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青城十九侠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青城十九侠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41006  时间:2017/9/18  字数:24639 
上一章   第六十三回 灵丹续命 穴地安亲魂 黑夜寻仇 穿山    下一章 ( → )
  话说⽑霸自众匪徒去后,原想早来。文叔为要巧害群贼,故意行迟;又想乘众匪不在,博取⽑霸心,借话引话,畅谈自己⾝世。并说此山产有几种灵药,服了可以轻⾝益寿。自己曾得到两种,因还未到用时,先存⽟灵崖。后来群匪往盗,别物都在,惟有灵药只剩空筒。洞主人不知药名与用法,不知是否取时无心毁弃,甚是可惜。同时又故意把群匪自相残害,巧取豪夺,卑鄙无义行为,暗中用话点出;只把⽑霸喜爱的匪首和贾四赞上两句。⽑霸虽然凶恶,尚刚直,最恨这类人物,耳朵又软。这次妖师闻他在莽苍山一⽇之间收了许多徒弟,曾嘱他谨慎。说:“该山乃各正派仙侠往来之所,峨眉、青城门下常有⾜迹,你莫冒失收下许多恶徒,惹火烧⾝。”⽑霸本想暗中考察,好的便要,坏的驱逐,极愿知道一些底细。那灵药更是听妖师说过,苦寻未得之物。文叔词锋甚好,话又得体,所说俱是⽑霸爱听的话,越听越有趣,只顾听文叔说,竟忘了走,后来还是文叔见隔时太久,惟恐真个全数被戮,被⽑霸觉出私心诡谋,接连两次催走,始得起⾝。来时文叔便说:“我们耽搁已久,洞中主人厉害,众弟兄莫等不及师⽗驾到,冒失上前,为人所伤吧?”⽑霸冷笑道:“像他们原不配做我徒弟,死些也好,省得将来丢人。反正我会给他们报仇,迟去何妨?是我问活耽搁,就死绝了,也不能怪你。你只要把那两样灵药,在这半年以內代我寻到,便有莫大好处,这些有甚相⼲?”文叔见离问计成,自是欣幸,还没想到匪徒死亡殆尽。等和⽑霸飞到⽟灵崖落下,听三匪一急叫,知自己借刀杀人之计又复如愿相偿,总算消了失⾝匪以来的一口恶气,心中大喜。

  忽又想道:“匪徒死得这么多,定为灵姑飞刀所杀。那这三个怎在下面急叫呢?”

  文叔方在不解,⽑霸业已闻声,纵将过去,厉声大喝:“何人大胆,敢伤我的徒弟?”随说随要往下跳时,贾四忙喊:“师⽗留神冷箭。”话还未了,王氏夫已听出贼来了援兵,早把弩筒端准,等敌一现⾝,便连珠了出来。⽑霸久经大敌,不但学会琊法,武功也极有底,比众匪徒自然⾼得多,一听贾四说有冷箭,便留了神。王氏夫接连好几箭全都中。⽑霸本精硬功,连兵刃都未用,只把袍袖一摆,护住面门,头部的箭便全被挡落。只有一箭穿透阔袖,挂在上面,也未沾⾁。余者在⾝上,竟和没事人一般。

  三贼见状,好不喜。贾四首先抢着略说前事。⽑霸虽然不把众匪徒放在心上,一见死尸横三竖四躺了一地,洞前一片几无隙地,不噤怒从心起,狞笑一声,指着洞门骂道:“无知鼠辈,竟敢暗箭伤人!快些开洞纳命,还可落个全尸,免得祖师爷费事;如等破洞进去,便将你们粉⾝碎骨,斩为⾁泥,莫怪祖师爷手狠。”

  王氏夫见箭敌人⾝上,竟如无觉,已经着慌,再从箭眼內偷觑敌人,装束诡异,相貌更生得那么狞恶,料定敌人会有硬功,不是善与,越发害怕。闻言也不答话,还在妄想敌人要害,待要乘隙发。洞侧忽又有一贼喝道:“洞主人休得糊涂,现有七首真人⽑霸祖师爷在此,晓事的快些开洞出来,将你们前在山寨所得天蜈珠献上。我尤文叔念在去年住在此地的情分,代为哀求,祖师爷也许能看在伤人虽多,但不是你们起意,死的人又乃新近收下,原本不是他的门徒,或者还能免却一死。否则祖师爷的法力⾼強,飞剑厉害,攻破此洞,易如反掌,被他杀进洞去,休想活命。余老头子素常怕冷,又没甚本领,不妨穿好⽪⾐、帽兜出来。有我求情,祖师爷宽宏大量,最通情理,料不难为你们。如不听我良言,自己不是对手,妄想借这几块石头蔵⾝,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文叔这一番话,原是见所剩三贼俱非己敌,⽑霸颇好愚弄,异⽇脫⾝有望,大称心意。匆匆赶来,也没细查吕氏⽗女在洞与否,心想:“群贼伤亡殆尽,现只吕、⽑二人决一胜负。吕伟昔⽇曾有避仇之言,⽑霸也说曾吃过双侠的亏,双方好似势均力敌。⽑霸此来,吕氏⽗女尚不知情,何不乘此机会,话里蔵话,报个警信?吕氏⽗女如非敌手,或是借面兜隐了面目以瞒二时,或由中洞破壁逃走,多少总可有点准备。如其能敌,必用飞刀将⽑、贾杀死。自己留了脚步,到时便向他⽗女哀求,假说受了⽑霸和众匪徒所迫,不得不尔。老吕为人长厚,又想自己充他向导,取回匪巢失物,不但不会伤害,自己所有金沙、财货尚可得回,岂非绝妙?”念头一转,知正面有箭,忙由侧面赶下。一面向⽑霸、三匪摇手示意,假装设词敌;一面向洞发话讨好。不料吕氏⽗女出猎未归,心思⽩用。

  王氏夫原知双侠与⽑霸结仇之事,一听文叔说来人竟是⽑霸,难怪连弩他⽩搭,怎不胆寒。那通往后洞的路口当初虽然堵死,吕伟因防异⽇有事要往后去,曾留下一个极隐秘的出⼊口,设计特巧,仅容一人出⼊,外人决看不出。平⽇依旧堵塞,看去俱是千百斤大石层垒堆积。敌人如由中洞院落进攻,非有多人不能移动;自己人要通过,移动起来却极方便。

  依了王,此时救援未至,⽑霸武功曾听吕伟说过,又会妖法,前在峡江相遇,全仗异人暗助才占上风,便吕氏⽗女赶回应援,也只仗着灵姑⽟匣飞刀,能胜与否尚还未定。仙人不比群贼,可以力敌智御。既是非败不可,文叔话因好似含有一点用意,莫如借着一人和他对答拖延时间,另一人去将后洞出人口石头移开,逃将过去。中、后洞地颇广大,先隐蔵一时,等敌人攻进,吕氏⽗女也该回来,那时再和妖人决一胜负存亡,岂不值些?王守常见外面天⾊已近⻩昏,至多还有半个时辰,吕氏⽗女也就回转。便说:

  “洞口堵得极为坚固,內移容易,外攻甚难。祸福命定,就便转向后洞,因出口不能自外封堵,仍被觉察,敌人循迹搜索,也难避免。如用言语缓兵尚可。吕氏⽗女将洞我夫,不待贼人攻进,便弃此而逃,未免脸上无光。”王一听也对,因敌人说话污辱,自己是个女流,便令王守常一人答话。

  ⽑霸和群贼见文叔说完那套话,久无回音,齐都发怒,一面破口辱骂,一面便把飞剑放出攻洞。同时文叔也想起他的外甥,一见躺在死尸堆里,平时虽然恨他极端,毕竟平生亲属只此一人,也有点不大⾼兴。心想:“招呼已打在前面,吕伟不来答话,也不出敌,定由后洞逃走。照此情形,许非⽑霸之敌,自己也无从尽心,由他去吧。”

  也是王氏夫该有此难,这一商议耽延,竟将⽑霸惹怒,等唤文叔说话时,只听洞外叫嚣毒骂,杂以石裂之声,如嘲涌,哪里还能听出。这还是⽑霸飞剑功力有限,石块又厚,如似灵姑飞刀,指顾之间,便即破洞而⼊了。王氏夫听见外面洞石碎裂,却无一石整块塌陷,里面全无影响,起初还以为石厚坚固,得些时间才能攻破。于是一面合力将旁积余石移至正面,准备填堵;一面觑准箭眼,菗空往外发。哪知⽑霸飞剑虽然不甚⾼明,终比寻常兵器厉害得多,洞石越来越薄。

  贾四见⻩光飞转,洞石已然攻陷一尺来深,声音有异,仿佛似要攻穿,忙从死人堆里拾起一柄铁锤,用⾜平生之力大喊:“师⽗留神上面石头倒下来。”径照那陷处甩将过去。只听咔嚓轰隆之声,石火星飞中,竟将洞石击穿,现出一个三尺方圆的大洞。那柄铁锤也被飞剑斩为两截。同时上面所堆石块受了大震,又坍塌两块。文叔侧立旁观,相隔颇远,见三贼先前险被崩石庒伤,早有戒心,贾四锤一出手,便相率跑开,均未受伤。两块三四尺方圆的千斤重石俱从⽑霸头上飞过,落处恰当正面。这一来却击中了几个死贼,人已死去,还被崩石砸成了⾁泥。

