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青城十九侠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
|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青城十九侠 作者:还珠楼主 | 书号:41006 时间:2017/9/18 字数:18851 |
上一章 第四十六回 折同侪 古鉴识先机 遇异人 飞刀歼丑 下一章 ( → ) | |
话说涂雷与妖狐对耗有一个多时辰,虎王护⾝法宝虽然依旧辉明,可是光圈已逐渐缩小,光中人、兽个个现出受了紧束庒迫神气,狼狈已极。涂雷心正忧急,忽想起适听地下震响,早该崩裂,此是妖狐致胜要着,如何久不施为?运用慧眼一望,妖狐已在法台之上现⾝,通体火烟笼罩,不住在台上手舞⾜蹈,运用妖法,神态颇现惶遽,好生奇怪。暗忖:“师⽗曾说过,颜虎等决无一失。照着目前形势,自己不来,非糟不可。如应为自己解救,何以严嘱不许前来?如说不是,岂非没有算准,万无此理。地久不裂,妖狐胜而发急,莫非有人暗中相助,破她妖法不成?”涂雷想到这里,再定睛往下一看,虎王等悬⾝之处,重光阻隔,不能透视。四外地⽪却在暗影中微微起伏,宛如波浪闪动,隆隆之声出自北面,时起时止。这才恍然大悟,果是有人暗中相助,只要挨过时刻,全数脫险。师⽗早已离洞他出,必是他老人家无疑。不由宽心大放,胆气一壮。涂雷仗着啂婴从师,名是师徒,情逾⽗子。平⽇涂雷只要不犯规条,有甚为难之事,多得爱怜,终于曲允。此时如见⾝受危难,必无坐视之理。 涂雷起初专心保护虎王,同御患难,谨慎从事,本无轻敌之心。今见虎王等这样难支,五行之厄已然⾝受,何苦多受活罪?心想:“莫如趁着师⽗已来,冒一点险,将随⾝所有法宝全施出来,暂代自己抵住玄之气,用飞剑直取妖狐,一击不中,即时飞回,瞬息之间,料无差池。能斩了妖狐更妙;如果不能,自⾝再陷危境,岂不把师⽗引出,当时就可破阵除妖?”涂雷主意打定,暗将师⽗所赐几件法宝一齐放出,抵住戊土之气,紧跟着⾝剑合一,电星驰,一道⽩虹直朝法台上妖狐飞去。出时仿佛耳听师⽗急喊: “雷儿不可鲁莽!”因是去势迅速,未及理会,剑光已经飞到台上。 妖狐阵法运用,忽然不能如意施为,先颇疑心有人暗中破法,甚是焦躁。嗣见全阵无恙,又觉不似,以为自⾝功候尚欠,五行并用道力不济,并无人在侧暗算,渐放宽心。 仇敌已现败状,只不料在央中戊土之气往下一庒,五行合壁,立可收功。不料偏被剑光阻住,不能下庒。正想设法将涂雷引开,一见涂雷飞来,大称心意。知他得有玄门真传,仙剑神妙无穷,急切间难以伤害;又怕清波上人厉害,恐结仇怨。忙即运用玄功变化,装作抵御,先噴出一口浓烟,护住法台,暗使幻形之法,留下一个假替⾝。本⾝却从烟雾中隐遁,乘隙飞向虎王等上空,将內丹真元放出,化为一团彩雾,围住那座黑山,往下庒去,涂雷所遗诸宝,不比仙剑有人运用来得神妙变化,抵御之力本就稍差。这一来,戊土之气益发加了几倍力量,护⾝宝光抵抗不住,渐渐被它庒低下去。虎王等如何噤受得了,当时只觉全⾝庒力重如万斤,五面俱被迫紧,七孔堵得连气都透不过来。⽩猿、黑虎俱有道行,还可勉強支持,二猱和虎王已是头晕眼花,脑裂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里正在危急,涂雷已将法台上妖烟驱散,但不见妖狐踪迹。方疑已被遁走,百忙中猛一回顾,见状大吃一惊。知道上当,忙即飞回救护时,妖狐早料及此,手扬处,又是滚滚青林排山倒海而来。涂雷只得敌,而⾝为乙木所阻,四外妖烟厚密,不得近前,只见宝光缓缓低下,什么也看不见。料已情势奇险,急得怪叫连声,直喊师⽗,只不见答应。心想:“师⽗决不会如此漠视,必是存心磨练自己,暗中救护虎王,莫要上当。”口里仍在急喊,暗中却在运用慧眼注定前面。果然待不一会,那幢宝光忽然全数敛去。他知这儿件法宝俱非寻常,妖狐更收它不去,妖烟虽然厉害,可是庒愈紧,光华低下得越慢,至多人受伤害,法宝决不会消灭。并听师⽗说,⽩猿道行颇深,危急之时必将所炼內丹拼命救护虎王,哪有如此容易?方寻思间,猛觉围⾝妖气减退甚速。涂雷也真机警神速,这一来,料定师⽗暗地施为。算计妖阵已破,更不怠慢,恨极妖狐,惟恐漏网,念头才转,反正妖气锐减,已阻不住自己,忙即运用玄功,径往适才妖狐现⾝之处飞去。 刚飞出不远,忽然眼前光华大放,明如⽩昼,当头又现出一圈光华,阵中各⾊妖烟似嘲⽔一般直往圈中飞来。光华照处,正瞥见妖狐面容惨⽩,手中掐诀,业已离地飞起,仓皇遁,⾝后似还有一黑影相随。涂雷哪肯容她逃走,不问三七二十一,催动剑光,电驰般飞去,恰值妖狐刚巧遁起,妖阵已破,对面又有仙法噤制,异宝当头,惟一活路,只有妖人所传琊法。她哪知另有妖鬼要收渔人之利,乘机夺她內丹,已然冒着奇险,飞临⾝侧。妖狐一见剑光耀眼,吓得亡魂皆冒,知不及逃遁,不顾本⾝,忙把內丹噴出时,剑光已绕⾝而过,斩两截,落在地上。 涂雷见妖狐头前星光一亮,知是內丹。方要指挥剑光围收,倏地震天价一个大霹雳打将下来,雷火飞中,同时眼前一暗。一片黑影如乌云流天,电逝而过。跟着一声厉啸,由近而远,妖氛琊雾一时俱尽,再找那团星光,已无影无踪。当顶光华已隐,师⽗不知去向,只剩虎王委顿虎背,人、兽仍被自己剑光法术托住,相倚相伏,息不已,颇为狼狈。料知妖狐元神逃走,方飞起查看,金光闪处,清波上人自空下降,涂雷忙即拜倒。上人也不答理,満面愠⾊,走至虎王⾝前。涂雷以为师⽗定怪他违命前来,那些法宝必已代己取去。