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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天香飙 作者:卧龙生 | 书号:40519 时间:2017/9/16 字数:206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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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到岩后查看,忽听涧⽔“花刺”的一响,他暗哼一声道:“算你有种,果然来了!” 当下一紧⾝,跃落实地,便向峰下扑去。 这万月峡中四面山壁之上,垂有万道山泉,⽇夜都有泉⽔奔流之声,如果不留心,很难听得出来其它异响。 李茂存心而来,特别留神,但奔下山壁之后,但见溪⽔淙淙,那有一点人影,不噤心头大奇,暗道:“难道我听错了不成。” 他乃久走江湖之人,四下瞧了两眼,故作若无其事一般,向山壁间一处大突岩上走去,心中暗自盘算道:“山上已有几处暗桩监视,我不如隐在那大岩之后。” 忖思之间,人已到了那大岩旁边,正待闪⼊岩后,突觉⾝后风声飒然,心知有异,急忙一个箭步,向前跃去。 他应变之势虽快,但来人⾝手奇⾼,竟然比他还快,李茂双⾜刚一着地,连头还未来得及回转,突然肩后“风府⽳”上一⿇,已被人点了⽳道。 只觉⾐领被人紧紧抓着,提了起来,直向那大岩之处走去。 这块突岩,⾜是有两间房子大小,但岩石相距山壁,还有三四尺远近。 李茂⽳道虽然被点,但他神志尚清,只见那巨岩和山壁之间,站了两个背揷宝剑的道人,只因⽳道被点,无法叫出声来,空自心中焦急。 但觉⾐领一松,被人摔在地上。 抬头看去,只见点中自己⽳道之人,也是位中年道士,⾝着黑袍,垂墨髯,目中神光如电,一望而知此人內功十分精深。 但听他冷笑一声,说道:“万晓光可在⾕中…”忽然想到他⽳道被点,难以开口说话,当下接道:“现在拍活你被点⽳道,但如妄图逃走,可别怪贫道不教而诛。”说完,果然拍活了李茂⽳道,此人不知是没有江湖经验,还是自恃武功⾼強,拍活李茂⽳道之后,缓步退到后面山口一站,说道:“你现在可以答复我的话了。” 李茂转头望去,只见刚才站在岩后的两个道人,已然拔出宝剑,挡在前面出口,前后出路,已被人封挡,当下说道:“你问我什么话了?”借机微一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两旁峭壁,⾼有数丈,绝非自己轻功能够一跃而上。 那中年道人冷冷地说道:“我问你万晓光是否在家?” 李茂随口应道:“你是什么人?怎的问话毫无礼貌。”心中却在暗暗盘算,如何设法脫⾝,或是招呼同伴。 那中年道人怒道:“我是问你的话,你倒敢反问起我来了?” 李茂道:“你如不说明⾝份,在下自不便说出⾕主行踪。”言中故卖关子,叫对方猜想不透。 那中年道人仰脸冷笑一声,道:“贫道⽩,特来找万晓光,清结一本旧帐。” 李茂凝目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语地说道:“⽩道长!几位可都是武当派的门下?” ⽩道长武功虽⾼,但从不涉⾜江湖,是以知他名头之人不多,当下脸⾊微微一变,道: “不错,万晓光如若不在⾕中,贫道也不便和尔等为难,不过你要转告于他,三⽇之后,贫道重来相访!” 他见李茂竟然不知他的名头,忽然觉着堂堂的武当派四老之一,在江湖之上竟这等籍籍无闻,一气之下,忽然改变了主意,侧⾝让开了一条去路。 李茂微微一笑道:“武当派乃江湖上堂堂正正的剑派,做事正该光明磊落,在下定当遵守道长吩咐之言,转禀⾕主,三⽇之后恭候大驾。” ⽩道长被他拿话一扣,只好冷然说道:“既是如此,三⽇后贫道再来,届时不管他在与不在,贫道一样深⼊你们万月峡中,凡有拦阻,一律格杀!”李茂抱拳说道:“道长但请放心,三⽇之后,在下准在峡口恭候大驾。” ⽩道长冷哼了一声,转⾝疾奔而去。 另两个⾝背宝剑的道人,一见⽩道长急奔而去,立时相随奔走。 李茂望着几人背影去远,急急向⾕中奔去,只见万晓光一人端坐大厅之上,独自品茗,当下奔了进去,拜伏地上说道:“李茂有事禀告主人。” 万晓光挥手笑道:“你起来。” 李茂道:“武当派⽩道长…” 万晓光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立刻通知他们,各自准备,第三天一早撤退各处暗桩,齐集门前草坪之上等候。” 李茂怔了一怔,站起⾝子,奔出大厅。 万晓光缓缓站起⾝子,在厅中走来走去,満脸忧虑之⾊,忽听厅外传⼊万映霞娇脆的声音叫道:“爹爹!”大步奔了进来。 万晓光故作愉之容,回头笑道:“你们到哪里去了?” 万映霞神⾊紧张的说道:“刚才我和师兄看到了几个佩剑道人,不知是不是武当派中人?” 万晓光道:“你们和他们动了手吗?” 万映霞回头望了望相随⾝后的师兄一眼,说道:“以我之意,要追上他们问个明⽩,但师兄却极力拦住,不要我出手,叫我早些回来告诉爹爹!” 万晓光两道眼神凝注在爱女和弟子脸上,神情十分凝重地说道:“你们两人过来!”他缓步走到桌案之旁,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声音十分低沉地说道:“爹爹有几句话,要告诉你们,不知你会不会听?” 万映霞呆了一呆,流下来两行清泪,说道:“爹爹可是要女儿和师兄离开此地,避仇远去吗?” 万晓光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你很聪明,猜的不错。” 万映霞道:“爹爹武功绝世,为什么要这般害怕⽩道长寻仇?” 