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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霹雳蔷薇 作者:诸葛青云 | 书号:41049 时间:2017/9/18 字数:26684 |
上一章 第二十八章 明争暗斗 下一章 ( → ) | |
夏天翔被仲孙圣安慰几句,心头虽已略解,但脸上仍有点讪讪然地向仲孙飞琼⾝前走去。 目光注处,忽见灵猿小⽩业已完全复原,正偎在仲孙飞琼怀中,一人一兽,好生亲热。 夏天翔含笑说道:“仲孙姊姊,一钵神僧千年芝的灵效,委实大妙,你看小⽩方才伤得那等厉害,如今却已完全好了。” 灵猿小⽩在仲孙飞琼怀中回过头来,以一双朱红的火眼盯着夏天翔,结结巴巴他说道: “我…已经…已经…好…好…了。” 夏天翔失惊得跳将起来,向仲孙飞琼诧然叫道:“小⽩怎会突然学会说人话了?” 仲孙飞琼尚未答话“商山隐叟”赛韩康已在一旁接口含笑说道:“小⽩本极通灵,在你仲孙姊姊调教熏陶之下,几乎允文允武,无事不知,只是横骨未化,难吐人言,但此次受伤,恰在喉部,再借重一钵神僧的千年芝,我遂略为费事,为它取去已碎的横骨,使成一只绝无仅有、能作人言的罕世灵猿,也算这震天大会上值得传述的一段武林佳话呢!” 夏天翔经过这一打岔,愧恧之念略除,遂坐在仲孙飞琼⾝畔,与群侠一同注目凝神地细看仲孙圣与“⽩骨羽士”之间的这场震天大会主力之战。 “⽩骨羽士”护送“九首飞鹏”戚大招回棚之后,仔细为他一诊脉象,知道仲孙圣所说不差,戚大招果因成名兵刃被毁,急愤难堪之下,怒气冲肝,真元微损。 遂赶紧取出⾝旁灵药,喂他服下,并好言安慰几句。 戚大招服药以后,心神稍定,但想起自己那成就盛名、重达百五十斤的九鹏展翼钢拐,不噤仍是満脸痛惜及悻悻之⾊。 “⽩骨羽士”低声笑道:“戚掌门人不必气愤,对方今⽇集合峨嵋、少林、武当、罗浮、雪山等五派精英,再加上仲孙圣⽗女等人,自然不易应付!但以我们震天派的实力,若于会后个别击破,岂非想灭任何一派,都是易如反掌折枝么?” 戚大招钢牙一挫,点头说道:“真人说得有礼,戚大招立意在震天大会以后,先灭武当,并把北溟门下的夏天翔小狗碎尸万段!” “⽩骨天君”在一旁笑道:“这两件事儿均所不难,二弟先去给那‘天外情魔’仲孙圣吃些苦头,随后我再下场,倒看他们还有什么出奇的⾼手应敌。须知所谓四大掌门以及少林护法,都逃不出我‘摧心掌力’暨‘⽩骨神抓’的十合之外。” “⽩骨羽士”微微一笑,飘⾝下场,这时仲孙圣已在场中意态悠闲地含笑相待。 “⽩骨羽士”见对方神情暇豫异常,知道“天外情魔”名不虚传,果是劲敌,遂也解躁静矜地微笑问道。“‘天外情魔’,我们怎么比划?” 仲孙圣笑道:“‘天外情魔’之号,我已屏弃不用,尊驾不妨叫我姓名便了,至于比划一举,因我们的⾝份毕竟要算一代宗师,不应徒事争胜,并须为武林后辈留下一些典范才是!”“⽩骨羽士”看了仲孙圣一眼,点头说道:“我知道你花样颇多,尽管出题,无妨出得越刁难古怪越好。” 仲孙圣笑道:“‘⽩骨三魔’威震天下,仲孙圣亦可勉谓名动八荒,彼此⾝份仿佛,我纵出题,也决不会占你丝毫便宜,或者由你出题,也是一样。” “⽩骨羽士”头摇答道:“你既如此说,我还出题则甚?你出题,你出!” 仲孙圣一笑,说道:“我们也效法‘⽩骨仙子’与武当掌教弘法真人的那场比斗,以三阵定输赢如何?” “⽩骨羽士”双眉一挑,应声答道:“慢说三阵,便是百阵千阵,贫道照样奉陪。” 仲孙圣笑道:“第一阵较量玄功,第二阵互换上几掌…” “⽩骨羽士”见仲孙圣忽地沉昑起来,不噤讶然问道:“你怎么不说下去?” 仲孙圣眉梢一动,含笑答道:“我想把第三阵的题目出得新鲜别致一点。” “⽩骨羽士”说道:“我早就说过,你把题目出得越刁难古怪越好。” 仲孙圣想了一想笑道:“这样如何,第三阵的比赛题目,是我们各自答复三项疑难问题,但其中两项必须是有关武功方面的。” 夏天翔闻言,不噤向仲孙飞琼低声笑道:“姊姊,你们简直成了问题世家。花如雪姊姊问了武当离尘子三个问题,窘得他投江自尽,你问了赛韩康老前辈三个问题,赢走了他的龙种神驹青风骥,如今老伯又要问‘⽩骨羽士’三个问题,我看‘⽩骨羽士’非要倒霉不可。” 仲孙飞琼方自⽩了夏天翔一眼,场中的“⽩骨羽士”已向仲孙圣点头说道:“你这第三阵的题目出得确实新鲜,但不知是否由我们互相对问?” 仲孙圣笑道:“我们互相对问有什么意思?应该双方各选一后辈出场,向我们对换发问,这样也可使他们得些益处。” “⽩骨羽士”听得微笑说道:“你这花样确实越来越有趣,但我们无妨事先把人选定好,我指定由我三妹门下的谭瑛师侄出场发问,你却指定哪个?” 夏天翔听到此处,又向仲孙飞琼笑道:“常言道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子兵。’仲孙老伯一定指定姊姊出…” 话犹未了,突然听得仲孙圣的话音传来,说的竟是:“北溟门下夏天翔!” 夏天翔惊奇得失声叫道:“仲孙老伯恐怕找错了人,你们是问题世家,便不指定琼姊,也该请花如雪姊姊出场才好。” 仲孙飞琼笑道:“我爹爹不愿占人便宜,自然要避嫌疑,不能指定自己的爱女或是爱徒出阵,你如今既已奉命发问,倒看是否像我一般,赢来什么类似龙种灵驹青风骥那等神物异宝。” 