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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月出秋山(舞阳系列)  作者:步非烟 书号:40753  时间:2017/9/17  字数:10357 
上一章   第六章、风雨如晦暮云垂    下一章 ( 没有了 )
  凤姨的一双翦⽔瞳仁盈盈注视着于飞辰,目光中深孕三分喜,三分幽怨,三分薄怒,以及一分怅然。

  世宁心中一动,暗思道:“原来妈妈认识他。”

  于飞辰缓缓走上前来,叹息道:“多年不见,你也老了。”

  凤姨冷冷道:“世间只见人负我,怎么能不老?”

  于飞辰一时无语,良久才道:“青凤,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么?”

  凤姨收拾着手中的碗碟,将它们无聊地排来排去,窗外浓云如织,她的声音中有几分落寞:“有什么好不好的?总算有个吃饭的地方,没有饿死罢了。”

  于飞辰道:“我后来回去找你,却被人告知你已经被魔教杀死了,为了替你报仇,我独闯魔教…”

  凤姨打断他的话,道:“以前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反正宁儿也叫了那人十年爹了。”

  于飞辰叹息道:“我当年⾝有要事,不得不走,那时你已重⾝,我本留有⾜够的银两,哪知…”

  凤姨厉吼道:“不要再说了!”轰隆一声巨震,云浓匝地。她的手掌用力,将骨节扭成了惨⽩⾊,她急促地气着,咬牙道:“我已不想再回忆了!我只想有个吃饭的地方而已,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大雨敲在窗沿上,她忍不住凄声痛哭起来。只有十岁的世宁不太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他看出了⺟亲的痛苦,于是懂事地偎依过去,跟⺟亲紧紧贴在一起。凤姨的哭声更加凄楚起来。

  于飞辰脸上的神情也是伤痛绝:“十年风霜,我也只有在垂死之际,才有空闲来看你⺟子。不过你不用再担心了,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们⺟子走的。此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

  凤姨凄然摇了‮头摇‬,反问道:“你能么?你说你已垂死,那么,你又怎生庇护我们⺟子?”

  于飞辰的⾝子震了震,一时默然。

  凤姨道:“你走吧,荣华富贵或者美満幸福,我已经不想了,我只想能活下去,无论卑微地活着,还是尊荣的活着。只要能活下去,能看到宁儿成长大成人、娶生子,我就心満意⾜了。”

  于飞辰道:“我此次来,就是要将我全⾝的功夫教给宁儿,他必然能够独步武林,做一代名侠。”

  凤姨⾝子颤了颤,厉声道:“不!你教了他功夫,他就会像你一样离开我,我绝不容你这么做!”

  她仿佛说给自己听一般,重复道:“绝不!”

  于飞辰皱了皱眉,道:“就算他不学功夫,终究也会离开你的。”

  凤姨尖声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只有他了,他怎么会离开我!”

  她⾝子颤抖着,越来越剧烈。⽔牢中的空气冰冷,在榨取着她⾝上最后一丝温度。她慢慢拿手掠了掠头发,一面收拾着碗碟,一面道:“这些话慢慢再说,吃饭吧。你可知道,宁儿跟你一样,都喜吃我做的香酥。”

  她撕下一块⾁,递给于飞辰,忽然盈盈一笑:“咱们一家三口从来没在一起吃过饭,为什么一见面就说这些扫兴的话呢?”

  于飞辰见凤姨如此说,也很是喜,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接过那块,吃了起来。不知怎地,世宁忽然觉得⺟亲脸上的笑容有些沉,看着香噴噴的香酥,忽然没有了胃口。也许是⽔牢中波纹的投影罢?

