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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黑白双娇 作者:卧龙生 | 书号:40563 时间:2017/9/16 字数:18398 |
上一章 第八回 明查暗访 下一章 ( → ) | |
麦小云⽇以继夜、马不停蹄地、由京北赶到了南京。 “南京”故称“金陵”、“袜陵”或叫“建业”昔时南北朝中的南朝宋、齐、梁、陈均建都于此,是以“秦淮烟柳”、“六朝金粉”之名,就由此而来了。 南京的东北方有一座名山,曰“锺山”锺山上遍布有紫⾊的页岩,从远处观望过去,着光,紫金之⾊闪耀炫烁,灿烂而夺门,故又名“紫金山” 紫金山西南处有一座山庄,这座山庄建筑宏大,占地广阔,它背山面湖——玄武湖——景⾊优美,风光旑旎。 是隐者、逸者居所?是富者、贵者居所?抑或是王者、雄者之居住之所? 都是!这所庄院內居住的主人是隐者、逸者,是富者、贵者,也是讲湖称王称雄之人! 因为,它就是武林闻名的“金氏山庄” 因为,他就是富可敌国的金泉元、遍布各大城市金氏钱庄的东翁金泉元! 这天上午,麦小云来到了这个金氏山庄的大门外。 在他尚离庄院前所围绕的杉木栏槽五丈之处的时候,班房里的两个守卫就已经走了出来,并且打开了栅门。 麦小云报上了姓名,告诉对方说是前来拜访庄主金泉元,庄丁之一就立即飞传⼊內了。 未几,山庄內快步走出来两个中年汉子。 这两个汉子年纪不到四十,都是一⾝华服,一个⾝材瘦削,面目⽩皙,他⾝穿玄⾊长袍, 一个红脸虬髯,威武雄壮,他穿的乃是锦缎⾐。 面目⽩皙的汉子一个墒步,双手齐拱,口中含着浅浅的笑意。 “麦少侠侠驾光临,在下文守宗,忝掌金氏山庄总管。” 麦小云抱起子回礼之手,也笑笑说:“哦!文总管,劳烦你了。” “哪里的话?”文守宗左臂一横,他接着说:“这位是项兆章,在本庄院职司总护院。” 麦小云双手微一转移,抱拳依旧:“久仰!久仰。” “哈哈!麦少侠大名震耳已久,今⽇有幸得见,幸会!幸会。” 项兆章大笑之声一似洪钟大鼓,他也踏上一步,一把抱住了对方尚未放下的双手,好像包袱之裹⾐衫,一紧再紧,不碎成粉,也得脫掉层⽪,这是他有心相试! 麦小云笑意依旧,他及时运起了神功,犹如板栗之脫离⺟枝,不爆破就得散裂,他却是适可而止。 “项大侠客气了。” “哈哈…”项兆章原本是黑红的面孔更红更黑了,但是,这种人肚肠直,没有心机,吃了暗亏,他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打从心底佩服麦小云的功力与造诣。 他们双双的左右拥着来客,踏过了铺设在广场中间的石板路面,庄院的大门外面已经站着-位六旬的老者。 这位老者红光満面,一脸正气,他就是金氏山庄之主人金泉元。 金泉元面含微笑:“麦少侠光临敝地,金氏山庄倍增光彩。” “金大侠慈面仁心,声名远播,晚辈景慕得很。” 他们彼此寒喧着,刻板得像一对酸儒与书蠹虫。 客厅內,庄丁依次了香茗,麦小云掀盖喝了一口,竟是海南之⽩燕窝! 燕窝乃是海燕以唾、涎津一点一滴的在海岛山岩上分泌而成的窝巢,味稠润,它耝分三类,其⾊灰者因內中掺有翎⽑、苔草等之杂质,故品较差;⾎⾊者最具药效,但一般嫌它物腥,惧它⾊泽;是以纯⾊最受人们所! 燕窝乃是稀有的药材,也是名贵之补品,其值如金,但对金氏山庄来说,却也算不了什么,金氏山庄财力雄厚,庄院外面是红墙绿瓦,客厅里头是金碧辉煌,檀香椅、桃花几、铁心木的八仙桌,鳞角片的琉璃灯,他钱庄四布,当然有这等的派头,应该有这等的气势。 金泉元开门见山地说:“麦少侠之来意,老朽已得京北方面缮报,只是未悉用意何在,尚请剀切指明为要。” 原来钱和贵业已报备,原来金泉元也早巳了然,雄怪麦小云冒然来访他们并不见意外,惊奇。 麦小云连忙欠⾝拱手,他心有所亏,脸有愧意地说:“千祈金大侠原宥晚辈冒昧与放肆,二十年前的那柄翡翠⽟如意,不知前辈可否告诉晚辈,它得自何处?” 翡翠⽟如意价值连城,珍贵异常,虽然它在金泉元的眼中或许平常得像是扫帚畚箕,既然能慨然的、随意的答赠译者作为酬劳,想必也是别人出售或典质之物,决不会是什么传家之宝,⾜以麦小云敢⾚裸的、剖⽩的直作此问! 果然,金泉元听了并不为意,他坦然说:“当然,书有未曾为我读,事无不町对人言,这支翡翠⽟如意,老朽得来却也甚是偶然。” “是购买的了?”麦小云惶急地说:“在哪一个城镇?” “不是的…” “那它…” 麦小云感觉到意外与不解,他追问了。 金泉元低头沉思一会,然后,他缓缓地说:“记得二十年前的一个晚上,老朽路过太湖旁的一个小渔村。”他赧然地笑笑:“二十…应该是十九年前,老朽那时尚在壮年,为贪夜间清静,为图夜间方便,是以赶起了夜路,在到达那个小渔村的时候,突然 耳闻有人打斗的声音,为了好奇,就蹑⾜隐匿一旁看个究竟,见有四个合力攻击一人,老朽一时难明究竟…” 他又停住了,他又是赧然地笑了一笑,接着说:“而且,老朽当年的功力也不过尔尔,所以没有出面。” “后来呢?” “后来…”金泉元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燕窝汤润了一下口⾆,清了一下喉咙,继续说:“后来那一个人似乎寡不敌众,就踣地不起…” “结果呢?” 