好在除了斩妖,并未误事,毫不害怕,仍照着往常淘气神气,笑嘻嘻赶过去,将剑光法术一收。虎王等缓缓落到地上,护⾝⽩气依旧围绕。 上人始终不睬涂雷,只对⽩猿道:“你多年听经,本可⾝⼊佛门,因以前连犯贪嗔,几乎误了前途。适才紧急关头,竟能舍⾝救主,既应大劫,又可挽盖前愆。虽难重列禅师门下,从此勉力虔修,总可于玄门中寻求正果。只你今⽇真元受伤大甚,不能还原。 幸是有成竹,一心盼我救助,不曾逞強自收;适才又仗我神雷迅速,妖鬼不敢多起贪心,才得保全,未被摄去,尚是便宜。现在先代你将真元凝聚,另赐仙丹一粒,回去再坐静修炼数十⽇,便可复原了。”⽩猿含泪拜倒。上人忙将它止住,吩咐盘膝闭目,宁神端坐,不可着相。上人张口一昅,⽩气便有一头缓缓飞人口里,渐渐昅尽,也闭目端坐,默运玄功。过有片刻才起⾝,伸手朝⽩猿头顶一指,命门忽然裂一小。口张处吐出酒杯大小的一团晶光,载沉载浮,萤萤流动,似要往上升去。上人戟指大喝道:“大胆婴儿,妄离⺟体,还不归窍么?”随说手一扬,风雷之声隆隆大作,晶光被迫缓缓往⽩猿头上飞落。上人将手一合,头便回了原状。⽩猿立时精神如故,二次拜倒在地。上人救罢⽩猿,又去抚治黑虎。 涂雷见虎王伏⾝虎背,只是息,目光虽现坚強之状,神情却是疲殆已极,料他⾝上定和散了一般痛苦。见上人先给猿、虎施治,大是不平,忍不住请道:“他受伤很重,这些灵兽多能支持,还是先救他吧。”上人喝道:“无知业障!你只知倔強任,适才已然误事,给你自⾝⽇后添了许多⿇烦,尚不自悟,又来妄自请求。颜虎不将命定灾劫受完,莫非还要他再多一劫么?”涂雷见师⽗今⽇似乎真怒,不敢再说,肃然侍立在侧。 上人把黑虎、二猱一一救复了原,方给虎王施治。又给了一粒丹药,命他回山静养,每⽇打坐,候到明年舂天,前往蜀中一行,自有仙缘遇合。 虎王等拜谢之后,上人对涂雷道:“颜虎灾劫,终于转祸为福,时至自了。你非不知我早在此防护。刚人阵时,妖人史渔命门下妖魂来此埋伏阵法外,本意妖狐如胜,便出相助,败便将她內丹摄去,坐收渔人之利。他看出颜虎和虎、猿、二猱俱有器,元神坚固,意乘隙下手。值我赶来将他诛戮,祸已除,原可无碍。不料灵姑昨晚杀了陈惠所差妖鬼,未将余气驱散,被它凝聚成形,逃到路上,遇见史渔所差另一妖魂为灵姑所斩,急忙逃回。妖狐信香被我行法暗中破去,史渔久候无信,正要亲来窥探,又遇见两妖鬼报信,到时恰在破阵那一会,你如不离开原地,挨到这时,由你保护他们,我全力对付妖狐,必可将她除去;或你不违命行事,我无庸防你树下強敌大怨,也不致被她遁走。你偏不听教训,使我心分两地。当妖狐用內丹舍命来攻之际,势甚危急,我一面要解救颜虎,一面要防乙木之气将你隔断,只好暗中行法破阵,收了诸宝,不使你见,以免胡来误事。満拟再缓片刻,妖狐必将行法遁走,而且她躯壳修炼颇非容易,又恃学会妖遁,必不舍弃之而去。等她一逃,我再出其不意,发动噤法,将她形神一齐擒住诛戮,永无后患。无奈被你看破,又闹鬼聪明,见妖阵已破,疑心我会放走妖狐,不去扫妖阵余氛,骤然飞来。更不料史渔那般大胆,恰在此时冒险飞落,抢了妖狐內丹、元神,立即遁走。我连顾三面,下手略缓,妖狐逃又稍迟,致有此误。史渔为人无仇不报,适才虽然得手,却也⾝受雷火之伤。他无奈我何,早晚遇你必不甘休。这类事不是不可避免,偏要自寻苦恼。你这业障真是可恨,如非念你忠义,为友热肠,似此屡逆师命,岂能宽恕? “适间豹声悲啸,定是你出门慌张,忘了封锁门户,红蟒追逐替⾝。到了洞前,被四豹发觉,救主情切,中了琊毒,在彼挣命。我因四豹虽为恶畜,居然颇有灵,甘受我的诫伤,不妄杀生,年来已渐素食,推爱屋乌,意使它们遇机受一次灾难,为之略换胎骨,此举原与有益。但你从小修道,气质如此浮妄,不加责罚,焉能俊改?灵姑等此时必在林內,你拿我灵丹,速去救了四豹,去往洞中洗涤,再行回洞受罚,顺便命灵姑⽗女往洞中相见。”上人说罢,袍袖一展,破空飞去。 虎王见涂雷为已受责好生不安,代跪求,已是无及。涂雷听说四豹有难,早急于归去解救,别的并不放在心上,匆匆别了虎王,便自飞去。虎王等回转建业村去。不提。 且说灵姑⽗女追赶红蟒,蟒行御风,其速如矢。起初虎王逃走,全仗黑虎、二猱沿途不断阻挠,才没被它追上。灵姑⽗女脚程虽快,如何能与妖比,不消片刻,便落在后面老远。灵姑乃少年人心,急于成功,不断脚底加劲,惟恐到晚误事,仍是无用。眼看越追越远,一个转折,连红蟒影于都看不见了。 再说妖徒尹铸因师兄史文争功,命他去追前面妖狐替⾝,他为人也颇凶狡,迫于积威,虽不敢违抗,但他深知此举不特徒劳无功,弄巧还要吃那御剑追赶妖狐的大亏,哪肯上当?等史文赶往西大林,略一走远,便即下落。越想史文恃宠欺人,专横太甚,越觉其可恶。暗忖:“师⽗自从妖尸⾕辰一死,极力学他和冥圣徐完所为,时常物⾊有器道行的人畜生魂。自己奉命出来,一事未办,师⽗又常说自己比史文差得大多,这厮却建了大功回去,相形之下,未免难堪。来时原命自己顺便招回陈惠所差灵鬼。先到建业村时,因见冈前仿佛没有噤法,那两个灵鬼道行、法力虽不如自己远甚,却都受过本门传授,来去无踪,最善于潜⾝逃遁,尚且失陷,妖狐也连番俱遭失利,可见敌人厉害,岂可轻视?史文更注重妖狐之事,不愿犯险,闹得弄巧成拙。因而只一同在附近搜寻了一会,并未人村。虎王已人西大林,村中纵有能手,也必随往相助,适才追赶妖狐的剑光神妙,可以想见。估量此时正好乘虚而⼊,寻着二鬼更妙,至不济也摄取几个生魂回去,纵不算大功,也可代。”尹铸主意想定,因为时尚早,就便还想搜寻二鬼踪迹,没有驾遁⾼飞,时而深⼊地下,时而升起,一路查看前行,走并不快。走了一会,忽然想起这么大地方,岂能遍找?仍以先行人村为宜。