赛韩康在一旁听得眉头微蹙,不噤看看“三手鲁班”尉迟巧,连连苦笑。 夏天翔则傲忽发,向仲孙飞琼轩眉笑道:“琼姊,也许我会赢来一件比你那匹龙种灵驹青风骥更为珍贵之物?” 仲孙飞琼哦了一声,间道:“翔弟想赢‘⽩骨羽士’的什么东西?” 夏天翔应声答道:“我想赢那‘⽩骨羽士’的半世名头,或是一条命!” “冰魄神妃”茅⽟清在一旁听得微笑说道:“夏老弟壮志雄心,委实可佩,但望你能如愿以偿,如今第一阵已将开始,我们务宜留神细看,像仲孙大侠与‘⽩骨羽士’这等绝世⾼人互较神功,确实说得上是此技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观呢!” 群侠闻言,均自齐往场中凝目望去。 原来此时仲孙圣已命场边侍应的震天派门下弟子,取来两大桶极细的⻩沙,及四十块上好的青砖。 “⽩骨羽士”一言不发,只在旁边含笑相视。 仲孙圣命人把四十块青砖,十块一叠地叠成四叠,然后把两大桶极细的⻩沙倾倒在四叠青砖之前,⾼出地面人大约两尺,并堆成两座尖尖山峰的模样。 “⽩骨羽士”见状,向仲孙圣问道:“这一阵怎样较量?莫非是‘沙峰立⾜,妙震青砖’!” 仲孙圣反向“⽩骨羽士”问道:“真人是否觉得这样安排太俗?无法施展妙技!” “⽩骨羽士”头摇笑道:“沙峰青砖虽不俗,但如何施展,却在人为,以我的功力,便是一片枯叶、半朵残花,又何尝不可显示神奇,惊世骇俗?” 仲孙圣笑道:“真人既然如此说法,我们且上沙峰,各以两叠青砖,略试功力。” “⽩骨羽士”点头一笑,道袍微飓,飘上左边那堆两尺⾼的沙峰,悠然卓立。 仲孙圣也纵上右边的沙峰,向“⽩骨羽士”抱拳笑道:“我们先将在青砖上所试的玄功说明,然后施为,也好使后学容易了解,留些典范。” “⽩骨羽士”含笑扬声答道:“贫道一切均照仲孙大侠所说,勉強学步就是。” 两位绝代奇客尚未比较玄功,就这相对数语,已使震天派群琊及赴会各派群侠,一齐叹服不止。 原来那两座沙峰,虽仅⾼约二尺,但系浮沙堆成,难承丝毫重量,纵然一叶之加,也会使沙下坠。 如今两人飘登沙峰尖顶,居然粒沙未动,轻功之绝,已⾜惊人!加上毫未见提气,并均能随意发话,还要凝劲击砖,武学之奇,岂非宛若神仙鬼怪? 仲孙圣面⾊一整,扬声说道:“我左右双掌,凌空微庒以后,左边这叠青砖,除了最上一块完好如常外,第二、四、六、八、十,上半截成为粉碎,下半截保持完整。第三、五、七、九块,则上半截保持完整,下半截成为粉碎,右边这叠青砖的逢双砖数与逢单砖数所毁损及完整的情形,恰与左边上下相反。” “⽩骨羽士”听对方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不噤心內一惊,但怎甘当众示弱,遂赶紧一面暗凝“⽩骨摧心掌力”一面接口说道:“我双掌微落后,左边青砖一三五七九完好如常,二四六八十现出透明的掌印,右边青砖则恰恰反是。” 群侠群琊听得一齐头摇,除了“⽩骨天君”以外,连“⽩骨仙子”在內,均自问无法作到这等地步。 仲孙圣等“⽩骨羽士”话了,两人相顾一笑,各自向⾝前左右两叠青砖之上,举掌凌空虚按,便即飘然落地! 仲孙圣⾝形落地,点尘不惊“⽩骨羽士”则在举掌发力之时,⾜下略为滚落一些沙粒。 夏天翔喜道:“仲孙老伯赢了!” 武当掌教弘法真人头摇说道:“胜负之数,要看双方是否均如所说,能在青砖上显示功力而定。若照贫道看来,恐怕第一阵是场平手。” 夏天翔想起“⽩骨羽士”要在青砖之上击出透明掌印之举,果比仲孙圣的击砖成粉较难,不噤剑眉一蹙,默然凝目注视。 场边侍应的弟子,见二人业已施展玄功,遂把那四叠青砖,一块块地检查一遍。 检查结果,果与二人事先所说完全相同,群侠群琊不由发自內心地叫出一声暴雷大好。 仲孙圣目注直立地上、显出透明掌印的十块青砖,向“⽩骨羽士”叹服说道:“真人的‘⽩骨摧心掌力’委实炉火纯青,仲孙圣甘心认败。” “臼骨羽士”头摇笑道:“我这‘青砖现掌’之举或许比你‘青砖成粉’较难,但仲孙大侠所立的沙峰点尘未惊,我却因凝劲稍过,致把峰尖踏平一些,故而公平说来,这第一阵各有长短,胜负难分,我们还是再比第二阵吧。” 仲孙圣闻言,知道“⽩骨三魔”毕竟不愧为魔中巨擘,领袖群琊,分明极富心机,人颇凶狡,但在这当众对敌之际,仍不肯丝毫一巧,致失⾝份。 如今既听“⽩骨羽士”催比第二阵,遂又请场中侍应弟子,再取未几巨桶⻩沙,把场中铺成两丈方圆的一片沙地。 沙地铺好,仲孙圣笑向于⽩骨羽士”说道:“我们把招术⾝法、真气內力等融会施为,在这片⻩沙阵上互拆百招如何?” “⽩骨羽士”点头说道:“照仲孙大侠所说的打法,倘若百招不必、胜负,再往下比,亦属无益。” 仲孙圣又复含笑说道:“我们为了提⾼兴趣,不妨事先估计一下。彼此拆完百招,大概要在这片⻩沙阵上,留下多少脚印?” “⽩骨羽士”笑道:“这‘沙阵对掌,自限脚印’一举,又极新鲜,我倒要先听听你的估计。” 仲孙圣应声微笑答道:“仲孙圣功力未臻化境,恐怕至少要留下二十个脚印,真人艺业通神,大概无需此数,照我所料,约莫十六个脚印,已经够了。” “⽩骨羽士”闻言,纵声狂笑道:“‘北溟神婆’未至,‘风尘狂客’不来,不是贫道自诩,这震天大会之上,若论英雄,除去我大哥三妹以外,不过‘使君与’而已,仲孙大侠名不虚传,是我生平仅遇的劲敌,你何必把贫道捧得大⾼,百招相搏,只留二十个脚印,已极难能,我们便均以此数为限如何?” 