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酒侠神医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酒侠神医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41012  时间:2017/9/18  字数:9615 
上一章   三 奇侠神医    下一章 ( → )
  刘廷魁这一面也得了信,听说庄西头刘场坝有过路人,由山西带来两个西瓜,正是治病妙药,不知怎的,人家不卖,还打了一场架,人被打伤了好几个,带了西瓜逃走。

  廷魁原是老来酒⾊荒,多吃补药,中的热毒,因有一名医说他体弱,如用凉药去治恐有不妥,此时如有西瓜,吃上一两个便可痊愈。刘氏⽗子以前两次重病,都是由这名医医好,新近费了许多事,才把人请在家里,奉如神明。廷魁的病已非朝夕,由前数年起便肝太盛,情暴躁,近更成了重病,发作起来,寒热作,神志昏,前数⽇又染了一点热瘟,病势越险,但有清醒时候,得信时寒势刚退。

  富贵中人,十九贪生惜命,尤其年老多金、名利双全、姬妾成群、儿孙満堂之时,哪一样都舍不得丢下,把命看得更重,休说这样重病,便是寻常感冒,伤风咳嗽,也当作天大的事,闹得全家上下提心吊胆,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可是平⽇无病之时,偏要想尽方法造成病,老想自己千年不死都不够本,于是吃补药,并还越贵越好,尽管对于贫苦亲友一⽑不拔,佃户农工锱铢必较,买起补药来,只要卖的人说得巧妙,不管多贵,从无吝啬,一面还要到处托人物⾊,大量积蓄,任其腐朽。对于五⾕菜蔬养⾝必须之物从来不肯多吃,人生现成的补品从不重视,一面拿那山珍海味、肥浓油腻腐蚀肠胃之物,从早到夜一连串往肚子里装,使五脏神疲于奔命,一面却用这些鱼⽪、兽角、草、树⽪,甚而丹砂、钟啂之类含有热毒的东西来作补品,等补得肠脉偾兴,仿佛精神健旺,再去酒⾊荒穷奢极。这等常年侵蚀消耗搜精刮髓,便是铁人也噤不住。一面要想长生不老,一面却专做那戕伐⾝心短寿促命之事,以为有了几个臭钱便可万能,酒⾊上的亏损可以用药力补益,不知脂膏已竭,灯尽油⼲,草木之物,算它能有灵效,也敌不住终年终⽇永远想法‮杀自‬的力量。

