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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宝旗玉笛  作者:曹若冰 书号:40812  时间:2017/9/17  字数:20247 
上一章   第五章 天心庄外    下一章 ( → )
  天心庄,位于鲁山县西南,与南召县界的地方,占地百亩,范围广阔,庄后不远,便是连绵千里的伏牛山脉。因为庄主卓⽟-为当今武林一代大侠,在江湖上声威赫赫,威名远震,故天心庄三字,便也就连带着名震江湖,黑⽩两道,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且说神州三杰,离开崤山小镇,沿着偏山小道,一路纵马疾驰,直奔天心庄而来。

  这天,三人已抵达天心庄外。

  天心庄虽然地处偏僻,因经常不断有江湖人物、绿林豪客来往,庄外大路两侧,便有人开设了一些店铺、酒楼客店,以应江湖豪客食宿之需,经年累月,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座小镇。

  不过,开设这些店铺之人,大多数都是天心庄主的手下,只有十分之二三是当地附近的百姓居民。

  三人到达天心庄之时,正是薄暮时分,庄內庄外灯烛照耀,如同⽩昼,一片喧嚷之声,热闹非常。

  只见酒楼客店,家家客満,座无虚席,到处都是三山五岳武林豪客,大江南北的江湖好汉。三人牵着马,在庄外街道上缓缓地来回走了一趟,接连跑了好几家客店,都回说没有空房,请三人径赴庄內临时设立的宾馆中去接受招待。

  欧昭虽然自知他此际的形象举止,与三月前在天心庄时大异,但他仍恐进⼊天心庄后被人认出,诸多不便,当然不愿前往庄內宾馆中去住息,接受招待。

  ⽩⾐追魂赛潘安一见这种情形,不由双眉微皱,望着欧昭说道:“三弟,看来这情形,有些儿不妙呢。”

  欧昭因为一时没有领会到⽩⾐追魂赛潘安这句话的用意所在,不由微微一怔,诧异不解地望着⽩⾐追魂问道:“大哥意思指的是…”

  ⽩⾐追魂赛潘安微笑地说道:“所有的客店家家客満,住息的地方成了问题,这种情形,不是有些儿不妙么?”

  欧昭尚未答话,吴娟娟已在接口说道:“三弟,如果实在无法找到住处,我看我们就⼲脆⼊庄,到宾馆去好了。”

  欧昭俊目略转,稍作沉昑,朝吴娟娟微微一笑,有成竹地说道:“二姊,你且不要着急,我们先在这里找家稍空的馆子,吃了肚子后,跟着小弟走,保险能够找到一个住息的地方。”

  正说之间,忽见面急匆匆走来一人,朝三人抱拳微一拱手说道:“三位尊姓大名,从何方来?请即示知,在下好转报⼊庄,派人接引,招待三位前往庄內宾馆中住息。”

  欧昭一看来人,乃是天心庄主卓⽟-的四徒陆元青,连忙别转脸去,向道旁店中张望,以防陆元青认出他的面貌来。

  其实欧昭过于顾虑了,他的五官相貌虽然未变,但形态却已全异,旧⽇的迹象已不复存在,纵与陆元青面对面地相对着,陆元青亦不会认得出他来。

  ⽩⾐追魂赛潘安段彬星目斜视,朝三弟瞥了一眼,他见三弟这种情形,知道对方是三弟认识的天心庄人,遂即朝陆元青拱手还礼,含笑说道:“请问尊驾是谁?”

  陆元青一听对方不但没有立时报出姓名来历,并且反问他是谁?心中有些儿不⾼兴,但因见对方虽是个⾝着儒衫,文质彬彬的一介书生,生得俊秀飘逸,潇洒出尘,令人乍见之下,就会产生一种乐于接近的好感,何况对方又是含笑相问,言语温和,彬彬有礼呢。

  是以,⽩⾐追魂赛潘安段彬这种不答反问,不礼貌的举止,陆元青心中虽有些儿不⾼兴,但却是一闪即逝,他答道:“在下陆元青,乃庄主门下,奉庄主命谕,协助大师兄主持宾馆职事,负责接待各方宾客。”

  “唔!原来是陆兄,小生久仰得很。”

  ⽩⾐追魂赛潘安段彬说着,向陆元青拱了拱手,又道:“陆兄是要接待小生兄妹三人前往贵庄宾馆中去吗?”

  陆元青点点头道:“所有客店都已住満,除宾馆外,无处可供贵兄妹等住息。”

  ⽩⾐追魂段彬略一沉昑,说道:“但是小生兄妹三人,与贵庄中人从未相识,并不是贵庄宾客,怎可以随便进⼊贵庄宾馆,接受招待呢?”

  陆元青哈哈一笑道:“尊兄太见外了,四海之內皆兄弟,本庄宾馆,并非是为相识之宾客所设,凡前来参加打擂的各方武林同道,皆可进⼊宾馆,接受招待。”

  “哦!原来是这样的,不过…”

  “什么?”陆元青接着问道。

  ⽩⾐追魂赛潘安段彬微微一笑道:“陆兄看小生兄妹三人的样子,像是来打擂的吗?”

  陆元青不由微微一怔,目光掠扫了三人一眼,略感诧异地望着⽩⾐追魂问道:“贵兄妹不是来打擂的?”

  ⽩⾐追魂赛潘安段彬摇了‮头摇‬,缓缓地说道:“小生兄妹三人,小时候虽跟随家里一个护院的师傅,练过两年武功,但都只是样式好看,没有一点实际用处的花拳绣脚,如何能够用来打擂?”说到这里,俊面上现出很难为情的样子,略微顿了顿,又道:“不怕陆兄笑话,这次贵庄主卓大侠为爱女摆设半月擂台,公开比武论技,遴选东佳婿,小生弟兄因闻听传说,卓‮姐小‬不但武功盖世,人更生得美如花,绝⾊无双,所以才特地不远千里前来瞻,仰卓‮姐小‬盖世的武功,无双的美貌,看看热闹,就便增长增长一点武学见识。”

  陆元青闻听⽩⾐追魂赛潘安段彬对他小燕师妹,这样赞誉颂扬,⾼兴得神采飞扬,纵声哈哈大笑道:“尊兄到底是读书生人,说出话来,确实与我辈武林老耝不同,令人听了既舒服,又⾼兴。”

  ⽩⾐追魂赛潘安段彬说道:“陆兄这样夸奖,使小生实在惭愧极了。”

  “好啦!尊兄请别客气啦吧!”陆元青说着又是一声哈哈大笑,笑声一落,接着又道:“贵兄妹虽然只是来看热闹,不是打擂来的,但,我辈武林侠义之士,讲的是五湖四海之內,皆是朋友兄弟,贵兄妹远道前来天心庄,也是天心庄的宾客,来,来,来,三位请不要客气,随着兄弟来吧,兄弟当立刻派人引领三位⼊庄,往宾馆中住息,略尽地主之谊。”说着也不待⽩⾐追魂赛潘安段彬回答应允,便即转⾝大步向前走去。

  ⽩⾐追魂赛潘安段彬朝欧昭瞥了一眼,欧昭微一‮头摇‬。⽩⾐追魂段彬立即朗声喊道:“陆兄,且慢!”

