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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百劫孤星  作者:诸葛青云 书号:41036  时间:2017/9/18  字数:29505 
上一章   第四章 神工谷    下一章 ( → )
  ⻩衫客这一发问,银衫儒生才从沐天仇脸上,收回眼神,抱拳答道:"在下邝⽟泉,'岭南'武林道中送了我一个'夺命银龙'外号。两位怎样称谓?"这"夺命银龙"四字,听得⻩衫客与沐天仇相顾扬眉,暗忖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邝⽟泉的外号,竞与宇文娇不过一字之别!

  沐天仇暗暗称奇之下,口中照实答道:"在下沐天仇,这位是我义兄⻩衫客,邝朋友既号'夺命银龙',可能和我'夺命银蛇'宇文姊姊是相识的了?"邝⽟泉点点头,一扬双眉说道:"我久闻'夺命银蛇'之名,这次幸在'终南'结识,是倾心惊国⾊,视若天人,遂对她苦苦相求,期作江湖侠侣。"这番话儿,大出⻩衫客与沐天仇的意料之外!

  ⻩衫客听对方直言真相,说出对宇文娇苦苦追求之话,心中充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甜是苦的奇异滋味。

  沐天仇却満面苦笑,心中暗自忖道:"问得好,问来问去,竞替大哥⻩衫客,问出了一个情敌!"'这时,⻩衫客心中略定,目注邝⽟泉道:"邝朋友,这⾕外蛇头,是你所画?"邝⽟泉此人似乎相当豪迈,立即点头答道:"不错,我是因为太不服气,才弄了一条红蛇,画了一个蛇头,把你们引来此处,大家见上一面。"沐天仇莫名其妙地,皱眉诧声问道:"为了'不大服气'?邝朋友此话怎讲,你又是怎样知道我和⻩大哥,要来'终南'呢?"邝⽟泉毫不迟疑地坦然应道:"我向宇文娇苦苦追求,她却不垂青眼,并说出业已有了心上情郞,无法再接受我的一片痴爱…"⻩衫客脸上一红,心中却是一片熨帖,有种说不出来的受用滋味。

  邝⽟泉双眉深蹙,神⾊凄然地,继续说道:"字文姑娘是位相当慡朗的巾帼奇英,不单直认已有情郞,并告诉我她的情郞也将赶到'终南',我遂把你们引来一会。"沐天仇笑道:"邝朋友快人快语,直倾臆,令我好生钦佩!"邝⽟泉一挑双眉,目闪神光说道:"大丈夫所为不可对人言。

  我倾心宇文姑娘之举,并非罪恶,何必隐瞒?就如尊驾适才立即摘下人⽪面具一般,不愧是英雄本⾊!"沐天仇对⻩衫客瞥了一眼,然后向邝⽟泉道:"邝朋友要见的人,如今业已如愿,你的感觉怎样?"邝⽟泉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我已渐渐心平气和,服贴一大半了,因为论岁数,是你比我年轻;论品貌,也是你比我漂亮…"话方至此,沐天仇俊面通红地,急急叫道:"邝朋友,你…

  你说什么?你以为我…我是…"邝⽟泉笑了一笑,截断沐天仇的话头,说道:"我方才还佩服沐朋友的英雄本⾊,如今怎又变得有点忸怩起来?你方才那声'宇文姊姊,,叫得多么亲热,还要否认么?"⻩衫客知道邝⽟泉张冠李戴,把事弄错,但又不便抢着承当,只得闷声不响倒看沐天仇怎样去应付。

  沐天仇起初委实目注⻩衫客,把张俊脸涨得通红,神情十分窘迫,但转瞬之间,沐天仇的眼內神光忽闪!

  就在这神光一闪之下,沐天仇満脸窘⾊忽然齐消,转过脸去,以平淡语气向邝⽟泉道:"邝朋友,你方才'服贴一大半'之语,似乎有言外之意,尚属未尽。"邝⽟泉笑了一笑,目注沐天仇道:"对了,我对沐朋友有桩请求,尚祈莫嫌唐突。"沐天仇早已猜透邝⽟泉有甚请求,扬眉笑道:"邝朋友有什么话儿,但请直言。"邝⽟泉剑眉微挑,抱拳朗声说道:"在下斗胆,想请沐朋友接我三掌…"语音略顿,不等沐天仇说完,便又含笑接道:"因为沐朋友英年⽟貌,业已使我心折,我希望你在武功方面,能胜我一筹,或铢锱悉称。"沐天仇听他果如自己所料,是要较技,遂微笑问道:"倘若沐某侥幸,果如邝朋友所愿呢?"邝⽟泉毅然决然地,轩眉朗声道:"那我就心服口服,毫无遗憾地,飘然远去,并祝福你与宇文姑娘,郞才女貌,偕老⽩头!"沐天仇脸上现出一层湛然神⾊,点头笑道:"好,邝朋友请赐掌吧!在下尽力承教!"邝⽟泉功力早聚,闻言之下,向沐天仇接连拍出三掌!

  沐天仇看得这位"夺命银龙"武功不俗,遂不敢怠慢,⾜下不丁不八,暗合子午,抱元守一,接了三掌。

  吧!吧!吧!三掌接罢,双方谁也不曾踉跄半步,像是旗鼓相当,平分秋⾊!

  但邝⽟泉却长叹一声,目注沐天仇,点头说道:"沐朋友,邝⽟泉懂得好歹,你表面上维持平手,骨子里却至少让我三分…,,说至此处,银⾐一飘,悠然跃向⾕外,口中并朗声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桃花流⽔杳然隐,不向人间夸⽟泉…"沐天仇听出他昑声中,流露遁世之意,心中不忍地,提气朗声道:"邝兄莫要如此沮丧,常言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又道是:'各有因缘莫羡人'…"邝⽟泉听得沐天仇的话声,突然连连点头说道:"对,对,'除烦恼须无我,各有因缘莫羡人'…"值他头儿虽然连点,脚下却未稍停,转瞬之间,这位相当英潇洒的"夺命银蛇"⾝影,业已消失在⾕径转折之处。

  沐天仇目送"夺命银蛇"邝⽟泉离去,口中微微一叹,双竖拇指赞道:"这位邝朋友相当磊落⼲脆,不愧为岭南豪侠…"语落,一轩双眉,含笑叫道:"大哥。我的看法如此,不知你对他印象怎样…"沐天仇一面说话,一面回头,但说至此处,瞥见⻩衫客一双虎目泪光闪闪,似已即将掉下。

  沐天仇大吃一惊,忙问道:"大哥,你怎么突然伤感起来。莫非…"⻩衫客泪珠落下,立即举菗拭去,双手把着沐天仇的肩头,缓缓说道:"贤弟莫要吃惊,我不是有甚烦忧,只是感贤弟对我的这种真挚情意!"沐天仇"呀"了一声,失笑说道:"大哥,快莫如此,小弟哪有什么…"⻩衫客苦笑截道:"贤弟何必要隐瞒,愚兄虽愚,非木石之人,难道看不出你对邝⽟泉张冠李戴一事,不加辩⽩的一片苦心么?"他说得对,沐天仇确实有一番苦心。

  因为江湖人物,于追求异的条件之中,或可把财富、名位暂时抛开,但对年龄、貌相、武功三者,却仍具决定作用。

  "夺命银龙"邝⽟泉,年龄轻过⻩衫客,貌相也漂亮过⻩衫客,即令在功力方面略逊于⻩衫客,也未必在整个追求条件上,太以落后。

  换句话说,若由⻩衫客与对方较量,邝⽟泉败亦不甘心,若以其他方法向宇文娇纠追求,岂不既多烦恼,又添周折?

  故而,沐天仇佯认自己为宇文娇情郞,张冠李戴。"夺命银龙"心服口服,自可不生事端。

  如今,心愿果然完成,竞被⻩衫客看破。

  沐天仇笑了一笑,故意岔开话题道:"哎呀,邝⽟泉走得太快,我忘了问他一句话儿。"⻩衫客也知朋友多情,点到便够,多说反落言诠,遂问道:"贤弟还有何事要问他呢?"沐天仇道:"他已见过宇文姊姊,并对其苦苦追求,定知她现在何处…也免得在这'终南'山中转来转去,走冤枉路了。"⻩衫客手指东北道:"据蛇头所指,她如今应在我们的东北方,我们走这方向不会错。"沐天仇一想,起初的一条青蛇,和那条花蛇,蛇头均指向西北,后来自己与⻩衫客被邝⽟泉所置红蛇到改走西北,如今算来,确实正在东北。

  、⻩衫客语音一落,沐天仇便点头道:"对,我们出⾕以后便往尔北去找,或许宇文姊姊还会留下标记。"两人计议既定,便向⾕外走去。

  沐天仇才出⾕口,便"咦"一声止脚步。

  ⻩衫客道:"贤弟诧异什么?"沐天仇伸手向⾝右一指,含笑叫道:"大哥,你被那株大树遮住⽇光,且再走出两步,向树上看看。"⻩衫客如言走出两步,转头看去,见壁上刚才所划蛇头,业已拭去,换成一行龙飞凤舞字儿。

  因字儿写得过草,⻩衫客与沐天仇细加辨认,才看出是:宇文姑娘在距此约莫十里左右,东北方的"神工⾕"內。

  "神工⾕"三字,把沐天仇看得呆呆怔住!

