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边塞英雄谱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边塞英雄谱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41023  时间:2017/9/18  字数:15310 
上一章   第四回 老少年巧戏飞大鼠 阴阳手胆寒贯蚤针    下一章 ( → )
  且说韩玮与明姑主仆赶走魏绳祖,谢别了淳于芳,径往沙石梁三九铺赶去,意投奔旧⽇好友倪健,由他那里代购下三五匹健驼,带着食⽔,乘大雪穿越戈壁,逃出老贼和敌的毒手,回转韩玮湖南原籍,结为连理。谁知魏绳祖手下健仆沙清因见主人受辱,心怀不忿,远远尾随了数十里,见韩玮等三人进了前面村集,算计雪大路长,所走又非官道驿路,越往前走地越荒寒,又有两个女子同着步行,‮夜一‬未睡,在村中必有好些时耽搁,忙即踏雪飞驰,赶回红山嘴向主人报信。魏绳祖先虽又羞又忿,急怒加,因他为人忠厚,自知明姑本来对他无情,一心向定韩玮,怎么也強不过去,除想着难受外,并无坏意。偏生沙清急建功,力说:“主人仇可不报,但是事情还不容易脫⼲系。主人原向老寨主辞别回乡,却独自在此建房逗留,形迹已多可疑;‮姐小‬今晚又带了一个丫头逃走。事一发作,老寨主寻到此地,这口黑锅必定背上,说得多好,也是知情不举。

  主人哪能由那姓韩的对头轻松走的!”魏绳祖一听也对,先还想明姑既不我属,留此有何意味?本立时起⾝回家,无奈雪深数尺。家乡万里,道阻且长,急切间动不得⾝;不走,事发又怕牵人浑⽔,见了老贼,间起自己何故远隔万里来此荒寒大漠独居?三道岭相距非遥,既不照前投住,又不向师长存问,鬼鬼祟祟,意何为?用什言语答对?

  追了去是寡不敌众,去必无幸;不迫,只有往三道岭去告发,又难自圆其说。况且这一往返不下二百余里,逃人行路决无多停,一个追赶不上,徒自与明姑结仇,弄巧还招老贼忌恨。左思右想,都觉不妥。正打不起怎样办才好,忽见三道岭后寨使女小舂踏着一双雪里快,气急败坏,嘘嘘一头冲进房来,一个收不住脚,几乎滑倒地上。

  魏绳祖见小舂満面惊惶神气,只料定事情发作,并不知寨中闯出那般大祸。因为不是自己将明姑引走,还不怎样着慌,忙命沙清给小舂倒了一杯开⽔,递将过去说道:

  “你不要着忙,慢慢缓一口气再说。你家‮姐小‬带了⽟儿丫头逃走,我已然知道。你是为这个来的不是?”话没说完,还要往下说时,小舂已急得浑⾝发抖,面容更变,抖战着声音抢说道:“我的小爷,你怎做出这事?如今大家都是死也!”这几句话若换旁人,既听出情势严重,又目睹来人惊慌失措之状,少不得总要接口分辩几句;先将自己撇清,再间底细由,也不致冤冤枉在代人受过,几乎送了命。偏生魏绳祖是个公子哥儿情,先和情敌苦拼,受了好些挫折刺,本已气得发昏,再见小舂没等自己把话说完,不问青红皂⽩,张口就抱怨,心想我平⽇花费许多金钱叫她监看‮姐小‬行动,作为內应;当时満口应承,大小全没收着丝毫功效,‮姐小‬立意随了姓韩的逃走,竟未看出一点动静,已见耝心,事后反来怪,可见以前是只图骗钱,并不肯办真事。看来势神情,今⽇明姑如真随自己同逃,她不特不肯相助,定从中阻挠无疑。越想越对,不噤气上加气,反正自己心中无病,明姑又非自己引逃,怕她何来!乐得怄她出气,闻言只冷笑了一声,也不答话,由她往下说去。

  小舂见状,越料魏绳祖知情,急道:“小祖宗,你闯下滔天之祸,怎还没事人儿一样!昨晚全家急得无法,二夫人疑心到你⾝上。我因‮姐小‬不似对你回心,还说绝无此事,否则我不会不知一点信息。天明以后,想起人家到处搜寻,你一个人不住寨中,隐伏在这荒凉地方,诸多可疑,怕人家不查虚实,累你遭了墅误,偷偷冒着大险赶来与你送上一信,好叫你留上一分心。一路掩掩蔵蔵的拼命急跑,和做贼一般,深怕人家知道,好容易才得到此,万不想事情竟是你做的。既闯了大祸,人又不逃,要被他们知道,休说你我二人命保不住,连老寨主都脫不了⼲系,这便怎好!”魏绳祖也是合该有这场无妄之灾,越听小舂之言越不耐烦,安心想急她个够,未两句话也没听明⽩,便抢着接口道:

  “常言道捉好捉双,即便你家‮姐小‬随我私奔,她如今业已走远,老寨主到来,我自有话说,也不值得这般怕法。”

  小舂进门时,魏绳祖坐在火炕头上,背向着门,通没留心外屋。小舂坐处恰在魏绳祖的对面,她哪知魏绳祖故意怄她,发怈昨夜恶气,惊急过甚,未暇深思,知道这事闹起来,自己决逃不了知情不举的罪名,一听魏绳祖好似有恃无恐,全不顾同谋人的死活,一时情急,顿生恶念,想将自己摆脫,不噤急叫道:“你做得好事!勾引我家‮姐小‬,还充硬汉子。既然敢作敢当,且不要走开,等我回去请来老寨主,再与你理论。说了不算,不是人物!”说时,似见门口重帘闪动了一下,也未在意。还要往下说时,魏绳祖气在头上,哪听得进这个?不等说完,伸手隔炕桌面就是一掌,口中大骂“无知蠢婢!