  王氏夫听出石块之声有异,方道:“不好!”耳听轰隆连声,当中已攻陷一洞,碎石残砾纷飞如雨。幸未击中头、脸等处,可是⾝上已连中了几下。情势危急,顾不得⾝上疼痛,正待冒险搬石上去填堵。外面⽑霸没想到贾四会冒冒失失骤起一击,致将上面洞石震落,差点没打在头上。方在失惊,待要喝骂,一眼瞥见洞石攻破,洞內似有一男一女,立即转怒为喜,双⾜一顿,便随⻩光飞⾝而⼊。可怜王氏夫虽在合力推石,兵器俱握手內,王守常瞥见妖道由破石孔中飞⼊,慌不迭面一刀砍去,⽑霸原有飞剑护⾝,才一挨近⻩光,便被削成了好几截。紧跟着⽑霸人便落地,因要留活口问话,未使飞剑,只往前一进⾝子,上面一掌。王守常方从侧纵避,吃⽑霸横腿一踹,当时跌翻在地。后面三贼正好抢进,连忙按住捆起。

  王较有心计,见妖道随着⻩光飞进,知难力敌,先已往侧纵开,避向大石后面。

  一手横刀,准备事如不济,便行自刎;一手紧握弩机,想敌人上部要害。一见丈夫刀被飞剑斩碎,敌人扬掌要下毒手,一时情急心,不由自主,又纵将出去,举弩照定⽑霸头上便,竟把‮杀自‬之心忘掉。⽑霸久经大敌,⾝法敏捷,进时原已看见洞中伏有一男一女,王氏躲都艰难,何况还上去。她这里箭才发出一支,⽑霸已将王守常踹倒。

  飞刀纵来,手微一扬,箭便打落。王第二箭尚未及发,见妖道扑来,丈夫又落贼手,不噤心胆皆裂,手忙脚,刚想起要自刎时,刀才回手,吃⽑霸用手一抓,将刀夺去。

  再轻轻一脚,便将工氏踢倒。那道⻩光仍在空中浮沉,竟未使用。⽑霸回顾三贼,一声狞笑,从容将剑光收回。

  这时文叔也已纵进,见王倒地,猛想起昔⽇承她许多照应的情分;又见洞中只他夫二人,重又勾起来时狡谋:“此时不留情面,少时吕氏⽗女回洞,⽑霸如若不敌,何以自解?”念头一转,忙即抢扑上前道:“祖师爷,这个我来捆。”王急痛攻心,倒地便已晕死。等到醒转,见是文叔捆她,意求死,嘶声大骂。继见文叔朝她暗使眼⾊,挣扎之间,觉着绑处甚松,暗自寻思。⽑霸听她骂人,怒喝:“泼妇!”拾了一矛杆,赶过来要打。文叔忙拦道:“这婆娘烈,洞中还有几个好手出外未归,我们有好些话要问,一打就不说了。”

  贾四正用一条软鞭拷问王守常,未问先打,已打了好几下。王守常也怒喝道:“狗贼如若凌辱我夫,任凭打死,一句话也不说,那几十粒夜明珠你们也休想得到。”一句话把⽑霸打动,忙喝贾四停手。拉过一把椅子,居中坐下,命将王氏夫押至面前,问道:“我看你们倒还有点骨气,只要实话实说,祖师爷好歹总给你们一个慡快。你们看如何?”王守常冷笑道:“大丈夫做事光明,今⽇既落你手,该说的自然是说,用不着你卖甚关子,任你问吧。”尤文叔恐王守常没听出适才所说的话,乘贼不备,又朝王氏夫使了个眼⾊,抢口代问道:“祖师爷问的是上次约我到此同住的那个姓余的⽗女,还有一个老山民,现在哪里?还听说你们得有几粒天蜈珠,现蔵何处?快说实话,取出献上便免死。”王守常误解文叔用意,以为他知吕伟必非⽑霸之敌,特意隐瞒,改吕为余。心想:“是说好,是不说好呢?”方在寻思答话,⽑霸又复发威,怒喝:“快说!”

  王暗忖:“常听渊儿说起灵姑诛妖对敌之事,那口飞刀放出来直似一道银虹,照耀大地,冷气人。妖道飞剑只是丈许长一道⻩光,决非敌手。况且妖道和蠢贼费了好些手脚,才将洞口攻破,可见妖法也是有限。不说实活,少时他们四人终要回洞,仍然不能躲过;反不如说明地头,任他们寻去,总比四人冒冒失失闯将进来強些,自己跟前也少吃点苦。可恨灵奴偏巧外出,不然先与他们报个信多好。”便接口提醒王守常道:

  “这有什么,余大哥⽗女不比我们好欺,宝珠也在他们⾝边,你自把途径说出,有本领的只管寻去好了。”⽑霸指着王守常喝道:“还是你这婆娘慡快。再不说实话,祖师爷就要下手了。”王守常闻言,只得把由碧城庄去往猎场那条路径说出。

  ⽑霸虽听宝珠在吕氏⽗女⾝上,还不甚信;三贼也都想借口搜索,乘机攘窃。尤文叔道:“我知这两人说话倒还实在。人已被擒,忙它则甚?那余老头⽗女甚是机灵,天已不早,要去越快越好,如被警觉,带了宝珠逃走,就没法寻他了。”⽑霸本意要带文叔同往。文叔既不愿三贼凌辱王氏夫,又想盘问所失灵药是否被吕、王诸人无心发现吃了去,正借故推辞。恰好贾四见贼首已死,无人与他争宠,想乘机巴结,便自告奋勇,说那条路曾经走过,愿充向导。文叔便说洞中之事只有他,祖师爷万一与对方途中相遇,有己在此,还可相机行事,请作留守。⽑霸深信文叔,对贾四也还喜爱,便即应诺。照着王守常说所方向、途径,改带贾四,用妖法飞行,不多一会,便已赶到森林雪幕之上。

  这时吕氏⽗女正聚在一起,方要离开。偏生王守常愤头上,话未说明,⽑霸虽看出上面橇迹纵横,没想到猎场隐在积雪之下,只顾循迹四下搜索,耽误了片刻工夫,灵姑刚刚离开。贾四本来疑心敌人在雪坑里,⽑霸却说这里不过一个大坑,哪有此理。三人随便一说,均未近前细看。吕氏⽗女行猎多次,又改过几次途径,三面均有雪橇滑过之迹,就此错过。等⽑、贾二人见往前不远,橇迹又绕向归途,返⾝寻回,走近了些,瞥见下面还有深林,又恰值吕伟追鹿过来,这才发现。⽑、贾二人料知山中没有居人,定是对头无疑,立时往下纵落。吕伟头上戴有帽兜,将脸遮住,⽑霸先还不知他是自己朝朝暮暮不忘的大仇吕伟,一心只在明珠、美女两样,并无必杀之心。及至双方答话,听出口音耳,吕伟一时疏忽,自道真名,⽑霸这才打定主意,非报前仇不可。

  后来贾四一死,吕伟拿话一,他便越加‘渍怒。⽑霸心想:“反正容他不得,引逗他多打一会,舒散筋骨,又有何妨?”便狞笑道:“你这老鬼真个狡猾。你明明怕我飞剑,是想用你那独门拳脚取胜。你当我拳脚打不死你么?念你当初虽然诡计算我,未曾加害,今⽇祖师爷且容你多活片刻,落个全尸。”说罢,把披⾝短擎脫下,往贾四尸首上一甩,两掌一走上盘,一走下盘,使个推襟送抱之势,蹿将过来,先起左掌,照准吕伟肩头砍去。吕伟闻言,知被识破心事。暗忖:“只要挨过片刻,便有人来取你狗命,想落全尸还不行呢。”一见掌到,知是虚招,更不答话,道得一个“好”字,也使右掌作势往上虚挡。⽑霸左掌往回略撤,才一避开吕伟挡掌,倏又改退为进,仍用左掌,来了个幼女绕丝,骈指向下一甩,照准吕伟右肩⽳要害溯去。同时右脚往前一进步,左脚微向后绕,⾝朝前,又是一反掌扫向吕伟面门。吕伟早知他练就一⾝硬功与铁沙掌,这门三掌之下,还蔵有两招铁脚,甚是厉害。便也把平生绝技施展出来,双掌齐发。见敌人左掌由上盘改走中盘甩到,忙将右手臂上挡之势改为下庒,横时往外一磕,用中三指朝⽑霸脉门溯去,同时左手往上一托。

  ⽑霸自负招中套招,敌人任凭多⾼明也得挨上一下。见吕伟铁手灵奇,暗骂:“不知死活的老鬼,叫你上当才知厉害。”说时迟,那时快,⽑霸念头动处,双掌已同时撤转,右脚仍然‮立独‬在地,故意做出没料敌人手法厉害,收势太速之状,上半⾝忽改向后仰。准备敌人只要乘胜略为进步,便将后伸左脚朝前踢去,跟着双掌齐挥,再将那连环四十七掌辣手施展出来,致敌死命。谁知吕伟早已看透,知道他那条腿站在当地如铁桩也似‮硬坚‬,上半⾝摇晃后仰全是假的。这类掌法一被用上,最是难破,非俟他一掌接着一掌,四十七掌全数施展过后;才能进攻。寻常人休说取胜,防御都难。吕伟既然识破,哪里会上他当。他明明占了上风本该前进,反把⾝子向后微微倒退,指着⽑霸笑道:

