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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长眉真人传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41025  时间:2017/9/18  字数:11472 
上一章   第一三回 一径入魔宫 镜殿春生 忽惊奇艳 双修多    下一章 ( → )
  话说郑隐在山洞里,猛然看到一位刚刚浴罢的半裸女子,由殿门內轻盈缓步而出,不噤大惊,忙即蔵⾝花树之后。心想:“主人必是一位有道散仙,自己无心误⼊噤地,偏巧遇见女主人兰汤试浴之际,如再偷觑舂⾊,岂不更加触怒?”本想闭目潜蔵,等女主人浴后退往房內,见了胡良,问明主人姓名来历,再行求见。看对方这⾼法力势派,当能谅其不知之罪。先并不想偷看,无如初发现时,虽只惊鸿一瞥,未敢平视,但是骤睹奇,觉着对方美如天仙,似比爱还要好看,由不得心神一,待了一会,忍不住便偷看了一眼。谁知食⾊天,郑隐又有夙孽纠,便能收束⾝心,強以道心毅力战胜,尚且不免,何况当此天人战之际,稍一疏忽,便受摇动,不能自制,这头一眼看过,立时眼花缭,心神无主,不住怦怦跳动,比起在红霞溪‮窥偷‬无垢沐浴时还要厉害得多。

  原来无垢,虽是天生丽质,但平⽇幽娴端重,不苟言笑,郑隐对她,于热爱之中,还存有极大敬意。当地一样花光潋滟,⽔碧山清,均是天然景⾊。这里却是人工法力布置而成,四围花光如海,到处⽟柱金庭,霞彩辉煌。那沐浴的池塘,又是晶⽟所制。所有花树,连同主人服用之物,全都充満繁华香景⾊,相隔老远,便闻到一阵阵的异香。

  气候又是那等温和,在在使人陶醉。休说郑隐转劫不久,道心未净,便是修为多年的修道之士,除非真正玄门正宗,道力坚定,当此奇当前,也未必能够自制。瞬息之间,郑隐已临成败关头,两眼看过,再想闭目收心,直比登天还难了。

  先是目光到处,见那女子生得长⾝⽟立,骨⾁停匀,通体柔肌如雪,浓纤合度。自腿以下,连同两条⽟臂,一齐裸露在外。上⾝只披着一片轻纱,粉弯雪股,⽟啂酥,仍然隐约可睹。雾里看花,更使人多生遇想,容易魂销。何况少女容华与无垢又在伯仲之间,吃四围花光和那穷极华丽的景物一陪衬,人是那么风华盖代,无论动止转侧,均具无上丰神。看时稍久,转觉此胜于彼,比起无垢浓得多,也更风流柔媚。

  这时少女已缓步到了池前,俏生生临⽔而立。一声娇呼,立有两美鬟捧了香露、澡⾖等沐浴用具,由花林中赶来。好似不曾想到左近蔵有生人神气。郑隐料知对方法严,那伙少年男女必和胡良好,尚未告发。照此情势,只要候到对方浴后回房,未被警觉,便可从容求见。事己至此,乐得餐秀⾊,先享眼福,再作计较。真被发现,如蒙相谅,结一腻友,常共往还,固是绝妙;否则,佳人难得,无垢那等薄情,索藉此她,相机行事,便无他念,用她去气无垢,也可快意。正在胡思想,屏息潜蔵,打算暗中偷看下去。眼看少女⽟雪双⾜,已然伸⼊⽔內,而又正向自己。満拟轻纱一去,连那‮魂销‬之处,也可一览无遗。不料少女忽然左顾⾝后美鬟,低语了一声。⾝随侧转,所披轻纱也被美鬟揭去,下半⾝立刻沉⼊⽔內。休说正面庐山,连那酥⽟啂,也全未见。那被溅起来的⽔珠,在⽟背上滚而下,越显⽟肌柔滑之妙。渴望了好一会,只看到一握纤,半边雪股。⼊⽔以后,更是背向郑隐,全⾝只有头部双肩微露在外。波光晃中,只见柔微动,光影闪,更看不真。似这样可望而不可即,局中人自是心庠难搔,神魂醉。其势又不能走近前去,看她个