  上次终南寻麟,邂逅那位赠雁的⽩⾐少女,便是住在"神工⾕"中,"小桃源"內,她曾邀请沐天仇再过"终南"时,前去一聚。

  沐天仇自见"终南"山影,便对她満腹相思,好容易由于邝⽟泉之事,把相思淡了下来,如今一见"神工⾕"三字,不噤在脑海之中,立又浮现了⽩⾐少女的倩影。

  ⻩衫客见他一怔,扬眉含笑道:"贤弟,发什么怔,如今不单可以确定宇文娇人在东北方,并知是距此十里左右的'神工⾕'內,越为容易寻找了。"沐天仇两道目光,仍然盯在壁上,口中喃喃说道:"太巧,太巧,真是太以凑巧了!"⻩衫客诧道:"贤弟,什么事儿太以凑巧?"沐天仇的所谓凑巧,是指那⽩⾐少女,住在"神工⾕",宇文娇也在"神工⾕"一节;但因⽩⾐少女之事,自己从未向⻩衫客提过,只得仍在隐瞒,指着壁上字迹,含笑道:"这壁上字迹,定然是邝⽟泉所留。"⻩衫客点头道:"当然。这位朋友于临去时,还留书说明宇文娇所在,使我们省了不少跋涉,委实光明磊落。"⻩衫客口中赞誉邝⽟泉,沐天仇听得心中暗觉⻩衫客这种对情敌钦佩的态度,也是磊落侠士。

  他等⻩衫客话完,扬眉笑道:"我们被邀来此,初以为上了大当,结果反而获知宇文姊姊落脚所在,岂不是巧!"⻩衫客虽然觉得沐天仇这样解释"巧"字,有点牵強,但也没去多想,只向他含笑说道:"贤弟准备一下,我们要进'神工⾕'了。"沐天仇茫然地瞠目问道:"准备,准备什么?"⻩衫客点头笑道:"贤弟莫要忘了我们来此以前所作的打算,你先戴上面具,我们进⾕吧!"沐天仇恍然悟出自己向邝⽟泉摘下面具以后,尚未戴回,不噤一笑。

  ⻩衫客在他重戴面具之时,含笑道:"贤弟,这次你是一片苦心。为我打算,才摘下人⽪面具,下次无论如何,不可再摘!

  沐天仇口中虽然唯唯,心中却忖道:"对不起,大哥,我至少还会在遇见⽩⾐少女之时,再摘一次…"⻩衫客哪里知道沐天仇如今正満腹绮思,边自前行,边自眉头深蹙,自言自语说道:"奇怪…奇怪…"沐天仇笑道:"大哥,刚才你问我说什么'巧',如今我却要问你,为什么'奇怪'?"⻩衫客道:"终南原是我旧游之地,许多名胜峰壑,本来均有印象,怎么从未听说过有'神工⾕'呢?"沐天仇点头道:"有…有…"刚说了两个"有"字,一便自知"有"了语病,倏然住口。

  果然,⻩衫客听出破绽,立即问道:"贤弟,你怎么知道'终南山'中,有这么一座'神工⾕'呢?"沐天仇信口答道:"因为小弟在长安酒肆之中,曾听两位江湖酒客谈起'终南山'中,有座'神工⾕',那'神工⾕'內,还有个'小桃源'呢!"⻩衫客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说道:"小桃源之名,起得极好,定是个幽美所在!"沐天仇语涉双关地,扬眉笑说道:"大哥说得对,小弟委实对这'小桃源'有点悠然神往!"⻩衫客笑道:"'小桃源'虽是胜景,亦属津,前度渔郞,尚且不得旧径,何况我们是初来之人!"话方至此,沐天仇目光一亮,指着⾝前一道深壑,向⻩衫客朗声叫道:"大哥,我们下壑!"⻩衫客好生惊奇地,目注沐天仇道:"贤弟,我们不是要找'神工⾕'么?为何又要下这深壑,另外生甚事端?"沐天仇道:"不是另外生甚事端,只是实行原计,因为'神工⾕'就是在这壑下!"⻩衫客越发惊奇地,向沐天仇诧声问道:"'神工⾕,会在壑下?贤弟是怎样知道的呢?"沐天仇答道:"小弟哪里会未卜先知,这'神工⾕'在壑下之事,是宇文姊姊告诉我的!"⻩衫客恍然道:"我明⽩了,贤弟定然是又发现了宇文娇所留下的蛇形标记…"他一面发话,一面目光电扫,在周围显眼之处,搜索字文娇所留下的标记何在。

  沐天仇笑道:"大哥不要再找了,字文姊姊前两次是把标记留在醒目之处,这次却是把标记留在那隐秘之处…"说至此处,向前走了两步,把壑边一些长草,用手分开。

  ⻩衫客目光注处,果见草中有条红⾊蛇尸,蛇⾝后半夹在壑口石之中,蛇头则垂向壑下。

  他看清了究竟以后,眉峰微蹙说道:"又是一条红蛇!"沐天仇起初未曾听懂他这句"又是一条红蛇"之意,眼睛微转之下,方恍然笑道:"大哥,上次那条红蛇,是邝⽟泉故弄狡狯。

  如今邝⽟泉已去,虽然再见红蛇。也不会再上当了!"⻩衫客道:"我不是怕上当,是怕这壑口蛇尸,并非字文娇所留,只是一种巧合!"沐天仇笑道:"大哥太多虑了,你看这石甚细,分明是有人硬把蛇尸嵌将进去!"⻩衫客道:"贤弟请想蛇尸留在草內,若非贤弟适才所站位置凑巧,本无法发现,还会有什么作用?何况我与宇文娇约定,是叫她把蛇形标记,留在显眼易见之处,与此颇有不合…"沐天仇接口笑道:"大哥,万一这'神工⾕'中,住着什么厉害的武林人物,宇文姊姊嫌有此顾忌,不便把标记留在明处,也未可知。我们还是下壑看看,万一不对,再向前找,也跑不了多少冤枉路…"话犹未了,忽然想起一事,扬眉笑道:"大哥想想,我们从邝⽟泉留书之处至此,不是业已走了约莫有十里路么?"⻩衫客略一寻思,点头含笑说道:"不错,路程远近,差不甚多,我们便下壑看看也好!''计议既得结果,两人便施展轻功,驰下深壑。

  这条山壑,仿佛极深,两人驰下了二三十丈,仍在云蓊雾郁之內,不知距离壑底,还有多远?

  蓦然间,沐天仇伸手一拉⻩衫客,向他叫道:"大哥,请看你⾝后雾彩之中的山壁之上!"⻩衫客注目看去,看出雾影中的山壁以上,镌有"鬼斧"两个擘窠大字。

  ⻩衫客看见这"鬼斧"二字,不噤微微一笑,而沐天仇却目闪神光扬眉说道:"这'鬼斧'二字,与'神工'⾕颇有关联,或许当真是找对地头,也未可知。"沐天仇剑眉双轩,从嘴角之间,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鬼斧神工'原是相关之语,看来'神工⾕,多半是在这'鬼斧壑,下,而大哥也可会见我字文姊姊,一解相思的了!

  ⻩衫客瞪了沐天仇一眼,皱眉说道:"贤弟怎么对我调侃起来?

  是不是你也见猎心喜,不甘寂寞也想要找位红妆密友…,,话方至此,沐天仇突然扬起手来,向⻩衫客劈空一掌,"呼"然生啸地,当即推到!

  ⻩衫客作梦也未想到沐天仇会对自己猝然出手,因不及躲闪,被他推个正着!

  但沐天仇用的是柔劲,不致伤人,故⻩衫客虽告中掌,只是被那股柔劲力,推得闪出数尺!

  ⻩衫客知道沐天仇此举,必非无故,正待诧然发问,却听得适才自己立⾝处的山壁上,"叮"的一响,并有寒光微闪!

