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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海上花列传 作者:韩邦庆 | 书号:39861 时间:2017/9/8 字数:6094 |
上一章 第64回 吃闷气怒拚缠臂金 中暗脚猛踢窝心脚 下一章 ( 没有了 ) | |
按:朱淑人、洪善卿在周双珠房间里用过午餐,善卿遂携淑人并往对过周双⽟房间,与双⽟当面说定。善卿自愿担保,带领淑人出门。双⽟満面怒⾊,⽩瞪着眼瞅定淑人,良久良久,说道:“一万洋钱买耐一条命,便宜耐!”淑人掩在善卿肘后,不敢作声。善卿搭讪说笑,一同出门。 淑人在路,问起一万洋钱作何开消。善卿道:“五千末拨俚赎⾝;再有五千,搭俚办副嫁妆,让俚嫁仔人末好哉。”淑人问:“嫁个啥人?”善卿道:“就是嫁人个难。耐(要勿)管,耐去舒齐仔洋钱,我替耐办。” 淑人挽善卿到家与乃兄朱蔼人商量。善卿不得已,随至中和里朱公馆见蔼人于外书房,淑人自己躲去。 善卿从容说出双⽟寻死之由,淑人买休之议,或可或否,请为一决。蔼人始而惊,继而酶,终则懊丧绝。事已至此,无可如何,慨然叹道:“豁脫仔洋钱,以后无拨瓜葛,故也无啥。不过一万末,好像忒大仔点。”善卿但唯唯而已。蔼人复道:“难是生来一概拜托老兄,其中倘有可以减省之处,悉凭老兄大才斟酌末哉。”善卿恿颜受命而行。蔼人送至门首,拱手分别。 善卿独自踅出中和里口,意思要坐东洋车,左顾右盼,一时竟无空车往来,却有一个后生摇摇摆摆自北而南。善卿初不在意,及至相近看时,不是别人,即系嫡亲外甥赵朴斋,⾝上倒穿着半新不旧的羔⽪宁绸袍褂,较诸往昔体面许多。朴斋止步,叫声“娘舅”善卿点一点头。朴斋因而禀道:“无(女每)病仔好几⽇,昨⽇加重仔点,时常牵记娘舅。娘舅阿好去一埭,同无(女每)说说闲话?”善卿着实踌躇了半⽇,长叹一声,竟去不顾。 朴斋以目相送,只索罢休,自归鼎丰里家中,复命于妹子赵二宝,说:“先生晚欧就来。”并述善卿道途相遇情状。二宝冷笑道:“俚末看勿起倪,倪倒也看勿起俚!俚个生意,比仔倪开堂子做倌人也差仿勿多。” 说话之间,窦小山先生到了,诊过赵洪氏脉息,说道:“老年人体气大亏,须用二钱吉林参。”开方自去。二宝因要兑换人参,亲向洪氏头摸出一只小小头面箱开视,不意箱內仅存两块洋钱,慌问朴斋,说是“早晨付仔房钱哉,陆里再有嗄!” 二宝生恐洪氏知道着急,索收起头面箱,回到楼上房中和阿虎计议,拟将珠⽪、银鼠、灰鼠、紫⽑、狐嵌五套帔裙典质应急。阿虎道:“耐自家物事拿去当也无啥,故歇绸缎店个帐一点也匆曾还,倒先拿⾐裳去当光仔,勿是我说句邱话,好像勿对。”二宝道:“通共就剩仔一千多店帐,阿怕我无拨!”阿虎道:“二姐小,耐故歇末好像勿要紧,倘忙无拨仔,(要勿)说是一千多,要一块洋钱才难囗!” 二宝不伏气,臂上脫下一只金钏臂,令朴斋速去典质。朴斋道:“吉林参末,就娘舅店里去拆仔点哉(口宛)。”被二宝劈面噴了一脸唾沫,道:“耐个人也好哉,再要说娘舅!”朴斋掩面急走。 二宝随往楼下看望洪氏,见其神志昏沉,似睡非睡。二宝叫声“无(女每)”洪氏微微接应。问:“阿要吃口茶?”伺候多时,竟不搭嘴。二宝十分烦躁。 忽听得阿虎且笑且唤道:“咦,少大人来哉!少大人几时到个嗄?楼浪去囗。”接着靴声橐橐,一齐上楼。 二宝连忙退出,望见外面客堂里缨帽箭⾐,成群围立,认定是史三公子,飞步赶上楼去;顶头遇著阿虎,撞个満怀。二宝即问:“房里啥人?”阿虎道:“是赖三公子,勿是史三。”二宝登时心灰⾜软,倚柱息。