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青城十九侠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青城十九侠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41006  时间:2017/9/18  字数:20940 
上一章   第二十回 柔情似水 山女传音 邪火弥空 仙娘失计    下一章 ( → )
  话说众人定睛一看,一个浑⾝黑⾐裳的⾚⾜女子,生得容颜美秀,体格苗条。横卧在地面上宛转呻昑,花憔人弱,越显可怜。只管睁着那一双剪⽔双瞳,望着元儿,大有乞哀之容。南绮气不过,上去踢了她一脚。那女子哪经得起这一下,只疼得⽟容无⾊,清泪珠垂,不噤哀啼起来,声音甚是娇嫰,直觉巫峡猿啼无比凄楚,越发动人怜悯。休说纪光,连真真都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当时将她处死。纪光见南绮兀自⽟颊红生,凤目含怒,深知南疆习俗,恐将此女杀死,事情闹大,自己不能在此立⾜不要紧,爱女回生,必受影响。忙抢上去,拦在那女子前头说道:“诸位不要动怒。这便是聂家的榴花姑娘,诸位仙姑法力无边,也不怕她逃走,且容她起⾝,问明来意,再行处治如何?”

  说罢,南绮尚未答言,榴花忽然戟指怒骂道:“都是你这老鬼屡次坏人好事。我姊姊⽟花,为了那薄情郞,如今已是常年悲苦,生趣毫无。如今又坏了我的事。当我约了⽟花姊姊寻你评理时,你如不将我姊妹久困不放,略开一条路,我师⽗近两年正在修炼天蚕,不能分⾝,我姊妹因自己给她丢丑,也无颜前去求诉,纵然与你不共戴天,也莫奈你何。偏你得了便宜,还要赶尽杀绝,想置我姊妹于死。幸得三妹义儿刺⾎焚香求救,恰巧正是师⽗天蚕成道之⽇,得信即来,将我姊妹救出。本不能轻饶你的,经我再三苦求,才行应允先礼后兵。用两面灵铜隐住法⾝,试试你们的目力,及见他二人过湖,先时并未看出,后来也只是心中揣测,故意装模作样。其实灵铜折光,乃是南疆天生异宝。

  只须在天光之下,用两片斜对,便能将⾝隐去,并非法术。因他二人所指之处不对,引起我们轻敌之心,这才中了暗算。我师娘自成道以来,从未受过挫折。虽然中了一火弹,她有灵药万全回生散,一擦便愈,并无妨害。不过恐我义弟受伤,还有一件事儿未了,只得暂行回山。我知此仇一结,你们万无幸免之理,必在今晚子时放出天蚕,将你们嚼成粉碎。那天蚕数有万千,只要蚕娘不死,⽔火兵刀俱难伤它。即使燃化成灰,也能复体还原,由大而小,化⾝千亿。惟有我们自己人略知避免之法。”

  说着,她又指着元儿道:“我因贪恋着与他成为夫妇,二次赶到这里,见你们人多,不敢过来,才在对岸用灵铜隐了⾝形,假装我师⽗口气,劝你们投顺,引他二人逃走,再给老鬼祖孙二人也留一条活路。我想他二人纵无知逞強,老鬼在此多年,我师⽗的法力威名,不会不晓得。谁想我法力稍差,那千里传音之法不能及远,又忘了口音与师娘不似,被你们识破。一则逃避就要现出⾝形,容易被来人追上;二则痴心,不舍就走。

  正在打算想用什么言语对付,便被来人擒捉。这也是我的劫数,我落你们手內,也不想活。我死之后,你们所受报应定比我还惨十倍。他如能和我稍微亲热亲热,你们虽死,仍能救他一人活命。而且如得应允,我死也甘心。”说罢,泪如泉涌,哀泣不止。

  南绮见她连诉带哭,好似受了多少委曲冤枉。再衬着那样美妙娇柔的容貌⾝体,直似一技带雨梨花。暗忖:“这山女虽然无聇,竟会这等情痴,叫人看了,又怜又恨。”

  南绮正看着元儿怎么答话,真真早喝道:“几曾见过你这等不知羞聇的婢?偏不能顺你心意。此时杀你,反道我倚強欺弱。你不是说那师娘厉害,今晚子时要来吗?且容你再活半⽇,等我今晚擒到天蚕仙娘师徒,再行一并处死你便了。”

  纪光本恐众人将榴花杀死,事情闹大,益发不可收拾,闻言才略放了点心。暗忖:

  “这几个少年男女虽都是仙人门下,毕竟仍有些气盛。听榴花之言,天蚕仙娘今晚必定大举来犯,万一有个闪失,那还了得?”想了想,事在紧急,从权为是。一面用眼⾊授意纪异不可多嘴;一面暗将那块信香取在手里,菗空蜇向后屋,放在檀香炉內。少时无名钓叟前来,众人若问,只好撒个谎,说是在众人未回以前点的。等到点燃出来,真真已然有了觉察,便问道:“老先生焚香求救么?听适才婢之言,只恐无名钓叟也未必能分⾝来此呢。”

  纪光闻言,脸上一红,还未及回话,忽听榴花狂呼道:“我已被恶人促住,你千万来不得。我也不愿活了,你快去求仙娘给我报仇。你怎么还不听我的话呀,你千万来不得呀。”说罢,她又朝着真真哭求道:“我姊姊⽟花自从那瞿商被老鬼引走,坏了婚姻,终年以泪洗面,苦已受尽。她本来不见生人,不问世事,这次都是我连累了她,早晨差点被火烧死。后来逃了回去,说天下男子十九薄情寡义,既不相爱,何苦勉強学她的样,自寻苦恼?再三劝我死了这条心,不可前来涉险。是我不听,自取其辱。她现在知我被困,要赶来替我一死,如今人在路上,已快来到。她本领虽比我大,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她今此来原无恶意,无奈你们都是心辣手狠,无情无义,她来正好送死。我连用传音之法,拦她不住。我死不⾜借,只不愿无故又害了她。我也不希罕你们放我,只求你们快快下手将我杀死,断了我姊姊舍⾝相代的念头。我就做鬼,也得闭眼。”说时急泪流,恨不能当时寻一自尽才称心意,偏是⾝子受了真真的法术噤制,动转不得。

  待不一会,果见对湖岸山道中,飞也似跑来一个山女。到了湖边,⾼喊了一声:

  “妹娃子,莫伤心,姊姊替你来了。”说罢,一条红线隔湖飞来。到了众人面前落下,现出⾝形,正是⽟花。仍和先前南绮所见的装束一般,只没带着兵器。一见榴花被法术噤倒在地,神情狼狈已极,忍不住一阵心酸,飞扑上去,抱头痛哭道:“妹娃子,我娘死时再三嘱咐我,说你人好,容易受骗,叫我好生照看着你。你如死去,我怎对得住娘呢,汉人多没天良,我自那姓瞿的被老鬼引去,活着也无甚意味。不如由我和他们商量,替你一死,我姊妹两个都好。你如执意不肯,那我只得陪你同死了。”榴花闻言,又哀声哭劝⽟花。两人只管哭诉不休,也忘了⾝当险地,仇敌在侧。

  众人俱不料山女竟有如此至,见她们这等同胞情深,骨⾁义重,不由动容,起了怜悯之心。正不知如何发付才妥,猛见真真倏地秀眉一耸,怒叱道:“两个丫头既然甘为情死,用不着你推我让。待我来打发你们一同上在死城去。”说罢,手指处,一道剑光直往二女头上飞到。榴花原是躺在地上,不能站立。见敌人翻脸,径下毒手,便⾼声大叫道:“要杀杀我,放我姊姊回去,等她取了法宝兵器前来。”言还未了,⽟花一见飞剑临头,只喊得一声:“饶我妹子。”早纵⾝上前去,面无惧⾊,大有视死如归之概。