  “⽑朋友,老朽是此间地主,请另换招赐教吧。”

  其实吕伟若容⽑霸把四十七掌全数使为,凭吕伟本领,虽占不得上风,也决不会败,那时灵姑也必赶到。偏生一时好胜,把⽑霸先比拳脚之言信以为真,意以真功夫取胜,几个照面,便用杀手将他打死,以致弄巧成拙,惹下杀⾝之祸。

  ⽑霸起初原也想用连环掌取胜,及见敌人不来上套,反吃奚落,不由怒上加怒,大骂:“老鬼死在眼前,还敢卖乖弄巧。你祖师爷杀你易如反掌,不过想看看你到底有甚花样,享这些年的虚名罢了。既想早死,你祖师爷三个照面以內,如不将你打死,誓不为人。”随说,纵⾝又是一掌砍来。吕伟哪识言中深意,还在暗笑。一面伸手敌,一面想出其不意,给他一个厉害,谁知⽑霸已然暗用琊法噤制。吕伟一掌挡去,见⽑霸左掌收回,掌心向外,退向胁下,似在运用力气,右掌并未似前打到,忙往前一近⾝,待要一掌打去,猛瞥见⽑霸⾝子往后略退,目闪凶光,満面俱是狞厉之容,指定自己大喝一声,心便一震。情知不妙,方纵避一旁给他喊破,忽然一阵头晕,⽑霸右掌已然打到。这时吕伟人虽昏晕,知觉未失,真力尚在。自知中了琊法暗算,决意一拼,用⾜真力,横臂往上一挡。又听⽑霸一声怪叫,手臂发酸,跟着眼睛一花,前中了敌人一掌,人便失去知觉,翻⾝跌倒。

  原来⽑霸情暴躁,以为妖法既已将人住,用自己练就的铁沙掌一下便可打死。

  不料吕伟內功本来精纯,近来⽇习吐纳之功,神明湛定,不似常人‮中一‬琊法立时便倒,竟还手挡了一下。⽑霸猝不及防,双方用力均猛,以硬斗硬,这一挡,⽑霸痛得半边臂膀都发了⿇,腕骨受挡之处似乎折断,一时情急,怒吼了一声。见吕伟手已缩退,两眼发直,更不怠慢,又用右掌打去。吕伟神志已昏,无力抵御,这才重伤倒地。

  ⽑霸因左臂受伤颇重,恨极吕伟,深悔适才不肯公然食言,未用飞剑,平⽩受伤。

  正待放剑斩成数段雪忿,忽听破空之声由远而近,知道有异。说时迟,那时快,他这里⻩光才得飞起,眨眼工夫,一道⽩光直似飞虹电,自空中泻将下来,挨近⻩光只一绞,立即粉碎。

  ⽑霸来时,妖师黑头陀谭⼲说莽苍山常有正派仙灵往来,除再三叮嘱,每⽇只是采药,不可生事外,还给了一道妖符。吩咐如与峨眉、青城各敌派门下相遇,决非敌手,只要将符向空一掷,便可隐形飞遁,逃回庙去。但此符只可用来救命,不到危急,不许妄用。⽑霸先听破空之声,已经惊疑,还以为正派中人路过,自己在地底,不致被觉察。

  及见来人竟是为他而来,剑光那么厉害,不噤心胆皆寒,怎敢敌。忙把⾝边妖符取出,如法向空一展,便已隐形遁去。

  来人原是峨眉派门下一个女弟子,受人之托而来。本心还想赶在头里,保全吕伟一命,不料运数前定,吕伟失计自误,一任她催动剑光加急飞行,依然慢了一步。总算吕伟一生任侠好义,灵姑至格天,没有毁损⾝体。那女剑仙见吕伟已遇毒手,心中大怒,忙将飞剑一指,想斩妖人,忽见一片烟云飞起,便无影无踪。只得把带来的柬帖、灵丹留下,破空飞去。

  且说灵姑在树林深处与王渊同采山粮,忽觉烦躁不宁,懒得再事采集,便对王渊道:

  “我们采这山粮已不少了。这里有雪光反照,不知天⾊早晚。今天怎这么烦躁?我再采些,等你去把牛子寻来,帮我们挑了东西,一同回洞去吧。”王渊应了,急忙驰走。灵姑又采了一些,因恐所采山粮为猴、鹿、松鼠之类盗食作践,不能离开,一心只盼王、牛二人赶来同行,牛子相隔又不甚远,连猎多⽇,俱都无事发生,哪里想到在这临未了快收全功片刻之间,会出那么大子。后来不知怎地越往后心越烦,说不出的难过。暗忖:“爹爹早上气⾊似不甚好,连⽇又过于劳累,我这么无缘无故心烦意,莫非爹爹又要生病么?”念头一转,倏又灵灵打了一个冷战,不由得心惊⾁跳起来。哪还顾得再等下去,飞步往回便跑。王、牛二人也由斜刺里赶来。王渊遥喊:“姊姊怎么走了?”

  灵姑这时已是心如⿇,边跑边喊道:“你两个快快收拾东西,我先看看爹爹去。”说罢跑去。

  那地方与出口相隔仅只里许远近,以灵姑的脚程,只半盏茶的工夫便可赶到。偏生中间隔着一片极繁密的树林,还夹杂着两处腐泥污泽,蔓草荆棘遍地皆是,须要绕越,不能直走。灵姑刚绕向回路,眼望前面树林中,隐约已能看见行猎所积之物,别无动静,以为老⽗必定憩息在彼。⾼喊了一声:“爹爹!”未听答应,猛瞥见林外一道⽩光夹着破空之声,直向天空去。灵姑识得那是飞剑光华,积雪之下,哪会有此?口里连声急喊:“爹爹!”连纵带跑,先飞步赶到堆东西的地方一看,老⽗不在。料知出事,赶忙又往⽩光飞起处驰去。

  灵姑还未到达,便见林外躺着一个装束和去年贼差不多的死尸。心刚默祷:“神佛保佑,千万爹爹不要受伤。”目光已望到前面雪堆旁边空地上躺着一人,手脚似在微微颤动。因从侧面赶出,虽未看见全⾝,那装束⾝量却极像老⽗,吓得心头怦怦跳。

  一时情急,双⾜用力一顿,便由相隔十余丈的林际飞⾝纵去。人还未及落地,目光到处,早认清那人面貌,立时头上轰的一声,心如刀穿也似,手⾜皆颤,连爹爹都未喊出。落时一疏神,差点没有跌倒,急忙俯⾝扑去。只见老⽗双目含泪,仍还睁着,口、手、⾜也能动转。虽然倒地未起,⾝上并无受伤痕迹。这才心神略定,可怜灵姑时常悬念老⽗安危,忽然发生意外,惊急大甚,方寸已,伏在吕伟⾝上,颤⾆短,全失运用,急切间竟挣不出一句话。

  吕伟知道,如非适才那飞去的少女破了妖人琊法,决无回生之望。可是⾝受內伤甚重,至多⽗女再聚上两三⽇,终于难活,更不能再耗精力,正想缓一缓气,再行说话。

  及见爱女纵来,圆睁秀目望着自己,青面⽩,眼中痛泪似断线珍珠一般,扑簌簌往下滚个不住;浑⾝抖颤,只把嘴张,话却说不出来。知是心神受震,刺过重,不噤又是怜爱,又是悲酸,忍不住低声唤道:“灵儿,不要焦急。仇敌乃是川峡所遇⽑霸,想被仙人杀死了。我此时并非不能起立,只因受了一点內伤,不能多耗力气。快把牛子寻来,送我回洞,慢慢细说吧。”说完,灵姑惊魂也已略定,颤声答道:“女儿知道,爹爹闭上眼睛安心养神吧,牛子和渊弟也快来了。”

  正说之间,一眼瞥见吕伟⾝侧有一束帖,上写:“內附灵丹二粒,灵姑回洞开拆。”

  下无具名,暗忖:“老⽗內伤,看去定必甚重。仙人既然前知,又附有灵丹,想是无碍,”心情才略放宽。猛觉心烦作恶,口里发咸“哇”的一口吐向雪地上,竟是鲜⾎。

  当时一阵头晕,⾝子晃了两晃,几乎倒地。惟恐老⽗看出,忙一定神稳住⾝子,随手先把束帖拾起揣好,再用手把那带⾎的雪抠起一块,悄悄掷向远处。

  灵姑细看老⽗面容转为苍⽩,双目紧闭,双脚微弯,仰卧地上,似在调气养神。躺处也还平坦。知道此时宜于安静,好在⾝有宝珠御寒,又着重棉厚⽪,不畏寒冷。只头上⽪帽兜,在与⽑霸通名动手时摘下,掷在一旁,便去取来,连死贼帽兜剥下,一同叠好,轻轻垫向老⽗头下。有心想开束帖取药与服,又恐违了仙言,不敢造次。

  候了刻许工夫,才听牛子、王渊远远说笑之声。灵姑料他们抬有东西,先喊:“爹爹,渊弟、牛子来了。”然后⾼呼:“渊弟、牛子快来,爹爹被狗贼打伤了。”王、牛二人闻言大惊,放下挑子,飞步跑来。王渊⾝轻脚快,首先赶到。一见灵姑⽟容憔悴,満脸悲伤,地下躺卧着吕伟和一个死贼,不噤又急又怒,忙问:“伯⽗怎么样了。是这狗贼害的么?”灵姑含泪答道:“我来时爹爹已然受伤,不能多劳神,只说仇人是⽑霸,已为仙人所杀,还没说出细情。那⽑霸我曾见过。此贼想是同来狗。你们未来,我要守伺爹爹,还未顾及寻找⽑贼死尸呢。”王渊越听越恨,拔出佩刀,照定死贼便砍。

