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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劫火鸳鸯 作者:陈青云 | 书号:40717 时间:2017/9/17 字数:20582 |
上一章 第十四章 下一章 ( → ) | |
黑衫老者兀立着没开口,但一双慑人的眸子,却直在武同舂⾝上打转。 求生的机会是不能放过的,成不成是另外一回事,武同舂就躺卧之势迅快地运功冲解⽳道。 黑衫老者移⾝到窗边外望,看样子是等待会主来临。 机会难得,武同舂全力加紧行动。 黑衫老者不时回顾,以防发生变化。 武同舂生死玄关之窍已通,在求生心切的情况下,自解⽳道不难,问题是时间够不够,现在,他祈望的是天地会主迟些来临。 黑衫老者转⾝走近,沉声道:“你是‘冷面客’,也是‘鬼睑客’?” 武同舂行功正紧,闭着眼不理会。 黑衫老者再次道:“你如果肯带本应找到武少堡主,你就可以不死!” 武同舂依然不理,同样的话,他听得太多。 黑衫老者踢了他一脚,怒声道:“你听到本应问你的话了?” 这一脚踢得好,无巧不巧踢中了武同舂正在力冲的胁间“商曲⽳”⾝躯一震,⽳道全解,双目震张,正待蹦起,心意一转,他打消了这念头,因为这是一睹天地会主庐山真面目的唯一机会。 “天地会”自立舵以来,没有人知道会主是谁。 目芒虽只那么一闪,但却惊得黑衫老者后退了一个大步。 就在此刻,房门外传来一个震耳的声音:“‘冷面客’,现在据实回答本会主的问活。” 武同舂心头大震,天地会主已经来临,目光扫向房门,不见人影,显然,对方不打算展现真面目。 黑衫老者退到侧方,老睑一片肃然之⾊。 天地会主的声音又道:“武少堡主的实真生死下落如何?” 声音似曾相识,但听起来很怪,有一种别扭的味道,不用说,是故意改变声调,以图掩饰。 武同舂冷冷地笑道:“尊驾是谁?” “天下本一家,武林唯一会,本座就是会主。” “何不出示尊范?” “用不着!” “堂堂一会之主,蔵头露尾,不失⾝份么?” “休得放肆,快回答本座的问话。” “如果在下不愿回答呢?” “那你将后悔莫及。” 武同舂冷哼了一声道:“未见得!” 森森一笑,天地会主道:“右护法!” 黑衫老者躬⾝向门,道:“卑座在!” “先卸下他一条胳膊!” “遵谕!” 黑衫老者拔剑止步,森森剑芒,朝武同舂左臂划落。 “砰!”挟以一声栗哼,黑衫老者倒撞向窗壁,武同舂⾝而起,拔剑,冲出房门,动作快如闪电。 门外,是个明间,不见人,除了桌椅,没有什么摆设。 武同舂掠出庭院,依然不见人,天地会主不知隐匿何处。气得他直切齿,目光扫瞄之下,才发现此地就是那座关圣庙,不久前曾在门口与魏士廷决斗,想不到自己是被带来这里,气极怒吼道:“滚出来,堂堂一会之主,竟效这宵小之行。” 没有反应,连黑衫老者也没有追出来,童光武与“魔音女”也不见影子,看来对方不愿正面与武同舂一较长短。 武同舂在气愤之余,大为失望,他仍没有揭破天地会主的面目。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不会放过他,因为他已成为“天地会”的死敌,今后,将不择手段的对付他。 被制前,窝心的一幕又涌现脑海,想不到华锦芳竟然勾搭上了⽩石⽟,毫无忌惮,严若夫,而她,证实是仇人之女。 心中的恨,凝聚成了形。 发怈,他现在极需要的是厮杀、流⾎。 暮地,一个极冷的声音道:“‘冷面客’,你实在命大,但你还是死定了!” 武同舂听出是天地会主的声音,车转⾝,不见人,牙擦擦地道:“本人有生之⽇,必使“天地会”除名。” 他说这话,是因了“无我大师”的遗愿,本来不该出口的,但他在恨极之下,抖露出来了。 一阵震茸狂笑“天地会”主的声音道:“你办得到么?” 武同舂不假思索地道:“当然!” “哈哈哈,你实在不知天⾼地厚。” “事实会证明的。” “你是‘无敌剑’武进的传人?” “是又如何?” “那太好了!” “阁下⻳缩着发火话吗?” “放心,不会误了你投胎的时辰。” 话声才落,人影幢幢,武同舂心头一紧,目光扫瞄之下,只见现⾝的不下二十之众,右护法黑社老者,巡监童光武“魔音女”均在其中,其余老少不等,从势气与目神看来,都是不寻常的⾼手。 人影迫近,布成了一个拷拷圈。 武同舂紧握着霜刃,目中的杀芒,令人不寒而栗。 ⾎战,这是他眼前极盼的。 一个紫袍蒙面人,悠然出现在人圈外的廊阶上,不用说,他就是不可一世袅雄天地会主,蒙面当然是不愿意人家知道他的真面目。 武同舂暗忖:“从那怪腔异调,似曾相识的声音来判断,一定是见过的,但他究竟是谁呢?” 天地会主冷沉的发话道:“‘冷面客’,你真的是无双堡的弟子?” 心头一凛,武同舂道:“在下不拟回答。” 天地会主嘿嘿一笑道:“你不必回答,因为你在不久前曾经向本会童巡监承认过。” 武同舂目芒一闪,道:“那又何必多此一问?” 天地会主狞声道:“你自了如何?” 目中棱芒大盛,武同舂不屑地道:“自了,那岂非成了天大的笑话!” 天地会主冷酷地道:“如果动手,你将死得很惨。” “也许是你阁下!” “那就让事实来加以证明了。” 三名中年猛蛰武土剑越众而出,以鼎⾜之势圈住武同舂。 