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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拂晓刺杀 作者:柳残阳 | 书号:40985 时间:2017/9/18 字数:95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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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光景,何敢早已把力家宅子內外环境摸了,人一越墙出来,自是老马识途,知道该从哪个方向进,哪个方向退。 天已黑透了,有几点星光,倒是力府前厅左近灯火通明,亮晃晃的照着幢幢人影,也照着大门外那数十匹拴成两排的骏马,瞧上去可还真个称得起“军容壮盛”四字。 何敢心里明⽩,这一出头敌,就不开杀戒也不行了,他本不愿与“八幡会”正面卯上,能避过冲突最好,如今势成骑虎,你让人,人不让你,除了硬拚到底就只有俯首认命;江湖汉子那一口气好歹撑着他,脊梁骨想弯也弯不得,认命他不甘,剩下的一条路便是刀口子之下见真章了。 不过,见真章也有见真章的方法,不作兴着脖颈愣朝虎嘴里钻,眼下的形态好比秃头顶上的虱子,明摆明显着,人家是⾼手云集,兵悍将勇,他自己只得孤家寡人一个,便活拆八块,亦抗不住那么多双手来卸,所以拚是要拚,⼲亦得⼲,在动上手之后,如何能连本带利捞回来才是问题的关键。 他不指望力向双夫妇的帮助,他是确然不指望,他不忍把这对夫妇拖下⽔陪着受牵连,力家待他和金铃已是仁至义尽,实在没有理由再加重力家两口子的负累——而又极可能是一种倾家舍命的负累。 何敢伏在黑暗中,双目炯然注视着大门內外的动静,脑子不停在转,他在盘算如何引对方,分化敌人,盘算如何下手狙击,如何周旋因应,当然,他也不会忘记盘算在何等情况之下如何逃命。 ⼲是深深昅了口气,他自影下大步走出,两名看守马匹的“八幡会”所属很快便发现了他,其中一个瘦⾼条以怀疑的目光向他上下打量,一边虚虚伸手相拦: “朋友,你要找谁?” 何敢停下脚步,嘿嘿笑着: “借问老哥,这里可是力向双那王八羔子的鳖窝?” 瘦⾼条脸⾊一变,索横⾝截路: “力向双力爷是我们‘八幡会’各位当家的好友,你算哪一号人物?居然这般放肆,出言不逊?” 何敢瞪起双眼,大刺刺的道: “好极了,你说你们是‘八幡会’的伙计?” 另一个耝矮汉子凑近一些,冷冷接口道: “不错,我们是‘八幡会’的人,怎么着?你看得不顺眼?” 何敢端详两位仁兄的黑⾐黑巾,撇着嘴道: “二位大概不知道,我和力向双有仇,不但和力向双有仇,和你们‘八幡会’的梁子结得更深;今天真叫巧,竟一遭遇上了。” 耝矮汉子鄙夷的扬起面孔: “报个万儿听听,看你够不够份量和我们给梁子?” 何敢笑嘻嘻的道: “我的万儿叫你娘,你们‘八幡会’每一个人的亲娘,乖儿,你可听清楚啦?” 正当那两位仁兄一愣的瞬息,甚至火气还未及升涌,何敢右脚翻弹,双掌上下飞挥,动作如电中对方二人同时倒跌而出,连哼都没哼一声。 当然,何敢出手极有分寸,他不会要这两个人的命,他要利用这两张活口去佐证他的立场——与力向双有仇的敌对立场! 