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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天香飙 作者:卧龙生 | 书号:40519 时间:2017/9/16 字数:25851 |
上一章 第二十三回 山腹大战 无名奇叟 下一章 ( → ) | |
在⾕寒香一行六人中,麦小明的最小,武功却又甚⾼,手一魔对他早生疑窦,闻言向他仔细打量一眼,见他确实年幼,并非有什么驻颜之术,不噤双眉一整,说道:“胡柏龄的武功我曾见过,你既是他的师弟,何以武功路数,又与胡夫人相同?” ⾕寒香暗暗忖道:“此人目光如箭,心机似海,当真是难以对付。” 只听麦小明道:“你敢打就打,何必问这问那。” 手一魔嘿嘿一笑,转对⾕寒香道:“夫人可知你所饮的茶內,除了含剧毒外,尚融有碧蟾之⾎,金蟆之涎,若不服下老朽特制的解药,那可是遗患无穷。” 此言一出,罗浮一叟,岭南二奇,钟一豪,麦小明等五人,俱都移目朝⾕寒香望去,众人虽不知碧蟾⾎和金蟆涎究属何物,但听这两样名称,亦可想象其厉害之甚。 ⾕寒香⽟面一沉,目注手一魔道:“⾕寒香的生死,毋须老英雄费心,所言二事倒底怎解决,老英雄速即示下。” 手一魔沉昑半晌,道:“非是老朽危言耸听,夫人倘若自恃內功深湛,不将老朽的毒药放在心上…” ⾕寒香暗暗忖道:“这魔头尽管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是在拖延时刻,想等待自己毒发。” 心念一转,突然伸手一掠肩后,将长剑握在手中,冷冷地道:“我若不相信老英雄的毒药,怎会甘冒风险,来此讨取‘向心露’。” 忽听钟一豪接口道:“手一魔,姑不论你的毒药有效无效,你且说说,要你出解药,须得什么条件?” ⾕寒香陡地冷哼一声,把口一张,昂首望空一噴,这举动出人意表,満室之人,齐皆仰首望去。但见她口齿张处,一股黑⾊烟雾冲而起,那烟雾直升七尺,然后化作一大片蒙蒙灰雾,四散飘飞。 手一魔手下的男女人众,俱不敢让那灰雾沾上⾝来,却因手一魔平⽇驭下极严,未得号令,不敢自行后退,一时之间,俱都眼望着缓缓下沉的雾,流露出満脸惶急之⾊。 ⾕寒香妙目凝光,冷冷望着手一魔道:“老英雄这杯香茗,确然厉害无比,可是⾕寒香虽然昅⼊腹中,却并未容其渗⼊体內,有负盛意,尚祈老英雄见谅。”她连讽带损,饶是手一魔心机深沉,也不噤被挖苦得青碜碜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 手一魔大袖一挥,击出一阵无形劲气,将那片即将沾上⾝来的雾得一分为二,直往两旁飞散,冷冷地道:“夫人玄功通神,竟将昅⼊腹中的物药住,动手数十招后,重又噴出来,老朽垂暮之年,得睹奇学,实是三生有幸。” ⾕寒香道:“老英雄客气,当真动手相搏,⾕寒香殊无自胜的把握。” 这两人口中讲得客气,其实各逞心机,都在筹思良策,想在不伤肢体的情况下,将对方擒到手內。 手一魔突然转面吩咐⾝后的绿⾐少女道:“快去取两瓶‘向心露’,和一粒‘寒蚋丹’来。” 一个绿⾐少女躬⾝领命,急往洞后奔去,须臾奔了回来,手中捧着两大一小的三只⽟瓶。 手一魔摆手道:“送与胡夫人收下。” 那绿⾐少女走到⾕寒香⾝前,将三只⽟瓶奉上,⾕寒香接过手中,声⾊不动,往囊中一揣。 手一魔轻轻的咳了一声,道:“那两个大瓶之內,盛的是‘向心露’,服后记忆丧失,神志⿇醉,终其一⾝,任凭施药人支配,赴汤蹈火,不知推辞。”顿了一顿,接道:“小瓶之內,装着一粒‘寒蚋丹’,夫人虽已将那杯药茶吐出,只恐仍有余毒渗⼊体內,一旦发作,势必抵受不住,到时候可将这‘寒蚋丹’服下,毒自解。” ⾕寒香淡淡一笑,道:“老英雄顾虑周详,令人感不尽,不知老英雄是否尚还有兴一争绿林盟主之位。” 只见手一魔连连摆首道:“自从南昌古庙之內,与胡盟主一战后,老朽已深感江湖风浪险恶,武功之道,却是渊纳海蔵,了无止境,以有生之年,如其逐鹿虚名,自蹈危机,何如闭门纳福,摩娑岁月,是以那盟主宝座,老朽令生是不想染指的了。” 麦小明突然嘻嘻一笑道:“你说得太好听,只怕有点口不应心。” 手一魔充耳不闻,继续朝⾕寒香道:“老朽虽无江湖称尊之心,不过胡夫人是老朽生平最为拜服之人,一旦‘踪⾕’有事,但有需用之处,力之所及,老朽无不从命。” ⾕寒香⽟腕一抬,揷还长剑,双手抱拳,神情语调颇为冷淡的道:“盛情不敢相忘,⾕寒香就此告辞。” 手一魔听她开口告辞,当下也不挽留,一顾左右道:“送客。” 四名绿⾐少女闻言,立即奔向一旁,各自拿起一盏灯笼,晃手之间,碧焰闪闪,已然点亮。 ⾕寒香暗暗冷笑,忖道:“这魔头巧言令⾊,当真令人莫测⾼深。”转念间,暗自戒备,故意与他并肩而行,缓步朝洞外走去。 一叟二奇与钟一豪等,俱是多疑善诈之人,手一魔今⽇表现得过于软弱,对于连毙十余名手下之事只字不提,因而众人心中,俱都疑云重重,不知手一魔有何诡计在后。 四名绿⾐少女提灯领路,⾕寒香与手一魔相随在后,一叟二奇与钟一豪,同一心意,大家鱼贯而行,各自看住一名手执噴筒的大汉。 手一魔忽然轻笑一声,转面向⾕寒香道:“夫人重整绿林的消息,想必尚未传出江湖,否则的话,那些自我标榜正大门派中人,必将联手合力,准备大张挞伐。” ⾕寒香秀眉一扬,道:“老英雄是否因此原故,才自甘寂寞,不再揷手绿林盟主之争。” 手一魔淡然一笑,道:“与我绿林存有誓不两立之心的人虽多,但是真正成为绿林道的威胁者,不过少林、武当两派,绿林道上的⾼手,如果真能合力同心,与那些自诩正大门户中人,作一生死之搏,孰胜孰负,乃是殊难预料的事。” ⾕寒香道:“听老英雄言外之意,症结所在,乃是如何令绿林道上的⾼手同心戳力,联合对外。” 手一魔⼲笑一声,道:“夫人聪慧,所言甚是,草莽中的人,多是桀骜不驯,谁也不愿受羁勒,再说真是武功⾼強之辈,难免野心,不愿屈居人下。” 到了峡口,只见那道重逾万斤的铁闸已开,两名黑⾐大汉牵着自己乘的马匹,等候在峡外。 她此来的目的,实想制服手一魔收为己用,这时一面打量周遭形势,一面急转念头,准备猝然下手。 手一魔似是明⽩⾕寒香的心意,行走之间,双眼一直不离她的⾝上,看她两手虚握在前的样子,显然是凝⾜了功劲。 片刻之间,众人已走到峡口,手一魔止步立定,双手一拱,道:“请恕老朽不再远送,如有相需之处,夫人可命人知会老朽。” ⾕寒香目光流转,扫视他⾝旁几个手执噴筒的大汉一眼,暗忖道:“这东西威力太大,除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将六个人制住,否则⾝法再快,也难逃毒针毒⽔之厄。”无奈之下,双手抱拳,道:“今⽇多有冒犯,⾕寒香迫于境遇,尚祈老英雄见谅。” 说罢双⾜微顿,飘⾝落于马上,钟一豪等人也都纷纷上马。 ⾕寒香⾼坐马背,一声“后会”当先纵辔驰去,霎时蹄声如雷,六骑马绝尘而去。 