武同舂一看态势,立即省悟,对方准备以车轮战方式来消耗他的真力,最后再由天地会主出手取他命,这是卑鄙而恶毒的手段,一般江湖帮派,多半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強敌。 当然,他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他需要发怈,同时,除灭“天地会”以靖武林,是“无我大师”的遗愿,他不能辜负圣僧赠经留丹之德。 心念中,凌厉的目芒遥注天地会主道:“阁下不敢出手么?” “谁说的?” “那为何先遣这帮人来送死?” “你还不配本座亲自出手。” “冠冕堂皇,分明是车轮战。” “这也无妨,反正是要你死!” 冷极的一哼,武同舂道:“堂堂江湖第一大会之主,竟说出这等无聇的话来,令人齿冷。” 暴喝声中,三柄剑挟风雷之势,同时分从不同方位递到,凌狠厉辣,显示出三名剑手造诣的不凡。 ⽩光腾起,武同舂的霜刃飞旋而出。 “哇!”粟耳的惨号声破空而起,⾎光迸现,三武士之一栽了下去,另两名踉跄倒撞,⾝上冒了红。 所有在场的,为之面⾊大变。 只一个照面,三名⾼手一死两伤,这种⾝手可说难逢难见。 略不稍停,立即又有四人⼊场,三老一少。 武同舂潜在的⼲云豪气被发了,人⽪面具,使他的面⾊晦如故,但两道目芒却令人望而生悸,似乎目芒也成了杀人的利器。 既定的战法,没有任何犹豫,四柄剑迅厉地叉划出,威力较之前三剑更加猛辣。 这并非单人相对,解招破式,而是面面受敌,武同舂一式兼战八方,霜刃旋成了一个⽩圈,裂空有声,闷哼挟折刃声俱起,人影爆开,一剑破空飞去,另三剑全折,每人手中只剩下三尺许长一段的剑柄。 外圈爆起了惊呼。⽩光再闪,惨号随之,地上多了两具户体。 “少狂!”厉喝声中,一道青芒,电疾向武同舂后心。 武同舂闻声知警,反手挥剑,青光划空而去,回⾝,出剑,惨号再起,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犹如一瞬,尸体又加多了一具。 酷烈的场面,令人头⽪发炸。 “上!”吼声震耳传出,是天地会主的发令。 于是,惊心怵目的场面叠了起来。 群斗开始剑光飞洒,人影纵横,喊嚷声、暴喝声、惨号声,剑刃击断折声,谱成了一首疯狂而恐怖的乐章。 整个场面沸腾了。 每一个人都疯狂了。 生命,似乎本失去了价值,死亡的代价,仅是一声惨号,倒下而已。 武同舂双目尽⾚,他也疯狂了,这些狂人,都是⾼手中的饺饺者,剑光汇成了惊涛骇浪,随着场內尸体的增加,他的內力相叉寸的削弱了。 “退下!” 暴喝声中,如雷雨骤歇,人影弹开,但寥寥可数,地上横尸一余具,活着的,全面无人⾊,事情总是过后才觉得可怕,这些幸存的便是如此。 武同舂一袭外衫,缀満了刺目的猩红花朵,那是迸溅上去的。 黑衫老者与童光武双双迫上。 劲敌,拔尖⾼手,而武同舂现在是疲兵。 这情况本来是意料所及的,但傲气与怨毒使武同舂不计后果。 虽然他生死玄关已通,內力再生极快,但人总是⾎⾁之躯,任何功力均有其极限,他不能真的全无所谓,第一号劲敌还没出手。 童光武侧侧地道:“‘冷面客’,你没勇气自决么?” 武同舂双目噴火,厉声道:“我有勇气宰你!” 黑衫老者怒哼了一声道:“那你就准备纳命吧!” 三支剑同时扬起,厉喝声中,三方出了手。 另一个⾼嘲叠出。 现在,情况完全改观,与刚才強弱悬殊的混战不同,三支剑有攻有守,招式之玄奇厉辣,场面之烈,令人目震心悬,叹为观止。 ⾝为武林人,能见识到这种场面,的确是不虚此生。 斗持续,没有半丝松懈,使人不过气来。 武同舂感到有些晕眩,眼前冒起了金花,五內翻搅呕,但他咬牙住,只要有一毫差失,就得横尸当场。闷哼乍传,黑杉老者弹到丈外,肩臂挂了彩。 同一时间,童光武一剑刺中武同舂侧背,⿇辣刺痛之下,武同舂打了一个踉跄,危机陡现,他乘踉跄之势斜跨一大步。 童光武的长剑再度刺出,但慢了那么一丝丝落了空,如果他是用横扫,武同舂将难未免。 生死一发,武同舂暴吼一声,如霜利刃狂扫而出,这是背城借一的一击。 凄哼声中,童光武前冒红,⽩襟绽开一朵大红花。 “魔音女”厉喝一声,正待…“你退下!”宏喝声中,天地会主一晃⼊场。 “魔音女”扶着童光武退离圈子。 真正决生死的时辰到了,武同舂鼓上步,返向天地会主,咬牙道:“拔剑!” 凌人的气势,使天地会主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继之哈哈一笑道:“现在我们一对一!” 武同舂切齿大叫:“当然一对一,在车轮战之后!” 天地会主蒙了面中,不知他老脸红是不红,又是一个哈哈道:“本座说过,你将死得很惨!” 说着,长剑缓缓离鞘。 武同舂此刻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微小的近于没有,天地会主的功力,当然在童光武与黑衫老者之上,残舂的⾼手,仍有出手的余力,而他自己已真元大损,近乎強弩之未。 双方亮出了架势。 武同舂拼聚所有剩下的內功,以图搏命。 空气紧张到无以复加。 场面静得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呼昅。 “呀!”栗耳的喝声起处,剑刃击,发出一阵连珠密响,武同舂退了三个大步,天地会主丝风未动。 乍分倏合,天地会主欺⾝上步,又攻出一剑,势道之強,骇人听闻。 