  他这才知道竟有人用无风细小暗器,从侧间向自己发动暗袭,若非沐天仇机警…

  念犹未了,沐天仇已目注左下方一块隐约在朦胧雾影中的嵯峨怪石,朗声叫道:"朋友为何暗中伤人,请现⾝答话!"怪石中发出一声狞笑,走出个⾝穿⻩⾐之人,雾影中朦胧看去,是个⾝材瘦削、面貌毒的中年汉子。这⻩⾐中年汉子,现出⾝形,向沐天仇略一注目打量,冷然发话说道:"尊驾怎么还向我责问?常言道:'行客拜客座',又道是:'強龙不庒地头蛇',你们下我'鬼斧壑',一无礼帖,二未招呼…"⻩衫客听至此处,向这⻩⾐中年汉子,挑眉说道:"听阁下之言,莫非竟是这'鬼斧壑'的主人?"那⻩⾐中年汉子,似乎江湖经验十分老到,一听便知⻩衫客语含讥诮,遂发出一阵"嘿嘿"笑说道:"虽然俗语有云'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但'先来为主'四字,也是江湖中所公认的规矩!何况'鬼斧壑'地点幽僻,并非'终南'要径,你们两位决不会是无意路过…"⻩衫客猜出宇文娇到处留下蛇形标记之举,多半已被人看破,再若隐瞒,反而不妙,遂点头含笑答道:"阁下判断不错,我弟兄并非无意路过,而是特来'鬼斧壑'下寻人!"那⻩⾐中年汉子,目注⻩衫客道:"你们两位怎么称呼,可否见告?"⻩衫客尚禾答话,沐天仇已自应声答道:"在下沐天仇,这是我义兄⻩衫客。"⻩衫客本想替沐天仇编一假名,如今见他业已从实冲口而出,只得作罢。

  那⻩⾐中年汉子,把"沐天仇"、"⻩衫客"的姓名,略加复诵,继续问道:"沐朋友与⻩朋友是来此找谁?据我所知,此间人物,向少与外来往…"⻩衫客不等对方话完,便自接口笑道:"我们所要找的,不是这'鬼斧壑'中主人,可能是新来此处的一位客人。"⻩⾐中年汉子"哦"了一声,诧然问道:"新来此处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谁?"⻩衫客毫不迟疑,双眉一轩,朗声答道:"便是那陕南'龙驹寨'的'夺命银蛇'宇文娇,宇文姑娘。"⻩⾐中年汉子眉峰略聚,又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宇文姑娘在此地呢?"⻩衫客决意不作隐瞒,照实答道:"我与宇文姑娘,⽇前分手,我去'中条',她来'终南',双方约定依照她所留的蛇形标记,寻踪相会,如今便是寻得标记,才找到这'鬼斧壑'下!"⻩⾐中年汉子点了点头,笑说道:"⻩朋友不愧为磊落光明的关中大侠,说的竟是实话,并无半分虚假!"⻩衫客目內精芒电闪地,笑了一笑说道:"大丈夫讲究的便是'书有未曾经我学,事无不可对人言',我等此来寻找宇文姑娘,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何苦要说甚假话?"沐天仇有点不耐地,向那⻩⾐中年汉子问道:"阁下对我我们盘问半天,你自己是否也应该报个名姓?"⻩⾐中年汉子目光一闪,点头说道:"可以,我告诉你,在下姓⻩名中,是这'鬼斧壑'內的'五行使者'之一!"沐天仇等这⻩中说完,再向他轩眉问道:"⻩朋友既然只是'五行使者'之一,可见这'鬼斧壑'另外还有主人?"⻩中"嗯"了一声,对沐天仇点头答道:"沐朋友说得不错,这'鬼斧壑'中,并非以我为主。"⻩衫客在一旁接上口,面含微笑说道:"此壑主人是谁?⻩朋友能否说出,并为引见,免得我弟兄又有失礼!"⻩中听⻩衫客提起主人,竟相当恭敬地,肃立恭⾝,抱拳正⾊答道:"在下不敢轻提主人名号,至于请见一节,还得要先行通报一下,看看我家主人,是否应允,再作定夺!"⻩衫客点了点头,向⻩中含笑说道:"好,就烦⻩朋友向贵上通禀一声,就说江湖初学⻩衫客、沐天仇拜谒大驾!"⻩中扭过头去,向壁上用一种本无法听懂的江湖隐语,啁啁啾啾说了几句。

  ⻩衫客知道对方说的是特定黑话隐话,也看出这壑下山壁之上,居然凿有传音洞⽳。

  沐天仇等⻩中把那黑话说完,扬眉问道:"⻩朋友,那位'夺命银蛇'宇文娇,究竟是否在这'鬼斧壑'內?"⻩中恻恻地,笑了一笑答道:"可以说是在此,也可以说是不在此地!"沐天仇面含不悦神⾊,双眉微皱说道:"⻩朋友,在下诚心请教,你为何这样不着边际地,尽说些模棱两可之语?"⻩中笑两声,目闪凶芒地,扬眉说道:"在下并未模棱两可,说的全是实言,因为字文姑娘虽是我主人宾客,却并不在这'鬼斧壑'內!"说至此处,山壁上那传音⽳之中,有人隐隐说道:"⾕主有令,⻩使者引领来客,⼊⾕相见!"这几句话,采用特定隐典,即使⻩衫客与沐天仇二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沐天仇闻言之下,触动灵机地,恍然说道:"我明⽩了,宇文姑娘不在此处,定是在'神工⾕'內!"⻩中脸⾊一变,目注沐天仇,讶然问道:"沐朋友,你…你怎会知晓'神工⾕'之名?"沐天仇双眉一挑,"哈哈"大笑说道:"有'鬼斧壑',难道就不可有个'神工⾕'么?何况我们在到此之前,便已听人提起这'神工⾕'之名!"⻩中以一种颇关切的神情,目注沐天仇道:"沐朋友,关于'神工⾕'之名,你是听谁提起?"沐天仇觉得无须隐瞒,应声答道:"是一位岭南豪侠,名叫'夺命银龙'邝⽟泉!"他对邝⽟泉印象甚佳,且亦语气不恶,特地在"夺命银龙"外号之上,还给他加添了"岭南豪侠"四字。

  ⻩中眉峰一蹙,眼睛接连几转,又向沐天仇问道:"这'夺命银蛇'邝⽟泉,如今何在?"沐天仇道:"邝朋友倦游'终南',大概已是回转岭…""岭南"二字,尚未说完,⻩中又急急问道:"这位'夺命银龙'邝朋友,是怎样提起'神工⾕'?他说了些什么?"沐天仇弄不懂⻩中为何这等紧张,并一再追问,剑眉双扬,朗声说道:"没说什么,我们与邝朋友邂逅相识,蒙他告知字文姑娘,人在'神工⾕'中,但又不曾说出'神工⾕'的所在,故而我们只得仍旧循着宇文姑娘所留的蛇形暗记,慢慢寻找!"⻩中静静听完,神情上略为松驰,伸出手去,向他所立之处的山壁以上,虚空按了一下。

  一阵"隆隆"石响起处,壁上竟出现了一个黑暗洞⽳,看去乌沉沉的,十分深邃!

  ⻩中站在洞外,面含笑,伸手肃客说道:"⻩朋友和沐朋友,请⼊洞吧!"⻩衫客向洞中看了一眼,轩眉问道:"适才贵⾕主人,不是传谕命⻩朋友把我们引往'神工⾕,相见么?⻩朋友却要我们进⼊这壁间洞⽳则甚?"⻩中嘴角微掀,露出笑地,指着洞⽳说道:"这是进⼊'神工⾕'的唯一通路,⻩朋友与沐朋友若是害怕,便无须去见我家⾕主…"他的话犹未了,沐天仇已自挑眉接道:"彼此毫无恩怨,我们又是以礼拜谒贵⾕主,却是害怕什么…"沐天仇边自发话,边自昂然举步,等说到"害怕什么"之际,人已当先走⼊那壁上暗黑深邃洞內。

  ⻩衫客怎肯让沐天仇孤⾝犯险,立即跟踪赶上,与他这位盟弟,把臂而行。

  ⻩中是最后一个⼊洞之人,但在他⼊洞之后,"隆隆"石响起处,⼊口便告封死!

  ⼊口一封,洞中越发黑暗,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程度!

