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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劫火鸳鸯 作者:陈青云 | 书号:40717 时间:2017/9/17 字数:21417 |
上一章 第 五 章 下一章 ( → ) | |
邻座,坐的赫然是紫⾐少女素心和侍婢小青,竟不知是何一时来的,小青这一笑,不用说是由于武同舂的丑怪面目。 武同舂的双眼发了直,眼神很复杂,不知是怒,是怨,是惊,还是自卑。 紫⾐少女寒着脸道:“小青,你放尊重些!” 小青垂下头,但仍忍不住想笑,以袖掩口。 收回目光,武同舂低头饮食,想到⾝边那块“彩⽟牌”该不该乘机会还给“对方?可是,如何措辞呢?对方是否真的是“黑纱女?” 地又一次痛苦地警惕自己:“武同舂已经死了,在坠⾕之时就已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使人憎厌的丑怪人…”他猛灌一杯酒,像是在生命运的气。 紫⾐少女轻声道:“小青,你看那⾝影轮廓多像他。” 武同舂心弦一颤,他,是指自己吗?对方会认出来么?小青调⽪地道:“是很像,从背面看。” 紫⾐少女叹了口气,道:“人,怎会失踪了呢?” “姐小,你忘了,是你要他远走⾼飞。” “话是这么说,可是…” “都快一年了,姐小,忘了他吧!他是有家室的人,我真不明⽩…” “你当然不明⽩,当初我也不明⽩,只是为了争口气,可是后来…” “后来就认真了?” “贫嘴!” “是姐小自己提起的嘛!” 毫无疑问,对方说的是自己,武同舂又灌了一杯酒,以缓和动的情绪。 紫⾐少女幽幽地又道:“那块⽟,惹起了这大的风波,我真担心…” 小青偷觑了武同舂一眼,道:“姐小担心什么?” 紫⾐少女道:“我担心他已经被人暗害了。” “不会!” “为什么?” “那丑八怪死心眼,不会放弃他的。” 丑八怪,指的当是“魔音女”武同舂真想掩耳不听,但又想听下去,一个人,在自己被别人谈论时,总是不会漏过一字的。 沉默了片刻,紫⾐少女又道:“奇怪,他为什么废弃了曾经名震武林的无双堡?” 小青淡淡地道:“谁知道,也许是为了逃避他们的凶焰。”顿了顿,忽然紧张地道: “姐小,那晚在无双堡废墟里出现的女鬼,不知道…”武同舂心头“呜”地一震,呼昅迫促起来,听口气,她主脾曾到过废墟,而且见到了鬼,难道真的是凝碧魂不散?“姐小,你不也亲眼看到的么?” “是人装的!” “我不信,人不会在空中飘浮,也不会说消失就消失。” “算了,我们不谈鬼,影响胃口,吃吧!吃完饭好上路。” 提到无双堡,武同舂便想到了家人,內心益增痛苦。江姥姥是管家,虽然是三代司其职,但不能算是家人。遗珠是孽种,是累赘,也是心上的一刺,只有续弦的子华锦芳算是家人,唯一的一个。 华锦芳进门已经八年,可是夫间似乎没有建立真正的密切感情,为什么?是他的感情早已全部用在吴凝碧的⾝上?恨,无比的恨…“砰!”他忘情地拍了一下桌子。 所有食客的眼全睁大了。 小青皱眉道:“他在发什么疯?” 店小二忙走近桌边,口气,显得很不⾼兴的样子道:“大爷,什么不对劲?” 武同舂想发火,但转念一想忍住了,冷冷地道:“没什么,没你的事!” 小二耸耸肩,朝别的酒客做了个鬼脸。口里嘀咕着走到紫⾐少女座边,哈了哈,难起一脸的诣笑,道:“两位还要添点什么?” 小青道:“要的时候会叫你。” 小二连声应:“是!”哈而退。 武同舂气在心里,同样花钱吃东西,只为容貌丑,便有了差别,真是狗眼看人低,地下意识地想到了“魔音女”如果她不是天地会主的女儿,她那份容貌,只合一辈子守在家里不出门,还谈什么在江湖道上呼么喝六的。 就在此刻,一个老叫化拄着竹,一颤一跋地来到门口,望着店里直呑口⽔,那份馋像叫人恶心。 武同舂心中一动,这老叫化与他曾有数面之缘,是个非凡的人物,一个捉狭的念头,升上脑海,朝门外招了招手。 老叫化先是一愣,继而哈哈一笑,举步便往门里闯。 店小二三步作两步地上前拦住道:“老要饭的,你想做什么?” 老叫化翻起⽩眼道:“你们是⼲什么的,我就是做什么的。” 小二大声道:“要饭得看时辰,守规矩,人家客人正在吃喝,你公然想登堂人室…” 老叫化叫道:“谁说我是要饭?” 小二道:“那你想做什么?” 老叫化嘻嘻一笑道:“有人请客!” 小二怪声道:“有人请客,谁?” 武同舂冷冷地道:“我!” 老叫化瞪眼道:“你小子听见了?”说完一偏⾝,从小二⾝边滑过,直走到武同舂座头一庇股在对面坐下。 所有的酒客眼全直了。 小青拍手道:“姐小,这可真妙。” 小二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武同舂一抬手道:“添一副杯筷,大壶酒,大盘切牛⾁,外加一只全。” 小二瞪眼道:“大爷,你不是要砸小店的生意?” 武同舂笑笑道:“这不是照顾你们生意么?” 笑,牵动了脸上的恶疤,变成一个一分可怕的脸谱,简直就不像笑。 酒客在一阵喧嚷之后,纷纷起⾝离座。 小二跳脚道:“你这份尊容,就⾜够倒尽客人的胃口,竟然还作东请一个要饭的。” 武同舂目芒一闪,道:“怎么,要饭的不是人?你再穷嚷嚷,大爷我要你三天不能开尊口。”说着,摸出一个小金锭,朝桌上一按,金锭没人桌面平齐,又道:“所有在座的朋友全归我请客,这够了么?” 小二的脖子缩短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紫⾐少女在暗暗点头。 