武同舂连续剧战,没有息的机会,真力一时无法恢复,但他不能不搏命,死,也要死得像个武士,当下拼聚残余,尽全力封去。 又是一阵刺耳的金铁鸣,武同舂再退。 天地会主右手剑不收,左掌疾划。 风袭体,直钻心脉,武同舂晃了两晃,一阵天族地转,他咬硬撑住,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叫:“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 天地会主狂笑数声,道:“‘冷面客’,本座说你不自决,将死得很惨,现在要兑现了。” 武同舂的剑仍横地保持出击之势,但他心內明⽩,再不能承受一击了,心脉正遭受寒之气冲撞,痛苦难当,由于內元亏损过矩,心脉失去了強固。 他没有答腔,牙关咬得死紧,他已无力作口头之争。 当然,换了任何一个⾼手,早就倒下去,他是靠深厚的基,和无匹的意志力在支撑着。 天地会主右手剑平击,缓缓递向武同舂心窝。 武同舂视力已经模糊,他看到递来的芒影,却无力封挡。 不甘束手待毙,武同舂狂吼一声,手中剑猛劈出去,光攻不守,这是拼命,然而,強弩之末,不⾜以穿鲁缟,没抱任何希望,只是为了不能不出手而出手。 天地会主闪退。 武同舂栽了下去,挣起,又倒下。 伤残的⾼手围了上前。 天地会主沉的道:“了不起的奇材,如能为我用,将有一番作为,可惜…非杀他不可。” 黑衫老者道:“现在就杀他?” 天地会主慑人的目芒朝黑衫老者一扫,道:“右护法的意思是…” 黑衫老者躬了躬⾝,道:“会主不是要追查武少堡主的准下落么?” “魔音女”接口道:“姓武的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说是与本会副巡监⻩有道两败俱亡的。” 童光武目芒一闪,道:“也许是他下的手…” 天地会主沉昑着道:“不是他杀的,他是姓武的好友没错。”语气十分肯定。 “魔音女”道:“何以见得?” 天地会主冷森森地道:“不要多问,留他的命太冒险,他是个相当可怕的人物…”话声中,长剑下刺。 武同舂心里有些明⽩,但他振无力,只好认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老者突地惊呼道:“黑纱女”! 天地会主收剑后退,其余在场的全都脸上变了⾊。 一方黑纱,在殿角的檐牙上飘动,正是神秘女煞星“黑纱女”的标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这一声惊呼,武同舂也听到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因为“黑纱女”自承是亡凝碧的姐妹,要代她讨债,也是唯一知道自己⾝份的人。 “黑纱女”会在此时此地亮出标志,实在出人意料之外。 “魔音女”大声道:“‘黑纱女’,有种现⾝出来!” “黑纱女”的声音道:“用不着,不现⾝一样可以杀人!” 可怖的语调,不知发自什么方位,单凭这点就令人莫测⾼深。 天地会主沉声道:“你的来意是什么?” “黑纱女”的声音道:“没什么,请大会主放过‘冷面客’!” 童光武怒声道:“说的比唱的好听,现场这几十位⾼手算是⽩死了?” “黑纱女”的声音道:“难道还想多添上几条命?” 天地会主抬抬手,止住别人揷嘴,沉声道:“‘黑纱女’,凭什么要本座放人?” “因为他曾救过阁下女儿的命。” “什么?” “他救过阁下前女儿素心的命!” “他负的人命债太多,抵不了。” “这么说…阁下愿意赔上女儿?” 天地会主⾝躯一震,不愧果雄,仍保持平静的语调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纱女”冷笑一声,道:“因为大会主的女儿在我手中,一命换一命,公道么?” 天地会主默然,眸光变得十分怕人。 童光武转向“魔音女”道:“你还有姐妹?” “魔音女”冷凄凄地道:“别提她!” “黑纱女”的声音又道:“怎么样?大会主难道没有骨⾁之情?” 久久,天地会主才开口道:“人在何处?” “不必告诉阁下。” “不嫌手段太卑鄙么?” “较之阁下,是小巫见大巫!” 这段时间中,武同舂努力运功,真元已恢复了三四成,气钻心脉的威胁已大为减轻,但他仍躺卧不动,因为他还没有力量出手,心中大为骇异这神秘女煞星竟然也知道自己救紫⾐少女素心的事,而且以此作质要挟。 天地会主声音一寒,道:“本座不受威胁!” “准备牺牲女儿?” “未始不可。” “这不是丧失人,毁弃伦常么?” “随你怎么说,本会铁则,不放过任何敌人。” “阁下想到后果么?” “什么后果?” “阁下如果杀了他,我保证贵会每个月有一百名弟子丧命。” 充満⾎腥味的话,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童光武暴喝道:“‘黑纱女’你太狂妄了,有种现⾝出来,咱们一决生死?” “黑纱女”语带不屑,地道:“凭你还不配说这句话!” 童光武怒发如狂,目芒四,想找出“黑纱女”发声的地位。 所有的人,无不怒形于⾊。 枭魔心,自与常人不同,天地会主像是下了决心,沉声道:“‘黑纱女’,咱们走着瞧了!” “黑纱女”冰声道:“阁下定要杀人?” “不错,本座岂能屈服于妇人女子。” “不后悔?” “哈哈哈哈…”充満杀机的笑声,相当刺耳。 “很好,阁下千金的人头,准三⽇內送到贵总舵,至于现在在场的,看有几个能活着离开。” 此语一出,人人变⾊,齐齐作出了戒备之势。 空气顿呈无比的紧张。 武同舂的功力已恢复了将近七成。 天地会主大声道:“本座不信这个琊,童巡监,宰了他!” 童光武巴不得这一声,一抖剑,转⾝扑向武同舂,剑尖笔下扎…惨哼突起,童光武倒跟了五六步,鲜⾎再冒,伤上加伤。 武同舂横剑兀立,眸子里杀光闪闪。 惊呼爆起。 童光武并非庸手,只是变化猝然,他心里毫无防范,以为杀一个倒地不起的人,稀松平常,才有此失。 天地会主目露骇⾊,但随变成杀芒,转⾝…武同舂蓄势以待。 “黑纱女”的声音再告传出:“大会主,现在情况不同了,不过,阁下仍有机会救女儿的命。” 天地会主踌躇了“冷面客”再加上’“黑纱女”他这一方已经没有胜算的把握,敌人除不了,再赔上女儿,是他所不愿为的。 他深深一想,道:“‘黑纱女’,你能保证本座女儿无恙?” “当然!” “你何时放她?” “阁下退离此地之后!” “何不现在?” “她人在一里之外。” 武同舂功力还没有全部复原,所以他不愿勉強出手。天地会主一扬手,道:“撤退,另外派人料理善后。”说完,当先掠离现场。其余的跟着动⾝。 童光武狞视着武同舂道:“咱们不久再见!” 武同舂冷哼一声道:“你想死,本人随时都可以成全。” 人影尽散,留下一地的死尸。 天地会主亲自出马,落得如此收场,的确太出人意料之外。 武同舂收了剑,默然兀立,他不知如何开口“黑纱女”是讨账人,而现在等于是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出头,今天非横尸不可。 “黑纱女”的声音悠悠传来:“姓武的,以后你寸步将难行!” 武同舂深深吐了一口气,道:“谢芳驾援手!” “用不着!” “在下一向恩怨分明。” “如果你认为我是救你,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武同舂知道对方必有这一句话,但仍冷声道:为什么?” “黑纱女”冰寒的声音道:“我早说过,我要你活下去而已。” 武同舂苦苦一笑道:“好磨折在下?” “难道你不该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应该,在下不想逃避。” “要逃也逃不了!” “现在芳驾准备怎么样?” “我还没想好。” “芳驾⼲脆杀了在下,岂不一了百了?” 一阵刺耳的狂笑后“黑纱女”冷酷地道:“要杀你又何必费事救你?告诉你,我如果想杀你,你已经死了一百次,我不杀你,却要你活下去。” 武同舂惨然一笑道:“在下会活下去的,用痛苦来赎罪,随时接受芳驾准备加诸于在下的磨折,绝不逃避。如果没事,在下得走了?” “慢着!” “芳驾还有话说?” “有!” “请讲?” “尊夫人华锦芳似乎不安于室,你有耳闻么?” 这像一柄利剑,扎人武同舂的心房,全⾝起了痉挛,她怎么也会知道?这丑事如传了开来,武家的门风算被彻底摧毁,连后代子孙都抬不起头,自⾝当然永远见不得人。他痛苦的呻昑了一声,咬牙道“你怎么知道?” “黑纱女”无情地道:“这种事是秘密不了的!” 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脑海,武同舂痛苦地道:“是不是你安排来磨折我的?” 又是一长串刺耳的长笑“黑纱女”森道:“这种事能安排么?华锦芳若非不耐寂寞,能任人摆布么?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最好是去问她本人,她自甘下,与人无关。” 武同舂吼道:“我不把⽩石⽟那⾐冠禽兽碎尸,誓不为人。” “黑纱女”的声音道:“那是你自己的事。” 一颗心被块块撕碎,武同舂又一次坠⼊了无形的炼狱中,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目厉芒口里不断狂。 耳畔,传来“黑纱女”近乎恶毒的笑声。 酷的报复,怨谁呢?他应该承受的,因为是他种的因,得收这恶果。 “黑纱女”成了吴凝碧的冤魂,在施行报复。 武同舂挪步准备离开,想了想,又回头道:”你真的绑架了天地会主的女儿素心作为人质?” “你想可能么?” “什么意思?”““事情是突发的,一时间哪里去绑人?” “这么说…” “随机应变,是唬他的,本就没这回事。” 武同舂窒了片刻,蹒跚举步,向庙外行去。 恨、屈辱、自疚使他丧魂失魄,逆行癫狂。 ⽇薄西山,荒凉的大道上不见人行,武同舂踽踽而行,像一个醉汉,脚步有些不稳,一步⾼,一步低。 一阵凄切的哭声,把武同舂从茫中唤回,抬头一看,不由骇然而震。 前道不远的路中,横着一具⽩木棺材,扛杠与棺盖抛在一边,一个半百妇人抚棺大拗,凄凄切切,令人不忍卒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数骑怒马,自后奔来,从武同舂⾝旁擦过;到了棺材边,惊“噫”了一声,其中之一下马,往棺內一看,面⾊大变,厉声道:“快走!”千万不能招惹!”话声中,跃上马背,连连挥手。 数骑马扬鞭疾驰而去,像是碰上了什么可怕的事物,避之犹恐不及。 这情景,使武同舂大感困惑。 那妇人伏在棺上,哭声不停。 