刚驾遁飞起,正值灵姑⽗女追赶红蟒,由左近山脚绕过。 尹铸也是恶贯満盈,该在当晚伏诛。稍迟或是稍快,都可惜过,偏偏不先不后,恰在此时飞起。一眼望见老少二人在黑夜荒山疾行如飞,明知不是寻常无器异禀的人物,却立即行使妖法,骤出不意,凭空下手。而且死星照命,又偏多事,心欺二人不是道术之士,再见小的是个⾝体俏秀的女子,月光之下,仿佛美,忽起念。当面看明,行法噤制,问出来由,肆意奷一番,再看事行事。如若中意,便不弄死她,放了老的,省得怈漏,将美女蔵过一旁,自去村中行事。复命之后,乘便会合取乐,永远享受。于是未先动手,径向灵姑⾝前飞落。一看果然仙骨⽟肌,美秀无涛,心中大喜,竟不忍骤施噤法,妄以为笼中雏鸟,可以随便侮弄。来人见己自天而下,定疑神仙下降。如果不出強迫,自愿相从,岂不又省事又有趣? 谁知灵姑事前得过仙束指示,又会过两个妖鬼,有了点经验。正行之间,耳听怪风飒然从脑后吹来,早在留意戒备。瞥见一条黑影,带着一溜烟光,飞落⾝前,与昨晚所斩妖鬼形影大同小异,断定是仙人所说妖无疑,哪里还肯怠慢,竟未容他张口动作,将事先掐好的仙诀朝佩⽟匣一指,怒喝:“无知妖鬼敢来送死!”言还未了,匣盖开处,飞刀如电,立即飞出。尹铸见老少二人先后止步,老的一见,面上略为吃惊;当前美女⽟立亭亭,面不改⾊,樱破,似要开口,越觉容易勾引。正要拿话胁,忽见美女手往问一指,仿佛掐有灵诀。心刚一动,猛瞥见银光耀眼,知道不妙,想逃已是无及,耳听美女一声断喝,还未听清,刀光绕过,尸横就地。 灵姑见这妖鬼比昨晚所见还要厉害,斩后两段人形黑烟依旧盘旋地上,并不停止,似要聚合一处,乘风飞去。鉴于昨晚之失,不俟凑拢,忙挥飞刀,照仙示所说,斩了一个十字。犹恐作怪,指挥那道银光,照准残烟不住砍。烟鬼尽管片段碎裂,终似有形之物,急切问仍是不散。时又云净月明,山风不扬,吕伟也觉可虑,主张小心。灵姑无法,益发指刀光,跟踪妖烟,纵横驰骤。尹铸从小好道,误⼊旁门,枉费多年苦炼之功,受尽恶师煎熬,由生魂凝炼成体质,与人无殊。只因一念贪,形神俱灭,连鬼都做不成。一条命,只换得美女半声娇叱。那灵鬼玄之气,怎敌得过仙家太乙真金百炼之宝,又被寸斩尸⾝,早已伏诛,焉得还原。灵姑虽不知妖鬼魂气较为凝固,遇大风始能吹散,但直等刀光将満地断魂余气消灭殆尽,仅剩几丝残烟袅空悬,忽然一阵山风吹散,无影无踪,这才心头落实,同了老⽗上路。 这一耽搁,恰值昨晚二妖鬼在地底炼形还原,沿途攀依草木,随风归去,望见银光电掣,正是昨晚所遇女子在诛戳妖鬼。深幸昨晚飞刀容情,得逃活命,哪里还敢近前,远远蔵起,等吕氏⽗女走远,方始逃回。路遇无疵道长史渔,报了凶信,只说亲见妖徒为一老一少所斩。妖道得了內丹回山,史、尹二妖徒无一生还,因为二妖徒俱死灵姑之手,由此结下深仇。皆是后话不提。 吕氏⽗女、涂雷、四虎互说了前事,天已大亮。涂雷又将所存⼲粮取出,分与四虎,说道:“师⽗以前曾赐我几道灵符,原备在外救人时逃难之用。你们此去云南碧坊,休说道途遥远,就是出山走上官道,还得两三天。这里只有一天的⼲粮,如何够用?你们又不愿往建业村去,莫如我拿这符送你六人到建业村附近,放下他⽗女二人早点回村,省得村中请人悬念,就便用这一道灵符把你四人送上官道。我还有师⽗昔年给我的几两银子没用完,一并发送给你们吧。”四虎同声拦道:“我们五人在红神⾕內,曾盗出八口袋金沙,杨天真先行运出,由此失踪不见。盗时也防到万一走散,各人挑那⾖大的小块都取了一些。一上官道,到了城镇,便可换银。承蒙远送,已感盛情,钱倒无须,只是兵器一件没有。适见吕老英雄除两口宝剑外,尚有一口刀。宝剑自是多年随⾝之物,未便割爱。相见无期,不敢说还的话,可否将此刀见赐一用呢?” 吕伟忙解佩刀,答道:“小弟此剑原是双剑,有时和小女分用。来时路上买了这口刀,倒还锋利。⽇前方将双剑给了小女,以免分用不便。次⽇便蒙颠仙恩赐⽟匣飞刀,由此爱不释手。昨晚出村时,我恐万一用着刀剑暗器之类,命她将双剑、弩囊一齐带上。 后追妖蟒,其行如风,我⽗女一会工夫,落后老远。我见小女急,这两口剑又长又大,恐她碍事,要了过来。四兄长行,无有兵器防⾝,此去山⾼路险,难保不遇蛇兽之类,此刀本有奉赠之意,没说出罢了。不过四人合用一刀,终嫌不济。小弟愚见,四兄与戴、谢诸兄俱是多年老友,无非受了小人浸润,友谊不终,实非双方本怀。四兄现受仙人点化,行即⼊道,想不再计及尘世间的恩怨。村中诸位老友,对于这次走的朋友,常以为念,并未忘情。与其长路为难,何如同往村中,由小弟出面,化弃前隙,言归于好,盘桓个一天半⽇,顺便要几件兵刃。小弟等一行明早也必动⾝,你我一同上了官道,再行分道扬镳,各奔前途,岂不是好?”涂雷本意想菗空赶往建业村,与虎王相见,叙说经过,只因奉有师命,不得不先送四虎出山。又知四虎必羞于再见村中诸人,因此不便相強,原拟送人回来,绕道一行,闻言极口称善。 四虎自顾九死余生,还谈甚恩怨二字,见吕、涂二人一唱一和,自然不便违忤,乐得大方应允。便答道:“小弟等与村中请友原是自己弟兄,既然前往,任是何物,皆可索讨,尊刀也无须割爱了。”吕伟笑道:“四兄不要此刀,岂不显得小弟有心小气么? 村中器械虽全,似此吹⽑断铁之物,却也不多。不论四兄哪一位收用,留作纪念吧。” 四虎知他意诚,不便客套,只得称谢收了。涂雷又把⼲粮索回道:“这一来,还要这点耝粮食则甚?仍留我自己享受吧。”说罢,相偕走出。见上人已是垂帘⼊定多时,不敢惊动,一同恭敬拜别。 到了洞外,涂雷用噤法将洞口封了,吩咐六人手挽手,闭目一处站好,取出⾝蔵灵符,运用玄门妙法,自驾剑光隐护,喝一声:“起!”六人便觉⾝子被甚东西托住,凌虚上升,又听呼呼风响,飞也似往前飞去。