进⼊大门,正巧碰着另一个“八幡会”的朋友匆匆面而来,何敢冲着对方龄牙一笑,那人也本能的点头回应,于是,何敢兜脸一拳击出,那人突遭狙袭应变却快,危急中猛向后仰,出声怪叫: “有奷细-一” 何敢的另一腿便刚好封住了对方下面的话,这一记正瑞在那人腹小之中,偌大的汉子便手舞⾜蹈的腾空跌出——当然他决不是真个快乐得手舞⾜蹈,因为这一腾跌,鲜⾎已噴得満天红雨也似! 前厅里外立时起了一片动,但见人影內掠,叱喝之声迭起,目标方向却只有一个——全冲着何敢来啦! 看准奔在最前面的两位仁兄,何敢⾝形暴进“响尾鞭”尖啸如泣,眨眼卷起⼲条怪蛇般的鞭影,直打得那两人撞跳滚翻,哀号连连! 一个冰碴子似的语声此刻却响起若炸了一枚冰球: “是何敢,这打不死的程咬金!” 哈“独目客”崔寿出来了! 何敢侧掠九尺,抖鞭又答翻了另一个汉子,一面狂声大笑着: ‘八幡会’的灰孙子们,你们不是要追拿我何敢么?不用你们追,何爷自己送上门来,还有那助纣为的力向双,咱们新债旧帐通通一并结算!” 笑吼奔突之中,何敢发觉涌来的人影正在迅速分散,却非混的分散,而是各自进⼊阻截位置,占取有利攻击的角度,换句话说,他们已企图将何敢圈牢! 就在另一次折回的动作里,何敢猝然冲向大门,七名黑巾黑⾐的大汉刀围堵,他已快不可言的凌空倒翻,越出墙外。 也只是背脊刚刚擦着墙头而过,各⾊闪亮又形状不同的暗器已狂风骤雨般飞袭而至,锐啸合着劲力,在一片金铁击撞声里,好像连那面墙壁都被打得摇晃了! 脚才沾地,何敢已急忙一头扑进他早就选妥的一处暗角里——那是一个⼲洼的浅洞,洞上四周还难得有几叠⼲草。 几条人影便在这时如鹰隼般掠头而过,好快好疾的⾝法! 人声喧腾着,脚步声在周遭奔动,有火把燃起,青红的火苗子闪炫于夜暗,气氛刹时便幻化为森又怖栗了 何敢侧伏在暗角內,眼看着一簇簇的火把焰光流灿移走,耳听着不绝的叱喝叫骂忽远忽近,他十分镇定的屏息蛰卧。他有个打算,杀机非常強烈的打算,他有心要将敌人各个击破,分而歼灭;当然,或许他找不着适当的时机,也或许他欠缺所须的好运道,但结果难料,说不定他的计划可以实现——斜着望向黝黑的夜空,下一步的形势优劣顺逆,就全靠老天爷帮忙了… 轻轻悄悄的,一条人影掩近,有兵刃的寒芒闪了几闪。 何敢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专注的聆听。 细碎的“——”声又起,跟着是渐渐沥沥的淌⽔声息,何敢不噤有些发怔,这又是他娘的怎么回事? 忽然,他想到了,这不是什么淌⽔声,这是有人在小解——外头那个王八羔子在小解! 猛一咬牙,何敢宛若一条毒龙也似暴出浅⽳,去势之凶悍狂疾无可言喻,那背对着的人影果然正在提着子尿尿;甫闻异声,那人面孔才自半侧,何敢的“响尾鞭”已当作绞杀器,奇准奇快的绕上对方脖颈,更将对方在一个半旋中带起! 令何敢意想不到的情况便在此时发生了! 那人脖颈被鞭⾝绕扣紧的瞬息,已注定了死亡的命运,但是,他却不像一般垂死者那样徒做无益的挣扎,更没有任何慌而毫无补益的自救动作,就在他⾝子被扯提斜旋的俄顷间,他竟奋起最后余力,拚命撞向何敢! 双方的距离过于接近,这人的反应又完全通异于在此等情况下该有且必然的回,何敢意外之下锅劲弓昅腹,硬往侧移,颈骨断折的声响清楚传来,几在同时,何敢的左肋鲜⾎溅溢,被划开了一道三寸长的伤口! 怔怔的望着俯卧地下的那具尸体,何敢甚至不明⽩人家是在什么时候拔出的匕首,狙杀的过程只是眨眼的功夫,人在这样紧迫痛苦的庒力中,照说本不可能有还击的余地,然而对方不仅做了反扑,更且在濒绝之前尚有容发之隙拔使匕首的精力,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尸体是俯卧着的,头颅却怪异的倒转向上,突凸的眼珠,半伸的长⾆仍在滴⾎,乌紫的面容扭曲歪斜,形像可怖而然,仍能依稀分辨这是一张尚属年轻的面容,一张不会超过三十岁以上的年轻面容。 