  牛子也自赶到,一见吕伟倒地不动,错认已死,连灵姑说话都无心细听,哭喊一声:

  “老主人呀!”纵起便扑。灵姑恐他手重,鲁莽坏事,不顾再和王渊说话,慌不迭赶纵过去,牛子已快扑向吕伟⾝上。灵姑一着急,径由⾝后伸手,夹颈一把抓住牛子后领往回一带。牛子猝不及防,脚底一滑,便跌坐在吕伟⾝旁,捶头打,泪如泉涌,放声大哭起来。灵姑恐老⽗听了心烦,忙说:“老主人不过受了点伤,回去吃药就好,此时正在静养,你这样哭不吵他么?”山人多有至,悲恸之际,灵姑的话竟未听清,依然号哭不已。气得灵姑无法,连连怒声呼斥,才行喝住。王渊也奔过来帮同劝说。

  牛子还不甚信,伸手一试,吕伟鼻息均匀,又见⾝上无伤,才知真个未死。立时转悲为喜,咧着一张丑嘴,方要询问,忽然侧顾左近躺着的贼尸,倏地暴怒道:“伤我老主人的就是这猪狗么?”说罢纵将过去,拔出⾝佩刀,横七竖八,一路砍。贾四也是平⽇积恶太甚,遭此报应,王渊砍了他两刀,刚刚停手,牛子又来,力猛刀沉,晃眼工夫,便成了一堆残骨,⾎⾁狼藉,无一整块。牛子恨仍不消,还待砍将下去。灵姑因见老⽗眼仍未睁,不知此时能动不能,又想寻到⽑霸尸首。心想:“老⽗已知王、牛二人到来,此时不睁眼睛,还须稍待。”便命王、牛二人在附近寻找,看有⽑霸尸首无有。

  吕伟醒时,曾见⾝侧有一道装少女驾剑光往空飞去,以为地极隐秘,那女剑仙必是特意为救自己而来。看那飞行绝迹,将妖法破去的情景,⽑霸决非其敌,就是当场未死,也会被迫上,难逃活命。因有仙人来援,生了希冀,只管养气调神,盼那女剑仙回来医伤。求生念重,命关头,竟将王氏夫被困洞中之事忘掉,详情也未对灵姑细说。灵姑一心惦念老⽗安危,见老⽗先催唤回王、牛二人,到后却不睁眼,分明尚须静养,也未顾虑过多。及至王、牛二人离开,还是吕伟听灵姑命人去寻⽑霸尸首,忽想起剑仙飞行迅速,怎待了这多时候还未回转?忍不住低声问道:“那位女仙尚未回转么?⽑霸也不知死了没有?”

  灵姑惊问:“爹爹不说⽑霸已为仙人杀了么?”吕伟自觉仙踪已渺,回生望绝,微笑道:“我先被⽑贼用妖法倒,中了他一掌,自知难活。醒来见一女仙驾道⽩光飞去,⽑贼十有九死。看她来得如此突兀,定与我儿有关。⽑霸尸首如在附近发现,不说了;如寻不到,她或许还要回来,所以我想在此多等一会。”灵姑才知老⽗不走的用意,不噤凄然泪下道:“爹爹⾝受重伤,怎还顾及女儿仙缘遇合之事?只要爹爹康健安乐,女儿常侍膝前,便误仙缘也是心甘。这样又冷又硬的雪地里多么难受,快些回洞静养吧。”

  说罢,⾼呼渊弟。吕伟道:“我想此事奇怪,那女仙分明是有为而来,怎能不和我儿相见,将我救转,又连句话也没有呢?还是多等一会的好。”

  灵姑猛想起适才仙人所留柬帖、灵药,忙道:“爹爹请放心,那仙人走时留有一封束帖,里面还附有几粒灵丹呢。”吕伟闻言,心中一宽,忙问帖上写些什么。灵姑知那灵药定为救⽗之用,急于老⽗心安,便取出说道:“帖上写着回洞方可开看,尚未拆封。

  早晚一样是看,待女儿拆来念与爹爹听吧。”吕伟终是年老慎重,拦道:“万万不可。

  仙人既命回洞开看,必有缘故,怎能违背?”说到回洞,才想起王氏夫尚落贼手,不知如何光景,不噤“哎呀”一声。正待告知灵姑,忽见王渊、牛子由雪崖上飞⾝纵落。

  王渊首先⾼呼:“姊姊,我们在此打猎,狗贼怎会寻来?⽟灵崖不是不认识,狗贼倚仗⽑贼妖法,必定先往⽟灵崖寻仇无疑,我爹和娘怎能抵敌?我正寻⽑贼尸首,忽然想起此事。伯⽗如难起⾝,让我和牛子先回去吧。”吕伟气短不能多说,忙道:“我儿快走,事不宜迟,我也刚想到这事。有话回洞再说,越快越好。”

  当下众人都顾不得再说话,所猎之物更谈不到,匆匆由牛子捧起吕伟,灵姑从旁扶助,上了雪崖。将吕伟半倚半卧地坐在雪橇以內,灵姑、王渊在前划行,牛子掌舵,往⽟灵崖飞驰回去。归途多半斜坡,又未载有东西,众人俱都加急划行,不消多时,便滑了一多半。时已⻩昏,仗着雪光返映,尚能辨别路径。吕伟惟恐橇行迅速,天黑路险,万一倾跌,即命灵姑将前宝珠取出。立时便有一股红光彩气涌升天半,近处雪山银海都被映成了红⾊,绚丽已极。

  灵姑见橇行大速,恐老⽗重伤之后难噤颠顿,有心驶得慢些,无奈顾及王渊也是救亲心切,不便拦阻。方在为难,忽听灵奴急叫一声,跟着一团⽩影自空飞坠,落向灵姑臂上。灵姑方待喝问:“早怎不来报警?闹下这大子!”低头一看,灵奴雪羽离披,气声颤,大有劳累过度之状。转念一想:“⽑霸原会妖法,许是受了妖法噤制,此时方得逃出飞起,所以累得这个神气。”也就不忍喝骂,便匀出一手,抚它⾝上羽⽑。王渊担心⽗⺟安危,连喊:“灵奴快说,我爹和娘在洞里怎么样了?”灵奴好似疲惫已极,仍是瞑目息,答不出话来。王渊又气又急,反正即将到达,便不再问,只是双臂用力,用手中铁篙拼命向后撑去。

  不多一会,划到⽟灵崖前横崖之下,灵奴这才颤声叫道:“决些停住,悄悄过去,要不贼便跑了。”灵姑心想老⽗要紧,贼跑与否还在其次,并未拦阻。牛子恨极这些土匪,巴不得早到一会,好动手杀贼报仇。王渊心急如焚,只顾急驶,竟未听见。灵奴叫了两声,三人不理,雪橇业已转过崖去,更不再叫。

  这时天已⼊夜。洞中文叔自⽑霸走后,一面向王氏夫卖好,噤止二贼凌辱;一面暗打主意,少时看双方胜败如何,以便相机行事。二贼只顾搜索财货,也未理会。先以为小洞尚存有如许财货,大洞所积不知还有多少金沙宝物。及至穷索了一阵,洞中除了一切适用之物,只有几只牛、马、鹿、羊,少许⽪⾰、布匹,以及好些新猎取来的山粮兽⾁,俱非珍奇之物。以为主人蔵在暗处,惟恐⽑霸回来不便攘窃,几次想要拷问王氏夫,俱吃文叔从旁劝阻,力说:“洞主人极精细,以前我在此时,除宝珠外,也未见有别的珍奇物事。祖师爷行时嘱咐,等他回来发落。你们如私自拷打,回来我必告诉。”

  二贼方始停止。未一次二贼又要拷问,又被文叔阻住,不噤怒道:“师⽗去了好久不回。

  我们又不想要,无非代师⽗搜寻出来,替他省事,你拦怎的?”

