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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玉娇梨  作者:张匀 书号:39887  时间:2017/9/8  字数:6684 
上一章   第13回 苏秀才穷途卖赋    下一章 ( → )
    诗曰:

  漫道文章不疗饥,挥毫也有卖钱时

  ⻩金滕阁偿文价,⽩壁长门作酒资

  儒士生涯无垄断,书生货殖有⽑锥

  更怜闺千秋意,死向才人一首诗。

  却说苏友⽩旷野被劫,马匹行李俱无,只剩得主仆两个空⾝,一时间天⾊又昏暗起来,因与小喜商量道:“前去路远,一时难到。就是赶到,我两个空⾝人又无盘,谁家肯留。莫若回到旧主人家,再作区处。”小喜道:“事出无奈,只得如此。”遂扶了苏友⽩一步步竟回旧路而来。

  苏友⽩去时情兴匆匆,回来时没精没神,又没了马,越走不动,只到傍晚将放上灯方才到得店里。店主人看见,吃了一惊道:“相公为何又转来,多分吃亏了?”苏友⽩遂将被劫事说了一遍。店主人跌脚道:“我头里就叫相公不要去,相公不听,却将行李马匹都失了,岂不可惜!”苏友⽩道:“行李无多,殊不⾜惜。只是客途遭此,空⾝如何去得?”店主人道:“相公且请进里面用夜饭,待我收拾旧铺盖,与相公权宿‮夜一‬,明⽇再处。”苏友⽩依言,过了‮夜一‬。

  到次早起来,正与店主人在店中商议,只见对门一个⽩须老者走过来,问道:“这位相公象是昨⽇还承差银子的,去了为何复来?”店主人叹一口气道:“天下有这等不平的事。这位相公昨⽇拾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到好心肠还了人。谁知天没眼,走到路上倒将自己的行李马匹被強盗劫去,弄得如今只⾝进退两难。”

  那老者道:“原来如此,真是好心不得好报。且请问相公⾼姓,贵姓哪里,今将何处?”苏友⽩道:“学生姓苏,金陵人氏,要到京中见个相知。不意遭此一变,盘尽失。老丈何以教我?”那老者道:“原来是苏相公。此去京中止有八九⽇路,若论路上盘费也消不多,只恐要做行李,并京中使用便多了。”苏友⽩道:“如今那顾得许多,只要路上费用并行李一二件,得十数金便好了,其余到京再当别处。”店主人道:“小人受苏相公大恩,这十数两银子我该措边。只是穷人,一时不能凑手。若是张老爹有处挪移与苏相公去,容小人慢慢加利偿还,断不敢少。”

  张老道:“我看苏相公一表人物,德行又⾼,又是江南人物,料想文才必定⾼妙。若是长于诗赋,就有一处。”苏友⽩道:“学生文才虽未必⾼妙,然诗赋一道⽇夕昑弄,若有用处,当得效劳。”张老道:“如此甚好。我有一个舍亲,姓李,原是个财主,近⽇加纳了中书,专好结仕官。前⽇新按院例甚是优待舍亲,舍亲送重礼与他,这按院又清廉不受。舍亲无以为情,要做一架锦屏送他,因求⾼手画了四景。如今还要烦一个名人做四首诗,标题于四景之后,合成八幅。若是苏相公⾼才做得,这盘便易处了。”

  苏友⽩道:“做诗自不打紧。只是贵县人文之邦,岂无⾼和,何俟学生?”张老道:“不瞒苏相公说,我这山东地方,读书的虽不少,但只晓得在举业上做工夫,至于古文词赋,其实没人。只有一个钱举人会做几名,却又装腔难求。舂间舍亲求他做一篇寿文送县尊,请了他三席酒,送了他二三十金礼物,他犹不⾜,还时常来借东借西。前⽇为这四首诗,舍亲又去求他,他许说有兴时便来领教,要我舍亲⽇⽇备酒候他,尚不见来。若是苏相公做得时,舍亲便省得受他许多气了。”