  但却并不气闷,显然凿有什么只透气而不透光的曲折通风孔⽳。

  沐天仇记准⻩中方位,并注意他一切情况,只要略有征状,便先行下手,把他制住!。谁知那⻩中,竟异常老实,乖乖陪在沐天仇⾝旁,一同前往,并对他含笑说道:"沐朋友不要紧张,我家⾕主或许久蛰思动,故而近来颇肯结江湖朋友,只要你们恭诚识趣,必会获得相当礼遇!"沐天仇口中唯唯,心中却在暗记路径,只觉得在黑暗之中,业已向左三度转折。

  忽然又是一度左转,耳边并听得⽔声淙淙。

  ⻩衫客"哦"了一声,含笑说道:"此时已⼊山腹,这山腹之中,居然还有⽔么?"⻩中发出一阵"嘿嘿"怪笑,点头答道:"不单有⽔,⽔中还备得有船,⻩朋友与沐朋友,若是不乘此船,便有通天本领,也无法进得'神工⾕'呢!"⻩衫客甚为惊赞地。叹息一亩。说道:"!神工⾕'三字,委实名不虚传,此间一切措施,真无愧:'鬼斧神工'之赞!"⻩中颇为得意地,接口怪笑说道:"全出天然,无此巧妙;全出人工,则又无此能力。这'神工⾕'中的一切,可以说是综合了两间灵境,和我家⾕主的廿年苦心!"⻩衫客听至此处,向⻩中揷口问道:"⻩朋友,你家⾕主居住此处,已有二十年之久了么?"⻩中方一点头,沐天仇因功行精进,神目如电,又看出黑暗洞径之中,设了好几件厉害埋伏,不噤恍然有悟说道:"我明⽩了,你家⾕主定是有什么厉害对头,才特意在此避仇,倘若只是隐居,何必费上廿年心⾎,大肆布置则甚?"⻩中连连‮头摇‬地,向沐天仇怪笑说道:"沐朋友完全错了。我家⾕主生平从未结仇,在此加在布置,不过是格好静,杜绝扰而已!但…"⻩衫客听得他语意未尽,含笑问道:"⻩朋友但些什么?你如何不说将下去?"⻩中怪笑说道:"但我家⾕主,近来神功练成,有点静极思动,一旦开⾕⼊世,这座'神工⾕',便是傲视百派的堂堂霸业!"说话之间,业已来到一片⽔潭之前;⻩中取出火摺晃着,果见潭边系着一条梭形小艇。

  这条艇儿,虽然甚小,却也容得三人,⻩衫客坐在船头,沐天仇坐在船尾,⻩中则正‮央中‬择桨,向前疾驶而去。

  潭宽尚不及寻,但到了前面,却变成一条隐蔵在山腹之內的曲折小溪。

  沐天仇与⻩衫客均在行舟之时,暗自凝聚目力,视看周围形势,尽量加以记下。

  溪洞越来越低,只容人坐舟中,不能起立,,有时更须仰下⾝躯,方可顺利通过。

  宽度也只有八九尺光景。而就在这狭窄⽔洞之中,两壁间仍有不少小⽳,显系人工凿出。

  沐天仇指着壁上那些人工洞⽳,向⻩中笑道:"⻩朋友,这些洞⽳之中,好像蔵有厉害暗器,'倘若'神工⾕'对外通道,只有这么一条,那真是金城汤池,绝对不容人侵⼊的了!"⻩中颇为得意地,一面舟,一面狞笑说道:"通道只有这么一条,埋伏除了壁上,还有⽔底,故而'神工⾕'之人,可以随意出⾕,争霸江湖,其余武林各派之人,除非获得⾕主允许,谁也无法擅越雷池,踏⼊'神工⾕'中半步!"说话之间,前面业已隐隐透出天光。

  ⻩中手下加紧,⽔流也突然转急,⻩衫客与沐天仇只觉眼前一亮,便如飞地冲出⽔洞。

  在⻩衫客与沐天仇预料之中,这⽔洞以外,必是相当宽阔的一片山潭!

  谁知大谬不然,⽔洞以外,不过两壁夹峙,不见天光,而对面壁下,也有一个方圆数尺的小小⽔洞。

  沐天仇以为自己等所乘小舟,定将再度⼊洞,谁知⻩中双浆一拨,竟顺着两壁夹峙的窄窄⽔道,向左方驶去。一沐天仇"咦"了一声,向⻩中问道:"⻩朋友,对面壁下的⽔洞,不通行么?"⻩中答道:"那是本⾕之中的一个噤区,任何人也不许随便⼊內!"这时,⽔流更急,前面两三丈外,矗有一片削壁,⻩中所驾小舟,好似便往壁上飞撞!

  ⻩衫客与沐天仇一来胆大,二来艺⾼,三来知道急流既是溪⽔,必有出路,遂本不露丝毫惊慌神⾊,未加以探询。

  果然未到壁前,⽔流又转,从一条狭仅四五尺的山之中,一泻而出。

  这回,真可以说是豁然开朗,眼前顿宽!

  狭窄山之处。是片广达数十倾的清澈山潭,潭外凹山壁立,⾼耸云霄,形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宽阔幽⾕!

  潭⽔四周,有不少房舍,而这些房舍,并非因陋就简,均是建造得相当华丽坚固。

  沐天仇目光一扫之下,不噤赞叹说道:"在这个出⼊不便的幽⾕之中,能建造出这么多华丽房舍,委实⾜称'鬼斧神工'四字的了!"⻩中笑道:"常言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家⾕主富堪敌国,故而不管多难之事,都可以轻易办到!"沐天仇想起他适才所说另一壁下⽔洞,乃⾕中噤区之语,遂向⻩中问道:"⻩朋友,你…"一语方出,小舟已靠潭边,岸上并有个年约五十左右青衫儒生,从一间巨厦中,了出来。

  ⻩中请⻩衫客与沐天仇登岸,并指着那位青衫中年儒生,含笑说道:"这位是本⾕之中的雷二总管…"话完,又向那位雷二总管,为⻩衫客等引介说道:"启禀二总管,这位是关中大侠⻩衫客,这位是⻩大侠的盟弟沐天仇。"雷二总管闻言,向⻩中点了点头说道:"⻩使者请回防地,这两位贵客,由我引见⾕主!"⻩中恭⾝一礼,立即纵⼊舟中,浆仍驶向那狭窄山

  雷二总管遣去⻩中,方转过面来,向⻩衫客、沐天仇抱拳一揖,陪笑说道:"⾕主因正练神功,不克亲,特命雷远岑代为迓客,尚祈⻩大侠与沐大侠,宽恕简慢之罪!"这雷远岑雷二总管的神情语气,既极谦恭,⻩衫客与沐天仇自也抱拳还礼,并由⻩衫客含笑说道:"⻩某、沐某兄弟妄闯贵地,致扰⾕主清修,尚祈雷兄转祈贵上,多多海涵!"雷远岑一侧⾝形,伸手肃客笑道:"⻩大侠、沐大侠请,到了'四海厅,中,或许⾕主的功课已毕,便可亲自接待的了!"⻩衫客与沐天仇遂步登阶,走进这幢大厦,只见在宽大院落之后,有座极大厅堂,堂前悬着一方横匾,上书"四海厅"三个金字。

  他们尚未穿过院落,"四海厅"中,业已响成一阵声音宏亮的"哈哈"大笑,从厅內出现一个⾝材⾼大,红光満面的自须⽩发老叟,站在堂口,抱拳说道:"于成龙接来迟,请⻩大侠和沐大侠,多多担待!"雷远岑站在⻩衫客、沐天仇的⾝后,低声说道:"两位,这就是本⾕主人!"一来对方年⾼,二来礼遇相当谦敬,三来这位于⾕主看去又是那么道貌岸然,一派正气,⻩衫客遂抢步阶前。一躬到地抱拳说道:"江湖末学⻩衫客、沐天仇,拜见⾕主,尚请⾕主宽恕妄扰清修之罪!"于成龙也抢步下阶,不令⻩衫客、沐天仇多礼地,含笑说道:"两位…老夫痴长几舂,便妄自托大,称呼两位'老弟,如何?"沐天仇笑道:"于⾕主年⾼德劭,对我们后生下辈,怎样称呼都可。"于成龙道:"两位老弟光临,'神工⾕'蓬毕生辉,来来,厅中备得有酒,我们先痛饮几杯再作畅叙。"说完,便邀同⻩衫客、沐天仇一齐登阶⼊室。

  厅中,果然酒菜已备,于成龙揖让⼊座,并命那位二总管雷远岑相陪同饮。

  ⻩衫客与沐天仇知道主人是隐侠豪士,遂也不再客气,相互倾盅,一尝之下,菜甚精美,酒味更极香醇。

  三杯饮罢,于成龙目注⻩衫客,微笑问道:"⻩老弟,你此来是寻找你那位红妆密友,'夺命银蛇,宇文姑娘的么?,,⻩衫客闻言,方觉一怔,于成龙又复笑道:"老弟不必惊奇,一来老夫在此隐居,未为世晓,老弟不可能误打误撞地,贸然寻至此处;二来那位宇文姑娘,异常豪慡,她才到我'神工⾕'內,便作声明,因与⻩老弟有'终南'之约,曾沿途留下蛇形暗记,引你前来,只不过未提及⻩老弟还有位沐老弟同行而已。"⻩衫客听说宇文娇先加说明,方始恍然,目注于成龙道:"请教于⾕主,我那宇文妹子,早就与⾕主相识的么?"于成龙微微一笑,摇了‮头摇‬答道:"老夫隐居此处,已有廿年之久,宇文姑娘则方值妙龄,怎会早就相识呢?"⻩衫客说道:"既非素识,我字文妹子又怎能到了老人家的'神工⾕'中作座上客的呢?"于成龙举起杯来,饮了一口酒儿,含笑说道:"宇文姑娘是在'终南'闲游,与我女儿结识,被她带来'神工⾕,內。"沐天仇想起深嵌在自己心头的⽩⾐少女倩影,遂心中一动,向于成龙问道:"⾕主这'神工⾕'內,女眷多么?"于成龙‮头摇‬答道:"不多,除了我有名继室之外,便只有小女,率领着几个,丫环仆从,住在'小桃源'內。"沐天仇闻言方知自己上次在"终南"麒麟崖前,所结识的猎雁⽩⾐少女,便是这位"神工⾕"⾕主于成龙的掌上明珠!