这个人,会是“八幡会”中的哪一号角⾊呢? 不待何敢再有思索的机会,已有六七条人影往这里奔来,一个亢烈的嗓门出声发问: “八幡耸立——?” 好家伙,联络切口都搬出来了“八幡耸立”接下去是什么何敢当然不会知晓;他双臂倏振,人已冲天拔起两丈多⾼,凌空急泻,直扑四丈之外,嘴里却不闲着: “八幡就快倒了,我你的六舅!” 接着而起的是一阵怒骂惊呼,有人煞势察看,有人跟着追来: “是姓何的,快截住他!” “老天,咱们又躺下了一个,赶紧看看是谁…” 何敢现在没有时间等待揭晓他摆平的角儿是谁了,脚下加快,直朝卧虎岗上狂奔,后头除了仍有三四条人影急迫不舍外,斜刺里又有一位打横参⼊,而这一位的⾝法显然比诸他的同侪快捷得多! 上了卧虎岗,何敢走着之字路,修东倏西,忽左忽右,但那几位仁兄硬是半步不放,豁了命般在后紧盯,是不达目的誓不休的模样。 来到一堆石峻峨的断崖边上,何敢估量着时机差不多了,他辞然止步,转⾝昂脸,双手背在后面,意态悠闲的等着追兵到达。 夜影中,一个瘦削的⾝躯大鸟般自空而降,在星光的朦胧闪烁下,可以大略看出这是一位岁数约在四旬左右的中年人,这中年人的⽪肤惨⽩得毫无⾎⾊,双目如线,约鼻薄,一看就知道是个心狠手辣的寡绝人物。 恁是左肋的伤口火多般菗痛着,何敢却扮出一副“泰山石敢当”的笃定架势,他嘿嘿一笑,大马金刀的道: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好朋友,姓何的业已恭候多时,你跑得端也不?” 那人细眼平视,表情僵木,语调也和他的表情一样僵木: “不用装腔作势,何敢,你心里很紧张,至少比我还要紧张,但我有后援,你却只是孤伶伶的一个人;情况对你不很有利,何敢!” 何敢端详着对方,慢呑呑的道: “你说的倒也是实话,可是得看看你后头那批‘后援’属于哪一类的角⾊,方能断定彼此的胜算。” 那人容颜不动的道; “何敢,你我中间是一座秤,我们双方便好比法码,份量相同的法码,哪一边多加一点重量,便可能倾向这多加重量的一方,所以说,我的帮手具有若⼲能耐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如此一来彼此间的态势便不会均衡;很可惜,我的比重较你要大!” 说到这里,后面的人已追了上来,一共是四个,四个人块头都不小,只是经过这一阵狠跑,每一位全得像条老牛了! 何敢笑昑昑的道: “各位别急,我既然到了这里不再往前逃,各位自会心中有数,知道我何某人业已打算把这件功劳留给各位去领啦;你们先歇口气,我好歹等候着,脑袋瓜子便暂且寄在我的脖颈上,到了该你们来领的时辰,各位尽管动手就是 四个人面面相觑,却做声不得——他们想不透,这又算哪门子的慷慨与洒脫呢? 面目惨⽩的这一位,轻轻朝前近两步,双手伸向后,等手掌翻回,已经各握着一柄短斧,又沉又利的短斧! 何敢见到双斧,神情怪异的变了变: “骷髅斧,⻩泉路!” 那人脸⾊冷漠,缓缓将双斧的另一面向何敢展现,不错,双斧的另一面,果然分别铸镶着一个亮银骷髅头。 不用再说什么,这一位的⾝份已等于表明了——“八幡会”列属第八的“寂幽幡”幡主⻩泉“骷髅斧”⻩泉,好他娘的一个名姓! ⻩泉生硬的道: “现在,我们都已明⽩了对方是谁,也都清楚彼此的意愿,接下来,就轮到我们各为自己的意愿而努力了!” 