真是皆大喜。孟昶也不能不打起精神来,重新做人;不是拜客,就是赴宴,还要菗出空来设宴回请朝中大臣。六月天气,骄如火;劳累加上饮食不调,使得他一下子病倒在。 来势相当凶险,大吐大泻,萎顿不堪;只不过夜一功夫,消瘦得脫了形,眼眶、鼻孔和一张嘴。仿佛突然变得大了。 发病是在晚上,花蕊夫人不敢惊动李太后;只通知一直负责照料“宮廷”的李廷珪,立刻召请由成都随来的“侍医”王泰,到內寝诊治。 王泰到时,孟昶的病势越发可怕了,面⽩如纸,四肢发冷,而且不断菗筋,吐已无物可吐,只是⼲呕;泻则如故,所怈的是米汁样的东西。王泰一看大惊,惊的还不是形容怕人,而是他本没有见过这样的症状;再诊脉,他自己先就心酸了。 行医的要有割股之心,但也要铁石心肠;他走到一边,忍眼泪问道:“是如何得的病?” “从开封府赴宴回来,只说心头烦躁、腹痛,命人取藿香正气散来服;药还未到,便大吐大泻,病来如山倒一样!” “开封府赴宴?可是皇弟作主人?” “是啊?”花蕊夫人听出有言外之意,急急又问:“怎么样?” 王泰忧郁地语又止;李廷珪疑虑大起,一把拉住他的手问:“你是说,说是中了毒?” 一听这话,再看到王泰的脸上;花蕊夫人神⾊大变,摇摇倒,一旁的侍儿,赶紧将她扶住。她虽还流着眼泪,但神气却很快地转为坚毅,用手背拭一拭双眼,清清楚楚地问王泰:“你不会弄错?” “夫人!”王泰很吃力地说:“到底是中的什么毒?我竟看不出来。” “唉!”李廷珪重重地叹口气,顿着⾜说:“你去细看啊!想办法啊!脉怎么样?” “脉也不好。”王泰摇头摇说:“危在旦夕!” 这一说,花蕊夫人掉转⾝就走;李廷珪和王泰急急跟过去,走到病榻前面,只见孟昶菗筋菗得更利害了。 “王先生!”花蕊夫人用出奇的平静的声音说:“你务必想法子急救!我想不要紧。” 这话不知为了安慰孟昶,还是鼓励王泰,或者她真的别有所见?王泰唯有依照嘱咐,先投以止泻安胃、培元益气的方剂。 把病人给了医生,花蕊夫人向李廷珪招一招手;走⼊外面厅中,只见孟昶的三个弟弟和两儿子都在那里焦急地等候消息。 “但愿王泰看错了。”花蕊夫人向李廷珪说:“你跟他们说吧!” “说是中毒!” 于是,一个个面如死灭;仁贽却说了句“不会吧?” “中的什么毒呢?”泪流満面的元(吉吉)问。 “王泰也说不来。”李廷珪说:“照我看似乎不致于…” “王泰,怎么回事?”元(吉吉)着急地骂:“真正是废物!” “你先沉住气,我们要商量一下。”花蕊夫人脸⾊苍⽩、双手发抖,但声音是清楚的,显得她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悲痛,提醒大家:“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若无此事,传出语言去,会兴大狱。” “是的!”仁贽深深点头,而神⾊益显得严重“得找大家来商量。” “不容如此迂缓!此刻就要有个主张;我的意思,立刻就要上奏。” “说得是。”李廷珪看着仁贽说:“唯有上奏,才有挽回的希望。” 大家都在已的方寸中,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如果是皇弟在邀宴时下了毒,则唯有皇帝才能追究这件事;进一步才有解铃系铃、由皇弟遣医来解救的可能。但是,如何上奏,是直言中毒吗?。 当元(吉吉)提出这个疑问时,花蕊夫人为他作了解答:“当然不能这么说。只说从开封府赴宴回来,怎么样起的病、病状如何?官家自然明⽩。事不宜迟,二弟跟李公一起快走吧!” “走!”李廷珪说:“去找窦侍郞!” 两人骑着马、带着随从,一阵风似地赶到了窦俨的住宅;敲开宅门,陪个罪,直⼊大厅。窦家的下人,一看这情形,慌忙进內宅通报。幸好窦俨还在纳凉,听说经过,料知出了什么紧急事故,便顾不得待客的礼数,葛巾短⾐,出堂相见。 宾主匆匆一揖,李廷珪直道来意。