万晓光道:“武当派乃当今武林中一大剑派,门下弟子众多,咱们万月峡这点实力岂能抵拒得住,爹爹年过花甲,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近两月来,每⽇愁苦难遣,全都是担忧你们两个…” 文天生急上前两步,拜伏地上说道:“弟子⾝受师⽗一十五年教养之恩…” 万晓光脸⾊一整,冷冷接道:“武当派的剑术,素有领袖武林之称,连我都未有胜人之能,你们纵然留在此地,也是于事无补,快些准备一下,立刻随我出⾕。” 万映霞突然展颜笑道:“爹爹可要和我们一道走吗?” 万晓光微微一叹,道:“自你⺟亲死后,我-直对你宠爱有加,纵有错误之处,也不忍责罚于你…”话至此处,泪⽔滚滚夺眶而出。 万映霞大叫一声:“爹爹。”直向万晓光怀中扑去。 万晓光轻拂爱女秀发,黯然叹息一声,接道:“如不是为了看顾你这孩子,爹爹早已追随你妈妈于九泉之下了…” 大厅之中,弥漫着悲怆气氛,个个泪⽔如泉,万映霞娇啼之声,更是远传厅外。 忽听一个洪亮的声音,起自大厅门口,道:“什么事,害得大哥这等伤神。” 万晓光推开爱女,拭去泪痕望去,只见虬髯绕颊的雄伟大汉,和一个绝世无伦的美女,并肩站在大厅门口。 来人正是领袖天下绿林的冷面阎罗胡柏龄,和他的爱⾕寒香。 万晓光急急了上去,強作颜,抱拳笑道:“不知贤弟夫妇驾到,未曾远,尚望恕罪。” 胡柏龄缓步⼊厅,躬⾝作礼,答道:“大哥怎的对待小弟也这等客气起来?”他目光缓缓扫掠过万映霞和文天生两人脸上,又道:“大哥这等感伤,定然有什么忧苦之事,不知可否相告,小弟或可为大哥一解忧虑。” 万晓光強作笑颜道:“今⽇是你大嫂忌⽇,我们谈起此事,不自觉的悲从中来,倒叫贤弟见笑了。” 胡柏龄微微一笑,也不再问,转过话题说道:“兄弟近数月中,一直忙碌着內部琐事,未能前来拜望大哥…” 他微微一顿,脸上泛出愉之容,笑道:“总算这数月时间,没有⽩费,‘踪⾕’已为兄弟整理的初具规模,后⽇中午,兄弟准备盛宴属下,特来奉邀大哥…” 万晓光一皱眉头,说道:“贤弟一代霸才,竟能在短短数月时间之中,有此大成,‘踪⾕’人迹难至,贤弟却把它改作天下绿林盟主的总寨,天然形势,再加上贤弟一番苦心布置,想来定当如铜墙铁壁了…”他微一沉昑,又道:“不过,近⽇之中,正值你大嫂忌辰,小兄心绪不宁,赴会之约歉难应邀了。” ⾕寒香正待开口劝说,胡柏龄已抢先起⾝说道:“大哥既是心情不佳,小弟怎敢相強,兄弟这就告辞!” 站起⾝来,深深一揖,拉着⾕寒香向外走去。 万晓光缓步送到大厅门外,⾼声说道:“贤弟慢走,小兄不远送了。” 胡柏龄回⾝说道:“大哥心绪不宁,怎敢有劳相送!” 万晓光站在大厅门口,直待两人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才缓缓转回厅中,说道:“你们即刻收拾点应用之物,咱们马上动⾝。” 万映霞樱启动,话还未说出口,万晓光突然一沉脸⾊,接道:“你如是有着些微孝心之人,就不该再伤老夫之心…” 万映霞呆了一呆,道:“女儿怎敢…” 万晓光道:“快收拾行李去吧!” 万映霞举起⾐袖,拂拭一下颊上泪⽔,慢慢的转过⾝子,缓步向后走去。 万晓光目光转动,瞧了文天生一眼,看他仍然站着不动,微怒叱道:“你还不快去收拾行李,站在这里等什么呢?” 文天生垂泪说道:“师⽗请带着师妹离此,这峡中之事,由弟子出面…” 万晓光冷笑一声说道:“好啊!你的武功已经比师⽗強了吗?” 文天生扑⾝拜倒地上,道:“弟子怎敢存这等狂妄之心…” 万晓光道:“那你还不快去收拾⾐物,当真要惹我生气,教训你一顿吗?” 文天生仍然跪在地上,垂首不言。 万晓光正当心绪欠佳之时,看他不言不语,心中怒火更大,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但闻一阵响,撞得桌上茶杯横飞,文天生也被撞的⽪破⾎流,但他却仍然跪在地上不动。 万晓光踢中文天生后,已觉出他没有运气抗拒,心中甚感后悔,但一时之间,又无法收住去势,百忙中一昅真气,力道虽然被收住许多,但去势仍然凌厉。 只见万映霞眼含泪光,濡濡滴,站在楼梯口处。 原来她听到了茶壶、茶碗的击撞之声,转回⾝来。 万晓光缓步走到文天生⾝边,挥手对站在楼梯口的万映霞道:“快去收拾⾐物!”十几年来万映霞一直未见⽗亲发过这样大的脾气,瞧了被打的师兄一眼,转过⾝子缓步向楼上走去。 万晓光轻轻叹息一声,望着文天生说道:“⽩道长志在找我,我如不在⾕中,事情就不能算完,你认为留在⾕中就可以代替我了,孩子!你用心虽然可贵,但江湖险诈,却不是你能想得到!” 文天生慢慢的抬起头来,⾝站起,満脸坚毅之⾊说道:“师娘早逝,师妹一直追随在师⽗⾝侧长大,武当派人多势众,如若真的大举寻仇,绝非咱们万月峡能够抵拒得住,师⽗留此,和弟子留此,实无什么不同之处…”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师妹毫无江湖阅历,弟子年幼无知,对江湖上的事情,也是毫无经验,一旦遇上什么凶险,弟子实难相护师妹全安,不知师⽗以为弟子之言,是否有些道理?” 万晓光被他说的怔了一怔,沉昑半晌,道:“话是不错,不过你看的只是过于短见,别说我还未必真的会伤在武当派道人手中,纵然伤亡在武当派群攻剑阵之下,他们也将付出代价…”他黯然叹息一声,又道:“孩子,我已活了六十多岁,早已把生死之事看穿,你师妹和你,都还是十几二十岁的人,来⽇方长,你们青梅竹马,从小在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情愫早植,这些事早就看到了我的眼中,我送你们离开万月峡,你们可一直奔她外公之处,那里山明⽔秀,风景绝佳,霞儿的外公和几位舅⽗,都是学之士,和他们相处一起,对你们都有甚大益处,唉!如果你们能够常留那青山绿⽔之中,作一对深山隐士,闲暇之时,游玩于山⽔之间,养情逸,真真正正的度一生快乐时光,我纵然死在万月峡中,也将含笑九泉了,快去收拾⾐物,立刻随我山⾕。” 