  这类达官贵人、土豪富绅,每⽇只管无恶不作,但他们心里比什么人都明⽩利害,一旦病倒上,想起自家所行所为,自知平⽇戕贼太甚,本大亏,人似风中之烛,已噤不起一点摇动,眼看末⽇将临,数十年心⾎,巧取豪夺,贪污剥削,聚敛而来的亿万财产,美人珠宝,都将化为乌有,休说堆积如山的金银财货,便那平⽇心喜之物,连一丝一粟之微也无法带到问。悔恨痛惜自不必说,而这班人老来十九佞神拜佛,信极深,既觉亿万家财与妾子女难割难舍,又想生平所行所为,眼前大片财产和子女⽟帛,无非造孽而来,晚年虽然佞佛,想作一点好事,打算将功折罪之外,或许为了信佛诚敬,得蒙我佛慈悲,本放下屠刀之义,来生再使投到富贵人家,少年公子老封君,比今生还要享受,就是升官发财以前了本,功成名就之后仍可求佛解救,反正佛法无边,到时只能求佛保佑,多念点经,多吃点素,永远轮回循环下去,仍可作宰官⾝,现寿者相,哪怕为恶多端,只要放下屠刀,多造点庙,多布施点和尚,所有刀山、油锅、烈火、地狱均非为我而设,永远轮我不到。哪知事情没有这样简单,未来的实在渺茫,念头稍为一转,必想到自己读书数十年,作官数十年,穷奢极,尽情享受又是多少年,几时做过一件好事?细想所行所为,实在只有暗室欺心,并无一善可取。老来有时虽然也想作的好事都有作用,不是好名,便想于中取利,充其量,无非造了两座庙字,布施了许多和尚,做过多少佛事,实际上并未救过一人,而那些贫苦的大众本看了讨厌,连话都未和他们说过一句,几时念头转到他们⾝上?为了贪污、暴太甚,反使所管理的‮民人‬受了无穷怨苦,佛菩萨如其有灵,必讲情理,未必肯为受点贿赂,便用佛家法力发出万丈金莲将我保护,使那大片被我害死的穷苦冤魂不敢近⾝,再要真有神灵而讲情理,像我这样人,第一个先不肯放过,地狱又似专为我辈而设,此去受那刀山。油锅、锉骨扬灰之惨,如何得了?不由心胆皆寒,周⾝都是冷汗,求生不能,死后不是渺茫,前途便是无量恐怖。所以富贵中人老病之时,心情最是苦痛忧惶,⽇夜不安。眼前富贵万分难舍,转眼就来的司地狱,又觉哪一样惨刑,自己都是十⾜不扣,⾜够资格,平⽇烧香念佛,那些只知巴结鬼神,无益人世的举动,越想越无用处,轮回之说再如虚妄,乃僧道骗人的说词,并无其事,那么平⽇养尊处优,在有那大富贵,转眼心机⽩用,仍归⻩土,多少金钱也挽救不了有限生命,空自痛心断肠,莫可如何。因此处到这样境地的病人,心情往往反常,只要说那东西能够买命,便是一个疯叫化子拿着一团狗屎,也当他是仙佛显灵,天神度化,至少也当上宾看待,一任对方穿得多么穷苦,决不丝毫轻视,又以死期将至,万事成空,此时除非真个天吝啬的守财奴,稍为聪明一点,尤其是有知识的富贵中人,哪怕叫他倾家产,只要保得他一人命,也都愿意,并还想起来⽇苦短,命在旦夕,顶好机缘凑巧,来上几个无⾐无食、就要投河的苦人,由他随便花点钱救上几个,以便死后去向阎王抵账。虽然生平害人太多,但救过几个穷人的命,用那专管善恶的天秤一秤,虽是一念之善,薄薄一张纸条,竟将他堆得比房子还⾼的恶迹庒倒,非但免罪,还可投生富贵人家,再去无所不为。可是天底下没有这样巧事,刚刚病得快死,就有人要投河上吊,等他来救,岂非笑话!何况平⽇不肯做好事、帮人的忙,一向⾼⾼在上,与众人隔离,就算有这样巧事,休说是看,听也听不到,休说将功折罪已无机会,是否一善可抵万恶也是问题。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恶人到了临终,往往天良发现,其实此言并不一定靠得住。这类人早已没有天良,更谈不到其言也善,他那死前善念,甚而真个作了一点善举,不是惜命贪生,想要求福,便是信太深,觉着⻩泉路近,地狱门开,想要借此脫罪,正是他平⽇为恶太甚的表现。天上真有神佛,也讲情理,要是神佛受贿便可包庇恶人,富贵中人有的是钱,哪怕万恶滔天,只要到时烧香拜佛、多做功德,非但今生为所为,来生也可照样升官发财,享受下去,哪有这样道理!

  病人也并非全不知道于理不合,无奈罪恶太多,此外无路,人心护短,专往好处去想,无论平⽇多么穷凶极恶,到了病势沉重,尤其是在生机未绝以前,忧疑顾虑最多,心神也最痛苦,对于家人子女只管肝太旺,情暴戾,对于外人反好得多,并因平⽇纵容爪牙,显自己的威风财势,虽不过问,这时往往明⽩穷人所受的苦痛遭遇,认定下人想要倚势強夺人家西瓜,才有此事发生,否则人都贪利,何况穷苦,如真说出千金重赏,不加欺凌強夺,断无不卖之理。再一追问,对方只有三个少年男女,将一二十人打倒,从容而去,竟会追他们不上。自己非有西瓜不能解毒医病,居然有人由几千里外带来,本是路过,又落在自己人的眼里,天底下哪有这样凑巧的事?越想越奇怪,⾝边姬妾再一纷纷附会,说连⽇如何求神许愿,越说越玄,竟当至诚感召,神仙默佑,有为而来。后竟疑心这三少年男女是神仙的弟子,否则,三个生得并不起眼的少年男女,怎会二十来人拦他不住,还被打倒。人被随手抓起推,开头人又那么老实忠厚?內有几个得宠的恶奴,听主人口风是怪下人不该欺人误事,再故甚其词,由⾝边几个美婢辗转传说。