  陆元青闻声止步回⾝,望着⽩⾐追魂问道:“尊兄有何话说?”

  ⽩⾐迫魂笑说着:“承蒙陆兄厚爱,邀请小生兄弟庄內宾馆中住息,衷心感谢至深,只是小生的三弟…”说着略顿,目光掠瞥了仍装着向道旁店中张望、呆呆出神的欧昭一眼,忽地走前一步,庒低着声音,悄悄地说道:“不瞒陆兄说,小生的这位三弟,不但有点愣头愣脑的,而且脾气怪僻,精神有点不大正常,住⼊宾馆中,如果他那愣头愣脑的脾气发起,闹出什么笑话来,那还是小事,万一得罪了宾馆中住着的其他宾客,闯出什么纰漏祸事来,那就糟了,不如还是由小生兄弟自己设法,随便找个地方住几天算了。”

  “哦!”陆元青望了欧昭一眼,向⽩⾐追魂摇‮头摇‬,笑说道:“没有关系,尊兄尽管放心好了,宾馆房屋甚为宽广,兄弟命人单独分派两间给三位居住,不和别的宾客在一起就是了。”

  ⽩⾐追魂故作沉昑地说道:“陆兄这办法固然很好,但是宾馆中宾客众多,虽不住在一起,进出仍不免有所接触,还是不大妥当,陆兄盛情,小生心领就是。”说着便朝陆元青一拱手道:“再见。”

  话落,他便牵着马,和吴娟娟、欧昭二人,走向一家饭馆门口,将马匹拴在门外柱子上,径行走⼊店內在空位子上坐下。

  陆元青目注三人的背影走⼊店內后,心中不噤暗道:这⽩⾐书生不但人品生得极是俊秀,潇洒出众,并且情谦和,可惜只学过两年花拳绣腿式的武功,如果能得到明师传授,练成和大师兄一般的武功,就太好了,与小师妹相配,真可说是天生的一对佳偶璧人…

  他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侧立在⽩⾐追魂两侧,始终一直未曾开口说过话的吴娟娟和欧昭二人。

  欧昭的面貌,他虽只看到了一个侧面,没有看清楚,但从这点侧面上,他已确定欧昭生得也是英俊的,只是因为已闻听书生说过,有点儿愣头愣脑的,精神不大正常,心中甚感遗憾,替欧昭惋惜。

  陆元青又怎料到,⽩⾐追魂口中的这个愣头愣脑、精神有点不大正常的三弟,正是往昔受尽他们的讥嘲、欺凌,三个月前突然逃去,追踪未获的逃童,而今天已是⾝怀绝世武学功力,震撼武林的一代煞星呢。

  吴娟娟一头柔软如云的秀发,长长地披在背后,背上斜揷着一柄象牙呑口的宝剑,蛋型的脸儿,⽩皙的⽪肤,如凝脂般细腻,瑶鼻通梁,黛眉如画,樱有若噴火,尤其是她的一双秀目,曾瞪得大大的,有些儿放肆地凝视着他,圆圆的眸珠子,黑⽩分明,宛如两颗黑宝石,亮晶晶的,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不!这一双秀目,这一对圆圆的黑眸珠子,应该说是像两只深不见底,清澈的碧潭,在这两只清澈的碧潭里,有发掘不完的宝蔵,也有探测不尽的奥秘,而且是永远,永远…

  呵!这一双漂亮的秀目呵!着实使陆元青着了,引逗得他遐思,幻想…

  他觉着她美极了,比小燕师妹还要美!尤其是当她秀目瞪得大大的,明澈而又放肆地凝视着他的时候,更美!

  他呆呆地站立在街道上,失魂落魄似地,怔怔地望着神州三杰走进去的那家饭馆的门口出神。

  忽然,他⾝侧有人轻推了他一下说道:“陆兄!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有什么事么?”

  “呵!”他猛然一惊,从遐思幻想中警觉过来,转头一看,见是昆仑派掌门人铁仗翁最宠爱的小弟子赛哪吒江文龙,不由面孔一阵发热,急忙说道:“没有什么事。”口中说着,心念陡地一动,便急步直朝那家饭馆內走进。

  赛哪吒江文龙一见他这种神情举动,心中微觉诧异,他停⾝在饭馆对面,朝里面望着。

  这时,神州三杰正在吃饭。

  陆元青一直走到⽩⾐追魂赛潘安段彬面前,抱拳一拱笑说道:“请原谅兄弟前来打扰,尊兄尊姓大名,望祈告知!”

  ⽩⾐追魂段彬心中虽颇有点厌烦陆元青噜苏,但却又不得不放下筷子,站起⾝来拱手还礼说道:“小生姓段,单名一个彬字。”

  吴娟娟见陆元青跟了进来和大哥说话,便不由秀眉微微一蹙,停下了筷子。

  陆元青笑说道:“明天段兄三位来庄內看擂时,不妨先找兄弟一下,兄弟当为段兄安排一个适当的位置,免得段兄兄妹挤杂在人群中,既费力又不方便,尤其是令妹,更是不方便甚多!”说罢,双目含着深情地望了吴娟娟一眼。

  ⽩⾐追魂赛潘安段彬出道江湖一年多,见识阅历虽尚说不上广博,但他为人心细如发,绝顶的聪明,实不亚于一个闯多年的老江湖。陆元青望向吴娟娟这一眼的神情,岂能逃过他锐利的双目,好小子!你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要自找苦吃!心中在冷笑暗骂,俊面神情却是依旧微笑着说道:“陆兄对小生兄妹如此盛情关怀,小生兄妹心中至为感。”

  陆元青哈哈一笑道:“既然相识,便是朋友,段兄太客气了。”说着又朝段彬、吴娟娟、欧昭三人抱拳一拱道:“三位请用饭吧,兄弟失陪了,明⽇再见!”话落,便转⾝走到柜台上和管帐的说了两句话,向店外走去,走出店门时,还回过头来,朝吴娟娟笑了笑。

  自陆元青进店来与⽩⾐迫魂段彬说话,欧昭一直在低着头自顾吃饭,始终没有抬起头来一下,对二人的谈话,直似未闻。

  陆元青走后,吴娟娟忍不住瑶鼻儿一皱,轻哼了一声,说道:“这姓陆的真有点噜苏讨厌!”