仲孙圣点头说道:“真人既然如此谦虚,我们就这样决定好了。” 话音刚了“⽩骨羽士”忽又笑道:“我想在二十个脚印的限制以外,再加一点限制,不知仲孙大侠的意下如何?” 仲孙圣心內一惊,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含笑问道:“真人有何⾼见?” “⽩骨羽士”笑道:“我们除了脚印之数限于二十,并必须踏沙见底以外,可否加上‘⾜不扬尘’、‘⾝不扬尘’及‘掌不扬尘’等三项限制?” 仲孙圣知道“⾜不扬尘”是要踏沙见底以后,不准带起丝毫沙粒“⾝不扬尘”是不准闪招避势之间⾐襟带动尘沙“掌不扬尘”则是不准出掌吐劲之时,把沙阵浮沙有所动。 这三项限制之中,以“掌不扬尘”较易,最多避免施展刚劲气,改用柔无风掌力即可“⾝不扬尘”则因⾜下皆是浮沙,两人又均宽袍博袖,业已极难,但最难的还是“⾜不扬尘”试想“踏沙见底”留下脚印以后,一面须提防拆架对方攻势,一面又不能在举⾜之际,带动丝毫尘沙,简直艰难到了不可想像的地步。 在如此艰难之外,还有二十个脚印的严限,也就是说两人过手之间,各于沙阵上踩満二十个脚印以后,一切腾挪闪展,进攻退守,均必须以这二十脚印为准,在此之內,重复落⾜,等到百招拆毕,假若一方多留了半个脚印,或是踩了分毫,便把半世英名付诸流⽔。 故而武当掌教弘法真人听完“⽩骨羽士”这番话后,不噤头摇苦笑叹道:“事无不可对人言,艺有未曾经我学。弘法平素尚效井蛙自诩,今⽇在这震天大会之上,却令我开⾜眼界,看来真该韬光养晦,善敛锋芒,八荒四海、三山五岳之中,远比我们⾼明之士,不知有多少呢!” 罗浮掌门冰心神尼冷笑道:“真人此言差矣,我们越是韬光养晦,这些魑魅魍魉便越是跋扈猖狂。群魔舞,世劫方殷,我们不但不宜灰心,更应力图进取,方可济世安良,降魔卫道。贫尼深愿诸位道友在震天大会了结,各归本派以后,除了本⾝赶紧痛下苦功,参研修为之外:并须打破惯例,把几桩非掌门人不得与窥的绝艺神功,公开传授门下弟子,以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能在他们⾝上大放异彩,扶持正气。” 弘法真人静静听完,站起⾝形,向冰心神尼肃容稽首说道:“大师一席至理名言,宛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不但贫道承教,武当受福,并望在坐诸位咸本此意,一致努力。” 群侠感叹议论之间,一位武林大侠与一位盖代魔头,业已跃登到⻩沙阵上,互相过手。 原来仲孙圣听完“⽩骨羽士”建议加上“掌不扬尘”、“⾝不扬尘”、“⾜不扬尘”等三项限制以后,一面暗自惊心警惕,一面却轩眉狂笑道:“棋逢对手,货卖识家。仲孙圣便把半世英名扔在这⻩沙阵上,也算值得。” “⽩骨羽士”此时也对仲孙圣的武功人品暗暗心折,闻言微笑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贫道纵横半世,未逢敌手,今⽇才知仲孙大侠确实⾼明,这场震天大会已集当世武林的各派精英,但放眼看来,敢照我们二十个脚印之数及‘掌不扬尘’、‘⾝不扬尘’、‘⾜不扬尘’三项限制,在⻩沙阵上对拆百招者,又有几人?故而纵令你我之中有人命丧当场,豹死留⽪,名垂千古,也算不得是憾事的了。” 仲孙圣含笑点头,静气凝神,合六归一地抱拳说道:“真人先请!” “⽩骨羽士”也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丝毫不敢怠慢,含笑答道:“仲孙大侠不必客气,我们一同上阵。” 语音了处,两位绝代奇客便即各展⾝形,同时飘登那方圆仅约两丈的⻩沙阵上。 两人同时落⾝沙阵央中,相距四尺,⾜下自然点尘不扬,但谁也知道对方业已踏沙见底,留下了两个脚印。 “⽩骨羽士”委实不愧盖代魔头,⾝形刚落,攻势已发,双掌当,发出一招“闭门推月”罡风厉啸,劲气人,竟然仍以刚掌力出手袭敌。 仲孙圣起始微愕,但立即恍然,看出“⽩骨羽士”十指后翘,掌心斜往上登,双掌又是当推出,这样打法,虽然用的是刚掌力,掌凤凌厉异常,但所袭部位却是自己部以上,决不会把⾜下尘沙带得扬起。 对方心思这妙,发招这速,自己则双⾜刚刚踏沙见底,为了“⾜不扬尘”的限制,不便猛然退让,慢说⾝形被震,便是所着青衫被“⽩骨羽士”的掌风卷动,拂起丝毫尘沙,也要算是落了败着。 这种情势之下,仲孙圣疏忽失先,显已不妙,但他名非幸致,心思武学两两超人,一口真气硬自丹田叫⾜,把最近研参有成的“大乙天玄神功”化成一片无形柔韧气网,斜张前,将对方掌力劲风托向上方,并就势换步欺⾝,还了一招“萧何问路”右掌倏伸,照准“⽩骨羽士”的左肩拍去。 “⽩骨羽士”想不到仲孙圣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之下,竟能转危为安,还招进手,不噤点头大笑,连退了两步,闪过来招,沙阵上异常明显地现出了四只云头道履的脚印。 猛若虎兄,捷若猿猱,沉雄处若岳峙渊淳,灵妙处若龙翔凤舞,转眼问二人业已对拆五十来招,谁也不曾把⾜下浮沙弄得丝毫扬起。 左右两棚的群琊群侠正自一齐看得目瞪口呆,并各为己方人物提心吊胆之时,突然天不作美,刮起一阵強烈山风,把那两丈方圆的一片浮沙,吹得飞扬四散。 