麦小云关切地、急迫地追问着。 是心有所系?是为古人担忧?客观的看来,这已经是十九、二十年以前的事情了,不管结果如何,它早已成了定局,但是,他心中灵犀,冥冥中似有所感、像有所觉。 金泉元犹豫-下说:“不是者朽捡好听的来说,就在这个时候,我正想出来救助,但又有另-帮人适时出现了,他们吓阻了下手之人,他们带走了受伤之人,好巧不巧的那两个出手之人在退走之时,仓促中与老朽朝了-个面对面。” “这和翡翠⽟如意有关联?” “有。”金泉元说:“事过境迁,老朽也就踱了出去,却在无意之中捡到了那柄⽟如意。” 麦小云心有预感,为减轻失望之余的气氛,他故意反问说:“前辈一定不认识那两个朝面的人了?” “是的,不认识。” “也不认识受伤的人?” “也不认识。” 麦小云抱起了最后的希冀之态:“那另一帮人呢。” 果然,金泉元还是含着不好意思的眼光摇起了头。 麦小云颓然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却明确地听见他们有人说了一句话。” 麦小云顿时精神一振:“什么话?” “‘回地狱门再说。’但是,当时江湖上却没有‘地狱门’的门派或帮会。” “现在可有?” “也没听说过。” “那前辈可知道何处有叫地狱门的地方?” 金泉元思索了一会,又摇起了花⽩的脑袋。 “地狱近似,有关之处呢?区域或者组织?” 麦小云举目环视了坐在下首之文守宗和项兆章一眼,旨在观察他们的反应及征谒意见,但他们二人只是在聚精会神地倾听着。 金泉元苦笑一声说:“看样子地狱门只属于曹地府了。” “曹地府?” 麦小云悠悠地叹息了一声,⽟面上不由现出了意失之神⾊。 “麦少侠有所怀疑?” 麦小云肃然地说:“晚辈不敢,金大侠隆誉盛威,望重武林,晚辈焉敢?” 金泉元徐徐地吐了一口气:“麦少侠不是也获得了一柄翡翠⽟如意?” “是的,晚辈已经将它璧回原主了。” “⽟如意的原主人?安南王?” “不是,这位主人乃是后来的主人,也就是前辈把它答赠给人的董大夫。” 此言-出,举座俱惊,金泉元困惑地说:“那柄⽟如意难道不是安南贡品?” “不是的。它只是南浩天在岭南令薰心所得的东西。” “原来如此…原来麦少侠就因此循线追到了我金氏山庄。” 麦小云又拨回了话题说:“前辈可还记得太湖那个小渔村的村名称呼?” 金泉元沉昑了。他沉昑有倾,然后迟疑地说:“好像叫…叫…叫桑头渚!” “多谢前辈,”麦小云缓缓站了起来:“晚辈这就…” “等-等。” 一抹灵光倏染闪过金泉元的心扉,随即,波影中浮上了一张摸糊的颜面,他沉思了一会,他追索了一会,缀接、贯连、最后终于谱成了-个完整的画画,虽然仍是那么的黯淡、那么的不清。 “范力仁…南浔…对!就是南浔范力仁!”金泉元霍地抬起了头说:“那帮人之中有一个叫范力仁,范力仁住在南浔,麦少侠不妨去南浔访寻范力仁看看,或许有所收获。” 麦小云欣然作了一个长揖:“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这就告辞了。” “时值晌午,何不吃过午膳再走?” 金泉元恳切地邀请着,挽留着。 “不了,晚辈拟即时赶去太湖。”麦小云抱起拳头说:“文大侠、项大侠,后会有期。” “既然你来去匆匆,老朽也不再勉強了。”金泉元说:“文总管、项总管,请代老夫送送麦少侠。” “草籽开花満天星,蚕⾖开花黑良心,油菜开花铺⻩金…” 谁说天下不富?一眼望去,満地都是⻩金、⻩金! 莫⼲山又是蓊蓊郁郁、苍翠一片了。 这个时候,莫⼲山南-小径旁的-个山神庙里,有一个⾝穿⽩衫的年轻人静立在那里。 他是在思古?他是在探幽?他还是在凭吊? 应该都算是的。他每次到了这里,心中总是感慨万千,看看黯然无光的山神,看看丝封尘盖的神案,看看年久失修的椽瓦,看看倾斜坠的匾额、粉块剥落的围墙、半截蛀蚀般的殿门… 他神情落寞,他意兴阐珊,他伤感,池叹息… 年轻人到处走动,在踱到神案右旁的时候,二眼就怔怔地注视着不动了,像似看到了宝物,犹如发现了奇珍! 神案旁边有些什么呢?这么值得他怀念,那只不过是枯草-堆而已,可是他却望着、望着,久久十忍离去。 他不言不动,几乎将成另一个山神! 良久良久,他喟叹山声。他来问踱蹀,踯蹋… 他对这个又小又破的山神庙有着无限的追思、无限的依恋;他心中有亲切、有温馨的感觉- 顿饭的时候过去了,一炷香的时候过去了,而半个时辰的脚步也在开溜了,他,他还是在徘徊、徘徊… 蓦地,他毅然的甩甩头,又游目朝四处环视了一会,双脚一蹬,⾝形一晃,丸抛箭般的向后山逸去! 那个年轻人刚刚的从后山隐了去,怎么忽然又由前面走了进来?真是奇事,莫非他在里面遗失了东西?难道他事情还没有办完? 不对呀!是那个年轻人应毫无疑问,但他穿的乃是⽩衫,怎么一下子会换上了蓝衫?