  他如今已知那⽩⾐少女姓于,颇想再问芳名,却有点讷讷难以出口。

  于成龙见状之下,会错了意,向沐天仇含笑说道:"沐老弟是急于要见字文姑娘么,我已派人在'小桃源,中相请,大概少时便到。"沐天仇心中委实想讲,何不把令媛也一并请来相见?但因脸⽪太薄,仍不好意思出口。

  ⻩衫客因不知沭天仇有此心思,以致未曾在旁帮助敲敲边鼓,只是乘着酒兴,忽然叹息一声,仿佛言慢语地,喃喃说道:"唉!

  浅不可言深…"于成龙的反应,相当敏捷,不等⻩衫客再往下说,便即手捻银须,"呵呵"笑道:"⻩老弟乃人中豪侠。,有何金言请尽管指教。

  老夫决不会以'浅言深'为意!"⻩衫客浓眉双挑,目注于成龙道:"晚辈与我沐贤弟被⻩使者接引进⾕,一路行来,觉得这座'神工⾕'名不虚传,一切措施建筑,真有'鬼斧神工'之妙!"于成龙听了,从脸上浮起一种得意笑容道:"此⾕本来已是极为幽僻的灵奥之区,再经我以廿年心⾎,着意经营,'神工鬼斧,之誉,或不⾜称,但'金城汤池'之固,却是无甚…"语音至此忽顿,仿佛想起什么,向⻩衫客问道:"⻩老弟莫非看出我⾕中的各种布置,有甚漏洞么?尚请不要客气,尽管说出,常言说得好:'他山之石,可以攻⽟'…"⻩衫客不等于成龙话完,便即‮头摇‬笑道:"老人家会错意了,'神工⾕'中的布置,业已尽善尽妙,哪里还有什么疏漏?"于成龙眉峰略轩,"哦"了一声说道:"⻩老弟既非此意,莫非还有什么其他指教?"⻩衫客端起面前美酒,一倾而尽,虎目双睁,目中神光炯炯地,朗声说道:"晚辈所虑'浅言深'之语,乃是觉得老人家在这世外桃源,大可逍遥自在,进参上道,永保真如,何苦…"说到何苦二字,仍旧把语音顿住!

  于成龙目中。精光一闪,含笑问道:"何苦什么?⻩老弟但说不妨无须顾虑!"⻩衫客笑了一笑,把语音改得委婉些,缓缓道:"晚辈是劝老人家何苦放弃这种啸傲安乐的神仙生活,而沾染江湖⾎腥。争什么武林霸业?"于成龙对⻩衫客看了一眼,诧然问道:"⻩老弟…你是为了何事,猜测老夫会有开⾕出山、与武林争锁之心?"⻩衫客笑道:"这不是晚辈平⽩胡猜,是由那位名叫'⻩中'的贵⾕使者。自动吐露!"于成龙闻言之下,脸⾊倏然一变!

  但这种变化,快得宛如石火电光,一转瞬间,这位"神工⾕主"又恢复了満面舂风,偏过脸去,向他肩膀所坐的雷远岑,笑昑昑地说道:"雷二总管,我忘了一事,请你暂时离席,去到'练加房'中,把壁图'五行方位上',当中的那⻩⾊钉子拔掉!"雷远岑恭⾝起立,应喏一声,并向⻩衫客、沐天仇含笑略打招呼,便自离席而去。

  ⻩衫客向于成龙抱拳一揖,扬眉说道:"于老人家,晚辈适才之言,若有得罪,或有不当之处,尚望老人家多多海涵!"于成龙"哈哈"大笑,向⻩衫客举杯说道:"老弟美意金言,老夫感不遑,哪有怪罪之念?来来来,我敬你一杯,藉伸谢悃!"语音了处,把盅中美酒,倾底饮⼲!。⻩衫客忙举杯,亦⼲盅并颇为⾼兴地,含笑说道:"老人家既不以晚辈之言为忤,莫非…"于成龙不等他再往下说,便自摇首叹道:"⻩老弟,你有所不知,老夫虽无开⾕出关、与武林争霸、沾染⾎腥之心,但却有人要觊觎'神工⾕'的这片基业,你说,我应该是先发制人,还是等待侵袭?"沐天仇闻言至此,一旁挑眉问道:"这觊觎'神工⾕,基业之人是谁?"于成龙道:"是老夫归隐前的几位仇家,也是些沽名钓誉、圣贤为貌、蛇蝎为心的险万恶之辈!"沐天仇听得侠心大动,豪情然地,注目问道:"于老人家请讲,这几个⾐冠禽兽是谁?沐天仇不才,愿代剪除诸獠,免得老人家亲自出手,或是被人侵袭,使'神工⾕'这样美好的世外桃源,沾染上⾎腥气息!"于成龙连连点首,从双目出感神⾊,盯在沐天仇的⾝上,含笑说道:"多谢沐老弟的盛意隆情,但那几个东西,都是年老成精的万分狡猾之辈,恐怕不是老弟所能代我诛除的了!"沐天仇剑眉扬处,目闪神光说道:"长江…""长江"二字才出,他便自动把话煞截住。

  他本想讲"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几个老家伙,算得什么…"但目光触及"神工⾕主"于成龙那⽩发银须,遂觉话有语病,赶紧煞住。

  但沐天仇虽然止住话语,于成龙业已从那"长江"二字之中,听出些许端倪,"哈哈"一笑点头说道:"对,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沐老弟既然如此侠意豪情,不把那几个老贼看在眼內,老夫真要幸托幸托的了!"沐天仇挑箸挟了一块蒸鱼,⼊口咀嚼。并向于成龙道:"于老人家请讲,你所说觊觎'神工⾕'基业的几个狡恶老贼是谁?"于成龙双眉微挑,目中精芒略闪,缓缓说道:"有四五个呢,但我所最痛恨的一个罪魁祸首,便是既号'六指剑客,又号'无所不知'的杜百晓!"这"神工⾕"主于成龙,首先提出"杜百晓"之名,着实把⻩衫客和沐天仇,吓了一跳。⻩衫客经验老到,虽有惊意,未露惊容,并悄悄伸脚,将沐天仇踢了一下!

  这一踢之意,是叫沐天仇保持冷静,暂时不可把自己与杜百晓的关系,向对方有所透露!

  于成龙说出杜百晓之名,目光略扫⻩衫客、沐天仇二人,含笑问道:"⻩老弟与沐老弟有没有听说过杜百晓其人?"⻩衫客在座上略欠⾝形,点头答道:"晚辈不识其人,曾闻其名,听说这位'六指剑客',曾因多言贾祸,隐世不出,可能业已死掉。"于成龙冷笑一声,目闪精芒说道:"他是诈死逃名,以图避祸。

  匿居在'大别山'中。,并似有甚奇遇,手脚越来越见溜滑!"沐天仇听得于成龙说话之中,似有漏洞,一便含笑问道:"于老人家不是隐居此间,久绝世事,廿年未曾出⾕了么?怎知杜百晓诈死逃名,以及隐居之所呢?"于成龙几乎被他问住,怔了一怔才道:"我是听得偶然来访的老友提起…"语音至此略顿,双眉一挑,恨声说道:"何况老夫对于杜百晓,委实恨极,誓必食其⾁而寝其⽪,自然随时要打听关于他的讯息,不肯放过!"沐天仇试图探听口气地,一笑问道:"于老人家,你与杜百晓,究竟有怎么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呢?"千成龙言又止地长叹一声,‮头摇‬说道:"这些当年恨事,说来徒人意,沐老弟请恕老夫,不再提起了吧!"沐天仇还想追问,⻩衫客却恐他追究底,会触及对方隐讳,致起风波,遂一旁笑问于成龙道:"于老人家,你不是说你所痛恨之人,有四五个么?不知除了杜百晓之外,还有谁呢?"于成龙举起杯来,饮了两口酒儿,扬眉答道:"我所最恨的便是杜百晓,其次便要数'风尘双侠'和'离尘老人'!""离尘老人"四字,使⻩衫客与沐天仇听得奇上加惊,忍不住对看一眼。