阿虎低声道:“赖三公子有名个癞头鼋,倒真真是好客人,勿比仔史三末就不过空场面。耐故歇一个多月无拨几花生意,难要巴结点。做着仔癞头鼋,故末年底下也好开消。”道犹未了,房间里一片声嚷道:“快点喊大老⺟来囗!让我看,阿像是个大老⺟!”阿虎赶紧撺掇二宝进房。二宝见上面坐着两位,认得一位是华铁眉,那一位大约是赖三公子了。 原来,赖公子因前番串赌吃亏,所以此次到沪,那些流氓一概拒绝,单与几个正经朋友乘兴清游。闻得周双⽟第三个大老⺟之说,特地挽了华铁眉引导,要见识这赵二宝是何等人物。 二宝踅到跟前,赖公子顺势拉了过去,打量一番,呵呵笑道:“俚就是史三个大老⺟?好,好,好!”二宝虽不解所谓,也知道是奚落他,不去瞅睬,只问华铁眉道:“史公子阿有信?”铁眉目说:“无拨。”二宝约略诉说当初史公子⽩头之约,目下得新忘故,另娶扬州。铁眉道:“价末俚局帐阿曾开消?”二宝道:“俚去个辰光拨倪一千洋钱,倒是倪搭俚说:’耐就要来末,一淘开消也正好。’陆里晓得去仔人也匆来,信也无拨。”赖公子一听,直跳起来嚷道:“史三漂局钱,笑话哉(口宛)!”铁眉微笑道:“想来其中必有缘故,一面之词如何可信?”二宝遂绝口不谈。 阿虎存心巴结,帮着二宝殷勤款洽,二宝依然落落大方。偏偏赖公子属意二宝,不转睛的只顾看,看得二宝不耐烦,低着头,弄手帕子。赖公子暗地伸手揣住手帕子一角,猛力抢去,只听“哗喇”一响,把二宝左手养的两只二寸多长的指甲,齐迸断。二宝又惊又痛,又怒又惜;本待发作两句,却为生意起见,没奈何忍住了。赖公子抢得手帕子,兀自得意。阿虎取把剪刀,授给二宝,剪下指甲,蔵于⾝边。 二宝正要怞⾝回避,恰好朴斋在帘子外探头探脑,二宝便远出中间。朴斋明兑的参,当的洋钱,二宝就命朴斋下去煎参,自己点过洋钱,收放房中⾐橱內。赖公子故意诧道:“陆里来个小伙子,标致得来!”二宝说:“是阿哥。”赖公子道:“我倒道是耐家主公。”阿虎道:“(要勿)瞎说。”回头指着阿巧道:“哪,是俚个家主公呀。”阿巧方给华铁眉装⽔烟,羞的别转脸去。 二宝憎嫌已甚,竟丢下客人,避人楼下洪氏房间。华铁眉乖觉,起⾝振⾐,作行之状。无如赖公子恋恋不舍,当经阿虎怂恿,径喊相帮摆个台面,铁眉不好拦阻。赖公子因问二宝何往,阿虎道:“来里下头张张俚娘。俚娘生仔个病。”随口装点些病势说给赖公子听。 支吾许久,不见二宝回来,阿虎令阿巧去喊。二宝有心微示瑟歌之意,姗姗来迟。赖公子等的心焦,一见二宝,疾趋而前,张开两只臂膊,想要抱⼊怀中。二宝吃惊倒退,急的赖公子举手招。二宝远远站住,再也不肯近⾝。赖公子已生了三分气。华铁眉假作关切,问二宝道:“耐娘是啥个病?”二宝会意,假作忧愁,和铁眉刺刺不休,方打断了赖公子豪兴。 随后相帮调排桌椅,安设杯箸,二宝复乘隙避开。赖公子并未请客,但叫了七八个局,又为华铁眉代叫三个,孙素兰不在其內。发下局票,不等起手巾,赖公子即拉华铁眉⼊席对坐。相帮慌的送上酒壶,二宝又不及敬酒。 阿虎见不成样子,自己赶下洪氏房间。只见朴斋隅坐执烛,二宝手持药碗用小茶匙喂与洪氏。阿虎跺脚道:“二姐小去囗,台面坐仔歇哉呀!教耐巴结点,耐倒理也勿理哉!”二宝低喝道:“要耐去瞎巴结!讨人厌个客人,倪勿⾼兴做。”阿虎着紧问道:“赖三公子个客人耐勿做,耐做啥个生意嗄?”二宝红涨于面。阿虎道:“耐是姐小,倪是娘姨,生来做勿做随耐个便!店帐带挡才清慡仔,勿关倪事!”二宝暗暗叫苦,开不出口。阿虎亦自赌气,不顾台面,踅往灶下闲坐。台面上只剩阿巧一人夹七夹八说笑。 赖公子含怒未伸,面⾊大变。华铁眉为之解道:“我问得二宝是孝女,果然勿差,想来故歇伏侍俚娘,离勿开。