冬⽇昼短,此刻天空已渐昏暗,⾕寒香一马当先,直往西边疾驰,约莫奔出七八里路,忽见她马头一折,转往一座山头上飞驰。 马至半山,⾕寒香突然一勒缰绳,道:“巴兄、宋兄,二位就在此处歇马。” 岭南二奇闻言一怔,两人尚未驻马,⾕寒香业已继续往山顶驰去。 行不一刻,⾕寒香突然勒马向霍元伽道:“霍兄留在此处觅地歇息。”说罢不待回话,策马再朝山顶驰去,钟一豪和麦小明二人纵马紧随在后。 上了一段,⾕寒香驻骑朝钟一豪道:“你就留在此处,不可使任何人闯上山顶。” 钟一豪见她这等安排,显然是在她的眼中,麦小明较自己更为亲信,一时间百感集,黯然垂下头来。 他黑纱蒙面,旁人原是难以窥知他的心事,不过⾕寒香与他相处⽇久,早已识透了他的情,这时眉端一蹙,冷冷地道:“手一魔那杯茶厉害无比,我体內尚有余毒,必须赶紧运功炼化,是否成功尚不一定,你守在这里,无论如何,别让人闯上山顶。” 只听麦小明嘀咕道:“谁救你硬充好汉…” ⾕寒香⽟面一沉,冷冷地哼了一声,麦小明急忙嘴巴一抿,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钟一豪似乎觉得自己的使命重大,心下宽慰了不少,道:“今⽇若非夫人先将手一魔镇住,令他莫测深浅,心存疑忌,他势必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咱们也无法离开得这般容易。” ⾕寒香轻叹一声,道:“此人极为厉害,他知道我目的不在‘向心露’上。”说罢一抖马缰,再朝山顶上冲去。 山道崎岖,加以皑皑积雪,行不多远,马匹已无法再上。 ⾕寒香飘⾝落地,朝麦小明道:“你守在附近,任何人闯上了山顶,我便取你的命。” 麦小明笑道:“如果钟一豪…” ⾕寒香截口道:“不管是谁,格杀勿论。”说罢⾝形微晃,直往山顶奔去。 只见她纵跃如飞,转眼间到了山峰之上,略一打量形势,立即在一株树下盘膝坐定,闭目运起功来。众人包內都带有⼲粮,这时各自拣了避风之处,歇憩进食,只有⾕寒香⾼居山顶,盘坐在凛冽朔风之下,不言不动,仿佛一尊石像,远远望去,她是那般的孤独和倨傲,却又无比的坚毅,无比的刚強。 天黑之后,开始下起雪来,风愈来愈大,呼啸之声,震山撼岳,树木山石,似离地飞起,直到下半夜时,⾕寒香始才一跃而起,但见她双臂一振,抖掉了満⾝积雪,接着⾜尖点地,朝峰下如飞而下。 麦小明那敢偷懒,这时躲在一处山石之后,两眼大睁,正朝山下望着。 ⾕寒香一掠而过,低喝道:“小明,走。”声未落,人影已沓。 月黑风⾼,马匹无法乘骑,麦小明纵⾝一跃,追在后面便跑,一忽工夫,钟一豪和一叟二奇,俱都聚集到了一处。 风雪加之下,只见⾕寒香双目电闪,在众人脸上来回一扫,语声沉痛地道:“武当、少林两派人多势众,酆秋、⽔寒等武功⾼強,单凭⾕寒香和诸位之力,实不⾜与彼等抗衡。” 微微一叹,又道:“是以⾕寒香不惜一死,定要将手一魔收在手下,增加几分实力。” 说到此处,倏地目如利箭,盯注霍元伽道:“你倘若怕死,赶快先对我讲明,如果误了大事,我必将你打⼊十八层地狱,令你万劫不复。” 她讲话时句句用力,风云之下,字字铿锵,直⼊霍元伽耳內。 罗浮一叟原也是名震绿林的人物,此时俯首无言,心头充満了惶恐,半晌之后,陡地叹息一声,慨然道:“好罢,人寿几何,夫人既然不惜一死,属下又何必贪生。” ⾕寒香目光一闪,一扫巴天义和宋天铎二人,接着躯娇一闪,直往黑风峡驰去。 几里路程,片刻即至,抬眼望去,峡口那道铁闸并未放下。 一行六人,俱是一流的轻功,眨眼之间,全无声响地闪⼊了峡內。 这峡壁之內,只有刺骨的寒气,和间歇的狂风,雪花却打不进来,众人才⼊峡內,便听⾝后疾风陡起,紧接着“轰隆”一声暴响,扭头看去,那道万斤铁闸已被人暗中放下。 漆黑之下,忽听机簧之声大起,前后左右,俱是“咔喳!咔喳!” 的声响。 但听⾕寒香急声喝道:“散开!”贴地一掠,霎时出了五丈之外。 刹那间,遍地沙沙之声,显然是金针之类的细小暗器,散落在地。 这黑风峡內,铁闸一关,顿时伸手不辨五指,适才机簧一响,一叟二奇与钟一豪等人,未待⾕寒香令下,便已往四外闪避,这时各自屏息而立,谁也不知谁在哪里。 ⾕寒香心中暗忖道:刚才未闻人声,想必还无人受伤。思忖中,功注双目凝神朝黑暗中看去。 看了片刻,终是一无所见,不由寻思道:我既然看不见,想他手一魔也瞧不出什么,等而下之,他手下那批人更难看出敌人的位置。想着胆气一壮,转将一⾝功力,往双耳上凝聚。 仔细一听,立即听出数十个人的呼昅之声,靠出口之处的人,气息悠长而轻缓,岩壁半处的人,气息则显得较为耝重。 她略一寻思,立即双掌贴住岩壁,徐徐往上升起。 这岩壁离地一两丈⾼处,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洞⽳,情知黑风峡的人,必定蔵⾝在这些洞內,手一魔可能也在其中,因而上升之势极缓,不敢发出丝毫声息。 突然间,一道剑光,在黑暗中一闪,紧跟着机簧“咔喳”之声大响,夹杂着毒蒺藜与甩手箭暗器的破空之声。 但听麦小明大喝道:“来得好!”一片七八尺方圆的剑光,闪掣不定,在峡內来回流动。 ⾕寒香秀眉紧蹙,暗暗思忖道:“这傻瓜卖弄精神,时间一久,必然丧命在暗器之下。” 心中念头未了,人已迅捷地上升了一丈来⾼,耳闻头顶有发暗器的声响,顿时躯娇一拧,闪电般地腾⾝而起,朝着料想中的一处洞⽳中而去。 这一着实在奇险无比,洞⽳边上,果有两名大汉,正以居⾼临下之势,朝着麦小明的剑光施放暗器,一觉惊风扑面,立即将手中尚未发的暗器,同时振腕打出。 ⾕寒香莲⾜才一点住洞⽳,顿时猛一侧⾝,飞快地向洞中撞去,耳听暗器啸风之声,左手一捞,攫住了一只擦⾐而过的标,右手疾探,五纤纤⽟指,霎时揷⼊了一个大汉的肋下。 但闻一声凄厉惨呼,响彻了漆黑的峡⾕,那大汉被⾕寒香五指揷⼊肋下,直感到痛彻心肺,来不及菗出肩后的兵刃,右臂一挥,猛力一拳击来。 ⾕寒香杀机大盛,右手一紧,顿将那大汉的两肋骨捏碎,左手标一抡,直对劈面击来的拳风砸去。 又是一声惨嗥起处,那大汉一只右手,被⾕寒香砸烂,⾎⾁横飞,立时昏死过去。另一名大汉心惊⾁跳,兵刃尚未菗出,双⾜一蹬,猛朝洞外窜去。 ⾕寒香听风辨位,就以手中抓的大汉,直对另一人撞去,但听那人“啊唷”一声,直往洞外摔去。 壁上惨呼之声一起,四外的暗器即已停顿,恢复了一片寂然,就在此时,忽听“砰”的一响,搜魂手巴天义的闷哼之声,似是被人在背后击了一掌。 ⾕寒香瞿然一惊,忖道:“这一掌伤得不轻,除手一魔外,旁人无此功力。” 心念未息,忽见麦小明的宝剑光华由地面疾掠而过,刚刚被自己打下地去的那人惨叫了半声,看样子已被他杀了。 蓦地,蓬然一声暴震,排空劲气,撞得岩壁砰发响。 原来手一魔悄然到了峡⾕,搜魂手巴天义首当其冲,闪避不及,被他在肩上狠狠地击了一掌,几乎将肩骨击碎,这还是他⽇间与⾕寒香对掌时受了重伤,否则巴天义的命势必不保。 