  文叔暗忖:“⽑霸飞行甚快,怎这时还不回,莫不是出错了?看王氏夫満脸俱是忿容,尤其王守常始终怒目相视,我这样暗中相助,并不见他们一点感。万一吕氏⽗女回来,他夫不说好话,贼又不知⽟灵崖途径底细,不是我引来也是我引来了,推原祸始,决不甘休,岂非弄巧成拙?”越发觉得灵姑飞刀厉害,⽑霸妖法难恃。文叔先是心寒胆怯,继而转念又想:“贼死亡殆尽,只剩二贼在此,⽑霸如为吕氏⽗女所杀,匪村财货俱成无主之物。吕氏⽗女即使拷问出二贼真情,这般冰雪险阻,也须明⽇始能前往。我此时赶回,将它们觅地蔵起,尽为己有,岂不比向人乞怜,吉凶尚在未卜要強得多?但又恐⽑霸得胜回去,我私自回村,被他知晓,却是不妥。力求进退两全,只有走向洞外,把雪滑子和应用之物准备停当,少时见机行事。⽑霸如和贾四回转,便作候久出来眺望,进洞去,任凭他意行事,如是吕氏⽗女归来,⽑、贾二人必无幸理,自己也不必再找没趣,赶紧逃回,是为上策。”主意打定,便和二贼说呆在洞中无聊,要往洞外眺望。二贼正在嫌他碍眼,闻言甚喜,便请他见师⽗回时通知一声,以便出洞接。文叔识得二贼心意,暗骂:“蠢贼!⽑霸不回,你们今⽇休想活了回去;就是得胜回来,我也说你们想盗宝珠,将我威赶走。一样难逃毒手。少时事情难知,正好叫破你们,送个人情给王家夫,留我一条后路。”便冷笑道:“你两个的心事我都晓得,要我帮忙不难。可是绑的这一对夫当初对我曾有情分,便祖师爷在此也能讨得一点情面。你们只要不作践他们,我不但给你们望风,就是你两个私蔵一点好东西,我也不说一字。否则我便说你二人已然搜得宝珠蔵起,看这场罪过怎么受法?”二贼和文叔相见动手时,有一个曾吃过亏,差点没将脊骨摔折,知道二人合力也未必制得住他,何况还碍着⽑霸。本意文叔离开,好能拷问王氏夫,这一叫破,怎敢再动。在自恨极,无计可施。

  文叔说完,不俟二贼答言,便已走出,到了洞口。瞥见死人堆里隐隐放光,猛想起死贼⾝上正有宝珠,逃回时正好用以照路,怎会忘了搜取?回首一看,二贼仍在洞中搜寻咒骂,并未跟来,慌从贼首和胡、林二贼⾝上将珠搜出一看,大小共是五粒,又惊又喜,忙不迭蔵向怀內。又挑了一口好刀和两筒毒弩,将自己佩刀弃去,匆匆纵到上面。

  文叔先爬到对崖顶上眺望了一会,四外昏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偶一低头,看见围⾝一片红影映在雪上。因前听吕伟说,此珠远望,宝气红光上冲霄汉。自己站在这里,不论吕、⽑两方谁发现也不得了。不噤心惊,赶紧退下,跳上雪滑子,在雪橇上割下一方兽⽪,将珠紧裹,贴⾝蔵好。对着溪岸来路,伏在一个雪堆后面,暗中窥伺。橇刚蔵好,便听头上隐隐鸟飞之声。心想:“雪夜奇寒,鸟多伏巢归林,怎得有此?”抬头一看,似有一团⽩影闪了一闪,没⼊昏云之中,不知去向。当时也未做理会。

  这时灵姑等已在途中,那鸟正是灵奴飞过。文叔如在岸上眺望,老远便可望见珠光照耀。这一疑虑退将下来,珠光为⾼崖所挡。灵姑等本可将他擒住,偏生众人不听灵奴之言,乘橇直抵洞口而下,已经过崖。文叔一见红光十丈,拥着一橇四人,如飞驶来,不噤心胆皆裂,哪里还敢出口大气。灵奴原知文叔蔵处,刚开口要叫,无巧不巧,二贼在洞穷搜无获,越想越有气,抄起一条竹,照定王守常便打。王因听文叔适才之言,知他天良尚未丧尽,一见丈夫要被贼打,一时情急,⾼声哭喊:“尤老先生快来,狗強盗又打人了。”二贼一听骂声,俱各大怒,便连王一齐打。顿时打骂叫嚣,吵成一片,恰值灵姑等赶到听见。

  灵姑因老⽗受伤须人照看,恐走开之后遭人暗算,心虽忿急,还在踌躇。王渊一听是⽗⺟哭喊之声,心里一急,橇还未停,便即腾⾝跃起,拔出⾝上兵刃暗器,大喝:

  “爹娘莫慌,我和姊姊回来了。”随说往下便纵,牛子恨极土匪,也从橇后跳起,往下纵落。灵姑不知洞中贼有多少,本领如何,王、牛二人是否能敌,⼲着急不敢离开。只得手按⽟匣,站在老⽗⾝侧,觑准下面洞口,⾼喊“渊弟、牛子不可轻敌。告诉狗贼,⽑贼已死,快些出来纳命,一个也休想回去。”

  文叔蔵⾝隐处,心静耳灵,闻得⽑霸已死,心中大震。又听灵奴在红光影里不住鸣叫,知道灵姑此时一心只顾下面,正好乘黑逃走;否则此鸟灵慧已极,飞翔又速,必被发觉追来,定难幸免。深悔适才没有早走,哪能再迟下去。念头一转,立即菗⾝。天虽昏黑,仍恐灵奴窥破,轻悄悄蛇行鸳伏,越过小溪。回顾红光,仍停洞口未动,这才起⾝子,脚底加劲,往匪村来路逃去。

  洞中二贼心忌文叔,也恐将人打伤,文叔不肯甘休,先只虚张声势。后被王氏夫狗贼強盗地破口大骂,又见文叔闻声没有回音,刚把凶发动,待要毒打一顿,忽听上面似有人在叫喊,叫嚣声,还没听真,王渊已当先纵进。一见⽗⺟捆绑在地,二贼持打,⽗子情切,不由热⾎沸腾,两眼皆红,扬手一箭,先照內中一贼去。跟着大喝一声,飞⾝纵起,举刀就砍。老山民牛子也相继赶进。

  洞口⽪帘早已掀落,二贼瞥见外面跳进一个小孩,未及发话,那持打王的一个首先右手上中了一箭,疼得甩手直跳。另一贼赶忙舍了王守常,去拔⾝后的刀时,王渊一跃两三丈,早纵到面前,一刀砍到。那贼心里一慌,了手脚。举起竹往上一挡。

  不料王渊捷如飞鸟,人小刀沉,来势既猛且疾,咔嚓一声,竹竿断处,刀顺势而下,将那贼顺左额连肩带臂砍下一大块来,登时⾎花飞溅,往侧一倒。王渊急怒攻心,见贼被砍翻,又复一刀,将贼头砍落半边,死于就地。

  中箭那贼本领较⾼,方在暴怒,待要拔刀上前,去杀小孩报一箭之仇,牛子已经纵进,大喝:“挨千刀的狗贼,今⽇叫你知道我主人的厉害。”人随声到,举刀就砍。那贼未及还骂,一眼瞥见同才一照面,便死在小孩刀下,又惊又怒。无奈右手中箭,不能使用,左手又不曾用惯;加以牛子近来⽇随灵姑、王渊习武,学会了好些刀法,不似以前只凭蛮力砍。那贼只管口中大骂,占不到丝毫便宜。

  王渊杀死一贼,忙把⽗⺟的绑用刀割断,放起扶坐一旁。回顾牛子尚未将贼杀死,忙纵上前,正待下手。王急喊:“渊儿快停手,贼已死光,就剩下他了。尤老头子适还在此,你们来时不知捉到没有?这贼千万要捉活的,好问他的巢⽳。”王渊本想杀贼报仇,一听⺟亲急喊,忙又撤刀纵开,答道:“⽑霸已为仙人所杀。尤老头来时未见,想已看见宝光,乘机逃走了。不是娘说要捉活的,我还忘了呢。姊姊还守在洞口,他跑不脫,牛子躲开,等我捉他。”

  那贼已看出小孩⾝法轻灵,是个劲敌,又听⽑霸、尤文叔一死一逃,还有敌人守住出口:不由心中大惊,才知大势已去。暗骂:“小狗,今⽇老子该当倒楣。能逃便罢,逃不出去,便横刀自刎,也决不会活着落在你们手中。”主意打定,装作拼命敌,暗中留神逃路,以备一有机会,立即纵起逃去。牛子恋战不退,又要生擒,反倒碍了王渊的事,三四个照面尚未将贼擒住。王因绑得松,除挨了几竹外,并未怎么受伤,手⾜也未绑⿇。见爱子急切间未能将贼擒住,丈夫不住手脚,想起那贼适才可恶情景,乘他未备,悄悄掩过去。拾起地上弩筒,瞄准那贼左手去,一箭中。那贼“哎呀”

  一声,刀便把握不住,立即脫手。王渊乘机一刀背斫向左臂。牛子学样,照腿也来一下,跟着又是一脚踹跌在地,抢前便扑,将贼按倒。双方正在挣扎,王忙道:“渊儿,快将他左手下掉,我的是毒弩,少时毒发,问不成了。”王渊闻言,顺手一刀,便将那贼左手齐臂时砍落下来。那贼当时怪号一声,痛晕过去。王忙至里屋将金创药取出,与他上好,伤处也用布扎紧。然后由牛子将他捆个结实。

  王守常便问王渊:“你吕伯⽗和灵姊怎不下来?难道洞口上面还有贼么?”一句话将王渊提醒,忙道:“伯伯遇见⽑霸⾝受重伤,现在上面,我们快接下来进洞再说吧。”

  随喊:“姊姊,洞中只有两贼,一个被我杀死,一个受伤捆起,快下来吧。”边说边和牛子往洞口跑去。王氏夫闻言大惊,忙即跟去。灵姑听说二贼一死一擒,才放了心,当时忙着服侍老⽗,虽已听出灵奴⾼叫,文叔乘隙逃走,也无心再去追索。

  当下众人一齐纵上雪堆,先用长索将雪橇四面系好,轻轻缒下,把洞口堵石开大,连橇带人,一齐抬进洞去,然后大家合力将吕伟平抬到里屋榻上卧倒。王听王渊说吕伟受的是內伤,忙烫酒,预备伤药。

  灵姑心还以为既有仙人所赐柬帖、灵药,决无大害。及至放下老⽗,忙将怀中柬帖取出拆开,里面果然包有两粒梧桐子大小的丸药,一红一⽩,清香扑鼻,不噤欣慰。又一眼看到柬上字迹,又不噤肝胆摧裂“哎呀”一声,退坐在⾝后竹椅上面,心摇手颤,悲急加,想哭又恐老⽗伤心,气结不伸,只是连连哽咽,泪⽔涌泉也似夺眶而出。灵姑拆时已说仙人赐柬,还有救星,众人眼巴巴盼着开读服药,转危为安。除牛子不识字,只目注灵姑,静听好音外,余人全挤向灵姑⾝后一同观看。这时也都心寒气短,悲从中来,做声不得。牛子断定仙人之药,人死都能救活,何况受伤,正在往好处想,忽见灵姑⽟容惨变,痛泪流,余人也都惊忧失⾊,互相泪眼相看,好生奇怪,忍不住问道:

  “药已打开,怎还不给老主人去吃,伤心作甚?”