武同舂走近,目光扫处,头⽪发了炸,连呼昅都停止了。 棺內,是被肢解了的尸体,不见⾎,显然是被破棺残尸的,尸⾝上,放了一面手掌大的铜牌,牌上有乾坤图记。 武同舂脫口栗呼道:“天地符!” “天地符”是“天地会”的死亡令,武同舂曾接到过,方大娘因此而毁家。 残尸,这简直是惨无人道,他明⽩何以刚才那几个江湖人走避的原因了“天地会”势大如天,谁敢招惹。 妇人拍打着棺木,哀凄绝地哭道:“老伴啊!你死了还不得全尸,这些天杀的…” 武同舂咬咬牙,开口道:“这位大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妇人抬起了脸,泪眼婆裟地道:“你走吧!别受牵连,这件事,谁也管不了。” 武同舂吐口气,沉声道?:“大娘无妨说说看。” 妇人擦了擦泪,哀声道:“少侠是…” “在下‘冷面客’!” “‘冷面客’?” “是的!” “少侠还是走吧,反正事已至此,我…认命了,少侠犯不着…” 武同舂愤愤地道:”死后戮尸,天人不容,在下想知道原因。” 妇人悲声道:“少侠如果定要行好的话,就请把我⼊棺,挖个坑埋了,我夫在九泉之下,定感少侠的大恩。” 武同舂栗声道:“大娘你…”妇人垂下头道:“我没有理由再活下去了!” 武同舂义形于⾊地道:“大娘不必如此,在下定为大娘讨回公道,请说说原因?” 妇人抬起头,咬牙切齿道:“先夫鲁天杰,五湖帮帮主…” “噢!请说下去。” “天地会”在一天前,派人传书,要兼并本帮,改为该会支舵,一天为限,如果不照书行事,就要⾎洗本帮,…先夫不愿把辛苦创建的基业平⽩送人,屈⾝人下,但又无力自保。” “后来呢?” “先夫解散了五湖帮,杀自而亡…” “噢!” “老⾝扶柩归里,想不到对方仍不放过,这情形…少侠看到了。” 武同舂不由发指,切齿道:“鲁夫人请节哀,在下定与鲁帮主讨公道。” 妇人哽咽着道:“少侠义胆侠肠,存殁均感,只是老⾝…” 武同舂道:“夫人怎么样?” 妇人恨声道:“老⾝也已⾝负重伤,寸步难移,迟早是死,不如…” 深深一想,武同舂道:“夫人受的是內伤?” “是的!” “不要紧,在下先设法替夫人疗伤。” “少侠精于此道?” “在下对医道是外行,但可以设法!” 妇人以手抚,面上现出极度痛苦之⾊,呻昑了数声,道:“少侠,老⾝…寸步难移…” 踌躇了片刻,武同舂期期地道:“如果夫人不嫌在下莽撞的话,在下先把夫人移到那边林子里,再行计议,在路中不方便,老夫人意下如何?” 妇人点点头道:“只好如此,只是萍⽔相逢,实在不敢连累…” 武同舂上步道:“谈不上连累二字,⾝为武士,为所当为”在下抱夫人到林子里…”说着,伸手过去。 蓦地,一个声音道:“你是自找死路么?” 是“黑纱女”的声音,武同舂心头一震,退了两步,寒声道:“什么意思?” 妇人睁大了眼,脸⾊大变。 “黑纱女”的声音道:“你找死也不是这等找法!” 妇人颤声道:“是“天地会”的人么?” 武同舂示意妇人别出声,气呼呼地道:“问你是什么意思?” “黑纱女”道:“你先宰了这只老狐狸我再告诉你。” 妇人越地道:“原来…你也是“天地会”的人…” 武同舂下意识的深望妇人一眼,道:“什么,你要我杀人?” “黑纱女”道:“难道你要等人杀你?” “把话说清楚?” “这不是很清楚了么?” “黑纱女”听着,我亏负了凝碧,却没欠你什么,少在我⾝上玩鬼伎俩,我不吃你这一套。” “我只是不愿意你死!” 妇人惊叫道:“‘黑纱女’!…她就是“黑纱女’?我跟她无怨无仇少侠…” “黑纱女”重重地哼一声,道:“你知道这只老狐狸是谁么?” 心头一动,武同舂道:“她不是五湖帮主的未亡人…” “见鬼!” “什么?” “你听说过‘牡丹夫人’没有?” “‘牡丹夫人’?” “不错,你眼前的就是,二十多年前风靡江湖的尤物!” 武同舂转过目光,这才发现这半百老妇风韵依稀,虽是化了,但仍掩不住天生的美人轮廓,可是,这是杀她的理由么?心念之中,武同舂大声道:“她是又怎么样?” “黑纱女”道:“她本就不是五湖帮主的子,五湖帮主鲁天杰失踪年余了。” 武同舂霍地回⾝…“牡丹夫人”电扑武同舂,情况显示“黑纱女”的话不假。 武同舂划了开去,挥出一掌。 “牡丹夫人”⾝手煞是不弱,竟然借着武同舂的如涛掌力,如风中片羽般飘向道旁林子。 “哪里走!”武同舂大喝一声,弹⾝疾追。⽇头已完全沉没,林中略显幽暗。 先后脚之差了“牡丹夫人”竟然失去了踪影。 武同舂大为恼火,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图谋自己的目的何在,照“黑纱女”的说法,被肢解的尸体是假的,这种手段,忍残而恶毒。 “你想走么?办不到了!”是“黑纱女”的声音。 武同舂风电般循声扑去,只见“牡丹夫人”坐在地上,显示已被制住,但却不见“黑纱女”现⾝。 “牡丹夫人”厉声道:“‘黑纱女’,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黑纱女”的声音道:“是你想害人,还是我害你?” 武同舂直迫“牡丹夫人”⾝前,怒喝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牡丹夫人”突地仰首向天,凄厉地道:“老伴,⻩泉路上等我一等,我来了,到处是‘天地会’的爪牙,我…”扬左手,并指戮向“太⽳” 事出猝然,武同舂不遑分辨真假,而“天地会”几个字发了他同仇敌忾之念,咫尺距离,他大跨一步,电疾抓住对方扬起的手掌。 “黑纱女”的声音急叫道:“放开!你找死?” 同一时间“牡丹夫人”厉叫道:“行行好,让我自了!”右手急挡,似乎想挥开武同舂的手。 武同舂本能的伸左手去挡,突觉手肘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意念都来不及转“牡丹夫人”挣脫了被抓住的手,一个翻滚,到了两丈之外,弹起⾝就待循走,突又闷哼一声,落回原地。 黑影一晃,拦在头里,这神秘的女人现⾝了,一⾝黑,黑巾蒙面。 武同舂一阵晕眩“砰”然坐了下去,口里栗呼道:“毒!” “黑纱女”怒声道:“我早就警告过你的,你还要自寻死路,快闭⽳阻止毒势攻心。” 武同舂急以右手自点左臂⽳道,并以內元阻止毒势,只这么一眨眼工夫,一条左臂已完全⿇木,似已不属于自己,这种剧毒,实在是骇人听闻,发作得这么快,心里恨极怒极,但已经嫌迟了,晕眩之感并未消失,视线一片模糊。 “牡丹夫人”倒弹而起。 “黑纱女”只一挥手“牡丹夫人”栽落地面。 武同舂狂声道:“这是什么毒?” ‘黑纱女”冷极地道:“这是江湖中罕闻的剧毒“见⾎倒’。你死定了,这狐狸⾝上没带解药。” 武同舂透心冰凉。 “黑纱女”上前,把一粒龙眼大丸子,塞到武同舂口里,道:“解不了毒,但可以保你三天不死!” 武同舂把药丸呑了下去,栗声道:“你怎么知道她⾝上没带解药?” “黑纱女”声音微带动地道:“这事是事先计划好的,只要得手,你便没有活路。” 武同舂切齿道:“谁的计划?” “会主夫人!” “天地会主的老婆?” “一点不错,我是无意中听到他们的密议。我错了,如果早赶到一步,宰了她,便不会发生…” 话声中,掠回“牡丹夫人”⾝前,冷酷地道:“你准备怎么个死法?‘牡丹夫人’!” 似已自知难免,厉笑了一声道:“‘黑纱女’,随便怎么死都行,不过,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 “黑纱女”冰声道:“反正你不会看到了,是吗?” 话锋顿了顿又道:“你用右手施的毒,所以我要先废了你的右手。你有目如盲,投⼊荼毒武林的帮派,所以我得再剜你双目。你凭着武功,甘作鹰犯,我要废你武功。“天地会” 不会收留一只残废了的走狗,什么下场,你自己去听命运的安排…” “牡丹夫人”狂吼道:“你敢?” “黑纱女”嗤之以鼻道:“就这么决定了,吼破喉咙也没有用!” 武同舂服下了“黑纱女”的丹丸后,晕眩之感逐渐消失,功力也如常,只是一条左臂完全不能动弹,像一条挂在⾝、但不属于自己的手。 “牡丹夫人”怨毒至极地道:“你无法如愿的,我不会容你得意,如果你被“天地会” 逮住,你的下场将面倍于刚刚你说的。” “黑纱女”淡淡地道:“求援么,来不及了,不过召人来替你善后倒是不坏。” 武同舂站起⾝来,大步迫近“牡丹夫人” “黑纱女”道:“照我方才说的处治她!” 说完,退⾝隐去。 “牡丹夫人”以亡怜的目光望着武同舂道:“少侠,我…是⾝不由己,奉命行事。” 武同舂挫牙道:“很轻松,杀人是儿戏么?” 顿了顿又道:“你真的没有解药在⾝边?” “牡丹夫人”道:“我可以取得到,只要…” “黑纱女”在暗中大声道:“快下手,她已经发出求援的信号,援手马上到,包定是劲敌。” 武同舂掣出了长剑,夜⾊中,⽩芒闪闪,如映月的雪光。 “牡丹夫人”厉声道:“你不想换回一命?” “黑纱女”无情地道:“为了除去‘冷面客’“天地会”不惜牺牲你这种爪牙一百个,别故意蘑菇了,谁来了也救不了你。” 武同舂扬剑准备下手…“牡丹夫人”厉叫道:“‘黑纱女’,我做鬼也饶不下你这人!”右手掌突地按向脑门。 武同舂愣住了,当然,他不会再阻止。 “牡丹夫人”连哼声都没有,便倒了下去,⾝躯一阵动扭,便寂然了。 “黑纱女”的声音道:“她很聪明,自己了断。现在你可以看看她的右手。” 武同舂狐疑的俯下手,拉起“牡丹夫人”的右手,仔细一看,只见她念中二指的指间,夹了一个小小的⽪套,⽪套央中露出一个不到二分的尖芒,蓝汪汪,显然淬了剧毒,不由脫口道:“这是什么东西?” “黑纱女”的声音道:“那就是施毒的工具,她只消用手抓或按,毒针刺破⽪⾁,见⾎就是死路一条。她自决刺的是太⽳,所以去得急速。” 武同舂打了一个冷颤,想到自己已中了“见⾎倒”的刺毒“黑纱女”的丹丸,只能维持自己三天的活命,三天之內如果解不了毒,死路一条,三天,太短暂了! 想到这里,一颗心倏地往下沉。 左臂依然⿇木不仁,一力都用不上。 一阵沙沙的穿林之声,传人耳鼓。 “黑纱女”的声音道:“有人来了,你剧毒在⾝,不宜妄用真力,快走,由我对付。” 逃,对武同舂来说,是极不情愿的事,不噤踌躇起来…“黑纱女”的声音又道:“快走,到三里之外等我,再谋解毒之策。” 武同舂无奈,只好依言走避。 一声惊呼传出:“在这里!” 武同舂才奔出数丈,忍不住停⾝回头望去,只见四五条人影,围在“牡丹夫人”的尸⾝旁,其中一个,是与“牡丹夫人”年龄仿佛的女人,⾐着很考究,夜⾊中,可见闪闪发光的翠珠。 来人中一个老者栗声道:“禀夫人,內总管是自决的!” 夫人,不用说,这贵妇人打扮的是会主夫人了,內总管指的当然是死者。 武同舂一听来的是会主夫人,却不想马上离开,在树后隐⾝起来。 会主夫人一挥手,怒喝道:“给我搜!” 