假如他们不是同一个人的话,那天下事就无奇不有、尢独有偶了。 这个地处荒僻、这个倾圮破败的山神庙,恒久少为人知,平时也无人前来;要有,那也只是邻近的乡人、本地村夫,路过时避避雨,工怠时歇歇脚,但是这个年轻人却经常来,或者是两个。莫非在这里许有心愿什么的? 蓝衫年轻人又是来回地巡逡,又是左右地探着,不厌、不烦,最后还是呆呆地望着神案右旁的稻草出了神。 待彩霞満天,待归鸟聒噪,他才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山神庙,真难舍呵! 这里是太湖。 太湖烟波万里、汪洋一片。 太湖四周有不少村庄,星罗棋布地围绕着太湖。 靠南边的那一端有个小渔村,叫做“桑头渚” 桑头渚的确是很小,居民充其量最多也不过三四十户人家,他们全都以打鱼为主,间隙夹种些蔬菜杂粮。 一天午后,桑头清来了-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剑眉星目,⽟面红,长得十分英俊。 他一摇一摆、一步一趋地踱进了小渔村。 村子的前面和湖边的沿岸处是一个辽阔的广场,广场两旁杂草丛生,就在这杂草之间,零落的、散的弃置着断槽废桨、破萝残筐,正中还搁着二艘破旧的渔船。 央中的一块泥地里,却晒満了大大小小的渔网。 一个老年渔夫正在其间巡逡、徘徊,他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口中还念念有词,仿佛在计算着渔网的数量。 蓦抬头,这个年老渔夫一眼看见那气度⾼雅、文质彬彬、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心里就感到十分奇怪。 因为,这个村子里平常很少有外人进来;要是有,那也只是一些收买渔货的挑贩商人、或售卖丝线的货郞。 这个年轻人的模样不像是生意人,当然更不像那黝黑耝犷、鱼腥遍体的渔货贩子以及摇着花鼓的货郞担子了。 老年渔夫踱了过来,他皱起眉头,他眯起了双眼,迟迟疑疑地说:“年轻人.你来这里是…” 他的确是很老了“古稀”之上“耄耋”将届。 疏落的头发一如银线,龙锺的步履呈现蹒跚! 但是,岁月却加深了他的经验,环境又养成了他的警惕。他想让这个年轻人自己说明他的来意。 这也怪他不得,渔村生活富裕,太湖蟊贼如⽑,习惯成了自然,凡是见到陌生之人,他们人人都会提⾼警觉。 那个青年拱-拱手,颔一下头,露着笑脸,放缓语气说:“老人家,你好。我是来这里随便看看。” 老年渔夫怔了一怔,他眸子中狐疑之⾊一末消退。 “来这里随便看看?” 青年人立时感到自己的话有了语病,他马上解释说:“哦!我是久闻太湖风光旑旎,景⾊优美,所以特地前来欣赏此地人的景⾊、风光。” 老年渔夫释然了,脸上随之露出了笑容,他说:“哦!原来如此。” “老人家,今年的年成不错呀!” 稼樯人是说“年成”打渔的是不是也这么说?年轻人似乎不太了解,但老年渔夫听了已经开怀笑了起来,这就表示他们也是这么说的,至少听得懂。 他这一笑,満腔的皱纹就挤在一起子,看不到眼睛,⾼翘着鼻子,没有牙齿,二排习龈却似二排田垠、二排堤防,⾼⾼的、长长的、又深邃得一如难测底的太湖! “呵呵!老天爷庇佑,老天爷恩赐…”- 点也不错,种田的靠天吃饭,打渔的也靠天吃饭。十年前的一场旱魑,记忆犹深,上苍一连六个月滴⽔不泻,耕田⻳裂了,湖泊⼲涸了,百姓⽇⽇求神、夜夜拜佛,道士们焚香沐浴,连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祈雨道场,嘿!⽇⽇晴空万里,夜夜星斗満灭,没雨就是没雨,着实饿死了不少人! “这几年风调雨顺,⽇晴夜雨,老天爷待人真是不薄呢!” “是啊!苍天见怜,菩萨保佑。” 老年渔夫的口中“见怜”二字,可能就是指十午前那场旱灾而言。他⾝受其害,恐怕是余悸犹存。 “老人家,你贵姓?” “我姓陈,耳东陈。小哥儿,你呢?” 老年人多半是寂寞的,有人能陪他天南地北的闲聊聊,这是求之不得呵! “我姓麦,大麦小麦的麦。”少午人还恐对方听不懂,他又加上了一句:“做面粉用的麦。” “姓麦?” 陈姓老渔夫突然睁开了一双老眼,他紧紧地看了那位姓麦的年轻人好一会,觉得有似曾相识之感。 “陈老丈,你怎么啦?” 陈老丈恍惚离的道:“哦!我是在想以前的那位‘先生’,他也是姓麦。” 麦姓少年的心头突然震动了一下,他说:“那位麦先生也住在你们的村子里吗?” 这是违心之论,他是明知故问。 “以前是的。” 麦姓少年有意追问下去。 “陈老丈,你是说以前?” “是的.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怎么样呢?” “麦先生为了一只⽟如意而出了事,唉!” 陈老先生的脸顿时黯了下来。 “⽟如意?⽟如意又怎么样了?” 麦姓少年庒着动的心情。 “事情是这洋的,二十年前的一天,李家村有一个渔民叫…李四狗,李四狗在太湖中网到了一只小箱子,他自己打它不开,就送到麦先生这里来了。哦!