  你把我当作什人、你那老贼主人负义忘恩,行同禽兽。我如不念师生之义,早为先朝忠烈之士除一大害。他自己家教不严,怨得谁个!即便到来,我自顾在此居住,不爱睬他,又敢把我怎样!”小舂挨了一下越发痛恨,起⾝便要往外奔去。沙清在旁侍立,早听出小舂误解,因主人连使眼⾊阻止,不敢揷口,情知此中别有深情,只在旁⼲着急,本惟恐主人少年心,弄假成真,招出事来,一见两下破脸,事情闹大,哪里肯放小舂走去!

  忙喊:“舂姊休听我家公子的话!”正要横⾝拦阻,吐露实情,倏地门帘起处飞进两条人影。为首一人进门便向炕前扑去,第二人伸手只一掌便将沙清打倒。小舂惊慌骇顾中,早看出那两人是昨晚与老寨主同往后寨查询‮姐小‬下落的京中来客,吓得“嗳呀”一声惊叫,飞步便要往外冲出。谁知门外面还伏有两人,哪容得她逃走!略施手法,便似鹰拿燕雀,擒住推⼊房內。魏绳祖怒气冲冲,正坐炕头指着小舂喝骂,忽见有人手持兵刃飞扑进来。他虽然武功不弱,怎奈事起仓猝,敌人又是个中能手,来势捷于飘风,一照面左臂便着了一软鞭,慌骇中还负痛敌,左手刚抄起炕桌,右臂已被来人软鞭紧,只一抖,⾝子便往侧歪倒,再吃来人隔开炕桌,横转鞭柄照准他肩头一点,立时仰跌炕上,被来人擒住,用⾝带蛟筋索绑了起来。

  这来的四人,正是昨晚在周家投宿的灯影子火鼠杨灿、地行鼠蔡英、飞天野鼠胡行捷、昆仑神鼠姚大成四人,因鼠牛蚊和第二拨冯舂手下同三手金刚乐式探查后寨,被淳于芳杀死,有名的燕山五鼠变成四鼠,真个懊丧到了极处。冯舂为人最是多疑,昨晚出事伤人以后,虽经刘煌再三赌誓分辩,终是不肯深信,料定还有內贼,也许刘煌失察,早晚仍可查出一些线索,密令四鼠故意离开三道岭大寨,带好⼲粮,隐伏在附近大寨的东西南北四条通路口上,除随时查探仇敌形迹外,如见寨中有人走出,尤其不可放松,急速尾随下去,看到地头,相机行事。小舂起初原是一番好心,因自己得过魏绳祖许多好处,事未办成,‮姐小‬逃走不要紧,还闯下这大子;魏绳祖独居广漠穷村,本已形迹可疑,他又不知‮姐小‬逃走,万一和往常一样,乘黑来向自己探信,寨內外网罗密布,岂不自寻晦气?那时追究底,自己也脫不了⼲系,越想越害怕,一早起便由后寨偷偷跑出,想送信与魏绳祖,叫他加紧小心,以免冤累,能就此离去最好。谁知胡行捷潜伺途中,一见寨中人出,又是一个婢女,穿着雪具,慌慌张张,亡命一般飞跑,不时东张西望,在在显出心虚害怕神气,料定与昨晚之事有关,因昨晚死了两个同,敌人决非好相与,尚幸那婢女是个寻常脚程,不愁追她不上,忙即飞跑,将杨、蔡、姚三鼠招来,一同跟踪赶下。到了魏家门首,正遇崔大在外打扫积雪,杨灿首先点了他的哑⽳,蔵向僻处,然后一同走进,闻得室中人语,伏⾝帘外偷听。偏巧魏绳祖负气,所说的话处处都坐实昨晚杀人之事,后来再一骂刘煌,四鼠越听越觉无差。先因不知室中人的深浅,由胡、蔡二人手持暗器埋伏门外,杨、姚二人乘其不备,冲⼊下手,不料事竟容易,一照面男女三人全被擒住,一个也未跑脫。

  四鼠大喜,好在广漠大雪,绝少人迹,绑好魏氏主仆,便喝问明姑主仆踪迹。小舂想起祸,又挨了一下屈打,痛恨魏绳祖⼊骨,况且适才的话估量已被来人听去,既未一同被绑,想必还有活路,一听喝问,首先哭道:“四位老爷想已听见,这事与我无⼲。

  他是我家老寨主相随多年的徒弟,因恨老寨主行为不合,又爱上我家‮姐小‬,假意辞别回家,人却在此隐居,意乘隙勾引‮姐小‬同他私逃,怕我知情说破,故意叫我代他向‮姐小‬打听,其实上了他的大当。他二人早已有心,昨晚将‮姐小‬引走,闯下那门大祸。我先不信,好意来此叫他放小心些,以免无故牵累,做梦也想不到事情却是他做的。请想‮姐小‬昨晚三四更天逃走,如非同谋,他是怎得知道?四位老爷只向他要人,饶了我吧!”杨灿喝道:“此事与你无⼲,我己深知,决不伤你,但此时还放你不得!待我问完此贼再说。”说罢,又喝问魏、沙二人:“明姑主仆何往?”因小舂始终未提到昨晚伤人一节,魏绳祖还不知寨中出了好几条人命,杀的又非常人,见来的四人面生,又是北方口音,只疑心老贼将明姑许给京中朝贵,明姑不愿,被逃走,所以不肯甘休,忽又勾动情痴,起了怜惜,暗忖:“明姑不特秀外慧中,文武全才,而且志行⾼洁,非同凡女。只怪自己无福,不能得她心许,倘如易地而居,自己还不是和韩玮一样,坐拥佳丽?她举止又极光明,屡次正言劝说,不惜以死自誓,从没欺骗过,自己⼊,才闹到这步田地,怨得谁来?今天来势凶极,如被追上,明姑刚烈,必无生理。就说韩玮,起初原是同门好友,为争明姑才成的仇。既爱明姑一场,与其被老贼和来人追回送了命,反不如便宜了韩玮的好。再者来人倚仗人多,无故折辱,情势又恶,如若说出真情,更显怯懦。反正事非己为,平⽇对老贼有不少好处,难道迟说一会还会要了命去?乐得到了三道岭,俟明姑等走远,追赶不上,再说不迟。主意打好,惟恐沙清吐出真情,几次以目示意,先是咬牙忍着臂痛,一言不发,后来杨灿连问几次:“那小人主仆何往?从速招来,免得叫你难看!”魏绳祖知他们收拾人一味屈辱,不按江湖上规矩,只得冷笑答道:

  “无知狗贼,晓得什么!刘‮姐小‬又非我引走。事前本不知情,她昨晚同了男女两位剑仙路过,与我说了几句话便自分手。你们不查情由,不问虚实,依仗人多暗算,有什理讲!