人影一阵幌动,纷扑向林深处。 在武同舂蔵⾝的反方向,传出一声女人的笑,不用说,是“黑纱女”故意引人,以便利武同舂走脫。 这一着很有效,人影纷纷回头,扑向发声处。 又是一声刺耳的笑,传自另一个方位。 会主夫人大声道:“统统回来。” 奉令搜索,回集到原处。 会主夫人冷沉地道:“你敢莫是‘黑纱女’?” “黑纱女”的声音道:“夫人好见识,一猜便中!” 声音像发自虚无之间,令人无法制定方位,这是她的拿手绝着。 会主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人是你杀的?” 脆脆地一笑“黑纱女”的声音道:“摆明着她是杀自,怎能开口诬人?” 会主夫人又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你跟‘冷面客’是一路的,有种现⾝出来,让本夫人见识一下,你到底是精还是怪?” “黑纱女”道:“那不行,违背本人的原则!” 会主夫人气呼呼地道:“你见不得天⽇么?” 武同舂突然发觉有人影到了⾝旁,不由大吃一惊,本能地横起了剑。 “你还不走,真的要找死么?”来的是“黑纱女” 武同舂吐了一口气,他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说,转⾝便走。 “黑纱女”跟在后面道:“记住,三里之外等我,我为你设法解毒!” 会主夫人的声音又告传来:“‘黑纱女’,你真的不敢现⾝?” “黑纱女”蜇向另一个方位,发话道:“规矩不能破!” 武同舂加速⾝地奔去,不变方向,盘算着已到了三里之外,缓下势来,心想:“她是讨账的,自己能接受她的恩惠么?她的目的是不愿自己死,以遂她报复的心愿,大丈夫生而何为死何地,三天,⾜可赶到方大娘的公公‘铁心太医’的隐居处求治,如果赶不到,只好认命,何必受制于一个女子。” 心念中,他不再停留,全速奔去,生死对于他本无所谓,只是他觉得还不能死,许多事还未了“黑纱女”带走了遗珠得追回安顿,⽩石⽟拐人得付代价。 想到⽩石⽟与华锦芳,他的心又在沥⾎,恨,无比的聇辱…” 第三天,向午时分,武同舂奔到了距“铁心太医”隐居处不及一里的地方,由于奔驰过急,动了⾎气,毒势已有发作的迹象,同时,药力控制的时限也到了,他祈望着能挣扎到地头,不要在中途倒下。 毒势不断向心脉冲撞,已经有阻遏不住之势,晕眩之感也与时俱增,脚步开始踉跄。 距离逐渐缩短,但人也呈不支。 一声如雷暴喝震耳响起:“站住!” 武同舂猛吃一惊,停下脚步,定神一看,三条人影拦在⾝前,居中一个⾝形魁伟,赫然是“天地会”的太上护法,登时心里泛寒,以目前情况,能否与对方抗衡,大成问题。 魁伟老者狞声道:“‘冷面客’,你实在命大,怎么,你受了伤?” 他业已发现武同舂目光涣散,接着又道:“该死的还是活不了!” 武同舂心头大凛,他意识到危机迫在大眉睫,潜在的內力被发,双眸神采重现,冷沉地道:“幸会!” 魁伟老者嘿嘿一阵冷笑,道:“这恐怕不是幸会?” 武同舂的手按上剑柄,他的左手等于残废,只有凭单手一拼了。 魁伟老者又道:“有遗言么?” 武同舂心念一转,道:“阁下不是泛泛之辈,应该有个名号的?” 魁伟老者以震耳的声音道:“当然,在你死之前,无妨让你知道你是何人剑下超生,以免做糊涂鬼,本座‘东海大家’江浪,记住了。” 这名号前所未闻,连见识多而广的“鬼叫化”也认不出他,原来是海外的人物。 武同舂脫口道:“东海大豪’江浪?” “对了,完全正确?” “‘天地会’不择手段的对付在下,什么原因?” “嘿嘿,这你就不用知道了,本会一向不姑息敌对者。” 流⾎势所难免,武同舂拔出剑来,横在前。 “东海大豪”江浪也掣出巨剑,目芒一闪,道:“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武同舂咬牙道:“还有一句话,迟早在下要使‘天地会’除名。” 一声狂笑“东海大豪”道:“痴人说梦话,你现在已死定了!” 说着,巨剑上扬,映着⽇光,泛出刺目寒芒。 背城借一,生死系于一击,武同舂知道如果一击无功,将没有再出手的机会,毒势业已发作,再动真气,不死于对方的剑,也必死于“牡丹夫人”所下的毒,是以他把全部功力,凝聚贯注剑⾝。 气势,仍然相当惊人。 “东海大豪”可不敢托大掉以轻心他曾在武同舂剑下栽过。 随行的两名武士朝两侧退开,按剑蓄势,准备必要时出手。 短暂的对峙,宏喝声起“东海大豪”出了手,巨剑挟雷霆之威,罩武同舂,势道之強,令人吃惊。 武同舂咬紧牙,施展“玄⻩剑法”中最凌厉的一招以攻应攻。 金铁鸣,剑气四溢,旁观的两名武士,下意识的向后弹退。 “东海大豪”连退三步,闷哼出声。 武同舂一连两个踉跄,勉強稳住,眼前一片黑,几乎栽了下去,他心里大叫“撑住,不能倒下,否则爬再也起不来了!” 生死攸关,潜力发挥无遗,摇头摇,视线又告清明。 “东海大豪”面如紫⾎,⾐裂开,了一大片。 武同舂竭力撑持,仍是待发之势,他十分明⽩,再无法承受一击了只要稍稍露出乏力的迹象,对方绝不放过杀人的机会。 坚韧的意志力,是克敌的无上要义,他的眸子里,杀芒熠熠。 当然,这像是夕的目光,支持不了多久的。 “东海大豪”伤势不轻,人在紧要关头,是会权衡利害的,他不知道对手⾝中剧毒,左臂如残,却震于武同舂单手出剑。 