  苏友⽩道:“既是这等,学生便与令亲效劳也使得。只是学生行⾊匆匆,今⽇去做了,今⽇还要行。烦老丈就同去为妙。”张老笑道:“前⽇一篇寿文,钱举人做了半个多月。难道这四首诗,一时容易就完?若是苏相公⾼才做得完时,舍亲自然就送礼,决不敢耽搁。”苏友⽩道:“全赖老丈先为致意。”张老道:“既如此,就同苏相公去。”苏友⽩道:“有多少路?”店主人道:“不多远,李爷家就在县东首卢副使紧隔壁。”苏友⽩道:“既不多远,我去了就来。有好马烦主人替我雇下一匹。”店主人道:“这不打紧。”说罢,张老遂同苏友⽩带了小喜,径进城望李中书家来。正是:

  要知山路樵携去,见波涛渔领回。

  ⽩云本是无情物,又被清风引出来。

  张老同苏友⽩不多时便到了李中书家门前。张老道:“苏相公请少待。我先去通知舍亲,就出来相请。”苏友⽩道:“学生恭候。”张老竟进去了。

  苏友⽩立在门前一看,只见一带是两家乡宦。隔壁门前有八半新不旧的旗杆,门扁上“风宪”二字颜⾊有些剥落,分明是个科甲人家,却冷冷落落。这边虽无旗杆,门扁上“中翰第”三个大字,却十分齐整,一望去到象个大乡宦。

  苏友⽩正看未完,只见內里一个家人出来,说道:“家爷在厅上请相公进去。”苏友⽩进到仪门,只见那李中书下阶来。苏友⽩将李中书一看,只见:

  冠势峨峨,俨然科甲;腹声橐橐,酷类乡绅。年华在四五十以上,官职居八九品之间。数行⻩卷,从眼孔中直洗到肚肠,纵⽇⽇在前而实无;一顶乌纱,自心坎上径达于颜面,虽时时不戴而亦有。无限遮瞒,行将去只道自知;许多腔套,做出来不防人笑。

  李中书苏友⽩到了厅上,见过礼,分宾主坐下。李中书就说道:“适间舍亲甚称苏已⾼雅,尚示奉谒,如何倒辱先施?”苏友⽩道:“学生本不该轻造,只因穷途被劫,偶与令亲变及老先生德望,又闻知有笔墨之役,多感令亲⾼谊,不以学生为不才,荐学生暂充记室,聊以代劳,故腼颜进谒,不胜唐突。”李中书道:“正是。前⽇按台到此,甚蒙刮目,意制一锦屏为贺。已请名手画了四景在此,更题诗四首,默寓赞扬之意,合成八幅一架。几自献其卫,若无片刻之暇。今蒙仁兄大才美怪不得,肯赐捉刀,感不尽。只是乍得识荆,如何就好重烦?”苏友⽩道:“只恐菲才,不堪代割。若不鄙弃,望赐题意。”李中书道:“既辱见爱,且到后园少酌三杯,方好求教。”遂叫左右备酒,就起⾝邀苏友⽩,直到后面东半边一所花园亭子里来。

  那亭子朱栏曲槛,掩映着疏竹名花,四围都是粉墙,墙外许多榆柳,树里隐隐蔵着一带⾼楼,到也十分华藻。

  苏友⽩此时也无心观景。到得亭中,不多时左右即捧出酒来。李中书逊了席,二人正举杯,只见一个家人来报道:“钱相公来了。”李中书道:“来得妙,快请进来。”一面说,一面就自起⾝出来接,须臾了进来。苏友⽩亦起⾝相接。只见那钱举人生得长须大腹,体厚颜丰。