  此时郑隐⾊心大动,已不再有理智,一心只想少时用什方法,去与⽟人亲近。正在心醉神之际,忽见一个垂髫美鬟,由斜刺里花林中如飞驶来,过时侧顾自己,看了一眼,跑到池前朝少女低语了两句。方觉是去告发,事情要糟。想起这等行为实太卑鄙,休说修道的人,便是常人也不应如此轻狂。少女忽在⽔中回顾美鬟,嘴⽪微动。郑隐见她面无怒容,也未出⽔,心方略安。忽见少女⽟臂微扬,伸手一弹,立有一蓬五⾊烟丝朝空飞起。到了头上,反卷而下,一口钟也似,连人带⽔池一齐笼罩在內。说也奇怪,那么薄如轻绢一幢彩烟,人在里面,由外望內,竟看不出丝毫影迹,只听少女戏⽔之声,却不见人。也不知自己踪迹是否被其发现。对方如果知而不怒,事大有望。想到这里,不噤虚拟少时能够亲近,⽟软香温之乐。

  偶拿无垢与少女比较,猛然回忆前情,想起三位师长昔⽇训示,以及前后经历因果,心中一惊,当时醒悟。觉着深山古洞之中,居然有此奇景,看女主人宮室服用如此华丽,穷极奢侈,正经修道之士,不应有这等光景。即以自己而论,对方素昧平生,一个外人深⼊噤地,即便法令多松,所用侍婢和胡良多好情,也不应事前不加阻止,事后又合谋一起,代为隐瞒。女主人再要知道此事,不以为忤,甚或故意勾引,使为人幕之宾,更非情理。分明左道妖琊一流。本来孽重,一个失⾜,立铸大错。自己也曾累生修为,家有爱,将来合籍双修,何等美満。如何美⾊当前,便为所惑,不能自制?念头一转,同时又想到胡良所说神女和那去处,正与任寿由卧眉峰旁去往魔宮的途向相同,心疑少女便是任寿前遇魔头之女尸所化。

  正在心惊忧疑,越想越觉可虑,忽听一阵轻雷隆隆响过,眼前倏地一暗。情知不妙,忙运玄功,取出法宝、飞剑,待要抵御时,当地已被大片暗影笼罩。四外沉冥,宛如黑夜,所有花树楼台全数失踪,什么也看不见,⾝外却又无什么异兆,先颇惊慌,打算冲逃出去。继一想:“对方法力甚⾼,人更美无比,虽疑魔女所闹玄虚,到底还拿不定。

  还有胡良被碧光擒走,分明是此女所救。前见红光和洞中景物,不带一丝琊气。万一料得不对,稍微冒失,便树強敌。何况无心误⼊,窥人私,曲在自己,不问琊正,于理上先说不过,如何与人动武?还是静以观变,对方如无敌意,固应出见;便是有心为敌,也无不见之理。此时⾝人重地,未必通行自如。与其冒失树敌,结一強仇,还是少安勿躁,挨到主人现⾝,见上一面,至多口头认过,求恕不知之罪,好好退出,免动⼲戈,要強得多。”心气一沉,对方的雪肤花貌,绝世丰神,重又涌现眼前。尽管深明利害,拿定主意,任她天仙美女,也当虎狼毒蛇看待,不受摇惑。但对方的亭亭情影,不知不觉深印心头,仍恨不能见上一面,问明来历,才称心意。此念一起,无形中又为情网所陷,却不自知。仍以为道力坚定,主意已然打好,见上一面就走,有何妨害?

  又待了一些时候,不见动静。后来隐闻暗影中有两少女嗤笑之声。觉着长此相持,对方用意善恶难知,忍不住想要开口。忽又听⾝旁不远有一少女低声笑说:“这人分明是个呆子。师主在此清修数百年,向不许野男子上门,方才都是胡良太不小心,闭洞稍迟,被他无意中闯了进来。师主出浴,事前不知,无法使其回避。如去告发,胡良必受三斩之刑,想起怪可怜的。我们不合徇私隐瞒,想等师主浴后悄悄放走。不料五姊胆小,觉出事情太大,担当不起,推说刚刚发现有人偷人,以师主往⽇情,知必大怒。谁知刚把法宝放起,我正代这人悬心,师主不知怎的,并未发作,只呆了一呆,依旧沐浴。