  听到廷魁耳中,越发情急,大骂众人狼心狗肺,丧尽天良:“明知我老太爷⾝染重病,非此不医,见了那三人,便是人家不肯卖,也应全数跪求,将他们请来府中,好好待承。这是什么时候,还要拿出平⽇势利狗眼,也不查看人家来历,先就倚势欺人,以致错过良机。如不将这三人设法请回,我的病稍微反复,便拿我的名帖送到衙门,打你们的狗腿。”一面又将袁梧喊去大骂,说:“我把你当成心腹,你也在场,如何任凭他们胡闹,这还了得!”

  可怜袁梧也是快老的人,吃⽟澜一抓一推,受伤不轻,先受小东家一顿臭骂,⾐食⽗⺟又怪他没有天良,如非平⽇善于勾结,那些被打的恶奴都是不得宠的下人,见了主人,除去诺诺连声,向例不敢开口,轻易也见不到,几个得宠的心腹一听口风不对,一面代他掩饰,一面命人通知,把事情都推在那几个出手打人的⾝上,说他得信赶去,人刚逃走,虽只骂了几句,并不厉害,因其工于心计,却责成他将这三人一同请来。那西瓜更是命子,多少钱都肯买,千万不可切开。

  刘翰虽然骄狂任,无所不为,因刘氏家教别具专长,与别的大家世族不同,由祖上起就善于领会子女心理,⽗子之间照着也闹权术。这样豪奢富有人家,能够传了好几世,并能以孝友传家作标榜,科甲仕宦,代有名流,世族绅富,传为美谈,便由于此。

  刘氏兄弟对于乃⽗,非但每⽇间安侍疾均有定例,能够敷衍故事,从不脫节,并因乃⽗做过显宦,向有声名,弟兄只得两人,刘氏祖传秘诀便有对付子女一条,平⽇口头上固以孝梯忠信作为教条,但不似那三家村老学究的说法,首先说明互相仇视之害与彼此扶持标榜互助之益,一面从小便想出种种方法为双方拉拢,表示友爱,做⽗⺟的再作为无心发现,加以奖励,对于财产利益,老早便使分开,各有所掌,不使稍为偏差,再在暗中主持运用,使其财富平均增加,越来越多,挥霍吝啬,各随所喜,从不过问,必须遇到真个太难,才轻描淡写劝上两句,自己再把着一部珍宝古玩贵重之物,准备将来平分,也有记载,弟兄二人从无利害冲突。又因一个太懒,一个浪费,人都聪明,均觉着老的多活一天便有一天好处,单他留在外面的情便用不完,多此一人,只增加许多威势,非但不似别家纨挎之子,恨不得老的早死,可以承继家产,放浪挥霍,为所为,反倒彼此投缘,能将大家人的规矩一一尽到,老的始终没有失却威权,习惯自然。虽无真的感情,表面仍极恭顺。刘翰人更好狡,几个得宠的姬妾美婢都是他的耳目,因往镇上扑空,听了袁梧的话,连心上人的面都未见到,外面天又大冷,暴跳了一阵,刚刚由外赶回,便得了信,忙命人向袁梧警告,并向乃⽗讨好献策。

  那名医来历也颇奇怪,本是一个游士,困倒成都客店之中,偶往青宮替一苦人医病,手到痊愈,不消数月名満全川,无论多么疑难重病,经他一看就好。常年着一件⽩布衫,名叫真布⾐,轻易不收诊金,遇到富贵中人,开出口来便是巨数,转手却去送与贫苦的人。冬夏常青,只是那件⼲净⽩⾐。刘廷魁一个爱妾和长子刘庠,两次重病垂危,都是他当时医好。刘家亲友经他医过的甚多,无一不灵。但是情古怪,不易亲⾝上门,有病均须往求。先后虽被请到刘家来过三次,都是孤⾝一人住在园中静室之內,由一书憧服恃,除看病和索取重金而外,别的话从来不谈,也不与人同桌饮食。廷魁前年冬一场大病,也是他治愈,第一次便看出他是异人,每次接来待若上宾,从不违背他的意思。