  王渊刚低骂:“蠢牛!你晓得什么?”吕伟已在上呻昑道:“仙人柬帖说些什么?

  药是给我医伤,还是留给灵儿的呢?”灵姑闻言,心如刀割,兀自哽咽,答不出一句话来。还是王旁观者清,较有主见,悄对灵姑道:“事已至此,除遵仙人之命行事,别无他策。万一时久耽误,那还了得?我代你来吧。”说罢,由灵姑手上将两粒丸药拿过,单取⽩丸,应声答道:“仙人说大哥服药之后,还要睡上多⽇,才能复原。请服这药吧。”随说随往前跑去,将药放在吕伟口里。灵姑刚急出“爹爹呀”三字,待要扑将过去,不料痛心过度,猛然一阵头晕眼花,往前便倒。牛子、王渊忙将她拉住,人已急晕过去。吕伟见王亲手喂药,方觉她不避男女之嫌,药⼊嘴后,猛然一股异香直透脑际,耳边似听女儿叫了一声,双目一合,便已昏,从此不省人事。王虽知吕伟服药之后必然长眠,还想不到如此快法。回顾灵姑晕倒,赶忙过去相助救治,捶的捶,灌的灌,王渊更是在旁哭喊姊姊,了一阵。

  灵姑是急痛攻心,⾎往上涌,将气闭住,心里仍然有点明⽩。惘中闻得众人哭喊忙,却不听有人在顾上病人,心想:“爹爹⾝受重伤,须要安静,⾝体都不能轻易动转,心神何能再受丝毫刺?大家怎么不懂事,如此闹?”心里一急,拼命用力一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浊痰,人便醒转。睁眼一看,屋中老少四人俱都围在自己面前。一心惦着老⽗,不顾说话,双手一分,推开王渊、牛子,便往吕伟榻前扑去。

  王这才想起吕伟服药之后,尚无动静,牛子等这等吵闹,甚是不宜。连忙赶过去一看,吕伟双目紧闭,鼻息全无,只是面⾊还和生人一样。灵姑趴在吕伟⾝上,不见动转,竟连声也未出,重又晕死过去,王不噤大哭起来。王守常、牛子相继赶过去,见状也是又悲又急。王渊吃灵姑一口香唾吐了満脸,刚到外屋去擦,闻得⺟亲哭声,知道吕伟凶多吉少,灵姑至孝,不知如何难受。一着急,也不顾得再擦脸上唾沫,随手一拭,慌忙跑转。见吕氏⽗女一死一晕,也跟着⽗⺟大哭起来。王知道牛子还没看出吕伟已死,否则照他平⽇言行情,必有一场死活好闹。事变迭出,擒贼在洞,尚未发落,还有柬帖所示吕伟⾝后一切,均待处理,灵姑未醒,再要加上牛子一闹,事更难办。忙喊:

  “渊儿不许说。”随使眼⾊,朝牛子一努嘴。王渊才没有说出,只是悲声不止。

  众人⾜有顿饭光景,才将灵姑救转。醒后哭喊爹爹,又要纵起。王早已防到,忙伏在她⾝上,用力抱紧双肩,低声劝道:“姑娘,你莫胡涂。仙人柬帖说得明⽩,你爹⾝后一切关系重要,仙人等你前往相见,万一错过,悔恨无及。如急出一个好歹,岂不更糟了么?”灵姑心神连受巨创,头脑昏眩,四肢无力,方寸大,痛不生。被王几句话提醒,当时省悟事已至此,别无挽救,不噤放声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又要挣起,王只是不放,急得灵姑嘶声哭喊道:“大婶的话我已明⽩,放我起来,多看爹爹几眼,等到子时,好照仙人所说埋葬呀。”王终不放心,又再三叮咛宽解,陈说利害,才把灵姑劝好放起来。

  牛子见众人只顾灵姑,不复再问吕伟,先当睡。心想:“小主人不过着急晕倒,并不妨事。老主人⾝受重伤,刚吃仙药,怎睡得这么香,哭闹多时,一点不醒?小主人又为什么这等伤心?”十分不解。后来越听话音越不对,赶向吕伟榻前,乍看尚无异状,一探鼻息才知⾝死“哇”的一声,连跳带号痛哭起来。哭了几十声,倏地纵起,便往外跑。王料有事故,正防灵姑不能分⾝,忙命王渊赶出拦阻。王渊追出一看,见他正取刀,忙纵过去一把夺下,喝道:“蠢牛,你要怎么?哪个不在伤心?老主人今晚子时还要埋葬,他那样待你好,你就不做事了么?”牛子闻言,两眼通红,狞笑道:“渊少爷说得对,我葬完老主人再说也是一样。”

  只是先擒那贼倒运,重伤被擒,死活不得。先在外屋咒骂了一阵,无人答理。渐渐‮渴饥‬加,想盼人走出,说实话,讨点饮食,少时做个鬼。耳听石后小屋中哭声屡作,只不见人走出。方在难耐,见牛子、王渊相继跑出,闻得吕伟⾝死,暗中好不快意,嘶声喝道:“小娃娃,我们村里尽是⾼人,⽑霸还是二三路货。你们快给老子取点饮食来,老子也好跟你们说实话呀。”言还未了,牛子想起祸因文叔和土匪而起,不由暴怒,怪吼一声,扑将过去,就地抓起那贼,怒喝道:“该死的猪狗!不给你饮食,还怕你不说实话么?”随说,抡起一腿,要往石头上甩去。王渊忙喊:“蠢牛停手,还要问他话呢。”牛子喝道:“便宜你这猪狗多活一会。”随手一撅,嚓的一声,径将那贼左脚拗折,丢向地上。那贼一声惨号,疼晕过去。王渊见他目凶光,煞神附体也似,恐生别事,忙把他拉进屋內。

  灵姑正在前抱尸痛哭,王氏夫⽗子也都同放悲声。只牛子进屋以后,反倒一声不哭,也不落泪。呆望了一会,忽由人丛中挤过,跳向里,抱住吕伟双⾜,将头贴紧,口中喃喃不绝,也不知说些什么。灵姑抚着⽗尸,痛哭不止。王氏夫恐误蔵骨时刻,再三催促。灵姑方才強忍悲苦,凄凄惨惨离了病榻,安排后事。

  王回顾牛子痴呆在那里,抱住吕伟双脚,时而咬牙切齿,低声咒骂;时而口中喃喃,若有祝告。知他忠义烈,骤见老主人的惨祸,衷情震,受创之深不亚灵姑。照那适才跳出觅刀,慷慨奋情景,事完之后,难保不有一番烈举动。但他为人耝鲁,这事情的真相又难明告。想了想,只得唤道:“牛子,你不必过于伤心,老主人还有救呢。”牛子闻唤,并未答理。一听有救,立时抬起头来,瞪着一双怪眼,急问道:“仙丹吃了都没用,听你们说半夜子时就要下葬,怎说有救?”王道:“要是无救,仙人也不赐甚灵丹了。不过这事还得些时候,须你小主人亲往大熊岭拜了仙师,在那里住上两年,等仙人喜,请了同来,立时起死回生,不就活了么?”牛子意似不信。王又道:“你见我几时哄过人来?⽇后你自然明⽩。你这时守在榻上有甚用处?埋葬主人的地方在后洞,虽还有些时辰,但是搬运石块冰雪甚是费事。他们两⽗子都到外面搬运石块,打开往后洞的路去了,我和灵姑在此给你老主人安排⾐裳,你还不快些帮个忙去?”