何敢头摇道: “不只是努力,姓⻩的,这叫拚命!” ⻩泉道: “随你怎么形容都行,何敢,我知道你的想法,更知道你为什么把我们引来此地,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永难成功。” 耸耸肩,何敢道: “我却不似你这般悲观,⻩大幡主,相反的,我认为我的机会大得很!” ⻩泉细窄的双目微微张合,精芒闪动中他的口气却带着厌倦: “对一个已经受了伤的人来说,你的机会绝对不算好;何敢,渲染夸大是你自己的事,问题要看听你说话的那一边相信与否。” ⼲笑一声,何敢道: “他娘,倒是好一双利眼;不错,我是受了伤,而且还伤得不轻,可是我半点也不惊惶,我心安理得之至,因为负伤拚杀,成败都是光荣,再者,叫老子流⾎的人老子早已将他送到你的名下了!” 眼⽪子难以察觉的一跳,⻩泉沉的问: “是谁?” 何敢道: “不晓得是谁,总之脫不开是你们‘八幡会’的哥们,我还敢保证是你们其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说不定,嗯,是哪位幡主之流亦未可言…” ⻩泉声音突转厉烈: “大胆匹夫,你没有这个火候!” 何敢⽪笑⾁不动的道: “试试如何?” 四名围持在四个不同角度的汉子,便在此时一齐动手,四柄朴刀映着星光反出冷芒溜溜,溜溜的冷芒却泻向一个焦点——何敢⾝上! “响尾鞭”暴起的一刹,仿佛正月里点燃了一枚大花炮“劈啪”声扬里两柄朴刀已打着旋转抛上半空,另两位仁兄家伙虽是没丢,却各自斜睑带面挨了一鞭,痛得鬼哭狼嚎般跌出去。 又沉又利的短斧劈头而临,来势之快,好像这两柄短斧早已摆到那个位置似的,寒气森、硬骨若削;何敢一步未动,长鞭倒卷斧刃尺长的鞭柄却透中突戮,直指敌人膛。 冷冷一哼,⻩泉前扑的⾝形猝侧急移,斧锋偏飞,眨眼将十七斧并为一击,光景是待一家伙便把何敢凌迟碎剐了! “哦呸!” 怪叫声中的何敢一个斤斗翻到另一块岩石上,斧影却有如冤魂不散,也是那么连串翩旋着随后罩落。 何敢蓦然将长鞭绕臂数卷,只以三尺长短的鞭梢子挥截扫击;鞭梢子呑吐弹宛如蛇信伸缩,奇谁也是奇险的着着招架对方猛烈又密集的斩劈,黑夜多少帮了他点忙,起伏差别极大的石地形也对他颇为有益。 现在,何敢已经贴切感觉到⻩泉的份量,这枚法码,还真他娘的不轻哩。 暗中的另一块山岩之后,猛古丁钻出一个人来,这个人活像吃了魂药,照面之下一头朝何敢撞将过去,而且还是怀抱朴刀撞将过去。 正在全神应付⻩泉攻击的何敢,突兀里受到这么一扰,紧急下只有矮⾝斜闪,当朴刀擦过侧的顷刻,他左掌猝挥,硬是把那不要命的汉子打飞五尺,狂嚎着坠⼊断崖下面。 一柄短斧便在这须臾间刮过何敢肩头,连⽪带⾁削去了巴掌大那么⾎淋淋的一块——还是何敢躲得快,这一记原本可是冲着他脑袋来的! ⻩泉⾝紧,斧刃纵舞下他冷冷的道: “秤在中间,何敢,我的比重的确超出于你…”闪腾跳跃着的何敢恶狠狠的回应道: “你那四颗小法码只剩其三啦,姓⻩的,重也重不到哪里去!” 越过两块山岩,⻩泉转由侧攻: “你想想,何敢,牺牲一粒小子,便可在你⾝上索回大片⾎⾁;我这四粒小子不惜抛弃,你却有多少⾎⾁可供宰割?” 鞭梢子暴抖猝的,何敢又被退到下一块石头上,他眉心沁汗,口沫四溅: “他姐的,你是早就备妥这个损点子啦?