  如问她们去处,说出来你们也不肯信,说它何用!”杨灿闻言也不发怒,仍问明姑到底何往。魏绳祖道:“我见她们走的方向正是往三道岭的去路,谁知回寨也未,你们信吗?”

  杨灿初来时因有先人之见,又听魏绳祖言词太已可疑,及至容容易易将人擒住,对方井无什出奇本领,问了一阵,猛想起昨晚子甚大,此人既是同谋,又非有恃无恐,怎不与之同逃,却在此待人来捉?断无此理!如说不是本人,又明⽩承认会见明姑,还有两个会剑术的帮手同行,那婢女也说是他勾引,虽然叫人不解,从他⾝上总还可寻出一点线索,知道行強问不出口供来,便和颜悦⾊说道:“魏朋友,我看你也是条汉子。

  常言道,不打不成相识,此事既然与你无⼲,你只把经过的事照实说出,便没你事,如何?”魏绳祖道:“恶贼你少用花言巧语行诈,姓魏的并非贪生怕死的人,既然冤枉落在你手,杀剐随你,些须小事,须没杀人的罪名。如真是我约了刘‮姐小‬同逃,也是两厢情愿。既做了就敢担当,犯不着朝你们这群奴下奴说假话推托。你如问刘‮姐小‬何时到来,那只是昨晚四五更光景。我主仆三人俱早安睡,只我半夜醒来,因闻院中有了声息,出去一看,除她心腹丫头小⽟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会剑术飞行的同伴。她原也不知我在此,因见灯光,来此借地小憩,才得相逢。看她主仆神⾊急遽,向我借了一间闲房,男女四人在里面也不知说的什话,有什举动,待没一刻,便即开门告别。我送他们出时,似见她主仆和那男同伴走的仍是往三道岭去的回路,那女同伴却和电一样,放道青光凭空飞去,好似往哈密城中去的方向。我知刘‮姐小‬与她⽗心意不投,深更半夜与外人带了包裹同行,见面时又对我说了几句决绝话,一开房门,不容我问便自告别。等我跟踪追出,他四人业已分道扬镳,走出老远,料定背家私逃无疑。她来时随她同伴驾青光从空飞坠,去时却随那男同伴出门步行,必是怕我恨她,向她家说出去向,故意回走,等走到人看不见的地方再照旧飞行也说不定。只不知他们何以中途要借屋耽搁,一会方行分手。适才小舂到此,満面惊惶,我越知所料不差,因憎她不等我把话说完,张口就埋怨,以为真是真,假是假,当时怄她不过,故意引她发急,谁知你们行同鼠窃,偷听了去,错疑是我勾引,倚众伤人。我知老贼无聇,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恨不得许给一个大富大贵人家,好沾光靠傍。起初想嫁给我,也是为我家中薄有祖产之故。谁知他女儿偏不合他的心,婚姻要自拿主意。如今老贼必是见我一走,绝了望想,不知又攀了哪家豪势权贵。他女儿不愿,被迫私奔,却累得你们这伙在有一⾝本领、甘为人奴的狗贼,冰天雪地満处搜寻,要擒他女儿同去,献与狗主表功讨好。是与不是!”魏绳祖连说带骂,旁边蔡、胡、姚三人全都忿极,怒形于⾊,几次想张口喝骂,上前动手。杨灿为人深沉,忙使眼⾊止住,静心查听话因,魏绳祖竟把事情看得稀松,分明不知昨晚祸有多大,并看他神⾊又是那等慷慨昂,全不似有丝毫虚假,知道此人好汉情,再间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多挨些骂,失望之余,心还不死,意将人带回三道岭去,与冯舂重行究问一番,再行发落,或当无心查获的叛逆,解京献功,不在冰天雪地万里跋涉一场。因魏绳祖话答得圆,虽然言中有了出⼊,毕竟理直气壮,漏洞不多,仅对明姑略存偏护,是对方怀疑的,他先假设一个疑问,仓猝间叫人无隙可乘,信以为真,所以杨灿不特没想到隔开崔、沙二人拷间,反因问明小舂,那是两个仆从,嫌多带人费事,全给放了,尤妙在还想查看魏绳祖是否真未预闻杀人之事,等见了冯舂商量好后,再向他明说,自己既不吐露,连小舂要问也加以噤止,不许则声,只对魏绳祖道:“魏朋友,你说的话也叫人难以深信。好在刘四先生是你令师,有劳同往三道岭一行如何?”魏绳祖知老贼贪财,多年师生,绝只是自己一面,并未有什形迹,此去决无什大亏吃,自然愿意,口中虽说“由你”但是人有生机,不免喜形于⾊,也不再像先前満口奴贼骂。杨灿看在眼里越发奇怪。飞天野鼠胡行捷见他说完仍蹲坐在地不起,怒骂道:“小贼!既这样就走吧,难道还要人抬丧么!”魏绳祖闻言恨道:“不睁眼的狗贼!你们将大爷手脚绑住,叫我怎样去法?”杨灿闻言一看,才想起只顾忙着起⾝,竟忘了他还绑着,别有打算,不愿过伤情感,一面喝住胡行捷,亲自上前,先松了魏绳祖脚上蛟筋绑索,笑答道:“魏朋友是光明汉子,既允相伴同行,连这个也用不着。”随说又作势去解那倒绑着的双手。魏绳祖料他虚情假意,敌众我寡,何况本领又非对手,反正逃走不脫,以为见了老贼其事便解,乐得大方一些,冷笑道:“这倒不必。