  于成龙缓缓放下手中酒杯,目光微扫⻩、沐二人,轩眉说道:"所谓'风尘双侠',便是'丐仙'范通,和'百灵道人'。不过这两个老鬼,已是踪迹久绝江湖,不知如今在不在了。"⻩衫客目注于成龙,抱拳含笑说道:"启禀于老人家,晚辈与我沐贤弟,有可能于游走江湖中,替代老人家寻得那杜百晓和'丐仙'范通、'百灵道人'等'风尘双侠',但对于'离尘老人',去…"话犹未了,于成龙便一挑双眉,接口说道:"对于'离尘老人',又便怎样?你们是不是惧怕他的武功厉害?"⻩衫客微微一笑,不加否认地,点点头道:"据江湖传言,'离尘老人'的功力绝世,不是晚辈与沐贤弟之螳臂所能挡车,何况便算我们不以力敌,能用智取也拿这位老人没可奈何了!"于成龙居然听出⻩衫客语中含意,目光一亮问道:"⻩老弟何出此言,莫非那离尘老儿业已离开尘世?"⻩衫客点了点头。看着于成龙道:"晚辈与沐贤弟路过'中条山离尘⾕'口,发现⾕中有一座⾼坟,坟前碑上赫然镌着'离尘老人之墓'字样j"于成龙蓦然一挫钢牙,恨声说道:"这老儿竟先死了么?岂不把我空自练成盖世神力,仍难报当年一掌之恨?"说至此处,猛一顿⾜,颔下银须一阵飘拂,又道:"好,他纵然先死,我也不会让他就此安然。异⽇必去'离尘⾕'內,掘墓开棺,对这老儿的骸骨之上,补击一掌!"沐天仇听他连死人都不肯放过,不噤气得热⾎沸腾,轩眉起!

  就在他正发作之际,突然又觉⻩衫客悄悄踢了自己一脚。

  沐天仇弄不懂⻩衫客对这"神工⾕"主于成龙,一再敷衍。究竟存有什么居心?只得尊重盟兄之意,再加忍耐。

  这时,于成龙仿佛略为发觉他们的神⾊有异,目光一扫⻩、沐二人,含笑问道:"⻩老弟、沐老弟,你们两位的师承门户。可否见告?"⻩衫客早就防到于成龙会有这一问,不等沐天仇开口,便有成竹地,在座上略一恭⾝,抱拳答道:"先师姓方,讳刚,人称'霹雳掌',我这位沐贤弟,却是'北天山'隐侠'逍遥羽士'的门下。"于成龙"哦"了一声,含笑说道:"霹雳掌方大侠之名。老夫夙仰,并知已去世多年;但'逍遥羽士'之名,却…还是首次闻得,⾜见闻识孤陋!"沐天仇见⻩衫客又把自己的恩师,"负心遁客"换成"逍遥羽士",正在暗暗苦笑,闻言之下,遂索替他圆谎地,接口说道:"家师逍遥洞府,啸傲烟霞,从来不曾出过'北天山'半步,于老人家也是深隐之人,自然不会彼此闻悉的了!"于成龙向他点了点头,含笑问道:"老弟莫要怪我冒昧,我还有句话儿,想要问你。"沐天仇道:"老人家不必客气,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成龙微笑说道:"老弟尊师,既是从来未⼊江湖的与世无争⾼人,你便不应该有甚仇家,还戴着人⽪面具,掩饰本来面目则甚?"⻩衫客对于此点,早备了一套说词,于成龙的语音才毕,他便在旁笑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我沐贤弟英俊绝世,长得漂亮已极,于行走江湖间,不知受了多少武林红粉的追求纠;而我沐贤弟偏又目⾼于顶,无一当意,遂索弄副人⽪面具,改变本来面目,少受些风流罪过!"于成龙笑道:"沐贤弟贵庚几何?"沐天仇道:"二十六岁,于老人家既然动问,是否要我以本来面目相见?"⻩衫客丰实不愿沐天仇在于成龙面前,现出本来面目,闻言之下,不噤眉头双蹙!

  于成龙见沐天仇似动手摘下面具,竟连摇双手,向他含笑说道:"老弟不必除下面具,我若面对你这样年轻英俊之人,相形之下,岂不越发增添了⽩发盈头的龙钟老态?"⻩衫客趁机加以奉承,抱拳笑道:"老人家老当益壮,精神如此健朗…"话方至此,突然有人走进"四海厅"中,向于成龙恭⾝禀道:"启禀⾕主,宇文姑娘和风姑娘到!"于成龙"哦"了一声,诧然问道:"凤儿也来了么,她一向懒得走动,今⽇怎会有这好兴致?"话儿方了,"四海厅"外,响成一阵银铃似的语音,娇笑说道:"爹爹,凤儿是来看看我宇文姊姊朝思暮想的'⻩衫客',是什么英雄模样?"这几句话儿,把位⻩衫客听得脸上发漪!

  沐天仇一听那银铃语音,便知确是自己曾为她"朝思暮想"的"终南"赠雁之人!

  如今,他明⽩了那⽩⾐女郞名叫"凤儿",难怪所用暗器之上,镌了个小小"凤"字!

  转念之间,"四海厅"中,香风拂面,飘进了一银一⽩,两条窈窕倩影!

  穿银⾐的,自然是"夺命银蛇"宇文娇。

  穿⽩⾐的,果然正是沐天仇前在"终南"相遇的那位赠雁女郞!

  宇文娇的姿容,确已够美,但站在那名叫"凤儿"的⽩⾐女郞⾝边,便被其娇美⾼华,比得略失颜⾊!

  二女进厅以后,于成龙对于宇文娇相当客气,起⾝相,含笑让座。

  等她们⼊席坐定,于成龙方指着⻩衫客,向那⽩⾐女郞,含笑介绍道:"凤儿,这位就是你适才所说,渴一见的关中大侠'⻩衫客'!"⽩⾐女郞妙目神光,向⻩衫客上下略一打量。

  ⻩衫客虽是豪迈绝伦,但因对方⼊厅之时,已先有话,也被这⽩⾐女郞,看得脸上讪讪,相当惭窘!

  ⽩⾐女郞看了看⻩衫客,叫声:"⻩大哥。"并侧顾⾝边的宇文娇,嫣然笑道:"宇文姊姊,你果然生具慧眼,能识英雄…"话方至此,于成龙又指着沐天仇,向自⾐女郞笑道:"凤儿,这位是⻩老弟的盟弟,姓沐名天仇…"自⾐女郞正与宇文娇笑谑,一听"沐天仇"三字,不噤失惊发怔,向沐天仇呆然注目。

  于成龙见状诧道:"凤儿,你…你已认识沐老弟么?"⽩⾐女郞从一双澄澈妙目中,闪出疑诧光芒,口內也期期艾艾地答道:"我…我见过一位沐天仇,但…但…但不是这…"沐天仇不等⽩⾐女郞话完,便站起⾝形,向于成龙抱拳说道:"老人家,晚辈前次路过'终南',在'麒麟崖'下,巧遇令媛,并承赠猎获之鸿雁_只,唯当时不曾请教姓氏,不知是老人家的掌珠,以致适才未加提起…"于成龙只此一女,极为钟爱,又因她艺⾼貌美,对一切男子都视如草芥,遂颇为爱女的终⾝大事担忧,如今听得她上次与沐天仇相遇时,竟曾以雁相赠,不噤心中大喜!

  同时,也由此可见⻩衫客所说沐天仇的本来面目,英俊绝世之语,必然毫无虚假!

  沐天仇语音未了,那⽩⾐女郞已自狂喜接道:"对对,我听出你口音来了,你…你果然正是沐兄!"沐天仇由于她的喜形于⾊,看出自己的朝萦夕念,并非片面相思,不噤心中大慰!

  ⽩⾐女郞语音略顿,指着沐天仇的脸上面具,讶声问道:"沐兄,你…你既来见访…却戴上这副人⽪面具,掩饰本来面目则甚?"⻩衫客又把适才所编理由,向自⾐女郞说了一遍。

  沐天仇觉得此时业已没有再戴上人⽪面具的理由,正除去,突然听得"四海厅"后,响起"叮叮""叮叮"的几声清脆⽟磬。

  于成龙闻声一愕,双眉立皱,说道:"糟糕,今⽇佳宾在座,正可倾杯一醉,偏偏我又要因事失陪!"⽩⾐女郞⽩了他一眼,立即娇笑说道:"爹爹,你去伺候你的潘姨娘吧,我想请⻩大哥和沐大哥,去我'小桃源'中作客!"于成龙先是脸上一红,后即"哈哈"大笑说道:"也好,也好,你们年轻人与年轻人之间,容易谈得融洽,不必和我这老头子在一起,拘拘束束地谈礼数了!"说完,向⻩衫客、沐天仇、宇文娇等,略一点头招呼,便起⾝离座,走向"四海厅"后。