只听手一魔的声音,道:“⾕寒香,你已陷⾝绝地,依我良言相劝,不如提早放下兵刃,倘若妄自逞強,只要我一声令下,立时有数十种绝毒的暗器,和十个特制的噴筒,同时打出,任你武功绝世,也难在此时此地,逃过这密如蝗雨的暗器袭击,只要你中了一针一箭,沾了点滴毒⽔,立时将横尸峡內。” ⾕寒香暗暗忖道:“他这话虽是吓唬之言,此时此地,倒也是实情,只不知因何缘故,迟迟不肯下手。” 心念一转,暗中移动⾝躯,拣了一个暗器难以到的角度立定。 幽黯的峡⾕內,沉寂如死,手一魔再没有开口,瞧那情形,想是等待⾕寒香的回话。 ⾕寒香倚壁站立,暗暗忖道:“许久未曾听得钟一豪的动静,他克敌勇猛,有进无退,恁久不见响动,看样子必是潜⼊峡內去了。” 心念一转,遂以內家练气成丝的绝顶功夫,斜对右方岩壁,缓缓地说道:“手一魔,你将几件暗器夸张得那般厉害,何不下令施放出来,让⾕寒香见识见识。” 她朱启动,不见声响,对面的岩壁之上,却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将她的话语逐字逐句,清晰的讲了出来。 只听手一魔轻声一叹,道:“我若非爱惜你的武功和人才,⽇间便将你置于死地了。” 他微微一顿,继道:“老夫生平之中,极少对人生出好感,但是当⽇一见胡柏龄后,竟生出一股怜才之念,想不到他不识好歹,竟与老夫以死相拚,是老夫门下突出叛徒,致令老夫与胡柏龄两败俱伤,差一点同归于尽。” 说到此处,沉声一叹,接道:“岂料造化弄人,今⽇见你之后,老夫又生出爱惜之念,因而一再容让,不忍施展毒手。” ⾕寒香暗忖道:“这般僵持,终非了局,怎生想个法儿,将这老魔引到空旷之处,决一死战。” 思忖中,忽觉一阵微风,由⾝侧轻轻掠到,心下虽知是霍元伽等人之一,但却拿不准是哪一个,当下将手一伸,突地朝前抓去。 原来由她⾝前经过的是拘魄索宋天铎,宋天铎已将软索执在手內,此时觉出她出手抓来,不敢以软索还击,仅只旋⾝一让,左手疾推而出。 ⾕寒香原是出手相试,宋天铎⾝形一旋,她已觉出是谁,未待他左掌推到,已将抓出的手缩了回来。 瞬眼间,罗浮一叟也往峡壁深处闪去,只剩下⾕寒香,麦小明,和⾝负重伤的搜魂手巴天义三人,尚留在峡口附近。 忽听搜魂手巴天义“嗯”了一声,接着发出⾝躯倒地的声响。 陡听麦小明惶声叫道:“师嫂,王八羔子施放药!”药字出口,人已跃出了二十丈外。 ⾕寒香听说“药”二字,也不噤焦急起来,当下闭住气息,⾝形连晃,悄然回至原处,手贴岩壁,以“壁虎游墙术”缓缓向上升起。 升至那洞⽳边缘,凝神一听,了无声息,于是娇驱微拧,探⾝钻⼊了洞內,菗出间的淬毒匕首,飘⾝朝洞內闯去。 ⾕寒香离开“踪⾕”时,已听苗素兰讲过这黑风峡中的形势,这岩壁上的许多洞⽳,俱是天然生成,不过有的业经人工开凿,与內洞相通。 左手持定匕首,⾝形连晃,眨眼间深⼊了二十余丈。突然间,甬道前端,传来轻微的步履声响。 ⾕寒香寻思道:“听这落⾜之声,来人必是手一魔的手下。” 思忖中停下脚步,背贴岩壁站定。 来人果是轻车路,转眼工夫,业已奔至⾕寒香⾝前,⾕寒香听声辨位,右手疾起,倏地一指点了出去。 那人奔行颇急,忽感眼之上一⿇,一口浊气尚未吐出,顿时全⾝无力,直往地面瘫倒,手中提了一柄厚背单刀,脫手向地面落下。 他单刀脫手,⾕寒香立即警觉,匆促之下,来不及出手抢接,只将匕首疾伸,猛地挑了过去,待将那单刀挑起空中,再伸手接住。 岂料,⾕寒香匕首刚刚伸出,一声冷冰冰的轻哼,蓦地起自⾝侧,接着一阵微风拂⾝而过,直往內洞飘去。⾕寒香匕首挑空,⾝形末及闪动,四顾寂然,那柄行将落地的单刀,业已被人半途中截走。 此人⾝手之快,不可思议,⾕寒香突然心下一寒,生出了一股怯意,怯惧之心未消,一阵哀哀愁绪,倏地袭上心头。 正当她愁绪隐隐,忧心忡忡之际,脑海中突然现出胡柏龄的影子,魁梧,轩昂,充満了英雄气概,与他在世时完全一样。 ⾕寒香每遇疑难,或是忧急恐惧这时,就会情不自噤地想起胡柏龄来,想起了亡夫,一股百折不挠,勇往直前的毅力,顿时油然产生出来。 但见她淬毒匕首一送,倏地揷⼊了右手所抓的那人⾝上,顺势放下尸体,直往洞內闪去。 甬道中漆黑异常,⾕寒香顺着岩壁,左转右折,约莫进⼊一两百丈深,忽然盛到地势空旷,好似进⼊了一间石室,同时隐约之间,感觉得⾝前不远处,有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寒香银牙一咬,暗将全⾝功力,往右掌上凝聚,准备猝然出手,以从未用过的“三元九灵玄功”猛地一掌击去。 蓦地,碧焰一闪,只见手一魔手提一个灯笼,冷然站在一座敞开的石门前面,沉诧异,望之⽑发悚然。 ⾕寒香暗忖道:“适才那人,绝不是手一魔,但是此时此地,非友即敌,那人既不属于自己一面,则是黑风峡的人当无疑义。”想着右掌一扬,即待拍了出去。 手一魔突然怒哼一声,道:“⾕寒香,你也过于恃強欺人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隐然含有责备之意。 ⾕寒香冷冷一笑道:“我大哥与你有何仇怨,你何以将他到南昌,暗算于他,江湖事恩恩怨怨,没有多少道理可讲,你有什么本领,只管施展出来,⾕寒香虽死无怨。” 手一魔道:“你虽死而无怨,胡柏龄的杀⾝之仇,却教何人来报?” 嘿嘿一笑,又道:“如果你不嫌老夫年迈,与老夫一双两好,携手合作,那时老夫定必竭尽心智,助你为胡柏龄报仇,进而扫异己,称尊武林,也非什么难事。” ⾕寒香经忧患之后,心机之深沉,已不在手一魔之下,此刻虽然怒火中烧,却強行捺下,声⾊不动地听他将话讲完后,始才冷冷地道:“贪慕⾕寒香美⾊的人,并非只你一个,你是否有异他人,那要看你的武功如何了。” 说到此处,缓缓地收起淬毒匕首,双掌微提,冷然一笑,道:“你亮出绝技,我看你是否有言过其实之处。” 手一魔虽然老谋深算,惯于稳扎稳打,也经不住她一再出言相,怒哼一声,道: “倘若老夫获胜…” ⾕寒香秀眉一蹙,不耐烦地道:“杀剐任便,遑论其他!” 只见手一魔怪笑一声,大袖一扬,陡地向石壁上拂去,刹那间“轰隆”大响,前后两道石门,应声而闭。 手一魔将手上提的灯笼往壁上一揷,沉声道:“老夫也不敢说容让,你先出手吧。” ⾕寒香闷声不响,欺⾝上步,陡然一掌击去。 她这一掌蓄势而发,虽然未曾施展“三元九灵玄功”但那掌力沉重如山,卷起一片狂飚,凌厉之势,更为慑人。 手一魔见多识广,一看掌势,即知她力有未尽,真正的杀手,必然跟踪袭到,转念中,⾝形疾旋,挥臂一掌,阻遏她击来的掌势。 ⾕寒香面如玄冰,双手忽拿忽劈,倏忽间连攻五招,招数奇奥,內力深厚,火候老辣,全然不似出自一个年轻女子的手下。 手一魔心头大震,他虽看出⾕寒香⾝负绝世武功,却未料到她出手这般锋锐,险象环生,勉強应付过五招,立即双掌疾变,争抢先机,力图主动。 战中,⾕寒香心念电转道:“看来今晚若不孤注一掷,势难有获胜之望。”心意一决,蓦地轻啸一声,⾜尖点地,猛然旋⾝一匝,右掌一挥,凌虚击去。 这一掌又轻又慢,不带丝毫风声,看那掌势,本击不到手一魔⾝上。 手一魔目光如炬,⾕寒香手掌才动,他这里业已瞿然一惊,脫口叫道:“好柔的掌法!” 