  于飞辰喜地咀嚼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住,他的目光盯住凤姨,喜渐渐变成伤感,而且越来越浓,但奇怪的是,他的牙齿仍在不停地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猛然出手,一掌击在自己的脸颊上。登时一股鲜⾎夹着那块⾁飞出。但他的牙齿仍维持着咀嚼的动作,一下一下,碰撞出诡异的咯咯声。

  他哑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凤姨眼中噙満泪⽔,一面紧紧捂住世宁的耳朵,不让他听到两人的话,一面缓缓向后退着:“你总是骗我。当年你说你要照顾我一生一世,最后却抛下我和宁儿跑了;你说一生只爱我一人,却为何又和别的女人成亲?”她的声音转为凄厉:“这些我都不恨,最恨的是,我用了十年的时光,好不容易平复了心头的伤,决心守着宁儿,苟且偷生,你为什么又寻来,想抢走我的宁儿?”

  她苍⽩的脸上划出道道泪痕,仿佛也在和她的心一起悲啼:“你又凭什么打我们⺟子的这一点点仅有平静?”

  于飞辰喝断道:“宁儿不想要这样的平静!他是我的骨⾁,注定不能像一条狗一样,寄人篱下,过如此卑的生活!”

  凤姨嘶声道:“你住口!或许,你能让他过得更好,但我和宁儿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于飞辰望着凤姨,缓缓摇了‮头摇‬,嘶声道:“这样的毒药绝不是你能拥有的,是谁给你的?”

  “是谁!”他踏上一步,须发贲张,猛地又是一声惊雷!

  沉闷的地牢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我。”

  方才那个遍⾝黑纱、带着面具的女子缓缓从⽔牢的影中走了出来。她的目光宛如暗夜中的寒星,尽皆宣怈在于飞辰的⾝上。

  于飞辰却忍不住气势一馁,颤声道:“是你?”

  那女子冷冷注视着他,缓缓道:“不错,是我。就为了你,我亲赴苗疆,求来了这上古圣药。这药名字叫做‘爱别离’,此后你心头每动一点爱恨六之念,都会痛彻心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缓缓转⾝,冰冷的眸子宛如垂天雨雾,将凤姨、于飞辰笼罩了起来:“你已伤重濒死,不留在阁中陪伴我和璇儿,却来寻她,那好,我就让你最心爱的女人亲手下毒,让你⽇后不能爱,不能恨,不能快乐,不能伤悲。这滋味如何?”

  于飞辰凝视着她,一字字道:“为什么这样对我?”

  那女子淡淡道:“当年定情之时,我就说过,你若负我,我必杀你。我不像你,我是个很守信的人。”

  于飞辰不再说话,他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女子,突然怆然大笑起来。凤姨苍⽩的脸上杂着痛苦、仇恨和悔恨,而那个黑⾐女子依旧面若冰霜。

  于飞辰止住笑,声音渐渐平静下来:“替我杀死四无常的人,也是你吧?你并不想我死,不是么?”

  那女子冷哼一声,将目光投向远处:“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在别人手上。”

  于飞辰望着她,眼中渐渐透出难得的温柔:“云裳,我认识青凤在你之前,并未骗你。我对你是真,对青凤也同样是真。”

  黑⾐女子姬云裳微微冷笑,窗外一道闪电照亮她冷漠的双眸:“爱,就是从一而终。你既然喜她,之后的十年,就该天南地北,上天⼊地的寻找她,而不应该再来爱我。”

  于飞辰半面浴⾎,声音也有些模糊:“你说得对。这也是我一生中唯一內疚之事。所以平⽇对你和璇儿,是百依百顺,希望能补偿你们,可没想到你最终还是恨我。”

  姬云裳打断道:“不光是我恨你,她也同样恨你。你不会想到,我二人会联合起来下毒吧?”她静如止⽔一般的声音中,也透出掩饰不住的悲伤:“你承受两个女人的爱的时候,就要想过,有一天也要同时承担她们的恨意。”

  于飞辰注视着她冰冷的表情,和凤姨惶恐的脸,正要开口,全⾝的⾎却突然化作一毒针,深深刺⼊他的体內,这一下真是痛⼊骨髓,他強行忍住剧痛,道:“若是你们两个都想我死,那我还苟活什么?来吧,拿起你的剑!”