酒客一叠声地叫算帐,小二哭丧着脸,过去打揖作拱,不敢收钱,送走了酒客,只剩下紫⾐少女和小青坐着没动。 掌锅,掌刀的夥计,站着骨碌碌直瞪眼,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老叫化旁若无人地收一只脚在椅上,成了半蹲式,打狗靠在⾝边。 武同舂心里大为松快,拍桌道:“快端酒菜来!” 小二呆着没动。 掌柜的从中门里探出头来,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样子,大声道:“还呆着⼲什么?快⼲你的活儿!”说完,又缩了回去。 小二这才挪动脚步,先送上杯筷与一大壶酒,然后再端来现成的,切好便可端上。老叫化打了个哈哈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今天算过年,老要饭的叨扰了!”说着,拿起酒壶,又道:“老要饭的不惯用杯子…” 武同舂立即道:“请便,喝了再添。” 口对民老叫化猛灌了一阵,至少去了半壶,放下,大叫一声“痛快”!伸五爪,便往盘里抓;大把朝嘴里塞。 武同舂毫不为意,仍陪着吃喝。 紫⾐少女和小青放下筷子,在一旁欣赏这幕趣剧。 又添了一大壶酒,老叫化伸脖子呑下最后一把牛⾁,这才开口道:“还没有问得大爷的尊姓大名?” 武同舂心念好转,道:“在下无名无姓,一般道上朋友叫在下‘鬼脸客’!” “鬼脸客?” “不错!” “満有意思,我们…见过么?” 武同舂心中一动,摇头摇道:“可能没有!”老叫化偏头想了想,道:“为什么要破钞请老要饭的?” 武同舂道:“什么也不为如果一定要说理由,算在下一时⾼兴。” 老叫化拍手道:“我老叫化倒是希望常常碰到像大爷这样一时⾼兴的人。”武同舂眉⽑一挑,道:“大爷这两个字太刺耳,在下听了不习惯,改个称呼吧!” “老弟台如何?” “老弟就好,不必台了。” “甚妙,就老弟吧!” “您老兄如何称呼?” “随便,反正是个臭要饭的。” 紫⾐少女起⾝道:“小青,算帐,我们该走了。” 小青招来了小二,付了酒资,与紫⾐少女双双离座,临出门,小青又回头望了武同舂一眼。 武同舂也起⾝道:“在下得走了,您老独个儿尽兴吧!” 老叫化咧嘴一笑道:“老弟请便,后会有期,老要饭的还得过⾜痛,这小金锭少说也得再吃上一次,⽩⽩便宜了店家。” 武同舂抱了抱拳,扬长出门,顺路走去。 出了镇,走没多远,⾝后突然传来一个银铃的声音道:“大娘,你看,是他么?” 一个刺耳的妇人声音道:“是有些像!” 武同舂心头大震,同时也隐泛杀机,不必回头,他知道来的是“魔音女”和“魁星娘娘”这实在是冤家路窄,如果不是这丑女,就不致落得今天的下场,她实在是罪魁,心念中他仍走他的路。 “魔音女”的声音又道:“大娘,叫住他!” “魁星娘娘”道:“我说宰了他!” “什么,宰了他?” “你还不死心?” “我…是有点舍不得。” “有那不要脸的揷脚,你得不到他。” “可是,…我…” “天下英俊的男人多的是,大娘我负责替你选一个。” “大娘…” “你不死心也得死心,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得不到的东西使毁掉,不能让别人是到,你是争不过她的。” “我不信!” “咦!你怎么又改变了主意,令主下可杀勿论,是你请的令呀?” “魔音女”默然不语。 “魁星娘娘”暴喝一声:“站住!” 武同舂止步,因行阵阵加速。风声飒然“魁星娘娘”和“魔音女”趋前拦在头里,一看,齐齐惊叫出声“魔音女”吐口气,道:不是他! “魁星娘娘”扫帚眉一翘,道:“恶心!” 武同舂杀机浓炽,他目前⾜够力量毁掉这一老一少,转念一想。硬把杀机器庒了下去,如果出了手,又将成为“天地会”的死敌。这对寻找许中和是一项阻碍,等许中的事了断,再找对方算帐不晚,于是,他紧紧抿上了嘴。 “魁星娘娘”皱眉打量了武同舂几眼,地道:“你什么来路?” 武同舂強忍住一口气,冷声道:“鬼脸客!” “魔音女”脆笑一声道:“‘鬼脸客’,名如其人。” 武同舂有意地道:“姑娘的声音动听极了。” “魔音女”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耳朵还不赖!” “魁星娘娘”道:“‘鬼脸客’,没听说过,来路?” 武同舂道:“还有什么来路?” “好好回答老娘的问话。” “在下出来找老婆的。” “什么,找老婆,你老婆跟小⽩脸私奔了?” 无意的一句话,却击中了武同舂的隐痛,凝碧与许中和的无聇行为,又涌上心头,眸中不自噤地闪出杀光。 “魁星娘娘”又一皱眉,道:“你小子好凶的目光,是不是老娘说对了?” 武同舂没好气地道:“错了!” “魁星娘娘”怪叫道:“什么,老娘猜错了?”一顿,又道:“你说,是什么意思?” 武同舂信口道:“在下说找老婆,是要找个女人做老婆。” “魁星娘娘”哈哈一笑道:“凭你这副德。胆子小的女人准会被吓死。你想找什么样的女人做老婆?” 这一笑,涂満脂粉的多角脸,现出了无数的沟渠。 武同舂故装不知被对方调侃,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是要找一个才艺容貌双绝的。” “魔音女”噗嗤笑出了声来。 “魁星娘娘”哟了一声道:“好小子,你倒是一厢情愿,大⽩天里做梦,你不撤泡尿照照自己?” 武同舂瞪眼道:“你是在骂人?” “魔音女”抱着口道:“大娘,让他走吧!” “魁星娘娘”一摆手道:“你走吧!看着你这副德心里难过。” 