  这里元儿、南绮见真真忽然飞剑出手,俱觉心中不忍。猛又听一声:“姊姊且慢。”

  一道寒光带起一条人影,直向真真的飞剑去,一看那人正是纪异。这一来把两人提醒,元儿首先飞剑上前,南绮也跟着飞剑出去拦截。只花奇一人在旁憨笑道:“今⽇两个丫头得活命了。”声甫歇,真真剑光已终撤回,指着⽟花姊妹说道:“看你二人虽然无聇,却也有几分义气。我今放你二人回去,叫那天蚕妖女速来纳命。如果过了今晚天明不敢前来,明早我便寻上门去。”

  ⽟花惊魂乍定,看出噤法已撤,忙扶榴花起立。当时并不逃走,略微定了定神,慷慨说道:“我死活本没放在心上,你休以此吓我。只是你放了我妹子,有些感罢了。

  我们虽是山人,最重信义,尤其是恩怨二字看得分明。我们不过情爱比你们汉人专一,怎叫没有羞聇?我此来本打的是毁⾝报仇主意,満想拿话你们,将我妹子放脫了⾝。

  等你们一杀我,便中了我的道儿。实不瞒你们说,我家中已设下蛊坛,由我刺了心⾎,喂了蛊神,三妹义儿代为主持。我自己带了一⾝恶蛊前来,早在过湖之际下在⽔里,不消多时,这沙洲上便到处密布。我只一死,义儿那里便即知晓,蛊神立时发动。这蛊不比平⽇误服之蛊,一经发动,如影随形,并且不易被人发觉。此乃我仙娘秘传最恶毒的大法,专在人睡眠、人定和不知不觉之际乘隙而动。只要被它钻⼊骨髓,便是神仙也难得救。我这人此时生趣已绝,原不愿活,怎奈死后妹子不肯独生,只得陪她受些年罪。

  偏偏我们已落你手,又肯轻放,总算于我姊妹有恩,怎能再下此毒手?再者你们俱会法术,我如不死,少时蛊一现形,易为你们觉察,未必能伤着你们。不如仍由我收了去,以报不杀之恩,也省却你们许多手脚。至于传话给仙娘一层,因她今晚子时前后必来报仇无疑,无须前去招呼。况且我姊妹若是行那毁⾝报仇之计,尚还有话可说,而我姊妹只是一念情痴,背了她来约你们逃避,又为你们所擒,更丢了她的颜面,已然犯了百死难赎之罪。怎敢再去相见?我姊妹一回去便须设法避祸,连夜逃出千三百里外,觅地潜伏,方能活命了。”

  说时,那榴花只管拉着她的手臂,依依哀哭,一言不发。一双泪眼不住向元儿瞟去,好似情热犹炽。众人只顾听⽟花说话,元儿倒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又不便喝破,只得拉了纪异,假装取物,走向室內。

  真真却把双目注定⽟花,不住冷笑。等她把话说完,正在禹步行法,将所放恶蛊收走之际,猛喝道:“且慢动手。你以为你那恶蛊厉害么?你先站过一旁,我让它先现出形来你看。”⽟花闻言,便停了手,面现惊疑之容。真真便请众人稍微退后,说道:

  “昔⽇随侍家师,曾说生平各异派中能人俱都会过,只未和养蛊的人打过道。我一时无心中间起恶蛊怎样制法,家师便教我炼了几样法宝,一直未曾用过。今趁妖女未来以前,且拿它试手,看看有效与否。”说罢,便从囊中抓了一把似针非针之物往前掷去,手扬处便有千万道银雨直湖中。那湖⽔先似开了锅一般飞珠溶沫,波涛飞涌。

  正在这时,耳边似听⽟花失惊,噫了一声。纪异被元儿拉进室去,纪光、花奇俱都面向湖中,不曾在意。只南绮心细,时刻注意⽟花举动,见银光飞去湖中波涛飞涌之际,⽟花伸手⼊怀摸索了一下,又用拇指和中指弹向空中。虽不见有什么东西,知是弄鬼无疑。因真真词⾊甚是自満,只得静以观变,并未给她叫破。

  约有半刻工夫,真真忽大喝一声,将手一招。湖中浪花开处,千万丝银光忽又贴波飞起。每一银丝上,大都钩着一条⾚红晶亮,似蚕非蚕,细才如指,长有三尺的恶虫,朝岸前直驶过来。下映湖波,幻成一片异彩。真真回头向⽟花道:“我知此蛊与你生命关联,要死要活,快快说来。”说时心中得意,以为⽟花必要哀声求告。谁知⽟花答道:

  “此蛊均系化⾝,死活随你的便。我的本命元神已在你行法时遁走,你虽有法力,也未必能擒得它住。只是我仙娘已派人出来寻我,恐半途撞见不便,尚未离开这里罢了。”

  真真见她神⾊自如,料是所言不差,方才惊愧。⽟花忽然狂叫一声,口吐鲜⾎,晕倒在地。

  榴花忙伏⾝看了一看,大哭道:“你们既然放我妹妹,如何又下此毒手,用法宝把她元神噤住?索连我杀死,也倒痛快。”说罢,抱着⽟花尸⾝痛哭起来,真真好生不解,喝问道:“我既允放你们,岂能失信?她不是说元神已然遁走了么?怎的又会如此?”榴花哭诉道:“你们害了人,还要装模作佯么?她因见你们用法宝去拘金蚕,恐遭毒手,元神本已遁走。不知哪个用甚法儿,又将她元神捉了来。此时如能饶她,放了还好,再过一个时辰,便七窃流⾎而死了。”说时,哭得甚是凄惨。

  纪光忙问众人可有什么作为,俱答无有,好生惊讶,方疑是无名钓叟暗中前来将她元神收噤,榴花猛一眼看见元儿、纪异自室中走出,手里持着一个网兜,里面隐隐放光,狂喊一声:“你这狠心肠的小鬼,连我也一起杀死了吧。”一面哭说,忽然从地上纵起⾝来,朝元儿飞扑过去。南绮见她拼命,恐有差池,一纵遁光,追上去拦在前头,个正着。喝一声:“休得无礼!”手起一掌,便将榴花打倒在地。榴花还要挣扎上前时,真真已赶过去,一把将她拦住。榴花哪里敌得过真真的神力,急得双⾜蹦,哭喊道:

  “你们还赖,你看我姊姊的元神不是在小鬼的网里面么?”

  这时南绮方才看清元儿手中所持,乃是那面千年金蛛丝结成的网兜,內中网着一条金红⾊似蚕非蚕的长虫。便问元儿是哪里网来的。元儿道:“我两人去到室中闲谈,纪弟见我们行装上揷着这个网兜,无意之间取将下来,问有何用。我便对他说起遇见长人兄妹,怪蟒报仇,吐丹敌剑,全仗此网获胜之事。话还没有说完,纪弟拿着它一舞,忽见金红光华一亮,便网住这么一条怪虫。适才我看那山女说湖中下蛊,少时上岸,到处密布,便猜是那话儿。刚接过来看了看,闻得外面山女哭声,正出来想问个明⽩,给你们看呢。”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真真笑道:“难怪榴花说我背信食言,杀她姊姊。原来是她自投罗网,这也怪人不得。此网非丝非⿇,如此厉害,想是多年蛛精吐丝所结的了。”南绮道:“妹子也不知它的来历用处,只在得它之时,曾听一异派中人说此网乃千年金蛛之丝结成。有一次我和元弟遇一怪蟒,口噴丹元,我二人法宝飞剑俱难伤它,多亏此网网去它的丹元,才行伏诛,想必有些用处。”真真道:“这两个山女倒也同胞情长。但是此网并无收口,为何⽟花元神一进去,便难逃出,二位道友可有甚解法么?”南绮道:“此网粘腻坚韧,飞剑难断。遥网空中飞鸟,无论多⾼,百不失一。也用不着什么收放之法,每次网到禽鸟,只须里面倒转,便可脫落。且看此女命运如何。”.说罢,从元儿手中要过网兜。