我得先告诉你,麦先生也是二十几年以前才搬到这里来的。他也是喜这里的风景优美,而到这里来定居。”陈姓老丈滔滔不绝地数说着:“麦先生会武,经常指导一些村子里乡团们的武功。” 陈姓老上停歇下来了,麦姓少年又随口问了。 “你们村了里有乡团?” “不只我们。为防太湖之中的⽔贼,每个村子里都组有乡团。”陈姓老丈继续说:“麦先生不但武功很好,他的文学更好,所以村子里-致请求他为孩子们教学,因此,大家都叫他为‘麦先生’,我家阿雄就是他的学生,哦!阿雄是我的儿子,一早就出去捕鱼,时间差不多了,我看他也快要回来了。” 他摊开手掌屏在额前遮着斜挂的太,眺望着⽔天一⾊的太湖,太湖就是他们的良田,太湖就是他们一家大小的⾐食泉源。 麦姓少年眼中含着晶滢,他聚精会神的在倾听陈老丈的叙述,有享受的感觉,有幻想的状况… 陈老丈见了不噤怔了一怔,他脸透歉意,他语含自责,生硬的笑着说:“对不起,小哥儿,年纪大了,精神就容易涣散,凡事也较会分心,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请麦先生开箱子。” “哦!那只箱子委实难开…”陈老丈朝广场右侧望了一眼,突然改口说:“小哥儿,我们到那边一棵树底下坐下来慢慢谈好吗?” “好,好。” 两个人就一前一后走到广场旁边的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树荫下面正有二三块一尺⾼低、尺把见方下规则的石头放在那里,大概是村子里的人忙时在这里歇⾜看顾场子中所晒的鱼⼲、虾⽪,空时来这里纳凉、闲谈摆龙门阵的地方。 陈老丈继续说:“那只箱子委实难开,麦先生整整开了二天二夜,最后才把它给打开了。” “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呢?” 姓麦的少年不得不问,他若不问,说的人就没有精神与兴致,听的人就会感到谈然无味了。 “你说呢?” “金银财宝…” “也差不多啦!”陈老丈笑笑说:“-不是金,二不是银,却是-柄翡翠⽟如意。” “对!是翡翠⽟如意,我怎么忘了?刚刚你还说过呢!那翡翠⽟如意怎么啦?” 麦姓少年的脸上装得很*真,他非但不拆穿,反而追问着,因为他想听听由旁人口中描述当年的情形。 “打渔的人所需要的是能吃的米粮.能穿的⾐衫,对这种东西却是没有多大的兴趣、是以李四狗就卖给麦先生了。”陈老丈又顿了一顿,他的精神很好,他的兴致也很⾼,随即继续说:“经过了二天之后,桑头渚来了几个陌生人,原来他们是押着李四狗来向麦先生赎回那柄⽟如意的,不知听谁所说,说那支⽟如意的座架中还蔵有一份武功秘籍,麦先生不肯,结果,那天夜里就出了事。” 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陈老丈低头一阵沉思,然后迟疑地说:“那天夜里…大慨二更将尽、三更起了,打鱼的人⽩天劳累,一靠到上就像-只死猪,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抬头涩然地笑一笑:“我也是一样,正在好梦方甜的时候,我那讨厌的老婆子就三呼四叫的把我给叫起来,好不容易呵!等我起来了,等我问清楚了情由,声音已经沉寂下去了,因为我家离麦先生的居处比较近,老婆子说她听见麦先生那边有吆喝声、有打斗声,但是,我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就继续找寻我的好梦去了。第二天一早,孩子们赶着上学, 说是麦先生走了,麦夫人也不在了,我这才知道当天夜里麦先生家里出了事。”他又顿住了,脸上含有自谴的味道。 有亲切、有感慨,也有一份淡淡的落寞泛上了姓麦少年的心头,陈老丈虽然叨叨地说了不少,但对方所说的与自己已经知道的是完全相同,别无特出! 他们谈着、谈着,不知⽇头已经偏西了,不知倦鸟纷纷归了林,炊烟四起,暮⾊苍茫了。麦姓少年及时惊觉下,但他似假还真,讶然说:“哎呀!糟糕,时间怎会过得这么快,看样子今晚我是回不去了!” 其实,他是专程而来,原来就不想回去,趁夜间到他昔⽇的“家”去好好看看,也许会老天爷见怜,被他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呢! “小哥儿住在哪里…” “暂时住在吴兴街的一家客栈里,我是出来游学的。”姓麦的少年人随口的说着,胡的编着,这无伤大雅。 陈老丈又抬起头看看摇摇坠的乌金:“这么说今晚果真是赶不回去了。”他感到満心不安地说:“是我多嘴,一⾼兴就打翻了话匣子,说个没完…” “哪里的话,这是我不好,听故事听得⼊了神,竟然忘记了辰光已晚。” “那…” 陈老丈迟疑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该怎么办才好,心中慌,了无主见! “老人家,不知道你们村子里可有客栈?” “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外客,哪里会有客栈呢?” “那可否有借住-宵的地方呢?” “打渔人家胼手抵⾜,既脏又,哪一家都是一样。”