窦俨一听也着了慌,紧皱着眉说:“怎的连什么病都看不出来?” “或许…”仁贽呑吐其词,但终于说了,还只是半句:“怕是筵席上——” 筵席上会有什么东西吃坏了?窦俨也是陪客,心想倘因进了不洁之物而致病,那末自己又何以好端端地?这样一转念,恍然领悟了仁贽的意思。 “筵席上决无不洁之物。”他暗示来客释疑:“官家曾一再嘱咐皇弟,善为接待;决不敢以不洁之物款客。这样吧,此刻宮门已经下锁,不及上奏;两位请回,我立刻邀了京师第一名医赶来。” 听得这样的回答,仁贽和李廷珪都觉得很安慰,深深致了谢,又卑词叮咛,务必早早延医赶到。然后匆匆赶回⽟津园去。 ⽟津园中“新贵”毕集,与孟昶的亲属一样地焦化不安;而是否中毒的怀疑,又重于孟昶的生死!显然地,如果说孟昶是被下了毒,可见蜀国降王,所受的猜忌极深,而降臣自然亦难幸免;即令不死,那提心吊胆、伺候颜⾊的⽇子也很难过,所以一见仁贽和李廷珪回来,李昊第一个便了上去,顾不得行礼,先问一句:“如何?” “窦侍郞邀了京师第一名医,立即赶来。”仁贽也问了一句:“病势如何?” “此刻似乎平伏下来了。遵圣兄弟在里面侍疾。”李昊又问:“听说是受了暗算?” “大概是王泰的揣测误会之词。” “这一层在眼前来说,是决不会有的事。”李廷珪提出警告:“决不可提!再提则非‘庸人自扰’四字可以形容的了。” 大家都明⽩这句话的涵意,一则以惧,却也一则以喜;看李廷珪的神情坚定明朗,大概已得到有力的证明,决无中毒之事。 然则到底什么病呢?等仁贽⼊內视疾,并向花蕊夫人报告此行经过时,大家在外面议论不定。这时又来了一个人,是王全斌⼊蜀、首先在蜀中汉中被擒的,太尉韩保贞的胞弟保升,他在蜀中时,官居翰林学土,读书无所不窥,尤其“多识虫鱼鸟兽之名”孟昶曾命他取“唐本草”参以蜀中名山大川所产的药材,增图补注,另成“蜀本草”二十卷;因为如此,他对医学亦有所知,此来正好为大家破惑。 听人细说了病状,保升紧蹙双眉,不断头摇:“这怕是霍。汉书严助传:‘夏月暑时,呕怈霍之疾相随也。’素问和论衡,都有‘呕吐霍’的话。霍者:挥霍之际,便见缭,所以来势甚猛,是极险的险症!” “那该怎么治呢?”有人问。 “这我就不甚了然了。霍这病名,只见于古书;我也是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怪不得王泰不识病征。”李昊说道:“其症虽险,找到‘娘家’就好办了。赶快说与王泰去,也许他不识霍这种病,却在医书上读过这种病的治法。” 李廷珪认为他的话很在理;赶快⼊內与王泰去说。但不劳他动手,窦俨已带京师第一名医到了。 这位名医名叫刘翰,是河北沧州人,由翰林医官升任鸿胪少卿,医学精湛,经验宏富;因为是来急救,无暇叙礼,由仁贽导引,迳自来到病榻前面诊治。 望、闻、问、切四字都做完了,他一言不发。走到外面厅上;孟昶的家属和“重臣”包围着他,首先由仁贽发问:“刘先生,家兄的病,还不要紧吧!” “相当棘手。这病——” 刘翰还在沉昑,李昊忍不住说了:“可是霍。” 这一问,立见刘翰面显惊异,他不认识李昊,只这样说:“这位长者,何以知是霍?” “不敢掠美。”李昊指着韩保升说:“是我们这位韩老弟所说。” “喔!⾼明之至。”刘翰点点头望着韩保升说:“不错,确是霍。此病又称‘番疫’,听说南服炎荒之地,每年盛夏流行,中土却甚罕见,所以不知何以为治。照尊驾看,应该如何下药?” “我于此道,一知半解。”韩保升答道:“医学实非所长。” “不必客气,既知霍之名,必有研究。” “实在不是客气,此时此地,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韩保升想了想说:“伤寒论上虽也提到霍,语焉不详。抱朴子说:‘理中四顺,可以救霍’,此‘四顺’是指顺民所,意思是说为政自強,顺民所,虽国有大疫。不⾜为患。似与诊疾处方无关。” “尊驾引抱朴子的话,好得很。治国如此,治病亦然。理中者扶持元气,四顺者顺其气、⾎、痰、郁。琊去⾝安,庶乎有济!” 