  ⽩⾐追魂赛潘安段彬闻言,连忙低声阻止:“二妹,说话当心点,这里人多耳杂。”说着俊目微闪,掠扫了左右的江湖人物一眼,幸好吴娟娟的话,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陆元青走出饭店后,赛哪吒江文龙立即着他,和他一面并肩走着,一面笑问道:“陆兄,那个美书生是谁呀?”

  陆元青望了江文龙一眼,微笑地答道:“他姓段。”

  江文龙又问道:“他是哪一派的弟子,也是来打擂的吗?”

  陆元青摇‮头摇‬道:“他是个不会武功的念书人,因闻听传说小燕师妹武功既⾼,人又生得美,心中甚是仰慕,特地来瞻仰小师妹的武功、风姿,看热闹的。”

  “哦!他和陆兄是朋友?”

  “唔。”

  江文龙双目忽地光采奕奕,望了陆元青一眼,问道:“陆兄知道和他坐在一起的那位姑娘是他的什么人吗?”

  陆元青睨视江文龙一眼,淡淡地问道:“江兄弟问她什么事?”

  江文龙摇‮头摇‬笑道:“没有什么事。”

  “是他妹妹。”

  江文龙由衷地赞誉道:“她真美!”

  陆元青的双目里陡地闪过一股绚烂的光彩,他忽然停下⾝来,目注江文龙问道:“是吗?”

  “嗯。”江文龙点点头“小弟站在街道对面,虽然看得不十分清楚,但觉得她实在很美,若与卓姑娘相比,可能难分轩轾。”

  陆元青听后,不由意兴飞扬,隐忍不住心底的喜悦,情不自噤,‮奋兴‬地朗声哈哈大笑道:“江兄弟,你眼光实在不错,很会审美,段姑娘确实可算得上是美无匹,绝⾊倾城,如与小燕师妹比肩而立,比起来实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赛哪吒江文龙本是惊于吴娟姆那容光照人的美,乃才心怀深意地向陆元青探问姑娘是书生的什么人?一见陆元青如此意兴飞扬,心中微微一震。但这赛哪吒江文龙乃是心机深沉之人,心中虽是微微一震,却仍是面含笑容,用心良深地试探问道:“看陆兄如此意兴飞扬的神情,想来定是深得美人芳心吧?”

  陆元青又是一声哈哈朗笑道:“江兄弟,你真会察言观⾊,深得美人芳心,这句话愚兄虽不敢自以为是,但她对愚兄印象良佳。颇获美人青睐,确是不假!”

  “哦!”赛哪吒江文龙只听得宛如冷⽔浇头,一颗心直往下沉,但因他素心机深沉,仍是神⾊不异地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陆兄真是福不浅呢!”

  陆元青也是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将来吃喜酒时,当必请江兄弟尽兴一醉!”

  说罢,二人都是一阵哈哈大笑,举步向天心庄內走去。

  且说欧昭三人吃好饭后,站起⾝来,一齐走向柜台付账,只见那管帐先生忙不迭站起⾝来,満脸陪笑朝三人拱拱手,恭敬地说道:“三位相公的饭账,庄內陆四爷已经付过了,陆四爷并且还吩咐过,以后三位相公来敝店一切食用,概由陆四爷清付,不准收取分文!”

  “哦!”⽩⾐追魂段彬听罢,只微微一笑,随手取出一锭碎银,丢在柜台上,说道:“这点算是赏给你们的。”

  账房先生一看这锭银子,⾜有三两重,比三人的饭账多十倍,不噤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追魂段彬,口中连声不迭地谢道:“谢谢!谢谢!谢谢相公的赏赐!”

  ⽩⾐追魂段彬微笑地朝他摆手,和欧昭吴娟娟缓步向店外走去。

  三人走出店外,解开马缰,⽩⾐追魂段彬向欧昭低声问道:“三弟,在什么地方?”

  欧昭朝他一笑,答道:“大哥且先别问,请和二姊跟着小弟走好了。”说罢,⾝形一纵,跃⾝上了马背,段彬和吴娟娟二人也即各自跃⾝上马,三人并辔,蹄声得得,缓缓地出了街道向西行去。

  走了约摸三四里路程,吴娟娟见大哥和三弟都没有开口说话,只默默地坐在马背上,任由马儿慢慢地走着。

  姑娘似乎不惯于这黑夜慢行的寂寞,忍不住向欧昭娇声问道:“三弟,还有多远呀?这样慢慢地走,要走到什么时候才到呢!”

  欧昭笑道:“二姊,你休要急,前面不远就到了。”

  吴娟娟说道:“那么我们就走快一点吧。”

  欧昭答道:“好。”

  于是三人便即各自一抖手中马缰,驱开坐骑,向前奔驰。

  马行快速,转瞬工夫,便又是三四里路程。

  欧昭轻轻一动手中马缰,坐下马便即收住奔势,四蹄渐次缓慢下来,⽩⾐追魂段彬和吴娟娟二人一见,连忙各收缰辔,抑止马的奔势。

  吴娟娟见三弟忽然勒马缓行,知道已经到了目的地,她秀目精光灼灼地向四周扫视了一阵之后,因为没有见到一座房屋,忍不住又向欧昭问道:“三弟,是到了吗?”

  欧昭点点头道:“嗯,到了。”

  吴娟娟有点奇怪地说道:“怎么看不见一座房子呢?”

  欧昭微笑地用手指着左前方的一座小土丘说道:“在那座小土丘的后面,怎么能看得到呢!”

  欧昭说着一带马缰,转向通往小丘的小路上走去。

  上了小丘,欧昭勒马伫立,用手指着丘坡下面,占地不大、孤零零的一座房屋说道:“二姊,你看,那不是么?”

  吴娟娟问道:“那是什么地方?附近怎么没有其他的房屋呢?”

  欧昭笑道:“是一座山神庙。”

  ⽩⾐追魂赛潘安段彬问道:“庙中有人么?”

  欧昭道:“只有一个残废的年老道人。”

  吴娟娟问道:“三弟和他认识吗?”

  欧昭点点头道:“他很喜小弟。”

  欧昭说着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位老人家待小弟真好极了,每当小弟在庄中受了委曲、欺侮的时候,便会偷偷地跑到这里来找他老人家诉说一番,发怈中的委曲,他老人家总是百般安慰小弟。并且每次来时,他总要拿出一些小弟喜吃的东西来给小弟吃,在小弟临回去的时候,又总是那么不嫌烦赘地殷殷叮嘱小弟,在庄內无论遇上什么事情,一切都不要理它,千万小心忍耐,不要闯祸。他对小弟之关怀爱护,真是无微不至,胜若亲生。”

  ⽩⾐追魂赛潘安段彬心细如发,智慧超人,他听完欧昭的这番话后,心中忽有所感地微微一动,望着欧昭问道:“三弟!你知道这残废老道人的姓名吗?”