陈老丈想了-想说:“我家旁边倒是有一个栈房,是栈渔货用的,虽然也不⼲净,但里面却摆有-张铺,有时候,渔贩们买卖做得过了时,就会在那里耽上一宵。” “那我…” 陈老丈知道那个年轻人要说什么,他就按上了。 “当然可以。只是地方太过简陋,委屈了小哥儿。” 麦姓少年⽟脸展开了,他然说:“怎么会呢?倒是⿇烦陈老丈了。” “那也没什么,我这就回去嘱咐老婆子过去拾掇。”陈老丈站了起来,迈出脚步走了,他热忱,他好客,乡下的人多半是这样子的。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一起过去…” “咳!不在乎的,你就留下来看看湖边的风景好了,等会我再过来邀你回家用晚饭,我们喝它二杯!” “多谢老人家。” 麦姓少年背起了双手,踱向太湖之滨,他并不是欣赏风景来的,如今是假戏真做了。 抬望眼,太已经被西山呑掉了-半,还有-半,染得晚霞狼籍凌,⾎出腐烂,惨不忍睹。 猛低头,沿岸芦苇风摇曳、连绵迤逦,生意盎然,碧波浩淼万倾,金光粼粼,渔唱应和,又是一个丰收的⽇子! 夜,毫不迟疑、毫不畏缩的来到了人间,二更天,在渔村中早已经是更深人静、万赖俱寂的了。 这个时候,陈老丈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却步出了一条人影来,这条人影略一观望,就走向矗立在湖旁的一幢屋子前停了下来,那就是以前麦先生所居住的家屋。 他徘徊一会,踱蝶一会,然后振⾝纵过了围墙,施施然的落在院子里面。 里面的院子并不太大,已经是野草从生、砖瓦散落。 一阵吁嗟,一阵感叹,有倾,缓缓地伸手推开了斑剥苍⽩的客厅大门,厅门久未开启,一经震动,积尘纷纷散落下来,凝目望去,首先映⼊眼帘的是正央中的一幅肖像:文武夫子。 下面,一条长长神柜,再下面,八仙桌子危危在矣! 八仙桌子的二侧,各有一张太师座琦,到处都是蛛丝,到处都是灰尘,又星-阵叹息,然后是心酸。 那个人影期期艾艾地迈了进去,他巡视了每-个房间甚至橱房,意料之中,当然一无所获,但他并不存有奢望,故也不见怈气,原本只是过来看看罢了。 默默地退了出来,突然,他的眼中神光连闪,仿佛已有所见,那是八仙桌子上有一只翻倒的茶杯! 茶杯翻倒了并不能去示什么,旁边不是尚有一个茶盘吗?茶盘中不是另有几只同样的茶杯么?不错,但他所注⽇的并不是那只茶杯,而是茶杯旁边的八仙桌子上的灰尘! 嘿!灰尘就是灰尘,天底下的灰尘不全部一样? 也不错,天底下的灰尘全都一样,但那只翻倒的茶杯旁边的灰尘就有些不一样,它特别黑、特别浓。 那个人影略一思维,陡地一口吹了过去,霎时之间,満屋子尘飞灰扬了… 他倒掠出厅,停立在屋檐之下的石阶上面,仰窥蓝天,下弦月正静静地挂在空中,像是银河中漾的船,那么的悠闲、那么的安祥。 屋角中忽然窜出下一只大硕的老鼠,它一见到摆动中的人影,又迫不及侍地草中隐去,朝墙边逸去。 那个人影感慨又起,人们富庶连老鼠也发福了,难道说它们也是靠天吃饭吗?应该是,不过间接一些罢了。 尘埃落定,他又缓步走了进去,以池的功力,凭他的造诣,八仙桌上已然被他给吹得清洁溜溜,光亮一片,而奇怪的是,那只倒翻的茶杯却仍然故我,并未梢或移动分毫。 果然,果然桌子上面有字,这字乃是用手指蘸着⽔所写上去的,年深月久,灰土掩盖,就像胶漆烤在上头,一如墨汁进⼊卓面,真是⼊木三分! 那个黑影藉着屋外照人的月光,清晰地看出了那三个大字“地狱门”! 他怔住了“地狱门”?心里想着,口中念着,这是什么意思?是斯时来人所属之门派?抑或⾜他⽗亲去了地狱门?地狱门的门派却从未听说过,地狱门的地方也不知又在何处?不过,这总也是-条线索。 那个人影抬眼四里,这应该是他们的家园,这曾经是他们的家园,虽然他从未来过,他一无印象,但是,他还是感到亲切,还是有着依恋。 月之船已经划别西天了,不知道它载的是那一位神仙?三更将尽了,他竟然在这寥寂的厅房中、在这荒芜的废院里耽搁了那么久! 叹息之后还是叹息,惆怅之后却是伤心,忽然又是一个鹞子翻⾝,他又隐⼊夜幕里了… 第二天,麦姓少年尚在蒙头大睡的时候,村子里突然传出了一阵铜锣声把他给吵醒了,他如今是客,客人当然不谙这里的村俗规矩.是神?是庙会?还是在庆丰收? 麦姓少年悃慵地打了一个呵欠,张开跟,下了,胡的洗了一把脸,探头朝门外看看,太已经挂得老⾼老⾼了,今天又是一个天。 陈老丈-脸严肃一脚⾼一脚低地跑了进来。 “小哥儿,你怎么不睡了?要耽在这里呵!千万不能出去。” “怎么?莫非出了什么事?” 陈老丈一脸忧伤地说:“村子里来了-帮⽔贼。” 麦姓少年听了一怔:“是太湖中的?”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陈老丈怔怔地说:“太湖里⽔贼有好几帮,有的住在四洞庭山,也有的住在尚未命名的湖中小山上。” “那这一帮呢?” “这一帮乃是住在西洞庭山上的最大一帮,以往,他们都是天将⻩昏的时候才来,因为⻩昏时候村民们带回了満船的鱼虾,満⾝的疲劳,他们坐享其成,而今天…” “而今天却是⽩天来了?” “可不是?”