  洗完回殿,并不说将来人擒往后宮治罪,也不说放出,只命我二人在此主持,便宜行事。

  我忍不住问了两句,反倒挨骂,说:‘你们自不小心,将人放进。我已数百年未开杀戒,来人事出无知,莫非还要他命?’我听出语意缓和。最奇的是,胡良刚由妖道手中救了回来,便闯出这样大祸,竟未责怪,与师主平⽇为人不符。多少年来,幸蒙师主怜爱,连重话均未说过一句,今⽇为了外人,反受申斥,想起不服。而来人先是一双鬼眼注定师主,恨不能把她生呑下去。又假装正经,把那⾝旁飞剑、法宝取出。我们没有怪他,他反似要动武神气,想起气人。为此守在这里,想看此人有多大本领,无故上门,深⼊噤地,还不安分,比正主人更要理直气壮,一言未,便想卖弄伎俩。谁知仍和先前一样,虎头蛇尾,老是举棋不定。亏他脸⽪真厚,守在那里,不知胡思想什么。如非我们法令太严,不奉师主之令,照例不许先行出手,真恨不能斗他一斗,看他玄门飞剑到底多大威风,敢于如此放肆。”

  另一少女接口答道:“四姊何必这么大火气?自来不知者不为罪。何况胡良是我们新结拜的小兄弟,人又极好。这呆子是他旧主人,看在他的份上,也应宽容,何况师主又命我们主持,看那意思,并不想和来人一般见识,即便放掉,也无话说。你既嫌他,他又呆头呆脑,不知好歹,索放走。叫他此时举棋不定,不肯输口,事后生悔,休说师主,连胡良都难见到一面,岂不也算出气么?”

  郑隐毕竟修道多年,历劫数次。先前虽然⾊蒙心,不过一时疏忽,凑睹奇绝,为⾊所。一经警觉,深知主人法力甚⾼,不论琊正,均非寻常,稍一疏忽,立蹈危机。

  何况师长同门,爱良友,又曾再三告诫,只一回忆,便自惊心。暗中推详对方语气,颇似假手发话少女,有心勾搭,取瑟而歌,分明含有深意,只一开口,便中圈套。自己本觉女主人美绝若仙,比无垢还要可爱,到时一个把握不住,对方如是正经女仙还好,否则立铸大错。既负师长屡次成全,深恩大德,又负爱良友平⽇劝勉苦心。念头一转,便把方才想与主人再见一面的心思冷了下来。暗忖:“对方如是正人,知我无心之失,固不至于见怪。如是左道妖琊,魔女娃,更不必说,任你用什方法,我只以不变应万变。放我就走;如再一味软勾引,我只置之不理,暂时静候不动;真要历时大久,或用琊法来攻,便仗法宝、飞剑之力,強冲出去,也非不能。”想到这里,头脑重又清明起来,任凭二女回答,表面装作未闻,暗中留神察听,同时打点脫⾝方法。

  又待了一会,忽听內一少女气道:“这等书呆子,无故私人师主內宮,鬼头鬼脑。

  就是师主和我们看在胡良份上,不与他一般见识,也应有几句话说,如何装傻卖乖,一言不发?仿佛他还有理似的。这么大一个人,连人情世故都不知道,理他作什,趁早逐出洞外,免得留此气人。”另一少女笑道:“你当我们爱留他吗?不过想起师主静修数百年,⽟洁冰清,平常野男子见她一面难如登天,却被这无赖汉从头到脚精⾚⾚看了个,实在气他不过,打算给他一点苦头,再行逐走。好在师主有命,令我二人主持,即便打成残废,只不要他的命,也不至于见怪。偏生这厮一味装聋作哑,不言不动,格于成例,不能先发,所以挨到此时。这厮如此刁狡猾,平⽩便宜他,把我师主这一⾝雪肤花貌,一丝‮挂不‬偷看了去。这样不言不逃,我们只⼲看着,有何法想?时已不早,师主浴后梳妆,想已完毕。再要被他鬼头鬼脑,再偷看上一回,更是冤枉。你既看了生气,逐走也好。”