  真布⾐以前每喜孤⾝出游,也不要人作伴,随⾝只带一个小药篮,回来篮中总是空的。问他是否与人治病,不是不理,便说天下的人都在生病,我一个人也治不完。再问便无好气。众人因主人对他最是敬重,不敢得罪,只得听之。去年来时便告廷魁:“补药不宜多服,否则犯起病来,我也救你不了。”廷魁年老荒,又最信忌讳,恨人说他病死二字,闻言老大不快,面上并未露出,第二⽇真布⾐便不辞而别,果然隔了半年,便现病象。廷魁也明一点医道,业已觉着不妙,彼时还是时发时愈,忙即专人往请,先未寻到,好容易访出人在峨嵋游山,寻到之后,偏不肯来。刘翰想博孝名,亲⾝两次往请,俱都不理。最后还是一个名叫林烟的书憧,自告奋勇,居然一去便请了来,见面便说:“此病难愈。前⽇看病时谈起,此时如有好西瓜,还可消去热毒。我的药虽也灵效,只能暂免病人寒热苦痛,另外虽有灵药可以却病延年,但非你们所能得到,我也不能为力。”问他药名。何处可买,听口气却和仙丹一样,不是人力所能求到。

  袁梧酒已吓醒,深知关系重大,办得不好,全家老小都要怪他,又看出那三少年男女不是金银可以打动,万一将西瓜吃去,非糟不可,忙寻真布⾐打听,是否非此不可。

  真布⾐常说:“我只管医病,你们这些人,习惯情和我不同,最好不要谈。只是问病,我必明言相告,否则休怪不便。”本来见人,照例几句话说过便完,谈到别的,理都不理,及听袁梧说起有人由山西带来两个西瓜,便问经过,听完笑说:“贵东所服舂药太多,积有热毒,太凉的药又不能吃,以免老年体衰,贼去城空,第一步非用西瓜清火不可,服后至少也保一半年平安。遇到机缘,人再看开一点,也许能好。”

  袁梧一听,越发愁急,当⽇雪又太大,一直未停,雪积已有二尺光景,知道非此不可,伤痛未止,心慌意,虽觉医生问得仔细,对那三人似极注意,也未理会,慌不迭便往外走。真布⾐拦道:“你们打算如何去寻人家?这西瓜恐他们不肯卖呢。”袁梧心中一动,忙说:“开头业被这些⻳儿子们搞糟,老太爷非此不能医病,只有跟人家叩头礼拜,说好听话,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你先生如肯照应我们,不要说得西瓜那样灵效贵重,也好一点。”真布⾐冷笑道:“你如软求,也许能够求来。第一告诉你们二相公,莫要打人家姑娘主意。第二要多少,给多少,莫要心痛银子。去早一点,也许还有指望。我和林烟,也许能帮你们找去。如见到人,总比你们好商量些,你且去吧!”

  刘翰早就疑心袁梧闹鬼,所说不实,仗着会点轻功,打算同了两名武师,借着代⽗寻找西瓜下落,出外探访,因雪太大,从来未有,那两武师又说:“这三少年男女多半江湖上人,不可轻视,带上雪具前往,方便得多,路也好走,否则这深的雪,天还在下,他们固未走远,我们如何往来?”所说雪里快,本无人会做,幸而这两武师,恰有一个在北天山左近住过两年,知道雪里快的做法,仗着人多手快,又有木匠,当时打样,打造起来。全庄上下,和反了窝一样,到处头接耳,纷纷议论,谈说前事,有的越说越奇,有的更表示忠心义气,关心主人的安危,装着一副苦脸,同声埋怨,愤慨不已。向家酒铺打人的那些恶奴,在奴才中本无地位,平⽇在外狐假虎威,欺凌善良,狂吹吵,非打即骂,固是威风,回到园中,当时便矮了半截,见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再听自己闯了大祸,袁梧又把事情全推在他们⾝上,虽被三侠打伤,哪敢再提一字?一个个吓得垂头丧气,面无人⾊。