陈姓老丈愤忿地说:“现在他们胆子大了,胃口也大下,竟然还来个狮子大开口!” “要什么?莫非要银子?” “给你猜对了,他们正是要银子。”陈老丈说:“因为这几年渔村里⽇⽇丰收,每家每户多少都积有一些银子,他们却眼睛红了,要知道这是村民用⾎汗换来的,每天早起晚睡、风雨无阻,平时胼手胝⾜、省吃俭用…” “那村子里作何打算呢?” “乡团长已经招集了四五个壮丁前去跟他们说话了、涉了,村子里的少壮一早都到湖里⼲活去了,剩下的也只有这么四五个人,而⽔贼却来了十几、二十个,看样子不依他们的要求是不行的了。” “他们在哪里?我出去看看。” “就在前边的广场中,刀无眼,你最好还是不要出去。”陈老丈一片好意,満怀关心地说着。 “没关系,我只是过去看看,碍不了事。” 麦姓少年举步走了出去。 “哎!等一等。”陈老丈在后面招手了:“何必这么急?划口泡饭再出去看还来得及呢。” 麦姓少年转头笑了一笑:“不了,等我看完热闹再回来吃好了。” ⾝后传来了数说声、埋怨声,无非是年轻人好奇啦!不吃早饭会伤⾝体啦!出自善意,出自至诚! 广场里-上午是不晒鱼网的,是以空、望望然,好像是更大丁。傍湖的那一边果然有二十来个浓眉大眼的汉子集在一堆,他们有的带着刀、有的背着剑,雄赳赳、气昂昂,声势还真是吓人! 站在对面三丈处,也即是靠村子的那一边,也有六个人携着刀剑对立着,两相比较,看起来是那么单薄、那么不相称。 麦姓少年却不听陈老丈的劝告,他缓步走了过去,只听⽔贼群中一个手內捧着刀、⾝穿夹背心、脯暴露、満⾜黑茸茸浓⽑的人狞声说:“我们头领说要一千两银子,你们就去如数搬出来吧!” 他是这帮⽔贼群中的头目,也可以说是副头领。 村子这边站在中间的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这个汉子长得也颇为威武。 “桑头渚村子忒小,一千两银子哪里筹得出来?这样吧!我挨家挨户地去劝说,去收取,凑上三百两好了。” 漫天讨价,就地还值,这个中年汉子大概就是桑头渚中的乡团长了。 “不行!头领的话就是金科⽟律,说一不二!”小头目说得斩钉截铁! 乡团长为顾大局,他说:“我答应你们五百两,要知道这五百两银子,全村的民众必须埋着头,流⾎、流汗苦⼲好几十月才积得下来…” 小头目并不领情,他沉声说:“一千两就是一千两,这又不是做买卖?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呵!” 乡团长也抗声说:“拿不出来又有什么办法?你们也太強人所难了!” 小头目不由面⾊一变:“你们是不到⻩河心不死啊,弟兄们,我们搜!” “荷…” 一阵漫应,一阵鼓噪,⽔贼们抡刀的抡刀,挥剑的挥剑,一窝蜂似地涌了过来。 “等一等!”乡团长举着宝剑又叫了起来:“由我负责,我负责给你们六百两!” 他委屈求全了,咬着牙替村民们做了主。 奈何⽔贼们像是金口难改,忝不知⾜,只听小头目冷哼-声:“上!” “我还有话说——” 乡团长一手⾼举,他沉下声音猛喊着。 “除了银子,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小头目嘶吼着,似乎在他的眼目中只有银子,只有“孔方兄”孔方兄乃是铜钱,乃是通宝。 “我要说的就是银子。” “好,那你说吧!” “一千两银子的数目实在太大了,我不知道村中是否能筹得出来,就算有吧!那村民们也必定珍蔽在各自的秘密处所,这样吧!”乡团长用上了缓兵之计,他婉转地说:“等晚上村人们打渔回来,我晓之利害,叫他们忍着痛把银子给挖出来也就是了…” “你的意思可是叫我们明天再来?” “是的。” “哈!”小头目冷冷地哂了一声说:“你的心计⽩费啦!大爷们倒并不是怕你聚集人手,只是老子却没有这份耐心,也没有这多的闲工夫,⼲脆些,乖乖将银子如数搬出来吧!不然的话,惹得大爷们起,杀你们一个⽝不留!” 乡团长的脸⾊变了,他低声下气了半天,其心境正如对方所说,聚集人手,桑渚村村小人不多,果然未必是这帮⽔贼的对手,但是,有-夜时辰缓冲,守望相助,即能遣人分头向邻村求援,当可改变不利的形势,奈何对方狡滑,非但不为所动,而且还洞悉了他们的意念,事巳至此,难以挽回,情况所*.也只有宁为⽟碎,不为瓦全了。 “你们这群吃人昅⾎的蟊贼,既然是无理可喻,我就同你们拼了!”乡团长毅然地挥动了手中的兵器。 “这是你们自己找死,可怪不得大爷们心地不仁。”小头目说:“弟兄们,上!” 嘲⽔又开始翻滚了,万马又开始奔腾了,泮着尘土,映着光华… 双方的实力简直太过悬殊了,一方似泰山之倒崩,-方犹螳臂挡车,庒都能庒死,踏也会踏扁,还淡什么锋?还论什么抵抗? ⽔寇们早已经谋定,他们是势在必得。 但是,乡团们乃职责所在,义无反顾,何况他们也是村中的一份子,⾎汗所得,谁不痛惜?