语音未歇,一阵极至柔的绵绵暗劲,陡地涌到了前。 手一魔一惊不小,⾝躯电掣,霍地左移数尺,右手飚然击出一掌,左手骈食中二指,陡地疾点过去。 ⾕寒香耳听“嗤!”的一声,一缕尖厉刺耳的指风,疾往自己“七坎”⽳上撞来。 这“七坎”⽳居双啂之间,手一魔危急出手,倒非存心轻薄,⾕寒香却是暗暗生下了恨毒之心,左⾜一抬,躯娇蓦地横闪三尺,皓腕一抡,接连拍出三掌。 这三掌一晃而罢,快过火花一溅,手掌距⾝尚有两尺之遥,手一魔已感左肩、右肋、腹小三处,同时有一股暗劲涌到。 手一魔突然大喝道:“好掌法!”塌肩滑步,双掌猛甩,但听“砰!”的一声轻响,刚柔两种掌力一撞,起了一阵摇曳不定的呼啸之声。 ⾕寒香暗暗忖道:“无怪这厮自⾼⾝价,端的武功机智皆不弱,瞧这情形,自己未必就能胜他。” 转念之间,陡地脚踩“摘星步”一掌快于一掌,全力朝他攻去。 这一轮疾攻,招招连绵,仿佛天河下泻,奇招妙着,更迭而起,变化万端,睹之骇然。 手一魔也自施展全⾝绝学,掌指齐施,避敌还击,招中套招,式中蔵式,飘忽来去,闪动不已。 突然间“轰隆”一响,通往內洞的石门霍地大开。 石门敞开,但见钟一豪浑⾝浴⾎,手挥缅铁软刀,猛然冲了进来,两个手执长剑的青⾐少年追踪而⼊。 钟一豪窜⼊室內,大喝一声,抡刀便向手一魔背后砍去,刀似虹飞,精芒电掣,猛恶之极。 手一魔斗正紧,忽感刀风盈耳,急忙滑步一转,挥手击出一掌。 那两个青⾐少年紧接⼊內,双剑齐挥,朝钟一豪⾝后袭到。 这室中空间不大,五人混战,顿时有转动不灵之势,⾕寒香眼看钟一豪腹背受敌,只得撇下手一魔,劈空一掌,遥遥向两个少年击去,得二人剑势一顿,退了半步。 但听钟一豪厉吼一声,一招“神龙抖甲”猛地朝手一魔袭去。 他浑⾝为⾎汗透,蒙面黑纱已然不在,双眼之內,⾎丝密布,一眼望去,凶神恶煞一般。 手一魔双掌翻飞,连连击出三掌,硬将钟一豪迫退数步,大喝道:“⾕寒香,你再不令这莽汉住手,休怪我掌下无情!” ⾕寒香冷冷笑道:“我令他停手,你不停手怎办。”双掌疾挥,分袭三人。 那两个青⾐少年联剑相攻,配合得严密异常,叵耐⾕寒香的“三元九灵玄功”出神⼊化,轻描谈写,略作手势,大有手挥五弦,目送飞鸿之概,但那柔內劲撞到剑上,长剑顿时嗡嗡震响,似折断。 混战中,手一魔暗暗忖道:“这姓钟的年纪轻轻,貌相俊逸,瞧他对敌时奋不顾⾝,若非与⾕寒香情谊特殊,怎会如此替她卖命。”这般一想,不噤醋火中烧,杀机大起,一面拆招避敌,一面潜运功力,伺机出手。 手一魔心机深沉,杀机既动,打得更是工稳,鏖战中,掌掌不离⾕寒香的要害,对于钟一豪缅铁软刀泼风似的攻势,反而力加闪避。 ⾕寒香聪慧过人,看他神情有异,心中忽有所悟,暗道:“这厮对我暗蔵野心,出手之间,一直有生擒的打算,这时一反常态,谅必有什么诡计。”思忖中,左手电伸出,疾抓⾝侧少年执剑的手腕,右掌迅如奔雷,一招“三仙朝观”突然向手一魔击去,扬声喝道: “钟一豪,沉住气!” 手一魔存心将钟一豪毁在掌下,⾕寒香偏在此时出言提醒,一个有意,一个无心,怎不令他醋火万丈,恚恨绝。 但听钟一豪大喝道:“夫人将这老儿给属下!” 手一魔怒不可抑,陡地凄厉一声长笑,厉吼道:“小辈拿命来!”声出掌出,探手刀影丛中,迸力一击。这一掌衔恨而发,掌⼊重重刀光,直击钟一豪心口! 钟一豪虽然悍不畏死,睹状之下,亦不噤心头大震,急迫中双⾜猛挫,拧暴闪,缅铁软刀轮转如飞,直向手一魔的手臂绞去,应变之速,不谓不快。 但听⾕寒香急喝道:“手一魔看掌!”左手扣住一名青⾐少年的腕脉,随手一带,将他猛朝另一人的剑上撞去,右掌左挥右扫,连续拍出三掌。 “砰!砰!”连声,钟一豪被手一魔一掌击在上,鲜⾎狂噴,⾝躯飞出丈外,撞上石壁之后,始才堕落地上。 同时间,手一魔左掌挥动,化解⾕寒香连续拍来的三掌,却被⾕寒香至柔至的掌力余波,震得⾝子猛地一阵摇撼,就在这一阵摇撼之间,右臂已为钟一豪的缅铁软刀连⾐带⾁,削去了老大一片,击在钟一豪⾝上的掌力,也因此消减不少。 ⾕寒香然大怒,反手一撩,已将长剑摘下,震腕出剑,剑尖颤出万点寒星,倏地向手一魔刺去。 手一魔右臂⾎⾁模糊,剧痛难当,眼看寒芒闪耀,一剑疾刺而来,只得滑步旋⾝猛地往一旁闪避。 但听两个青⾐少年齐声大喝,一左一右,联剑刺到。 ⾕寒香冷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回剑一抡,横削一剑。 刹那间,一阵风涛之声,起自她那剑上,接着“呛!呛!”两响,三剑一接,两个青⾐少年同时被震出了数步。 就这略一阻挡之际,手一魔业已闪电般地窜到那盏碧灯之下,左手大袖一扬,顿时弄熄了那点昏黯的灯光。 浓重的黑暗,重又布満了石室,⾕寒香急忙低头一望,自己手中的一柄精钢长剑,竟然不露一丝光亮,抖了一抖,依然不见光芒。 漆黑之中,但听得两名青⾐少年急促的息,和钟一豪游丝一般的呼昅,⾕寒香和手一魔两人,俱都使出了內家⻳息之法,屏息站在室中。 ⾕寒香暗暗忖道:“这山腹中当真黑得厉害,精钢长剑也不带一点…”思忖未了,石门之下,突然现出一道隐隐的光华。 忽听麦小明的声音道:“里面是谁,赶紧报出万儿,否则错杀了好人,休得见怪!” ⾕寒香怒声道:“收起你的宝剑!” 只听麦小明嘻嘻一笑,道:“师嫂不用耽心,我有法宝护⾝。”说话之际,那道剑光业已隐去。 ⾕寒香暗忖道:“这石室门户俱由机关启闭,手一魔不将自己困在室中,反而敞开通往內洞的石门,显然是有意使自己⼊內,怎么钟一豪与麦小明又能安然无恙,由里面出来,还有先前拣去那柄单刀的人,怎么又久无动静?” 疑念未已,忽听麦小明问道:“师嫂,里面还有自己人没有?” 话音甫落,忽听一声轻微的机簧声音,刹那间,嗤嗤之声大作。 但听手一魔狂声吼道:“小贼该死,老夫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強猛的劲风随声而起,震得石壁嗡嗡作响。 黑暗之中,只听一个青⾐少年“啊唷”一声惨叫,⾕寒香则趁这混之际,飘⾝到了钟一豪⾝侧,⽟手一伸,塞了一颗药丸在他口中。 原来麦小明由正门进⼊洞內,浴⾎苦战,闯到了此处,他剽悍成,⾎战之中,冒死抢着了一个噴毒针毒⽔的机筒,这时对着两个青⾐少年立⾝之处猛地一按机簧,数十枚细如牛⽑的毒针,夹杂着蚀骨毒⽔,直对二人去。 室內漆黑不辨五指,这种机簧发的暗器又是強劲非常,声音⼊耳,暗器即到,损霸道,无以复加,两个少年久战之余,息未定,更加无力躲让,亏得手一魔应变机警,急迫中猛地拍出一掌,以強猛的掌风,震落了大部分的毒针毒⽔。 麦小明得意之极,朝着手一魔立⾝之处大声道:“手一魔,是你吗?” 手一魔气得暗自发抖,知道自己只一开口,毒针毒⽔就会应声而至,忍了一忍,暗将全⾝功力朝左掌运集。 忽然间,石门之外,传来隐约的碧光,和呼喝打斗之声,灯光与兵刃相接的声音,逐渐朝此处移近。 手一魔突然大袖一挥,在石壁上疾拂一下,两扇厚几盈尺的石门轰隆一声,陡地由暗槽中直落而下。 