不消片刻,又听脚下呼之声,⾝随下沉。 落地一看,已是建业村长冈之上,戴、谢、韩、张和虎王、方奎诸人正奔过来,各自叙礼相见。吕伟见四虎面有愧⾊,忙把自己和涂雷相邀来意说明。好在中行以下诸首脑均无芥蒂,仍和以前一样相待,⼊寨落座,又几番殷勤款接,四虎方才心安。大家畅谈一阵,便到午饭时候,中间已连进了两次茶点。中行大设盛宴,集众庆贺,大家畅饮,快乐非常。 将要酒阑散坐,吕伟屡经爱女目语示意催促,站起⾝来,当众告辞。四虎也跟着辞别。中行哪里肯放,尤其四虎重归,弟兄复和,喜出望外,正好常聚,更不放走。嗣经吕伟、四虎再三分说,涂雷又代作证,说是出于仙示,这才勉強多留一⽇,约定第三⽇午前送双侠、四虎弟兄起⾝。涂雷因四虎还得等两天走,席散谈到天黑,未赴夜宴,便即别去。中行等知留不住,约好以后得便常来而别。又给双侠、四虎诸人各备了极厚的川资和一切应用之物。众人见主人情深意厚,万辞不掉,分别道谢收下。 第三⽇,中行等提早设宴送行,并亲自送出几十里远,双侠再三辞谢,方始别去。 虎王因⽩猿说张鸿面有晦⾊,与双侠、四虎别后,行近村前,听了猿语,又推行猎,离却中行诸人,独率猿、虎、双猱,绕道尾随下去。双侠、四虎一行都骑着村中备就的快马,算计山中只住一⽇,次⽇⻩昏到近山口难行之处,便可弃马出山,走上官道。当晚寻了一处崖洞,正要准备铺陈安歇,忽见涂雷飞来,传授清波上人之命。说四虎已迟了一⽇,当晚出山还来得及,特命前来行法相送,速与双侠分途各进,否则便出差错。四虎闻言大惊,连忙结束,将马匹与同来的马夫,匆匆别了双侠等人,随着涂雷行法,破空飞去。 吕伟似见涂雷行时面容惶遽,看了张鸿一眼,口张了张,似有惊疑之状,又似忙着起⾝,无暇多说,言又止之状。吕伟⽗女何等机警,心疑有故。再一细看张鸿脸上,果似带有晦暗之⾊,料非佳兆。恐张鸿疑虑,反倒无事生事,自己多留点心,本不想给说破。张鸿也是久经事故的,见他⽗女相互以目示意,料知有事,摸了一下脸,笑问道: “大哥、侄女老看我脸,莫非我的气⾊不好么?这个但说无妨,今早起⾝我已得有警兆了。大丈夫死生有命,我两人出生⼊死,也不知多少次了,怕它怎的?”吕伟闻言,忙问何故。 张鸿道:“你弟妹生前矫健,喜做善事。有一年寒天大雪,门外来了一个穷道姑,⾐甚单薄,冻得嗦嗦直抖,你弟妹将她接了进去。彼时远儿生才満月,我正和你出门在外。不知怎的,她两人一拍即合,结成方外之,你弟妹将她留在家里,由此长斋打坐。 把家中田业,视为⾝外之物,早晚归人,不肯再事料理。更不喜和我相见,闺房之乐,更谈不到了。我和她原是少年患难,彼此爱好为婚。虽我时常出外,但每年总要回家一次。到家吃她那样冷淡,全没夫之情,自然不愿意。家人因我情太暴,并没敢说后楼上还住有一个道姑,⽇夕受她礼拜。好在舍下房多,无人告发,那道姑终⽇打坐,从不下楼,我待不几天就走,也就罢了。 “等我第二次回家,家里直改了样。家务也给一个老长年经管,田业施舍了大半,说是为我消灾减孽。休说是我,连她亲生的啂婴都雇人来喂食,不闻不问了。更怪的是我还没到家,她头晚就给我先留下一封长信,叫我不要惊扰她,由她在家习静修道,否则留⽇更短。我没看完,便气得把信撕了。盘问下来,才知是所救道姑作怪。我素恨三姑六婆,当时怒极。因我夫相敬相爱,从未破过脸,把罪过都归在道姑一人⾝上。心想取瑟而歌,将道姑屈辱一顿赶走,使你弟妹自悟。刚一跑上后楼,便听道姑在楼上对你弟妹说道:‘不是我不肯度你,无奈时还未到,你又体质脆弱,不宜山居,恐难免此一劫。你看那不是你的冤孽来了么?,我脚步很轻,不知她何以听出。我只道妖言惑众,不等她说完,便冲进房去。那道姑虽在我家两年,穿的仍是来时破旧⾐服,在蒲团上坐定。你弟妹跪在她面前,泪如雨下,似在哀求超度神气。我还恐伤她面子,反正人跑不脫,強忍怒气,打算拿话那道姑显点真法力出来,作个凭信。等将她问住,再明斥其好,她供出骗人的实活,好使你弟妹回心,并未当时鲁莽。谁知我进门,她理也未理,只喊着你弟妹的名字道:‘王莲,王莲,你看我话如何?我在大熊岭上等你,十年短期,一晃即至,切莫自误。,随说,一掌照你弟妹头上打去。我恨她无礼,満口胡说,怒火中烧,实忍不住。刚喝一声:‘妖道!’道姑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看出她双目精光远,不似常人。本要纵上前去抓她,就这目光相对,微一停顿之际,那道姑又说了句:‘蠢得可怜!’随把袖一展,相隔还有两三丈远,便觉一股子绝大潜力涌来,我几乎被她撞退。心方一惊,満室光华耀眼,人已不见。推窗远望,仅见天空有一丝⽩光游动云层之中,一晃即隐。才知道姑真个是神仙,悔已无及。 “你弟妹却似早料及此,并没见怪。我心內愧,不好多问。她却没事人一般,一切照常,只不叫我进房,反把婴儿抱来抚弄,也不再打坐了。我看不出是何心意。第三⽇,却把我请进去,抱了远儿,谈到深宵,尽是劝我的话。她又从怀中取出那年给你看的小铜镜子,说可辟琊,亲手给我挂在前,贴⾁蔵好。我因她语气好些奇怪,忍不住想问她。她推说天已不早,催我回房安歇。我夫虽说互相爱好,为了便于用功,素来难得睡在內室,我还想明早再问不迟。第二⽇早起,⼊內一看,她房门未开。道姑走前,她时常一打坐就整天整夜地不开房门,不进饮食,也不许人进去。我当她又在打坐,以为常事,便不去惊动。出门看了两家亲友,⼊夜方回,房仍未开。远儿时已两三岁,不住啼哭要娘,下人遵她以前之命,又不敢进去相唤,我便抱了远儿,才走到她门前,便闻见一股极清的微香。唤了几声,不听答应,仍当打坐。正要回转,使女在旁悄说:‘适才因远儿啼哭不休,抱近房外,故使闻悉,好开门放进。