武同舂故意怒目瞪了对方一眼,举步离开,心里想道:“你难过,难过的⽇子还在后头呢!” “魁星娘娘”望着武同舂运去的背影,突地一拍手掌道:“姐小,有了!” “魔音女”道:“大娘,什么有了?” “魁星娘娘”道:“那小人凭着狐媚子,专坏你的事,大娘我一想起来就有气,我想个办法出这口气,要那小人这辈子慢慢地消受…”“魔音女”挑眉道:“大娘有什么好主意?”“魁星娘娘”故作神秘地道:“这是从‘鬼脸客’⾝上想到的…”“魔音女”双睛一亮,道:“嗅!大娘,你快说出来嘛!”“魁星娘娘”凑近“魔音女”耳边低语了一阵,然后道:“怎么样?”“魔音女”脆笑了一声道:“妙,妙极了真亏大娘想得出来,他还没走远,我们追他…”先要设法摸清底,然后再找机会行事,做了,就得使他成功。” “魔音女”踌躇道:“如果爹不照我们计划呢?“魔星娘娘”道:“傻丫头,还有你娘呀!她一出面帮腔,何愁事不成。” “魔音女”咬了咬牙,道:“好,就这么办!” 乌云密布,雷声隐隐,空气中带着浓浓的泥土气息,大雨快来临了。 武同舂望着那似乎要庒到头顶的天空,急于要找个避雨的地方,但眼前连户人家的影子都没有,他展开⾝法急驰,轻灵快捷如影如风,这是他出山后第一次施展⾝法,连自己都感到惊奇。 “沙!沙!”像碎石子击打地面,这是暴风雨的序幕。 路旁出现一座丛林里,隐露飞檐,看样子是间庙宇,他毫不迟疑地飞风般飘了去。 果然是座大庙,庙门敞开着、不见人影,堪堪冲进庙门,大而密的雨滴挟呼呼风声暴酒而下。 迟片刻,便将成落汤。 朝大殿方向一看,冷冷清清,看起来是座少香缺⽔的穷神庙,这样也好,一个人落得清静,省得受那些奚落的眼光。 暴雨如幕,遮挡了视线,他拣了个不飘雨的地方坐下来。 倾盆大雨,似要冲尽大地的一切污秽,⽩而炽的电芒闪过,随之是一声震耳聋的霹雳,窗门格格作响。 来得急,去得快,乌云随风飘散,雨停了,露出一抹红红的残。 武同舂信步走上殿廊、朝殿內一看,几乎惊呼出声,殿梁上,⾼吊着一个人,双脚离地至少有六尺。 是什么人来这冷庙里悬梁自尽?武同舂走近门槛边、看清了悬梁的是个⽗土装柬的中年人,一个⽗土之人竟会吊得这么⾼?再一看,觉得不对,他看过自缢的人,突眼吐⾆。脸孔发紫,而这上吊的,口限紧闭,样子十分安祥;一点也不可怖。 是被杀之后吊上去的么?不见⾎,神⾊安详,如何致死的?摹地,一阵马嘶之声传自庙门,接着,数条人影涌人,从⾐着号志,一眼便可认出是“天地会”的人。 武同舂待走避,但已被对方发现,只好站着不动。 四名武士上了殿廊,其中之一喝问道:“什么人?” 武同舂背立着,冷声应道:“避雨的!” 另一个道:“转过⾝来!” 武同舂徐徐转⾝,四武士“呀”地齐齐惊叫一声。 其中一个道:“你是人是鬼?” 心火直冒,武同舂寒声道:“是鬼的话,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另一个怒哼了一声道:“好小子,嘴⽪子倒是満硬的,你是活腻了!” 武同舂哼了一声,没开口。 四武士之一突然发现了殿梁上悬吊的人,怪叫一声,冲了进去,栗声道:“胡堂主!” 武同舂暗吃一惊,吊挂的竟是“天地会”的堂主。 另三名武士拥近一看,齐齐惊叫出声,面⾊如土,六只眼全直了,盯牢在吊挂着的胡堂主尸体上。 进人殿中的武土,似是四人之首,厉声道:“别放走凶手!” 三武士惊觉过来,立即散开各占位置,长剑随之出鞘,武同舂退后两步,心想:“又碰上倒媚事!” 为首的武土面对武同舂,喝问道:“人是你杀的?” 武同舂反问道:“你看见在下杀人?” “现场只有你。” “在下说过是来避雨,也刚刚才发现,谁知道他是什么事想不开上吊。” “胡说,不是上吊的样子。报上你的来路!” 脚步声传,又有三个人⼊庙,为首的⼲瘪瘦长,黑衫飘飘,手提竹节钢鞭,后随两名武土,一点也不陌生,赫然是“天地会”巡监司马一夫。 司马一夫边走边喝道:“什么事?” 步速极快,话落人已到了殿廊,武同舂的面孔,使他变⾊。 为首的武士上前打了一躬,手朝殿內一指,道:“禀巡监,胡堂主悬尸殿梁,弟子等来时,发现这疤面的在此地。” 司马一夫眼中碧芒暴闪,飘⾝人殿,看了看,耸⾝飘起,捻断了绳索,把尸体接住放落地面,看了看,怪叫道:“是死了后吊上去的!” 只一晃,到了武同舂⾝前,狞笑道:“你是什么人?” 武同舂目前不想生事,平静了一下情绪,沉着地道:“在下是避雨的。”“什么来路?” “鬼脸客!” “鬼脸客?没听说过…人是你杀的?” “不是!”“谁杀的?” “不知道。” “你敢再说一句不知道,本座便劈了你。” 武同舂強忍着道:“人命关天,要在下胡承认么?” 司马一夫略作沉昑,抬手道:“仔细检查致死的原因。” 两名随行武士之一,应声⼊殿,不久,又回到殿廊,栗声道:“禀巡监,胡堂主浑⾝没有任何伤痕,也非中毒,死因不明。” 司马一大⼲瘦的脸孔起了扭曲,目中碧芒大盛,照在武同舂面上,厉声道:“这个得着落在你这半人半鬼的小子⾝上。” 武同舂忍了又忍道:“在下实在不知情!” 他已暗下决心,如果对方迫过甚,就一个不留,用“玄⻩经”內的武功在司马一夫⾝上考验也不错。 敬在此刻,一个冷而脆的声音道:“人不是他杀的!” 武同舂心头一震,转头望去,更加骇异莫明,两名少女,从边角门转了出来,赫然是紫⾐少女素心和小青。她主婢怎么也在这里?武士闪开让路。 司马一夫一脸怪异的表情,似乎十分意外,拱拱手道:“原来是姐小,怎会姗姗来到近前,紫⾐少女扫了武同舂一眼,才开口道:“我在这庙里避雨。” 武同舂茫然了,难道紫⾐少女也是“天地会”的人,司马一夫称她姐小,而上次她与天地会主的宝贝女儿“魔音女”发生冲突时,双方似乎也不陌生…司马一夫又道:“姐小说人不是他杀的?” 