再说,善门一开,例子一破,嗣后对方食髓知味,那桑头渚不就成了俎上之⾁,盘中之餮,为人予取予求,再也难以更改、再也难以翻⾝了。 “住手!” 在两边的人嘲尚未短兵相接的时候,忽然间,一道⽩影回旋在长空,它一似灵鹤,它又像⽟龙。紧接着,旱雷当顶响起,震人心扉,敲⼊耳鼓,在场之人,不由个个惊得楞在当地,不知所以。 待惊魂蒲定,⽔贼们凝目一看,见掠⼊场子中间的只不过是-个文文弱弱的年轻人,小头目顿时转过了一口气,他疑惑地说:“小鬼,刚才是你在鬼叫?” “不错,正是区区。” “你想⼲什么?”小头目似乎仍旧不太相信,他盯着那个年轻人道:“莫非你也有活说?” “也不错。”年轻人谈淡地说:“我劝你们听取良言,还是回去吧!” “回去?就凭你这句话?”小头目的狂态复萌了,他轻蔑地说:“哈!不怕被风闪了⾆头?” “我却从来也没有遇见过这么大的风。” “那是你以前运气好,今天就要遇上了。”小头目脸一拧,声一沉,说:“上去一个,扇他一扇!” “是!”一个大汉握着钢刀上去了,但是,那个大汉的钢刀甫才举起,也不知怎么搞的,右腕突然像是被藌蜂螯了一下“-啷”一声,钢刀立即掉落在地上了。 小头目的牛眼睁了一睁,说:“你是谁?报上名来!”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 “哼!打倒了你,看你说不说!”小头目狠声地说:“再上去两个!” “是!”又是两个并排的上去了,只见那个年轻人⾝子模糊地晃动了一下,二柄钢刀也已经平平地躺在尘埃上了。 这次小头目吃惊了,他挥手、他吼叫… “大家一起上!” “嗄——杀——” ⽔贼们同声吆喝着,同步蹈迈着,扬起兵刃,分别朝那个年轻人攻了过去。 灵鹤再度飞舞了,⽟龙再次翻滚了,它穿揷在刀阵之中,它回旋在剑林之內,只是几个起落,只是几次转动“乒乒乓乓”兵刃脫手“哎哟哎哟”唉声叹气,⽔贼们有的捧着手腕,有的跌坐在地下。 小头目十眼暴瞪,他还是不信这个琊,手中大刀-阵狂舞,豁出了命猛冲而上! “看老子活劈你,呀一一” ⽩衫少年的⾝形微微一仰,右臂乍缩还伸,就这样,真章立见,那个小头目也強不过他手下的弟兄,照样地跌在地上成了-只元宝。 一个悠闲站在一旁的人终于走过来了,这个人的年纪约在三十几岁,生得倒也是-表人材,他,他就是这伙⽔寇的头领! 眼中透着惊奇,脸上含着孤疑,他双手微拱:“兄弟韩健行,带领弟兄们在太湖中讨生活,请兄台⾼抬贵手。” “这倒不敢。只是贵兄弟们个个⾝強力壮,何不像村民们一样,凭体能在太湖中各食其力。” “奈何弟兄们疏懒成…” “那就要看你领导之方了。” 韩健行听了不噤脸⾊一变,他说:“这么说兄台一定要淌这个浑⽔了?” ⽩衫年轻人淡淡地说:“这也是⾝不由己,为情、为理、也为江湖上的道义,谁遇上了谁也推不了手。” 韩健行冷冷地说:“有道是‘光不挡财路’,兄台这么做未免有些逾越了。” ⽩衫年轻人也是冷冷地说:“有道是‘盗亦有道’,阁下強掠渔民们⾎汗所得,实亦为人所不齿呢!” 韩健行脸⾊一变再变,他已知道多言无益,虽然明知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一个易与的人物,但是为了威信、为门自尊,他只有又拱起了双拳。 “既然如此,兄弟不才,愿一领兄台绝学.兄台请。” “请。” 韩健行藉拱手之势,双掌倏然一张,一股劲风立即朝前直而出! ⽩衫少年人也趁还礼之便,右掌微扬,挡回了对方凌厉的掌风。 这就是标准的如假包换的“礼尚往来”! ⽩衫少年含笑依旧,一如平常,韩健行却是⾐角狂飘,站立不住,⾝形竟然向后一仰,他赶忙倒退二步,才算拿住了桩、稳住了⾝。 他吃了暗亏,盼上不由微微一红,心中顿时震惊万分,明知讨方的功力精深,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到这般地步。 韩健行收慑心神了,韩健行小心谨慎了,他缓缓的从背后菗出了分⽔双刀,左右开弓,再一先一后的朝⽩衫少年的心挥了过去。 分⽔刀就是峨嵋刺,韩健行名叫“键行”练的却是⽔中功夫,吃的也是⽔上之饭,名实不符。 ⽩衫少年神定气闲,若无其事的站在当地,他待韩健行的双刀将触及⾐衫的时候,才见⾝形晃动,而对方的刀锋也即落了空。 其实,练⽔中功夫首先也要精习一般基⽔武学,韩健行的武功业颇不弱,只是他的时运不济,遇到的对手太⾼,更本不是他所能对付得了的,耗尽精力.用尽绝活,对方却是从容而巧妙、轻而易举地避去了他自己认为每一个都是奇招和绝式。 年轻少年是闪的多、攻的少,只见他満场飞舞,只见他満场行游,一若行云,云行悠悠;一若流⽔,⽔流舒畅。 韩健行早已经是刀法紊、脚步不稳了,他顾了前面却忘了后面,防了左边,又疏失右边了。 这好有-比,像是在耍猴儿戏! 韩健行本来也是个有理的汉子,但他呈骑虎在背,下台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堆道要他丢刀认输?弃械投降?那以后叫他如何带人?怎么服众?