难得难得!”遂连声赞叹不置。赖公子不觉解颐。 二宝喂药既毕,仍扶洪氏睡下;然后回房应酬台面。适值出局络绎而至,赖公子发话道:“倪勿曾去叫赵二宝个局(口宛),赵二宝啥自家来哉嗄?”二宝装做没有听见。华铁眉讨取缸杯,引逗赖公子豁拳,混过这场口⾆。 赖公子大喜,一鼓作气,手争锋。怎奈赖公子这拳输的多,赢的少,约摸输了十余拳。赖公子自饮三杯,其余倌人、娘姨争先代饮,阿虎也来代了一杯。赖公子不肯认输,豁个不了。豁到后来,输下一拳,赖公子周围审视,惟赵二宝不曾代过,将这杯酒指二宝。二宝一气饮⼲。赖公子要取回那杯子,伸过手去,偶然搭著二宝手背。二宝嗔其轻薄,夺手敛缩。赖公子触动前情,放下杯子,扭住二宝⾐领,喝令过来,二宝抵死望后挣脫。赖公子重重怒起,飞起一只毡底皂靴,兜心一脚,早把二宝踢倒在地。阿虎、阿巧奔救不及。 二宝一时爬不起,大哭大骂。赖公子愈怒,发狠上前索踢一阵,踢得二宝満地打滚,没处躲闪,嘴里不住的哭骂。阿虎拦抱住赖公子,只是发喊。阿巧横⾝阻挡,也被赖公子踢了一跤。幸而华扶眉苦苦的代为讨饶,赖公子方住了脚。阿虎、阿巧搀起二宝,披头散发,粉黛模糊,好像鬼怪一般。 二宝想起无限委屈,那里还顾命!奋⾝一跳,直有二尺多⾼,哭着骂着,定要撞死。赖公子如何容得如此撒泼,火一炽,按捺不下,猛可里喝声“来”!那时手下四个轿班、四个当差的,都挤到房门口垂手观望,一喝百应,屹立候示。赖公子袖子一挥,喝声“打”!就这喝里,四个轿班、四个当差的撩起⾐襟,揎拳持臂一齐上,把房间里一应家伙什物,除保险灯之外,不论耝细软硬,大小贵,一顿打,打个粉碎。 华铁眉知不可劝,捉空溜下,乘轿先行。所叫的局不复告辞,纷纷逃散。阿虎、阿巧保护二宝从人丛里抢得出来。二宝跌跌撞撞,脚不点地,倒把适间眼泪鼻涕吓得精⼲。 这赖公子所最喜的是打房间,他的打法极其利害,如有一物不破损者,就要将手下人答责不贷。赵二宝前世不知有甚冤家,无端碰着这个“太岁”満房间耝细软硬、大小贵一应家伙什物,风驰电掣,尽付东流。本家赵朴斋胆小没用,躲得无影无踪。虽有相帮,谁肯出头求告?赵洪氏病倒在,闻得些微声息,还尽着问:“啥事体嗄?” 赵二宝踉跄奔人对过书房,歪在烟榻上歇息。阿巧紧紧跟随,厮守不去。阿虎眼见事已大坏,独自踅到后面亭子间怔怔的转念头,任凭赖公子打到自己罢休,带领一班凶神,哄然散尽。相帮才去寻见朴斋,相与查检。房间里七横八坚,无路人脚。连榻橱柜之类也打得东倒西歪,南穿北漏。只有两架保险灯晶莹如故,挂在央中。 朴斋不知如何是好,要寻二宝,四顾不见,却闻对过书房阿巧声唤:“二姐小来里该搭。”朴斋赶去,又是黑——的。相帮移进一盏壁灯,才见二宝直躺着不动。朴斋谎问:“打坏仔陆里搭?”阿巧道:“二姐小还算好,房间里那价哉嗄?”朴斋只摇头摇,对答不出。 二宝蓦地起立,两手撑着阿巧肩头,一步一步忍痛蹭去,蹭到房门口,抬头一望,由不得一阵心痛,大放悲声。阿虎听得,才从亭子间出来。大家劝止二宝,搀回烟榻坐下,相聚议论。 朴斋要去告状。阿虎道:“阿是告个癞头鼋?(要勿)说啥县里、道里,连搭仔外国人见仔个癞头鼋也怕个末,耐陆里去告嗄?”二宝道:“看俚个腔调,就匆像是好人!才是耐要去巴结俚!”阿虎摆手厉声道:“癞头鼋自家跑得来,咿勿是我做个媒人!耐去得罪仔俚吃个亏,倒说我匆好!明朝茶馆里去讲,我匆好末我来赔。”说毕,一扭⾝去睡了。 二宝气上加气,苦上加苦,且令朴斋率同相帮收抬房间,仍令阿巧搀了自己,勉強蹭下楼梯。一见洪氏,两泪流,叫声“无(女每)”并没有半句话。洪氏未知就里,犹说道:“耐楼浪去陪客人囗,我蛮好来里。”