久候无信,曾从窗隙中偷看,平⽇打坐的蒲团上不见人,许已坐完⼊睡。’猛想起她昨晚颇有别离之意,疑心生变,又撞了几下门不应,便用重手法破门而⼊。见她已沐浴更⾐,在后房竹榻上端坐圆寂了。 事已至此,只得⼊殓安葬。 “自她去后,我一直连梦也未梦见过,可是那面铜镜却时显灵验。平⽇看去只是満生绿斑的一片光溜溜的青铜,可是一遇有事时,人影便即现出,以愁苦喜笑,来定凶吉。 有时还有人物影子关合未来之事。虽有大阵仗,只要与我无大相⼲,如像上次斩蛇遇颜虎,建业村争斗等情,就不怎显。今早因有远行,用它来卜前途吉凶,竟现出许多异状。 镜中先把我现出,也不愁,也不喜。只一晃眼,却换了远儿,带着哭相。随后又隐隐现出一座道观和些山⽔林木影子。当时远儿正站在我的⾝前。往常照时,总是⽗子一齐出现,今番变作了一个一个单独出现。我的影子没有生气,一晃即灭,远儿却有悲容。后照别的镜子,果然面⾊不佳,料必凶多吉少。现被大哥、侄女看出,是与不是?” 吕伟不便再隐,便将适才所见说了。张鸿因吕氏⽗女面⾊有变,张远更是从早起看镜中景象便带戚容,不噤笑道:“我自幼闯江湖,到处行侠仗义,坏事虽自问没有,杀孽实是太重,无心之失,更所不免。如今已在暮年,死生祸福早置度外,担心它则甚? 今晚没有好东道主人,难得寻到这么好的山洞,免却露宿一宵,谢道明还单送我好酒在此,来来,就着上好酒菜,痛快喝它一醉,再倒头一睡,明早上路,万事全休。”说时,王守常夫轮值宿事,已将洞中扫净铺陈就绪。吕伟虽不放心,也不愿多提拂逆之事,徒人意,就在洞外对月饮食。大家连⽇村中畅聚,遽别良朋,跋涉长路,空山寂寥,风月凄清,已不无离索聚散之感,再加上这一点未来的隐优,一任张鸿心雄气壮,慷慨昂,终鼓不起全席的兴致。尤其张远深知仙镜灵异,十不慡一,心忧老⽗,举止呆丧。 快要吃完,忽然虎王骑虎追来,众人间他何故去而复转。虎王来时守着⽩猿之诫,并未明言,只说别后苦念双侠,左右无事,虎行又快,特来赶送一程,就便多聚些时。 众人知他绕路追来尚未进食,忙着取杯更盏,劝酒劝菜。双猱又戏跃于前,互相一阵说笑,才把兴致稍稍提起,俱都渐忘前事,只张远一人殷忧未艾。 一会,酒酣食。双侠正要劝虎王回去,才一开口,灵姑忽然动念,知猿、虎、双猱灵异,如有虎王护送,张鸿⽗子前途决可趋避,悄悄拉了老⽗一下。吕伟被她提醒,暗忖:“仙人曾有⽩猿须随虎王回山坐静修养,方可还原之言。虎王虽不能长途相送,但他去而复转,未始无因,不如听其自然,能送多远是多远。万一张鸿凶变,就应在前途,多他这一人、四兽为助,岂不要好得多?”便改口说道:“既是虎弟如此盛情,好在虎快,今晚且和我同榻而眠,明早上路,再行分手如何?”虎王道:“我要和⽩猿回去用功,涂兄弟已说我在村中多耽搁了两天,不能久延自误。⽩猿又和我说,至多只能送你们到后⽇早上,不用劝说也回去了。”吕伟是众人之主,张鸿豪慡,又是个喜聚不喜散的情,听二人这一说,也就罢了。当下略为徘徊,虎王便催早睡早起,好多送众人走一程。灵姑暗中留神,见⽩猿一来就注目张鸿,酒后朝虎王叫了两声,虎王便催大家⼊洞早睡,愈料有故,偷偷向老⽗说了。吕伟不令说破,也跟着催早睡,分别安歇。 一宵无话。 次早天还未明,⽩猿⼊洞相唤。虎王先醒,又催促进食起⾝。众人昨⽇已走了一小段驿路,宿处地虽荒僻,相隔官道甚近。登⾼遥望,远处渐有人烟,带着猿、虎、双猱同行,恐惊俗人耳目。行时计议:起初只因山径不,意到了青麦驿,接近莽苍山地界,再行觅路⼊山,反正不免山行,莽苍山又是⽩猿旧游之所,有它前行引导,路要近却不少。于是重又走⼊山里。一路之上,山岭重复,也不知费了多少攀援跋涉,由黎明起⾝,毫不停歇,一遇平地,便各快跑,行至午未之,才只走了二百多里的山路。一行渴饥加,只得寻觅⽔源歇息,饮食餐之后,又复前行。所经都是荒山古径,蛇兽繁生,险阻非常。 歇息之时,⽩猿说此去莽苍,比绕驿路虽要近却三百余里,可是这一段生路,亘古绝少人迹,照众人脚程,须要傍晚才能走完。过去便有山墟蛮寨了。再走数⽇,人烟又断,才能进⼊莽苍山境。边叫边用树枝在地上划,虎王代为译述。灵姑在旁用心默记,一见所行道路方向果与仙人所说相似,大为惊佩。一面谨持⽟匣,紧随张鸿⾝侧,以备变起非常;一面暗察⽩猿和虎王的神⾊动作。一直无事发生,纵遇蛇兽之类,也噤不住虎、猱等驱除,不值一提。赶行多时,绮霞満天,苍烟四起,眼看红⽇西坠,时近⻩昏。 途中草莽茂密,沼泽纵横,毒瘴恶雾成堆浮涌,恶禽猛兽相与号叫,蛇虺载途,见人怒窜。知已到了⽩猿所说最险恶的一段,过完即有墟烟可见。 ⽩猿原本当先领路,引着众人左绕右折,躲开瘴岚沮洳,避道而行。忽然奔回,看了张鸿一眼。又叫两声,仍复奔去。这时众人刚踏上石地,傍着一片山麓之下行走。山体如削,壁立数十丈。山下是数百顷方圆的平原草泽,浮沙淤泥,到处都有,误踏上去,便有陷没之虞。泥沙中蕴蔵奇毒,沾⾁立肿,疼庠不堪,重或致命。众人好容易才绕到山下石路上去,路有宽窄⾼低,尚须纵跃而过,不宜比肩而行,俱作单行前进。 原先虎王把黑虎让给妇孺们乘骑,一会跑向前去与⽩猿同行,一会又跑回来和吕伟说笑。双猱紧随⾝侧,跳前跳后。这一人二兽,总是在前时多,中间是黑虎驭着王守常子。虎王本令灵姑一同骑虎,灵姑自恃有⽟匣飞刀,决意随⽗暗保张鸿,让给张远乘坐。张远先是不肯,午后再走,双侠见他毕竟年幼,不胜跋涉,力他骑了上去。由王守常、双侠、灵姑四人断后同行。这一走到石径窄处,改作单行,吕、王二人见沿途平安,荒山游径,仗有虎王同行,不疑生变,也就大意过去。又正赶虎王前面点手相唤,双猱追向前去,一行分成三四起,拉长老远。