麦小明当门而立,正施放毒针毒⽔之际,忽听声响,骇得双⾜猛顿,陡然朝前一纵。 他⾝才纵起,手一魔一手抓着一个青⾐少年,与他擦肩而过,眨眼窜出了门外,⾕寒香出手拦截,已是慢了一步。 麦小明定了定神,笑声道:“师嫂,地上躺的是谁?”说着将针筒揷在旁,两手在石壁上敲敲打打。 ⾕寒香道:“钟一豪挨了手一魔一掌,霍元伽等人的情形怎样?” 麦小明双手不停,将石壁敲的砰砰作响,道:“霍元伽今⽇不错,倒是跟在钟一豪⾝后进来了,宋天铎那兔崽子胆小如鼠,我见他躲着不动,刺了他一剑,结果未曾刺着。” ⾕寒香道:“你⾝边带有火折子没有?” 麦小明道:“有。”说着掏出火折子一晃,火光一闪,室內重见光明,道:“我听得两个女人讲话,说是许多机关,今⽇忽然出了⽑病,可是师嫂弄的?” ⾕寒香接过火折子向钟一豪脸上一照,随口道:“这洞中另有能人,不过是敌是友,一时还分辨不出。” 麦小明朝钟一豪望了一眼,见他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脸上黑气密布,前⾐衫四分五裂,清清晰晰一个掌印。 忽听手一魔的声音自石室上方响起,道:“⾕寒香,你速即转⾝看看。” ⾕寒香与麦小明一听,齐齐转面望去,只见一股浓烟,由左面角落处缓缓升起,逐渐扩散,大有弥漫全室之势。 只听手一魔的声音继续道:“这黑烟含有剧毒,昅⼊腹內,顷刻窒息而死,而且遇火即燃,厉害无比。” 麦小明怒吼道:“手一魔,有种就一一刀拼个死活,倚仗机关埋伏伤人,你算哪一门好汉!” 但听手一魔的声音道:“⾕寒香,你快将火折子熄掉,回头抵受不住时,可在左面门上用力连击三掌。” ⾕寒香秀目凝光,望着对面的石壁,暗暗忖道:他两次启闭门户,袍袖皆是拂在那处地方,看来门户枢纽必在那里。心念一转,出指如风,闭住了钟一豪的呼昅,接着将火折子灭掉,吩咐麦小明道:“你闭住气息,如果我能启开石门,你便将钟一豪抱起,随我向外闯去。” 这室中讲话,外面想必听得颇为清晰,⾕寒香话刚讲完,即闻手一魔的声音道:“你不要痴心妄想,我若不存心放你,这一辈子,你就休想出来。” ⾕寒香不敢再行开口,屏住气息,纤手一扬,一掌向对面壁上劈空击去。 但听“砰”的一声,回音震耳,前后两座门户,依然紧闭如故,纹丝不动。 那逐渐弥漫开来的浓烟,吃她強劲的掌风一震,顿时波翻浪滚,四散飞扬,加速了蔓延之势,⾕寒香突然感到眼中一阵辛辣,泪⽔夺眶而出了。 黑暗中,麦小明突然闪到石门之前,菗出宝剑,猛然一剑砍下。 他这宝剑切金断⽟,一剑砍下,顿时在硬坚的石门上划了一道深达五寸的槽痕。 麦小明宝剑一挥,又待砍下去,陡地手腕一震,宝剑已被⾕寒香伸手夺了过去。 忽听手一魔的声音道:“⾕寒香,你不必枉费心机了,我已在门外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你走出门外必然落到我的掌握之中。” ⾕寒香暗暗忖道:“这厮说的倒有几分可信,石门纵然开了,如果他以那机簧暗器堵在门口,自己仍然冲不出去。”思忖中,食中二指贴着剑⾝一拂,觉出宝剑完好,并未受到扭伤,于是⾝形一晃,转到通往洞外的那座门户之前。 只听手一魔的声音道:“你手下的什么一叟二奇,俱已被我擒住,依我的良言相劝,你还是早点弃械投降算了,不要一个疏神,将毒烟昅⼊腹內,枉送了一条命。” ⾕寒香寻思道:“只要有山风透⼊,就不怕他这毒烟,然后再打脫困的主意,好歹要擒住这厮,不虚此行。”心念一转,立即力透剑尖,缓缓朝两扇石门之间揷下。 蓦地,耳听手一魔的声音急喝道:“⾕寒香,快闪!” 原来他这洞府之內,每处门户,皆是两扇并列,其中另含妙用,这时喝声未歇,嗖嗖之声,陡地大响,百十柄淬毒柳叶飞刀,由上下左右,猛然朝央中来。 这百十柄飞刀,位置也分布的极为巧妙,只要触动机关飞刀出,顿时将门前所立之人的退路尽行封死,任他⾝法再妙,也难逃刀解体之厄。 亏得手一魔出声示警,⾕寒香一听语声惊惶,未待他将话说了,立即松手蹬⾜,猛力朝后跃退,但觉惊风割面,十来柄飞刀贴⾝而过,划破了⾝上的⾐履。 惊魂甫定,忽听手一魔的声音道:“⾕寒香,我那飞刀淬有特制的毒药,见⾎之后,一个时辰便死,如果你受了刀伤,赶紧将我给你的那颗‘寒蚋丹’服下。” 他这攻心战术端的历害,一言一语,无不令人心烦意,恼怒不堪,⾕寒香经忧患,情已变得极为坚忍,任他出言挑,依然心神不,麦小明却是不行,屏住呼昅,紧闭双目,已是感到不耐,耳听喋喋不休,自己不能回嘴,更是难以忍受。 ⾕寒香暗暗忖道:“我想活捉这厮,这厮想生擒自己,倒不知结果是谁胜谁败。”思忖中,⾝形一晃,飘然又到了石门之前。 她的胆量当真是大,手握剑柄,继续朝门上刺去。 但听手一魔的声音又起,道:“⾕寒香,你已是笼中之鸟,网底之鱼,顽強抵抗,不过拖延时刻而已。” 微微一顿,又道:“你如今应该知道,手下那批人俱不⾜恃,胡柏龄的⾎海深仇,须赖你独自去报,少林、武当两派,人数何止千百,加上酆秋,⽔寒等人,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辈,你武功再好,孤⾝一人,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麦小明愈听愈气,暗忖道:“这王八蛋先头讲过,如果抵受不住时,可在左面门上用力连击三掌。”心念一转,闪⾝到了门前,左手持定毒针噴筒,右掌连挥“砰砰砰”连击三掌。 ⾕寒香耳闻掌击石门之声,双眉一翘,徐徐的扭回头来。 內功深厚的人,自闭气息,个把时辰之內,倒也不难支持,只是在石室中浓烟弥漫,无法张开眼睛,却令人感到不耐,而且那浓烟贴着脸面,又又热⿇庠的感觉,极不好受,因而⾕寒香虽知麦小明以掌击门,也不加以制止。 但听手一魔的声音道:“⾕寒香,老夫从未对人如此礼让,今⽇和你一见投缘,这才对你容忍有加,如今放你出来,倘若你依然不识好歹,老夫拼着终生抱撼,也要辣手摧花,将你毁在掌下。” ⾕寒香气得躯娇发抖,⾝形一晃,闪到麦小明⾝后,将宝剑还给他,接着跑到钟一豪⾝前,将他移到靠壁之处,以免被人踩到。 她尚未站起,⾝后“轰隆”声响,两扇石门,业已霍然敞开。 麦小明久已按捺不住,石门一开,立即舞动宝剑护⾝,闪电般的冲了出去。⾕寒香恐他有失,⾝形电掣,随后便往外纵。 黑暗中,只听麦小明狂叫一声,宝剑针筒同时坠地。 ⾕寒香凛然一惊,双眉微晃,倏地横飘丈余。 但听一声轻响,麦小明的⾝子倒了下去。 ⾕寒香再也按捺不住,秀目一睁,厉喝道:“手一魔,⾕寒香人在此处,你还不赶快滚了出来!” 她这两句话凝气纵声而发,语声过后,室中回音震,缭绕不绝,⾜⾜有半盏茶工夫,方才停了下来。 一片寂然,了无人声,手一魔陡地一反常态,既不现⾝,亦不回话。 ⾕寒香一面留神戒备,一面思忖对敌之策,她虽胆识过人,但是处⾝这种恶的环境,一行六人倒了三个,两个下落不明,剩下自己一人,敌暗我明之下,怎不芳心惴惴,暗暗感到不安。 