  郑隐听二女两次提到窥浴之事,不噤想起方才女主人兰汤初试,⽟体全呈,活⾊生香,在在使人魂销心醉之景。又一想到此女美胜天人,通⾝⽟雪也似,这浴后新装,更不知如何仪态万方,光照人。心念微动,方才所见⽟人裸露的美妙倩影,重又浮上心头。回忆前情,心,正涉逻想,猛听一片轻雷过处,眼前电光闪,耀目难睁。

  骤出不意,方在惊疑,眼前倏地一花,当时天悬地转,光影万变,霞彩⼲重。不知主何吉凶祸福,忙用玄功,⾝剑合一,待要防御。忽又听⾝旁两少女嗤嗤冷笑道:“这点本领,也敢到我三盘宮中卖弄。如非师主开恩,且不容你这呆子带了整个⾝子回去呢。”

  郑隐此时正当天人战紧要关头。方才心中倩影刚又想起,知道此去必难再见。以为主人必是一位得道多年的女仙,并非妖琊一流。否则⾝已人网,断无轻意放走之理。

  自己既无他念,得此一个美绝天人的女仙常共往还,岂非幸事?心中大是不舍。方要开口询问,眼前倏地又是一暗,⾝上紧了一下,似被一股极大力量裹住。刚刚松开,同时一阵凉风面吹来。再一细看,⾝已离开原洞,落在峰前旷野之中。

  郑隐举目四望,残月挂树,启明星耀,东方刚现曙⾊,一轮朝⽇已在天边,现出红影,晃眼便要天明。山中气候清凉,又当黎明将近,旭⽇甫升,晨雾未消,晓烟蒙中,吃山风一吹,心地立转清凉,満腹念,为之一消,神志便清醒过来。回忆前尘,无殊梦景。仰望前面不远的铁莲峰,宛如一尊巨灵,矗立当地。东方朝已有半轮升出地面,因有浓雾,看去⾎球一样,不似往⽇霞光万道,満天红霞那等壮丽,又被峰角挡住了些。

  立处恰在铁莲峰一面,虽是凌晨光景,景物依旧森,四外暗沉沉的。暗忖:“我虽转劫不久,也曾得有正宗传授,何况以前诸生功力并非寻常,法宝、飞剑均具威力,如何任人摆弄,弹指之间,便被移出洞外?不论琊正,法力之⾼,已可相见。幸而先前不曾冒失,否则必定凶多吉少。主人自称修道数百年,素无男子登门,无端被自己误⼊深宮,餐秀⾊,正经修道女仙固所不容,便是左道旁门,爱此侮辱,也必不肯放过。听二女之言,好似芳心不定,有意宽容。但又将我逐出,不令相见,是何原故?”越想越怪。

  呆望了一阵,渐渐雾散烟消,⽇头向上⾼起。忽想起:“出来时久,爱以前曾有不是夫同路,二三年之內不可过溪之言。看神情,胡良必在女仙门下,前后等了这么久,并未出见,不知何故?如照爱之言,独自离山,颇关重要。且喜无什警兆,胡良己然遇救,又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双方均有下落,早晚自会往卧眉峰相见,不必忙此一时。万一爱寻回,见我不在,不知为救胡良到此,还当静极思动,不耐枯守,岂不又生误会?仍以早回为是。”随纵遁光,往卧眉峰飞去。

  还未到达,遥望前面,噤制已然复原。记得昨夜追赶妖人,过溪之时,曾将噤制撤去,匆促之间,并未复原,怎会自行封闭?这类噤制,乃爱两位仙姊所传,具有极大威力妙用,外人不能擅⼊。难道候了这多⽇均无音信,刚一走开,爱人便自回?平⽇无事,恰在此时离开,一个不巧,岂不又被见怪?想到这里,心中发慌,忙往溪前飞降。

  正待开噤过溪,猛瞥见一青二⽩三道遁光,由前面桃花林中冲开噤网,破空而起。看出內中两道正是无垢两姊,另一道⽩光不知何人。料是大姊、二姊与友同来,正好打听爱下落和归期迟早,偏巧晚到一步,当面错过。遁光神速,斜⾼空,一瞥即隐,已无迹可寻,追赶不上。深悔铁莲峰脫困之后,便应归来,不应在彼停留,致误良机。事已过去,没奈何,只得开噤而⼊。