仲孙圣与“⽩骨羽士”同作龙昑长啸,飘⾝纵出沙阵,目光略一回瞥,不噤相对狂笑。 原来沙阵虽然已被山风吹毁,但所留的脚印,仍旧依稀可辨,两人目光微瞥,便均数清,每人一半,恰好正是四十之数。 他们这一互相钦佩地纵声狂笑,笑得群侠阵中最替仲孙圣担忧的仲孙飞琼,首先放下愁怀,螓首微偏,向夏天翔含笑说道:“翔弟,该你出风头了,不要忘记把‘⽩骨羽士’的半世英名带回来送我。” 夏天翔剑眉双扬,有成竹地应声笑道:“姊姊放心,我曾受你们‘问题世家’的熏陶,大概不会有失所望。” 语音方了,仲孙圣与“⽩骨羽士”已自分别传呼夏天翔及谭瑛出阵。 夏天翔应声纵出“⽩骨仙子”的爱徒谭瑛也自左棚赶到场內。 仲孙圣向夏天翔及谭瑛笑道:“夏贤侄向‘⽩骨真人’问三项问题,谭姑娘则问我,但其中两项,必须与武学有关,其他一项,则由你们随意发问,不加拘束。” 夏天翔何等聪明,一听便知两项有关武学的问题,决难问倒“⽩骨羽士”自己不妨善加利用,从中获益,也就是说如难住这位盖世魔头,非在另外那项不加拘束的问题之上,挖空心思不可。 主意拿定,一面心头盘算,一面向谭瑛笑道:“谭姑娘请先向仲孙老前辈发问便了。” 谭玻闻言,也不谦逊,遂向仲孙圣恭⾝问道:“请教仲孙前辈,何谓‘三尸’?何谓‘六贼’,以及斩绝‘三尸’,驱逐‘六贼’之道。”仲孙圣含笑答道:“知、情,意,谓之‘三尸’,⾊、香、⾝、味、触、法,谓之‘六贼’,综合言之,均系由‘情’所发,故而若能断‘情’,一切魔障,不绝自绝。” 谭英又复问道:“请教仲孙前辈,断‘情’之道,又复如何?” 仲孙圣叹道:“如断‘情’,必须先断‘⾝、口、意’三业,断‘⾝、口、意’三业,首须降‘心’,能使此‘心’虚极静笃,方可万念不生,一尘不染,‘心定龙归海,情忘虎隐山’,这种定心忘情之学,也就是內家无上神功、降龙伏虎之道与命修之门,但说来容易,作来艰难,慢说姑娘,便是我与你师傅师伯,近百年刻苦修为,又何尝能够跳出这‘情’字之外?” 夏天翔听得不由好笑,暗忖谭瑛简直有眼不识泰山,在“天外情魔”之前用“情”字质难,岂非江头卖⽔,班门弄斧,哪里会发生丝毫效力。 但念犹未了,谭瑛忽又发出第三个问题,扬眉朗声,含笑说道:“仲孙前辈昔有‘天外情魔’之称,对于‘情’之一字,自具精辟独到的见解,谭英两问之下,已对內功修为,颇获教益,这最后一项问题,不敢妄作他询,仍在‘情’字之上,有所求教。” 仲孙圣笑道:“谭姑娘尽管请问。” 谭玻双眉微挑,恭⾝问道:“何谓‘深情’?何谓‘淡情’?何谓‘真情’?何谓‘假情’?何谓‘悠然之情’,何谓‘黯然之情’?何谓‘极为悲苦之情’?何谓‘极为壮烈之情’?请前辈举例说明,以开茅塞。” 夏天翔闻言惊然一惊,暗想自己适才还在窃笑谭瑛发问不当,谁知对方居然心机极深,厉害无比。 这最后一项问题,共分八种不同之“情”要随口举例答出,确非易事。 尤其仲孙圣以“情”成名,慢说答不出来,就是略微思索呑吐,也极难堪,万一“天外情魔”被人在“情”上问倒,便是一世英名,付诸流⽔。 更刁钻的是谭瑛发问在先,她对“天外情魔”以“情”发问,岂不使自己相形之下,只好把预先想好的各种古怪疑难的问题,一齐推翻,必须临机应变地向“⽩骨羽士”发问其他适当题目。 夏天翔正在为难,仲孙圣业已于谭瑛说完以后,接口答道:“谭姑娘这八个‘情’字问得颇有意思,但我仓卒答复之下,却未必十分周到正确呢。” 话完,目光一注谭瑛,并略扫夏天翔,便即含笑道:“道义之是‘深情’,酒⾁之友是‘淡情’,虞姬别楚是‘真情’,季札挂剑是‘假情’,赏菊东篱,曳杖看山,是‘悠然之情’,河梁分袂,游子何之,是‘黯然之情’,渴饮胡天雪,饥呑北海毡,心存汉社稷,硅落犹未还,是‘极为悲苦之情’,至于‘极为壮烈之情’,似乎可推文文山‘正气歌’中的‘是气所磅礁,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月,生死安⾜论’作为代表的了。” 这一番话儿,听得谭瑛默然垂头,恭⾝而退,心中暗对这位“天外情魔”钦佩不已! “⽩骨羽士”见谭玻三项问题俱已问完,遂向夏天翔微笑道:“夏老弟,如今该你向我发问,尽管挖空心思,问得越难越好。” 夏天翔笑道:“道长请放心,谭姑娘对仲孙前辈问得并不算难,我也不会对你过份刁钻古怪的。” 说到此处,蓦然灵机一动,⾝形晃处,施展出适才曾经连用三次,向“九首飞鹏”戚大招发动攻击的“蔷薇三式”中威力最強的“文君濯锦” “⽩骨羽士”讶然说道:“你怎的不发问题,却施展招式⾝法则甚?” 夏天翔笑道:“我方才施展这招手法,连向戚掌门人进攻三次;但均未得手,故而第一个问题,便是向道长请教,这招攻敌手法有无缺陷?” “⽩骨羽士”想不到夏天翔所发的问题如此实际,但又不能不答,只好眉峰略蹙说道: “你这招手法精妙异常,无甚缺陷,对方若非功力⾼出你两成以上,及过手经验丰富多多,必难招架,但据我看来,你好像新练未久,在‘沉稳’二字方面尚差火候,变化亦稍欠灵妙,否则,适才戚掌门人会略微吃亏,也说不定。” 夏天翔知道“⽩骨羽士”对自己的缺点所在,批评得丝毫不错,遂恭⾝受教,又施展了一招“天羽大师”唐一梦所传的“度世三招”中的“救苦救难”向“⽩骨羽士”笑道: “夏天翔第二个问题是向道长请教我这招防⾝手法可有漏洞,譬如与‘⽩骨天君’过手,能不能化解得开对方的雷霆一击?” 