  姬云裳口起伏,厉声道:“杀了你,我俩的恩怨就算能一笔勾销,可是璇儿呢?十天前,是她六岁生⽇,她一直扶着门栏,等你回来,没想到你却来到千里之外的京城,寻找你的外室。你可曾对得起她?”

  于飞辰心中一阵剧痛,千言万语,尽皆一齐咽住。

  姬云裳瞳孔收缩,突然暴出一阵冷笑:“我本以为,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没想到,你也和凡夫俗子一样,因为璇儿是女儿⾝而耿耿于怀,最后却要携了舞剑,来寻你它姓的儿子!”

  “你错了!”于飞辰一声暴喝,打断她的话,却忍不住捂住口不断息,良久才道:“你和璇儿,是我心中最重之人,青凤和宁儿也是。璇儿是我的女儿,我再不想让她介⼊武林⾎腥厮杀,而要她过着理琴赋诗的⽇子,让她宛如公主一般,没有仇恨,没有痛苦,快乐的渡过她的锦绣年华;宁儿不一样,他⾝为男儿,必定要顶天立地,除暴安良,成为一代名侠。这两件,都是我的心愿,在我心中,是一样的重…有你在,璇儿不会受到伤害,但他们⺟子不同,而我亏欠他们的,实在太多了。”

  姬云裳看着他,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阵龙昑。

  却是她在缓缓拔剑。

  “你的青凤要他的儿子过平庸的生活,你却非要教他武功;我却要璇儿成为不世出的奇才,你却非要让她调脂弄粉,难道你这一生,都是这样错的么!”

  她摇了‮头摇‬,声音更加冰冷:“罢了,你的话我再也不信。如今,你若接得住我一剑,我就代你照顾青凤和世宁;若接不住——”她的声音陡然一⾼,却没有再说下去。

  于飞辰叹息道:“你自负无敌已经很久了,我不会和你动手的。”

  姬云裳冷笑一声,弹剑轻叹道:“那我只有让你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了。”

  于飞辰剑眉一竖,一字字道:“我不相信你会这样做。”

  长剑光晕流转,映出她森寒的眼神:“我姬云裳,绝不和另一个女人争夺所谓的爱情,所以,我决定永世都不再爱你…”她猝然住口,清冷的眸子缓缓凝结,将那一点点涟漪也化为点点寒冰。

  突然,一道匹练般的⽩光从她手中挥出!

  于飞辰面上神⾊突然一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眼前这个女人,她决定的事情,绝无法改变,如今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接她这一剑!

  他的手中腾起一股真气,舞剑发出一声锐音,飞跃⼊手。他缓缓将剑鞘拔去,舞剑黯淡平凡的剑⾝上,忽然迸发出一道银光,直将整个⽔牢照亮。

  那剑⾝宛如一泓秋⽔一般,澄澈无比。⽔波隐隐,剑虹竟在不住跃动。突然一团凄厉的光芒从剑⾝上炸了开来,被他的真气推动,化作蔓延的一堵光墙,向姬云裳的剑光轰轰然滚了过去。

  光芒之中爆发出万千剑影,将⽔牢沉的积⽔全都搅了起来,化为一只‮大巨‬龙卷,在⽔牢中呼啸盘旋!

  世宁虽然听不到声音,却看得心旷神怡,他实在想不出剑术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龙卷轰然炸开,暴猛的真气宛如炸药点着一般,向四周横掠而来。人影闪动,于飞辰闪⾝在世宁与凤姨之前,伟岸的⾝子将两人遮住。那些冲击散碎的真气全都炸在他⾝上,于飞辰闷哼一声,脚下的岩石忽然裂开!