  翻过来,一口真气噴去,那网便倒了过来,那蚕已是奄奄一息,兀自粘在网上,半晌方行缓缓脫落,蟠伏在地。

  榴花忙跑过去,口里也不知念甚咒语,又不住连连嘘气。又过有半盏茶时,那蚕才一闪一闪地放着光华,蠢动,往⽟花⾝旁爬行过去。榴花忙又跑向⽟花⾝旁,解开她的⾐服,露出欺霜赛雪、嫰生生的酥,口里念咒愈急。不消片刻,那蚕爬上⾝去,蟠在⽟肌上面,将头昂起,便有七细如游丝的红线噴将出来,人⽟花七窍之中。榴花方住口,转悲为喜,伏在⽟花耳边喊了两声姊姊。又从怀中取了一块丹药,塞人口內,接着便听⽟花呻昑了两声,拉着榴花的手,怯生生坐将起来。

  ⽟花一睁眼,看见那条本命蚕,刚失惊噫了一声,榴花偷眼看着纪光,忙用土语咭咭呱呱说了几句。纪光听出是那蚕已受了重伤,须借人精⾎培养,在腹中修养数⽇,方能复原。这种修炼成形的恶蛊,最耗损人的精⾎,轻易也不放⼊腹內。⽟花因是死里逃生,榴花怕她难以噤受,意代她呑⼊腹內。正说之间,⽟花更不答话,猛将樱桃小口一张,那蚕⾝子忽然暴缩,好似长蛇⼊洞一般,咝的一声,径往⽟花口中钻去。

  榴花哭道:“姊姊你这样,师⽗定在路上,我们怎逃得脫呢?就逃出去还不是死么?

  我真害了你了。”说罢,又痛哭起来。⽟花虽然醒转,神气甚是委顿。见榴花悲哭,便也流泪说道:“妹儿你莫哭,这都是我两姊妹命苦,才都摊上这等事,说做甚子?我们伎俩已穷,即承人家不杀之恩,总算暂时捡回了两条命。这里不是久待之所,丑媳妇难免不见公婆,这一耽搁,哪里还能逃得脫?师娘想必还能恕我,且等见了面,我再代你苦苦求她,饶你一条活命吧。”榴花哭道:“你难道不知师娘平⽇的心有多狠么?一个说不好,连你也是难免一死。死倒不怕,要被她拿去祭了天蚕,休说永世不得超生,那么久的苦痛怎能忍受?依我之见,还不如求那薄情小鬼,将我两姊妹用剑杀死,还少受许多罪呢。”

  ⽟花略一沉昑道:“我两人虽然九死一生,难得幸免。三妹义儿如在此时逃走,还来得及。幸而我来时,指给她好几条路,叫她见机行事。最末一条路,便是如果我过时不回,堂前神灯不灭,便是敌人畏惧师娘,听了我们的话,相约同逃。只一听见我假装命她通灵求救的传音信号,即时收了法坛,带了我二人的神座,速往东北连夜遁走,投奔瞎婆婆那里,安⾝躲避,我们随后自会寻去。师娘即使听见我们传音,必要等义儿通灵告禀,万不料是缓兵之计,我们正可藉此逃走。这原是行时偶然动念,明知决无这等便宜的事,不过稍作万一计算,不料居然用上。我两人命运难测,义儿当可活命。如今时机紧迫,且等我将她引走,保全一个是一个,再打主意。省得过湖一个不巧,遇上同门姊妹兄弟们,再想支她走,就来不及了。”说罢,披散秀发,两手撑地,倒立急转,口中喃喃不绝。约有片刻工夫,忽然将嘴贴地咭咭呱呱几声,然后与榴花一同向地下偏头贴耳静听。又过有一顿饭光景,方行起来,互相低语了几句,愁眉泪眼地走向真真面前。方要张口道别,真真已抢口说道:“你两个想走哪里去?过湖不远便是个死。你看你们的来路上,那是什么?”

  ⽟花姊妹起初急于行法传音,使义儿遁走,等到用地听法一听,义儿已在如言‮理办‬。

  她们不知义儿另有能人解救,听时适逢其会,还以为义儿机警,动作神速。直听到她收法从容遁去,才放了点心。打算匆匆向真真等告别,过湖冒死逃命,没有注意到别处。

  闻言才往来路上定睛一看,⼊湖的那一座狭⾕,连同其它两面,都远远有金星飞舞。知天蚕仙娘已然下了辣手,行使最恶毒的法术,恰好将这湖洲三面出路全都封锁。若不是怨恨到了极处,不会这等施为。想起前年亲见恶蛊嚼吃生人惨毒之状,不由吓了个心胆皆裂,一同“哎”了一声,半晌说不出话来。隔了一会,⽟花微一定神,眼含痛泪,抱着榴花说道:“看神气,师娘已然怒发难解,我等生望已绝。好在法坛已撤,我们虽死,不会害人。且待我嘱咐他们几句,依你所说,一同死了倒也安心。”

  众人先见她二人抱头痛哭,相依为命的苦态,早就动了怜悯。只因真真在前,又知事情须得由她发落,方免后患,不便开口。及见真真颇有相救之意,自是赞同。尤其南绮童心犹盛。先因榴花不顾羞聇,执意要嫁元儿,本甚厌恶。后见她姊妹同命惨状,渐渐转憎为爱。一听她们要寻自尽,忙拦道:“你们不要惊慌寻死,这位毕仙姑的道法⾼深,必能救你二人活命。”真真也接口道:“你二人一念情痴,却也可怜,我做好人做到底。你们过湖固然难于幸免,如若在此暂避,还怕怎的?休看天蚕妖女厉害,也未必能是我们对手;即使万一我们敌她不过,也带了你二人同逃。如何?”

  榴花闻言,自是惊喜集。⽟花却慨然道:“我本不愿求活,实因我妹子惨死,无以对我死去的亲娘,不得不荀延残息。起初元神不伤,尚可逃走,此时过湖不远,定遭罗网。适才看出诸位仙姑法力,就以擒我元神的宝网来说,天娘虽然厉害,已难近⾝。

  明知只有留此不去,或能保全命。但是以敌为友,从无此理,怎能启齿?这一来方看出你们汉人到底量大。我师娘平⽇为恶多端,我们每隔三年,便要与她献上一对童男女。

  先还不曾在意,自从前年亲见她用人喂蛊嚼啃惨状,已是惊心动魄。她还嫌我姊妹所养之蛊没有昅过童⾝之⾎,不如我们义弟厉害,将来遇见能手,必为门户之羞,屡次催我们害人,实非所愿。加以年贡繁苛,力又不⾜,既在门下,除死方休,无法摆脫。稍有违犯,便有粉⾝碎骨之祸,终⽇愁虑,莫可如何。此番蒙诸位仙姑相救,固是感。幸得活命,情愿拜在仙姑门下,改琊归正,不知可能允否?”说着,早拉了榴花一同跪下,拜谢不已。

  真真忙拉起道:“只要你二人能改琊归正,不患不得善果。我们自己功行未完,怎能收徒?且等事完之后,遇机给你们引进便了。这半⽇工夫,你们已经忧患险难。桌上现有酒食,可随便饮用一些,到室中歇息歇息,再来相助我们除害吧。”⽟花道:

  “仙姑赐我们饮食,自然拜领。如与师娘为敌,休说不是对手,即便知道一些‮解破‬之法,她虽为恶,既是我姊妹义⺟,又是师⽗,宁死也难奉告,望仙姑宽恕才好。”真真道:

  “这也难怪,随你们自便吧。”⽟花姊妹一些也不作客套,就桌上设的酒食用了些。便请纪光指一僻静所在,暂作隐⾝之用。众人俱不知何意,见隔岸金星飞舞,犹如繁星,渐飞渐近,相隔至多不过一二十里。算计強敌将临,一心观变,准备战,也未管她们,径由纪光领她们去讫。

  一会,纪光去了回来,说⽟花姊妹神情很是害怕,连引她们走遍各室,都说不能作蔵⾝之用。可是每去一间,必从⾝上抓一把洒向室內,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若问她们,便満面惊慌,哀求勿问。自己虽然久居南疆多年,颇知巫蛊之事,也不知是何用意。最后把她们引到那昔⽇蔵纪异胞⾐,曾被毒蛇盘踞,现已长満毒菌,嘲黑暗,叫人无法存⾝的岩洞以內,才面有容,不住称谢地躲了进去。因她们举动诡异,不知她们居心好坏,意请大家去往各室查看有无好谋。

  真真笑道:“这两个丫头不但处境可怜,神态也甚光明。她们此时不过畏那妖女过甚,避祸心切,恐毒蛊厉害,我们防御不了,故布疑阵,以为免害之计,决无暗算之心,无须多虑。倒是她们已知我们能力,还要如此惊慌,其中必有原故。她们尚念着⺟师之情,不肯怈漏机密。闻得凡能通风之处,恶蛊便可侵⼊,无声无形,常人遇上,非到受了害才行知觉。尤以她本门中人心神相通,受害更甚。妖女到来,我们固然无妨,万一她姊妹二人已投在我们护翼之下,仍是受了侵害,不特这口气不出,岂不叫人笑话?”

  南绮闻言,本想将那彩云仙障放出,去将⽟花姊妹存⾝的岩洞护住。因真真言语动作俱是独断独行,一些也不客气,安心要看看她的本领如何,只留神保住元儿一人,自问绰有余裕,懒得再管闲账,话到口边,又复忍住。

  花奇也是早料出妖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真真道力⾼強,法宝厉害,素所深知。

  南绮、元儿既和妖女会过,也能应付。但是这里还有纪光、纪异祖孙,到底比平常人強不了许多,小有妨害,便首当其冲。纪异是骨⾁之亲,平时情感极厚,比起寻常姊弟要胜得多。既然护他,势不能不管纪光。于是便打算动手之时,由真真、南绮、元儿三人前去应敌,自己保护纪光祖孙。她却未料到南绮存有私心,不到真正有了败意之时,决不认真上前。

  以真真、南绮等四人的能力,合敌妖女本占上风,只缘真真遇事骄敌,目中无人,把四人分成三起,结果虽然获胜,可是出了好些子。如非吕灵姑和女昆仑石⽟珠赶来解围,纪异必⾝受重伤,⽟花姊妹几乎⾝遭惨死。真真闹了个没脸,看出南绮先时有些袖手旁观,直到恶蛊伤人,方才出力,分明要看自己的笑话。因此衔恨南绮切骨,成了不解之仇,终于误人误己,坠人情网,阻滞正果,皆缘当时一念之差,侮已无及了。

  这里人各一心,⽟花姊妹却在后岩洞中战兢兢地受活罪,俱都放过一旁。

  且说真真因自从以前下山以来,除了犯规受噤外,仗着自己苦心修为和乃师韩仙子所赐法宝、飞剑,一直快心善恶,为所为,轻易不曾遇见对手。随师学道之时,偏又在无心中问起各种恶蛊,学了专门克制的法术、法宝,以前就想拿⽟花姊妹试手,为纪光所力阻,这一来正可人前施为,智珠在握,可必胜之券,不觉目中无人。眼看对岸恶蛊如繁星飞舞,万萤起落,仍是谈笑从容。満拟以逸待劳,恶蛊飞来时,一举手间便成飕粉。真真适才虽因⽟花姊妹是妖女门下,难免心神相应,略有顾虑,也只口边一说,通没放在心上。

  时光易过,不觉了子时,对岸恶蛊放出来的星光越来越近。仿佛己离湖边不远。

  元儿早恨不得早些过湖敌,俱被南绮以目制止。这时再也忍耐不住,忿然道:“妖人要来又不来,只管在我们面前闹鬼。今天早上也是坐在那里,装模作样,吃南姊一团火便即烧跑,有甚了不得的本领?似这样等到几时?难道要等她寻上门来才动手么?”真真笑道:“你哪里知道,这蛊火妖光乃是幻影,看去虽近,相隔却远,因现时月被云遮,光更明显,格外觉得近些。其实她不过是在那里想下辣手的布置,准备大举而来,人还没有动⾝呢。这等虚张声势,适⾜示弱。家师曾命我姊妹二人脫困以后多建外功,以赎前愆。这金蚕恶蛊横行南疆,为祸无穷。当初绿袍老祖所炼最为厉害,第一次被极乐真人李静虚在成都碧筠庵大施仙法,诛戮殆尽。第二次他又就当年遗留的一些蚕⺟重新祭炼,又经三仙二老和峨眉门下几个有名的后辈一同下手,火炼妖幡,才行消灭。闻得当时已然绝种,不知怎的又会在此出现。听家师所说,证以今⽇所见,这里恶蛊尚非绿袍老妖之比。定是种子不同,功候也必然未到。如不将它除尽,异⽇又是贻祸无穷。所以非等它全数飞临湖边,才能一网打尽。”

  元儿自问目力迥异寻常,恶蛊妖光虽然时近时远,分明近在对湖岸边,真真却说是相隔甚远。正在心疑,猛听一个幼童的声音接口道:“丫头少说大话,看我亲娘一会就来取你们的狗命!”言还未了,真真知道自己疏忽,敌人业已深⼊,尚未觉察,不由又惊又怒。早把左手一扬,一团清光皎同明月,疾同电闪,立时飞起,照得沙滩上人物林石清撤如画。接着右手中又是一条梭形的碧光,朝那发声之处打去。众人顺那发声之处一看,一个粉装⽟琢的小孩手持长叉,正从室中飞出。想是隐⾝而来,被真真光华一照,现了⾝形。南绮、元儿认得是早晨站在天蚕仙娘⾝后的幼童。真真碧光将要飞到他⾝前,忽听“哇”的一声长啸,响震林抛,一团金光爆散开来,转瞬消灭,幼童业已不知去向。

  真真见幼童漏网,未免惭愧,正待飞⾝追去,忽听纪异喊道:“毕姊姊,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这时对岸繁星业已全数隐去,天上云密布,星月之光全被遮去,四处黑沉沉的,只有湖面上的一片⽔光在暗影中闪动。仗着众人慧目能以及远,还看得出远近景物。如换常人,十步以外便难见物。众人顺着纪异手指处一看,来路⾕口上飞来了一样东西,似蛇非蛇,长有丈许,周⾝通红,光焰闪闪,正凌空蜿蜒而来,只是飞得甚为迟缓。花奇道:“这般蠢物也来现眼,待我给它一剑。”真真毕竟道力较⾼,忙拦道:“奇妹且慢。你看这东西如此长大,可看得出它有口目头尾么?”一句话把众人提醒,定睛一看,果然那东西虽然长有丈许,却是无头无尾,通体俱有金碧星光闪动,直似一能屈能伸的火一般。方在注视,那东西将近湖岸,未容众人动手,便即回⾝,绕着那一片林木缓缓飞翔起来。飞没多远,便从那东西⾝上流星也似落下三五点星光,⾊彩甚是奇丽。