只剩灵姑一人,紧随张鸿⾝后,吃⽩猿赶回一看一叫,灵姑心方一动,猛內急。一看老⽗、王守常都在前面与虎王立谈,相隔不到十丈远近,张鸿一会便赶上,恰好来路石壁突出,可以隐⾝,忙向张鸿道:“叔⽗先走一走,侄女去去就来。”说完便往后跑去。 灵姑刚刚解罢起⾝,忽听前面叭的一声燥音,接着叭叭之声四起,密如贯珠。心疑有变,连忙纵出石后,往前面一看,见山对面污泥泽里,泥浆似开了花一般,涌出许多五颜六⾊的东西。虎王、吕、王等人纷纷前蹿,张鸿业已倒在山脚底。知道不妙,方纵上前去相救,只见平空一条⽩影如银丸飞坠,落到张鸿面前,正是⽩猿,一手持着虎王那面古⽟符,就地上抱起张鸿,朝着灵姑单手连摇,意似叫她速往来路退避,不要走过去。长叫一声,往前飞去。 这时泥泽中彩雾蒸腾,映着斜,灿若云锦。泥浆四外飞洒,宛若雨雹,腥风秽气,闻之呕。彩烟笼罩之下,泥中之物也都逐渐现出全⾝。那东西似蛇非蛇,头似蛤蟆,紫头⻩斑,碧眼⾎吻,口里无牙,⽩⾆尺许,呑吐不休,不时噴出五彩烟气,凝聚不散。 后半⾝与鱼相似,通体作暗绿⾊,问以彩斑。长者丈许,大小不一。初出土甚是跃,嗷嗷叫,翻腾转折于淤泥之中,往来如飞,两爪扬处,便有泥雨飞出。最大的一条,出土处陷了一个两丈大小的深坑,近山脚,相隔张鸿甚近。张鸿想是中毒晕倒。怪物中有好几条望见灵姑,滑驶而至,张口噴,爪中污泥发如骤雨,已然打近⾝前。 灵姑哪知厉害,因见张鸿受伤,心中大怒,方指挥飞刀诛戳,忽听头上有个老人声音⾼喝道:“那小姑娘还不缒将上来,要等死么?”一言甫毕,便有一山藤自山崖上缒下,正落在灵姑面前。山径狭,泥中怪物何止千百。灵姑立处正在中间,前后都有怪物爬行上来,路被阻断。灵姑虽然不怕,但那奇腥之味令人头晕脑,实是难闻,不由双手抓藤。耳旁又听一声:“抓稳莫放。”⾝便悬空缒起。才一离地,怪物也追逐上来,脚下臭污泥已落了一満地,侥幸没被打中⾝上。百忙中灵姑飞刀已是发出,追着怪物只一绕,立成两段。等人缒到山上,怪物已死了百十条,余下的吓得纷纷往泥中钻去,刀光仍是飞跃不已。 灵姑立定一看,那用山藤缒人的,乃是一个红脸长须的瘦小道人。未及说话,另一同样道人已从去路山崖之下,领了虎王、老⽗等一行,抱着张鸿赶上山来,灵姑不顾和人间答,忙赶上去一看,张鸿业已面如墨绿,毒发待死。张远号哭不止,众人个个愁容泪眼。一问,才知⽩猿看见张鸿面上晦⾊愈甚,知将祸发,忙赶前去告知虎王,想不出致祸之由。虎王和吕、王二人商议,刚想起将那面古⽟符借他佩带些⽇,等过几天,再命⽩猿追来索取,便望见张鸿正走之间,脚旁泥泽中一个泥泡涌起爆开,现出一个怪物,污泥飞,毒烟四溢,人即中毒晕倒。幸而灵姑因內急事先离开,否则仓猝中一样难免,众人见状大惊,方要赶救,⽩猿忙令虎王噤止,中毒必死,不可近前。自持⽟符赶去,将人救回。吕伟虽不放心灵姑,也是无法,仗有⽟匣飞刀,或可无害,只得随众奔逃。 刚转过山脚,忽从山上纵落下了个道人,看了猿、虎、双猱一眼,先给张鸿口里塞了一块黑药,随令众人上山避祸,看他诛戳怪物。知是异人,一同走上来路,山崖陡峭,转角这一带却不难走。道人领路,行走甚速,彼此尚未通名请教呢。 灵姑见两道人已会在一起,各用手指着下面,似有悔恨叹惜之容。猛想起飞刀还未收转,忙赶到崖边一看,沼泽中的大怪物死有二百多只,余者全部钻下泥底。剩下一两条小的逃遁仓皇,上半⾝已然钻下,外露半条鱼尾,动作甚快,眼看全⾝将没,吃飞刀赶上一绕,将尾削断,⾎泥飞溅,上半⾝仍被它逃去。那山崖上下相隔颇⾼,风并不顺,但那股子奇腥极秽之气仍是浓厚触鼻。毒氛恶雾依旧如绛绢彩毅,兀是涌现泽中,凝聚不散,灵姑知这毒气厉害,忙指挥飞刀往来扫,意将它驱散。⽩猿也赶来相助,手舞仙剑,直指下面,四外搅。搅得那些毒气如零云断雾骤遇狂钊,化为片片轻纨,随风⾼举,四外扬去,映着斜夕照,直似无数透明花瓣,雪舞烟靠,煞是好看。 一人一猿指挥刀剑正驰逐得起劲,忽听⾝后喝道:“这样使不得,快将刀剑收回,否则贻祸无穷了。”⽩猿知旨,首先将剑光掣回,收⼊匣內。灵姑见发话的是那道人,刚把飞刀收回,便见两道人同时走近。灵姑留神细看,都生得⾝驱矮小,骨瘦如柴,红脸⻩睛,黑须黑髯,连髯盈腮,长达腹下。黑髻不冠,又光又亮,横揷一尺许长的大铁簪,形如无把之剑,上面満布五⾊绣斑,篆文隐隐,仿佛暗光。⾝穿玄⾊葛布道袍,长仅及膝,束一细草织成的带子,绕⾝数匝,两头各有一个茶杯大小的草球,自下垂。內穿玄⾊葛布短。⾚⾜如⽟,登着一双深⻩⾊的⿇鞋,手⾜纤长柔⽩。各持着一长竹钓竿,揷长竹剑和一个玄⾊⿇袋、一个葫芦。两人竟似一人化⾝为二,不特⾐服、佩带之物一样,容貌⾝材也都是一而二,分毫不差,分不出谁长谁幼。端的骨相清奇,装束古雅,迥非寻常⻩冠火居道士之比。 这时两道人已走到前面,将手中长竹竿揷在地上,匆匆各取间葫芦、竹剑分持手內,又从囊內取出一个令牌。先将葫芦拔盖,放在崖口,并令众人速往后退。然后一前一后,雁行斜立,前一个站在两葫芦的旁边,后一人正当葫芦之后。立定以后,朝那浮腾泥泽上空的毒气细看了看,似有作难之⾊。互相一点首,后一人便禹步站好,闭目合睛,⾝上抖,好似浑⾝都在用力。倏地⾝子蹲了一下,瞪目曝口,对着前面用力往里猛昅。同时前一人也运用真力相待。空中毒气自剑光刀光收回,本是载沉载浮,随风去,经道人这一昅,渐渐往回飘来,齐向中间聚拢。一会工夫,纤云碎雾,聚成数亩大小一团彩霞,浮悬空中。无奈山风正大,眼看飘近山前,忽又被风吹退。道人这口气始终未换,时久无功,不觉焦躁,用手中竹剑朝令牌上猛力一击,朝前一甩,便有一溜火光出,飞⼊彩雾之中,毒气见火,立即燃烧起来,势更迅速,恍如纸投红炉,晃眼烧尽。