紫⾐少女平静地道:“不是,他人庙避雨比我慢了一步,人早已吊在梁上。” “懊!那…凶手是谁?” “你们可以设法追查。” “姐小…认识这个疤面人?” “不认识。” “真的不是他?” “你不相信我的话?” 可司马一,夫怔了怔,一笑道:“区区不敢,只是…不得不问个清楚。” 紫⾐少女“晤”了一声,道:“放他走吧!别在无辜人⾝上作孽。” 司马一夫尴尬地笑笑,道:“区区是奉命行事的人,⾝不由己。” 说完,挥挥手,发令道:“把胡堂主的遗体运回总舵,通令附近所有本会的弟子,搜索十里范围,同时注意五一里以內的可疑人物。” 众武士恭应一声,其中之一负起胡堂主的尸体,纷纷动⾝出庙。 司马一夫朝紫⾐少女一拱手,道:“区区告退!”说完,也跟着离开。 一个意念,冲上脑海,武同舂暗自震惊,急忖:“死者⾝上无伤痕,是‘黑纱女’杀人的特⾊,而紫⾐少女先已在庙中,自己早怀疑她就是‘黑纱女’,照情况判断,已得到证实了,可是依司马一夫的神态与对她的称呼,她又像是‘天地会’的人,照理,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份,这內中有什么蹊跷?” 心念之中,深深望了对方一眼,抱拳道:“致谢姑娘为在下解厄。” 紫⾐少女淡淡地道:“不必言谢,这本是事实,我看不惯他们作孽。” 武同舂乘机道:“请问姑娘与对方是什么关系?” 紫⾐少女道:“这你不必管,快上路吧!最好避着对方一点。”说完,转向小青道: “我们该走了!” 武同舂想到彩⽟应该归还人家,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东西保命了,如果不慎失闪,便无法代。 心念之中,忘其形所以地脫口叫道:“素心姑娘请留步!” 话出口觉得不安,但已无法收回。 紫⾐少女粉腮一变,栗声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小青也惊慌地瞪着武同舂。 失了言,该设法弥补,武同舂大急,好在他那疤脸别人很难看出表情,急中生智,力持镇定地道:“姑娘芳名真的是素心?” 紫⾐少女沉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问,等于是承认了。 武同舂已想好了说词,不疾不徐地道:“在下据姑娘的服⾊,与这位小青!”娘的搭配猜出来的。” 小青大声道:“什么,我的名字你也知道?” 紫⾐少女杏眼大睁,道:“据什么?” 武同舂故意卖关子道:“说来话长…” 紫⾐少女道:“长话短说吧!” 武同舂⼲咳了一声,重行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开口道:“在下因为面容丑恶,所以不喜人多的地方,常在山野里流连,大概是…说起来将近一年了,有一天,碰到了一位俊逸非凡的武士,年纪约莫二十六八岁,他说,他叫小青揷口道:“武同舂?” 武同舂“咦”了一声道:“这位姑娘怎会知道?” 紫⾐少女显得有些紧张地道:“快说下去。” 武同舂煞有介事地道:“那位武的同道,遭了意外…” 紫⾐少女粉腮大变,颤声道:“什么意外?” 武同舂道:“被人追杀,⾝受重伤…” 小青栗呼道:“重伤?” 武同舂道:“是的!” 紫⾐少女咬着牙道:“后来呢?” 武同舂把心一横,道:“他已奄奄一息,托在下把一样东西还姑娘…” 说着,掏出彩⽟,递过去,又道:“就是这东西。他描述了姑娘的形象紫⾐少女全⾝一震,双目尽⾚,伸出颤抖的手,接了过来,栗声道:“后来呢?” 武同舂略感慌,顿了顿对道:“他叮嘱此物不可落⼊人眼,更不能失落,必须面姐小…” “他人呢?” “可能…已经不幸。” “什么,可能?你没设法救人!” “伤势太重,在下无能为力。” “你…就抛下他不管了?” “他迫在下离开,说是对头仍在附近,如果遭遇上,两人都将不幸,这东西不送还姑娘他死不瞑目。” 紫⾐少女连退三步,泪⽔连连落下,躯娇摇摇倒,悲声道:“他…竟然遭了不幸!” 小青忙上前扶住,泣地道:“姐小,他不会死的,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他并非夭忻之相。” 武同舂感到无比的內疚,一颗心像在滴⾎,他没起意爱过她,因为他不可能对她付出爱,但她的痴情却深深感动了他。 人,就有这么怪,如果不是这意外,怎么样也不会打动他的心,可是现在,他却感到不能接受感情的痛苦。 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吗?他几乎想道出真相,但还是忍住了,武同舂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鬼脸客”一个难以见人,谁见了都憎恶的怪物。 他的心被撕裂了! 紫⾐少女突地仰首狂笑起来,比哭还难听的笑,迹近疯狂。 武同舂的心,随着紫⾐少女的笑声翻腾。 小青连连叫唤道:“姐小,你不要笑嘛!…我…好怕,他不会死的,当着别人…” 紫⾐少女止住了可怕的狂笑,不错,一个⻩花闺女,不应该当着别人毫不保留地发怈心底秘密,抑制了很久,才拭去泪痕道:“尊姓大名?” “鬼脸客!” “没有姓名?” “早已不用了。” “你所说的山里是什么地方?” “由此北去的山区,⼊山偏西约七八里的石头峰下。” “请你带路,就是人死了,我也要找到尸体。” 武同舂觉得这样做未免太忍残,但他没有别的法子,只有这样,才能斩断这一份不能接受的情缘。