说罢,细心斟酌,开了一张方子;又指示了看护的方法,约定第二天上午再来覆诊。然后在仁贽和李昊、李廷硅、韩保升的不断道谢声中,出门上马;临行又关照了一句,说霍易于感染,大家都要当心。 刘翰去了,窦俨未走。他心里的着急,不下于孟昶的家属、旧部;因为孟昶⼊朝,备蒙优礼,⾜以显示朝廷的宽大仁厚。如果来得不多几⽇,生了这么一场要稽考古籍,才能得知病名的暴疾,一命呜呼,外面必有许多流言。最糟糕的是从皇弟那里赴宴归来得的病,连孟昶的家属,都不免怀疑中毒,则市井之中不明真相的人,当然更会这般相信。谣言传⼊南唐、北汉,就更难望他们释甲来朝了。 就为了这份不安,他要等孟昶服了药后,看看是何光景,再作道理。总算刘翰的手段⾼明,一服药下去,孟昶不再那么⼲呕,手脚亦不再那么菗筋,额上微微见汗,能够静静地睡着了。 虽然听说霍易于感染,有些人悄悄躲了开去,留在那里的人也还不少,看见孟昶病势好转,无不欣喜万分;尤其使他们感到安慰的是:病症的判断以及处方,是刘翰和韩保升公开讨论过的,稽考史籍,渊源有自;中毒的疑虑,一扫百空了! 守到第二天黎明,窦俨由⽟津园直接上朝,奏闻其事。皇帝异常关切,面谕宰相赵普,责成翰林医官,务必強心诊治,医好孟昶的病;同时厚赐刘翰和韩保升,认为他们及时救了孟昶,是功在国家。 奉旨会诊的医官,当然仍以刘翰为首脑,止住了孟昶的上吐下泻,也为他退了烧,然后细心公拟了一张温补的方子。刘翰嘱咐孟家,看护要格外当心。 孟昶在宋朝的官位是“中书令、秦国公”所以称为令公:“令公脾虚胃弱,切忌油腻;也不可受凉!”刘翰极郑重地告诫:“倘有反复,必致不救,切记、切记!” 于是⽇更一方,每天都有起⾊;孟家从李太后起,上上下下无不感刘翰。同时在此一番意外的惊险中,也充分领略到了宋朝君臣的深仁厚爱;把半年以来,蔵诸內心深处的疑惧不安,一扫而空了。 也许就因为这份近乎踌躇満志的心情,导致了看护疏忽,只为孟昶看花蕊夫人吃瓜嘴馋,強要了一片,病势就此反复。等把刘翰请来,一看大惊;问起经过,跺脚长叹,只说了句:“预备后事吧!” 最要紧的一件事是上遗表,依然由李昊执笔,在病塌前听孟昶口授了大意,花了夜一功夫写成: 臣闻大数有限,万化无穷;历观古今以攸同,在昔贤愚而不免。将启手以归土,再沥恳而闻天:伏念臣谬承⽗业,窈据坤维;数千里之山河,四十年之统摄,虽有临深之惧,且无事大之规;是以远劳王师,恭行天讨。上思老⺟,下念生民,潜收拒辙之心,旋露投戈之请。皇帝纳污道广,来远恩宽;遐颁彩凤之书,遽释牵羊之罪。伏自远辞锦里,获睹瑶墀,帝译天恩,曾无虚⽇;皇华驿骑,长是盈门,仍赐官勋,方图朝谢,不谓偶萦疹囗,遽觉沉微!乃蒙陛下轸睿念以殊深,降国医而氵存至,比冀稍闻瘳损,何期渐见弥留?将别圣朝,即归幽壤,一绝拜章子双阙,一息虽存;命易并于病躬,一五神已耗。伏惟皇帝,长新凤历,永霸鸿图。镇居四海之尊,终作兆民之庆。臣之老⺟,臣之遣孤,仰荷圣恩,夫复何忧? 得到孟昶病殁的凶信,皇帝叹惜不止,所能安抚死者的,只有隆重的丧礼,皇帝降敕:辍朝五⽇,由內库发⽩布一千疋,供百官制素服发哀;依从孟家的意思,葬在洛,派兵三千人护丧。铭族上所写的官位,已不是“中书令、秦国公”而是“赠尚书令,追封楚王” uMUxs.COm |
上一章 大将曹彬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大将曹彬,历史小说大将曹彬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高阳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大将曹彬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历史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