  姬云裳⾝上的黑⾐宛如暮云一般猎猎飞扬,她眼中神光盈盈而动,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悲伤:“还手!”

  她手中的长剑一声悲鸣,从半空中折转而下,向着三人的⾝体横扫而来:“还手!”

  两股強悍已极的剑气在空中一碰,却没有炸开,只是凝而不动,久久对峙着,两人之间的那道光华是如此的凄、美丽,而两人持剑的手,却和他们的眼波一样,有了不该有的颤动。

  “为什么不还手!”姬云裳的声音⾼厉无比,于飞辰透过氤氲的剑光注视着她,久久没有回答。

  姬云裳的眼波更加冰冷,一如神峰亘古未化的积雪:“好,你不肯和我动手,我就让你死在另一个人手下!”

  姬云裳手猛地一沉,剑气宣怈而出,两道旷世明的光芒,就在这郁的⽔牢中,尽情碰撞燃烧,将这世界的一切,都化为恒河流沙,渡化到天地尽头!

  大地陡然一震,⽔牢四周的积⽔都被这一剑带动,轰然揭天而起。这一剑,仿佛具有开天辟地的巨力一般!

  所有人都情不自噤的后退了三步,两柄剑⾝上的光芒突然暴涨,同时从那团光晕中脫⾝飞出,揷在了世宁的⾝前,不住颤动。

  夺目的光华缓缓散去,四周却如天地初生一般宁静。

  唯有姬云裳森寒的目光,缓缓从世宁脸上扫过:“想要你⺟亲好好活着,那就拿起舞剑,替我杀了这个负心人。”她的另一只手已然卡住凤姨的脖子,森然道:“我只数到十。”

  凤姨全⾝在她真气笼罩下,竟然一丝都不能挣扎,她的面孔涨得通红,死亡宛如一柄大旗,挥动着舞向她而来!

  世宁惨然叫道:“不要!”

  他一伸手,将舞剑提了起来!他的目光转向于飞辰。

  他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但这半月来,他已然将眼前这个男子当作亲人一般,却如何能向他挥剑!

  于飞辰却笑了:“还记得我怎么教你的么?要诚于剑,就要心狠!若是不能选择了,那还犹豫什么!”

  他的脯昂然起,对着舞剑。但世宁的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有谁能够面对着一个救他命,传他武功的人举起手中的剑?

  姬云裳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三!”

  世宁手一紧,舞剑的光芒再度迸发。隐隐的龙啸声从剑⾝上传出来,将整个⽔牢充満,与窗外的大风疾雨会,隐隐有搅动天地之感。世宁猛然一声大喝:“我杀了你!”

  龙昑声嗡然响起,这一剑,撩起万千雨点,浑浑茫茫,宛如墨龙行雨一般,刺了出去!

  他刺向的,不是于飞辰,而是姬云裳!

  他的眼神,竟然凄厉无比,其中蕴含的,是宽广宛如这天地一般的恨意,这十岁孩童的眼神,竟然嗡然将姬云裳的心震动!

  她的⾝子不动,一抹冷笑从她的嘴角挑起,世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于飞辰已经骇然道:“不要!”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凤姨的⾝子宛如风筝一般,被姬云裳的手吹了起来,正挡在她的⾝前,也正是世宁长剑的剑尖上!

  世宁大骇,急忙收剑。但他才学武功,哪里能够收发自如?任凭他用尽全⾝力量,舞剑却依旧啸风刺出!

  姬云裳的笑声贯彻整个⽔牢。

  突然人影晃动,世宁就觉长剑一滞,已然刺中。

  他大骇狂呼,就见于飞辰挡在了凤姨的⾝前,舞剑光芒犹在,已然贯体而⼊,揷在了他的前!

  一滴鲜⾎都没有,舞剑太过锋利,伤口紧紧贴着剑⾝。但于飞辰却连声咳嗽了起来。

  咳出的,尽是鲜⾎!