硬起心肠道:“姑娘,山中多虎狼,找尸体恐怕…找不到了。” 紫⾐少女推开小青,现出坚毅的神⾊道:“也许他遇救了,我一定要去找!” 小青含着泪道:“姐小,已经一年了。” 紫⾐少女粉腮又是一惨,固执地道:“我不管,我必须尽心力,这位朋友,他…并非害他的人是谁?” 武同舂期期地道:“这个…他没提起,当时在下也忘了问。” 紫⾐少女一挫牙,道:“请马上带路前往“这个…” “朋友不愿意?” “只是…” “只是什么?” “在下目前要赴一个重要约会,不能失约。” 紫⾐少女眸光一闪,道:“如果我一定要你去呢?” 下意识地一震,武同舂心想:“这可怎么办?自己本是一篇鬼话,如果与她同行,一不小心,就可能露出破绽,后果难料;如果坚拒,她在悲伤之余,可能不惜动武,不管她是否‘黑纱女’,总不是自己愿意发生的情况…” 心念未已,只见四名黑⾐武士扑⼊庙中,朝这边望了望,互相低声打了个招呼,逢自奔向后殿去了。 武同舂內心疑云大盛,到底紫⾐少女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天地会”的人不敢招惹她? 如果说,她与“天地会”有关系,她就不会以‘黑纱女’的⾝份杀自己人;如果说没有关系,连司马一夫对她都有忌惮,她真正的⾝份到底是什么?想着,忍不住脫口问道:“姑娘与‘天地会’是什么关系?” 紫⾐少女想了想才道:“有关系,也没有关系!” 武同舂困惑地道:“这话怎么说?” 紫⾐少女冷冷地道:“这点朋友不必知道。到底带不带路?” 武同舂吐了口气,道:“非不愿也,是不能也,请姑娘原谅!”话锋一顿,又道:“事情发生将近一年,在下已经说明了地点,在下去了,又有什么作用?” 紫⾐少女深深一想,道:“好,你请便吧!对于归还彩⽟这一点,我一分感,并致谢意。” 武同舂情绪一松,道:“不敢当姑娘的谢字,在下刚才也曾受姑娘缓颊之德,告辞!” 抱了抱拳,向庙外走去,夜⾊苍茫,武同舂又上路了。 他脑海中仍被紫⾐少女的影子所盘踞,他没起意爱过她,她也没明⽩示过爱,可是在情况突变之下,她抖露了芳心深处的秘密,很奇异的爱,开始就是结局,但武同舂的心灵上,己有了一个无法磨灭的烙印。 他有目的,却没有目的地,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许中和。 由于许中和两番脫走,全是蓝衫书生⽩石⽟一手造成,那绝非无意,而是居心叵测,所以,他对⽩石⽟在疑忌之外,还加上了一层恨。 夜暗,距村镇远,路上不见人踪,武同舂心事重重,脚步瞒珊,显得有些孤凄。 突地,他发觉自己被人盯踪,他有意无意地回顾看,却又什么也没有发现。他自修习了“玄⻩经”之后,感觉超人一等,他自信被人盯踪绝没错。不见形迹,显示追踪的人功力⾼得出奇,会是谁,又是“天地会”的人物吗?他故作不知,仍然安步如故。 眼前一段路四无遮拦,除非是鬼才能不显形,本能上的感应,他觉出追踪者就在⾝后不远。 他加速步伐,紧行一段,然后突然止步回⾝。 这一着果然奏效,对方无所遁形,进⼊视线,但武同舂却为之心头大震,他自己本⾝够难看,但竟然还有比他更难看的。 眼前站着的这怪物,五短⾝材,穿一件及膝黑短衫,⾚脚,⽩发萧萧,像一蓬于茅草,那个睑,本就不像是张人的睑,四分五裂,像被小孩子啃过而扔掉的馒头,五官不辨,牙齿外露,胡须也被分割成东一撮,西一撮,如果是鬼,当是鬼当中最难看的鬼。 “呱呱呱呱!”像嚎,又像是叫。 武同舂寒气直冒到头顶,他转⾝想走,不愿再看第二眼。 就在一转⾝之际,发现前面三丈之处,站着同样的一个怪物,所不同的,是穿着⽩⾊的市短衫,不然,他以为是后面的转到前面来。 令人难以置信的怪事,这一对怪物是孪生兄弟么?一样的脸孔,如果是造物者的恶作剧也未免太忍残了些。 一黑一⽩两怪物,把武同舂夹在中间。 武同舂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头⽪像是突然被一只大手抓紧。 “桀桀桀桀!”⽩⾐怪人也怪嚎出声。 眼一花,穿黑衫与穿⽩衫的并肩而立。 一个声音:“如何,不赖吧?” 另一个声音道:“妙极了,天底下难找第二个,这是我兄弟俩的福气。武同舂骇极,分明是两个怪物在对话,但两人像裂开的石榴般的分割嘴并没有动,声音也字字清晰,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真的碰上了鬼?声音又传出。 “骨奇佳,貌相也合条件。” “是天赐的。” “胆子也大,毫无惊容。” “基定然不错,可以省不少力。” 武同舂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老二,问问他的来路。” “好!”穿黑衫的上前一步,看来他是老二。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出⾝?”嘴仍然没动。 武同舂猛然省悟,他曾听先辈谈过,武林中有一种失传的奇术“腹语,嘴不动而能出声。定是“腹语”之术无疑,想不到这种失传的奇术,出现在两个怪物⾝上,能练成这种奇术,功力之⾼自不待言。 事实上如果两怪不用“腹语”那裂开的嘴,本不能清晰发音。 黑衫老怪面对武同舂,以“腹语”发话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相对的时间长了,恐怖之感便会减轻,武同舂冷漠地道:“鬼脸客!” “嘻!‘鬼睑客’,有意思。姓名?” “没有!” “没有拉倒。出⾝?” “没有!” “拉倒!”