  欧昭摇‮头摇‬道:“不知道。”

  “道号呢?”

  “也不知道。”

  “你问过他吗?”

  “问过。”

  “他怎么说?”

  “他叫小弟不要问。”

  “他问过你的姓名吗?”

  “没有。”

  “那么他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了?”

  “现在的他当然不知道,以前的他是知道的。”

  “他怎么知道的呢?”

  “是小弟自己告诉他的。”

  ⽩⾐追魂段彬略微沉昑了一下,又问道:“你认识他多久了?”

  “五六年了。”

  “怎么认识的?”

  欧昭想了想,说道:“有一天,他在庄外街上买东西的时候,忽然跌倒了,他只有一只胳膊,又跛了一条腿,并且还只有一只眇目,那时,他似乎有病,跌倒之后,便伏在地上直气,没有力气爬起来,街上的人,都因他又丑又脏,⾝上又有一股难闻的臭味,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伸手扶他起来。”

  欧昭说着略微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他那副丑样子,那时小弟看了心中虽然很是害怕,但因为觉着他很可怜,便上前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扶了起来,他息略停,用一只眇目仔细地望了小弟一会儿之后,忽然要求小弟扶着他,送他回来…”

  吴娟娟在旁忽然揷嘴娇声说道:“你就答应了他,送他回到这里,因此你和他便也就这样认识了,是吗?三弟。”

  欧昭点点头,望着⽩⾐追魂段彬,奇怪地问道:“大哥,你问得这么清楚做什么?”

  ⽩⾐追魂段彬说道:“愚兄猜想这道人可能与你有极深的渊源。”

  欧昭惊异地目注段彬问道:“大哥认为他与小弟有渊源?”

  “嗯。”⽩⾐追魂段彬点点头“很可能是叔⽗生前的好友。”

  “呵——”

  欧昭乃是赋天超人、聪明绝世的奇才,闻听段彬这么一说,他脑中略一回忆自与老道人相识之后,老道人对他种种关怀爱护的情景。他心中也就恍然大悟,觉得大哥这种猜想很对。

  于是,他点头说道:“大哥说得一点不错,否则,他怎会那么不嫌烦赘,用心良深地时刻叮嘱着小弟,凡事小心谨慎,忍耐呢!”他说着忽地用手一拍脑袋,自责地说道:“小弟真是该死,也真是太笨了,怎地竟没有想到这些呢!”

  吴娟娟见欧昭自责自怨的样子,不由一声娇笑道:“三弟,你自怨自责什么呢?以前没有想到,现在想到了,也还并不迟呀!何况马上又可以见着他了。”

  ⽩⾐追魂段彬笑说道:“二妹的话不错,三弟也不必自怨自责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就赶快去见这位老人家吧。”

  欧昭点头说道:“大哥、二姊,请随小弟来吧。”话落,一抖马缰,直向丘下驰去,段彬和吴娟娟二人连忙纵马跟随。

  到达山神庙前,三人一齐飘⾝下马,只见两扇破旧的庙门紧紧地关闭着,里面漆黑,一点声息全无。

  吴娟娟说道:“三弟,老人家恐怕已经睡了吧。”

  欧昭说道:“没有一定,平常他没睡的时候,夜晚也是从来不点灯的。”说着便走前两步,举手在庙门上轻拍了两下,喊道:“老道伯伯,”

  冬夜的荒野,格外沉寂,一点些微的声音,皆可传出很远,但是欧昭的喊声落后,庙里却没有一点回音。

  欧昭又在庙门上轻拍了两下,声音略略提⾼:“老道伯伯,老道伯伯。”

  可是,庙里依旧是一片沉寂,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吴娟娟秀眉微微一皱,说道:“老人家大概是睡着了吧。”

  欧昭摇‮头摇‬道:“不会的。据小弟所知,他老人家很少在二更以前⼊睡的,而且听觉极好,就是睡着了,往常只要小弟这么轻喊一声,便会立刻惊醒答应的。”

  ⽩⾐追魂段彬说道:“这样说来,老人家大概是出去了不在。”

  欧昭说道:“怎么会呢?他老人家行动甚是不便,在这冷天夜里,怎会出去呢?而且又到哪里去呢?”

  ⽩⾐追魂段彬微微一笑道:“三弟,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欧昭不噤一楞,怔然地望着段彬问道:“大哥是说…”

  段彬含笑地说道:“三弟,叔⽗当年在世时,乃是武林绝世⾼手,所友好,不用说,当然皆是武林一流好手,功力精湛、⾝怀奇学之士,这位老人家如果是叔⽗生前友好,岂会因残而废,以往的行动不便,也许是故意装的,倘若愚兄臆测不错,老人家之隐迹这山神庙中,说不定就是为的你呢。”

  欧昭听后,惭愧地说道:“大哥,你真了不起,不但见解⾼明,而且推断确切,合情合理,实在使小弟既惭愧,又佩服。”

  ⽩⾐追魂段彬笑道:“你只不过是当局者,没有仔细推断考虑,所以才没有想到这些,如果凡事你能稍作思虑,便就不难想到了,又何必惭愧呢!”说到这里,心念忽然一动,凝目注视着欧昭问道:“三弟,你真的很佩服愚兄吗?”

  欧昭正容说道:“当然是真的,小弟对大哥岂敢作违心之言!”

  ⽩⾐追魂段彬严肃地说道:“那么你以后可得要好好地听愚兄的话了。”

  欧昭恭谨地点头答道:“当然,大哥的话小弟绝对遵从!”

  吴娟娟忽地问道:“三弟,我这二姊的话呢?”

  欧昭肃容说道:“神州三杰患难相共,亲如骨⾁,大哥二姊的话,便皆是令谕,小弟如何敢违拗不遵!”

  吴娟娟⾼兴地娇笑了,笑得是那么甜、那么动人。

  接着,欧昭望着⽩⾐追魂段彬,剑眉微皱地说道:“大哥,老道伯伯不在庙里,没有人开门,我们怎么进去呢?”

  ⽩⾐追魂还没有开口,吴娟娟已经接着说道:“没有人开门,我们从墙上进去好了。”

  欧昭向段彬问道:“大哥,可以吗?”