  这位二公子又和老大不一样,有时⾼⾼在上,下人答话声音稍重,便要打骂,有时却又喜向手下恶奴谈问,向无常,因雪具尚未赶造成功,惟恐心上人吓跑,无处寻访,又想查问方才酒店中实情,不时将那十多个恶奴喊来盘问,一时火起,便踢上两脚,正想命人,去喊向老好来问,忽见袁梧由窗外走过,心想:此人老奷巨猾,所说未必可靠。便偷偷掩了过去,一听所说与前大同小异,业已走开,忽想起这位医生人最古怪,和谁都不投机,照例十问九不答,还要使人难堪,今⽇怎会问得这样仔细,并还说要亲出寻访?上月名武师神弹子罗天标和鲁、杨二名师,均曾说他形迹可疑,并还暗中跟随过几次,后来查出所去都是贫苦人家,除将存药送与那些穷病人外,并将看病所得重金救济穷苦,别无他异,也看不出功夫深浅。但那几个武师,均说此人决非文士,借着行医隐迹风尘,本领还不在小,这类人决不肯和主人友来往,平⽇又是那样落落寡合,必有原因,恐含别的隐情,必须小心戒备等语。这⽇偶和⽗亲谈起,却说:“我早看出此是异人,但他就与我⽗子心不投,也决无什恶意,何况先是我们慕名请来,并非自己上门,人又清⾼,现在还要靠他治病,可告众武师,千万不可多心,再在暗中窥探,就有什么看出,也装不见,越恭教越好。”这才没有问他,他也难得出去,现听所说,对那三人非但注意,口气并还偏重一面,又令袁梧警告自己,医生也常往来江湖,也许与此三人相识,便留了心,改变主意,打算先借买瓜为名,与这三人结,索降低⾝份,等成了朋友再相机开口,凭自己的人品家业,女的只一见面,无不投机之理。念头一转,便赶上前去,将袁梧喊住,说:“你和真先生所说,我已听到,事情不能怪你,但那三个决非常人,非但不可硬做,更不可露出我的意思,⽇里如其把话说错,务要设法挽回,无论要多少钱我都给,老太爷嫌多,由我暗补,以尽孝道,不问成败,你只好好寻到下落,先送你一百两银子,再要把人请到家来,加倍酬劳。要是把那姑娘给我吓跑,你那总管就做不成了。”

  袁梧闻言,惊喜集,知道这位公爷(川语对纨绔子弟的称呼)挥金如土,今已上那少女,只将人寻到,便可于中取利,诺诺连声,走到前面一看,才知沿途不曾留心,往来之处,有人随时打扫,还不觉得,外面雪深匕尺,如何走法?且喜这样大,人必不曾走远,又觉事情有望,既想发财,不能怕艰难,无奈年老体弱,少年时虽练过武,丢荒多年,养尊处优已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雪,看去实在害怕。想要请人帮忙,但是这些大爷二爷们,都和他一样,享惯了福,又不比手下那些爪牙可以随便呼喝,费了好些事,连刘家夜饭美餐也无心吃,刚用私情寻到两个轿班子,刘翰吃完夜饭,同了几个武师恶奴也拿了灯伞走出,见他还没有走,张口就骂,后听分说,一看那雪实在太深,先前奉命寻访的恶奴一个也未回来,这才发了善心,恰巧木匠和一园丁讨好,多做了几副雪里快,又代刘翰做了一个雪橇,人可坐在上面,在雪里推走,命他同坐上去,一到镇上,便要分头寻访,仍非亲⾝挨家查问不可。前听向老好说过,那两兄妹和他投缘,常往照顾,意先往向家赶去。