这一番话,无疑已把万映霞终⾝之事,托付于他,只听得文天生満脸紧之⾊,呆在当地,半晌才拜地上说道:“弟子!弟子…”他心中实在早已对师妹倾心,但又觉保护师妹全安事大,非自己力能胜任,心中情绪矛盾,使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弟子半天,仍然是说不出所以然来。 万晓光道:“你们能否逃出武当派道人之手,还难预料,此事一半天成,一半人谋,还不快去收拾携带之物,再要延误时间,想走也走不了啦!” 文天生见师⽗心意坚决,知道再说无用,当下站起⾝子,转⾝回房,收拾好应用之物,带上兵刃、暗器,重回到大厅之时,万映霞已经在厅中等候。 两人携带的行囊,都很简单,除了几件随⾝的⾐服之外,就是兵刃、暗器。 万映霞当先奔出大厅,但见万晓光背负双手,⾝背着一个蓝⾊包裹,站立大厅外台阶之上,脸上微现忧愤之⾊。 他回头望了女儿一眼,缓步向前走去。 万映震一看爹爹神情,已知他不愿多延时刻,紧随爹爹⾝后而行。 万晓光脚步逐渐的加快了速度,行约百丈,已是步履如飞,万映霞、文天生不得不施展轻⾝功夫疾追,不大工夫,已然翻越过两座山峰。 万映霞忽然想到,此次离开万月峡,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该到⺟亲坟上拜拜再走,当下⾼声叫道:“爹爹请慢走一步,女儿要到妈妈坟上奠拜一番再走。” 万晓光停了脚步,回头道:“此刻寸如金,不拜也罢!” 万映霞幽幽说道:“女儿这次一走,不知要哪年哪月才能重返万月峡中,奠拜⺟亲之墓…”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万晓光仰望着无际蓝天,沉声说道:“可以,但不许久留。” 万映霞道:“女儿拜过就走!” 万晓光不再多说,转⾝向丈许宽窄的峡⾕之中走去。 原来万晓光心痛娇之死,不忍把她尸体埋去,异想天开,开出一个大巨的石棺,把爱尸体放在石棺之中,然后灌満清⽔,让⽔结成坚冰,棺盖是用一块⽩⾊透明⽔晶石做成,把这具石棺存放在十分寒之处,不使棺內结冰溶化,只需到那石棺之前,即可瞻仰爱遗容。 这条峡⾕十分寒,山峰倒掩,非到夜午时分,难见峡月,但⾕底两侧都是硬坚的石壁,看去虽是森,却是十分⼲燥。 深⼊约五丈之后,地势连向上升,万晓光领先带路,向上奔行。 这道峡⾕,除了万映霞随⽗亲来过两次之外,平⽇甚难得⽗亲允准来此,文天生在万月峡中居住了十几年,却一直没有来过,他幼年之时,曾受过万夫人抚育之恩,对那多病娇弱的美丽师娘,怀念甚深,但却一直无法找到师娘的坟墓奠拜一下,他也曾暗中问过师妹,探询师娘遗体下葬之处,万映霞虽是对他无话不说,但独独对此事,不肯告诉于他,文天生问了几次之后,得不到答复,也不再问。 但见地势愈来愈⾼,直向一处崖壁所在走去。 万晓光似是十分小心,不时回头张望。 走完那崖壁倾斜的陡坡,到了一处突岩下面,抬头看去,立壁如削,已无去路。 万晓光又四下望了一阵,才回⾝在突岩下的光滑石壁上,用力一推,但闻一阵轻微轧轧之声,石壁突然裂开了一座石门。 一阵凉风吹出,使人顿生寒意。 这是一座两丈深浅的石洞,四面石壁,光滑如镜,靠后壁处,横放着一具石棺,万映霞目睹石棺,早已忍不住悲伤之情,娇喊一声:“妈妈。”扑在地上,大哭起来。 万晓光举起手来,轻轻挥弹一下脸上的泪痕,缓步走近石棺,低头疑视,默然无语,一颗颗泪珠,滴在石地上,发出轻微的音响。 文天生缓步随在师⽗⾝后,探头望去,但见那石棺之中,一片晶莹冰层里,仰卧着一个美丽的中年妇人,她嘴角间,仍然流现着微微的笑意,神志十分安详。 翠绿罗⾐,在莹莹透明的坚冰层中,仍然光彩耀目,儿时的回忆一幕幕展现脑际,他想到这美妇人对他诸般的爱护,殷殷亲情,视若己出…他想到她辗转病榻的痛苦呻昑,声声如诉,但当她清醒时,她仍然拉着他问长问短… 只觉中热⾎沸腾,泪⽔夺眶而出,终于难再抑制住満腔悲苦,大叫一声,扑到那石棺之下,放声大哭。 万晓光黯然长叹一声,強忍着満腔痛苦,说道:“时间已然不早,咱们要上路啦!” 文天生长长叹一口气,缓缓站起⾝子,拭去脸上泪痕说道:“师⽗,弟子…” 万晓光摇头摇不让他再说下去,接道:“我决定之事,永不更改,快些拿着东西走吧!” 万映霞经过一阵痛哭之后,心情似是平静不少,拿起放在地上的⾐物,站起躯娇,当先退出石洞。 万晓光关好石洞密门,正待急步下山,忽见四个佩剑道人,并肩站在十丈外峡⾕之中。 四个道人都在三旬以上,一⾊的青布道袍,満颊黑髯。 万晓光一旦临敌,动情绪反而平静下来,大步直向山下闯去。 文天生、万映霞紧随⾝后,疾扑而下,骤见敌踪,三人都为之精神大振,下山的奔行之势,快速了不少。 顷刻之间,已然到四个道人⾝前一丈左右之处。 万晓光停下脚来,抬头打量了四个道人一眼,冷然问道:“四位可是来自武当山吗?” 左边一个佩剑道人答道:“不错,阁下想必是万大侠了?” 万晓光道:“不敢,在下万晓光,几位深⼊我万月峡来,不知有何见教?” 那左边的道人,似是几人之中的首领,合掌笑道:“贫道等是奉⽩师叔的遣派,不让万月峡的人随便他往,至于敝派⽩师叔和万月峡有些什么约会,晚辈等则不敢多问了。” 这几句话答的十分得体,婉转之中,和缓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万晓光仰脸大笑了一阵,道:“这万月峡乃是万某人费尽了千辛万苦开辟的地方,万某人要出就出,要⼊就⼊,几位既然想阻拦我们,不知凭仗些什么?” 那左边道人微微一笑,道:“大侠誉満扛湖,贫道已久慕大名,怎会轻生狂想,但⽩师叔之命,贫道又不敢违抗,只好请万大侠原谅一二,好在我等只是奉命,监视一方,待⽩师叔和万大侠见面之后,我等立即撤守…” 他微微一顿之后,继道:“不敢相瞒万大侠,这万月峡四面八方,都早已有人守望,而且彼此之间,早已约定互通声息之法。”