  ⽩⾐追魂道:“这样进⼊别人的住处,不但很不礼貌,并且极容易引起其他的误会,老人家回来见了,定然很不⾼兴的。”

  欧昭想了想道:“不要紧,老道伯伯素来很疼爱小弟,他回来时,只要小弟向他解释一下,谅来必不会责怪的。”

  ⽩⾐追魂微一沉昑,点头说道:“好吧,你就越墙进去开门吧,但是,仍须要当心点。”

  欧昭点头答道:“小弟知道。”

  说着便将手中马缰给⽩⾐追魂段彬,暗中略一提气,⾝形已经平空拔起,疾如流星般直向庙墙內飘落。

  欧昭打开了庙门,⽩⾐追魂段彬和吴娟娟二人牵马⼊內,关好庙门,拴好马后,三人一齐步⼊山神殿內。

  ⽩⾐追魂一看,这座山神庙一排三间房屋,除当中的一间,供奉着山神神像之外,其余两间看样子可能皆是供守庙道士住用的房间。只是这两间房间的门,均用一把大锁锁着。

  在这等荒野偏僻的地方,门上上锁,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没有多大用处,这种形式明示着房间的主人极为不愿意外人私自进⼊他的房间。

  欧昭向段彬和吴娟娟二人笑说道:

  “这庙里有几张破凳椅可供坐用的,但被锁在房间里了,大哥和二姊请稍等一会儿,待小弟去庙后厨房里搬些稻草铺在地上,好坐着憩息,等老道伯伯回来了再说吧。”说罢,便即走出殿外,转向庙后厨房里搬稻草去了。

  不一会工夫,欧昭已从后面搬取了一大堆稻草回来,丢了一些给马匹咀嚼充饥,其他的便铺在殿中地上,三人盘膝席地而坐。

  ⽩⾐追魂段彬望着欧昭问道:“三弟,刚才那个姓陆的是天心庄主的门下么?”

  欧昭点点头道:“卓⽟望的第四个弟子陆元青。”

  段彬忽地星目朗朗地转望着吴娟娟说道:“二妹,你看出他对你的神情吗?”

  吴娟娟微微一怔,睁大着两只秀目,望着段彬问道:“什么神情?”

  ⽩⾐追魂段彬说:“愚兄看他对你大有一见钟情之意呢。”

  吴娟娟顿时霞生満颊,噘起小嘴儿,娇嗔地说道:“大哥,你怎么开起小妹的玩笑来了。”说着,一双秀目,还含着无限情意地,偷偷地斜睨了三弟一眼。

  ⽩⾐追魂段彬朗声一笑道:“二妹,你以为愚兄是和你开玩笑的么?”

  吴娟娟秀眉微微一挑,脸罩寒霜地说道“哼!只要他真敢怀有这样的心意,小妹必叫他吃苦头,溅⾎雷音剑下。”

  ⽩⾐追魂段彬笑说道:“二妹,他对你倾心钟情,这并不能算是什么坏意呵,你竟要他溅⾎雷音剑下,你也未免太狠心了。”

  吴娟娟道:“我才不管这些呢,初次见面,连我的姓名都不知道,就对我有这样的心意,谅来决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段彬笑道:“谁叫你生得这么美的呢。”

  世间上,没有-个人不喜被人赞美的,吴娟娟听得段彬这句话后,芳心里感觉得甜甜的,很是⾼兴,明的娇靥上,现露着舂花般的笑容,她格格一声娇笑道:“可是,我不喜他嘛。”

  段彬俊面含笑地问道:“那么你喜谁呢?”

  “我…”她粉脸上陡地涌现起一片羞涩的红晕,明眸轻睐,含情脉脉偷偷地瞟了‮坐静‬在旁边的三弟一眼。

  吴娟娟虽然羞涩地没有说出她喜谁来,但是,在她那充満藌意柔情,明眸轻飘的那一眼里,已经明显地表示了她芳心里喜的人,是三弟欧昭。

  以⽩⾐追魂粉面书生赛潘安段彬与欧昭二人而言,论武功,欧昭一⾝承受了武林三绝的武学功力,段彬实是望尘莫及。论人品,欧昭却不如段彬生得俊秀飘逸,潇洒出尘!但是,欧昭那种⾼傲坚毅的气质,却又是段彬所不及的,尤其是欧昭在俊逸之外,那种英出群,不怒而威的气概,在段彬的⾝上是无法看得到的!

  这样俊秀的两个典型的少年,当然皆是女梦寐追求的对象。

  吴娟娟和欧昭认识在前,与⽩⾐追魂段彬相识在后,她喜昭,芳心深处为欧昭播下了情爱的苗芽。固然,欧昭在她的芳心中,也许是占了先⼊为主的便宜。换句话说,如果她和段彬相遇在欧昭之前,她芳心底一缕情丝,很可能会缚向段彬的⾝上。

  ⽩⾐追魂段彬目睹此情此景,他心里虽然有些儿难以言喻怅惘,但口中却是朗声哈哈,慡朗地笑了。

  朗笑声中,吴婿娟本就已是红晕満颊、娇滴的粉脸,像饮下了一杯醇酒,更加酡红,愈发的娇了。

  欧昭静静地坐在旁边,耳听着大哥与二姊的谈话,眼看着二姊那种娇羞妩媚的神情,他心底有莫名的惊与喜!

  他为二姊喜他,对他产生的情爱而惊,也为他的被喜,被爱而喜。

  因为,在他这十几年生命的过程中,除了曾经被天心庄主卓⽟塑的爱女卓小燕喜过,这山神庙里的年老而又极丑陋的道人爱以外,还没有被第三个人喜过,爱过…

  就在此际,惊见一条黑影自庙外掠空飞⼊,疾如流星下落。

  三人均是当世武林奇葩,⾝负绝学的⾼手,一见掠⼊黑影的这种快捷轻功⾝法,显然功力已臻上乘绝境。因为不知道这黑影是谁?他们心中均猛然一惊,疾地⾝站起,凝神戒备。

  欧昭內力精深,目力超人,黑影⾝形才一落地,他便已看清楚了是谁,口中一声惊喜地呼喊:“老道伯伯!”

  ⾝形疾如电,直朝黑影的怀中扑去。

  原来这自庙外掠空飞⼊落下的黑影,正是欧昭口中所说的那个面容奇丑、眇目断臂跛腿的老道人。

  老道人独臂一环,紧紧地搂抱着欧昭扑进怀里的⾝子。

  可能是太过惊喜了吧?他只颤抖地喊了一声:“孩子…”

  他眇目一闭,竟落下了一连串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悲怆的泪珠。

  ⽩⾐追魂段彬和吴娟娟二人,先前虽已听得欧昭说过老道人脸容奇丑无比,但,决未料到,竟是这样的丑法,乍见之下,二人蓦地吃了一惊。

  原来这老道人的一张脸孔上,満是疤痕,竟然没有一块好⾁,累累块块,凸凹不平,形象之丑,简直比深山里的鬼怪还要难看怕人。

  欧昭仰起俊脸,望着老道人的丑脸,问道:“老道伯伯,您哭了?”