  这时雪比方才稍小,目光仍被雪花遮往,刘翰居中,⾝披狐⽪斗篷,庇股底下垫着极厚的⽪褥,上面还有一个小布篷,头戴风帽,冷气一点透不进去,前面还有几个武师下人,穿着雪具开路,左右⾝后,也有好些人追随,只由一人坐在后面,用竹篙撑地,从雪面上滑将过去。刘翰独坐前面,见灯光照处,雪花飞舞中,沿途园林房舍全都成了银⾊,前面数人都有一⾝好功夫。各踏着一双雪里快,其行如飞,时往时来,卖弄⾝手,飞驰积雪之上,轻快已极,自已坐在撬上;周⾝均有锦绣包围,內里全是厚⽪重棉,轻软非常,感不到丝毫寒意。方觉今夜之行,真是多少年难得遇到的奇景怪事,有趣已极。

  忽听袁梧凑在⾝后说道:“其实我们无须这样费事,只要传话给那些下力脚板,叫他们分出地头轮流打扫,共总里把路便到镇上,多深的雪也必打扫⼲净,留出道路,省得二相公万金之体,为了孝⽗至,在雪上飞驰犯险。”

  说时,刘翰瞥见道旁土坡上有几间土房被雪庒倒,屋中似已有人庒伤,男女老少五六个正在号哭忙,拼命想将屋顶浮雪去掉。这样寒天,穿得那样单薄,除大人有两柄铁锹外,下余妇孺均未持有什么应用的东西,急得在风雪中喊,此呼彼应,忙成一团,都是摸黑下手,连一丝灯火也没有,方想穷人真个可怜,撬行如飞,晃眼滑过,一听这等说法,冷笑答道:“袁老五,你还说呢!爹爹为了病重,想起每年卖青的事,虽说本意是为佃户土人方便一点,但是我们利息大大,收割之后,他们多半还不上来,不送官追缴,我们吃亏大大,等一送官,他本⾝的债还没清,又加上许多衙门的费用,常时得他们走投无路,儿啼女号,实在太惨。几次想要停办,将法子改过,均因你说他们都是骨头,不这样不行,一直迁延了多少年。想起我们放贵收之法造孽太多,提起就后悔,还叫大哥对你说,今冬太冷,可挑那些无⾐无食,真个穷苦的人,每家赏他一点钱米,为他老人家求福,又恐善门难开,叫你偷偷去做,不可使多的人知道,更不可弄成定例,又说,我们每年兴建房舍,都是指派壮工轮流出力,只每月打两次牙祭,并不给他工钱,也不合理,以后须要改过。方才未走以前,曾派好些下人去往镇上查问他三人的下落,他们见雪大深,怕冷偷懒,本已传话全山佃户,每家出上一人扫雪开路。

  我在无意中漏了一句,老大爷便气得骂,说他老人家病还未好,这是什么时候,还要为他添孽,黑天半夜,強迫他们苦人,冒着冷风起来扫雪,连我弟兄,事前不曾噤止,也挨了骂。你还当是平⽇那样,随便一句话,要做就做的么?他老人家人又精明,讨好的耳目更多,稍为一点事都知道。在他病好以前,你还要小心一点,非但那些苦人不可打骂,能够放宽一点才好呢。你如不信,那些还不出卖青钱的欠户,你做一个好人,将借据租单烧掉,”只说此举,为他老人家求福免灾,定必⾼兴,决不会像那年收不齐卖青钱,说你作弊。”说时,似听道旁有人冷笑之声。几个武师走在前面,那些下人平⽇舒服已惯,第一次冒着风雪,半夜出来走动,如非去的人都会一点武功,早已寸步难行,就这样还滑跌过两次,只管⾝着重裘厚棉,还是暗中叫苦连天,除強打笑脸,去向主人讨好而外,哪有心肠管这闲事?刘、袁二人因正谈说,也未理会。

  袁梧听刘翰一说,觉着老头子反常,自己却添了财路,此事大有甜头,心正⾼兴,一面说土人佃户如何穷苦可恶,此例一开,将来事更难办,以及平⽇如何任劳任怨等语,忽然斗大一团雪块当头打下。

