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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四大名捕斗将军:少年追命 作者:温瑞安 | 书号:40461 时间:2017/9/16 字数:63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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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七百里路的铁手,在未到“七分半楼”的三个要寨上,遇上了三个人,然后在泪眼山脚下,遇见了一个人。 前句看似不通,其实是说得通的。 赶了七百里路的铁手,没理由只遇上三个人。但事实上,这七百里路途上,只有三个人是令识多闻博的铁手暗自惊心,为之骇疑的。 既然是前句说是遇上三个人,后面又说遇上一个人,难道前面三个不是人,或最后那个是鬼不成?其实是:前面三个是男的,后面一个是女的,同样使铁手怵目惊疑。 “七分半楼”前三个要镇是: 苦泪乡 大车店 越⾊镇 “七分半楼”就建在“泪眼山”上。在脚下老远,就看到山顶斜悬着一道飞瀑、两口池潭,远远看去,像一对带泪的眼。更远处的火山,噴发浓烟稠雾。 泪眼山脚下有一处久久饭店。 明⽩了这些就很容易明⽩铁手遇上的事。 和他遇上的人。 午时三刻二十七分三十一瞬十五刹(“分”“瞬”、“刹”皆为诸葛先生特别推算出来的“琐碎时间”认为如此才更精确的把握时间,尤其是当诸葛排命盘演天文之时,同年同月同⽇甚至同时同刻生的人的确太多,难以将术数推算准确,故再分计出分瞬刹来[一刹间约有一弹指的六十份之一,一瞬即一弹指,一分则有六十弹指。]四大名捕则沿用了这种计时方式)。 铁手策马路经苦泪乡。 离苦泪乡约两里三碑之处,他看到一间屋子。 一栋会走的房子。 房子在走。 一点也不错。 会走的房子。 房子自己当然不会走。 偌大的房子会走,是因为人在拉动。 拉房子的人,就像长江三峡的纤夫一样。 但“纤夫”只有一个。 他几乎是背着他的房子走的。 一个人用四幼儿臂耝的⿇绳拉动一整座房子,在烈⽇下行走,──他把自己当牛不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莫非是疯了不成? 房子以木板和砖块、茅草砌成,満壁贴満了裸女。 裸女画得很漂亮。 很圣洁。 拉房子的人脸黑,发黑,全⾝穿着黑⾊的⾐服,但牙极⽩眼极⽩,顶上戴了一顶火红⾊的僧帽,整个人在烈⽇下就像一块烧着了的煤炭。 更特别的是: 屋顶上有一头牛。 ──他不是牛,他背的才是牛。 牛上有一只斑鸠,黑⾝⻩嘴咕溜眼。 凡他过处,人人都跪倒当堂,膜拜不已。 铁手大奇。 他问当地的人: ──他是什么人? ──他不是人。 ──不是人? ──他是神。 ──神? ──他是“狂僧” ──狂僧?梁癫?! ──他不出山已达十一年,却不知何事惊动他的圣驾,路经此地,真使苦泪乡也沾了佛气圣光。 铁手心中惊疑,只见“狂僧”每走九步,即向天大吼一声:“天不容人!” 再走九步,又向天狂吼一声: “人不容天!” 又行九步,向天长啸: “人不容天!” 他和那顶屋子已渐渐远去: “天人不容!” 语音咆哮犹自传来。他去哪里?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这样拖着间満是裸女画的大房子走? 秋 时正秋。 仲秋的凉意带着虎舐的热气。 正是“秋老虎” 左边是禾。 ──早稻。 右边是火。 ──火燎。 右边的已收割,农夫们正放一把大火,把禾秆烧掉。 左边的稻禾一片金⻩,风过稻动,一面热热的热风,像人与人斗争时噴出的热浪;禾穗之间厮磨婆娑,似极战场上的厮杀拼搏。 