  ⽩⾐女郞等于成龙走后,向沐天仇笑道:"沐二哥,你如今似乎可以把脸上的…"沐天仇不等⽩⾐女郞说完,便已伸手将人⽪面具除掉。

  宇文娇顿觉眼前一亮,不噤啧啧称赞地,向⽩⾐女郞反相讥道:"凤妹,你刚才说我慧眼识人,如今我该怎样说你?"⽩⾐女郞⽟颊上微现红嘲,嫣然笑道:"娇姊,我们虽相未久,却意气相投,情如姊妹,似乎谁也不必说谁,少时到了我'小桃源'中,容小妹多敬几杯,藉为谢罪便了!"她们一面笑语,一面起⾝离座,走出"四海厅",缓缓行向潭边。

  等到上了一只较大小舟,⻩衫客方为沐天仇和宇文娇二人引见。

  沐天仇向宇文娇拳一礼,含笑说道:"小弟久仰宇文姊姊芳名,我⻩大哥在一路之间,可是对你朝思暮想,想得紧呢!"宇文娇向⻩衫客看了一眼,嫣然不语。

  ⽩⾐女郞,一面亲自舟一面向沐天仇笑道:"沐二哥,上次我送你的那只雁儿,吃掉没有?是否风味不恶,尚称隽美?"沐天仇点了点头,含笑称谢,说道:"自上次与姑娘…"一语才出,那⽩⾐女郞便把妙目一瞪;目光凝注沐天仇的脸上,佯嗔说道:"我叫你沐二哥,你为何还这样生分地,用什么'姑娘'称谓?"沐天仇脸上一热,心中略觉惶恐地,陪笑说道:"因…因为我还不…不…"⽩⾐女郞听了他这一连两个"不"字,方似有所悟地,恍然一笑说道:"我明⽩了,沐二哥是不是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沐天仇点头道:"上次'终南'一面,太以匆匆,今⽇在'四海厅'中,于老人家也未去引介…"宇文娇听至此处,向那⽩⾐女郞娇笑道:"凤妹,你总算还会明⽩。刚才给人家碰的钉子,有点好没来由吧?"语音甫了,又向沐天仇双现梨涡,嫣然笑道:"沐兄弟,我来替你引介,这位是'神工⾕'于成龙⾕主的独生掌上明珠,芳名'⽟凤'!"这"⽟凤"二字,把沐天仇惊得全⾝一颤。

  于⽟凤相当倜傥大方,毫无害羞地,老是把两道朗澈眼神,在沐天仇脸上。瞥来转去。

  故而沐天仇全⾝一颤的神情变化,立刻被她发觉,微扬秀眉,含笑问道:"沐二哥,你…你听了我的名字后,为何有点吃惊?

  是不是这'⽟凤'二字,太嫌俗气?"沐天仇慌忙‮头摇‬,答道:"不是,不是,不俗,不俗…"于⽟凤见他这副模样儿,先是"噗嗤"一笑,旋又蹙眉叹道:"我知道这'⽟风'二字,太嫌俗气,总有一天要设法改掉才好!"沐天仇口中不语,心中却愁思起伏。

  因为他从"于⽟风"的芳名之下,联想到恩师所赠的"四灵秘帖"。那秘帖上,除了"紫麟头"、"苍龙⽪"、"红⻳甲"外,最后一个,便是"⽟凤之心",此"⽟凤"与彼"⽟凤"之间,究竟有无关系?

  假如只是巧合,还则罢了。若有关系,却是⿇烦之极!

  因一来恩师曾有严命"⽟凤之心"的顺序,必须放到最后,不许有所颠倒,换句话说,就是自己必须先行寻得"紫麟头"、"苍龙⽪"、"红⻳甲"后,才有资格去寻取"⽟凤之心"!

  二来,怎样才算取得"⽟凤之心"?是要把这样一位豪迈美秀的巾帼英雄,开膛破腹?抑或要她对自己情丝深系,从无形中获得她的一片芳心便可?

  沐天仇的这种问题无法解答,心中自然便百绪如煎!

  于⽟凤边自催舟,边自含笑向他叫道:"沐二哥,沐二哥…"连叫两声,沐天仇仍在目光凝注潭⽔,呆呆出神,未对于⽟凤加以理会。

  宇文娇与⻩衫客方自诧然相顾,于⽟凤双眉一挑,又复叫道:"沐二哥!"她这声"沐二哥",叫得极响,才把沐天仇吓了一跳,从愁思中醒了过来,对于⽟凤陪笑问道:"姑…凤妹有何指教?"于⽟凤本来已満面愠⾊,但被他这声::"凤妹"又叫得把愠⾊化作舂风,"噗嗤"一声,失笑说道:"沐二哥,看你満面聪明之相,怎么竞有点兽头兽脑?"这"兽头兽脑"一语,把沐天仇取笑得俊脸发烧,连耳都成了⾚⾊!

  于⽟风又觉不忍,赶紧娇笑道:"沐二哥,我问你上次那只雁儿的风味如何?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沐天仇笑道:"妙极,妙极,上次与凤妹分别之后,我立即寻家酒馆疱制雁儿,几乎喝了个酩酊大醉!"于⽟凤扬眉笑道:"你不会馋得连我那独门暗器,也一并吃下去吧?"沐天仇俊脸又是一漪,赶紧取出一向贴⾝珍蔵的那似针非针,似刺非刺的奇形暗器,递向于⽟凤道:"凤妹,这不是你用来猎雁的暗器么?我特意珍蔵,带来还你…"于⽟风见他如此珍蔵似颇欣慰地,‮头摇‬笑道;"沐二哥,这暗器不必还我,就算送给你吧。"沐天仇闻言一怔,宇文娇却向他含笑叫道:"沐兄弟怔些什么?

  赶快把暗器收起。这件东西,'具有三大妙用珍贵得紧!"听了她的话儿,连于⽟凤都有点奇怪地,诧然瞠目地:"娇姊此语何来,哪里有这…么多妙用?"宇文娇屈起第一手指,扬眉笑道:"第一种妙用是属于暗器本⾝,可以⾼空取雁,临阵伤人;看来并质地特殊,能破各种横练,和內家气功!"于⽟凤点头道:"娇姊把第一点妙用,说得不错;第二点和第三点呢?"宇文娇道:"第二神妙用是推人及物,这暗器既是⽟凤‮姐小‬专用,便可当作金批令箭一般,在'神工⾕'中,通行无阻!"于⽟凤。"嗯"了一声颔首说道:"这第二种用途却也说得有理;但连我自己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第三种了!"宇文娇向她投过一瞥神秘眼⾊,"格格"娇笑道:"第三种妙用,才是这暗器的真正值得珍贵之处…"语音略顿,不等于⽟凤和沐天仇发问,又复含笑说道:"第二种妙用是推人及物,第三种妙用,却是'推情及物',换句话说,这小小一东西,也就是沐兄弟与凤妹一双璧人的定情标记!""定情标记"一语,刚刚出口,于⽟凤船浆一带,起一片⽔光,向宇文娇当头泼去!

  字文娇银衫⾐袖微拂,开那一片⽔光,目注于⽟凤,失笑道:"风妹,这是你自己要送他东西,怎么还如此凶法…"于⽟凤收起船浆,顿⾜娇嗔说道:"娇姊,你…你再敢嚼⾆,我非把你翻倒这潭內不可!"宇文娇笑道:"你尽管翻吧,我和⻩大哥下⽔,无甚要紧,但沐二哥若是变成落汤儿,却看是谁心疼来着?"于⽟凤在嘴⽪上,斗不过宇文娇,正自⽟颊飞红,哭笑不得之际,⻩衫客却设法转圆地,向她含笑问道:"凤妹,我有一件事儿,想要向你请教。"⽟凤于也巴不得就此下台,赶紧点头说道:"⻩大哥有何事儿,尽管见问,小妹当不起'请教'二字。"⻩衫客道:"凤妹所用来猎雁的细小暗器,非针非刺,极为精美,愚见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知究竟叫做什么名称?"于⽟凤"哦"了一声,含笑答道:"这是我家传的独门暗器,外闻自然难知其名,我一向把它叫做'飞凤⽑'!"⻩衫客目光一转,又复带笑说道:"既是贤妹家传暗器,则伯⽗所用,也是同样之物的了!"于⽟凤笑道:"我爹爹确实也用这种独门暗器,只不过归隐'神工⾕'的二十年来,从未出手而已。"宇文娇妙目微翻,在一旁揷口问道:"凤妹,这种暗器在你用时,称为'飞凤⽑',但在于伯⽗用来,恐怕便需换个另外名称了吧?"于⽟凤道:"当然如此,有次我在约莫十二三岁的时候,建议我爹爹把所用暗器,定名为'毒龙须',却挨了他一顿大骂!"⻩衫客闻言之下。扬眉注目说道:"毒龙须之名,起得甚好。