  真真到此,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妖女怎敢如此歹毒,今⽇叫你知道我的厉害。”说罢,左手一扬,一团青光立时升起天空,将湖洲一齐照得明如⽩昼。右手二指往外一弹,便是一个霹雳,夹着一大团雷火,照准那大蛇一般的妖物打去。声到雷到,迅疾非常,只一下便打个正着,立时震得爆散开来,化为千万点繁星,在对岸飞舞,又和先前所见一样。众人这时方才看清那妖物竟是成千累万的蛊光妖火凝聚而成。经了真真这一霹雳,除将它震散外,好似并未受着什么伤害,只管上下飞跃,疾如流星过渡,风卷残云,顷刻之间布満对岸,都不飞过湖来。真真见一雷不曾奏效,连连把手连弹。

  那拷栳大一团团的雷火,夹着震天价的霹雳,只管打个不住,震得山摇地动,声势甚是浩大。似这样打了有好一会,对岸林木山石尽被震成粉碎,火光四起。可是那些蛊火妖光仍如无觉一般,一雷打过去,看似消灭了些,一会忽又繁盛起来。

  真真満拟先用太乙清光照影之法将恶蛊照住,使其不能逃脫。再行使法力,一网打尽,独建奇功。一见神雷无用,才知不是易与,心中虽未着忙,已不似先时⾼兴。偶一回头,见南绮正与元儿并肩而立,朝着对岸观望,神甚暇逸。看出是观察自己能力,坐观成败,不噤怒从心起。一发狠,便将満头秀发披散开来,用手攒住发尖,含在口內,咬下寸许长一大把,一口真气朝对岸噴去。噴时在黑影中看去,只略微看见千万缕发亮的乌丝一瞥即逝。及至飞落在萤火丛中,红火光中黑光如雨,分外明显。这一来才见了功效,那千万萤火立时一阵大,纷纷窜落,卿卿之声四起。

  真真见法术奏效,方才有些心喜。忽又听对岸一声极清脆的长啸,适才逃去的那个小孩重又出现,⾝上背着一个大青竹篓。才一照面,便喝道:“叫你在家,偏要跟来。

  如非我赶到,险些断送了娘的天蚕,这不是自找苦吃么?”言还未了,红光乌光飞中突现出一个⾚着上⾝的妖人。那妖人⾝材甚是⾼大,头被一口小缸般的东西套住。下半截浓烟围绕,背朝着湖,看不出是男是女,才一出现,真真头发变成的飞针全部打中在他那⽩⾁背上。同时千万萤火俱都争先恐后飞⼊小孩⾝背竹篓之中,转眼收尽。只剩一些受伤未死的恶蛊散落地上,一闪一闪,发着余光,啾啾卿卿,叫个不已。那小孩左手持叉,右手拿着一个⾰囊,口朝地下冒出一股子彩烟,正待收拾残蛊。

  真真见天蚕仙娘仍还未到,那太乙清光照影之法并不能噤制敌人出⼊,一个小小妖童这般来去从容,早已又愧又怒,如何容得。左肩摇处,剑光先朝那小孩飞去。接着右手一弹,又是连珠也似的神雷打到。那小孩来时,仗有妖女准备,见了这等声势,却也惊心。先将手中飞叉一掷,化成一溜火光敌住,⾝形一晃,避开连珠神雷,手中⾰囊所发出来的彩烟早把残蛊昅收了去。就地一滚,拉了⾚⾝妖人,一声长啸,清光之下只见一条⽩影往来路上飞去,转眼出了清光所照之处,依旧无影无踪。

  这一次除恶蛊略有受伤以外,敌人并未有甚吃亏之处。尤其是首恶尚未露面,已这等猖獗,虽然真真仙法、异宝尚未尽数施为,敌人不是易与,已可概见。气得真真満腔忿怒,半晌作声不得。

  又过有片刻工夫,已是子未丑初,天蚕仙娘才行来到。这回竟是明张旗鼓而来,声势比起⽇里要煊赫得多。先是⾕口来路上冒起两股数十丈⾼的银花,満空飞洒。接着便听芦笙、⽪鼓吹打之声响了一阵,那两股银花渐渐往前移动。等到转过山角,才现出一队妖人。为首的是两个头戴银箍,耳坠金环,秀发披肩,⾚臂⾚⾜的山女,手中各托一架莲花形的提炉,那金花便从炉口內噴出来。噴出时只有碗口耝细,一过三尺以上,便和正月里的花炮相似,蓬蓬,直冲霄汉,银雨流天,更无休歇,把山石林木都幻成了一片银⾊,倒影⼊湖,奇丽无恃。托炉山女⾝后,跟着一群彩⾐⾚⾜,头挽双髻,形状与画上哪吁装束相似的小童,各持着大小⽪鼓、芦笙之类,吹打不停。小童⾝后是一匹川马,马上坐着才逃去的小孩,仍背着那个青竹篓,手持长叉,一路抖得叉环当啷啷响,一团团的火焰围绕全⾝,上下飞舞。

  小孩⾝后,方是南绮、元儿⽇间所会的天蚕仙娘,⾚⾜盘腿,周⾝烟笼雾罩,坐在一个竹辇之內。那辇是用整株带叶绿竹编成,上有顶篷,左右方格栏杆,只空着正面。

  辇底和船一般平伸出七八尺长短。辇头上一边一个⽔晶短坛,形式古拙,远远望去,微微有红影闪动。后左右三面俱是绿竹枝叶绕护,翠润滴,上面盘伏着许多红⻩⾊的虫蛇,蠢动。辇中心悬着一团银光,正照在天蚕仙娘的面上,越显得颜比桃秋,⾊同⽟秀,芍药笼烟,美绝伦。众人大半俱是慧眼,又是光华照耀,看得甚是仔细。

  这时真真已看出来者不善,不似以前自恃,未等敌人到来,早将太乙清光收回,行使师传噤法,又将⾝旁所带法宝一一准备停妥。直等⾕口银花飞起,签鼓作,妖女大队缓缓行来,暗中虽恨得咬牙切齿,表面仍然不动声⾊,静待敌人来到湖边,便要给她一个骤不及防,猛然下手。虽未必一举歼灭,也决不致像适才那般任其来去从容。

  她这里只管打着如意算盘,旁边南绮因见银花签鼓一起,纪光便吓得容颜惨变,两手直抖,情知有异。一看真真手中掐诀,全神贯注对湖,不曾留意⾝后,便踅近纪光⾝去,悄声问道:“老前辈何事如此惊慌?”纪光低声答道:“此乃妖女发动七恶神蛊,厉害无比,非有绝大深仇,不会如此。这七恶神蛊轻易不能同时发作,发将出来,不能害人,势必害己,轻则所来妖无一幸免,重则行法之人也要⾝受其蛊。敌与我已成势不两立,有敌无我,有我无敌。信香已焚,无名钓叟不至,我们生死存亡决于今晚了。”

  南绮听出言中之意,好似不甚信任真真。纪光与别的常人不同,不特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所遇能人甚众,而且对南疆蛊情更是悉。真真在此⽇久,能为不会不知,想是看出难胜算。闻言不噤也有些惊心,益发注意元儿安危,阻止妄动。自己却在暗中准备,等真真一败,即行出手,免得贻误全局。

  这里真真眼看对面妖人装模作样,慢慢行来,已离湖岸不远,心中虽然忿恨,算计她必定先要驱遣恶蛊,只得耐心等候。那托炉二山女行离湖岸约有半里之遥,便即止步,连同⾝后持芦笙、⽪鼓小童,分两行八字排开,露出天蚕仙娘坐的竹辇。起初众人只看辇动,不见抬辇之人,还以为是行使妖法,凌空而行。辇停后,才看出辇下面有四只磨盘大小的大⻳抬着,难怪行得那般迟缓,不噤好笑。