  只要能走,不致要用驴抬马驾,叫路人见了笑话,就⾜感盛情了。”说罢,叫小舂代取一双雪里快穿好,外面披上一件红缎子狐⽪斗篷。杨灿暗笑:这真是公子哥的好胜心情,⾝已作了俘虏,此去死活不知,还要防到外人看见双手被绑笑话!这倒也好,省得被人看破。当下押了魏绳祖、小舂,装着没事人一般,一同上路。

  大家都踏着雪里快,冲风冒雪而进,滑行如飞。杨灿还嫌小舂脚底迟慢,命姚大成拉了同走,自己和蔡、胡二人前后围绕,魏绳祖相隔至多时也只在五七尺左近;这时朝来的雪逐渐下大,雪花如掌,満天飞舞,目力稍差的人,两丈以外便看不见甚人物,因此格外小心,以防俘人中途逃走。魏绳祖见雪下愈大,也并非没有逃走之意,无奈敌人防备甚紧,一个逃走不脫,⽩⽩多受若⼲侮辱,反而不美,念头略转,也就罢了,四鼠细查他步趋如一,全没丝毫逃意,渐渐松懈了些。行有三十余里,杨灿才想起那两个仆人不该释放,就放也应派人监看动作,魏某所说真假尚难拿定,如与明姑同谋,见主人被擒,定要前往送信,这一放,正是擒先纵、饵敌人网的妙计,怎倒不用?真是蠢极!

  想到这里,忙唤众人且住,悄悄拉过地行鼠蔡英,附耳低声嘱咐了一番,命他依言行事,回到魏家,暗中查探沙、崔二仆的动静,相机行事,如见可疑,也将他二人带至三道岭问话。这时姚大成因嫌小舂走得慢,见无自己的事,拉了她先走一步。杨灿因说话避人,又将蔡英拉过一旁,专顾想起好计策,一时疏忽,只剩下飞天野鼠胡行捷一人监看俘虏。

  那天上的雪偏是愈下愈密,广漠无垠,雪厚数尺,一阵风过,连地面新积的雪一同吹起,満空翻扬,与天上落雪上下织,恰似银涛怒卷,⽩浪山崩,密层层遮目蔽面,于硅步。容到杨灿咬着耳朵和蔡英把话说完,两下分手,已过有半盏茶光景,回头一看,万花飘空,雪势越大,四外茫茫,同此一⽩,哪看得见胡行捷和俘虏的影子?先因延时有限,两下相隔不过两丈远近,又没听得一点声息,只当被密雪遮住人影,决不致发生事故,忙即往前赶去。连赶下五六丈远仍未看见人影,雪大风狂,难以⾼喊,又当胡行捷久候不耐,和姚大成一样,押了俘虏先走,否则如有变故,胡行捷决不会不出声呼喊。

  即使人被逃走,胡行捷总不会不在,俘虏本领并不十分⾼強,胡行捷尽敌得过,况又用蛟筋倒绑双手,飞天野鼠出了名的快腿,岂有追他不上之理!俘虏又不知处境危极,适见他并无逃意,决是先行无疑。心中暗骂胡行捷大已冒失,这会通等不得!在左近绕了两圈,实没人影,脚底一加劲,决计往前追去。不一会,看见姚大成和小舂滑雪前行,仍未见胡和俘虏影子,猛想起俘虏披着一件大红斗篷,甚是醒眼,雪大时别人走得稍远便只见一个人影,独他两三丈外还看得真真的,心还说他当真没安着心逃走,和蔡英初说话时,也还看见他站在那里未动,怎么几句话的工夫便连胡行捷都走没了影,难道还会赶向姚大成前头去?不噤心动惊疑起来,忙赶上前去拉着姚大成问:“见胡行捷走过没有?”姚大成说:“我嫌这丫头走得太慢,一直走下来,没有住脚,几曾见他二人走过?”

  杨灿闻言,情知有变,正同了姚大成回⾝寻找胡行捷的踪迹,忽听⾝侧有人哈哈大笑,雪花眼,看不见人,听去好似近在丈许。杨灿大惊,益知不妙,忙一横软鞭准备敌。姚大成因闻笑声,也知来了強敌,怒喝:“何人大胆发笑?快些出…”“来送死”三字没喊出口,似觉⾝后有人拍了一下左肩头,忙侧转⾝,一摆手中青铜月牙拐,揣准来势打去。按说姚大成也是成了名的好手,应变神速,发出来的解数又辣又稳,自忖这“苏秦背剑”暗蔵“横扫落花”的绝招,敌人如从后扑来,近⾝数尺之內不死必伤,决跑不脫,况且敌人的手已挨向左肩,有了准的部位问隔,更无虚发之理。谁知敌人武功绝伦,竟早料到他这一招,一下没打中还不算,刚巧嘴里正喊到“来”字。是个张口音,又给敌人添了一个现成的戏侮机会。姚大成一拐刚侧⾝回首打出,猛觉大嘴里被人塞了一团东西,其凉侵骨,知中暗算,不噤吓了一大跳,连忙纵开一旁,一手舞动月牙拐护⾝,一手往口內便掏。那东西⼊口已然融化了好些,取出一看,乃是一团捏紧的⽩雪,中间微微沁出点⻩⾊,刚气得往地下一丢,猛觉口中奇臭,心里一犯疑,试用拐尖向那雪团一拨,雪中包的竟是一团⻩屎节,仿佛新拉不久,吃雪中冷气一,见风还有热气。大成本来暴,知道异味已随雪⽔融化,咽了一些下喉,心里一犯恶,不住⼲呕,连噴带吐,耳目手脚还不敢闲着,得防敌人乘隙暗算,神情可笑,难画难描,真是狼狈已极。杨灿因敌暗我明,又看出来人本领定出己上,也是不敢丝毫大意,把一条九环十八节金钢合炼的软鞭使出満⾝解数,舞了个风雨不透,一面还得帮助大成防卫,耳听笑声吃吃就在左近,试寻声打了几鞭,在把地上积雪成块挑起,仍没见着敌人影子,有了大成前车之鉴,连口都不敢开。隔有一会,耳听笑声没⼊雪里,渐渐不闻,姚大成也着寒风,连隔夜陈食夹着苦⽔都呕出来,狼藉満地,气得跳着脚,祖宗八代骂,敌人始终也没露面。一舞一跳,在出了两⾝臭汗,明知危机已伏,胡行捷必无幸理,还不得不去寻找。两下又附耳一商量,只得一前一后互相戒备,重往回走。