  别的富贵人家,大都二三十年光景,老的一死,子孙不肖,便衰落下去,转眼风流云散,昔⽇的楼台亭阁,化为荒丘,以前酒⾁征逐,豪华歌舞之场,也都鞠为茂草。惟独刘家,一传好几代,从未衰败,故家乔木,照样繁茂,因门前两头,均与⽔陆要道相通,廷魁刚被参归隐之时,又喜中车策杖,从容出游,不时纤尊降贵,与三五农夫,其话桑⿇,料量晴雨,一半表示他的志在山林,已无仕宦之意,以免在朝敌人嫉恨,作那明哲保⾝打算,一半是因自己出⾝膏粱,转⼊仕宦,尽管拥有良田万顷,对于耕稼之事一窍不通,加以怀大志,觉着大丈夫不能极贵,便要极富,祖宗更有遗训,不论多么富有,如不能逐年增加,只有一年稍有亏损,便是衰败之兆,子孙多么浪费豪奢也不要紧,重在每年能有盈余。人都自私,未必可靠,用的人多坏无妨,越坏越有才⼲,重在善于驾驭运用,自己要是外行,如何主持,于是借着深⼊民间的美名,暗中考查,等把田里收成年景全数得去,然后选用心腹,分别管领,果然大收成效,财产越来越多。他也借着文酒之会,专与冠盖往来,只和几个心腹爪牙,乘着每年青⻩不接之时,苦用心机,重利盘剥,把事情全推在管事人⾝上,恶人由手下爪牙去做,绝口不谈烟雨躬耕、求田问舍之事了。本来这条路便有两行大树,因他接连两三年,说要出访故乡⽗老子弟疾苦,虽然由第三年起,在他巧妙心计之下,当地土人越过越苦,许多拥有少数田产的农民也都成了他的佃户,想要⾐食无忧,终年不闹饥荒,除有特殊关系的,百不得一。

  因他常时往来,点缀风景,种的那些花树,却随同他的家业,一年比一年壮大起来,到了舂夏之,繁花盛开,绿荫如海,千行杨柳,万树桃花,围拥着一片金碧楼台,风景之好自不必说,便在这隆冬时节,这两行大树也是疏枝秀,老⼲叉丫,仍有一种萧疏淡远之致。因树太多,树上都有积雪,看去真和琼林⽟树一样,千枝万条齐放银花,雪光反映之下,再有不几盏大灯笼一照,美观已极。雪橇原由这些树下经过,树枝太密,当中道路本被遮満,如当夏热,宛如行于翠弄之中,华⾐染,人面皆绿,这时业已全调,雪难多载,一路均有零星雪块由枝上坠落。

  袁梧本来带得有伞,坐定之后,见撬当中搭有布篷,刚将刘翰遮住,自己坐在撬后,还有一个撑撬的人,原是土人,名叫林大,因欠了卖青钱,田被粮柜上折去,成了⾚贫,觉着种田太苦,仗着心思灵巧,被刘翰看中,许他带了兄弟去做园丁,乃弟便是书僮林烟,想起前事,最恨袁梧,表面却不露出,这时见他挤在⾝后,先说这撬只坐两人,多上一个,轻重不匀,恐要翻倒,屡次借故挑剔。袁梧知他灵巧能⼲,最得刘翰心,雪橇便他听教师一说,当时和木匠建成,刘翰业已两次夸奖,不敢得罪,嫌伞碍事,又不敢和刘翰挤坐一起,实在无法,只得把伞去掉,和林大一同倒坐,和刘翰谈了儿句,觉着扭着⾝子说话吃力,林大又在低声埋怨,恐真翻倒,担当不起,刚把⾝子坐回原位,不料那雪块忽然打下。这类刚下来的浮雪,內里虚松,就打在头上也不甚重,再说树枝软弱,不噤重庒,稍为一多,便要坠落,也不会有这大一块,不知怎的,那雪块竟似实心,虽不像石块那样坚实沉重,这一下也是不轻,如非头有⽪帽,业已连头打碎,袁梧怎噤得住“哎呀”一声,当时打闷过去。 UmUXs.Com
上一章   酒侠神医   下一章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酒侠神医,武侠小说酒侠神医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还珠楼主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酒侠神医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