  怎会挨了骂呢?"于⽟凤噘着嘴儿,扬头苦笑答道:"我也不知道原因何在?只记得爹爹大发雷霆,不许我再复提起'龙须'二字。"⻩衫客目注⽔面,仿佛略作沉思。

  于⽟风笑道:"⻩大哥,你在想些什么?竟想得这样出神?"⻩衫客转过面来,向于⽟凤含笑说道:"我是在想于伯⽗所用暗器尾端,倘若也镌上一个小小的'凤'字,岂非与他老人家⾝份…"于⽟凤不等⻩衫客话完,便即接口笑道:"不是,不是。我爹爹所用暗器尾端,镌的是一个'龙'字!"沐天仇知道⻩衫客是在于⽟凤口中,有所套问,但不知他用意何在,遂只是静静旁听,绝未揷口。

  这时,船只已离却潭⽔,转进涧溪,驶往"小桃源"⽔洞⼊口处。

  但在进⼊"小桃源"⽔洞之前,沐天仇目光偶瞥,讶声道:"咦!那边峰崖上所吊的一只木筐以內,好像装着一颗人头?"于⽟风笑道:"沐二哥真好眼力,看得不错,那是本⾕'五行使者'之一,名叫⻩中,因犯令违规,刚刚被我爹爹处决,将首级号令示众!"⻩衫客与沐天仇闻言,不噤均想起"神工⾕主"于成龙,命雷二总管雷远岑把"五行方位"上那⻩⾊钉子拔掉之语。

  当时,他们均觉得话有隐意,如今想来,分明就是暗令雷远岑将⻩中加以处决!

  动念之间,天光一暗,船只业已进⼊那⽔洞之中。

  不过这条⽔洞,并不太长,略一转折,便又出得洞外。

  洞外也是一座山⾕,和一泓⽔潭,地势虽然略低,景⾊却显然更美!

  沐天仇赞道:"好地方,好地方,真不愧有'小桃源,的美称!',于⽟凤听得沐天仇的赞美,嫣然笑道:"沐二哥认为这'小桃源'景⾊好么?"沐天仇目光一扫,指着四外说道:"如此⽔⾊,如此风光,又复清静得绝无尘扰…"于⽟凤听至此处,忽竟幽幽一叹,目注沐天仇道:"沐二哥,你这'清静'二字,虽是'小桃源,的确评。但换句话说,所谓'清静',也就是等于寂寞!"宇文娇知道这"寂寞"之语,是于⽟凤所吐心声,遂暗伸手指,从沐天仇的背后,把他轻轻点了两下。

  沐天仇懂得宇文娇指点自己之意,但却俊脸微红,想不出应该用什么话儿,对于⽟风的寂寞情怀,加以安慰。

  ⻩衫客见局面有点僵窘,遂又向于⽟凤问道:"方才听得于老人家之言,似乎凤妹并不常去'四海厅'那边?"于⽟凤嗯了一声,点头说道:"因为我与姨娘不大合得来,每次见面,总…总…遂索少去,免得我爹爹夹在当中,左右为难,多生闷气!"⻩衫客笑道:"凤妹的那位姨娘,好像姓潘,大概颇为年轻。"于⽟凤満面鄙夷之⾊,哂然冷笑道:"她叫潘⽟荷,才比我长五六岁光景,我就看不惯她那副轻浮逸的妖形怪状!尤其她那弟弟潘⽟龙,更是讨厌!下流无聇,到了极点。"沐天仇听得她话外有话,心中想问,但未能问得出口。

  于⽟凤既极玲珑,又极慡朗,她看出沐天仇的问未问神⾊,坦然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潘⽟龙有一天吃了几杯酒,仗着酒胆,忘了自己⾝份,竟对我动手动脚,不三不四,作出无礼举措!"沐天仇闻言之下,然挑眉说道:"真是无聇!凤妹应该把这下流东西,申斥一顿!"于⽟凤娇笑道:"何止申斥一顿?我揍了他四记耳光,打得他満嘴流⾎,连门牙都掉了两只…"沐天仇连连点头,抚掌含笑,道:"打得好!打得好!"于⽟凤道:"这四记耳光,虽然打得开心快意,但我那位潘姨娘,也从此恨上我了,我也不常到'四海厅'走动了!"谈话至此,船已靠岸,沐天仇上次在"麒麟崖"前所见的那四个俊婢,以及一些丫环仆妇,都在岸边接。

  于⽟凤一面肃展,一面向四名俊婢中的秋菊叫道:"秋菊,如今我先陪⻩大哥、沐二哥、宇文姊姊,在'揽翠轩'中煮茗谈天,少时,你们把酒菜拿到'飞虹榭'去。"秋菊口中诺诺答应,并妙目凝光,盯在沐天仇脸上,娇笑说道:"沐相公,你可来了,自从'麒麟崖一别之后,我家姑娘…"于⽟凤的⽟颊之上,突然飞起两朵红云,截断了秋菊的话头,佯怒叱道:"秋菊,不许没有规矩,在客人面前,嚼⾆头,快去整顿酒菜,并罚你换上⽔⾐⽔靠,⼊潭捉一条'⽩鳞大鱼',蒸得鲜嫰一点!"秋菊颇为娇憨地,一仲⾆头,领命转⾝而去。

  于⽟凤把⻩衫客、沐天仇、宇文娇等延⼊一间完全为绿竹所建,陈设清雅的大厅之中落座,并侧顾⾝旁的俊婢道:"舂兰,我们喝普通荼,你去窖中,取一坛去年的梅枝积雪,烧到'二眼初生'的程度,泡上几杯本⾕珍产的'云雾新茶',给我⻩大哥、沐二哥和宇文姊姊品尝品尝!"舂兰恭⾝领命,字文娇却突然长叹一声。

  于⽟凤秋滤流注在宇文娇的脸上,诧然问道:"宇文姊姊,你…你突然叹息则甚?'。字文娇仍然一本正经地,皱眉答道:"我是在叹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于⽟凤不等宇文娇话完,便自说道:"娇姊是有何感触,突然兴叹,你…"宇文娇也不等她话完,便"噗嗤"一声,娇笑接道:"凤妹,我来你这'小桃源'之中作客,是否已有多⽇?"于⽟凤点了点头,目光凝视宇文娇,似乎不懂她为何问出此语之意。

  宇文娇异常亲热地,拉着于⽟凤的手儿说道:"凤妹请想,我空自来此多⽇,并蒙你待若上宾,但直等今⽇⻩大哥沐二哥来时,才听说什么'梅枝积雪','云雾新茶',和'⽩鳞大鱼,等令人⼊耳口馋的新鲜名称,怎不令我大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之叹,并羡我⻩大哥和沐兄弟…"话方至此,于⽟凤左手扣住宇文娇的脉门,右手已向她肋下伸去。

  字文娇吓得"嘤咛"一声,赶紧加以撑拒!

  于⽟凤満面红霞地,向宇文娇恨恨说道:"娇姊,我待你多好,风萍偶聚之下,便把你视作亲姊姊一般,你还要如此挑剔,岂不是良心被天狗吃了?"⻩衫客生恐字文娇调侃过分,使于⽟风难以为情,遂向宇文矫含笑叫道:"娇妹过来,我要问问你有关'无底杀人坑,中的事情。"字文矫站起⾝形,与⻩衫客一同走向窗前。

  这时,舂兰已把雪⽔煎茶送来,于⽟凤遂仍异常大方地,向沐天仇嫣然笑道:"仇二哥,宇文姊姊去和⻩大哥谈他们的体己话儿,你就先尝尝这'梅枝积雪'和'云雾新茶'的风味如何?"沐天仇端起杯来,饮了一口,果觉香味隽绝,茶⾊也清澄得异乎一般品种。

  ⻩衫客走到"揽翠轩"的北面窗前,庒低语音,向宇文娇异皱双眉,正⾊说道:"娇妹,对于沐天仇贤弟与于姑娘之事,我们只宜从旁促成,不可过分调侃…"宇文娇⽩了⻩衫客一眼,悄然接道:"大哥,你是位没奢遮的豪雄汉子,不懂得这些温馨、旑旎的儿女情怀,我方才对风妹略加调侃,不是捣,而是替他们设法撮合!"⻩衫客"哦"了一声,诧然问道:"听娇妹之言,这'撮合之道'莫非还有点学问?"宇文娇笑道:"岂仅有点学问,而是大有学问。我先当面锣,对面鼓,敲得他们两个脸上发热,心中发甜,再给他们互诉衷肠的机会,保险会进度神速,一旦千里!"⻩衫客静头听完,对宇文娇深表嘉许,笑道:"娇妹说得对极,我们如此便给他们一个静静相对的倾谈机会,不妨步出轩外,一诉别来经过。"宇文娇嫣然一笑,随着⻩衫客,走出"揽翠轩",在一只玲珑石鼓上坐了下来。

  ⻩衫客居然也相当大方地,就在宇文娇⾝边,坐了下来,含笑问道:"贤妹,我命你前来'终南'查访之事,有眉目么?"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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