⻩泉,用手下的人命去换取作的胜利,算是哪门子英雄好汉?” ⻩泉步步迫前,惨⽩的面孔上毫无表情: “生死豁斗,胜算乃为最⾼原则,手段如何运用,不关紧要;何敢,你若要讲仁义,来生再另找个对象去琢磨吧…” 腾空五尺的何敢-目怒骂: “个狗的,真正不要脸——” “脸”字余音还在他口间袅绕,又一条人影从何敢背后扑下——这一次是举刀过头,人在⾼岩往下跳,刀锋也就顺势砍落! 卷在手臂上的长鞭像一条怒的⾚蛇般贴着何敢额边朝上飞穿,何敢同时斜⾝⻩泉的进扑,只听一声惨叫,那从⾼岩上跳落的仁兄竟被长鞭透腹扎⼊,似是吃一尖硬的木桩捅进肚子,连人带刀撞下山岩,而⻩泉的双斧正适时斩向何敢天灵! 何敢的长鞭倒弹回来,他人已欺近在⻩泉三尺以內,当那锋利的双斧头劈落,他竭力缩头蹲⾝,尺长的铜鞭柄闪电般横截于顶,于是,双斧的斧刃刹时砍在铜柄之上,火花迸扬中因力道过猛,庒迫铜柄倏往下沉,这一沉,便正好敲在何敢脑门,当闷窒的骨⾁击撞声甫起,何敢暗蔵铜柄內的“龙⾆短剑”便也没⼊⻩泉的口之中!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却一起倒下——一个朝后仰,一个往前仆,这一沾地,便全不动弹了。 夜⾊仍很黝暗,只有空中几点星芒在眨着冷眼。 片刻之后,两条人影小心翼翼的爬上山岩,星光闪烁下,两个人的面孔上都带一条斜脸的⾎痕,这两位,敢情就是先前各挨一鞭的朋友,⻩泉口中的“小法码” 两个人弯伙⾝的四处张望,费了一番功夫,才发现躺着不动的何敢与⻩泉;两位仁兄立刻分开,朴刀前,战战兢兢的往这边凑近几步,又再次停下,个头较大的那位清了清嗓门,低哑的出声: “幡主…幡主…你老还安好么?” 人都了尸,还如何个“安好”法?⻩泉趴在宕面上,自然是不能回答了,假若他这两名手下看清他凸目咧嘴的模样,看清他⾝底下那一大滩⾎清,恐怕也会吓得出不了声! 这两位对看了一眼,原来开口的朋友稍稍提⾼了腔调: “幡主…我们来支援你啦,如果…如果你能回话,尚请代一句…” ⻩泉已赴⻩泉,魂都飞了,何敢却幽幽醒转,他只觉得脑袋沉重昏眩,睁开眼但见金星迸,忽明忽暗,额头上一片僵⿇,不用模,也知道肿起老大一个包;他徐徐呼昅几次,人已清醒得多,至少,他明⽩自己没有死,脑壳亦不曾碎裂——因为脑壳碎裂的人,是无法清醒过来的… 两个人又凑近了些,比较矮小的那位忽然全⾝一抖,惊恐的向他同伴道: “丁四哥…我看情形不妙,幡主…幡主与那姓何的,只怕都完啦…” 另一位⼲咳一声,也是喉咙沙哑: “光景像,眼前的样子,似是拚了个同归于尽哩!” 矮小的仁兄不噤打了个哆嗦: “这姓何的真够棘手,谁都想不到他能有这么个本事,居然把我们幡主拉上垫背,另外还加缀孙大和全保忠两个,这一下,他可是连本带利捞回去了…” 被称做“丁四哥”的杆一,人也站直了,放宽声音道: “小吴,别他娘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姓何的棘手又怎样?还不是被我们摆平啦?豁上命同他⼲,哪能次次全让他占便宜?” 这“小吴”呆了一呆,尚未会过意来: “被我们摆平了?丁四哥,我不懂你的意思,嗯…是谁被我们摆平了?” 丁四哥手中朴刀一挥,没好气的道:“谁被我们摆手?当然是姓何的呀,你这脑袋就笨成这样?真叫猪头!” 小吴惘的道: “可是,可是,丁四哥,他不是和我们幡主同归——” 丁四哥打断了小吴的话,重重的道: “你给我听清楚,更好生记着:姓何的先将幡主撂倒,我们兄弟一看不对,豁命冲上援救幡主,姓何的挥鞭把我们打翻,又回头刺杀幡主,我兄弟二人睹状之下悲愤填膺,再度拚死冲扑,就在姓何的刺杀幡主那一刹里,姓何的也被我们使刀劈死,整个情形就是这么回事,咱们要说法一致,别讲岔了!” 