  旁边只看煞了个小舂,当时蹲在一旁没敢出声,等杨、姚二人一走远,再也憋不住劲,忍不住哈哈大笑,只笑得肚子作痛眼泪双流方始止笑行。忽然想起切⾝利害,老寨主为人险狠毒,今⽇之事如被知晓,焉有命在!越想心越害怕,暗忖:将才那两人嘴里刚说大话吓人,便遇见了对头,一个还吃了一嘴的屎,此去对头决不饶他,昨晚死的人便是榜样,就算他当真到处埋伏有人,也还要遇上才得受害,遇不上呢,无论如何总比回寨送死強些。这般大雪,隔几步就不见人,正好逃跑,闻得塔平湖那边善人甚多,何不逃到那里,也许能遇上救星?即便真个不行,就说归途一人雪中路,赖着活得一时算一时。想到这里,一鼓勇气,仗着久居路,便改道往塔平湖边跑了下去。小舂此去另有遇合,暂且不提。

  那杨灿、姚大成二人去寻胡行捷和俘虏的下落,一面还得提心吊胆防人暗算,真个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不敢分毫大意。杨灿更是难受,深悔自己不该当时疏忽,事后变计,闹得功败垂成,棋错一步,満盘皆输。如非中途分却人力”三个人监看着一个俘虏,怎么样也不会失闪。胡行捷定是遭了敌人毒手,才会声息全无就失了踪,弄巧和昨晚同一样,连命都保不住。二鼠垂头丧气,愧愤加,一会便赶回原就立的所在,差不多把那附近一带雪地都踏了个遍,终没查见丝毫踪迹,又恐人少势子更单,还不敢分开来找。正在踏着雪具联肩滑行,加细寻找之际,忽听耳旁又是哈哈一笑,接着便见雪花飞舞中,一条人影劈面冲来。姚大成正在前面,因听笑声耳,又惊又愤,那雪势又大,来人偏又是个急劲,匆匆未暇寻思,只当敌人出其不意面袭来,也没看清来人面目,前仇在念,急怒攻心,不问青红皂⽩,当头一拐打去。⾝侧杨灿比较目力敏锐,人也要仔细些,闻得笑声,虽也持鞭警备,目光注处已略辨出来人是谁,可是大成的拐业已发出,拦阻不及,这一下如被打中,不死必带重伤,一时情急生智,顾不得出声呼唤,用尽平生之力,照定大成左肩往外一推,虽然推出老远,来人右肩已被那拐扫中“嗳呀”

  一声几乎跌倒。同时大成拐打出后,雪花飞舞中,也看出了来人的面目,无奈势发太急,再收不住,总算有这一推,没有伤中来人要害,死于非命,想起笑声可恶,真说不出的气苦。忙上前面看时,杨灿已将来人扶住,果是地行鼠蔡英,且喜伤势还不甚重,只紫肿了一大块,未将肩臂打折,尚是不幸之幸。

  三人见面一说经过。蔡英说到了魏家,正见房主老驿卒在那里收拾房舍,两个仆人不在。一问那老驿卒,说适才来了一个胡子老头,和沙、崔二管家说了几句活,便唤房主收房,说主人现已移居三道岭,除主人⾐物细软、兵刃带去外,余者家具以及书籍用品被褥之类全数都送与房主。说完,三人踏雪,匆匆往三道岭这条路走来,一会便被雪花遮住。房主只喜发了一笔外财,看着満屋子东西⾼兴,老昧昏愚,别的一概不知。

  行至此间,也闻得有笑声,并不知道出了变故。刚看出你们面目,想喊问因什往回走,没有出口,就吃姚老弟一拐,几乎打死等语。

  杨、桃二人一听,难堪自不用提。连番失利,那笑声当然又是仇敌弄鬼,借刀杀人。

  自忖决非其敌,无奈胡行捷无故失踪,生死之,怎么也得找出下落才够代。正自互商进止为难,忽听⾝侧不远有人发话道:“无用的鼠辈!无怪人说鼠胆最小,遇见猫儿,连朋友也不顾了。念在你们吃屎挨打,外带一场耗子耍长鞭,这么冷的天,会在雪地里溜出満⾝臭汗,真算难为你们。还给你一条鼠命吧!”杨灿惯使飞镖,能应声打人,百发百中,自从遇警,早已⼊手囊中准备,因敌人厉害,笑声时远时近,又知敌人目力异常敏锐,拿不准一定地方,未敢轻发,及听敌人近在咫尺,长篇大套的说,心中暗喜,悄悄取了三只镖,装着侧耳静听,猛的手一扬,照准发话所在连珠打去,敌人语声忽止。