这倒相当⼲脆。 ⽩衫怪上前接上了问话道:“你练过武?” “晤!” “什么程度?” “难说!” “嗯!是很难说,不过老夫可以测验得出来。” “两位怎么个称呼?” “从前有,现在没有了,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两位意如何?” “碰上我兄弟俩,是你的造化…” “造化?” “谁说不是,我兄弟俩将合力把你造就成一个无敌⾼手,天下第一人。” 说来说去,两怪物是要收徒,武同舂心里暗笑,有意自嘲地道:“两位是看上在下哪一点?出众的容貌么?” 黑衫怪接回话道:“对了,你小子一语中的,除了你的骨,老夫兄弟正是看上你的容貌,非此容貌,不⾜为老夫兄弟之徒。” 怪人怪论,武同舂啼笑皆非,想了想,道:“两位是想收在下为徒。” “不错!” “要造就在下成为无敌⾼手,天下第一人?” “完全正确!” “在下成为天下第一人,两位算第几人呢?” 两怪为之语塞。 久久,⽩衫怪才又发话道:“你小子口⾆利的,老夫兄弟不计名位,算第几人都无所谓。” “那得看在下愿不愿意!” ⽩衫怪眼睑翻转的突目一瞪,道:“什么?你小子不愿意?” 武同舂不假思索地道:“在下本不考虑” 两怪同时用嘴怪叫了一声。 就在此刻,蹄声踏踏,两骑骏马,疾驰而至,一见路中有人,齐齐勒住,马上是两名短打扮的壮汉,样子像是保缥的趟子手。 ⽩衫怪用腹语道:“老二,做个样子给这小子看看,开开眼界。” 马上人一下子还看不清路中三人的面目,其中一人宏声道:“是哪一道上的朋友?” 黑衫怪跃起,一手一个,把两壮汉提离马背,双⾜在马背上一借力,升⾼两丈,动作快逾闪电。一手提一个壮汉,而能蹑空而起,这份力量,令人咋⾆。 使人没有转念的时间,黑衫怪把两人互相一撞,凌空左右抛出,惨号曳空,两壮汉左右飞泻五丈之外,再没声息了。 在抓人的同时,马儿受惊发蹄向前冲蹿。 黑衫怪抛人之后,⾝形并未落地,凌空翻了二个跟斗,飞向奔蹿的马双脚落在后一匹马鞍上,再弹,踏上头一匹马背,然后落地。 同一时间,惨嘶声起,两匹马仆了下去,刹时不动。 武同舂头⽪发了炸,能在一落之间踏死⾼头骏马,这是什么功力?黑衫老者一晃回到了原处,怪脸上当然看不出表情。 ⽩衫怪用腹语得意地道:“小子,这只是牛刀小试,如何?” 武同舂怒喝了一声道:“如果牛刀大试,岂非要杀尽天下无辜?这是丧失人的行为。” 黑衫怪厉声道:“好小子,你想找死?” ⽩衫怪应和道:“想死太容易了,老夫只举手之劳…” 武同舂突地想起“无我大师”说过与武林苍生结大善缘的话,除魔卫道以安良,这不是结善缘么?自己得了圣僧遗赠的“玄⻩经”应该有以报德,于是被庒抑了的任侠观念,顿告复活了。 “呛”地一声,拔出剑来,右手持剑上扬指天,左手捏诀指地,这是“玄⻩经”所载的古怪姿势。 內力陡运,剑尖⽩芒暴吐八尺,显示內力已到了某一极限。 两怪相顾骇然。 武同舂冷峻地道:“两位还要收徒么?” ⽩衫怪道:“当然要,老夫的主意不变。” 黑衫怪道:“大哥,这小子有这⾼的能耐,岂不更加理想?” ⽩衫怪道:“可以缩短一半的时间,真是天从人愿。” 两怪这么一说,武同舂心里不由忐忑起来,自己目前的功力究竟⾼到什么程度,还没试过,两怪的功力从刚才黑衫怪表演的凌空抛人揣马,已见一斑,⾼到什么境地亦属无法预测,但一个事实不变,他不能使对方遂愿。 暮地,一声锐啸,破空而至,穿云裂空,震人心魄。 武同舂暗吃一惊,难道对方还有同路人?黑衫怪惊声道:“他追来了,怎么办?” 他是谁?听语气是两怪的对头。 ⽩衫怪道:“只有暂避风头。” “跟他拚了算了?” “下策,我们无法胜算。” “这小子怎么办?” “以后再说。” 两条五短的⾝影,急闪而没,快同鬼魄。 武同舂收了剑,心中震骇不已,这发厉啸的是何许人物,竟能使两怪闻声而遁?两怪功力已深不可测,那来者岂非更加不可思议?想着,又觉可笑,两怪要造就自己为天下第一人,那这惊走他们的该算老几?心念未已,⾝侧一个声音道:“看到两个矮子怪么?” 声音很低,但却震耳。 武同舂大吃一惊,⾝侧多了个⾼大的灰袍老者,长须拂,貌相威武,年纪在五一至六一之间,两道目芒犹如冷电,竟不知是何时来到的。定了定神,武同舂一念好奇,反问道: “尊驾何方⾼人?” 灰施老者忽然发现了武同舂的丑脸,目苍一闪,冰声道:“你是什么人?” “鬼脸客!” “鬼睑客?在此作甚?” “路过。” “见到两个丑怪矮子么?” “见到了,刚走!” 灰袍老者“嗯”了一声,闪⾝追去,如洗烟幻影,转眼即逝。 武同舂木在当场,连碰到了三个不可思议的人物,可见武林人多得是奇才异能的人物,武功无止境,谁能说会有天下第一人。“他想到⽗亲生前号称“无敌剑”⽗亲过世时,自己年纪还小,不知到底“无敌”到什么程度。 名头并非幸致,但在武林中人外有人,树大必招风,名⾼必遭忌,不知⽗亲当年何以要承受这“无敌剑”的名号,还把家堡称作“无双堡”?过去了“无敌剑”、“无双堡”、成了两个武林史上的名词,相信若⼲年后,连这两个名词也会从人们记忆里消失。 他缓缓回剑人鞘,想考验一下新成功武功的目的没达到,但由于刚才的一幕,使他心理上起了变化,能忍则忍,还是蔵拙一点的好,反正自己无意争名,已经下决心私事一了便告别江湖。 ‘得!得!”像杖头点地的声音。 武同舂刚刚一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得!得!”声音渐传渐近,很快地到了⾝后。 武同舂兀立不动,心中已有了戒备。 一个极其耳的声音道:“老弟,幸会啊!”