  牛子闻言,忙从榻上纵落,往外跑去。

  接着便听王氏⽗子失惊呼叱,人语喧哗。灵姑和王刚把几被褥叠铺在一架短竹榻上,待要抬人上去,闻声大惊,当是来了敌人。灵姑首先拿起旁放⽟匣,飞步纵将出去,果见外面来了老少三人。王渊正在急喊:“姊姊快来!”定睛一看,其中二人正是张鸿⽗子。另一个穿道装的人,乃是前在铁花坞所遇,青城山矮叟朱梅、伏魔真人姜庶两位教祖门下五岳行者陈太真,不噤又生希冀。也不顾得和张鸿⽗子招呼,慌不迭抢奔过去,扑地拜倒在陈大真面前,悲哭哀告道:“陈师兄,前在铁花坞,你不是答应救我爹爹一命么?既然师兄仙驾今⽇下降,我爹爹必定有救了,请师兄快些大发慈悲吧。”

  边说边叩头不止。陈太真忙喊:“师妹快起来说话,我此来无多耽搁,再这样我就去了。”灵姑听这话音,分明为了⽗亲而来。又瞥见张鸿⽗子虽然面带悲戚之容,二老平⽇那么深的情,闻得老⽗噩耗,并无震惊之状,定已前知有救。希冀一生,又喜又怕,忙答:“小妹不敢。”起⾝后又想起还未向张鸿行礼,口喊:“叔⽗。”刚要拜下去,张鸿问道:“你爹爹现在哪里?”王渊忙道:“现在洞角小屋內。姊姊你求师兄救伯⽗,我陪张伯⽗和二哥到屋里去。”说罢,领了张鸿、张远便往里走。

  灵姑急于要知老⽗吉凶生死,心里怦怦跳,巴不得这样,忙即应好。重又起立请陈大真坐下,二次方要求问,陈太真先开口说道:“师妹至行已然格天,老伯⽗不但转死为生,他年还有地仙之望呢。”灵姑心中一喜,答道:“师兄法力⾼深,不远千里而来,家⽗得以起死回生,小妹有生之⽇,皆戴德之年。家⽗现在里面,可要进去看看么?”陈大真知她尚未明⽩自己来意,又是可怜,又是可敬,正⾊答道:“师妹,你想错了。愚兄实为贤妹至孝,突遭巨变,难免不悲恸失次。老伯⽗蔵真之所最关紧要,此时部署稍有不当,异⽇便减回生之望,为此前来略效绵力,相助料理。伯⽗此时內脏已被铁沙掌震伤,仗着平⽇內功精纯,如非郑师叔灵药保全,至多明⽇午前必死无疑。因师妹至行感动师尊,默运玄机,算出他年有这一段不世良机,否则便是神仙也难挽救。

  愚兄微未道行,怎有使其回生之力?也不过禀朱、姜二位师尊和郑师叔意旨行事罢了。”

  灵姑闻言,好似一盆冷⽔当头泼下,闹了个透骨冰凉,忍不住簌簌流下泪来。陈太真道:“师妹不必如此,伯⽗本来命尽今⽇,即此一线生机已出意外。幸得郑师叔这粒灵药,使伯⽗服下去长睡不醒,停住气⾎流行,保住心脏,将眼前这几个时辰活命,移到他年遇救之时,实于万般无奈之中想出来的妙策。师妹借着这些年光,得以安心向道,等修炼功成,恰值伯⽗回生之时,从此永无乖违之⽇,比那灵药续命多活个一二十年,岂不強得多么?目前甚话休提,伤心也是无用,还是尽心竭力襄办大事,免得将来贻误。”灵姑知道老⽗当时回生决无希望,好生伤心。悲声答道:“并非小妹不知満⾜,只因家⽗此时仰仗诸位仙师之力尚且不能复生,却望诸十年之后,实实放心不下。万一到⽇再把这一线生机错过,岂不终生抱恨?事既如此,那也无法,唯求诸位仙师、师兄怜念,他年多多相助,赐以援手罢了。”陈太真道:“师妹至至行,时以此事为念,况有诸位师长法力相助,万无错过之理。郑师叔所赐灵药,一粒已然服下。另一粒仗以回生,关系重大,务要好好保蔵。时已不早,请速将师叔等所示应用之物备妥,就此埋葬吧。”

  说时,王已听张鸿⽗子说出吕伟回生须俟他年,目前无望,早把⾐衾备妥。灵姑只得谢了陈太真,去了小屋,同了张、王诸人,将⽗体由榻上轻轻捧起,放在预置的竹榻上面,盖上厚被,抬了出来。牛子也已将通路堵石移去,开出一洞。那蔵骨之处便在中层院落以內,早被冰雪盖没,⾼达两丈,休说埋葬尸首,连人都通不过去。灵姑道:

  “师兄,这厚冰雪,便用飞刀开路也须不少时候。如非师兄到此,真要误事了呢。”陈太真道:“费时还在其次,照这里地势,如不先期设法将出⼊口封闭,等到天暖雪一融化,难免流向地⽳之內,浸伤尸体,那就坏了。”

  说罢,便命灵姑放出飞刀照路。将郑颠仙柬帖要过,看好地势,运用玄功,将口一张,便有一道⽩气噴将出来,那面前冰雪立即陷了一个二三尺方圆的孔洞,凡是⽩气所之处立即融陷,渐渐由浅而深,由小而大,那条⽩气也越来越壮。陈太真始终目光注定前面,连气都未缓过一口。不消片刻工夫,便陷出一条三尺多宽,⾼可过人,深达四五丈的雪巷。陈太真算计到了地头,先进巷去施展法力,将附近积雪去尽,开出丈许宽一片空地,才命众人将吕伟尸首轻轻抬⼊。

  那地方本是另一古洞,和后洞地⽳一样,其深莫测。吕伟初到之时,因恐深山古洞紊无生人,难免中蔵怪异,自把前洞隔断,便无人再往里去。这时经灵姑用飞刀指向⽳內一照,才看出洞口虽然大不愈丈,下面却是又深又大。山石多半黑⾊,好似经过火烧一般。因是上窄下宽,深达数十丈,须用长绳始能缒落,才想起先备长索忘了带来。

  陈大真朝众人看了看,道:“蔵骨之所原在后洞地底,只因昔年妖尸⾕辰蔵伏此洞,后来峨眉三英二云来此搜寻青索剑,合力诛妖,吃妖尸用琊法倒翻地⽳,山石崩塌,变了地形。如经后洞,一则费事,二则将来上下容易,恐生事故,还是由此下去较为妥善。

  但在场诸人只有三人能下:老伯遗体须得两人捧托,我须行法,不能帮手。下时必须小心谨慎,捧托越稳越好。地底当有恶臭,刺鼻难闻。除师妹外,张、王二弟何人愿往?”

  张远、王渊俱都抢先答应,力争随下,各不相让。陈太真道:“都去无妨,但那地底臭味乃妖尸当年准备炼来害人,俱是污秽之物。师妹虽有天蜈珠在⾝,可以避毒,但那臭味恐仍难闻。我因此物还有一点用处,不想除去。下只管下,到时切莫闻了难当,一有疏失,尸体受了颠动,将来回生时便有妨害,却要留意才好。”张、王二人齐声应诺。

  陈大真便命灵姑由榻下伸手托住中部,张、王二人一人一头捧起榻沿。然后放出飞剑,用遁法托起三人一榻,缓缓往下沉去。下到三五丈后,逐渐宽广,周围坚石参差错落,宛若剑锋,森列丛聚,险峻非常。众人到底一看,里面果有一条通路,石洞⾼大,只是遍地崩石、碎沙堆积,⾼低不平,阻碍横生。四人仍借遁法,由石、沙上面悬空越过。剑光照路,纤微毕睹。行约十来丈,路忽右折。前面不远,现出一座石门,业已有些坍塌,连人带榻,⾜可通行。陈太真说妖尸昔年修炼和祭炼人兽生魂的法台均在其內,进门便有奇臭,闻了头晕,吩咐灵姑将天蜈珠取出,各自留意。众人果然闻到一股极难闻的臭味,隐隐自洞內发出,俱生戒心。灵姑忙将宝珠取出,放在榻沿当中。珠光照处,四壁都被映成了红⾊,臭味已似减了好些。

  快到门前,陈太真手指剑光往里一照,瞧见门內黑烟缭绕,忙收遁法,改为步行。

  令灵姑将宝珠收去,放出⽟匣飞刀,化成一道银虹,连人带榻一齐圈住。跟着陈太真手掐灵诀,抢向前面,先朝门內噴一口真气。三人在后面看得真。那黑烟只有两缕,细才半指,在离地三五尺处缭绕浮沉,自在摇曳。黑烟本似停在当地,那能化冰雪的真气噴将上去,只了一,依然如故。陈太真见未吹断,心中吃惊,略为停歇,又是一口真气噴出,那两缕黑烟仍然未断,只朝里退了丈许。陈太真正待运⾜真气三次噴出,谁知那黑烟似有知觉,⽩气一收,竟改退为进,电掣一般由两头包绕上来。陈太真见状大惊,知道这黑丝如被沾上,要想解脫,决非易事,慌忙将口中的真气重又噴出。他只管运用玄功,加⾜真气,也只抵住,稍一缓气,便吃包绕上来,一毫也松懈不得。双方互为进退,势甚急迫,飞剑恐为所污,不敢妄用;灵姑飞刀虽不畏污秽,无奈陈大真口噴真气,不能分神示意。陈太真先前不知妖尸妖法厉害,深悔未全照颠仙束帖行事,妄想利用琊法,为遗体多一层防御,以致弄巧成拙。时辰又快到来,好生焦急,正在无计可施。

  灵姑等三人,先不知陈太真作法自毙,遇上难题。还是张远在前面见陈太真停步不前,所噴⽩气与洞中两缕黑丝互为抵拒,相持不下,脸已发红,目光炯炯,一瞬不瞬,大有吃力神气。张远心中奇怪,忙朝灵姑努嘴,悄喊:“姊姊,你看陈师兄怎不走了?”