  方以为受伤倒地,三人各舞着兵器,缓步戒备着走出了十来步,果见雪地里伏卧着一人。

  姚大成莽气未改,上前便要按去。蔡英眼尖,见那人所着⾐履似乎眼,忙喝:“且慢!”用脚一拨,未见动转,那人头脸⾝上雪花布満。姚大成也看⾐服颜⾊材料俱与胡行捷所着相似,忙伸手翻转他⾝子一看,谁说不是?胡行捷睁着两眼,満是泪痕,只说不出话来,⾝子僵直,像是被人点了哑⽳,见了三人,眼⽪一合,便晕死过去,雪中还有⾎迹。细一查看,那三只镖全都打中在他的腿之间。三人又是伤心又是愤怒,一心还想救活,怕伤了风,不敢将镖起去,纷纷各脫重棉,将他连头裹住,由姚大成平抱着回寨再行救治。刚抱起走没几步,又听⾝侧不远有人发话问道:“你们想着伤心么?原本还你一只活耗子,你们自己偏要打他半死,再假作怜惜,这算是什么好朋友!我那点⽳法轻易难解,此时更解他不得,回寨碰他运气去吧。你们此番到‮疆新‬,没住几天就死了两鼠,燕山五鼠的名儿快去了吧:没的叫人笑话。”敌人一面未露,三人全吃了大亏,畏若鬼物,空自切齿痛恨,哪里还敢再有动作?只杨灿站定发话道:“朋友,你赶人不上一百步,上风也被你占够了。我等学艺不精,死而无怨,此去隐姓埋名,不学成本领决不出世,但有三寸气在,终还有相见之⽇。朋友既是⾼人,这般蔵头露尾,专一暗算伤人,岂是英雄丈夫所为!何不现⾝露名,我等⽇后也好登门领教。”那人哈哈大笑,答道:“做你的清秋大梦呢!你的话哄鬼!你们如肯回家学艺,老婆儿女给谁养?再说也得容你告退呀。你们害得人也够了,今天不过遭点小报应就难受了。我并非怕事,我的名字刘老四他准知道,不为他,我今⽇还不和你们逗玩儿呢。你们不痛改前非洗心⾰面,早晚必见得着我,不必忙在一时。再不我和你们今晚在三道岭刘老四那里再会,不见不散如何?”说罢,声音渐远,没再听下文。

  三人是羞愤急怒不打一处来,也不知如何才好,一个个啼笑皆非,万分狼狈,轮流抱着胡行捷,茫茫如丧家之⽝,跑回三道岭去。人寨一看,除刘煌、冯舂诸人外,宮门三杰中的手碧眉俞天柱和铁翅子秦贤,连同前后四拨人等,有一多半在座。冯舂一见三鼠抱了一人,慌慌张张,跑进寨堂,胡行捷没有同回,知道又生事变,忙上去。

  大家也顾不得相见寒暄,全下座围近⾝侧,解开一看,才知胡行捷被人点了哑⽳,受伤甚重。这种武当內家中的点⽳法,外行还解它不得。冯舂和三鼠等人虽然也会点,但又另是一功,所以杨灿初救胡行捷时,就被敌人警告,也不敢妄行‮解破‬,正自途中发急。

  侥幸俞、秦二人俱是个中能手,差不多各內家点⽳之法俱能通晓,见状大惊,忙间:

  “被人点倒,隔有多少时候?这⽳道点得甚狠,过了时限,不死也必残废。何况⾝上又受了三下镖伤,被冰雪一冻,⾎全凝冻了。”三鼠匆匆一说,俞天柱道:“这还幸是敌人手下留情,没在还人时将他点醒,否则他周⾝俱被冷气封闭,⽳道一开,寒气再往內一,当时虽能活转,见了你们一出声,说不了几句话,人便没有命了。”说时,秦贤在旁,早命人取了两个洗澡用的长大木盆,一注冷⽔,一注温⽔备用。俞天柱等⽔取到,先不解破点⽳法,只将胡行捷所中三镖起去,从行囊內取来三张膏药贴好,人抱放在冷⽔盆內泡着,说:“首须将凝冻的气⾎化开才能救治,因为时尚属不久,或者还有回生之望,只是残废在所难免。”一面说着话,目光注定胡行捷,一张乌黑的冻脸渐渐转成了灰⽩,又抱向温⽔盆中浸着,直到胡行捷面⾊转成苍⽩,双眉微皱,似有痛楚之容,才将他⽔淋淋自盆中抱起,由秦贤和冯舂二人接过去,面朝下捧好,然后一手握定他问致命要⽳,以防真气断脫,先伸二指,运用內功加⾜力量,照准背上第四肋骨气眼上一点,就势急中加快,抡圆手掌,朝他背上一掌打了下去。只听叭的一声,胡行捷哑⽳解开,周⾝停滞住的气⾎筋骨全被这一下拍开震活“嗳呀”一声狂喊,口张处噴出一大块带着淤⾎的浊痰,虽然苏醒转来,四肢兀自还抖战个不住。俞、秦二人知他受伤太重,寒冷已极,忙将刘煌备就的更换⾐服接过。因危境尚未过完,顾不得再给他解去⾐,双双各用鹰爪大力重手法,伸手朝他⾝上接连几划,一片裂帛之声过处,⾐成块碎脫,现出⾚体,紧跟着用布一揩⼲,匈匆将棉给他穿好;因他两臂还不可抬动,只能戴上⽪帽,外用⾐服披好,又取了几棉被⽪褥重重围住,改由杨灿、蔡英二人双双捧定,微微抖动。先时离开寨堂中盆火甚远,渐渐再往火前挨近,嘱咐胡行捷用鼻子呼气,从口中徐徐噴出,闭目养神,不可言动。隔有好一会,才放在火前备就的木炕上面躺好。俞天柱过去揭开他头上蒙的⾐服一看,两眼圈变成乌黑,面容已转红紫,知已脫死,不由暗道一声“侥幸”命人取来姜汤,喂了一碗,再取出內用活⾎定神之药与他服下,重治镖伤。