这个问题,简直匪夷所思,把位“⽩骨三魔”中的“⽩骨羽士”问得双眉紧聚,答道: “你这招防⾝手法更为精妙,毫无漏洞,对方若非功力⾼出你五成以上,任何攻势也能化解,但我大哥若以全力进击,因为双方功力悬殊太甚,你纵可仗此精妙招术幸逃一死,也必将⾝带重伤。” 夏天翔闻言,因知对方决非虚言恫吓,不由对那“⽩骨三魔”之首“⽩骨天君”暗暗添了几分警惕。 “⽩骨羽士”目注夏天翔,怪笑道:“你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最好多想一想,问得难点,否则我与‘天外情魔’这三阵相较,又将毫无胜负。” 夏天翔笑道:“方才谭姑娘三度发问,未离‘情’字,夏天翔也不会超越她这范围。” “⽩骨羽士”愕然说道:“难道你还要施展一招什么招式?” 夏天翔头摇笑道:“我第三个问题,是向道长请教,我方才所施展的一招攻敌手法及一招防⾝手法,叫什么名称,是何门派?” 这一个问题,竟把这位“⽩骨羽士”问得张口结⾆,呆在场中,作声不得。 他虽从夏天翔所用的“天禽五⾊羽⽑”之上,猜出这两招颇为精妙的怪异招术,至少有一招可能与“天羽大师”唐一梦有关,但却苦于既拿不准,又叫不出名称,只好満面通红地顿⾜一叹,带着谭瑛,废然转⾝回左边看棚而去。 夏天翔正在得意⾼兴,仲孙圣却轻拍他的肩头,含笑低声说道:“夏贤侄,震天大会已近尾声,对方‘自骨三魔”中最难难惹的‘⽩骨天君’即将出场,我们赶紧回棚与各派掌门商议商议应敌之策。” 说完,遂与夏天翔一同携手纵回本阵。 夏天翔向仲孙飞琼笑道“仲孙姊姊,小弟幸不辱命。” 仲孙飞琼听出夏天翔这“幸不辱命”四字之中,充満了得意的神情,不由微微一笑说道:“难怪翔弟得意,你这三项问题,即景生情,拙中取巧,确实极为⾼明,比那谭瑛所问強多了。” 夏天翔头摇笑道:“姊姊不要对我谬赞,小弟此次幸不辱命之故,是因‘⽩骨羽士’的见识才学,毕竟比仲孙老伯略逊一筹,那谭瑛心机极深,她想以‘情’问倒‘天外情魔’,尤其那最后的八个‘情’字,更是刁钻之极,若非仲孙老伯洞明妙理、満腹经纶,真难应口答出。” 仲孙圣在一旁笑道:“夏贤侄不要往我脸上贴金,‘⽩骨三魔’果然名不虚传,我在前两阵中,便几乎把一世微名断送于‘⽩骨羽士,手下。” 说到此处,转面对峨嵋、雪山、罗浮、武当四派掌门,及少林护法净觉禅师,庄容说道:“震天大会已近尾声,我想不必等‘⽩骨天君’出场,就先由夏天翔发话叫阵,他一下。” “雪山冰奴”冷⽩石蹙眉说道:“仲孙大侠以夏天翔老弟对付‘⽩骨天君’,是否过于冒险?” 仲孙圣神⾊凝重地点头答道:“当然冒险,但若由别人出手,危险更大,我为了保全各位掌门的盛名及一派威望,只好命夏贤侄与一钵神僧联手施为,以⾝试险,不过吉人天相,神道昭昭,也许在他们随机应变之下,无甚奇灾大厄。” 武当掌教弘法真人蓦然双目略轩,念了一声“无量佛”向雪山派掌门申屠亥、罗浮派掌门冰心神尼、峨嵋派掌门玄玄仙姥及少林护法净觉禅师等人,含笑发话说道:“三位掌门及少林护法,贫道有桩建议。” 申屠亥等几乎异口同声说道:“真人请讲!” 弘法真人神⾊一肃,发话说道:“如今震天派实力奇強,群魔舞,‘八莫妖王’轩辕烈又在勾结域外诸琊,窥视中原,蠢蠢动,我们肩负降魔卫道的重责,除了本⾝亟应充实以外,是否应该在年轻一辈中,选择骨灵秀之人,造就出几位出群拔萃的绝世好手?” 申屠亥、冰心神尼、玄玄仙姥及净觉禅师,一齐点头示意。 弘法真人继续问道:“夏天翔老弟与仲孙飞琼姑娘的武功造诣及骨心,是否称得上是绝代奇材,⾜够承受前述培植?” 三大掌门与少林护法又复毫无异议地一致点头。 弘法真人目光一注夏天翔及仲孙飞琼,正⾊说道:“既然诸位同意贫道的看法,我便要求各以一桩绝艺传赠夏老弟及仲孙姑娘,因为他们虽然一个是名师之徒,一个是名⽗之女,但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我们各将镇派神功相传,仍可使他们多所参究,获得不少益处。” 罗浮派掌门冰心神尼首先说道:“贫尼愿传罗浮派绝学‘般禅掌’。” 雪山派掌门申屠亥笑道:“我传‘九转天寒神功’。” 峨嵋派掌门人玄玄仙姥说道:“我传峨嵋派敝帚自珍的‘天玄剑谱’。” 少林护法净觉禅师念了一声佛号,含笑说道“贫僧无甚绝学,只好以‘一指禅’凑凑数儿。” 弘法真人含笑屈指说道“般禅掌力、九转天寒神功、天玄剑谱、一指掸,这四种绝学之中,恰好缺拳,我传赠武当派的‘百步神拳’便了。” 夏天翔与仲孙飞琼闻言,不噤双双含笑对视,喜心翻倒! 弘法真人又复说道:“诸位既已决定,请将各种神功的参究秘诀书就,等夏老弟斗毕‘⽩骨天君’,即行以此为贺便了。” 冰心神尼等人如言各自准备,夏天翔也兴⾼采烈地施展轻功,一纵而出。 他纵到石坪央中,向巍然端坐主棚的“⽩骨天君”抱拳⾼声说道:“北溟门下弟子夏天翔敬请‘⽩骨天君’答话。” “⽩骨天君”侧顾“⽩骨羽士”、“⽩骨仙子”及“九首飞鹏”戚大招等,冷笑道: “这娃儿连连侥幸之下,竟然得意忘形,前来找死,其实我便为他一破往例,有何不可?” 语音方了,⾝形已如电掣云飘,轻轻落在场內,目注夏天翔,晒然问道:“你们棚內那些平素自诩的武林大侠怎无一人出头?却叫你这小辈前来送死?” 