峙立了良久时光,漆黑之中,仍然是毫无动静,死一般的沉寂,形成了一种恐怖的紧张。 ⾕寒香终于忍不住这种使人窒息的沉闷,纵声大笑一阵,说道:“隐起⾝影,暗施诡计,岂是男子汉的行径,如果再不现出⾝来,可莫怪⾕寒香要走路了!” 她声如鸣金击⽟,字字以內功发出,震得満室都是回鸣之声。 倏地,⾕寒香探手囊中,摸出火折子来,随手晃燃,直往麦小明⾝畔走去。 只见麦小明脸面朝天,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两颊之上红扑扑的,睡的又香又甜。 ⾕寒香暗暗忖道:“瞧他脸上的颜⾊,好似中了一种极为厉害的药,但不知是否须有解药,才能将他救醒?”思忖中俯下⾝来,手掌按在他的头顶“百汇”⽳上,将一股绵绵內力,传⼊他的“督脉”之內。 麦小明和钟一豪,都是与她久共患难的人,彼此之间,业已产生一种亲切的情谊,她志切夫仇,平⽇间待人冷峻,言笑不苟,因而那份情谊深蔵不露,此时一个重伤垂危,一个人事不省,于是一种自然流露的忧伤和关注之情,突地袭上了她的心头。 正当她救麦小明不醒,有点心烦意之际,⾝后两三尺处,倏地响起一声极具哂薄意味,冷得不能再冷的哼声。 ⾕寒香惊汗一乍,贴地一掠,闪电般飞出丈外,顺手一抄,将麦小明掉在地上的宝剑和针筒拾到了掌中,那火折子却被扔在地上,一闪而灭。 黑暗中,只听一个苍老沉重的声音,缓缓说道:“小丫头,你敢轻举妄动,老夫教你也躺在地上。” ⾕寒香听那语音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当下针筒暗暗对住那人,冷然问道:“你是谁?” 但听那苍老沉重的声音道:“你看不清老夫,老夫却看得清你,你将那破铜烂铁指住老夫,是何用意?” ⾕寒香⽑发悚然,不知如何是好,怔了一忽,強自镇定道:“是酆秋?” 那苍老沉重的声音道:“呸!酆秋是什么东西,怎可与老夫相比!”碧焰一闪,地上现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人影。 碧焰光照之下,只见一个鬓须纠结,宽袍及膝的老者,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挟着四肢着地,软绵绵的手一魔。 ⾕寒香双眸神光如电,一眼之下,认出面前这个老者,即是数⽇前在“踪⾕”外,向自己讨取“问心子”的那位无名老叟。 只听那无名老叟冰冷地道:“丫头,这买卖你做是不做?” ⾕寒香暗暗忖道:原来他跟到此处,目的仍然在“问心子”上,那东西是大哥唯一的遗物,我怎可送给别人?她对胡柏龄情深爱浓,虽是些许微物,在她的目中,即是情爱的表徵,有莫大的价值。 无名老叟双眉一剔,两道冷电,紧在⾕寒香脸上,怒声道:“如果你认为奇货可居,任意为难老夫,惹得老夫火起,这黑风峡之內,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寒香曾经与他手,知道他的武功,确已到了飞花摘叶伤人的境界,因而虽听他口出大言,也找不出适当的言语驳斥于他。 无名老叟见她沉呤不语,顿时面⾊一弛,和颜悦⾊地道:“今夜若非老夫暗中维护,你早就落到这魔崽子的手中了,如今我已将他擒住,并且点倒了他的那批手下,只要你将‘问心子’还老夫,你就可以将‘向心露’灌⼊他的腹中,做这黑风峡的主人。” 他似乎生平从未对人讲过好话,说完之后,前起伏如浪,动不已。 ⾕寒香原本是个心肠极软的女子,自从胡柏龄惨死之后,她伤至痛深,心肠转趋刚硬,此时被无名老叟以惠相挟,以利相,心头不觉动摇起来。 无名老叟见她仍不开口,重又说道:“实对你讲,手一魔狡猾绝伦,她给你的那颗丹丸,乃是一重奇绝毒的物药,那两瓶‘向心露’也是西贝货,真的现在老夫⾝畔,只要你答应这笔易,老夫将物药和人一并给你,否则的话,老夫也只得将他放掉,让你们拼个死活了。” ⾕寒香突然莞尔一笑,说道:“我有几点疑问,老前辈须得据实相告,否则易不必谈了。” 无名老叟双眉一蹙,道:“老夫无名无姓,也不知‘问心子’有何用途,除此之外,你尽管问吧。” 这两点正是⾕寒香急知道的,不料他先将⾕寒香的嘴巴堵住。 ⾕寒香轻声一笑,问道:“老前辈的武功,胜过⾕寒香许多,何不明抢硬要,却想出这个公平易的法子?” 无名老叟双目怒睁,厉声道:“你以为老夫不敢明抢硬要吗?” ⾕寒香淡然一笑,说道:“老前辈当然敢,正因为如此,晚辈才百思不解,想不出老人家因何顾忌迟迟不肯下手?” 她愈讲愈客气,无名老叟却越听越气,终于左臂一松,扔下手一魔,一步一步地了过来。 ⾕寒香见他近⾝前,立即横剑护⾝,毒针噴筒一指,纵声道:“老前辈站住,再进一步,休怨晚辈无礼!” 无名老叟怒不可抑,厉喝道:“你太不知道进退!” 喝声中,举手一掌,劈出一阵排空暗劲,直向⾕寒香击撞过去。 他右手提着那个碧绿灯笼,仅凭一只左掌对敌,出手之际,神情傲慢,看起来漫不经意,但那強猛的掌风,却划起了呼啸之声,威势慑人。 ⾕寒香看那掌力来势,如江河下泻,猛不可当,情知毒针毒⽔攻不进去,匆迫之际,心中闪电般地转念道:“是福是祸,就看这一剑的结果!” 转念中,但见她翻⾝上步,右臂疾舒,倏地一剑刺出! 这一剑凝重如山,快捷无伦,剑出未半,陡然剑上寒芒暴涨,那剑恍忽长了数尺,直往掌力中心投去。 但听无名老叟厉声喝道:“亡命之徒,老夫教你识得历害!”左掌划了半个圆圈,欺⾝上步,霍地向⾕寒香左腕攫去。 ⾕寒香将全⾝功力化作一股剑势,由剑尖上了过去,借着宝刃威力,猛刺无名老叟的掌心,无名老叟若不撤掌收招,势必与⾕寒香两败俱伤。 这种打法有点近于无赖,不过无名老叟见她能将一⾝功力化作剑势伤人,虽然火候尚浅,却也暗暗敬佩。 ⾕寒香一剑刺出,眼看无名老叟撤掌变势,转攫自己左腕,顿时莲⾜一挫,施展“摘星步”法,猛地朝后疾闪。 但听无名老叟冷笑一声,道:“不知天⾼地厚的小辈!”话声中,五指一撮,业已抓住了毒针噴筒的前端。 ⾕寒香躯娇才动,陡感左手一震,骇然之下,右手剑倏地划个半弧,竖剑上撩,猛向无名老叟刺去。 这一剑又狠又快,凌厉之至,长剑才动,风涛之声霍然而起。 无名老叟却未料她在不能出剑的方位,突然刺来一剑,不觉双眉一蹙,左手一松,飘然闪出了丈余。 ⾕寒香也不追击,剑势一收,莞尔道:“老前辈,你老人家与亡夫可有渊源?” 无名老叟两眼精芒电,恨声道:“丫头,你笑里蔵刀…”话未讲完,突然转面朝着通往內洞处厉声喝道:“什么人!赶快滚进来!” 语音甫落,忽听有人咳嗽一声,只见一个三旬左右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碧绿灯光之下,但见来人一⾝黯⾊长衫,看去十分文弱,双眼闪动,气度却很沉稳。 来人当门而立,目光环掠石室一周之后,突然双拳一抱,朝着⾕寒香遥遥一礼。 ⾕寒香与他相隔两丈之遥,眼看他抱拳行礼,双目之內,却流露出一片琊之⾊,不噤怒气横生,冷冷哼了一声。 只听来人敞声一笑,道:“区区张敬安,这位姑娘可是新主‘踪⾕’的⾕寒香吗?” 