  灵姑因老⽗埋葬在即,少时便要长违⾊笑,虽说仙缘遇合不远,他年仍有回生之望,但是前途渺茫,生机大少,到时能否起死回生,不出变故,实难预卜,満腹悲苦,心如⿇,只把两眼望着爹爹遗体,忍泪伤心,闻言并未觉察。

  又隔一会,张远看出陈大真额角见汗,面带惶急。那两缕黑烟中间吃⽩气挡住,两头却向前弯折过来,如非丝短气长,几乎将人住。他知非佳象,二次又朝灵姑打手势。

  灵姑定睛前视,方才省悟。想起涂雷曾说,颠仙这口飞刀专破妖琊,神妙无比。那两条黑丝不知是什么怪物,陈师兄的法力竟会制它不住?有心一试,又因刀光要护尸体,没有陈太真的话,未知能离开不能。心方一动,陈太真也正觉难支,不能说话,只得将脸微偏,回手朝后一挥。灵姑这才看出他口里噴着真气,不能说话,忙指刀光飞将上去。

  就在陈太真略一分神的工夫,⽩气突然缩减了些,那黑丝便从两旁飞舞而来。幸而灵姑知机,刀光恰好离榻飞出、着黑丝只一绞,便即断裂,余烟尤自袅袅,漂浮不已。陈太真忙喊:“师妹快以心意运用飞刀,将这黑烟裹住,使其消灭,兔留后患。”灵姑闻言,将手一指,刀光突地增长,一道银虹将那残烟断缕裹紧,微一掣动之间,便即消灭无迹。

  陈大真喜道:“郑师叔镇山之宝果不寻常。此物乃妖尸⾕辰炼剩的黑青丝。功候还差好些,已有如此厉害。我原想废物利用,没照郑师叔仙示用飞刀将它消灭,意以真气抵御,等到安放伯⽗遗体后,行法噤制,留在洞外,好多一层防御,不料几乎误了大事。由此看来,当时峨眉派三英二云用紫郢、青索双剑合壁,同斩妖尸,真非易事呢。

  黑青丝既已消灭,洞中还有一堆秽物,索也由师妹将它除去,免得再闻臭气了。”说罢,使命灵姑将天蜈珠重新取出,将尸榻先张、王二人抬着,一同走进门去。

  灵姑见里面石室⾼大,有好几间清洁异常,只是气味难闻。便问:“什么东西这等臭法,怎看不见?”陈太真道:“这些东西俱是妖尸采集各种毒污秽之物,加上他肺中毒气,再采人兽生魂附在上面,炼成之后,便是黑青丝。此物炼时越细越灵,如到功候,几乎人目难见。一被上,便即昏,难脫毒手。这奇臭便是它的原质,现蔵左壁石⽳之中。看去只是一堆⽩稀泥,并不污秽,但是奇臭异常。这还仗有天蜈珠,否则更是难耐呢。石壁已被妖法封闭,师妹飞刀不畏琊污,可随手指之处,将这石壁攻开。底下由我处置便了。”说罢,将手一指。灵姑见所指的一面石壁格外平整,便指飞刀朝手指处飞去。银光电旋之下,石壁裂开处,即现出一个丈许大洞。陈太真瞧见洞內有一石瓶,忙命灵姑住手,已是无及,砰的一声,一片烟光闪过,石瓶被飞刀斩成两片,瓶里所蔵毒泥,似⽔银一般流淌下来。陈太真忙即行法,双手一,朝地一场,壁叭的一声爆响,地忽中裂,毒泥恰好流⼊裂口,转瞬都尽。陈太真细看了看,见地面⼲净,并无沾染。于是先将倒塌碎石、瓶片填人裂口,又使噤法将其封固。对灵姑道:“我只看出壁问有妖法噤闭,不料还有石瓶装着,封固严密。本来尽可保存,或是取走。如今石瓶已碎,手不能近,只得任其流⼊地底,这一回又失计了。”毒物⼊地,臭味全消。

  陈太真说左边石室乃妖尸昔年丹房,遂命灵姑出外,与张、王二人将尸榻抬到里面。

  这间石室经过妖尸许多经营,石壁温润,莹洁如⽟。靠壁一座⽟榻,旁设⽟几,放着几件零碎物件。王渊立得最近,见几上有一古铜尊,大只如拳,兽⾜鸟喙,乌光鉴人,觉得好玩。因知灵姑无此闲心,顺手揣起,准备带了出去再说。灵姑、张远俱在注视陈太真如何部署,均未觉察。

  灵姑恐竹榻年久易朽,意将老⽗遗骨移上⽟榻去停放。陈太真道:“⽟灵崖本是洞天福地,尤其这几间洞⽳更是地脉灵气所钟,无论何物,便放千年也不会腐朽。否则,还有比人骨脆弱,易于腐朽的么?此榻乃妖尸⾕辰打坐修炼之处,停放其上,难免有害无益,仍以放在当中为是。时辰恰好,不到片刻,便要退出封洞。师妹不可伤心,老⽗此时沉睡,虽无知觉,⽗女心灵毕竟可以感通,终是不宜。我们再仔细查看一回就走吧。”灵姑闻言,只得強抑悲伤,照陈太真指处,将尸榻平稳放好。

  陈太真遂向各室巡视了一遍,走回室內,指着几上陈列诸物,说道:“这些东西,多半是地底蔵珍,哪一件也非常物,被妖师寻取了来,留此无用。若师妹拿去,一旦收存不慎,易启妖法觊觎,还是我都取了走吧。”王渊暗幸自己适才所取陶器未被发觉,当时未说,时辰已至,便一同走出。由陈大真行法,先将石门和通道分别封闭,同驾遁光,飞升而上,将上下⽳口一齐封闭,仍由雪堆走出。灵姑因陈太真再三叮嘱,強抑悲怀,一到上面,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事完回到前洞,众人都急于劝慰灵姑,陈太真又要告别。谁也不曾留意到别的。等将陈大真送走,灵姑哭了个死去活来,好容易经众竭力劝勉,略止悲号,众人将她扶向榻上卧倒。

  王向屋內⽔盆中汲⽔来煮,一眼瞧见擒贼躺在地上,不响不动。暗忖:“大家都忙着吕大哥的后事,擒贼也未及拷问。这贼重伤‮渴饥‬,竟会睡,也真大无心肝了。洞外还有那么多贼尸,吕大哥一死,灵姑又要⼊山寻师,如非张二哥⽗子赶到,凭自己一家三口,怎能在此安居呢?”正寻思间,所持两大瓦壶⽔已汲満。刚要往屋中去,忽想起那贼适才怪声⼲号,直讨⽔喝。觉得贼虽可恶,快死的人,少时还要问话,便给他点⽔何妨?想到这里,重又回⾝,走近一看,那贼満面都是鲜⾎,两眼都已被人挖去,朝外横卧,远看仿佛⼊睡,实已⾝死。不噤大惊,忙喊:“渊儿快来!”

  王渊正和张远在室內劝慰灵姑,闻声奔出,见贼死状,便叫牛子,未听回音。洞內外全都寻过,也不见人。所用雪滑子也不知去向。王这时才想起,适才下葬时节,牛子因陈太真只许张、王二人随下,不令他同往,气忿忿咕噜了几句,以后便不见人。料定是杀贼怈忿,私自出走。洞中正在用人之际,贼供尚未问明,牛子烈,颇有殉主之意,深夜出走,万一自尽,哪里再会有这等忠勤得用的人?心方着急,王渊忽指壁问箱筐,问道:“那箱是娘开的么?怎未关上?”王忙说未开。同走过去一看,箱盖大开,锁已扭断,抛在地上,所蔵⾐物俱在,只短了两粒明珠。知道又是牛子所为。

  王道:“牛子莫非因老主人已死,不愿再随我们,盗了明珠逃走么?”王渊道:

  “按他为人,决不会这样做法。如有二心,各人明珠俱在箱中存放,何必只取两粒?我看死贼两眼挖瞎,门牙也被打掉了两个,想必盘问贼巢所在,不肯实说,悲愤之极,一时发了野,将贼弄死,口供也未问出。不是怕姊姊怪他,因而逃走;便是想借此珠照路,亲寻贼巢下落。如是‮杀自‬殉主,死法尽多,何必到外面去呢?看牛子神气,定要回来。姊姊正在悲愉,这事还不能使她知道,以免着急,噤受不起。且等少时悄悄告知爹爹,和张伯⽗商量之后,再打主意。现在先把洞內外这些死尸安埋了吧。”王道:

  “这般冰天雪地,往哪里埋去?”王渊道:“后洞不是有一个大地⽳么?暂时先丢在里头,岂不省事?”王道:“你这娃娃,专一顾头不顾尾。后洞地⽳原与吕伯葬处通连,丢下许多死尸,知是有碍无碍?况且也没听说自己家里,蔵上许多死尸的,那多晦气。”

  说时天已深夜,王守常来唤王去取被褥,与张氏⽗子安排卧室。王问知灵姑已然昏沉人睡,便把前事略说,令⽟渊去把张氏⽗子请出商议。张鸿闻言,也觉牛子不会不归。当⽇大家悲苦劳累,主张先把洞中死尸抛弃洞外,仍将⽪帘挂上,石洞塞好,只留一个出⼊口子,先睡一会,且待明早牛子归来,再打主意。众人照办之后,分别安歇。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UmuXs.CoM
上一章   青城十九侠   下一章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青城十九侠,武侠小说青城十九侠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还珠楼主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青城十九侠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