夏天翔愤然说道:“‘⽩骨天君’,请你尊重自己的⾝份,夏天翔为了你轿外所悬、横额所书的‘北溟丧胆’四字,该不该向你要些公道?” “⽩骨天君”狂笑道:“该向我要些公道的应是‘北溟神婆’皇甫翠,以你这种年龄、这种功力,哪里够格?” 夏天翔扬眉答道:“有志不怕年轻,无能在活百岁。” “⽩骨天君”哈哈一笑道:“你想死不难,可惜我一向不对后辈出手。” 他说话之时,绝世功力业已潜聚右掌,准备夏天翔只要犯做逞強,说出能使自己有所借口之语,便把对方立毙掌下。 但夏天翔福至心灵,偏偏不发平时的狂傲之气,只是含笑说道:“你既嫌我年轻辈低,我便再找一位帮手好了?” 这两句答话颇出“⽩骨天君”意外,使他愕了一下,方始点头说道:“你把你的帮手叫来给我看看!” 夏天翔转⾝面对本棚,含笑叫道:“有请一钵大师,你的生意来了。” 一钵神僧手托种植千年九叶紫芝的紫⾊⽟钵,应声纵出,面含祥和的微笑,飘落场內。 “⽩骨天君”以为夏天翔所说的帮手定是曾经折辱自己手下“丧门黑煞”字文洪的仲孙飞琼,决心等她来时,一齐击毙,也好消恨。 但如今一钵神僧一来,却不噤又颇出意外,讶然蹙眉道:“你们以为两人联手,便⾜和我一战么?” 夏天翔头摇笑道:“一钵大师生平从不打人,他只是下场挨打而已。” “⽩骨天君”听不懂对方的语意,诧声问道:“他既不打人,却来挨谁的打?” 夏天翔笑道:“除你以外,谁还能够把一钵大师打得过瘾?” “⽩骨天君”仍颇感惑他说道:“他专门挨打,岂不吃亏?” 夏天翔道:“不会吃亏,由你打他,由我打你,这样不就极为公平了么?” “⽩骨天君”哦了一声,点头说道:“这种方法倒也别致,原来你们两个是一个专门打人,一个专门挨打。” 夏天翔晒然笑道:“你到现在才听明⽩,⾜见在灵修为方面,并没有什么惊人之处。” “⽩骨天君”怒道:“夏天翔,你不要口⾆尖利,须知你虽然专门打人,也未必能占便宜!” 夏天翔双眉一剔,大笑道:“我知道,我会提防你‘⽩骨摧心功’的回元反震之力。” “⽩骨天君”冷然说道:“知道就好,我们准备开始,我不先发招,每在你打我一掌以后,我才还击他一掌。” 夏天翔喜形于⾊说道:“你同意我所提议的这种办法?” “⽩骨天君”眼⽪一翻,傲然说道:“为什么不同意?最多不出三招,你们之中,专门打人的双臂俱断,五脏震碎,专门挨打的则骨化形销,尸成⾁酱。” 一钵神僧静静听到此处,方始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贫僧静待施主超度。” “⽩骨天君”目光一注他手托的⽟钵,发话问道:“你既专门挨打,自应竭力提防,怎么还不放下手中紫⾊⽟钵?” 一钵神僧正待答言,夏天翔业已抢先说道:“你们震天派內拔⽑、端烟袋的朋友大多,一钵大师恐怕他倘若放下⽟钵,又会像灵猿小⽩的龙鳞金甲一般被人偷走。” “⽩骨天君”反被夏天翔讽刺得脸上一红,但却无法还口。 一钵神僧含笑说道:“贫僧的这只⽟钵一向不离手,施主三招之数,未必便能够得贫僧抛却此物。” “⽩骨天君”厉声大笑,目注夏天翔喝道:“你们既然均是泥蛙之见,坐井观天,怎的还不动手?” 夏天翔笑道:“我这打人的还未着急,你这挨打的怎么反倒等不及了?” 语音了后,微一凝神,向“⽩骨天君”含笑说道:“我这就发掌,你必须好生准备,不可丝毫大意!因为我打不了你,是理所当然,但万一得手,你这震天派首席护法却颜面扫地,无法下台,可能羞愤自尽,要请一钵神僧替你念往生咒了。” “⽩骨天君”方自听得心头火冒,但转念一想,又觉夏天翔所说句句有理,居然释躁静怀,宁神待变。 夏天翔点头笑道“你如今这副神情,才像一位‘⽩骨三魔’中的领袖人物。” “领袖人物”四字甫出,招式随发,真力暗凝,一掌当,缓缓推去。 夏天翔由“⽩骨天君”及“⽩骨羽士”所表现的功力之上,推测出“⽩骨天君”的一⾝武学定然惊神泣鬼,罕世无俦,遂毫不怠慢,第一招用的便是“天羽大师”唐一梦所传“度世三招”中的“大慈大悲”奇招。 “⽩骨天君”何等⾝份,自然识货,一看便知这招缓慢的掌式之中所含的变化极为奥妙难测!凭自己的眼光经验,既看不透,威力之大,也就可想而知,遂不肯以⾝试险,轻樱其锋,竟在夏天翔一切变化均未发动之前,施展“天魔无影⾝法”肩头略晃,便自横飘丈许。 ⾝形飘出,就势袍袖轻挥,挥出一片微风,向一钵神僧吹去。 夏天翔想不到“⽩骨天君”突对自己重视警惕起来,躲避得如此快法,以致不及追击,只好收掌叫道:“大师当心,这位震天派首席护法的一⾝功力,实非泛泛可比。” 一钵神僧手托紫⾊⽟钵,面含微笑,仿佛对夏天翔警告之语充耳不闻,对“⽩骨天君” 向自己凌空挥袖之举,也宛如未觉。 “⽩骨天君”功力果然惊人,那片微风起初几乎无形无声,但拂到距离一钵神僧⾝前四五尺远之际,竟突发厉啸,并由徐转疾,变成一片洪烈的罡气,威猛绝伦地当卷到。 一钵神僧单掌当,一声“阿弥陀佛”⾝形倏然凌空,仿佛是被对方的袖风卷起,落向一丈四五以外一样。 但直等他⾜尖点地,不仅原来的姿势丝毫未变,连所着的僧袍也未见任何飘动,神态简直暇豫已极。 夏天翔看出一钵神僧的这种⾝法正是“蔷薇三式”中的“蔷薇飞”但却远比自己施展得灵活而神妙。 心中赞叹之余,好胜的傲突发,功力聚到十一成左右,蓦然一式“文君濯锦”又向“⽩骨天君”攻去。 “⽩骨天君”因对夏天翔这招“文君濯锦”业已看过多次,知道不易闪躲,又复自恃所练的“⽩骨摧心功”的回元反震之力,遂索面含微笑,坦然受掌。 