  老道人眇目徐徐地睁开,慈爱无限地凝视着欧昭的俊脸,摇了‮头摇‬,微笑着温和地说道:“孩子,伯伯不是哭,是因为能够重见着你,心里太⾼兴,太喜了。”

  这时,⽩⾐追魂段彬和吴娟娟姑娘,已经由殿中走了出来,两人默默地并肩站立在旁边。

  吴娟娟忍不住向⽩⾐追魂段彬问道:“大哥,你曾听说过他是谁吗?”

  ⽩⾐追魂段彬自一见老道人之后,他暗地里就已在依着往昔的见闻记忆,逐步搜索,想想出这个丑怪骇人的老道人是谁?

  他见闻虽称广博,可是,当他搜遍了见闻记忆后,竟发觉似乎从未闻听说过,武林中曾有这样一个武功⾼深,像貌丑怪的人物。

  闻听吴娟娟问,他‮头摇‬低声答道:“没有听说过。”

  老道人面⾊忽地一冷,眇目精光蓦如寒芒电,掠扫了两人一眼,两人心中均不由得同时一震,暗忖道:这老道人好精深的內功。

  两人暗忖未已,老道人已向欧昭问道:“孩子,他们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欧昭点头答道:“是禄儿途中结拜的大哥和二姊。”

  “哦。”

  ⽩⾐追魂段彬暗中微微一拉吴娟娟的罗袖,两人一齐疾步上前,朝老道人恭敬行礼:“晚辈段彬拜见老前辈。晚辈吴娟娟拜见老前辈。”

  “嗯。”老道人神情极是冷傲,也不还礼。

  忽然,老道人的一只眇目,陡地又如冷电,凝视着段彬和吴娟娟两人,声音极其冷峻地问道:“你们两个是哪一派的门下?”

  段彬和吴娟娟两人皆是情⾼傲之人,先见老道人神情冷傲,心中已微觉不快,再听他问话声音如此冷峻不客气,不由更加不快。

  但,两人均是爱屋及乌,碍着三弟,心里虽然不快,却不愿当面发作,而強行忍耐着。

  ⽩⾐追魂段彬朗声答道:“晚辈乃是冰魄夫人门人。”

  吴娟娟也娇声答道:“晚辈恩师法讳雷音神尼。”

  “哦!”老道人脸上的冷峻之⾊立即消逝,但,眇目中却微现讶异之⾊,凝注着⽩⾐追魂段彬问道:“你是冰魄夫人弟子?姓段?”

  ⽩⾐追魂段彬点点头道:“是的。”

  “那么你是…”

  ⽩⾐追魂段彬本是聪明绝顶之人,一听老道人这口气,心中不由一动,不待老道人的话说下去,连忙接口喊道:“老前辈。”

  老道人闻喊止声,望着他问道:“什么?”

  ⽩⾐追魂段彬躬⾝一揖问道:“老前辈和家师认识么?”

  “唔。”

  “请恕晚辈眼拙,不知老前辈的讳是…”

  老道人闻问,丑脸上的肌⾁,蓦地起了一阵颤抖,轻叹了口气后,缓缓地说道:“老夫不用名号已经十多年,早就淡忘了。”

  ⽩⾐追魂段彬见老道人不愿示知名号,于是也就不再多问,便又向老道人躬⾝一揖,微笑地说道:“老前辈既然不愿示知号讳,晚辈当然不敢多问,但是…神州三杰,两男一女,不久定可威震天下武林。”

  ⽩⾐追魂段彬这三句话说得很突然,并且有点没头没脑。

  老道人闻听不噤微微一怔,诧异地目注段彬问道:“谁是神州三杰?”

  这时,欧昭已经离开了老道人怀中,立在一边,见伺便抢着答道:“就是禄儿和大哥、二姊三人。”

  老道人听得欧昭这么一说,明⽩了⽩⾐追魂段彬的心意,于是一只眇目,便不由得飘视了⽩⾐追魂一眼,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追魂段彬聪慧透顶,一听老道人这话,知道他是一语双关,俊面不噤微微一红,跟着朗声笑了。

  老道人眇目掠视了神州三杰一眼,他心里有无法形容的⾼兴,他替欧昭喜,声音极其温和而慈爱地向三人说道:“我们到里面去坐下慢慢谈吧!”

  说着,一只独手,已经挽起欧昭的右手,领先向山神殿內走进。

  四人⼊內坐下,吴娟娟忽地望着老道人娇声问道:“老道伯伯,你也认识我恩师吗?”

  吴娟娟姑娘本天真纯洁,她心中先前虽曾因老道人的神情冷傲,而感觉不快,但,此际道人的神情语气,均已由冷峻而转变为慈爱温和,她芳心里的那点不快,早就随着消逝了。因为欧昭喊老道人老道伯伯,于是她便很自然地也喊老道人为“老道伯伯”

  “嗯。”老道人口中轻应着,朝她微笑地点了点头,一只眇目便即精芒灼灼,端详着欧昭问道:“孩子,如果伯伯的老眼不花,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你已经获得奇遇,练成了一⾝极⾼的武功了,是吗?”

  欧昭点点头道:“伯伯的眼光确实不错。”

  于是欧昭便把逃离天心庄后,遍走荒山深泽,寻访武林异人,历尽艰险苦楚,怎样遇虎,跌下悬崖绝壑,死里逃生,得遇武林三绝,获传全部功力武学,出山后,沿途挫败双剑覃子超、天山四剑、霍山六恶、⽩骨七魔,如何与大哥二姊相识,结拜异姓兄妹,巧遇铁笔穷儒,得悉⾝世,恢复本姓欧,并起名欧昭等等详细经过,一丝不漏地向老道人述说了一遍。

  欧昭的这番叙述,只听得吴娟娟和段彬两人难过非常,俊眼润,盈盈滴。欧昭说到那悬崖遇虎,失⾜跌落绝壑之时,两人心中砰砰直跳,几乎要脫口惊叫出声。

  老道人听得又惊又喜,望着欧昭说道:“是天不负苦心人,孩子,你终于成功了,真是苍天有眼,欧丹夫妇十五载的⾎海深仇,可以得报了。”说罢,纵声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震屋瓦,积灰簌簌下落,显然,这老道人內功精深,无与伦比。

  不过,这阵笑声,虽然显出老道人的內功精深超绝,但却隐含着一股凄怆,悲壮的音韵。

  老道人纵声大笑了一阵之后,眇目忽现灼灼精光地望着欧昭说道:“走!孩子,我们到庙外去。”

  欧昭问道:“做什么?老道伯伯!”

  老道人道:“伯伯要看看你的武学功力火候。”

  这句话要是出自于别人的口中,欧昭一定会加以拒绝,但,对老道人他却不愿拒绝,也无法拒绝。

  四人一齐出了庙外,欧昭望着老道人问道:“老道伯伯,您老人家要先看什么呢?”