话至此处,倏而住口不言。 万晓光微微一皱眉头,心中暗自忖道:“听他之言,武当派早已在这万月峡四周満布暗桩,这两个孩子,毫无经验阅历,不知隐秘行踪,纵然闯过拦截,也难摆脫人家追踪铁骑…”心念及此,忽想到了胡柏龄来,如若把这两个孩子他带走,护送出去,纵有武当派层层拦劫,也是不惧。 正在为难之际,耳边又响起了那道人的声音,说道:“万大侠名重一时,又和敝派掌门相识,纵和⽩师叔有些误会的地方,也不难解释清楚,贫道等却不敢无故相犯。”左手- 挥,四个道人一齐向后退去。 万晓光听他说的甚是有理,暗道:“这话确也不错,⽩道长这等劳师动众,决难瞒得紫道长,只要紫道长亲⾝赶来,此事就不难圆満解决,如其让这两个毫无江湖经验的孩子,冒险远去,倒不如留在峡中静待变化。” 抬头看去,只见四个佩剑的道长,早已退过山弯不见。 万映霞聪明绝伦,看⽗亲犹豫神⾊,知他心中正在为自己之事愁苦,她不愿避仇远走,离开年迈的老⽗,当下说道:“师兄和我都是毫无江湖经验之人,与其避仇远走,倒不如和您守在一起好些…” 万晓光轻轻的哼了一声,缓步向前走去。 出得峡⾕,只见八个佩剑道人,远远站在一处山壁之前,刚好把出峡之路挡住。 原来武当派中之人,早已把这万月峡进出之路,摸的清清楚楚。 忽听两声长啸,接连响起,对面山峰之下,流星泻飞般奔下两人。 来人⾝法奇快,片刻工夫,已到八个佩剑道人⾝前。 只见那八个佩剑道人,疾忙旁侧一闪,让开了一条路,那两人也同时放慢脚步,昂头脸而过,神态之间,甚是倨傲。 万晓光微微一皱眉头,暗道:“这两人是哪里来的…” 但见来人重又加快脚步,疾行如飞,眨眼之间,已到了万晓光等⾝前。 当先一人黑纱蒙面,一⾝劲装,中微微隆起,也不知佩带的什么兵刃。 随后一人,一⾝落魄的文士装扮,挂铜锣,肩揷铁板。 奔到万晓光⾝前三四尺处,陡然停了下来,那面蒙黑纱之人抱拳说道:“在下等奉盟主之命而来,万大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万晓光明知故问地说道:“在下和两位素不相识,不知是哪位盟主派遣而来?” 那当先之人因有黑纱蒙面,无法看出他脸⾊神情,那较后文士装扮之人脸⾊微微一变,似要发作,但终于忍了下去,仰天打个哈哈道:“万大侠虽和我们素不相识,但总该知道当今天下绿林盟主胡柏龄了…” 万晓光冷冷接道:“胡柏龄虽和我万某人有着金兰之义,但我万某之事,从来不喜别人揷手,敬请两位上复盟主,就说我万晓光心领盛情就是。” 那蒙面之人突然揷嘴说道:“武当派在这万月峡外,早已设下天罗地网,万大侠武功再⾼,也难以寡抵众,我们奉命而来,只是听候差遣,一切悉遵吩咐,决不擅自出手,万大侠尚请三思!” 万晓光将手一挥,道:“盛情只好心领,两位还是早些请回。”说着话,缓缓转过⾝,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叫道:“生儿,霞儿,咱们走啦!” 那面垂黑纱之人冷笑一声,骂道:“好大的架子…” 中年文士低声接道:“他不愿咱们揷手相助,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咱们回去请命盟主,看他怎么处理。” 那面蒙黑纱之人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这老儿如此狂傲,如非他和盟主有过结盟之义,就这付神情,也得出手教训他一顿!” 那文士装扮之人微微一笑,道:“钟兄也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咱们既是受命而来,只要能够复命就行,此人外形虽是狂傲,但他心中何尝不知万月峡这点实力,决非武当派中之敌,他所以这般恶言相加咱们,只不过怕失去他侠客⾝份而已。” 蒙面人不再接言,轻轻叹息一声,转⾝向前奔去。 且说万晓光带着弟子,爱女,缓步直向⾕中走去,他心中一直在想着是否该让弟子、爱女离开万月峡,心有所思,不知不觉间,重又走回到庄院前面。 万映霞几度启动樱,想和⽗亲说话,但见他一直皱着眉头,几度又忍了下去。 直待到了庄院前面,万晓光才似有了决定,突然长叹一声,道:“好吧!你们避仇远走,既然未必能逃得武当派追踪铁蹄,倒不如留在万月峡中。” 文天生听得万晓光允准他和师妹留在峡中,才算放下心中一块石头。 万晓光心中似是甚为沉重,回头对两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我要到外面去查看一下。” 也不待两人回答,放下肩上包裹,竟自走去。 原来他突然变了决定,想单人匹马去找⽩道长,寻一处幽静的山坳,单打独斗,硬拼一场。 万映霞望着⽗亲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大叫一声:“爹爹!”追了上去。 万晓光突然加快了脚步,但见人影一闪已窜⼊翠竹林中不见。 万映霞追过翠竹围墙之时,早已不见了⽗亲的踪影。 不知何故,她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凄凉,不由连声大叫:“爹爹!爹爹!” 但闻満山回音,尽都是呼唤爹爹之声。 她愈叫愈觉凄凉,叫了十几声后,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忽听一声沉重凄凉的叹息,起自⾝后,道:“霞师妹,别哭啦! 眼下大事正多,你如哭坏了⾝体,那就更不值得了。” 转脸望去,只见文天生剑眉愁锁,静静的站在一侧,他虽然在劝师妹不要哭,但自己却是热泪滚滚,直落下来。 万映霞挥袖拭去泪痕,道:“走!咱们找爹爹去!” 文天生道:“师⽗不要我们随同前去,纵然找到了,也将招惹他老人家生气,还是先回去吧!” 