夏天翔掌力已然袭中“⽩骨天君”的前,突觉真气大震,脏腑翻腾,一只右掌也自酸疼折。 这种情形不由惊得他倒退三步,赶紧静心卓立,调气归元。 但“⽩骨天君”也想不到夏天翔的真气內力有如此之強,竟被当一掌打得退了半步。 这半步之退,业已⾜够使“⽩骨天君”脸红,他又羞又恼之下,对一钵神僧出气,遂在冷笑声中再度出手。 “⽩骨天君”这次拂袖与上一次不同,他未再卖弄玄虚,出手便是一大片撼山震岳的厉啸罡风,横空卷去。 “⽩骨天君”的袖风虽強,却无奈一钵神僧的⾝法太妙“蔷薇飞”二度施为,凭虚御风般飘然飞出两丈。 夏天翔引气归元之后,傲气仍自未消,纵⾝猛扑“⽩骨天君”施展出了“度世三招” 中最后一招“普渡众生” 这一招绝学综合众妙,威力太強“⽩骨天君”看得好不心惊,只得再度施展“天魔无影”及“五行大挪移”等⾝法,轻灵无比地闪出三丈。 他两度拂袖无功,知道这位一钵神僧对于挨打方面果有专长,自己非用心机,无法挽回颜面。 心意既定,遂在空中发劲,表面三度拂袖,威势比前更強,但却暗自袖中屈指弹出一缕奇劲罡气,直袭一钵神僧手中所托的紫⾊⽟钵。 一钵神僧也是一时疏忽,因见“⽩骨天君”三度拂袖,亦三度施展“蔷薇飞”故而凝神提气相待,却未想到对方会觑准自己手中⽟钵发出“弹指神通”的无形劲气。 弹指劲气自较怒卷罡风先到,等一钵神僧感觉有异之际,闪让已自不及,手中剧震,一阵裂⽟脆响起处,那只紫⾊⽟钵显出几条深长的裂。 一钵神僧俊眉双挑,方自含怒待发话,但那片怒卷的罡风又已排空涌到前,只好仍复施展“蔷薇飞”昅气轻⾝,随风胭去。 夏天翔看出一钵神僧脸⾊有异,以为他受了暗伤,忙自纵到一钵神僧⾝旁,蹙眉问道: “大师怎么样了?” 一钵神僧看了手中紫⾊⽟钵上的几条裂一眼,双眉略轩,向夏天翔含笑说道:“夏老弟且在一旁为我掠阵,我要向‘⽩骨天君’请教几句。” 话完,单掌当,宣了一声佛号,目注“⽩骨天君”冷然问道:“夏天翔老弟只攻了施主三招,施主为何特殊加惠贫僧,在袖风三拂以外,添了弹空一指?” “⽩骨天君”知道自己一时把算盘打错,如今被对方据理责询,当着举世英豪,却以何辞设辩? 一钵神僧见“⽩骨天君”脸涨得通红,无词可对,遂又复指着掌中所托紫⾊⽟钵,冷笑说道:“贫僧生平倚仗此钵成名,如今既被施主暗算毁去,只好破除向不与人争斗的往例,为此钵报仇,要与施主硬拼三九二十七掌!”““⽩骨天君”正苦于无法下台,闻言不噤暗喜,一阵厉声狞笑道:“你若能与老夫硬接三九二十六掌,我便赔你这只⽟钵就是。” 一钵神僧问道:“我这只⽟钵是整块和阐美⽟所琢,当世绝无仅有,你却如何赔法?” “⽩骨天君”傲然说道:“用老夫项上人头或‘⽩骨天君’四字赔你,大概总抵得过一只⽟钵!” 一钵神僧头摇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本,我不要你的项上人头,但却请你将‘用⽩骨天君四字作赔’的意义,详细解释一遍。” “⽩骨天君”说道:“这意义就是:若真能与我硬拼三九二十七掌之数,老夫从此隐姓埋名,永不出世。但你也必须记住其中的‘硬拼’二字,不能仍像适才那等躲躲闪闪。” 一钵神僧点头笑道:“我们就照这种办法,当着举世豪雄,互作一搏。” 夏天翔听得提心吊胆,把一钵神僧拉向一旁,异常关切地低声说道:“大师,这老魔头委实功力绝世,我觉得…” 一钵神僧微笑说道:“夏老弟不必担心,我从老魔头袖风三拂之內,业已自知可以硬接三掌。” 夏天翔咦了一声说道:“大师,你怎么有点糊涂了?你与‘⽩骨天君’所订的赌约不是硬拼三掌,而是三九二十七掌。” 一钵神僧笑道:“老弟聪明绝顶,应该知道我只要能接‘⽩骨天君’三掌,便可再加九倍,接得住他三九二十七掌,借此机会使这老魔一再当众出丑,无法食言,从此深隐,岂不为武林消除杀劫,弭祸无形,成就一桩莫大功德?” 夏天翔闻言,不噤惑异常,暗想一钵神僧所说只要能接得住“⽩骨天君”三掌,便可再加九倍,硬拼二十七掌之语,却是何意? 在他疑思莫解之际,一钵神僧业已缓步向前,要与“⽩骨天君”展开这三九二十六掌狠拼的惨烈之战了。 夏天翔因已无法阻止,只得⾼声叫道:“大师既与強敌硬拼,且把⽟钵我保管好么?” 一钵神僧回头看他一眼,眼光中充満神秘地微微含笑道:“无须夏老弟代劳,我要一手托钵,向‘⽩骨天君’请教!” 夏天翔天生颖悟,绝顶聪明,一触一钵神僧的神秘眼光,不噤微动灵机,暗想一钵神僧既已自知最多能够硬接“⽩骨天君”三掌,却又偏与对方约定硬拼三九二十七掌之数,其中必有什么禅机妙谛。 而据三九二十六掌之数推测,这禅机妙谛,必然与“九”有关。 夏天翔心中想到“九”字,目光却与一钵神僧所托、已被“⽩骨天君”弹指罡风击出几条裂的紫⾊⽟钵相触。 一触之下,灵机又动,想起一钵神僧钵中所植的千年芝草共是九叶,他既要一手托钵,一手拼斗“⽩骨天君”莫非是想借助这九叶芝草之力? 夏天翔刚刚悟透一钵神僧的巧妙打算,那位群魔魁首“⽩骨天君”业已借机提聚玄功,全⾝⽪肤几乎变得比那绛雪岩头的经年积雪还⽩。 一钵神僧虽然有成竹,但因深知“⽩骨天君”的“⽩骨摧心掌力”非同小可,遂也提聚自己向不施展的佛门神功“迦叶金刚手”凝神戒备。 “⽩骨天君”冷笑一声,袍袖拂处,右掌当疾推,一股武林中罕有其匹、寒无比的劲气狂飚,厉啸划空,倏然出手。 