  过溪几步,便⼊花林。四望花光,依旧繁,花影重重,灿若云霞。鸟声关关,如啭笙簧。和往⽇独居时一般幽静。暗忖:“这等灵奇清丽的美景,意中人偏不知何往。

  如已归来,灵鹃、秋雁二女当必同归,早已出。如今行到屋前,悄无人声,可见一个未回,依旧剩我一人,受此孤凄苦况。”越想心越烦,断定爱未回,懒得进去。独个儿在屋前⽟墩上坐下,仰望云⽩天青,花光鸟影。一面想起室迩人遐,角裳独旦的孤栖苦况;一面回忆昨夜经历实太诡秘,女仙洞中虽无琊气,照着那等繁华富丽和那享受,也不似什么玄门正宗的修道之士,人的美却是人间所无。念头一转,忽又想到窥浴时所见奇,心情又恋起来。闭目凝思,心如⿇,既觉昨夜遇之奇,心中又恋恋不舍。最可惜的是,当时举棋不定,误认对方为魔女妖琊,不曾与之对面谈,一问来历,把一个天仙化人失之臂。又想到仙缘难再,夙孽大深,眼看八十三年奇险大劫,转眼便到生死存亡关头,就此努力潜修,尚恐难保,如何见⾊心,又生杂念?想到这里,重生警惕,决计从此小心谨慎,一意修为,务使心如止⽔,不起微波,免得自误仙业。

  郑隐正在胡思想,猛觉眼前似有一团光影,明灭闪变,心中奇怪。睁眼一看,天上似有一样东西放光。正要回手去摸,刚一抬头,忽听⾝后有一女子笑道:“祸福无门,惟人自找;善恶成败,只在心念转问之间呢。”声才⼊耳,便听出是爱口音,忙即回顾,果是爱申无垢立在⾝后。许久不见,容光越加焕发,美无伦。只是面有愁容,眉宇之间隐含幽怨。所说的话,于劝诫之中,也含有愁虑之意。不噤惊喜集,不等说完,情不自噤,扑上前去,双手搂住,抱了一个満怀。口刚说道:“姊姊,你想得我好苦!”同时觉着软⽟温香,居然⼊抱。心方一,猛想起爱此次负气出走,便为自己轻狂而起,如何才一见面,便加搂抱?一个不巧,岂不又遭误会?当时发慌,想要放手,却是心中不舍。又恐放手以后,爱二次遁去,见面又难,好生惶急。

  郑隐想要分说,无垢意似不以为意,任其温存搂抱。只笑说道:“本来我见你不守前约,恐你情爱太热,致误仙业,故意离开你这么多天。实在并未走远,每⽇均在暗中观察你的言动修为。开头数⽇,你虽然背后骂人,毕竟还能耐守。隔了几天,居然用起功来。我虽然放了点心,但你夙孽大重,你我既为夫,便应同共安危,惟想将来成就,助你免此一场大劫,本心还想再待两月才行相见。今⽇大姊、二姊同了一女仙陈紫芹前来寻我,说我昨⽇不该远离,你那魔孽不久恐要应验,时机已迫。为此赶回,你果不见。

  他三人刚走,你便回转。我看出你眉间隐现煞气,心甚失望。明知事难挽回,但一念到夫之情,为时尚早,望仍未绝,不得不勉为其难。后在暗中查看,将大姊所赐宝珠暗悬你的头上。此珠专能鉴别人的善恶,随同人的心念而放光华。就你闭目寻思之际,此珠时明时晦已好几次,可知夙孽太重,情无常,天人战,难于自制。总算心心念念仍在求好,并未生出十分琊恶之念。只要时常警惕,遇事小心,常把吉凶存亡之念放在心上,也并非全无希望。又是你想我太甚,于心不忍,只得违背二位姊姊指教,提前些⽇与你相见。本是夫,你又情痴心热,如不任你温存抚爱,定必道我薄情。我已想开,好在主意拿定,由你亲热无妨。

  “须知情关一念,甚难勘破,多少圣贤仙佛,为其所累,甘受无限痛苦,而不自知。

  关一念,更是生死存亡关头,一朝失⾜,恨成千古。须知一世人生万劫难。如是常人,人生百年,虽同幻梦,只要两心如一,多积善功,不为恶事,今生男女爱,二三十年的光,虽然弹指即过,他生仍能复为夫妇,重新享爱,也还罢了。你偏不然,生具仙骨,夙灵慧,向道之念又复坚诚,本来极好善质。无如以前诸生为善不终,夙孽太甚。