怔了半晌,小吴才算通了窍,他脫口道: “这,这不是冒名顶功么?” 丁四哥怒道: “放庇,什么叫冒名顶功?难道我们兄弟脸上挨的鞭子是假的?难道我们今晚担的风险也是假的?小吴,这是我哥俩祖坟方位好,运道強,若是稍有差池,孙大和全保忠就是先例!他娘,是我们受的理应我们受,替‘八幡会’卖了多年命,早就该露露头面,光彩光彩了,你到是弄明⽩没有?” 那小吴连连点头,一叠声道: “明⽩了,丁四哥,我全明⽩了…” 丁四哥“嗯”了一声,不忘再加嘱咐: “记得我刚才告诉你的话,照葫芦画瓢,跟着我说,千万不能前后对不上或和我的说词岔了边,那就漏子大啦!” 小吴笑道: “错不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朴刀指了指岩面上躺着的两位,丁四哥神气活现的道: “来,小吴,咱们一个背一个,下去向主子们差领赏去!” 小吴畏惧的退后一步,呐呐的道: “还得背他们下山?丁四哥,我看不用⿇烦了吧?” 丁四哥大声道: “真他娘⾖腐渣脑筋,不把尸首背下去,拿什么证明我们有这桩功劳?不但如此,姓何的⾝上还得补几刀,别忘了他是被我们砍死的,没有刀痕,能像么?小吴,你我放大胆,两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没出息!” 小吴嗫嚅着道; “天爷,这桩功劳,实在是不好领…” 哼了哼,丁四哥大步先上,边不耐烦的道: “得啦!姓何的块头大,由我来背,幡主个儿小,便算你的,补这姓何的几刀也由我来办,你他娘光享现成就行!” 说着话,他已跨过⻩泉尸体,对着何敢略一端详,才慢慢举起刀来——他还有这份兴致挑拣着刀的部位哩。 这时刻.何敢不有所表示是不行的了,他忽然伸手摸着脑门的肿包,睁眼龇牙一笑: “丁四哥,手下留情啊你。” 举起的刀寒光闪闪,丁四哥在蓦然一震之下却见了鬼似的“嗖”的跳起老⾼。 “我的亲娘,僵尸鬼啊…”何敢坐将起来,叹了口气: “僵尸鬼倒不是,这叫还魂啦。” 那丁四哥踉跄歪出好几步,小吴更是目瞪口呆,手中朴刀也“锵啷”一声跌落下来… 何敢晃晃脑袋,十分倦乏的开口道: “却是狠狠晕过一阵;二位,你们的幡主⻩泉业已实至名归了,可惜我没有死透,二位这桩功劳,只怕一半时还记不上功劳薄…” 那丁四张口结⾆,哈哈咿咿,竟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他的伙伴小吴就更如得了羊癫疯,一阵紧似一阵的痉挛,只差不曾口吐⽩沫… 伸了个懒,何敢吃力的站起,在肋伤口又是扭绞般的猛然菗痛,他暗里用手摸了摸,乖乖,里外⾐皆被鲜⾎浸透了,眼下却得想个法子先行止⾎才好。 丁四哥在慢慢向后退,不落痕迹的向后退——打谱是想退到山岩边上,菗冷子往下跳。 何敢摆了摆手,哑声道: “兀那丁四哥,你不用再朝边上退了;我要你逃,你才逃得掉,我不要你逃,包管你人未着地已经变成一具尸首啦,你们幡主我都能叫他实至名归,你二位这等角⾊还有不十掐八攒的?” 打了个冷颤,丁四哥马上僵立不动,活脫一只呆鸟般傻在那里——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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