万映霞娇声叱道:“那你一个人回去好啦!我要找爹爹去!” 转⾝向左面山弯中奔去。 文天生只得随她⾝后奔行,转过几个山弯,到一处峡⾕出口。 但见四个⾝佩宝剑的道人,一排拦在⾕口。 万映霞略一停顿脚步,疾冲过去。 四个佩剑道人忽然分散开来,中间两人向后疾退五步,拔出宝剑,当先两人却齐齐合掌当,垂首说道:“女英雄请留⽟趾。” 万映霞哼了一声,收住脚步,问道:“我爹爹到哪里去了?” 左首道人被她问的微微一怔说:“贫道等奉命守此⾕口,已有一⽇时间之久,并未见到令尊。” 万映霞心中満是怨愤之火,怒声说道:“我瞧着我爹爹到这里来啦!你们为什么没有见到,哼,牛鼻子老道士,就是不肯说实话。” 四个佩剑道人被她骂的个个脸⾊大变,互相瞧了一眼,右首道人答道:“姑娘不可出口伤人,贫道等素来不说谎言,确实未曾见到令尊。” 万映霞道:“这万月峡是我们居住之处,你们未得我们允准,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左首道人答道:“这个贫道很难解说,师长之命,我等不敢不遵。” 万映霞⾝子一侧,直向⾕口冲去,口中娇声叱道:“闪开!让我们过去。” 当先两个道人同时向中间移动⾝形,推出一掌。 万映霞只觉对方推击过来的掌力,十分強猛,被后退了一步,道:“好啊!你们还敢出手打人!” 右首道人合掌答道:“我等奉命守此⾕口,任何人也不许擅自通过,只要姑娘不从此⾕经过,贫道决不敢出手相拦。” 万映霞怒气愈大,大声喝道:“这万月峡是我住家之地,我⾼兴往哪里走,你们还能管得了吗?我非要从此⾕经过-次试试!”翻腕拔出宝剑,硬向⾕中闯去。 当先两个道人,一见万映霞拔剑攻来,突然向后退去,五步外两个手横宝剑的道人,却猛向前冲来,一退一进,迅快如电,彼此之势刚刚错过,两个仗剑道人手中宝剑已自探臂击出,双剑错,阻住去路。 万映霞长剑急出,一招“野火烧天”⽟腕翻挥,手中剑由底向上一抬,竞把两个道人手中宝剑一齐挑开,躯娇侧进,剑锋左右扫击,分向两个道人攻去。两个道人似是未曾料到她竟然施展这等险招,出手两剑,又狠又辣,被她迫的各自后退了一步。 万映霞一击得手,抢了先机,借势猛攻,⽟腕挥动,连攻八剑。 两个仗剑道人还真被她这一轮猛攻急袭,迫得连向后退了三步。 阵势一稳,展开反击,但闻两声大喝,双剑分由左右两个方向袭来。 万映霞初次和人真正动手,心中又急于寻找⽗亲,战志昴,锐不可当,出手剑势,常走险招,一见对方双剑合击过来,突然一提丹田真气,躯娇凌空而起,右手宝剑疾向左面一个道人头上点去。 忽听左面道人长啸一声,喝道:“姑娘未免欺人太甚,当真就这等藐视我们吗?”振臂跃起,悬空出剑,一招“穿云月”连人带剑疾向万映霞猛冲过去。 原来万映霞铤险出剑,几招猛攻,起两个道人的怒火。 万映霞一见二人出剑凶猛,躯娇侧让,一声娇叱,道:“你们⾝为清修之人,竟然找上我们这里来欺人,要是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还要聇笑我万月峡中无人呢。” 右面那道人哈哈一声狂笑,道:“丫头,你要是乖巧一点,还可以饶你一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口齿却如此之凶,这是你自讨苦吃,可怨不得道爷心狠了…”一语甫毕,与左面那道人施了一个眼⾊,但见二人同时跃起,两柄长剑,宛如两条出云神龙,直向万映霞攻到。 万映霞満脸愤怒,银牙轻咬,正待举剑封架,突然眼前人影一闪,同时暴出一圈剑幕,已将道人两道攻来的剑势架开。那两个道人但觉来人剑气如虹,赶忙菗回剑势,举目一看,来人正是万晓光的爱徒文天生。 文天生跃落场中,横剑当,侧脸向万映霞微微笑道:“师妹乃是千金之体,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这牛鼻子让小兄来对付就是了。” 左面那瘦长道人一见眼前这少年,英气发,静如山岳,一时倒也不敢贸然出手,打量了文天生一眼,问道:“你是何人?何必硬要搅这次浑⽔,与我等作对?” 文天生朗朗一笑,⾼声说道:“你们是来者不善,我可不买你这假人情。” 万映霞道:“你退开去,谁要你来帮我了?”当着四个道人之面,文天生受她这样一顿申斥,不觉弄得満脸通红,半晌说不出话。 万映霞似是自觉说的重了一点,歉然一笑道:“文哥哥,你在旁边替我掠阵,等我打不过时,再上来接替我。” 他们虽然从小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像这般亲热的称呼,还是第一次,万映霞叫过之后,不自觉粉颊上泛起两朵红晕,振剑猛向左面一个道人刺去。 文天生口中“啊”了两声,向后退了几步。 万映霞宝剑刺向左面道人,左手也同时一掌向右边一个道人劈去。 她似乎存心要对方两人一起出手,左一剑,右一剑的同时分袭两人。 两个道人都被她的心头火起,双剑齐振,展开反击,武当派被尊为江湖第一大剑派,门下弟子在剑术上大都有极深的造诣,两支剑施展开来,攻势凌厉绝伦,刹那间两道剑光结成了一片剑幕,但见寒光飞绕,顷刻间已把万映霞困⼊了剑光之中。 万映霞和人动手几招,攻的十分锐利,但待对方剑法展开反击过来,才知道逢上劲敌,当下暗咬银牙,拼出全力,一支剑尽展所学,力斗两个道人。 她自小在万晓光细心调教之下,可以说一出娘胎,就开始练习武功,不但剑术上造诣甚深,內功上也有了十几年火候,耐战之力甚強,在两个道人凌厉剑势夹击之下,仍然能菗暇反击。 文天生看师妹被两个道人的剑光所困,心中十分担心,暗中提聚真气,凝神观战,只要一发现万映霞难再独支,立时跃⼊场中抢救。 两个武当弟子的全力合攻,场中局势立时大变,万映霞不再像初次被困剑影之中那般从容,只觉对方剑势,有如长江大河一般,绵绵不绝而上,单是招架,已觉十分吃力,本就无法菗暇还击,免強支撑过十合,已是险象环生。 