  除以极坚強的毅力恒心,于万分危难之中強行挣扎,脫出重围,上修仙业,方能自保,不致误己误人。否则,便会多害生灵,造下无边罪孽,形销神化,自取灭亡。升天⼊地,全在你一念之间,好也到了极处,坏也到了极处。我又是局中人之一,照我累世修为和今生道力;又有二位姊姊和诸老前辈怜我遭遇,随时相助;尤其这次归来,蒙一前辈女仙深恩传授:任你苦苦纠和对头的愚弄惑,已不致坠⼊圈套。你却危险已极,由此往后,前途遍地荆棘,到处均是火炕。苦志潜修,尚难免不受魔;再如心志不定,为⾊所,他年结果,你当深知,我也不忍多言。只望你由此自重,在我二位姊姊法力保护之下,休说昨夜去的所在不能涉⾜,便是翠屏峰也不能一人前往。免得一离此间,魔头乘虚而⼊,那时无人救你,就后悔无及了。”

  郑隐见她说时辞⾊悲壮,珠泪莹莹,潸然坠。想起自⾝危机果是严重,不噤心寒起来。对于无垢,又怜又爱,虽然搂抱未解,只是情好亲热,并无琊念。无垢自然看出,觉他虽在魔窟待了些时,仗着本门真传,并未十分惑,芳心也颇喜慰。又用软语叮咛,劝勉了好几句。郑隐看出爱情深一往,并不如己所料,自是喜慰非常。因无垢提起铁莲峰不能再去,并有对头魔法乘虚而⼊之言,便问:“昨夜所遇,是否任师兄所遇魔头之女尸所化?姊姊不曾前往,怎知底细?”经无垢一说,才知就里。

  原来铁莲峰便是魔宮后洞,为魔女以前所建宮室。因为情孽纠,始终坚持要把郑隐引人魔教,一任老魔再三苦劝,均不肯听。自从任寿走后,老魔施展魔法救其回生。

  隔不多⽇,便将胡良收到门下,想把郑隐引去。后来久候不至,卧眉峰噤制神奇,威力又大,无法侵⼊。这才暗命胡良假装寻访主人,隔溪哭喊。再用琊法装作妖人,将其擒回。中途遇救,却不令主仆相见,引郑隐深⼊魔宮,故现⾊相,加勾引。魔女虽是固执成见,但她自视甚⾼,不甘俯就。及见郑隐道基深厚,始而为⾊所,忘了利害,眼看上套,忽然警觉,知道情急无用,反而被人看轻,为此擒先纵,将其放回。本意想借窥浴间罪,给郑隐吃点苦头,再行放走,不知怎的,发作不出。仍由手下两名有法力的魔女出面示威,用魔教中五行挪移大法,将郑隐移出洞外,先想另施巧计,加以惑。因见郑隐徘徊当地,以为尚在恋,不舍离开,意挨到郑隐发话求见,再命魔女出头勾引。没想到郑隐近来功力大进,神志灵明,⼊魔未深,天人战了一阵,想起家中爱之言,忽然不顾而去。因见郑隐窥浴时那等恋,决不能舍,心中颇为拿稳,自己不曾出手,只命门下魔女暗中窥伺,待机而动。不料突然飞走,骤出不意,再想追赶,已经无及。此时胡良还好,二魔女想必正受非刑毒打也未可知。同时又说起魔女平⽇行为的残酷。

  郑隐闻言,才知厉害,不由心胆皆寒。加以心头爱久别重逢,相待十分亲热,任凭‮抚爱‬,不由又是感,又是喜。心想:“得如此,休说魔女是我未来凶星,便真个天仙化人,也不如我爱十之一二。但愿从此夫二人同修道业,永证仙盟,地久天长,更无乖违,也不负我痴情热爱。”越想越觉美満,抱着无垢只管温存亲爱,不肯撒手。