  老道人道:“先看你的掌力吧。”说着眇目向四周打量了一眼,用手指着左面三丈开外的两颗合抱大树,望着欧昭说道:“你站在这里发掌,能够击倒那两颗大树吗?”

  欧昭朝那两颗大树望了一眼,摇‮头摇‬说道:“昭儿没有试过,不知道能是不能?”

  老道人道:“你试试看!”

  欧昭微一点头,便即暗中调息运功,劲凝双掌,面对着那两颗合抱大树,立掌当,掌心外吐,缓缓地推出一股飒然的热风劲气,极其平淡地朝那两颗大树击去。

  这种內家至⾼的掌力,威势看来平淡,实际上却是劲道暗含,有数千斤之力量,⾜能开山,击石成粉。

  掌风过处,只听得接连两声大响,两颗合抱大树,全部齐中断,轰隆倒地,

  距离三丈开外,掌力所至,能够击倒两颗合抱大树,这种掌力威势,令人震骇。

  段彬和吴娟娟两人,皆当世武林奇人的传徒,內功深厚的年轻⾼手,他们目睹这等掌力威势,也被惊得蹬目结⾆,心中狂喜不已。

  老道人见欧昭具有这等深厚的功力,心中虽是喜极,面上神情却是一片肃穆,并未予以赞扬,只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武林三绝果然已经练成骄神功了。”

  欧昭转⾝望着老道人问道:“老道伯伯。昭儿的掌力怎样?”

  “嗯!”道人肃容说道:“只能算是差強人意,火候尚嫌不⾜。”

  段彬和吴娟娟两人,闻听了这句话后,心中替三弟气愤不平,认为老道人只是以老卖老,故意夸大其词,以显示他自己的功力深湛。若不是碍着三弟,怕三弟不⾼兴,两人必然立刻向老道人反问:“你有多大的功力火候呢?一掌击倒三丈开外的合抱大树,你能办得到吗?”

  欧昭低首默然,老道人陡地哈哈一笑道:“昭儿,不⾼兴了吗?”

  欧昭低声答道:“昭儿不敢。”

  老道人笑道:“那你为什么不抬起头来?”

  欧昭缓缓地抬起头来,俊脸上竟是挂着两行清泪。

  老道人微微一惊:“你哭了。”

  欧昭低声说道:“昭儿心里有点难过。”

  吴娟娟在旁忍不住娇声说道:“本来嘛,我三弟的功力那么深厚,你还说他火候尚嫌不⾜,他心里当然要难过流泪了。”

  老道人朝吴娟娟微微一笑道:“姑娘,你认为我不该这样说是吗?”

  “当然。”吴娟娟点了点头,脫口问道:“你说他火候尚嫌不⾜,你能接得下他这一掌吗?”

  欧昭一听吴娟娟对老道伯伯竟说出这种不礼貌的话来,不噤急喊道:“二姊,你…”老道人闻言,脸⾊不由微微一变,但旋即哈哈一笑道:“姑娘,你对我虽然不礼貌,但因为你是昭儿的义姊,我原谅你,不过…在你未知道我是谁之前,说话最好放礼貌些,不要目无尊长!”

  吴娟娟格格一声娇笑道:“那么你是谁呢?”

  老道人忽地轻叹了口气,道:“姑娘,我是谁,你以后总会知道。”

  吴娟娟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追魂段彬暗中扯了扯罗袖,阻止了她。他朝老道人躬⾝一揖道:“老伯伯,二妹因为太过关心三弟,所以才言语冒失,得罪老前辈,晚辈谨代陪礼,请老前辈千万不要见怪!”

  老道人哈哈一笑道:“段贤侄,我很清楚她的心意,你不要替他陪礼了。”说罢,转望着欧昭问道:“昭儿,你于运功凝劲时,是不是有浑⾝真力,无法完全凝聚,真气微觉沉滞的现象?”

  欧昭一听,连忙点头答道:“伯伯说得不错,昭儿确是觉着有这种现象。伯伯,您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呢?”

  老道人笑道:“伯伯是从你刚才运功凝劲时的神情上看出来的。”

  欧昭闻言,心中暗暗忖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老道伯伯不但是个⾝怀极⾼武功的內家⾼手,并且竟能于我运功凝劲时的神情上,看出我体內真力凝聚、真气运行的情形,由此可见,老道伯伯武学之深,委实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地。自己也真是笨极了,六七年相处,竟然丝毫没有看得出来…?

  欧昭心中暗自忖罢,立即目注老道人间道:“伯伯,这是什么原因,您老人家指教昭儿吧。”

  老道人缓缓地说道:“武林三绝,每人皆有七八十年的內功修为,功力之深,当今武林无匹,他们将真力全部传⼊你体內之后,虽然你功力剧增,得以速成,成为武林绝世⾼手,但因你只得三⽇传授,尚未能领悟上乘武学精奥,没有适时运功调息,致有部分传⼊的真力,未能与你体內真气融汇,乃有此现象,当时你若能在⾕中,按照內功调息心法,‮坐静‬七⽇,运息行功,使这部分真力,与你本⾝真气融汇,进⼊物我俱忘,神与意会之境,则此际,你的功力必然已达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无上玄通的化境了。”

  吴娟娟忽然揷嘴问道:“老道伯伯,如果现在‮坐静‬七⽇,运息行动,还来得及吗?”

  老道人摇‮头摇‬道:“现在运息行功,虽然还来得及,但七天的时间却是不行了。”

  吴娟娟问道:“那么要多久呢?”

  老道人说道:“必须增加到七七四十九⽇,并且因为武林三绝练有骄神功,他体內含有火热毒,行功之时,火上升,就要受那火炼⾝之苦。”

  老道人说到这里,略微一顿,神情极其严肃“七七四十九⽇好挨,但那火炼⾝之苦却是危险极点,很难熬过,随时可因火焚心而死。”

  吴娟娟天真地说道:“那么⼲脆就不理好了!”

  老道人说道:“如果不理,他顶多只能再活十年!”

  吴娟娟不噤蓦然一惊,秀目凝注着老道人,神情紧张地问道:“为什么?”

  老道人淡淡地一笑道:“你师⽗没有告诉过你吗?一个⾝怀上乘武功之人,真力停滞体內,不能疏散发怈,必然影响体內经脉之运行,累年积月,久而久之,终成阻塞经脉之力,导致经脉硬化。经脉硬化,还有活命吗?”

  雷音神尼內功已臻上乘绝境,乃当世武林奇人,吴娟娟姑娘乃其唯一传人,这种重要的武学知识,岂有会不对吴娟娟说的。只是一时之间,她没有想到这些罢了。

  闻听老道人这么一解释之后,吴娟娟芳心不噤大为焦急,満脸尽是惶急之⾊,望着老道人急急问道:“那么怎么办呢?”