  世宁大张了口,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整个天地忽然都变得空空的,没有一丝存在,没有一丝‮实真‬,只有轰嗵轰嗵的心跳声,在寂寞地响着。

  于飞辰低头看着自己口的长剑,他的脸上露出苦笑:“终于能为你们⺟子做些什么了…”

  他的头缓缓抬起,盯在姬云裳的脸上:“你的心愿也満⾜了,我…我总算没负你…”嚓的一声轻响,姬云裳脸上的面具忽然碎裂。

  没有人想到,这面具下的脸竟美得惊人。无论谁见到了,都会忍不住叹息。宛如恶魔一般的女子,竟然有着天人一样的容貌。

  现在,这容貌中却没有丝毫的欣喜,而是浮动着层层的悲伤。碎裂的,并不仅仅是面具,而是她的心事,长久以来,她不肯承认的心事!

  她突然踉踉跄跄地冲了上来,狠狠摇着于飞辰的双肩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于飞辰不住咳嗽,伤口中鲜⾎噴涌,将姬云裳的黑⾐也染,姬云裳伸手去点他口周围的⽳道,却被于飞辰一把握住。他満头银发完全披散开来,脸⾊却因失⾎变得苍⽩,他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如此低沉:“你说的对,爱是要从一而终。我得知青凤死后,本想孤⾝终老,却没想到又遇到了你…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沧海桑田,却终须要有明月照耀的。我以为我到了第二个夜晚,明月又再升起了…”

  姬云裳闭上眼睛:“别说了,别说了!”

  于飞辰叹息一声,手指划过她的脸庞,他的动作极轻,眼神中却有遮蔽天地的柔情:“我死后,好好照顾璇儿,你一生要強,却伤得最重,答应我,别让她再像你。”

  姬云裳霍然起⾝:“死?谁说你会死?”

  于飞辰微笑道:“能死在你们两⾝边,我已经很満⾜了。云裳,我不怪你。”

  姬云裳脸上神情变幻,突然,变得决绝之极,冷笑道:“你负我一生,我决不能让你死得这么容易的,你等着!”霍然站起,转⾝向门口而去。

  于飞辰明⽩她的心意,苦笑道:“来不及了。那里离此处千里之远,等你找到惊精香,我都成一堆⽩骨了。”

  “住口!”姬云裳喝道:“我说来得及就来得及!”她深深看了于飞辰一眼:“你欠我太多,一定要守住真元,等我回来。”她的⾝形宛如惊云一片,消失在夜幕中。

  于飞辰望着她的背影,苦笑着摇了‮头摇‬,他的目光凝注在世宁⾝上。世宁的目光却一片空空的茫然。

  于飞辰握着他的手,放在舞剑的剑柄上:“好孩子,我本想借苦难的经历磨练你,慢慢传授你绝世的剑法,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以后的世界只能靠你自己…”

  世宁的心一阵紧缩,他想哭,但⾝体却仿佛⼲枯了一般,没有一滴泪⽔流出。他想大叫,世界却宛如一个黑⾊的空洞,将所有的声音昅去。

  于飞辰的眼神无比寂寥:“记住,诚于剑,就要心狠。我便是事事眷顾,才有今天的结果…要想修习上乘剑术,就一定要断绝情念!”

  他目光殷切地看着世宁,世宁泪眼模糊地点了点头。于飞辰露出一丝微笑,转头对凤姨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就要死了,你还不肯过来看看我么?”

  凤姨目光凝滞,似乎被这场变故吓呆了,此刻才失声痛哭,向这边奔了过来。

  突然一只脚伸了过来,凤姨不及提防,重重摔在了地上。世宁一惊,就见世蕃狞笑着走了近来,一脚踩在凤姨的头上,‮劲使‬碾着,往泥土里踩了进去。

  凤姨哭叫道:“让我过去看看他,他…他快死了!”