  忙了一阵,天已⻩昏。众人见了这般惨状,无不痛恨敌人⼊骨。三鼠与他生死情,更是忍不住凄然泪下。胡行捷觉着体气稍复,伤处先是⿇木,后又上药止痛,除周⾝似⽔浸一般寒冷无温外,别无痛楚,听三鼠说不出敌人姓名形状,纷纷胡猜,急于述说受害经过,好供众人搜索仇敌的参考,先朝大家普遍道了一声感谢,便要张口。三鼠恐他说话劳神,正要劝止,俞天柱连说:“无须。此时他危机已过,说话无妨。再者我们此来关系重大,一到就连伤多人,栽了跟斗。适才已由我发下转牌,通知天山南北两路各地英雄,一体严拿凶手和刘四兄的逃女,又命牛善、罗为功、赵显等七人,在附近各地暗中搜查仇敌与金、朱二贼等的踪迹。我料定除刘四兄逃女主仆或许远走⾼飞外,金雷老贼一定保了小畜生仍在这里附近潜伏,昨晚投宿之家大是可疑,可惜你们太已耝心,没细查他们行踪,不过还拿它不定,晚来我二人亲去便知分晓。最奇怪是冯兄平时人最精明,也会沉不住气,走了失着。我二人如晚来一步,不特误了大事,还几乎冤屈刘四兄,中了仇敌反间內讧之计。你们在自人多,又是久闯江湖,竟会坠⼊圈套,损兵折将,这是哪里说起!一个无好结果,休说诸位弟兄,连我二人回去也无法代。难得胡兄亲见敌人形相,不是小弟夸口,只一听便知他是什么变的。先时胡兄气接不上,也说不出,如今已将复原,有什打紧?就算为此伤点元气,要我二人不来,这条命不是⽩送的么?”

  三鼠被他一顿抢自,说得哑口无言。蔡、姚二人只是⼲着羞愤,还未深思,杨灿原也是条好汉,只为一时为利所动,受人役使,虽然酬优遇厚,但是一班同辈凡位出己上的,大都颐指气使,以势凌人,一得意全染了朝官气习,一些不留情面,尤其是所行所为往往违心,奉命差遣,又不得不昧心尽力去做,自⾝言行更须加意谨饬,稍有不慎,立有⾝家命之危,哪怕平⽇患难生死之,顷刻之间都又变成仇敌。自己除受点上司的气外,因为结义五人同心同德,本领也都不弱,事情办得⼲净迅速,尚无一人蹈过危机,目睹同类中冤冤枉在惨死失踪的,一年之中总短不了几个,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外面还得受江湖上人的毒骂仇视,闹得遍地荆棘,危机四伏,哪有昔⽇心⾝痛快?平⽇想起,本就觉得不值。那宮门三杰自恃有一⾝惊人本领,又会剑术,骄恣逞能,挟贵挟勇,全不把人放在眼里。今⽇见他们救胡行捷甚是尽心尽力,同盟至友,又是自己飞镖误伤,难得他们亲⾝援救,不辞琐碎,方自心喜感,及至听完这几句抢⽩,才明⽩他们救人用意并非顾恤伦好,一则当众逞能,二则因胡行捷⾝经其境,看过仇敌形貌,想借此寻得线索。那种大言不惭神态,能把全体同人都当成了废物,全不顾受伤人的死活,恰似一盆冷⽔当头泼下,暗忖:结义弟兄五人,只不过为了每月数百两银子,连人带命全都卖了,吃外人的亏那算学艺不精,死而无怨,这自己人的肮脏气,吃了哑巴亏,关碍着前程和切⾝安危,不敢言不敢怒,实在令人难受。再者燕山五鼠天下知名,忽然被人伤了一个,这一个还保不住残废,异⽇有什脸面再见同人与江湖上朋友!越想越难受,表面尚须和冯舂等人一样,受了人家挖苦,还得先赔笑脸后装愤怒,目视胡行捷,静听他呻昑息说那受伤之事,不敢对俞、秦二人露出丝毫不悦之容,直听到胡行捷埋⾝冰雪、受尽苦难之处,才借题发挥,暗拿仇敌带俞天柱一齐咒骂一顿,才略解了中的怨愤。由此杨灿心灰意懒,萌了退隐之志,残余四鼠中,独他与胡行捷得保首领以退,此是后话不提。

  原来胡行捷正监看着魏绳祖之际,忽见雪花飞舞中冲出一条人影,心料有变,未及御,猛觉左肋着重手点了一下,立时闭住全⾝气⾎不能转动。眼看来人是一个満面红光、双眸炯炯有光的矮胖连鬓胡子,从从容容转过⾝来,首先伸手将魏绳祖大红斗篷脫下,再往他⾝后一捏,蛟筋索便即解断,然后附耳对魏绳祖说了几句,拾起雪中蛟筋,将斗篷反裹成一小卷,拉了魏绳祖走过来,扛起胡行捷往来路便走。去时杨、蔡二人大约把话说完就要分手,胡行捷明见二人雪中侧影,无奈⾝被人点了哑⽳,言动不了,只得任人摆布,急得心⾎偾张,眼里都快冒出火来。那老头走了半里多路便将他放下,从路旁雪坑內又唤出两人。彼时人被他放卧地上,雪花遮眼,目光离中,刚看出那两人⾝影好似魏家仆人,老头似已发觉,恐被看破行蔵,笑嘻嘻走了过来,说道:“你们雪中跑,心太热了,叫你凉快一会如何?”胡行捷情知不妙,方以为难逃毒手,死了反倒痛快,谁知那老头损毒坏,并不杀他,只将他全⾝连头埋人⽳內,奇寒之气一,当时便闷死过去,失了知觉。不知过了多时辰,觉着口中含有奇暖之物,辣味冲鼻,直打了三四个噴嚏,睁眼一看,老头又将自己从雪中扛起,和箭一般快朝前飞去,先追上蔡英,尾随不舍,隔没一会,忽然超出前面,正赶杨。姚二人朝蔡英对面滑来。老头倏地放声哈哈一笑,便向侧面一闪,⾝子轻灵已极,⾝上还扛着一个大人。胡行捷自从出世以来,也未看过那样快法,刚一闪开,耳旁似闻蔡英受伤嗳呀之声。他心还疑是老头暗算,接着便听老头向三人发话,也没听三人应声,说到未两句上,忽然接连三镖飞至。