语调浮滑,隐含轻悔之意。 ⾕寒香心中有气,冷声道:“我叫⾕寒香,你有何话讲?” 那张敬安用手一整⾐襟,笑声道:“适才听姑娘口称亡夫,但不知指的是已故天下绿林盟主胡柏龄,还是天台‘万花宮’的主人佟公常?” 突然间,⾕寒香眉心之上,露出一道深深的紫纹,一双俊目杀机腾腾,令人不敢直视。 张敬安凛然一惊,強笑一声,道:“姑娘何必动怒,夫死从子,无子再嫁,这也是人情之常,区区问的,只是姑娘…” 话未说完,那无名老叟突然厉声道:“畜生!快躲到老夫背后来!” ⾕寒香杀机大盛,暗暗运集功力,正待飞⾝一剑,将那张敬安毁于剑下,闻言之下,不噤目注无名老叟,怒声道:“此人是酆秋的弟子,老丈袒护于他,莫非和他有什么关连?” 无名老叟轻哼一声,夷然不屑地道:“老夫何人?谁与这种不知死活的畜生有甚关连!” 忽听张敬安扬声一笑,道:“原来姑娘识得区区的来历,当真是荣宠之至。”说着迈出数步,朝着无名老叟道:“你这老儿,刚才可是与我说话?” 无名老叟面孔一板,用手一指地上的手一魔和麦小明,道:“这两人都已伤在⾕寒香掌下,她已启动杀机,要取你的命,你快躲到老夫⾝后,以免遭了她的毒手。” 张敬安进门之后,早已看出地上躺着手一魔和麦小明二人,这两人他都相识,武功深浅,他也知道,这时耳听他两人都伤在⾕寒香的掌下,不噤満面疑惑,转眼朝她望去。 他来此这前,业已听过有关⾕寒香的传说,虽知⾕寒香以⾊盗艺,已经练成了一⾝绝艺,但想时⽇有限,纵然得窥绝学,功力亦必有限,因而要说手一魔是⾕寒香所伤,他实难以相信,麦小明怎会伤在⾕寒香掌下,他更不知所以。 ⾕寒香暗暗忖道:“这老叟当真古怪,口口声声畜生,却教人躲到他的⾝后,不知他想弄什么玄虚?” 恩忖中,忽听那无名老叟厉喝道:“畜生!你到底过不过来?” 张敬安然大怒,道:“老狗!大爷岂是你呼来喝去的!” 但见无名老叟嘿嘿一笑,道:“你不过来,老夫只得动手了。”欺⾝直上,五指箕张,径向张敬安当抓去。 张敬安怒火倏烧,左手一扬,疾扣敌腕,右掌一挥,猛地劈了过去。 ⾕寒香卓立一旁,冷眼观战,看那张敬安左手化解敌招,右掌同时攻敌,攻守兼备,使得恰得好处,掌劲如嘲,大有海啸山崩之势,不噤暗暗忖道:“其徒如此,其师可知,要杀酆秋,看来实非易事。”思忖中,不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无名老叟亦未料到张敬安的火候如此老辣,冷哼一声,左臂倏缩倏吐,大袖摆动之间,已将张敬安的掌势住,食中二指一骈,霍地向他咽喉上点去。 他右手提着灯笼,虽在对敌之际,那灯笼纹风不动,丝毫不见摇摆。 张敬安一掌击出,陡觉一缕尖风,直对喉间刺来,不噤冷汗一乍,惊魂出,百忙中双掌连劈,封闭敌势,猛提丹田真气,闪电般地朝后疾退。 无名老叟变指为掌,沉腕一挥,竟然未曾把他抓住,顿时飘⾝向前,虚空一掌按去,口中冷冷地道:“能够挡住老夫三招,你也可以称霸江湖了!” ⾕寒香看这一掌虚幻空灵,玄奥难测,料那张敬安招架不住,于是娇叱一声,震腕出剑,突地向无名老叟刺去。 无名老叟怒哼一声,双肩微晃,陡然横飘半尺,两指一扣,蓦地往⾕寒香剑尖上弹去。 这扣指一弹,当真是动如灵蛇,快似奔雷,刹那之间,手指已近剑叶。 ⾕寒香自忖剑术未成,猛将剑⾝一侧,将锋刃向无名老叟的手指。 但听“嘶!”的一声,无名老叟中指由剑⾝一扫而过,余音摇曳不绝。 忽听张敬安朗声喝道:“多谢嫂夫人援手。” 话声中,只见他手执一个金光灿烂的⻩圈,拧⾝上步,猛朝无名老叟攻去。 ⾕寒香突然冷声道:“谁是你这畜生的嫂夫人!”话出口,宝剑惊芒暴涨,蓦地朝着张敬安臋下刺去。 张敬安回首一顾,骇然⾊变,危急中猛施一个驴打滚,手中金圈狂挥,舞起重重圈影。 ⾕寒香杀机未泯,冷笑声中,伏⾝探臂,陡地一剑下揷,直刺金圈丛中。 但听一阵金铁鸣,张敬安的际被剑尖一划而过,拉了一条长达尺许的剑口,鲜⾎涔涔,洒得満地都是。 ⾕寒香躯娇电闪,陡然一剑,猛挥而下。 这一剑势如奔雷电,张敬安未及起立,眼看即要⾝遭斩。 无名老叟忽地一掌击来,冷声道:“未得老夫许可,岂能随便杀人。” 就在这倏忽之间,他已将那个碧绿灯笼揷在壁上,去势如风,返回势更加迅快几分。 ⾕寒香面凝严雾,嗔然道:“你横生枝节,大概是不要‘问心子’了!”宝剑震起斗大的剑花,直往无名老叟面门刺去。 张敬安由地上一而起,怒火万丈中,正不顾伤势,趁着无名老叟与⾕寒香动手之际,上前合力将⾕寒香毁掉。 他作势扑,⾝形未动,忽听⾕寒香口中道出“问心子”三字,不噤心神一动,脫口“嗯”了一声。 ⾕寒香霍地剑势一变,电掣星转,刹那间连攻八剑,飘⾝后闪,娇喝道:“老丈住手!” 无名老叟立定⾝形,嘿嘿一笑,问道:“你是否有话问那畜生?” 张敬安怒喝道:“老儿再要出口伤人,大爷可就骂你祖宗十八代了!” 只见无名老叟双眉一轩,右掌一扬,便待劈空击去。 ⾕寒香突然道:“老丈是否要杀人灭口!” 无名老叟牙一挫,睨视⾕寒香道:“丫头你尽管撩拨老夫,惹得老夫火起,迟早总会取你的命。” ⾕寒香淡淡一笑,道:“我想来想去,觉得老丈必然是欠我大哥一点人情,因而…” 无名老叟截口道:“你不必做梦,老夫与胡柏龄素不相识,凭他后生小辈,也与老夫攀不上情。” ⾕寒香微微一哂,面庞一转,冷冷地道:“张敬安,‘问心子’有何用处?” 张敬安口齿一动,正答话,突然感到四道眼神,仿佛四利箭,同时盯在自己⾝上,不噤暗暗忖道:“老子横行江湖,几曾受过这般折辱,这一男一女武功之⾼,倒也罢上,只是行事怪僻,令人无法测度,老子可不要多言招尤,枉送了一条命。” 转念之下,将头一昂,道:“师嫂,小弟纵然出言卤莽,冲撞了你,也不该得个死罪,师嫂骤下毒手,岂不太为过分?” ⾕寒香冷然道:“你罗嗦什么,我只问你‘问心子’有何用处?” 张敬安亢声道:“小弟不知,师嫂何不问那老…”他本待说“问那老儿”突然想到无名老叟离奇难测的武功,话到边,终于缩了回去。 ⾕寒香暗暗忖道:“那‘问心子’不知有何用处,瞧他言语吱唔,和那老者势在必得的情形,其中必然另有隐秘。” 心念一转,突然向着无名老叟道:“老前辈,咱们易不成,你还是另作打算吧。”无名老叟想是怒极,只见他敞声一阵狂笑,戟指⾕寒香道:“老夫看你卧薪尝胆,念念不忘夫仇,故而对你存了几分敬意,谁知你贪婪成,只图小惠,不顾大局,庸俗一至如此!” 说到此处,倏地大袖一挥,猛向地面拂去,将那手一魔震得腾空飞起,直对石壁撞去。 ⾕寒香被他颜厉⾊一顿数落,不噤娇面生嗔,暗暗生出怒气,其实她想挟制无名老叟,目的也在夫仇。 倏地,只见手一魔右手一按石壁,疾若流矢,猛地向门外去。 ⾕寒香芳心一震,娇喝道:“手一魔,扔下解药再走!”喝声中,一掠数丈,闪电般的追到了外面那间石室,震腕一剑,直向手一魔后心刺去。 这间石室內没有灯亮,仅凭门外⼊的一线微光,幽暗之中,但见手一魔形如鬼魅,倏地拧⾝一旋,右掌一挥,击出一股冷森森的凉风。 ⾕寒香练的是至柔极的內功,情知只要被他的“风掌”击上,则所受之伤,必较他人远为严重。当下不敢托大,左腕一抡,疾劈一掌宝剑翻飞,护住了周⾝要害。 手一魔突然跑到右面壁下,大袖一扬,巧妙无比的在壁上按了几下,但听隆隆声响,通往峡外的石门霍然而开。 ⾕寒香冷声道:“你撒手一走,偌大一片家业,弃了岂不可惜?” 手一魔怪笑道:“你动了黑风峡的一草一本,我管教你‘踪⾕’化为平地。” 忽听那张敬安笑声道:“老前辈,家师业已坐镇‘踪⾕’內,在下奉命到此,即是为了与两位释嫌修好,请两位即时命驾,同至‘踪⾕’共商大事。” ⾕寒香闻听酆秋已到⾕內,惊疑之下,双目冷电迸,转向张敬安脸上望去。 张敬安当门而立,昂然发话,神情中流露出一股得意之⾊,他本来⽪包骨头,而且面⻩如蜡,好似久病初愈,一眼望去,文弱不堪,毫无起眼之处,这刻存心卖弄精神,点头晃脑暗影深沉中,看起来古怪可笑。 那无名老叟则更为怪异,但见他紧贴在张敬安⾝后,悄然而立,仿佛一条鬼影。 手一魔先前被无名老叟点住了“晕⽳”⽳道一解,顿时向外逃窜,未曾留意到张敬安⾝上,这时听他发话,移目望了过去,不料目光所至,却见无名老叟如影附形,紧贴在他的背后。 老魔头已成惊弓之鸟,愣了一愣,陡地双⾜一顿,猛朝石门外纵去,他轻车路,勿须光亮,⾝形微晃,业已消失在腹道之中。 ⾕寒香心念电转,正在筹思应付无名老叟之策,张敬安陡然跨步向前,朗声笑道:“师嫂,这地上躺的,可是名叫钟一豪的那个家伙?” 他跨上一步,无名老叟跟上一步,如影随形,亦步亦趋,张敬安已具一⾝上乘內功,到了不着⽪相之境,当年在“踪⾕”的大寨之內,曾经当着群雄之间,将罗浮一叟伤在“⾎手印”下,无名老叟随在他的⾝后,他竟懵然不觉,怎不令人骇然! ⾕寒香心知无名老叟是在向自己示威,那张敬安上⾎渍未⼲,却神气活现,直对自己行来,不噤心中一烦,厉喝道:“畜生,赶快闪到我的⾝后!” 张敬安闻言一呆,⾼声道:“师嫂是唤我吗?”说着⾝形一晃,直对⾕寒香闪去。 无名老叟突然侧侧一笑,右臂疾,一指戳在张敬安上,手腕一翻,将他挟在腋下。 ⾕寒香看在眼中,不觉満头云雾,讶然道:“此人是酆秋的弟子,老丈杀之则可,擒在手中,岂非无益有害?” 无名老叟冷嗤一声,道:“老夫要将这畜生带回山去,派作守洞之用,杀一杀酆秋的面⽪。” ⾕寒香忍不住莞尔一笑,双眸一转,道:“老丈在哪一座名山遁迹?倘若酆秋找上门去,岂不讨厌?” 只听无名老叟“呸”的一声,道:“酆秋可没有你这个丫头胆大,他对老夫避之犹恐不及。” ⾕寒香本非少女,加之连年颠沛流离,境遇悲惨,因而失去了乐的心情,如今被无名老叟口口声声唤作丫头,不噤生出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暗暗忖道:“这老叟的武功,似乎不在佟公常之下,倘能得其臂助,对于报仇之事,必然大有俾益。” 无名老叟看她沉昑不语,顿时举步向她⾝前走近,幽暗之中,但见他目寒光,冷焰人。 ⾕寒香背贴石壁,倏地滑开丈许,左手执定毒针噴筒,冷峻地道:“老丈意何为?” 无名老叟掌上早已凝⾜了功力,冷笑一声,道:“老夫念你是个女子,一直不忍搜索你的⾝上,如今可想出了一个法子。” ⾕寒香秀目一挑,娇声喝道:“什么法子?” 无名老叟淡淡地道:“老夫先将你一掌击毙,在你的尸体上搜索,自然无男女之嫌。” 语音甫落,陡地欺⾝直上,⾝形之迅快,恍若电光一闪。 ⾕寒香冷笑一声,纤指一按噴筒上的机簧,双⾜一挫,横里闪开三步。 但听“咔喳”一声,一股毒针毒⽔疾而出,直对无名老叟罩去。 她将时间拿捏得极准,无名老叟眼看手掌一挥,即可将她笼罩在掌力之下,无奈腥风刺鼻的毒雨,和沙沙作响的毒针,来势如电,罩定了自己面前的六尺方圆。 他虽早已相度好趋避之势,也不敢怠慢丝毫,紧迫中,一昅丹田真气,⾝子猛地一掠,闪到了钟一豪⾝旁,四散飞的毒针毒雨,几乎是擦⾝而过。 ⾕寒香暗暗心焦,忖道:“这暗器虽然厉害,却只能暂保一时,他如能躲闪四次,毒针和毒⽔势必用尽。” 思忖间,忽听无名老叟厉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快点滚进来。” 甬道之內,传来拘魄索宋天铎的声音,道:“夫人可在里面?”⾕寒香冷声道:“我在此地,你只管放胆进来。”只听宋天铎的声音逐渐移近,道:“手一魔由这面出去,又从正门进⼊了洞內,属下恐怕夫人中了他的诡计,特地前来接应。” ⾕寒香暗暗冷笑,循声望去,只见拘魄索宋天铎手持单刀软索,慢步走了进来。 无名老叟突然沉声道:“丫头,你到底想死想活?” ⾕寒香暗暗忖道:酆秋既已到了“踪⾕”內,我还得早点回去,同来之人伤了大半,若不行个权宜之计,今⽇也逃不掉这老叟的纠。 心念一转,说道:“我倒是真的想死,不过为时尚嫌太早,这样吧,老丈若能再将手一魔擒住,晚辈但凭吩咐便了。” 无名老叟怒哼一声,道:“你敢弄鬼使诈,可别怨老夫无礼!” ⾕寒香淡然道:“这个老丈放心,怕只怕手一魔早已远遁,老丈抓他不着。” 无名老叟突地左臂一松,扔下了张敬安,晃⾝一掠,一把抓住了宋天铎的右腕。 这一下动作奇快无比,张敬安的⾝子尚未落地,宋天铎业已被他抓住。 ⾕寒香冷冷地道:“此人是晚辈的属下,老丈抓住他则甚?” 无名老叟恍若未闻,却向宋天铎声⾊俱厉地道:“小子再讲,手一魔到了哪里?” 拘魄索宋天铎打量无名老叟一眼,道:“阁下何人?我刚才不是讲过,手一魔回到了洞內?”他虽两手执着兵刃,无奈腕脉被老叟扣住,半点劲力也使不出来。 无名老叟陡地暗将手指一紧,厉声道:“小子再讲,手一魔到了哪里?” 但听宋天铎惨叫一声,两手一松,单刀软索坠地,双膝一软,直往地面跪下。 ⾕寒香然⾊变,娇喝一声,飞⾝一剑刺到! 无名老叟头也不回,⾝形疾转,顺势一带那宋天铎的手腕,将他挡在中间。 ⾕寒香气沉丹田,猛地驻⾜撤剑,冷声道:“老丈这是什么意思?” 无名老叟⼲笑一声,道:“丫头,你还嫰的很,这小子言中有诈,你却觉察不出。” 拘魄索宋天铎満头大汗,颤声道:“老前辈松手,手一魔逃出峡外去了。” ⾕寒香暗暗骂道:“该死的东西。”口中却微笑道:“老丈快追,迟恐不及。” 无名老叟目如利刃,盯注⾕寒香道:“老夫若将手一魔抓住,你敢推三阻四,可莫怪老夫心狠手辣。” ⾕寒香面露诡笑,道:“那得有个时限,如果老丈抓个三年五载…” 无名老叟怒哼一声,截口道:“任他逃到天边,不出一月,老夫必能将他抓住。”说罢随手一挥,将宋天铎扔了出去。 ⾕寒香看他要走,急声道:“老人家,请把‘向心露’留下。” 无名老叟微微一怔,接着将手一扬,掷出一个紧口⽟瓶,道:“毒之物,用之只恐不祥,是福是祸,你自行思量。”语音甫落,人已消失于漆黑的甬道之內。 ⾕寒香皓腕一伸,接住了⽟瓶,蓦地一个踉跄仆⾝朝前栽去。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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