文天生越看越觉不对,右手一松中扣把,抖出龙头软鞭,左手一翻,菗出背上长剑,大喝一声,直冲过去。 他本和师⽗万晓光施用一样兵刃金丝龙头鞭,因为万映霞不喜用鞭,改用宝剑,好在万晓光精通各种各类兵刃的武功,随把鞭法易化作剑招,传授万映霞。 文天生看师妹习剑,不噤见猎心喜,也拿了一支来跟着学习,他乃好学有恒之人,每⽇除了练习鞭法之外,又练习剑法,两种兵刃,居然都被他学的十分纯。 剑法学好之后,又开始自行摸索着混合应用,常常在夜深更静之时,起自行练习,居然被悟出鞭剑合作的对敌之法。 但他为人拘谨,因师⽗没有正式传授他的剑法,平⽇不肯带剑,今⽇要和师妹避仇远走,故而把宝剑也带上同行。 他这里刚向场中跃去,准备解教师妹之危,那守候在一侧的另外两个道人,也一齐飞⾝扑来,双剑齐出“力屏天南”挡往了去路。 文天生猛一沉丹田真气,⾝子疾落实地,右手金丝龙头鞭一抖,疾向左面点去,⾝随鞭进,左手长剑忽化一招“神龙出云”刺向右面一个道人。 他手中两般兵刃,同在一刹那间击出,抢了先机。 左面道人⾝子一侧,避开龙头鞭点击之势,右面道人却一挥手中长剑,硬把一剑封开。 但闻一阵金铁鸣之声,双剑齐触,文天生立时收剑暴退出六七尺远近,略一停息,重又挥剑舞鞭而上。 两个道人目睹万映霞和另外两个道人动手情形,对文天生已不敢存轻视之心,一动上手,立时施展开八仙剑法,分由两个方面抢攻,寒锋疾转,剑风似轮。 万映霞生灵巧,打到五十合后,已觉出不对,再这般打下去,只是自讨苦吃,趁现在尚有余力,早些冲出围困,施展暗器求胜。 心念一转,暗中运集真力,忽然挥剑反击,唰唰喇一连三剑,果然把两个道人联手的绵密剑光冲开,脫出围困。 两个道人也不追赶,忽的分向两边一跃,横剑而立。 万映霞冲破剑光向后跃退的刹那间,已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支燕尾银梭,但见两人横剑不追,倒不好立时打出,微微一怔后,说道:“你们两人合力出手,我也要施放暗器了。” 两个道人齐声说道:“姑娘但请出手。” 万映霞微一沉思,暗道:“⽗亲和武当派中结仇,全是⽩道长惹出的⿇炳,只要把⽩道长打败,或是把他打伤,就好办了,我何不先找⽩道长打上一场,如胜得了他,也可替爹爹出一口气。” 万映霞道:“咱们现在要赌点什么才行。” 右面一个道人道:“不知有如何一个赌法,还请姑娘说明!” 万映霞道:“我在三种手法之內,如果伤不了你们,立时退出此⾕,如果伤了你们,那就请两位带我去见你们的⽩师叔。” 两个道人被她拿言语一,未作考虑的就答应下来。 万映霞道:“好吧!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了。”探手⼊怀中,摸出一把燕尾银梭,说道: “这一招叫‘満天花雨’手法。”⽟腕一挥,七支银梭一起飞去。 两个道人的目光,一起投注那破空而来的燕尾银梭之上,凝神横剑,蓄势戒备。 因那七支破空飞去的银梭,并不指向两人,而直向⾼空飞去,两个道人虽然觉着奇怪,但却丝毫不敢大意。 但见那银梭飞到二人头顶之后,突然一起向下落来,四支袭向右面道人,三支向左面道人袭去。 这等手法,极是少见,两个道人心中先为之大生震惊,举剑盘顶疾旋,划起一片剑光。 但闻一阵金铁鸣,紧接着响起两声闷哼!剑光忽的敛去,两个道人步履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 万映霞初试这等手法,能否伤得两人,心中亦无把握,定神看去,只见两个道人左肩头上,各中了一枚银梭,不噤微微一怔,暗暗忖道:这两个人同时被打中左肩,倒是十分奇怪之事。 原来两人功力相若,运气施剑,剑势到左肩上时,劲力减弱,速度亦为之缓慢了很多,那盘空疾落而下的银梭,借势而下,是以两人同时被打中了左肩。 武当派乃领袖武林的一大剑派,门规极是森严,两个道人对承诺之言,极是认真,中了银梭之后,果然不再挥剑反击,同时把手中兵刃,投到地上。 万映霞本想出言讥讽两个道人几句,但见人家正大磊落的风度,哪里还能说得出口,缓步走了过去,伏⾝捡起地上的燕尾银梭,收⼊镖袋之中,说道:“两位既然输了,就请带我去见⽩道长吧!” 两个道人相互瞧了一眼,一语不发,转⾝向前走去。 万映霞见两个道人左肩之上的银梭,也不拔下,心中暗暗忖道:“我那银梭之上,都制有倒须,两个道人不知,用力一拔,定然要带出一片⾁来。”心中忽生慈悲,⾼声说道: “我那银梭尖端,制有倒须,如不知起梭之法,定然十分痛苦,两位请等上一等,待我替两位起下银梭,再去找你们⽩师叔。” 两个道人同时停下脚步,转过⾝来,左面一人冷冷说道:“别说区区一枚银梭,就是断去一条臂膀,又有何妨?姑娘盛情,我们歉难接受。” 万映霞暗暗骂道:“哼!不知好歹的老道,不吃一点苦头,也不知我燕尾银梭的利害。” 回头望去,只见文天生和另外两个道人打的难分难解,不噤心中一动,暗道:眼下几个道人,个个武技⾼強,单凭实真本领,决难打得过人,我如去找⽩道长,留得师兄一人在此,如果抵不住两人联攻之势,连个救应之人也没有了。 一时去留难决,不由呆呆的立在那里出神。 那两个道人似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意,施展出八仙剑,这八仙剑若是单打独斗,尚显不出什么奇奥妙处,如是有人联手呼应,那就多一个人有多一个人的威力,要是八人联剑出手,按八卦方位,分布剑阵,那威力便如风雨齐发,雷电共鸣一般,这原是武当绝艺,极少使用。 今天这两个道人施展出八仙剑,幸好只是两人配合,尚未把八仙剑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文天生一人拼斗二人,一时还不至落败。 武当道士两柄长剑,势如游龙,互相策应,织成一面极大的剑幕,把文天生围在当中。 