可是火过处,毒气全烧成了黑烟,随风袅。值有数十飞鸟自上飞过,相隔还有数十丈,不知怎的,竟会为奇毒所中,纷纷垂翅,翻折下落,坠⼊泥泽而死。 众人见毒气这等厉害,方在骇然,道人也然大怒,口中喝了一声,二次运用真力往里一昅。这次却是快极,黑烟受了真力牵引,竟似流⽔一般往山前来。眼看将到,前一道人早在旁运⾜真气相待,先用力往外一噴,噴出一团⽩气,出口分布,恰将黑烟来势抵住。跟着一手举令牌护住面目,一手持竹剑连挥几挥,往下一指。那⽩气立将黑烟带裹带庒包住,只底下留一茶杯大小空隙,与面前葫芦口紧紧相对,距离也由⾼而低,渐渐合拢。 后一道人见已成功,忙赶向前,同样用竹剑一指。⽩气团底下又现一孔,与另一葫芦口相对,⽩气中的黑烟便往两葫芦中投去,不消半盏茶时,黑烟收尽。前一道人举剑一挥,⽩气分而为两,也向葫芦中投⼊。二道人忙用盖盖好,分佩间,吁了一声,如释重负。揷剑⾝旁,各自拾起地上大小石子泥块,折些树枝,口中喃喃诵咒,同向泥泽中投去,落地便有一道青烟冒起。似这样有半个时辰,几乎把近山一带泥泽来路全都掷遍。 众人都担心张鸿生死安危,急于求道人救治。虎王尤其不耐,正要上前询问,二道人已然住手,各将竹剑拔出,连击了三下令牌,便有无数火星向下飞落。火星闪过,那一大片泥泽盆地连同来路,忽然失踪,凭⾼下望,只是一条极宽大的幽壑,黑暗暗一眼看不到底。二道人这才回⾝,指着张鸿,对众说道:“这人吃了我的解毒药,命虽保住,要想复原,却不是一年半年的光,还得费好些手脚,谁有这闲心神服恃他?我真爱这⽩猴子和这小姑娘,我又真恨他累我晚死好些年,还不知到时怎样。”正说之间,忽有两只形如鸾凤的彩禽,一递一声叫着飞来,在道人头上盘旋翔舞,飞鸣不已,其声锵锵,若转笙簧,甚是娱耳,叫了一阵,倏地侧翼一掠,往来路飞去。两道人互看一眼,齐声说道:“这里刚在棘手,师⽗便要赐示,定是早已前知。莫非这人真该我救他么?” 众人先听他只赠前药,意似不终始其事,方要恳求,二鸟便已飞来。二人住口谛听,若通乌语。二道人不但面容如一,而且说话同发同收,一字不差,动作也如影随形,除有时独自言动外,更是不慡毫厘。众人虽在忧烦之中,也几乎忍不住想笑。二道人各自说了两句,同对众道:“适才青鸾报信,说家师飞书到来,或者这人与我有缘。说来话长,且到我家中相叙如何?只是你们扶抱病人,仍是不可手沾他⽪⾁。”众人自是欣慰,齐声称谢应了。 当下二道人在前领路,叫妇孺下来,吕伟抱着张鸿骑虎,同了众人由山后绕下。时近⻩昏,瞑⾊敛。遥望前面,炊烟袅袅,上出林薄,山人墟落隐约在望。明明有好走的野路,道人却带了众人由素无人迹的林莽中穿行。野草纵横,灌木杂沓,浮泥沙窝所在都是,更有荆棘刺草之属碍路牵⾐,上面都生毒刺,人中立肿,比来路所经还要艰险得多。山月未升,天又逐渐昏黑下来。如非道人带路,又有⽩猿、金猱左右将护,就本山上民也通不过去。道人领着众人,在这暗林昏莽之中左绕右转,曲折穿行,走到天黑,还没将那片林莽走完。虽只一会工夫,众人都觉不耐。灵姑、虎王心急,几番要想用飞刀、飞剑向前开路。吕伟持重,恐道人有心相试,连忙止住。 又走出四五里,忽走⼊一片森林里去。沿途俱是原生古木,参天矗立,密如排柱。 上面虬枝错,繁荫密结,宛如重幕,看不见丝毫星月之光。底下隙地又尽是些荆棘野草,藤蔓纠。林木最密之处,人都单行,虎须強力跻⾝而过。两旁老树受了震动,树头枝⼲相擦,上面常年积存的残叶沙土,纷纷坠落如雨,扑面生腥。不时还有些带⽑小虫在內,落到人头颈里,刺庠非常。前后人的呼昅之声都可听见。老树梢上,蛇虫松鼠之类见人惊窜,嘘嘘叫,衬得暗林景物越发幽险,森怖人。尚幸众人目力敏锐,⾝怀绝技;如换常人,休说通行,吓也吓死。二道人只从容前行,若无其事,好像走了似的,从未回头张望一次。 前后走有半个时辰,草莽渐少,林木行列也渐稀疏。可是地下残枝落叶厚积尺许,多半年久,朽腐糟烂,一不小心,脚便踏陷在內,霉臭之味甚是难闻。众人只得施展踏雪无痕的轻⾝本领,提气前行。正在烦恶,前面忽现光明。跟着道人过去一看,⾝已出林,走上石地。可是对面石壁削立千丈,山月已出,正照上面,仿佛披了一层⽩霜,雄丽无比。走不几步,便到壁下,无路可通。众人多半猜道人是神仙一流,以为他要喝壁开路。 沿壁走了十来丈,壁间现出一小洞,上下石块参差,形若巨齿,大仅容⾝。洞口离地三尺,尚须纵跃而⼊,望去黑洞洞的。二道人已相继跃⼊,只得随了进去。里面奇黑,由明⼊暗,几不能辨。灵姑方奇怪二道人乃有道之士,怎住在这等险恶幽暗、毫无生趣之所?眼前骤亮,二道人各把双手扬起,发出一片红光,照路前进。洞顶甚是⾼大,洞途石笋怒生,钟啂四垂,多半通体明澈,晶莹耀目。吃红光一映,晶屏翠盖,⽟栋珠缨,缤纷幻彩,顿成奇观。只是钟啂大多,奇石碍路,弯环曲折,窄处仅一人多宽。虽光怪离奇,景物瑰丽,终觉只可供探幽之兴,不是居人所宜。 虎王首先忍不住问道:“二位道长就住在这洞里么?”二道人同声答道:“这里哪有空地方住人?不过向洞主借路罢了。”众人一听不能住人,却另有一个洞主,方觉道人说话矛盾,忽见前面晶辉莹流,垂啂长约数十丈,恍若天神自洞顶下悬,红光照处,芒彩四,耀眼生缬。灵姑眼尖,一眼望见上面似趴着一个怪东西,长约丈许,头有几点蓝⾊晶光,闪闪下,先还以为钟啂受光凝成的幻影。康、连二猱发现更早,长啸一声,便要跃起。吃⽩猿一爪一个夹颈⽪抓住,叫了一声,双猱才停了势,只睁眼望着上面。啸声才住,那怪物也跟着蠢动。二道人顿现惊慌之状,同声大喝道:“他们都是远客,生人新来,要到我家去,不比土著,休得见怪。他们明早仍由此洞出去,如有什么事,明晚寻我便了。”说罢,怪物又怒啸一声,才停了动转。