  钱举人见了苏友⽩,便问李中书道:“此位何人?”李中书道:“金陵苏兄。”钱举人道:“这等是远客了。”就让苏友⽩居左,相见毕,各照次坐下。钱举人因问道:“苏兄大邦人物,不知有何尊冗,辱临敝乡?”苏友⽩未及答,李中书就应道:“苏兄不是特到敝乡,只因进京途中被劫,踟蹰旅次。今⽇舍亲偶然遇着,询知这等少年美才。又因见小弟前⽇所求贺按台国诗未蒙吾兄捉笔,就要烦劳苏兄,苏兄不弃,故翩然赐顾。正虑宾主寥寥,不能尽,恰值吾兄见枉,可谓有兴。”

  钱举人道:“如此甚妙。小弟连⽇不是不来,缘舍下俗冗扰,绝无情兴。今闻接台出巡将回,恐误仁兄之事,只得強来应教,其实诗思甚窘。今幸天赐苏兄到此,可免小弟搜索枯肠矣。”苏友⽩道:“学生穷途无策,故妄思卖赋以代吹萧。只道潦草应酬,初未计其工拙,今见大巫在前,小巫自应气折而避舍矣。”李中书道:“二兄俱不必太谦,既蒙⾼谊,俱要赐教。且快饮数杯,发诗兴。”遂酌酒相劝。

  二人吃了半晌,苏友⽩道:“学生量浅。既是李老先生不鄙,到求赐了题目,待学生完了正事,再领何如?”李中书犹不肯。钱举人道:“这也使得,且拿题目出来看了,一边吃酒,一边做诗,也不相碍。”

  李中书方叫左右拿过一个拜匣来开了,取出四幅美人画,并题目递与二人。二人展开一看,第一幅是补衮图,上画二美人相对⾐;第二幅是持衡图,上画一美人持秤秤物,数美人旁看;第三幅是和美图,上画数美人当厨,或炊,或,或洗,或烹;第四幅是枚卜图,上画三四美人花底猜枚。诗题即是四图,要各题一诗,默哈推尊⼊相之兆。

  苏友⽩看了,略不言语。钱举人说道:“李老太费心了,这等称赞甚是雅致。只是题目太难,难于下手,必须细细构思,小弟一时实是不能,但看苏兄⾼才。”苏友⽩道:“钱先生尚为此言,在学生一发可知。但学生行⾊倥偬,只得勉強呈丑,以谢自荐之罪,便好告辞。”李中书道:“⾜见⾼情。”遂叫左右送上笔砚并一幅笺纸。苏友⽩也不推让,提起笔来一挥而就。正是:

  步不须移,马何⾜倚?

  兔起鹘落,烟云満纸。

  苏友⽩写完,就送与李钱二人道:“虽未⾜观,幸不辱命。”李钱二人展开一看,只见:

  第一首补衮图

  剪裁犹记降姬年,久荷乾坤黼黻穿。

  赖得女蜗针线巧,依然⽇月庒又肩。

  第二首持衡图

  颦笑得时千古重,须眉失势一时轻。

  感卿双手扶持定,不许人间有不平。

  第三首和美图

  天地从来争⽔火,情大抵异酸甜。

  如何五味调和好,汝作梅兮汝作盐。

  第四首枚卜图

  非美偶尔浪猜寻,姓字应先简帝心。

  ⽟筋金瓯时一发,三台遥按五云深。

  钱举人读了一遍,惊喜赞叹道:“风流敏捷,吾兄真仙才也!”苏友⽩道:“一时狂言,有污台目。”李中书看了虽不甚解,却见钱举人満口称赞,料想必好,不觉満心喜,说道:“大邦人物,自是不同。何幸得此,增荣多矣。但只是人心不⾜,得陇望蜀,当求大笔一挥,不识允否?”苏友⽩道:“这等何难!”遂立起⾝,叫左右移了一张⼲净书案到阶前,磨起墨来。李中书忙取了四幅重⽩绫子铺在案上。苏友⽩此时也有三分酒兴,遂乘兴一挥,真是龙蛇飞舞,顷刻而成。钱李二人见了,赞不绝口。