文天生初生之犊,又抱着敌忾之心,右手金丝龙头鞭,左手长剑,左封右挡,前冲后击,这一鞭一剑被他用的得心应手,练已极,竟宛如两人联合出手一般。 转眼间过了三十余招,武当道士一看斗了半天,连一个尚未出道江湖的后生都不能取胜,纵然师门不见责,一旦传扬开去,那实是有伤武当的盛名。 两个道人互相递了个眼⾊,左手也暗中打了个暗号,那左边年长的道人,猛的菗回长剑,倏的向后退了两步。 文天生右鞭正拒另一道人的剑势,及见左边道人忽然后跃,心中还怕他要乘隙施放暗器,哪里能容他得逞,一个滑旋,⾝子也左闪二尺,长剑疾吐,直那年长的道人。 年长道人既被选派来此,自非弱手,同时他已是成竹在,早有打算,一见文天生剑到,却不举剑封架,微一冷笑,双肩略一点晃,人已拔空而起。 文天生一见那年长道人凌空而起,不由得就提⾼警觉,本能的左腿斜跨一步,一个旋⾝,⾝子一挫,同时右腕微抬,金丝龙头鞭,舞起了一圈鞭影,以拒上面的击袭。 就在文天生挫矮⾝,收鞭挥鞭之时,那中年道人已暴喝一声,长剑一招“拨草寻蛇”直向文天生下盘刺到。 文天生边侧受敌,这时自己⾝矮腿屈,要想跃避,已是无法施为,同时,那年长道人凌厉的剑势又在半空庒下,这一来上下受敌,要想化解,乃是大为不易,而且对敌经验又少,一时间,竟不免慌起来。 眼看下面长剑就要刺中文天生腿大之际,陡然银光一闪,其速无比,接着一声脆响,同时间响起一声娇叱,道:“真不要脸,两个打人家一个,还用这等歹毒的打法,真不知武当派怎么好意思在武林立⾜现世的。” 发话之人,正是万映霞。 原来万映霞在一旁难以决定行止,但是一双秀目依然凝神注视着场中的变化,她一看师兄竟然鞭剑同时出手,而且使运的奇招迭出,一时童心大发,觉得师兄这等打法,很是好玩,所以就全神的在一旁观战。 等到那两个道人倏然分开,上下分袭文天生之时,她已料到师兄处境危险,自己要想出手相助,已实是来不及,同时那两个道人一上一下,配合得势如迅雷,任谁也无法跃前解救,她情急之下,只得一抖手,发出一枚燕尾银梭,砸开那直文天生下盘的剑势。 那中年道人长剑吃那银梭斜地里一击,但觉虎口一震,剑势被的偏开去七八寸远,心头一凛,转脸一看,冷哼一声道:“小姑娘,你好厚的腕力。”说着便缓缓向万映霞立⾝之处走来。 在万映霞银梭震开那道人长剑之时,那年长道人也已脚落实地,横剑当,护戒着文天生以防突袭,一面口中说道:“小姑娘,你辱及我武当清誉,如不是看你年幼无知,定然…” 那道人一言未完,万映霞圆睁秀目,呸了一声,道:“你少自鸣清⾼,你们这班牛鼻子,率众犯侵我万月峡,谁知你们所存何心? 依我看,哼,你们是自标清⾼,其实以你们这等作为,连黑道上那些⼲下五门勾当的都不如…” 这万月峡原本是一片乐土,如今却因他们的寻仇,弄得愁云惨雾,甚至骨⾁分离,万映霞自是气恼万分,越骂越气,骂到后来,气得一句话也骂不出来,一抡手中长剑,愤愤地骂道:“你们这班鬼牛鼻子,不要如此欺人,姑娘今天非拿点颜⾊给你们看看不可。”一翻⾝,就往前扑。 那中年道士心中正恨万映霞发梭解围,见万映霞扑来,立时挥剑相。 二人心中各怀怒恨,更不打话,剑光飞闪,便斗在一起。 文天生一见师妹已出手,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右手金丝龙头鞭往间一圈,剑右手,对那道人微微一笑,道:“武当以剑驰名天下,领袖武林,今天我要在剑上领教几招武当绝学。”脚下微移,左手一引,剑如长虹,便向那年长道人刺去。 二人这一手,各出绝学,但见剑影似幕,剑势绵绵,斗在一起。 那边万映霞満腔怨怒,再加上方才力斗另外两个武当道人,是以在手二十招过后,便感到有点心气浮动,后力不继,心中不免一动。暗道:“我何苦与他这等长拼下去,何不用燕尾银梭取他。” 心念微动,手中不觉间就慢了下来,等她取出银梭,那道人已暴喝一声,长剑挟着万钧之势袭来。 万映霞手下一慢,先机顿失,要想扳回劣势,已是不易,只得硬着头⽪,一抖手,打出两枚燕尾银梭,但凌厉的剑势,也已袭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响起一声:“霞儿不要慌…”随着话音,一股強猛绝沦的內劲,啸空而至,但听一声闷哼,那道人被震得踉跄跌出一丈多远。 定神看去,只见七八尺左右之处,站着面⾊铁青的万晓光。 万映霞一见⽗亲,立时大叫一声:“爹爹!”扑了过去。 万晓光目光流动,瞧了女儿一眼,轻伸右手,把万映霞扑来的躯娇拨在一边,仍然一语不发。 这时,全场的搏斗,都停了下来。那个被万晓光劈空掌震伤的道人,似是受伤不轻,嘴角间鲜⾎流出,但却圆睁着双目,静静地躺在地上,不出一句呻昑之声。 万映霞发觉了⽗亲脸⾊有异,心中甚是惶恐,只觉千言万语,齐涌喉间,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文天生倒提金丝龙头鞭,缓步退到师⽗⾝侧,双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万晓光眉宇几度泛上杀机,缓缓的举起手来,但又几度放了下来。 忽听那被万晓光掌力震伤的道人,大叫一声,噴出-大口紫⾎,腿双一伸,闭目而逝。 万映霞生平未遇过此等之事,吓得“啊哟”一声惊叫。 仔细看去,只见那一滩紫⾎之中,不少团团的⾎块,敢情这道人已被万晓光強劲的劈空掌力,震得內腑碎裂。 三个武当道人的眼中,缓缓的流出泪⽔,但却无一人去扶那躺在地上的尸体。 万晓光脸⾊逐惭恢复了正常,低声对文天生和万映霞道:“咱们走啦!”当先转过⾝子,缓步而去。 万映霞、文天生紧随在师⽗⾝后,走约五六丈远,突见一道横过峡⾕之中,奔出十几个道人,个个手捧长剑,一字排开。 万晓光冷哼一声,停下脚步,但见一股黑气,泛现脸上,片刻间,満脸尽成了铁青之⾊,双目圆睁,眉宇间杀机重重。 