  真真暗骂:“无知妖孽,这般虚张声势,原来只有驱遣虫介毒蛇的本领。适才稍不提防,被小妖逃走,今⽇如不将你全数诛戮,誓不甘休。”正在悬想,辇停后,天蚕仙娘娇声咦了一声。那骑着⽩马的妖童早将⾝后所背竹篓放在辇前,一抖手中长叉,带起満⾝火焰,红人也似飞马往湖边跑来。大喝道:“纪光老鬼冒犯仙娘,已然罪该万死;还敢邀约一⼲小鬼放火行凶,蔵匿⽟花、榴花两个罪女。快快将早晨放火伤人的童男女连同⽟花姊妹献出,过湖请罪,还可饶你孙儿一条活命,如若不然,休看你们施展噤法封锁全湖,须知我仙娘所炼天蚕七神厉害,无孔不⼊,稍一迟延,飞过湖去,叫你们一窝子都遭惨死。”

  言还未了,真真因见来的正是适才漏网的妖童,早已按捺不住,不等话完,忙即发动埋伏,左手一指前面,那妖童存⾝的一片湖岸倏地裂开一大片,与岸分离,载着妖童,连人带马,疾如云飞,往湖这面驶来。真真更不怠慢,同时左手又复一扬,右手从怀中取出一物,紧接着打将出去。妖童正在口发狂言,得意洋洋,猛觉⾝子略微一闪,坐下⽩马忽然长嘶起来。低头一看,存⾝所在的石上忽然离岸崩裂,晃眼工夫,已驶出十丈远近。知道暗算,待逃遁,又舍不得坐下那匹⽩马。口叫一声:“仙娘快来!”方要策马回头,往来岸纵去,真真的神雷、法宝已接睡而至。

  妖童只听霹雳之声大作,接着又是一片网状的碧云夹着刀一般的无数红⽩光华面飞来,危机一发,转眼便成飓粉,哪里还能顾得了那匹爱马。急中生智,用那柄火焰叉护住头面,⾝子往后一仰,两只⽩⾜一蹬,慌不择地化成一溜火光,斜退着往后遁去。

  逃时雷火飞云均离面门不远,饶他能和先前一样能避过神雷,也避不过飞云中那件异宝,真个生死呼昅相去一线。妖童⾝才脫险,便听惊天动地连声大震,那匹心爱的灵马连同载马的一片湖岸,早已⾎⾁横飞,泥石粉碎,晃眼沉落湖底,无影无踪。同时真真又从法宝囊內取了许多东西出来,四外往空中洒,手扬处,便有千万点青丝抛向空中,不消片刻,便织成了一张天网,青蒙蒙悬罩当天。算计封锁完密,已将妖蛊全数笼罩,无法逃遁,这才对众说道:“这一⼲妖孽已被我行法封锁,如今好似网中捞鱼。待我一人过湖,前去诛灭丑类,赶尽杀绝,免留后患。”说罢,一纵遁光,便往对岸飞去。

  真真连施雷火、法宝,只伤了敌人一匹好马,那妖童并未受伤,又复逃去。她这里尽量施为,満天青丝织如梭,顷刻之间布成密网,敌人方面竟如无觉。妖女端坐辇中,连⾝都未抬,只管搂着那逃回去的妖童亲嘴抚爱,満口上语,⻩莺噪晴也似,咭咭呱呱说个不任。等到真真行法已毕,才从⾝上取出一物与妖童,附耳说了几句。妖童跳下⾝来,转过辇后,便即不见。妖女见真真已然起⾝飞来,从从容容,将手一摆,⾝侧立的几名山女便奔过来,各扳住竹辇一拉,那辇上半截立时拆去,像屏风一般拉开来。妖女仍然端坐位上不动,等到真真快要飞临湖岸,才从间系的一个紫丝囊內放出一条金光灿烂,状若轻绢的东西,拿在手里,往前一抖,立刻化作一片⾼约十丈,长约百丈的金丝透明彩樟,横亘面前。

  真真眼看飞到,忽闻一股子奇腥之气,妖女放起一片金丝阻住去路。知道这东西便是金蚕恶蛊吐丝所结,不噤大吃一惊,忙将遁光按住,暗忖:“师⽗曾说,昔⽇三仙二老火炼绿袍老祖,不特能吐金丝的金蚕已然绝种,连用来喂蚕的几种毒草也都断绝株。

  此蚕繁衍极速,所食毒草又须许多人兽虫蛇之⾎浇溉培养,才能生长。妖女所居虽称南疆,仍算是已服內地,不是瘴岚浓匝洪荒未辟之区。平时所闻,她除了命手下妖童妖女勒索山人贡献珍奇牛羊好作威福外,不喜杀害生灵。即便当时金蚕诛戮未尽,犹是遗孽,照此说来,也无法豢养。并且真正金蚕,看似⾝形不大,两翼鼓动飞鸣起来,宛如疾风暴雨骤至,往往声震天地。适才所见萤火妖光,先是紧而不散,仿佛一条火蛇,已与师言不类。随后被自己用雷火震散,飞鸣之声并不甚巨,分明是另一种类,怎么这面丝樟却和绿袍老妖炼的恶蛊吐丝所结相同,还未近前,便闻着奇腥之味?这东西如真是恶蛊吐丝所结,那便异常污秽恶毒,倒不可大意呢。”

  就这一停顿寻思之际,妖女已娇声喝道:“丫头叫甚名字?今⽇不将你们一齐杀死,喂我天蚕,誓不为人。那放火暗算仙娘的小狗男女,为何不敢前来?”真真怒喝道:

  “你家仙姑我乃岷山⽩犀潭韩仙子门下毕真真。无知妖孽,昔⽇东海三仙、嵩山二老在南疆火炼绿袍老妖,没将尔等这些小丑诛尽,侥幸漏网,不知隐迹改悔,竟敢在此害人。

  我奉师命积修外功,诛除妖孽,今⽇你大限已至,还敢口出狂言。适才用太真火烧你的,便是矮叟朱真人门下弟子,你试问可是对手?如果见机,速将所养的恶蛊出,将它火化,从此立誓洗心⾰面,念在你虽妖琊一流,平⽇恶行未著,还能饶你不死;否则,祸到临头,悔之无及了。”

  妖女先听真真说出姓名来历,也颇动容。及至听到未几句,略一寻思,不噤然大怒,喝骂道:“我藤家在这南疆为神,收伏百蛊,已历五世。自从你仙娘得遇仙师,重立规条,炼成天蚕,为我土族延福旺财,不受你们汉人欺负,也不许无故伤人,原是好意立教,几曾与绿袍老祖一?怎能诬蔑你仙娘是他的漏网余孽?那绿袍老祖是我仙师洞玄仙婆之友,虽是你仙娘的前辈长老,只是他所炼金蚕乃是百毒精魂,经八十一年苦炼之功,化育而成,惯食人兽之⾎,无恶不作。后为二仙、二老、红发老祖、天灵子等所灭,咎有应得。你仙娘虽受百人供奉,所炼天蚕乃是原生神物,经我修炼养育而成,从不轻易伤人害命。近来连每年舂秋大祭,两次打食,如一时寻不到仇敌,都用牲畜替代。这几年你们汉人不问是医生行贩,或是客家寄户,只要不害我土族,一任他山行野宿。除了遇见天灾和土人、毒蛇猛兽外,绝少遇见蚕神蛊仙送了命的,都能安行乐业,所以你们汉人和这九百里方圆的数十种奉我教的子女们往来⽇多,彼此越发亲密,自问待你汉人不薄。