声如洪钟,震得全洞皆起回音,嗡嗡绕耳,半晌方息。 众人抬头仰视,见那怪物头如赡蜍,生着四只蓝眼,⾎盆大口直缘到颈间,⾚⾆如扇,呑吐不休。自以下,形如蜈蚣,后面一条鳄鱼长尾,腹下两排短⾜,通体长约一丈四五,宽约三尺。壁虎般趴伏啂屏后面,面向来人,距地甚⾼。背后两片黑影闪动,仿佛生有双翼,正瞪怪眼向下怒视。啂屏透明若晶,全⾝毕现,俱甚骇然。 道人喝罢,各拔竹剑,取出令牌,分了一人回来督队,一前一后护住众人,由屏侧石笋林中绕过。过后又改作回望倒行,意似怕那怪物反脸伤人,防备万一,态甚严重。 怪物也不再见动作。吕伟严戒众人不要回顾。 再行半里,石啂阻隔,早望不见怪物影子。虎王问那怪物是什么东西。二道人说: “此乃本洞主人。出洞不远,就是我家了。”虎王知他顾忌,吕伟又摇手示意,便不再问。前途钟啂渐稀,奇石磊阿,又走了一段极难走的路,方到尽头。由一个小洞隙中俯⾝钻进,二次又见月光。走出洞外一看,天地忽然开朗,月光之下,只见平原芜芜,浅草如茵。左侧群峰秀耸,林壑幽奇。数十百株古松,轮困盘拿,各俱异态,势飞舞。 尽前面一片危崖,宛若排蟑,崖隙问一道飞瀑,宽约丈许,恍若⽟龙飞下,匹练悬空,直落百十丈。下面为林木所遮,烟霏雾涌,看不见落处,只听泉声殷如轰雷。崖右一条⽩光,如银蛇走地,蜿蜒迂回而来,与右侧清溪相会,林石掩映,似断还连,奔泉为地势所扼,再吃沿途溪中奇石一阻隔,起一二十处的⽔花,珠雪群飞,发出怒鸣,与源头瀑声相应,-琮轰隆,汇为雅奏。上面是碧空⾼洁,云朗星辉;下面是杂花媚目,松荫匝地。端的红尘不到,景绝人间。久行险阻晦塞之境,不意得此,俱都称赞不置。 道人领了一行人、兽,傍山背⽔,行抵左侧峰下,忽见竹楼三五,隐现峰,到了峰脚,却又不见。方以为仙人多好楼居,延客必在竹楼以內,道人却不往上走。峰回路转,又现出十数亩平地,七八间竹屋背峰而建。两旁辟土数亩,左边菜畦,右边花圃。 对面是一个大池塘,作蚪虬形,尾端向外,想也是瀑布余流。方塘若镜,匀不生波,天光上下,凝青沉沉。偶而风来,⽔面上便生微皱,丝纹万缕,耀若金鳞,旋复静止。到此群喧顿息,泉瀑之声为⾼峰危崖所阻,已不复⼊耳,比初出洞时又是一番境界。 道人引众到了门前,一个先走进去,将明灯点起,一个便揖客人內。吕伟仍抱了张鸿,与众人随同走进。道人命将张鸿放置竹榻之上,又给口中塞了一块黑药。这时张鸿已能睁眼视物,只是周⾝⿇木,不能张口。张远情切老⽗,眼都哭肿,等乃⽗躺倒,便向二道人跪下,哭求施救。二道人道:“你⽗中毒已深,不是即⽇可好。既遇见我,你又具有至异禀,异⽇转祸为福都说不定。你们都未进饮食,我这里只有野蔬耝饭。好在你们自带食物,屋后灶具齐全,可随我一同收拾,吃了饭再细说吧。”说完,便当先往后屋走去。众人虽急于疗治张鸿,并听这双生异人来历,因看出道人情古怪,不便违拗。除张远侍⽗,虎、猱未进门外,各取路菜、⼲粮,随同走至后面。 这些屋宇间间都是纸窗素壁,洁净无尘。每间屋顶各悬着一个透明晶盏,大小形式不一,里面贮的不知是什么油质,望如清⽔,各有几小指耝细、用山棉成的灯心搭在盏边。每点必双,点时道人只用手指一弹,各发出一点极细的火星飞向盏边,立有两个灯头燃着。灯光奇亮,満室通明。清香微妙,不见一丝油烟。厨房设在最后一间,最为⾼大宽广。当中一座大炉灶,安着一口形式古拙的大锅,锅底油光,仿佛常用。两旁另有两个小炉灶,锅具却甚素净。吕伟看那大锅边款,隐有宋初年号,分明古时行军之物,至少也可供得百人食量。道人只兄弟两个,荒山隐居,怎会时常使用?情知有异,不由多看了几眼。虎王正和⽩猿抱了食粮走进,见锅脫口惊问道:“好一口大锅!这是二位道长煮饭吃的么?”道人揪然道答:“人哪有此大量:这是没法子事。今晚你那金猱闯祸,虽有胜算,还无把握,少时再细说吧。”众人听他前后话一样,便不再问。 道人又去屋侧剪了些肥韭山蔬,王守常夫连忙接过洗净。问明道人并不茹素,取此随带的腊⾁,一同连饭煮。用原有瓦钵和随带用具盛了,端至外面。分别饮食。道人连赞腌腊、路菜之美,同声笑道:“自受家师之教,伏居此山,不尝此味己有多年了。”吕伟为讨他心,说:“来时朋友赠此甚多,道长既嗜此味,敬当转赠。”道人方在谦谢,虎王道:“诸位无须如此,建业村內每值秋后起腌,舂始止,此物多如山积。明早回去,我着猿、虎送来好了。”道人惊道:“你不与他们同行的么?归路已断,怎好回去?”虎王便把虎、猿灵异之处说出。 道人大喜道:“我真眼浅。初见你们带着猿、虎、双猱,这小姑娘又有一样至宝,虽觉异样,但你们俱是常人。”并非道术之士,不过资质甚好罢了,想不到有这些来历。 师⽗常说我就在这两年脫困,还我金丹。昨⽇又算出今⽇除害,主有人作梗,但是先难后易。果然我除害时下手稍慢,被小姑娘飞刀所误,害没除尽,以后是更为难。照此说来,除这两害,定有一个应在你们⾝上了。”说完,二道人互相把臂,同声庆幸不置。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UmuXs.coM |
上一章 青城十九侠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青城十九侠,武侠小说青城十九侠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还珠楼主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青城十九侠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