这儿是大车店。 门口有大车。 ⽔车 ⽔车引⼊了⽔,⽔灌溉稻田。 下午的大车店,赶路(也赶在那狂僧前面)的铁手,却不想住宿。 他只要歇一歇,喝几口⽔。 他坐下来,要了一点⽔。 ──没有⽔。 要就没有,买就有。 ──真是无“⽔”不行舟。 他只好“付账” ──还真不便宜。 他喜喝⽔,一天喝很多⽔。他跟三个师兄弟都不一样。 冷⾎喜大口吃⾁,一⽇无⾁不。 无情不喜吃⾁,只爱吃疏菜、⽔果,有时还吃花。 追命什么都吃,对吃素有研究,但最喜爱的还是喝酒。 诸葛则爱吃辣“我的点子,”世叔曾笑说“八成都是给辣出来的。” 他自己则不然。他爱喝⽔。只喜喝⽔。他认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最清的、最好喝(吃)的东西。 ──世叔就有这点本领:把四个徒弟都培植成不同样式、情,随他们格去自由自在的发挥成长。 就像无情喜思考,冷⾎爱打架,追命老爱开玩笑,自己则好友读书… 想到“书”字,他就看见一个女子,捧着一大叠的“书”走了进来。 女子穿花⾐。 花得像生命都在她⾐衫上开透了。 女子很美。 美得像把生命一时间都盛开出去了,明朝谢了也不管。 女子很香。 搽很多粉。 ──乡间里突然出现这等女子,把人都看直了眼。 铁手也不例外。 他只觉蹊蹊。 接着下来,却更不可思议了。 另一个女子进来,抱了琴。 再一个女子进来,捧了数十画卷。 又一个女子进来,在桌上独自下子。 然后进来的女子,正在诵诗。 女子都美。 都扑粉。 很香。 一下子,这乡野路店里,有诗,有画,有音乐,还有许多美女。 和酒。 酒 铁手先看到酒坛子,再看到那人进来的。 因为那人一面走进来,一面捧着一埕酒痛饮。 ──好酒量! 那人喝完了这一埕,随手一抛,咣啷一声,他又拍开泥封,再饮一坛。 ──铁手马上想起追命。 但追命没有这人那么大的排场。 绝对没有。 那人进来之前、之后、⾝左、⾝右,都围绕着花⾐女子,有的撒花遍地,有的载歌载舞,有的撒娇不已,有的相互调笑,都很悦,很开心,很香,很美。 那人熊背虎,耝眉大眼,満络胡髭,⾝长八尺,浓眉虎目,进退生风,且听他一面喝酒一面狂歌当哭: ⾐希──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 ──唏嘘 歌声豪。 歌意壮。 歌动听而人悲豪。 然后他们看见了外面秋收的大火。 于是那些女子呼,狂舞,有的拨剑,有的拔刀,有的拂琴,有的沏茶,有的昑诗,有的飞天,一起也一齐的在大车店之外,在近⻩昏无限好的暮⽇下,庆舞歌了起来,跟火焰烧在⼲秆上一般热烈,手⾜击一样劈啪的响,跟火光冲天而起一般狂烈,她们的双眼里都狂烧着生命的亮光。 那豪壮悲歌的人手一挥,脚一蹬,酒坛子也一路载歌载舞的滚⼊火海焰涛里。 酒洒的地方火光烘地一亮,像炸了什么。 她们全都悦的畅呼起来。 她们围绕着他跳舞,一面痛饮狂歌。 火烧得像爱的狂。 她们像经历一种极过瘾的杀自。 铁手看得出来: 她们崇拜那人。 ──那个悲歌慷慨⾼大豪壮的汉子。 他心里默数: 一、二,三、四…十五、十六、十七…二十九、三十、三十一! 他知道来的是谁了! 他偷偷的自后绕了出去。 翻⾝上马。 在那些人狂狂舞中悄悄的打马而去。 “…念天地之悠悠…”的悲怆歌声犹隐隐传来,渐渐远去。 他必须要赶在这些人之前抵达“七分半楼” ──三十一个女子! 他一定要避过他和她们。 ──因为那汉子一定是他。 他是谁? “(神手)大劈棺”: 燕赵 ──还有他那三十一位死士。 他的“红粉知己” 燕赵来了。 ──唐仇还会远吗? 铁手的原则是:他赶归赶,但决不鞭马。 ──人为了赶路常打死了马,跑坏了马匹,累毙了坐骑,那是件自私而忍残的事。 他不愿这么做。 ──畜牲也是“人”它们也有生命,它们只是不像人那么聪明,懂得驾御它们,而它们也只是不懂得反抗罢了。 