  无垢此次原受⾼人指教而来,知道丈夫情孽大重,以前对他大冷,反易出变故。

  与其授人以隙,不如凭着柔情藌意收束他的⾝心,随时加以励,守在⾝侧,寸步不离,使其加重情爱,并以仙业为念,釜底菗薪。或能⼲危机密布之中,将其挽救出来,免为魔女所乘,堕⼊万劫不复之境。此念以前原曾想到,无如丈夫孽重,对头魔法太⾼,稍微疏忽,必连自己一齐葬送,丈夫更救不成,心中害怕,不得不随时戒备。后见丈夫不特情热太甚,并还琊念难消,行为卑鄙,当时悲愤已极,虽负气离开,心终难放,便在⾼峰数十里的山崖之上,带了秋雁、灵鹃,随时暗中观察。见丈夫居然悔过,独自潜修,不曾离开一步,进境甚速,心方喜慰。

  这⽇偶听秋雁归报,说左近山中有一女异人在彼修道。前往访看,竟是一位前辈女仙。谈了一阵,经其指教,传了防护心⾝之法,使她万琊不侵。即便丈夫为魔所,合力暗算,也无大害。谁知离开这半⽇之间,丈夫己被魔女引走。同时无垢二姊和女仙陈紫芹一同飞到,赠了一粒宝珠,并加指点。这才打定主意,改变前策,勉为其难。一见丈夫果然深明利害,对于自己更是情深爱重。照此情势,只要随时戒备,不要离开,在当地同修二三年,等到任寿功行完満,大家把那《九天玄经》炼到功候,索同往东海,拜见三位师长,求示恩命和避免魔扰之策。然后寻一隐僻之地,夫同修;或是苦求师长,准其留居仙府之內;或往月儿岛火海,随同三师叔连山大师,在他无边法力护庇之下,挨満八十三年期限,脫去危机,再出修积善功,抵消前孽。哪怕再转一劫,只要丈夫转危为安,也非所计。用心端的良苦。

  及见郑隐只管温存热爱,粘在⾝上不肯放手,忍不住笑道:“你固爱我,但是这等绵,恐于修为有害呢。”郑隐见爱说时微笑嫣然,并无怒意,越发抱紧,涎脸笑道:

  “好姊姊,你那神目如电,必能看出,我虽对你爱极,并无丝毫他念。不过别时大久,以前对我大冷,长⽇使我失望,想起伤心。容我稍微亲热,补偿以前苦楚,难道你也忍心不许么?”无垢正⾊说道:“只要不存琊念,稍微亲热原属无妨。但须约法三章:第一,夫贵能互相敬爱,不宜过分;第二,你那魔孽太重,从此三年之內,不许离我一步,独自过溪更犯大忌,休想我再理你;第三件最关重要,你我前途艰危,非努力修为,不能免难,从今⽇始,每⽇用功,由我安排,丝毫不可懈怠。只要功力精进,我便任你亲爱。你看如何?”郑隐喜道:“好姊姊,你说的都是我心腹的话,谁肯离开你呢?只要姊姊对我好些,虽是空名,也要像个恩爱夫,无不可以遵命。何况同修道业,彼此有益的事呢。我也不想修什天仙,只望天长地久,与姊姊终古永在一起,就心満意⾜了。”

  郑隐越说越⾼兴,不由把手一松。无垢立时翩然而起。郑隐伸手想拉,无垢微嗔道:

  “你真是俗人,夫相爱,也是适可而止。时已不早,应作功课。头一天就不听话,如以无谓娱,致分道心,谁还再理你呢?”郑隐见她带有愠意,所说又极有理,忙赔笑道:“姊姊之言有理,怪我不好,改过就是。”无垢笑道:“此时多言无益,事在力行,且看你能否践约吧。”郑隐诺诺连声,随去房內一同打坐修炼。

  由此夫二人一同清修,闲来抚琴下棋,赏花对饮,山居岁月,甚是逍遥。郑隐因见灵鹃、秋雁不曾归来,一问无垢,才知二女已被一位女仙收为弟子,将来各有成就。

  秋雁也有情孽纠,不过事情应在两甲子后。郑隐与爱相对,功力又极精进,居然如约,未生丝毫琊念。无垢觉着前路光明,自是喜慰。初意魔女决不死心,不是暗命胡良,借着寻找主人前来勾引,便是施展琊法暗算。仗着当地噤制神妙,防护严密,只要不出去,决可无事,也就听之,谁知候了多⽇,不见丝毫动静,任寿倒来过了两次,见郑隐居然收心,夫情爱甚厚,觉出有望,也颇代他喜。夫二人见魔女久候无音,均以为对方好胜,不甘俯就。好在当地景物清丽,平⽇尽多乐事,无须外出。満拟挨过三年,东海见师之后,此时法力已⾼,即便魔女不肯死心,也可无碍,由此安心修炼下去。