  老头拿他人⾝挡镖,还低声和他说了几句俏⽪话,才将胡行捷脸朝下放倒雪地而去。胡行捷当时⾝已冻僵,虽中三镖,只觉伤处骨⾁碎裂发木,全不知痛,只是急怒攻心,号无声,说不出心里那份难受,一会杨、姚、蔡三人寻来,见面想说话,连急带冻,便自晕死。

  俞、秦二人听了。又将杨、姚、蔡三人所遇重问一遍,不住‮头摇‬冷笑,直说:“蠢才!如我遇见老贼,一抬手便可了事,哪会人已近前,还如无觉之理!”说完,正要转口埋怨杨灿,俞天柱手中正端着一大杯热茶,坐在炕侧大椅子上,刚旋转⾝,未及张口,忽听一个女子的口音,在寨堂面照墙上大喝道:“不要脸的狂贼!别人都是蠢才,我不信你是乖的。你先抬一回手试试!”语声甫作。便见一丝极微细的光在眼前一闪,手上铛的一声,正中在茶杯上面。俞天柱也算久经大敌,本领⾼強,竟未发觉敌人来了暗器,幸是应变神速,手中微震,连忙撒手丢杯纵向一旁,没有受伤。这时堂上诸人大半闻声各持器械,纷纷追出。俞、秦二人为显⾝份,又要显露飞行绝迹本领,以为来人女流之辈,别人济事,自不必再动手,否则放出飞剑,还不是手到擒来,死活随心?谁知志得意満之际,偏生受了挫折,当着四鼠诸人,未免不好看相,不噤羞恼成怒,大骂:

  “不知死活的婢!”连来人暗器是何物也不顾得寻看,便双双飞⾝追出,升⾼四外一看,声随人隐,漫天飞雪中,哪里看得出丝毫踪迹?空自将飞剑放出満空刺击了一阵,更不再见动静。气忿忿回转寨堂,见刘煌掌中托定一物,就着灯光查视,脸上似有惊讶之容。过去一看,乃是一精光明亮的钢针,其长不过二寸,针头是个三棱形,比绣花针长大不了许多,针杆上用极细经丝横扎着一张一指多宽三寸来长的薄棉纸,上写着四五行极秀劲的蝇头小行书,大意说:众人起初也是江湖上豪杰之士,不该见利忘义,专与遗民旧裔为难,赶尽杀绝。为此路见不平,立意拯救孤穷,自甘肃起,前后跟踪他四拨人等已非一⽇。讥笑众人本领智力全都不济,使所捉拿的人失之臂,旷⽇无功,却把无⼲的人到处扰害,⽝不安。如今金、朱等人已然别有稳当安⾝之处,你们上天⼊地使尽方法也拿不到,不必在此逗留,自取杀⾝之祸。晓事的,即⽇率领一群鼠辈回去便罢,否则昨晚被杀的人便是榜样,莫怪飞剑无情,杀时一个不留!底下没写名姓,只画着一同样的细针,针尖上揷着一朵梅花。俞、秦、刘三人见多识广,知那针和梅花暗蔵着敌人的绰号,只想不起此女来历。照墙与寨堂上俞、秦二人坐处不下二十来丈远近,一小小钢针,上面还绑扎有一个棉纸条,轻飘飘一件重量不匀的微物,竟能隔远打出,又打得那么神速准确,此女本领不问可知。再一回想雪中戏弄四鼠的胡子老头,论本领也有异寻常,必定与昨今两⽇的人同是一。此女自称能用飞剑,不知是否昨晚飞剑杀人、事后平去雪中⾜印的女子?看情形厉害同还不在少,而且个个都是不轻见的能手。为全颜面,对众宣称:“本人所练飞剑出诸正宗仙传,非比寻常。来人不敢露面,略放暗器便走,可见情虚知难而退。如非雪下太大,易于隐⾝,决不致被她逃走。”

  可是自己吃几碗⼲饭,自己该总明⽩。俞、秦二人因仗着两口飞剑、一⾝內外功夫,绝少遇见敌手,平⽇只管趾⾼气扬,来势深浅毕竟还看得出,不说敌人尚会剑术,能飞剑取人首级,单是这小小钢针就非同小可,如非內家气功到了极顶,决不能这般远近随心,使用自如。口里虽仍吹着牛气,心早馁了一半,料定敌人决不如此轻易退去,那胡子老头又对杨灿说有夜来再见的话,少不得还要来此扰。同人数虽多,均非敌手,如若离开,再伤下两人,实在难回去代,不比自己未到以前还有推托。暗恨这场大雪太助敌人张目,人地生疏,敌暗我明,吃亏之处甚多,稍缺涵养便要误事。反正罗网密布,金。朱二人如离此地,无论逃到何处,终逃不过自己人的耳目,迟早终须落网;否则这里必有厉害窝主,不久自能访出,雪住再办都来得及,乐得反客为主,借这三道岭设下严密布置,以逸待劳。

  二人几经筹思密议之后,把当晚前往二周店中查探之事作罢。全体人等加紧戒备,埋伏寨內,以待敌人自行投到。只盼能擒到一个,全案人犯便可破获。探敌一层,且等牛、罗等七人在外查探归报之后再作计较。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UmUxs.Com
上一章   边塞英雄谱   下一章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边塞英雄谱,武侠小说边塞英雄谱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还珠楼主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边塞英雄谱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