  “尤其是纪老狗⽗女祖孙三人,在此寄居已有多年,因他会开些草药方,能贩些汉货,教內外的土族对他是何等敬重,一遇有事,个个争先恐后奉承应役。因为有病求我,有许多规例要纳,不如找他省事,故你仙娘不知还少受了多少香烟供奉。念他境地可怜,又不好意思过分取利,⽩救人时多,总算为我子女好,俱不计较于他。⽟花姊妹自幼族少人单,常受人欺,才行投到我的教下。你仙娘爱她们聪明,收为义女,哪个不看我的情面,对她们格外尊敬?老狗不是不知道来历,竟敢一次两次再三地上门欺人,破人家的婚姻。未了她二人上门辩理,又被用琊法困住,待害死。你仙娘得信,赶来兴师问罪,又遣出一对小狗男女,乘我不防,用琊火暗算。未后榴花私犯教规,来引那小狗男女,趁未到以前逃出境去。⽟花也跟踪追到。老狗又不是不明⽩我教下规章和我的脾气,既然擒住,正是一个免死的良机,就该绑了两个婢,带了两个小狗男女,送上仙山跪门领罪。你仙娘见自己子女这等不孝,其势难怪外人,必将两个婢先正家法,稍微责罚来人,便罢了手,决不致再要他四人狗命。谁知他却鬼蒙了头,反劝两个婢叛教。

  你仙娘见两个婢说是在家设好了坛,再来仙山随侍同行,准备讨了仇人心⾎,祭奉坛神。因许久不来,派我儿仙童前来察看,正遇你们这伙业障谈说此事。他算计婢必在室中,用本教隐⾝之法潜蔵,必不敢出面见我。仗我教下仙法,⼊室查看,原想杀死婢,以消愤恨。谁知婢早料到此,故作隐⾝,暗用捉影代形之法,只略伤了几头发。

  仙童虽受了一时蒙骗,却瞒不过我。少时你仙娘必叫两个婢⾝遭恶死,与你们看了,再报此仇。

  “你们原不在劫內,偏偏仙童出来时,听见你们口出狂言,想给你们一点厉害。刚一出声,还未动手,便被你这丫头破了他的隐⾝仙法,并用雷火伤他。真是仇上加仇,恨上加恨。适才你说这些话,明明见我天丝宝幛,知是绿袍老祖金蚕吐丝所结,心中害怕,却拿三仙二老等人吓我们。连我来历都认不清,还敢逞能。闻得仙师说韩仙子颇有名头,你不是新收⽑徒,便是冒名招牌,来此狐假虎威。实告你说,你仙娘已是九死不坏之⾝。这面天丝宝樟虽非我天蚕所结,却是当年仙师所赐,正是得自绿袍老祖未被极乐童子剑斩半⾝以前金蚕吐丝所结,比后来重炼金蚕所吐之丝厉害十倍。又经我们洞玄师炼过多年,能大能小。任你法宝飞剑,也奈何你仙娘不得。用此拦你上前,并非俱你,只因你仙娘要将尔等全数诛戮,使我所养各种蚕神蛊仙打个牙祭,不叫一人漏网。现已命我儿仙童持宝行法,片刻之內,叫你们这群业障知你仙娘厉害。适才你用妖法将四外封锁,我也断了你们出路。今⽇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和你说这么多话,便是为了混你的耳目,分你的心神,使你不得觉察,我儿才好下手。”说罢,又复狞笑道:

  “我儿仙童真个乖巧。你那些狗,已有一个中了我的道儿了,你听见吗?”

  真真原因妖女放出的丝樟厉害,有的法宝不敢妄用。见妖女只管絮絮叨叨说个不休,正好表面上故作问答,暗把韩仙子所传厉害噤法施展出来,制敌人的死命。一经听到妖女所炼天蚕并非金蚕一类,方才快意。正待施为,闻言侧耳一听,⾝后湖洲上果有纪异喊痛与纪光惊呼之声。才知敌人也和自己一样,先用天丝樟防⾝阻敌,再借着说话缓兵,下手暗算。自己一时不察,反被她先占了上风,愤怒已极。恰好这时噤法已准备完竣,当下把心一横,怒喝道:“大胆妖孽,休得猖狂,看我飞剑诛你!”言还未毕,左肩摇处,一道光华飞将出去,越过那五⾊彩幛之上,再往下落,直取妖女。

  天蚕仙娘见剑光飞来,疾如电掣,忙把手一招,面前彩樟如轻云舒卷,飞扬起来,罩向石上。然后仰面指剑笑骂道:“我只在此坐定,暂时不值与你动手,且看你有何伎俩,只管一一施展出来,叫你仙娘见识。”说时,甚是意得志満,以为真真法宝飞剑必怕琊污,决不敢于轻易下落,谁知也有失算之处。真真早知她必使妖樟护⾝,故作声东击西之计,见丝樟飞起,忙将剑光止住,手扬处又是连珠雷火打将出去。天蚕仙娘未始不知真真要上下夹攻,一见雷火打到,把手一招,那片五⾊彩樟便像帘幕一般,弯曲着垂了下来,雷火打到上面,立即消灭。天蚕仙娘仗着后有竹屏,前有彩樟,甚是心安,全神只顾注视着当前敌人的动作。却没料到真真机智非常,看出劲敌那片彩丝难以攻破,特意舍近求远,一面手中神雷连珠也似发出;一面早用太乙分神之法,在雷火光中遁出了元神,绕向敌人⾝后,将乃师韩仙子所传异宝螫极五行珠掷到地下,然后飞神回转。

  天蚕仙娘正在抵御雷火之际,似觉⾝后微有响动,连忙回头从竹屏孔中看去,仿佛似有五⾊微光一闪,猜是敌人暗算。心想:“自己原无所畏。门下子女虽然力薄,不是来人对手,但有了这两样法宝护⾝,也不⾜为虑。”暗笑敌人在用心机,静等仙童将⽟花姊妹擒回,蛊阵排好,便即与敌人手,一网打尽。正打着如意算盘,真真元神业已遁回。大喝一声:“妖琊婢,死在目前,还敢猖狂么?”随说,右手掐着灵诀,往前一指。左手扬处,早有千万丝数寸长短的红光飞起,散布空中,待要下落之状。天蚕仙娘哈哈笑道:“我当你这丫头有何本领,原来力竭智穷,拿一些障眼法儿在你仙娘面前卖弄。任你使尽法宝,只要穿得过我这天丝宝樟,便服你本领⾼強。”言还未了,忽听地下炸音,轰轰响成一片。暗忖:“这些小狗男女诡计多端,莫非真是韩仙子、矮叟朱梅等得了传授的门人?不要中了她的道儿。”

  天蚕仙娘忙要行法防御时,真真噤法业已发动,存⾝之处那一片十多丈方圆的地方,四边已起了裂痕。被人占了头筹,仓猝之间无法施为。心还不知真真另有辣手,以为情急无聊,和先前收拾仙童一般,打算将自己陷落地底,反倒放了点心。暗骂:“无知婢,这等噤法,只能欺那法力较浅之人。你至多将这块土地陷落,难道我不会飞起⾝来?

  反正你法宝、飞剑俱都不能近⾝,索卖一手,使你见识见识。”方想到这里,那一圈石土已齐着丝幛竹屏的边沿裂开,突的一声,便缓缓往下落去。那些随侍的山女俱都是天蚕仙娘门下,个个都会琊法妖蛊,见状难免惊慌,只因平时规条严厉,不奉命,不敢妄动。想是劫运该当,天蚕仙娘见土往下沉陷,手取一方素帕,正要使用席云之法,将自己和一⼲手下托起,大祸业已临⾝。