他别无选择,只有豁了出去,立即把牙一咬、将心一横,也就不避来招,双刀猛递,来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衫少年原想对方能爱惜羽⽑、知难而退,不然,韩健行又岂是他十招之敌?今见对方竟然已经狠下了心、不要了命,即知事情不是善了得了,既然如此,也只有以力把它结束。 “韩当家,你要小心了。” 他双脚加速踩出,二掌连续扬起,顿时运上了六成的功力! 韩健行只见眼前都是手掌,周围都是人影,似网似幕,若真若幻,他既然抱定了宗旨,以⾝抵⾝,将命换命,管它虚虚实实,一紧手中双刀,连环劈出,劈中加刺,刺中带挑,拼着自己命不要,非得对方也挨上他的-刀不可! 但这只是他的如意算盘。人家焉肯如他所愿?八见对方手上下一个叉,他的双刀业已脫手飞去,并且,左之上也给印上一掌! 所幸⽩衫年轻人手下留有分寸,韩健行的⾝形只是一阵踉跄一阵倒退,所受伤势却是不重。 “阁下名号…” “在下麦…” “麦小云!” 韩健行立时惊呼出声,但他心中却是释然了,败在麦小云的手中,还不算坍台,自己比洞庭四恶如何?自己又比万里船帮的舵主如何?他不噤抱起了双拳。 “多谢麦少侠手下留情,兄弟这就带着弟兄回去。” ⽩衫少年也不加解释,他只是习惯地笑了笑,因为,他不是麦小云,乃是麦无名。 “韩当家,请你记住一件事,麦某乃是本村人士,自今⽇起,希望你们以后…” “麦少侠请放宽心,韩健行谨志麦少侠隆情⾼谊,金⽟良言,嗣后我帮兄弟决不再犯此村!” “那麦某人谨此致谢了。” “麦少侠言重了,我们后会有期。” ⽔贼们走了,他们连被震飞的刀剑也弃之而不顾了,哦!从现在开始,就不应该再称呼他们为⽔贼了,因为,从韩健行的眼⾊中,从韩健行的语气中,麦无名心中已有所感,感觉到他们从此也是安份的良民、勤劳的渔夫,也就不再需要这刀这剑了。 乡团们已经惊醒了过来,他们知道这⾝家、这命全保住了,不仅现在,以后也是。因为这帮⽔贼…哦!不是,这帮英雄乃是太湖最大的一帮,也是离桑头渚最近的一帮。 他们拥住了“麦小云”口小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才能表示出他们的感的心情。 良久,那个四十多岁的乡团长缓过下气、回过了神,他万分动地说:“兄弟夏嘉兴,忝掌桑头渚的乡团,今⽇若非麦少侠…唉!大恩不言谢,我也不再说下去了。” 阿弥陀佛,救苦救难!麦无名的确在无形中消去下一场劫难,他非但救下子桑头渚的生灵,并且也唤醒了一群在歧途中徉徊的人的良知,不然,在他们盛怒之下,在他们兴起之中.说不定真会杀一个⽝不留!真是功德无量。 “夏乡团客气了。” 在麦无名步出屋门之后,陈老丈已经随后跟了出来,只是他年纪老迈,只是他力有不逮,故而站在墙角观望,现在,现在他走过来了,三步并作二步地走过来。 他老泪滂沱、他梯泗纵横… “小哥儿,谢谢你!你,你是救命菩萨…”他右手一抹眼睛、一擦面庞,左手却拉住了麦无名的⾐袖说:“走,跟我回去,我们再好好地谈谈,再好好地喝它二杯。” “不了,老丈。’麦无名说:“我得走了,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呢!” 陈老丈不由瞠起了双目,但口中却是婉声地说:“不行!这怎么可以?你非得在这里住几天!” “谢谢老人家的好意,但我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唉!小哥儿,你不是说要欣赏太湖的风景吗?” 陈老丈在想尽办法挽留着麦无名。 麦无名却是心急⽗踪,不拟再作逗留了。 “下次吧!老人家,我下次一定会再来欣赏太湖风光,再来与老人家好好长淡,并且还要喝它一个痛快!” “麦少侠,我们不谈报答,只是想尽点心意,至少你也得吃过饭再走。” 夏嘉兴的眸子中露着真挚的眼⾊,嘴巴里透着热忱的话声。 “谢谢各位的好意。在下实在星有事⾝,这就告辞了。” 麦无名双拳一拱,转⾝扬长而去。 陈老丈、乡团们知道这是英雄行径、豪杰心陶,行善不望回报,他们只有目送麦无名出了桑头渚的小渔村,直到看不见对方的⾝形而后已。 陈老丈又踱到广场边大树下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忽然,他心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一桩事,联上了一线,他右脚连蹬了,他満口抱怨了… “唉!真是老迈了,我真是昏庸了,刚才怎会没有想到呢?这小哥儿姓麦,他又曾经说他是本村的人士,再瞧他的神情,再看他的模样,难不成就是麦先生的香烟?对!绝不会错,怪不得我看着有些面善。” 他又是三步二脚地赶回家里去了,他要嘱咐他的家人,洒扫麦先生的故所,庭院,供奉麦先生的长生牌位…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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