  苏友⽩心中暗想到:“这等俗物,何⾜言待?若有⽇与⽩‮姐小‬花前灯下次第唱酬,方是人生一快。今⽇明珠暗投,也只是为⽩‮姐小‬,穷途之中没奈何了。”正想着,忽台头见隔壁⾼楼上依稀似有人窥看,遮遮掩掩,殊觉佳丽。心中又想:“纵然而美如⽩‮姐小‬,也未必有⽩‮姐小‬之才。”一想至此,不觉去心如箭,因对李中书说道:“蒙委已完,学生即此告辞。”李中书忙留道:“⾼贤幸遇,何忍戛然就去?况天⾊⽇暮,如何去得?就是万分要紧,也须屈此榻一宵,明⽇早行。”苏友⽩道:“明⽇早行也可,只是马匹行李俱无,今⽇还要到店中去打点。”李中书道:“苏兄放心,这些事都在小弟⾝上。”钱举人道:“苏兄不要太俗了。天涯良朋聚会,大是缘法。明⽇小弟也要少尽地主之谊,李老先生万万不可放去。”苏友⽩道:“明⽇决当早行,钱先生盛意只好心领了。”李中书道:“这到明⽇再议,且完今⽇之事。”又邀二人进亭子去吃酒。三人说说笑,直到上灯,钱举人方别去。李中书就留苏友⽩在亭后书房中住了。正是:

  俗子客来留不住,才人到处有逢

  苏友⽩‮夜一‬无眠,到次早忙忙起来,梳洗毕,就催促要行,只不见主人出来。又捱了一会,方见张老走来说:“苏相公为何起得恁早?”苏友⽩道:“学生客邸,度⽇如年,恨不得飞到京中。万望老丈与令亲说一声,速速周济,盛德不浅。”张老道:“盘小事,自然奉上。只是舍亲还有一事奉恳。”苏友⽩道:“更有何事?”张老道:“舍亲见钱举人说苏相公才⾼学广,定然是大发之人,甚是爱慕,愿得时时亲近。今有一位公子一十三岁,要送一封关书拜在苏相公门下,求苏相公教训一年。束修听凭苏相公填多少,断不敢吝。”苏友⽩道:“学生从不晓得处馆,况是过客立刻要行,如何议及此事?”

  正说着,只见一个家人送进一个请贴来,却是钱举人请吃酒的。苏友⽩忙辞道:“这个断不敢领!烦管家与我拜上,多谢了。原帖就烦管家带去。”那家人道:“酒已备了,定要屈苏相公少留半⽇。”说着,将帖子放下去了。张老道:“馆事苏相公既不情愿,舍亲也难相強。钱举人这酒是断断辞不得的。况这钱举人酒也是难吃的,若不是二十分敬重苏相公,他哪里肯请人?这是落得吃的。”苏友⽩道:“固是⾼情,只是我去心甚急。”张老道:“苏相公请宽心。我就去备办马匹行李。钱家酒也早,苏相公略领他两杯就行吧。”苏友⽩道:“万望老丈周旋。”张老说罢去了。

  苏友⽩独坐亭中,甚是无聊,心中焦急道:“些须盘只管伺候,可恨之极!”因叫小喜道:“你看看前边路好走,我们去了吧,谁奈烦在此等候。”小喜道:“园门是关的,出去不得。就是出去,也没有盘。相公好歹耐今⽇一⽇,明⽇定然走路了。”苏友⽩没法奈何,只得住下。

  又等一会,忽听得隔壁楼上隐隐有人说道:“后门外榴花甚茂。”苏友⽩听了,心下想道:“这园子只怕也有后门。”就转⾝沿着一带⾼墙来寻后门。又绕过一层花朵,却见山石背后果有一个后门,关得紧紧的。苏友⽩叫小喜开了,往外一看,原来这后门外是块僻地,四边榆柳成荫,到也甚是幽雅。虽有两棵榴花,却不十分茂盛。苏友⽩遂步出门外来看,只见紧隔壁也是一座花园,也有一个后门,与此相近。