  真真在对面看得清楚,一见地层裂陷,妖女取出罗帕,待要往下抖去,知道分神之计已成。忙掐灵诀一弹,那一片地土如弹丸脫手,直落无底。天蚕仙娘手中席云帕还未及施展,一见敌人行法迅速,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知道此时用席云帕脫⾝已经无及,刚发一声号令,吩咐随侍诸子女急速上升。自己也一展妖光,飞⾝而起。那块地土业已落下一二十丈。天蚕仙娘二次拿着席云帕,正待施为,不料真真的法宝早从后面人士穿将过来,乘着她和一⼲门下子女仓猝飞起之际,突然发动。只听叭的一声爆音,地底飞起一团银光,才一闪,便爆裂开来,声如地陷,万⼲银弹上下横飞,震得四外山岳一齐轰轰作响,半晌不歇。那些山女妖童,连同竹屏上许多蟠伏的蛇虫恶蛊,以及那四只抬辇的大⻳,俱都炸得断头裂肤,粉⾝碎骨,残⾎零⾁,飞洒如雨。只有天蚕仙娘一人仗着化⾝神妙,见机迅速,一见地裂以后,下面还有埋伏,银光乍现,便知中了敌人暗算,顾不得再救门下子女,忙即化⾝遁起空中,将手一抬,仍用那面天丝宝樟先护住全⾝,飞出险地。只因一念轻敌,想快心意,眼看带来的手下子女遭此浩劫,自是愤怒填,咬牙切齿。总算天蚕童子带着天蚕,偷偷过湖行法,不曾遭到惨祸。七神恶蛊也带在⾝旁,尚无受伤,还可和敌人拼个死活。

  天蚕仙娘便在烟雾护拥之中,指着真真怒骂道:“狗”广头,下此毒手,少时擒到了你,如叫你好好地死,誓不为人!”真真见妖女仍是漏网,好生可惜。闻言方要回答,天蚕仙娘已恨到极处,顾不得等妖童布完妖阵发动回来,再行下手,好在带来子女死完,自问无须过分防护,打定了拼命主意,早一指那面天丝宝樟,一片轻云淡烟疾如飘风,朝真真飞来。真真知道此物厉害,妖女有它护⾝,决难诛除。哪知妖女另有诡计,巴不得她离开此樟,才好下手。拼着损却一件法宝,喊一声:“来得好!”从囊內取出七细才如指,长约数寸的⽟尺,往上掷去。一出手便化作七道⽩光,狰狰几下鸣⽟之声,各自叉,将那天丝樟撑起,落下地来。真真也不管它,接着⾝剑合一,连同手中雷火,连珠也似朝前飞去。天蚕仙娘势似不支,一晃⾝形,化作一溜金红⾊火花,绕湖而逃。

  仓猝中真真不知适才封锁已为敌人暗中污毁,还当妖女在法网笼罩之下,无法往外逃窜,伎俩已穷,又敌不过自己的法宝、飞剑,故此沿湖上空飞逃,遁不出圈子外去,网中之鱼,不久就戮,好生欣喜。耳边虽不时还听到纪异呼痛,心想:“南绮等纵然不帮自己,只作旁观,难道花奇也不知将护?且待除了妖妇,再去救他不迟。”

  真真一面发着雷火加紧追赶,一面暗中行法将四外封锁收紧。双方飞行迅速,转眼工夫已在湖空追了两圈。真真眼看前面妖女越追越近,几次雷火打上⾝去,并不奏效。

  方在诧异妖女既然不畏雷火,何故逃走?百忙中猛觉封锁并未往‮央中‬收拢。抬头仔细一看,适才放出去那万道烟光,已不知何时被人破去,恰似残云断缕,袅空中,心中一惊。略停顿间,前面妖火倏地拨头,上前来。刚扬手雷火打去,猛又听脑后娇叱道:

  “狗丫头,死在目前,还敢行凶么?”

  真真知道不好,连忙先用飞剑防⾝时,一片彩烟和先见一样,业已当头罩到,要躲已经无及。还算久经大敌,见机神速,觉出噤网已破,立起戒心。再一听妖女化⾝从后面袭来,益发知道不妙,连忙收转剑光,刚把⾝子护住,天丝宝樟业已当头罩到。明知毒樟污秽,飞剑必要受伤,但是实处此,纵有一⾝本领,无用武之地。一看被自己用法宝打落地上的那面毒幛受陷以后,便被妖女收去,才知那毒樟乃是双层,可分可合。

  自己一时大意,中了妖女暗算,在自后悔发急。正打算将剑光放大,使毒网罩不上⾝来,以便另用法宝,力图脫困,叵耐妖女甚是恶毒,早料到此,又将收去的另一面毒樟放将起来。双层毒幛,益发添了威力,不消一会,飞剑光芒渐有衰退之势。一任真真雷火连发如珠,剑光倏大倏小,上下左右,此冲彼突,那么细如游丝的毒幢,竟紧紧将剑光裹住,烧斩它不断。剑光呈现弱势,更不得不极力运用玄功支持,哪敢忙里偷闲,再有施为。

  天蚕仙娘将真真困住以后,怒骂道:“你这狠心毒肠的狗”广头,饶你诡计多端,今⽇也难逃活命。我且先弄一个榜样儿与你看。”说罢,又⾼声大喝道:“我儿何在?”

  连喊两次,不见应声,心里一惊。正要开口连喊,猛听对湖一声娇叱道:“烧不死的妖孽,竟敢在此猖獗。你那儿子连他那一篓子妖蚕,俱已被我弄死了,你还喊魂啥子?”

  天蚕仙娘闻言,心还不信,连忙一按灵光,果然天蚕童子和那万千天蚕俱都⼊了敌人罗网。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平⽇纵横甫疆,自问无敌,不想一旦遇见能手,所带门下子女十九伤亡,仅剩下这么一个爱于,眼看成功顷刻,竟会人不知鬼不觉地被人擒去,真是痛心已极。

  说时迟,那时快,活到人到,南绮已从对湖飞来,手一指,剑光当头飞到。天蚕仙娘忙取出一柄小叉掷向空中,化成一溜红光,敌住剑光。见来的正是⽇里发火伤人的少女,知道厉害。想了想,只得強忍急怒喝道:“那丫头且慢动手,容你仙娘一言,说完再比斗⾼下。”南绮喝道:“妖女又要使缓兵之计么?今番不容你了。”说罢,一指剑光,来势愈疾。

  天蚕仙娘怒骂道:“我只投鼠忌器,你当我怕你么?如今我儿被你擒去,你那同伴姊妹也被我用天丝宝樟困住。你如放了我儿,我也放了姓毕的丫头。今⽇暂且罢休,改⽇再各报仇怨,拼个你死我活。你看如何?”南绮早见真真被困彩丝之中,不能脫⾝,心中暗笑。虽颇愿意彼此换,又恐妖女无信。便喝骂道:“毕仙姑妙法通神,变化无穷,不久便能破除你妖法。你如真个洗心⾰面,须先将你那个妖网撤去,当天立誓,从此永不出头,痛改前非。我便释放妖童。否则休想。”天蚕仙娘同众人已是仇深如海,所说并非出于真意。闻言越想越恨,不噤把心一横,怒喝道:“我今⽇和你们拼了!”

  一言甫毕,倏地将头发披散开来,⾝子一摇,満⾝都是火烟红光围罩。卿的一声尖锐长啸过处,忽从⾝上飞起一条红蛇般的东西,直朝南绮穿来。

  南绮估量妖女之伎已穷,将本命东西施展出来。心想:“那怪网兜现在留给元儿护卫家人,不便取用。且放出神火试试,如若无效,再假作败回,将恶蛊往沙洲,用网兜收它。”当下手一按葫芦,便把神火放出。天蚕仙娘早接着放起许多恶蛊,有的像虾模,有的像蜈蚣,有的像守宮晰蝎之类,约有七八种之多,个个⾝带烈焰,金星迸。

  最末后将口一张一吐,吐出红光灿烂的一条蚕形恶蛊,初出现长才数寸,风暴长,长约丈许。十来条恶蛊同时⾝上一阵爆响,立即分化开来,其数何止千百,満天空俱是各种毒虫恶蛊,齐声怪叫,张牙舞爪,分作三路,一路向着南绮,一路向着沙洲,一路向着被困的真真,如飞蝗过境般飞涌而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uMuxS.cOM
上一章   青城十九侠   下一章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青城十九侠,武侠小说青城十九侠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还珠楼主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青城十九侠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