万映霞从未见过⽗亲这等脸⾊,芳心中大为震骇,低唤了一声:“爹爹,你是怎么…” 文天生轻轻的扯了下万映霞的⾐角,说道:“师⽗已默运神功,准备克敌,你别分散了他老人家的心神。” 只见那一十二个捧剑道人一齐停下脚步,个个脸上一片肃穆。 万晓光只道几人要布置什么剑阵,右手一抬,平推出一掌。 一股強厉绝伦的暗劲,直撞过去,左首一个三十多岁的道人首当其冲,闷哼了一声,⾝躯飞了起来。摔出去七八尺远,跌在地上,口中噴出一口紫⾎,抱剑而逝。 余下的十一个道人,脸⾊同时为之大变,但也只回目瞧了那伤亡在地上的道人一眼,仍然静站在原地未动。 万晓光右手连挥,強劲的劈空掌力,连续击出,但闻闷哼之声,不绝如缕,眨眼之间,被他连伤五人,每人都掉出七八尺外,口噴紫⾎而死。 奇怪的是活着的道人,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捧剑而立,毫无出手之意。 万晓光突然心头一凛,暗道:“一个人生死之事,是何等重大,但这十几个道人何以竟会把生死看得这等轻,纵有视死如归的豪气,也不致这样的束手待毙。” 他缓缓放下举起的掌势,心中疑虑重重,不知这些道人们,用心何在。 只见余下的七个道人,仍然原姿不变的捧剑而立。 这等藐视生死的豪气,不但是文天生、万映霞看的心寒胆颤,就是久走江湖的万晓光,也看的暗生敬仰之心,当下闭目而立,散去凝集的功力,正待开口相询,忽见那山⾕之中,又缓缓走出来四个眉目清秀的年轻道童。 四人一般打扮,发挽道誓,⾝着青⾊道袍,背上斜揷宝剑,手中拿着拂尘,年纪都在十八九岁左右。 万晓光只觉这四个道童,面目形貌甚,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四个道童一见那五具尸体,嫰脸上立时泛现出一股杀机。 当先那道童,望了万晓光一眼,冷冷地问道:“我这五位师兄,可都是万大侠杀的吗?” 万晓光听得那道童声音,忽然想到这四个道童正是武当派掌门人紫道长的随侍护法,不噤大吃一惊,暗道:“难道紫道长也来了不成。”一面缓缓点头,答道:“不错,他们五人都是伤在我的手中。” 那当先道童冷笑一声,道:“万大侠好辣的手段,无怪被人尊为神鞭飞梭…” 万晓光接道:“他们虽是伤在我的手中,但我并无存有伤害他们之心,事出误会,一时间收手不及。” 那道童又冷笑一声,道:“连伤五人,个个被震碎內腑,还说是事出误会,如果万大侠有了杀人之心,只怕我这十二位师兄,尽要送命在万大侠的手下了?” 五尸横陈,铁证如山,万晓光纵有苏秦的辩才,也无法解说的清楚。 正自沉昑的当儿,忽听一声朗朗大笑,道:“万大侠别来无恙,还识得贫道紫吗?”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五绺长髯垂,⾝着蔵青道袍,⾝躯修伟的道人,出现在⾕口之处。 此人一派仙风道骨,望去飘飘出尘。 万晓光抱拳说道:“不知道长鹤驾光临,万某未能远。” 紫道长目光一掠横卧在地上的五具尸体说道:“贫道因事他往,师弟⽩擅传令谕,派遣门下弟子,相犯万月峡,贫道返山之后,惊悉此讯,连夜赶到此地…”他轻轻叹息一声,望望横陈在地上的五具尸体,倏而住口不言。 这位誉満武林的大宗师,虽然目睹五个弟子的惨死之情,仍然能保持着镇静神态。 万晓光忽然向前欺进两步,抱拳说道:“道长到晚一步,万某已铸成大错,连伤了贵派中六名弟子。” 紫道长单掌当,还了一礼,笑道:“不知万大侠施用的什么武功,竟能在片刻之间,连伤了本派中五个弟子。” 万晓光沉昑一阵,道:“万某施展的武功难登大雅之堂,对连伤责派门下六个弟子之事,愿凭道长裁决。” 紫道长微微一笑,还未来得及说话,忽听⾝后传过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万大侠连伤了我们武当派六个弟子,偿还三条人命,不算苛求吧!” 万映霞抬头望去,只见两个⾝佩宝剑的中年道人,联肩而立,站在紫道长⾝后四五尺处。 万晓光拱手笑道:“青道兄说的不错,万某人既然杀了人,自是应该偿命,不过,诸位无缘无故的侵⼊我万月峡中,只怕也非武林公道。” 刚才说话的道人,转脸对⾝旁的道人说道:“师弟,掌门师兄既已亲自赶来,你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还不快把经过之情告诉掌门,听候裁夺。” 紫道长突然回过头去,冷冷地说道:“两位师弟,过来一步,愚兄有话要问你们。” 原来在他⾝边这两个道人,都是紫道长的师弟,和紫道长并称武当四的青、⽩,还有一位金道长,因修习上乘內功,闭关十年,限届未満,没有同来。 青、⽩急急奔到师兄⾝前,躬⾝说道:“师兄有何教诲。” 紫道长冷冷地说道:“哪个擅传令谕,调遣门下弟子来此的?” ⽩道长急道:“小弟擅自做主,私传令谕,愿受门规裁制。” 青道长截住了⽩道长未完之言,接道:“师兄神目如电,岂能容得师弟欺蒙…” 他回头望了横陈在地上的五具尸体一眼,接道:“⽩师弟有心要代我受过,其实擅传令谕,调遣弟子来此之事,全是小弟所为。” 紫道长冷笑一声,道:“你们可记得派中规忌条律吗?” 青道:“小弟记得,愿领责罚。” 紫道:“那很好,你们两人虽然轻重有别,但却已犯我本门戒律,虽然辈分尊长,但也得一样受罚…” 他略一停顿,突然声⾊俱厉地喝道:“给我拿下。” 四个眉目清秀的道童,立时奔了过去,从怀中取出两条金索,把两人捆了起来,推到一边。 万晓光一阵羞红,泛上脸来,疾向后面退了五步。 紫道长⾼声说道:“万大侠但请说出重创本派弟子的武功手法,贫道也有解教办法。” 万晓光叹息一声,道:“道长虽有灵丹妙药,只怕也无法救得几人命了,他们已被极歹毒的黑煞掌力,震碎了內腑。”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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