欺负畜牲的人本⾝就是畜牲。 他策骑赶至越⾊镇,太已经下山了,⼊暮时家家户户点起了⽩⾊带灰的灶烟,铁手看在眼里,心中像那渐暗的窗边点上了一盏灯: ──不知何时我流浪的岁月才告终结… ──我何时才有个温馨的家… ──家里会有我所爱的女子,正为我点上一盏灯,照向我归来的梦程… 哎。 纵是江湖浪子、武林汉子,也难免偶尔有这般醉人的遐思。 所以他停了下来。 住了下来。 睡了下来。 夜凉如⽔。 月如狗。 一只⽩狗。 因为有云,也有雾,由于靠近泪眼山的飞瀑之故,已开始有⽔气空濛,一街雾,小镇如梦,月给打了,像趴在苍穹的一只⽩⽑绒绒的狗。 铁手正在榻上,未眠。 他想起燕赵出没时的香味和美女──看来,这好汉是爱女人和喜香味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街外有钉凿声。 ──这么晚了,谁在打铁? 月光下,上⾝⾚裸,黑背朝天。 背上纵横着几个大疤痢。 光头,顶上又有一个大疤痢。 畔横掖了一把铜销蔵刀。 在月亮下的影子很愤怒。 上前看他的脸容很慈和,在笑,但右脚⾜踝上绑拖着一块大石。 笑的时候⾎盆大口,牙龈有⾎。 他用锤凿打在石板上,砰砰崩崩,碎石飞溅,发出老大的星花,有蓝红青绿紫,然后一个⻩⾊的,像地里闪上来的电。 他在刻字。 刻。 唵嘛呢叭咪吽 他在墙上刻。 树⼲也刻。 茅厕上亦刻。 现在他正在青石板地上刻。 ──月亮照着他的背,近处一看,原来那几个疤痢正是刻了唵嘛呢叭咪吽之字。 碎石片打在他手上。 星火溅到他额上。 他毫不在乎。 他嘴里哼着歌。 歌低幽。 歌声怪异。 村民都来看他。 而且都向他吐口⽔,男女老幼都一样。 铁手不噤骇问: “为什么?” “吐口⽔是尊敬他。” “为什么不用别的方式?” “他只许人用这种方式膜拜他。” “那么,他是谁呢?” “你不是本地人?”那村民不屑的看着他“连“疯圣”都不知道?” “蔡狂?!” 铁手惊动之余,只见老村长俯首向正在“越⾊镇”的石碑上刻上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的汉子恭敬的问: “圣主,你为什么来?” “我还没来。” “你要到哪里去?” “我去过了。” “你在唱什么歌?” “驱鬼歌。” “我们村里的人能帮你什么?” “你们帮帮自己吧。” “你刻的是什么字?” “唵嘛呢叭咪吽。” “那是什么意思?” “万佛之本,六字真言。” “我们有人看见狂僧在前三村赶来。” “吓?” “他是赶来和你会合的吧?” “他是他,我是我。” “那么,他背后为何背着间房子呢?” “你背后也背着东西,你没看见吗?” “什么?” “我倒看见了,人人都背着,你背的是人命,他背的是钱,这厮背的是名,那厮背的是田…只不过,梁癫背的是一间自栖栖人的房子,而我…” 他仰首望月。 月在中天明。 但不甚亮。 他的眼光像在月华上镌字: “而我…只是渡人…救人…救人…渡人…” 这时,铁手已静悄悄的离开了客店,溜了出来。 他决定不骑马。 因马已太累。 他把马偷偷送给了向他探询的村民。 他决定要在蔡狂刻完字之前动⾝。 他决意要夜上泪眼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 ──⽔行不避蚊龙者,渔夫之勇也;陆行不避凶虎者,猎夫之勇也。 (明知“狂僧”梁癫和“疯圣”蔡狂还有“大劈棺”燕赵及其三十一死士都来了,我还是得上七分半楼泪眼山──我算是什么?侠者之勇?还是愚者之勇?) 铁手苦笑。 他仍逆风而行。 逆山势而上。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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