  世蕃冷笑道:“你是我⽗亲的妾,要看也只能看我⽗亲,还能看什么别的臭男人?凤姨,你可真是个妇,连这样的乞丐你都不放过。”

  于飞辰的声音更加虚弱:“放…放开她!”

  世蕃哈哈大笑道:“怎么?过来杀我?你们的威风哪里去了?”

  于飞辰一声厉啸,宛如晴空打了个霹雳一般。世蕃吓得一阵哆嗦,于飞辰忽地站了起来,向世蕃大踏步走了过来。世蕃一时手脚皆软,再也没有力气站立,扑通跪倒在了地上,连看都不看。

  许久,还不见有动静,他悄悄抬头,就见于飞辰银发飞散,一张怒气横生的脸就在自己面前。

  世蕃吓得一声怪叫,踉跄后退。但于飞辰也不追赶。世蕃惊魂稍定,这才看出来,于飞辰最后一口护心真气都因此而耗尽,就此死去了。

  他的信心与勇气立即蓬而出,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一拳将于飞辰的尸⾝打倒,骂道:“死了?你再吓我一次试试?”

  凤姨蹒跚着走了过来,世蕃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咬牙道:“女人,都是因为你,让我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凤姨哭着哀求道:“他都死了,就让我看他一眼吧。”

  世蕃怒笑道:“让你看?除非你跪着求我!”

  凤姨⾝子震了震,她缓缓跪了下去。

  世宁尖叫道:“不可!”他大踏步走了过来,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柄舞剑!

  正在这时,嘈杂声起,一队人鱼贯而⼊,抢到了⽔牢中,世蕃对为首的武师当头就是一巴掌:“怎么现在才到?杀了他!”

  他一挥手,那些人一齐涌了上来。世宁奋力战,但他只有十岁而已,能够做什么?被那些人打倒在地,痛殴了起来。凤姨抱着世蕃的脚,哭道:“求求你,放了他吧。他…他只是个孩子而已。”

  世蕃冷笑道:“我就喜欺负孩子。你若是想救他,也可以——”他声音一沉:“脫⾐服。”

  凤姨跪在地上,她的头仰起,望着世蕃狰狞的脸,目光有些呆滞。

  “脫啊,在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人尽可夫的‮子婊‬!”

  她摇着头,望着他,神⾊极度伤痛中,有些疯狂。忽然,她笑了起来,手向着⾐扣探去。

  世蕃狂的笑声在⽔牢中回

  围殴的人群当中,忽然响起一阵凄怆的叫声。一道剑光闪了起来,这剑光好亮,一闪,整个⽔牢仿佛都变成了通明世界!

  围殴的数人惨叫倒地,双脚已被齐刷刷地斩断!

  舞剑渐渐在空中凝形,但那光芒却丝毫不减,照亮了世宁那凄怆的眼神,那狞厉的表情!他就仿佛受伤的狼一般,死死盯着世蕃。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世蕃忽然觉得宛如置⾝荒漠一般,周⾝感受的,是刺骨的冰冷。他哑声道:“挡住他!挡住他!”第一个向着⽔牢外跑去。他的手下却只有跑得更快!

  世宁缓缓走到凤姨⾝边,跪倒,他的声音坚忍:“娘,我带你杀出去,永远离开这个家!”

  他背起⺟亲,坚定地向⽔牢外面走去。

  ⽔牢外面,大雨倾盆。雨点打在脸上,世宁有种不能呼昅的感觉。而雨中,是全副武装的家丁。太师府中能够动用的人,已经全部都出动了。

  世宁却笑了:“娘,不要怕,我们一齐杀出去!”