二宝益发不敢告诉其事,但叫阿巧温热了二和药,就被窝里喂与洪氏吃下。洪氏又催道:“难无啥哉,耐去囗。”二宝叮嘱“小心”放下帐子,留下阿巧在房看守,独自路上楼梯。 房间里烟尘历,无地存⾝,只得仍到书房。朴斋随后捧上一只怞屉,內盛许多零星首饰,另有一包洋钱。朴斋道:“洋钱同当票才豁来哚地浪,勿晓得阿少。”二宝不忍阅视,均丢一边。朴斋去后,静悄悄地。二宝思来想去,上天无路,⼊地无门,暗暗哭泣了半⽇,觉得口隐痛,两腿作酸,踅向烟榻,倒⾝僵卧。 忽听得弄堂里人声嘈嘈,敲的大门震天价响。朴斋飞奔报道:“勿好哉,癞头鼋咿来哉!”二宝更不惊慌,⾝迈步而出。只见七八个管家拥到楼上,见了二宝,却打个千,陪笑禀道:“史三公子做仔扬州知府哉,请二姐小快点去。”二宝这一喜真乃喜到极处,连忙回房喊阿虎梳头,只见⺟亲洪氏头戴凤冠,⾝穿蟒服,笑嘻嘻叫声“二宝”说道:“我说三公子个人陆里会差,故歇阿是来请倪哉?”二宝道:“无(女每),倪到仔三公子屋里,先起头事体(要勿)去说起。”洪氏连连点头。阿巧又在楼下喊声“二姐小”报道:“秀英姐小来道喜哉。”二宝诧道:“啥人去拨个信,比仔电报再要快!”二室正要接,只见张秀英已在面前。二宝含笑让坐,秀英忽问道:“耐着好仔⾐裳,阿是去坐马车?”二宝道:“勿是,史三公子请倪去呀。”秀英道:“阿要瞎说!史三公子死仔长远哉,耐啥勿曾晓得?” 二宝一想,似乎史三公子真个已死。正要盘问管家,只见那七八个管家变作鬼怪,前来摆扑。吓得二宝极声一嚷,惊醒回来,冷汗通⾝,心跳不止。 第六十四回终—— 跋 客有造花也怜侬之室而索六十四回以后之底稿者。花也怜侬笑指其腹曰:“稿在是矣。” 客请言其梗概。花也怜侬皇然以惊曰:“客岂有得于吾书耶,抑无得于吾书耶?吾书六十四回,赅矣,尽矣,其又何言耶?令试与客游大行、王屋、天台、雁、昆仑、积石诸名山,其始也,扪萝攀葛,匍匐徒行,初不知山为何状;渐觉泉声鸟语,云影天光,历历有异,则消祥乐之矣;既而林回橙转,奇峰沓来,有立如鹊者,有卧如狮者,有相向如两人拱揖者,有亭亭如荷盖者,有突兀如锤、如笔、如浮屠者,有缥缈如飞者、走者、攫拿者、腾踔而颠者,夫乃叹大块之文章真有匪夷所思者,然固未跻其巅也。于是⾜疲体惫,据石少憩,默然念所游之境如是如是,而其所未游者,揣其蜿蜒起伏之势,审其凹凸向背之形,想象其委曲幽邃、回环往复之致,目未见而如有见焉,耳未闻而如有闻焉,固已一举三反,快然自⾜,歌之舞之,其乐靡极。噫!斯乐也,于游则得之,何独于吾书而失之?吾书至于六十四回,亦可以少憩矣。六十四回中如是如是,则以后某人如何结局,某事如何定案,某地如何收场,皆有一定不易之理存乎其间。客局不掩卷抚几以乐于游者乐吾书乎?” 客又举沈小红、⻩翠凤两传为问。花也怜侬曰:“王、沈、罗、⻩前已备详,后不复赘。若夫姚、马之始合终离,朱、林之始离终合,洪、周、马、卫之始终不离不合,以至吴雪香之招夫教子,蒋月琴之创业成家,诸金花之滢下流,文君⽟之寒酸苦命,小赞、小青之挟资远遁,潘三、匡二之⾐锦荣归;⻩金凤之孀居,不若⻩珠凤俨然命妇,周双⽟之贵媵,不若周双宝儿女成行;金巧珍背夫卷逃,而金爱珍则恋恋不去,陆秀宝夫死改嫁,而陆秀林则从一而终:屈指悉数,不胜其劳。请俟初续告成,发印呈教。目张纲举,灿若列眉,又焉用是晓晓者为哉?”容乃忧然三肃而退。 花也怜侬书——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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