  ⽩⾐追魂段彬和吴娟娟并肩而立,他虽然没有开口说话,闻听老道人这番话后,他心中也甚为焦急。不过,因为他聪明超人,遇事又极心细沉着。他冷静地从旁观察,不但已发觉这个丑怪残废的老道人,⾝怀深不可测的⾼深武学功力,同时还看出了老道人与三弟有着不平凡的极深的关系。

  老道人既然与三弟有着极深的渊源关系,对三弟疼爱有加,而滞留在三弟体內,那部分真力的祸患厉害,他又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何光只是口里说得惊心动魄,脸上却无一丝忧急之⾊呢?

  显然地,他是成竹在,早想好治救的办法了。

  吴娟娟和段彬二人均在替欧昭担忧焦急,但,欧昭本人却出乎异样地平静,好像老道人所说的这些,本与他无关一样。

  因为,他在闻听老道伯伯的话后,心念转动之间,便已想好了一切,他觉得十年的时间,尽够他用的了。

  其实,在他的想象中,本就用不着十年,只要五年就够了,五年的时间,已⾜够替他⽗⺟报仇,找寻宋士龙,完成武林三绝的遗命了。

  老道人也许是今夜心中太⾼兴了吧?他见吴娟娟那种満脸惶急的神情,陡地哈哈一声大笑道:“姑娘,你那么急做什么,他有十年好活,你们也就还有十年的时间可以相处呢。”

  说到最后,还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

  吴娟娟本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老道人这种语气,她岂有听不出来的?刹那,粉脸儿飞红,莲⾜儿轻跺,那红红的樱桃小嘴儿,朝起一噘,娇嗔道:“啐!老道伯伯真坏死了,人家和你说正经的,你却拿人家来取笑,我不要理你了。”说罢,便装着很生气的样子,别转过‮躯娇‬去。

  老道人见姑娘这副天真娇憨的样子,不噤又是一声哈哈的大笑了。

  ⽩⾐追魂段彬见状,他虽然不想笑,但却是忍俊不住,莞尔笑了。

  只有欧昭,他没有笑,俊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也没有一丝忧愁,神情是那么平静、安详。

  ⽩⾐追魂段彬走到他⾝侧,无限关怀,低声问道:“三弟,你在想什么?”

  欧昭的神情依旧是那么平静而安详,淡淡地弓笑道:“没有。”

  老道人微笑地望着他说道:“昭儿,你心里很难过吗?”

  欧昭摇‮头摇‬道:“没有。”

  吴娟娟也走到他⾝侧,一双妙目凝注着他的俊脸,柔情无限,幽幽地叹了口气,娇声说道:“三弟,我知道你听了老道伯伯的话,心中已经难过到了极点啦。”

  欧昭望着这位娇如花的二姊,微微一笑道:“二姊,小弟和你所说的相反,心里很是平静呢。”

  ⽩⾐追魂段彬一听欧昭这话,似乎已懂得他的心意,心不噤微微一沉,喟然一声轻叹说道:“三弟,愚兄很明⽩你此际的心情,你是在极端难过之后,静如止⽔。因为在这刹那的时间里,你已经决定好了你生命上重要的一切,要好好地利用这十年的时间,尽量去做你必须要做、想做的事情。是不?”

  因为段彬的话说到欧昭的心眼里了,他不由剑眉倏地一扬,哈哈一声朗笑,非常佩服地说道:“大哥,你真了不起。

  你说得不错,小弟已经决定在这十年的时间內,报却⽗⺟⾎仇,寻访宋士龙,完成三位恩师的愿望。”说到这里,略微一顿,豪情飞逸地接道:“人生百年,只不过是弹指光,终难免一死,但只要死得心情安逸,无牵无挂,就很好了,所以,小弟能有十年的寿命,料理此生一切恩怨,心里已经感觉得很満⾜,很幸运了。”

  段彬和吴娟娟都不噤甚是黯然,默默无语,心底同样地蓦然闪过了一个两人从来想也没有想到过的意念:“君若死,侬岂独生!”

  老道人陡地哈哈一声大笑道:“欧丹有子若此,还有何恨?该瞑目矣!”说着,眇目忽地精光,望着段彬说道:“段贤侄,你⾝上带有令师炼制的冰魄丸没有?”

  段彬连忙答道:“有。”说着便自怀中取出一只小⽟盒,双手捧着递给老道人,说道:“伯伯,因为为数不多,恩师只赐给侄儿五粒,不知道够不够用?”

  老道人听段彬问他够不够用,不噤问道:“你知伯伯要它做什么吗?”

  段彬星目略转,微笑地望了欧昭一眼,答道:“侄儿猜想,一定是为了三弟。”

  老道人点头一笑道:“够了。”说着,接过⽟盒揣⼊怀中放好,接着又向欧昭说道:“昭儿,现在你再把旋风八式旗招,施展给伯伯看看吧。”

  欧昭点头答应了一声,⾝形微闪,飘⾝两丈开外,探手⼊怀,取出辟毒追魂旗,抱旗当,朝老道人躬⾝一拱,恭敬地说道:“请伯伯指点。”话落,右手握着旗柄,腕臂微微一抖,顿见金芒闪灼,耀目生花,旋风八式旗招已经展开。

  刹时间,只见一片灼灼金光,紧裹着欧昭的⾝形,劲风呼呼,旗影漫天,威力达及两方围。

  这旋风八式旗招,确不愧为号称武林一绝的奇绝之学,威力不同凡响,令人凛骇。

  老道人的一只眇目,此际精光如电,凝注着欧昭的⾝形旗招,瞬也不瞬一下,他在竭尽脑力,思索记悟欧昭施展的招式,与当年旗绝裘天庆所展的招式是不是一样,有没有什么错误漏隙。

  欧昭将旋风八式旗招旋展完毕后,仍是抱旗当,岳峙渊淳而立,朝老道人恭敬地躬⾝说道:“昭儿献丑了。”

  欧昭话声才落,忽闻右边五丈开外的一片矮树丛中,有人哈哈一声大笑道:“不丑,不丑,旋风八式,威力确是绝伦无匹,”

  四人闻声,心中均不噤蓦然一惊,七道目光,倏地齐朝右边矮树丛中望去。

  只见一个相貌清-,⽩面无须的老者,随着话声,自矮树丛中飘⾝而出,缓步走了过来。

  老道人一见这老者,立即哈哈一声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竟是你这伪君子跑到这里宋了,荒野破庙,难道你也要来照顾照顾吗?”

  说罢,又是一声哈哈大笑。

  老者闻言,不由一怔,双目精光陡,凝注老道人间道:“尊驾是谁?”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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