  凤姨没有回答,她的笑容有些疯癫。这一连串的变化太大,也太剧烈,她的神志已慢慢消磨,不再清晰了。

  家丁群涌而上,世宁的剑围绕着他和⺟亲的⾝体转动着。

  一股炽烈的气息从舞剑⾝上腾起,沿着劳宮⽳攻⼊世宁的体內,苍龙一般蔓延腾举,转瞬之间,到达心肺之间,然后轰然炸开,散布到他全⾝中去。

  一瞬之间,世宁仿佛看到了于飞辰那殷切的目光。

  于飞辰最后的精神仿佛在那声大喝中,尽数灌输到了舞剑⾝上,然后再传递到世宁⾝上。此时的世宁,被这股气息蒸腾冲,他的剑术竟然突破了蒙昧,有了一点基。虽然还称不上好手,但抵挡家丁却绰绰有余。何况舞剑乃是天下名剑,锋利无匹,又助长了不少威势。

  世蕃站在楼台上,冷笑道:“看你能打到什么时候!”

  剧斗之中,世宁的⾝子一歪,凤姨竟然从背上掉了下去!世蕃大喜,叫道:“拖住他!”家丁们嘲涌而上,将世宁卷得离⺟亲越来越远。世宁奋力拚斗,但却已无济于事。

  世蕃大笑着走到凤姨面前,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哪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凤姨突然弹了起来,劈手将旁边家丁的刀夺过,架在了世蕃的脖间。

  世蕃吓得呆住了,大叫道:“你,你千万不要冲动啊!”凤姨秀发披,被雨⽔凝在脸上,看去有些狰狞,她厉声道:“叫他们住手!”

  世蕃急忙令家丁收兵。世宁大喜,向⺟亲奔了过来。凤姨厉声道:“停步!你若是再前进一步,娘就立即‮杀自‬!”世宁⾝子一震,急忙住脚。凤姨凄然一笑,道:“孩子,你终归还小了,咱们⺟子一齐逃走,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你走吧,等你长大了,武功好了,再来救娘。娘答应你,无论如何都活下来,等你来救…”

  她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世宁凄声道:“不!若是娘不走,我也不走!”

  凤姨道:“娘就只有靠你来救了,你快走!”

  她突然将刀折返,架在自己脖子上,厉声道:“你再不走,我就死给你看!”

  刃利,深深没进凤姨的脖颈里。鲜⾎和着雨⽔缓缓流下。世宁长声惨号:“世蕃!若是你敢对我娘有半点不敬,我要你如同此石!”

  他冲天而起,舞剑寒光闪烁,一剑刺向院中假山。只听轰天动地的一声大响,那假山竟然被这一剑斩短了半截!

  世蕃骇的脸⾊都变了。这难道真是个才学武功的十岁孩童么?看着世宁远远奔出的背影,他忽然觉到一丝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恶寒。

  暮⾊苍茫,世宁飞奔着。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学武功!我要学武功!”

  但武功又在何处?

  江湖那么大,有名侠传世的故事,就有恶霸肆的传说。外面的世界,不过是个更大的太师府,善良的人,终究是要受苦的,一如从前一样。

  黎明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一切都仿佛随着积⽔消散,又是新的一天。

  一个黑⾐女子矗立在风露之中,初生的朝⽇照在她清丽绝尘的脸上,却正是刚才离开的姬云裳。

  她手中握着一株绯红⾊的花,花瓣打开,发出奇异的香气。这香气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可以让死去的人都还魂甦醒。

  这仿佛就是传说中的奇花之最,惊精香。

  但她脚下的那个人,似乎已永远沉睡,再也闻不到了。

  黑⾐女子俯下⾝,轻轻‮摸抚‬他冰冷的脸颊。一生中从未流过的眼泪,终于从她秋霜一般的双眸中滴滴落下。

  她抱起那人的⾝体,仰头望着变幻的云霞,嘶声道:“我为你寻来了惊精香,可你为什么不肯等我?”

  朝霞无言,新的一天又已开始。

  无尽的传奇还会继续,只是昨天的人,昨天的传奇,以及昨天的讲述传奇的人呢?

  也一起,成为明天的传奇了罢。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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