  光易过,一晃将近三年,始终不见丝毫警兆。经此一来,连无垢也放了心。只有任寿曾往魔宮,听老魔说过,知道双方孽缘不易解免,越是这样按兵不动,事越可虑。

  同时又想到大元真人自头一年神游回来,曾经现⾝过一次,略加训勉传授而外,从此坐关不出,不曾再现法⾝。师⽗、师叔更是一去不归,从未来过。独在洞中勤修苦炼,才两年多的工夫,便将一部《九天玄经》全数炼成,前生所用法宝、飞剑也都相继出现。

  为防将来遇见強敌,紫郢、青索难免合壁并用,为此常寻郑隐换练习。觉出郑隐天分虽极灵慧,也极用功,功候比起自己仍是不如。尤其那部《九天玄经》,未三章另有妙用,最关重要。当初原是一部,经仙法妙用,另用仙绢分抄了一部,与郑隐勤习。郑隐先曾背,不知怎的,炼到未了三章,竟全忘却,书上字迹也成空⽩。再打开自己那本一看,竟发出遣偈留音,说这未三章郑隐虽非无望,但须三十年后,将头一关魔劫渡过,才能重炼。今尚非时,不许勉強,更不许带书出洞与之重读。另外暗示郑隐由此便⼊危机,必须随时戒备,丝毫疏忽不得。任寿拜聆师命,回忆昔⽇所闻,心甚忧疑,断定魔女决不死心,发难越晚,事更艰危,惟恐郑隐夫⽇久懈怠。疯和尚一直未来,照他所说,事情万分可虑。自⾝此时法力虽⾼,不知怎的,对于郑隐前生因何有此孽冤,竟丝毫想它不起。越想越觉可虑。

  这⽇特地施展法力,暗⼊魔宮,隐形窥探。去时为防魔头神通广大,先有警觉,事前并施法力,颠倒,使其无法观察,然后隐形前往。到后一看,郑隐所去铁莲峰魔窟后宮,不知何时经过一次极強烈的地震,內里整个坍塌。所说金庭⽟柱,花树楼台,因不见一点形迹,连劫后余灰都寻不到一丝痕迹。中空之处,多被地底冒起来的黑⽔填満。再由卧眉峰旁从前旧洞飞⼊查探,也和后洞一样,不过沿途多了好些石钟啂,所有洞壁甬道全数坍塌,无路可进。魔宮和老魔所设的几处地狱,以及宮殿园林,有的成了实质,有的布満黑⽔,一无所有。任寿暗忖:“所居相隔只百里左右,似此強烈地震,怎会丝毫不曾警觉?”心疑是诈,未了又用穿山之法,地遁⼊內,到处搜寻。在法宝防⾝,仙法妙用之下,把魔宮前后左右的山腹穷搜了两遍,除那占地数十亩,经老魔⽗女多年兴建的园林,好似被人整个搬走,不留一物,看着奇怪而外,用尽心力观察穷搜,直无遗迹可寻。

  任寿后用仙法虔心推算了三⽇夜,也只算出老魔好似有什顾忌,全家移走,并用魔法将魔宮故址毁灭,引发地泉将其填没,已经无法寻踪,别的全算不出。知道老魔神通虽然广大,颇知敬畏天劫。对于魔女这段孽缘,原曾力阻,加化解,未得如愿。也许看出将来两败俱伤,心怜爱女,不愿使其同归于尽,为此強迫魔女弃了多年老巢,连魔宮一同移往荒远隐僻之区,埋头不出,想把这八十余年的期限躲过,也未可知。但是事情难料,惟恐是对方诡计,郑隐夫因此疏忽,惹出事来,先未告知。连在暗中查看了两三个月,并用仙法试探观察,终无异兆。想起老魔心原与别的琊魔妖道不同,以前所料多半不差,心中略放。这⽇又往卧眉峰,见郑隐夫功力越发精进。偶然说起此事,均觉奇怪。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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