武同舂一听是老叫化的声音,松了口气,回⾝道:“您老,真是幸会!” 老叫化四下一望,道:“老弟有没有碰上什么扎眼的人物?” 心中一动,武同舂道:“有,一对老矮怪,了在下半天,结果被一个灰袍人惊走了。” 老叫化惊声道:“灰袍人…他没有对你怎么样?” 武同舂心中又是一动,道:“没怎么样。他忙着追人,他是何方神佛?” 老叫化道:“别招惹他。不知道为妙。” 听口气,那灰袍人定是个极难的人物,武同舂没有争強斗胜之心,连好奇心也淡了,不再追问,点点头,道:“那一对矮怪是何许人物?” 老叫化目芒一闪,道:“告诉你无妨,以后避着些,说起来也不算什么穷凶恶极之辈。 三十年前,江湖上提到‘九尺二’三个字,可以吓破人的胆…” 武同舂困惑地道:“九尺二,这算什么?” “两兄弟的尊号,一个⾝⾼四尺六,两个加起来就是九尺二。” “有意思,没有名字么?” “没有,就只这个浑号,两兄弟公不离婆,总是在一起。” “那形象是生成的?” “不,不是,原本是五官端正的,二十多年前,突然失踪江湖,两年前再现变成了这等怪相,如果不是服⾊与⾝材特殊,还真认不出来。” “被人毁容?” “很可能!” 如果是被人毁容,这下手的人可真绝,使两人的容貌一个样。”话锋略顿,又道:“您说这两个怪物不是穷凶恶极之徒?” “以老要饭的所知,这对怪物为人刚愎,喜怒无常,做事全凭自己的好恶,但恶名还不彰。” “在下看未见得。” “为什么?” “那边路央中有两匹马,是被穿黑衫的死的,还有两个马上人,也被无辜杀害。人家路过,可没招惹他俩…” 老叫化口气道:“可能是遭毁容之后,格改变。” 武同容忍不住道:“那灰袍老者,竟然使‘九尺二’闻声而逃,想来是个更可怕的人物罗!”他心里当然希望老叫化能透露一点对方的来历。 老叫化“嗯”了一声,避开话题道:“要饭的想问老弟一个问题…” 武同舂道:“请问!” 老叫化道:“那叫武同舂的,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武同舂心头一震道:“您老为何有此一问?” 老叫化道:“不瞒老弟说,老弟在庙里避雨,跟那紫⾐姑娘谈的话、要饭的听到了,不是故意,是碰巧,所以想知道实情。” “啊!原来如此,实情正如在下向那紫⾐姑娘说的。” “没有隐瞒?” “您老说隐瞒是什么意思?” “照老弟的说法,姓武的重伤将死,托老弟归还彩⽟,如果他自知必死,不会不代半句,因为他还有女。” 这实在是个破绽,老叫化够精明,武同舂心意一转,道:“您老跟那个姓武的是什么渊源?” 老叫化叹息了一声,道:“渊源谈不上,总之有那么一点瓜葛…” “什么瓜葛?” “现在来谈,已经失去意义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也许有一谈的价值,照老弟的说法时隔经年,不见他的形踪,活的机会很小,不谈也罢。” 事关本⾝,武同舂不能不问,想了想,又道:“何妨当作闲话来谈?” 老叫化目芒大盛,直照在武同舂的疤脸上,冷沉地道:“老弟,你定有什么未尽之言要告诉老要饭的?” “您老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你不放松要饭的和武同舂之间的关系,同时,武同舂托你办大事,也说了名姓,于情于理,他不可能没有别的代。” 姜是老的辣,察微知着,武同舂有些词穷,但也想知道老叫化的用心,深深考虑了一阵之后,道:“好吧,如果您老但⽩见示实情,在下当竭诚以告。” 老叫化略一踌躇,道:“好,我们换个地方。” 两人奔离原地,来到一条溪旁的芦苇中,坐了下来,老叫化开口道:“话得从头说起。 老要饭的有位命之,你应该听说过,被武林同道尊为圣憎的‘无我大师’…” 心头一动,武同舂道:“是听说过。” 老叫化接下去道:“圣僧悲天悯人,眼看武林劫难不已,生灵涂炭,立宏愿要造就一个非常人物,力挽狂澜,拯同道于⽔火。于是,他看中了武同舂,资质上乘,慧深厚,可惜姓武的不肯随缘,本拟徐图,却不料圣僧遭了劫数,宏愿成空,老叫化想勉力完成遗愿亦无从,这就是所谓的瓜葛。” 武同舂內心动无已,原来年前“无我大师”与老叫化找上自己,是这个目的,事实上自己得到了“无我大师”的“玄⻩经”佛家重因果,自己将何以自处?“玄⻩经”的秘密还不宜揭穿…老叫化双眸一亮,道:“老弟,该你说了。” 武同舂无成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圆其说,本⾝的秘密是不能透露的,心念数转,半真半假地道:“他的生死,机会各半,可能不活,也可能幸存,不过,他立意如果不死的话,将不再涉⾜江湖,不见任何人。为了逃避‘天地会’的害迫,他的家小已经搬离无双堡,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他要是不活的话,他希望在家人的心中他只是失了踪,比让家人知道他的死讯而绝望悲伤的好。” 老叫化显得有些失望地道:“就是如此么?” 武同舂道:“在下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老叫化道:“他没说受伤的原因?” 武同舂信口道:“说了,但等于没说。” “怎么说?” “只说对方太強,他远非敌。” “对手是谁?” “他不肯透露,说死了便一了百了,万一不死,他自有打算。” “他的话前后矛盾。” “矛盾?” 武同舂为之心弦一颤,这老叫化一点也不含糊,一句话说漏了可能就会露出马脚,停了停,又道:“什么矛盾?” 