  正看时,只见隔壁花园门开,走出一个少年,只好十五六岁,头带一顶弱冠,⾝穿一领紫⾐,生得红齿⽩,目秀眉清,就如娇女一般。真是:

  柳烟桃露剪舂⾐,疑谪人间是也非;

  花魄已销焉敢妒,月魂如动定相依。

  弱教看去多应死,秀许餐时自不饥;

  岂独儿郞输⾊笑,闺中红粉失芳菲。

  苏友⽩蓦然看见,又惊又喜道:“天下如何有这等美貌少年!古称潘貌,想当如此。”正惊喜间,只见那少年笑欣欣向着苏友⽩拱一拱道:“谁家美少年?在此卖弄才华,题诗惊座,也不管隔壁有人。”苏友⽩忙陪笑脸,举手相答道:“小弟只道室鲜文君,瑶琴空弄;不意东邻有宋,⽩雪窥人。今珠⽟忽逢,却叫小弟秽形何遁?”那少年道:“小弟闻才之慕才,不啻⾊之慕⾊。睹仁兄之貌,自是⽟人。小弟愿附蒹葭,永言相倚,不识仁兄有同心否?”苏友⽩道:“千古风流,尚然神往;芝兰咫尺,谁不愿亲?只恐弟非同调,有辱下。”那少年道:“既蒙不弃,于此石上少坐,以谈心曲。”

  二人就在后门口一块⽩石上并肩而坐。那少年道:“敢问仁兄⾼姓贵处,贵庚几何,因何至此?”苏友⽩道:“小弟舍陵苏友⽩,字莲仙,今年二十。因要进京访一大老,不意途中被劫,只⾝旅次,进退不能。偶逢此间李老,要小弟做四诗,许赠盘。昨⽇诗便做了,今⽇尚未蒙以盘见赠,故在此守候。不期得遇仁兄,真是三生有幸。不识仁兄⾼姓?”那少年道:“小弟姓卢,家⺟因梦梨花而生小弟,故先⽗取名梦梨,今才一十六岁。昨因舍妹在楼上窥见吾兄才貌,又见挥毫敏捷,以为太⽩复生。对小弟说了,故小弟妄思一面。不意果从人愿,得会仁兄。仁兄若缺资斧,小弟自当料理,如何望之李老?李老俗物,只知趋贵,哪识怜才?”

  正说未完,只见小喜来说道:“里边摆出饭来,请相公去吃,李爷也就出来也。”苏友⽩正要说话,不肯起⾝。卢梦梨听见,忙立起⾝来说道:“既主人请吾兄吃饭,小弟且别去。少刻无人时,再会于此。只是见李老千万不可说出小弟,小弟与此老不甚往来。”苏友⽩道:“既如此,小弟去一刻便来。幸勿慡约。”卢梦梨道:“知心既遇,尚有肝膈之谈,安肯相负?”说罢,就进园去了。

  苏友⽩回到亭中,李中书恰好出来。相见过,李中书就说道:“小弟失陪,得罪。今⽇本当送仁兄早行,只因老钱再三托小弟留兄一叙,故斗胆又屈于此。些须薄礼俱已备下,明早定可登程矣。”苏友⽩道:“荷蒙⾼情,衔感不尽。”须臾,摆上饭来,二人吃罢。李中书说道:“昨⽇县尊有一贵客在此,小弟还要去一拜,只是又要失陪,奈何?”苏友⽩因心下要会卢梦梨,巴不得他去了,忙说道:“但请尊便。学生在此尽可盘桓。”李中书道:“如此得罪了,小弟拜客回来,就好同兄去赴老钱之酌。”说罢,拱拱手去了。

  苏友⽩得了空,便走到后门口来,要会卢梦梨。只因这一会,有分教:闺中路上,担不了许多透骨相思;月下花前,又添出一段风流佳话。正是:

  情如活⽔分难断,心似灵犀隔也通。

  舂⾊亦人随好处,东君何以别西东?

  不知苏友⽩来会卢梦梨不得一见否,且看下回分解——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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