双方仍持着。 武同舂急煞,他感到再无法支持表面的状况了。 久久“东海大豪”自中光焰黯淡下来,一摆手,提剑举步离开,连场面话都没代,两名随从武士,也跟着匆匆走去。 武同舂回⾝,收剑,目送对方远去,意志一松弛,人便崩溃了,眼前金星迸,⾝形摇摇倒。好一阵子,他又重振残余,蹒跚挪步,他必须赶到地头,不然真的死定了。 一步一步地挨,几番要倒下,但他咬牙住,走几步,停一下。 能挨到地头么?他毫无把握。 像有十年那么长,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荒庵的影子。 快到了,但他也到了寸步难移的地步了,地在转,天在旋,景物呈一片模糊,毒势已突破了心服的藩篱。 “砰”地一声,他倒了下去。 救星就在咫尺,但可望不可及,他连爬动都不可能了,张口呼,但发不出声音,喉咙是⼲的,口是焦的。 这正应了一句俗话:“有命不怕家乡远,无命倒死大门前。” 他想:“我是死定了!” 终于,他失去了知觉。 重新睁眼,只见一灯如⾖,躺在软软的上,第一个冲上海的意识是:“我还活着么?”转动目光,边站着两条人影,努力细望,认出是方大娘和她的儿子方桐,奋之余,他哼出了声。 方桐奋兴地道:“娘,他醒了。” 方大娘额手道:“谢天谢地!”说着,靠近沿,动地道:“武大少,真把我大娘急死,家翁费了极大的手脚,如果你再不醒转,便宣告无望了!” 回头道:“桐儿,参汤来!。 方桐赶紧端来一碗备好的参汤,由方大娘接过,亲自喂下。 一阵息之后,武同舂开了口:“大娘,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方大娘道:“傻话,我⺟子的命,是令先尊再造的。” 方桐接口道:“武大哥,我爷爷说,只要人醒来,很快就会恢复,你闭上眼歇一会。” 武同舂眼角闪出感的泪光,合上眸子。 他这条命是拣回来的。 不久,昏然人睡,再度醒来之时,天⾊已经大亮,真气开始在体內流转,人果然复原了,他翻⾝起坐,下。 方大娘⺟子推门而⼊,喜笑颜开。 方桐忙把他按坐边,道:“武大哥,先别走动!” 方大娘打了个哈欠,道:“要不是桐儿自外归来,发现你倒在门前,便没救了。” 武同舂感至极的目光扫了方桐一眼,道:“大娘,你…像是疲累了?” 方大娘笑笑道:“三天三夜没合眼,你能活过来,这算得了什么。” 武同舂想开口,但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凭言语已不⾜以表达內心的感。大恩不言谢,只有沉默,铭之于內腑。 方桐兴致地道:“武大哥,我爷爷答应你复原之后,为你恢复容貌。” 旧话重提,武同舂双眼一亮,道:“为我复容?” 方桐道:“是的!” 方大娘揷口道:“他爷爷说了,现在还来得及施术,如果再耽延些时⽇,便无能为力了。” 武同舂低下头,心想:“我亏欠了凝碧,连赎罪的余地都没有,这算是一种惩罚,多少可以减轻些良心上的负荷,复容何为?” 心念之中,抬头道:“不必了!” 方桐惊震地道:“武大哥,这是复世难求的机会,你…竟然拒绝了?” 武同舂苦笑一声,道:“兄弟,你…不会明⽩的。” 方桐道:“小弟如果明⽩,便不会问了。” 方大娘正⾊道:“武大侠,恕大娘我倚老卖老,古语说:⾝体发肤,受之⽗⺟,不敢毁伤,你脸容被毁,而拒绝医治,令尊堂能瞑目九泉之下么?” 武同舂心弦为之一震,这是大道理,他驳不倒,事实上,这是别人求之不得的机缘,若非方大娘⺟子的关系“铁心太医”可没这么好说话。 方大娘接着又道:“你不能蒙面一辈子,怎能不见亲友的面。” 亲友二字,使武同舂想到唯一的女儿遗珠,不错,这副面孔,能见女儿的面么?又以何言代?遗珠会有什么反应?方桐接口道:“武大哥,你拒绝必有理由,这完全不近人情,为什么?” 武同舂深深吐。气,摇头摇,期期地道:“人,有时难免有不可为外人道的苦衷…” 方桐有些动地道:“我不知道大哥竟有什么苦衷,而要自暴自弃?” 方大娘上前抚着武同舂的肩头,以慈⺟对爱子的态度道:“听大娘的话,不要任忧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堂堂正正,岂可辱没先人,无双堡有你在,总不能永远沉沦,你要重振家声啊!”武同舂的决心动摇了,呆了半晌,道:“好,我听大娘的话,接受施术。” 笑了笑,方大娘道:“这才好。” 方桐道:“我就去告诉爷爷!”说着,匆匆出门而去。 凭着“铁心太医”功参造化的医术,武同舂的面容回复如初,只留下淡淡的痕纹,不细看本看不出来,不但如此,连喉咙也复原了,声音不再耝哑,前后整整费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拜别了方大娘一家人,他重新踏上江湖路。 面具仍然戴着,他还是“冷面客” 他有一份大大的喜悦,也有深重的哀愁,发已亡,遗珠在别人掌握,而续弦子华锦芳不但是仇人的女儿,且是不贞的妇,面容虽复,但依然见不得人啊! 华锦芳的事必须首先解决,这心上的刺不拔除,寝食难安。 于是,他取道直奔在房。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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