老叫化凝视着武同舂,道:“照老弟刚才转述的话,他不死便永绝江湖,不见任何人,而现在又说他自有打算,既丧志江湖,还打算什么?” 武同舂提⾼的警觉,不能再说错话,当下期期地道:“在下只是照实讲,无法窥见他的內心,也许…一个重伤的人,心智无法冷静,所以才出语矛盾。” 一阵极细的芦苇拂动声传了过来,像是微风吹动芦苇,但此刻没有风,空气是凝冻的,武同舂功力已非往昔,听觉相当敏锐,正待…老叫化居然也发觉了,低声道:“有人!” 说罢⾝形如夜鹤般冲空而起,踏芦苇掠去,快得令人咋⾆,像是御风而行,夜暗中,如非自力奇佳,本无法发现他的⾝影。 武同舂起⾝望去,远远一条纤巧人影,如惊鸿一瞥,转眼即逝,老叫化的双方的⾝影,都令人叹为观止。 被追的似是个女子,会是谁?武同舂不由技疗,也想一试新得自“玄⻩经”的⾝法,猛提气,掠起,如风中的一片羽⽑,朝同一方向飘去。 快,快得惊人。 他在绝⾕练习时、⾕长仅半里,且受地形地物的影响、无法尽量施展,现在,畅掠无阻可以发挥到极致,他自己除了轻灵快捷的感受外,没有别特殊感觉,但如果此刻有第二者看到的话,不是认为眼花,便是疑为鬼魅。 一口气不知驰行了多远,眼前是片丘陵,一条人影反奔而至,他立即收势缓了下来,双方接近,刹住,是老叫化去而复返。 武同舂迫不及待地道:“何许人物?” “一个女子。” “女子?您老追上了?” “没有,这是老要饭的平生所见最上乘的⾝法。” “不知道是谁?” 老叫化深深吐了口气,道:“除了她不会是别人。” 武同舂目芒一闪,道:“谁?” “黑纱女!” “黑纱女?”口里说,心里泛起了紫⾐少女的面影。 “隐约中似看到她面蒙黑纱,想来不会是别人。” “她有什么目的?” “那只有她本人知道了。” 武同舂陷⼊沉思:“如果真的是‘黑纱女’,她是有意跟踪自己和老叫化的,目的何在?老叫化的⾝法已够惊世骇俗,儿比他更⾼?从种种迹象判断,紫⾐少女便是‘黑纱女’,明暗两重⾝份,老叫化见过她,不知有所觉否?心念之中,脫口问道:“您老见过‘黑纱女’的真面目么?” 老叫化大摇其头道:“没见过,只是个模糊的轮廓,看来江湖中恐没几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她出道没多久,也许…这谜底有一天会揭穿的。” 武同舂若有所思地道:“也许很多人见过,只是不认识罢了。” 老叫化道:“当然,这是不消说的。” 武同舂道:“听说她是“接引婆婆’的传人?” 老叫化道:“没作准,谁也不能断定,只是从她杀人无痕这一点来揣测罢了。而‘接引婆婆’本⾝,在武林中也是个谜样的人物,知者寥若晨星,就说我老要饭的,也只是听过,没见过。” 武同舂试探着道:“她师徒与‘天地会’…有所渊源么?” “老弟为什么要这样问?” “随口问问而已。” “总有原因使你想到这上头?” “这…在下也说不上来,您老在庙里,当然已看到那姓胡的堂主死后被悬死,尸⾝无任何伤痕。正巧紫⾐少女主婢也在场…“你怀疑紫⾐少女是‘黑纱女’?” “在下是有这想法。” “怎会扯到‘天地会’?” “该会巡监司马一夫称她姐小,而且态度之间似乎很恭顺。” “也许是私人关系。” “这…”“如果她是‘黑纱女’,就不可能与‘天地会’有关连‘天地会’⾼手?。纱女’手下的先后不下一人之多。” 武同舂为之语塞,衡情度理,是不可能,但前后几次的巧合,这是个费解的谜。 突地,他想到那块彩⽟,竟能使‘天地会’的太上护法被镇住,这中间有什么躁跷呢? 当下期期地道:“您老知道那块彩⽟的来历么?” 老叫化瞪眼道:“你代武同舂回紫⾐少女的那块?” “是的!” “你知道来历?” “不知道,如果知道了就不会请教了。” “老弟,你疑心大重,那分明是男女间互相示爱的表徽,武同舂重伤将死,当然应该设法归还对方,这有什么稀奇?” “可是…” “可是什么?” 武同舂想了想,才道:“在下听姓武的道及,这彩⽟是一种信物,必要时可以保命,他就曾仗这块彩⽟脫过‘天地会’⾼手的追杀。” 老叫化惊声道:“哦!有这样的事?”偏头想了片刻,道:“老叫化一生浪迹江湖,可没听说过有谁以彩⽟为信物。” 武同舂茫然了,他实在想不透其中道理,情况是那么诡谲,一切似是而非,他对紫⾐少女的⾝份判断动摇了,矛盾的情况无法归纳。 突地,老叫化从鼻口吹了口气,道:“今天晚上实在是犯了冲,尽出鬼事。”说着,用手一指,道:“你看!” 武同舂举目望去,浓浓的夜⾊中,有条人影在晃动,太远,看不真切,但是人影没错,登时心头一紧道:“又是她么?”老叫化道:“管它,要饭的不想费神了。” 武同舂心念一转,弹⾝掠去。 那人影见人并没有躲闪,反而了上前。 双方照了面,武同舂几乎脫口叫了出来,对方竟然是⽩石⽟。 ⽩石⽟见了武同舂的疤睑,并没有表示惊异,从容地拱手道:“阁下可就是‘鬼脸客’么?” 江湖消息传得可真快,他竟然也知道了。 武同舂也抱拳道:“区区正是。朋友如何称呼?” “在下⽩石⽟。” “懊!⽩朋友…难道有什么指教么?” “不敢,区区听说阁下在这一带现⾝,所以试着撞撞,真想不到能撞上,诚实幸事,免了在下寻觅之苦。” 武同舂心中一动,对方竟然真的是找自己而来,此地是荒郊并非撅街大道,他能找来必有蹊跷,他行踪诡秘,行为鬼祟,好在自己已是另一种⾝份,他也认不出来,正好乘机揭开谜底。 当下放作惊声道:“⽩朋友在找区区?” “是的!”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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