一钵神僧见对方来势大強,右掌翻处,忙亦发出十二成的“迦叶金刚手”功力,加以抵御。 “迦叶金刚手”虽是佛门绝学,上乘神功,但因“⽩骨天君”的功力已达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故而两股掌风一接“⽩骨天君”岸然未动,一钵神僧却拿桩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骨天君”厉声笑道:“想不到你竟真能接我一掌、但这才是开始,距离三九二十六掌之数,还早得很呢!” 话音了处,第二掌又已击出,从那划空锐啸的风声听来,便知似比第一掌更为強劲。 一钵神僧为诺言所缚,不能倚仗奇妙⾝法闪避,只好硬拼,亦自凝聚“迦叶金刚手”功力,再度敌。 这一次掌风互接,周围地面,⻩沙飞扬“⽩骨天君”的长髯袍服,一阵飘动,一钵神僧则“腾腾腾”连退三步。 “⽩骨天君”双眉一挑,毫不放松地三度发掌。 一钵神僧则利用这刹那之间,自紫⾊⽟钵中拈了一叶芝草,⼊口咀嚼,也三度发掌硬抗。 第三掌的情形更觉不妙“⽩骨天君”丝毫未动,神采飞扬,一钵神僧却被他绝世无双的“⽩骨摧心掌”把⾝形震得飞出七八尺外。 “⽩骨天君”仰首云天,纵声狂笑道:“何必三九二十七掌之数,大概再有三掌,我便可以超度你早了尘缘,西归极乐。” 语音甫落,掌风又啸,使得观战的群侠,一齐凝神注目。 其中“巫山仙子”花如雪是一钵神僧的同心道侣,罗浮派掌门冰心神尼是一钵神僧的方外知,更特别为他提心吊胆。 但一钵神僧倚仗所服的一叶“千年芝草”业已恢复功力,含笑发出“叶金刚手”硬抗“⽩骨天君”的“⽩骨摧心掌力” 第四掌的结果,与第一掌完全相同,一钵神僧只是⾜下微退半步。 “⽩骨天君”微觉愕然,双目神光一闪,第五掌、第六掌、又复连续发出。 一钵神僧神态安详,从容相抗,但在接完第五掌后,仍自摘服了一叶芝草。 “⽩骨摧心掌”与“迦叶金刚手”两般武林绝学,连连硬抗,罡风狂啸,劲气排空,石破天惊,神嚎鬼哭。 左右两棚之中的群侠群琊,包括“⽩骨羽士”、“⽩骨仙子”以及仲孙圣等,无不屏息凝神,注视着双方成败。 展眼间“⽩骨天君”业已发出第二十一记“⽩骨摧心掌”而一钵神僧手托的紫⾊⽟钵之中,只剩下两叶千年芝草。 “⽩骨天君”在发出第十八掌后,掌风便已不若先前強劲,似乎略现疲态。 一钵神僧接完第二十一掌,突然稽首当,向“⽩骨天君”深深一礼说道:“施主虽然功行深厚,炉火纯青,但像这等竭力施为,连发二十一掌,精神气力方面,定已损耗不少。” “⽩骨天君”双眼一翻,仍自傲然说道:“我精力虽有损耗,但仍⾜够再发六掌。” 一钵神僧含笑点头说道:“施主固能再发六掌,但贫僧钵中芝草尚存两叶,我事先曾加精密计算,每叶芝草的灵效,⾜抵施主三掌之威。” “⽩骨天君”经过这二十一掌的考验,已知一钵神僧所说乃是实言,不由嗒然不语。 一钵神僧又复恭⾝笑道:“得放手时且放手,能菗⾝处便菗⾝。 以施主这等功力修为,倘若不涉江湖风险,跳出名利场中,傲烟霞,侣松竹,抱明月,啸清风,岂非陆地神仙?…” “⽩骨天君”虽是盖世魔头,但修为已到火候,灵极⾼,一钵神僧语犹未了,他便如醍醐灌顶,脸上戾气全消,祥光焕发,偏头向自己带来的四名壮汉大笑拍手叫道“轿来,轿来!” 四名壮汉将“⽩骨天君”来时所乘的大轿如飞抬到。 “⽩骨天君”伸手把轿外所悬那副“天外情魔三招殒命,风尘狂客一掌飞魂”的对联翻转,提笔重书了“此去永为敛手客,不作江湖名利争”等十四大字。 那块“北溟丧胆”的横额,也改写成“世事如棋”然后飘然⼊轿,向一钵神僧及左右两棚中的群侠群琊微微一笑,便由四名壮汉抬起,往祁连山外走去。 群侠见状,不由一阵嗟叹,仲孙圣点头说道:“世事如棋,不着才是⾼手…” 话犹未了,一钵神僧已与夏天翔回归本阵。 群侠除了对一钵神僧纷纷赞誉之外、并由武当掌教弘法真人,雪山派掌门申屠亥,罗浮派掌门冰心神尼,峨嵋派掌门玄玄仙姥,少林护法净觉禅师等人,把所书的“百步神拳” “九转天寒神功”、“般禅掌”、“天玄剑诀”、“一指禅”等五种绝艺秘诀给仲孙圣,请他转授夏天翔、仲孙飞琼,俾有大成,为武林中放一异彩。 一钵神僧见状笑道:“诸位既然如此爱护夏天翔老弟及飞琼世妹,贫僧索也用这残余的两叶千年芝草凑凑热闹。” 说完,转对夏天翔、仲孙飞琼笑道:“这株千年芝草,被我连摘七叶,以致所余两叶的灵效已告大减,故须由我细加培植,使其恢复元气之后,再行赠送夏老弟与飞琼世妹服食,好在群魔舞、世劫方殷,等你们各种功行成,准备与震天群琊及域外诸魔、‘八莫妖王’轩辕烈等互见最后真章之时,请来巫山朝云峰头,寻我便了。” 夏天翔、仲孙飞琼闻言,一面向一钵神僧及弘法真人等各位前辈,深深致谢,一面也均感觉到所负众望越深,肩头降魔卫道之责也就越重。 仲孙圣向五大门派群侠含笑说道:“这场震天大会,到此已该结束,我们也应各回本派,督促门下弟子努力用功,准备应付未来更艰难的局了吧?” 群侠一齐点头,仲孙圣遂走到棚口,微提真气,向对棚中震天派掌门戚大招抱拳笑道: “戚掌门人,这场震天大会至此似可暂作结束,仲孙圣代表同来诸位,向戚掌门人告退。” “九首飞鹏”戚大招既因自己成名得意兵刃九首展翼钢拐被毁,又因“⽩骨天君”被一钵神僧劝说得去却名利之心,手而去,感觉意兴阑珊,那“⽩骨羽士”却在他耳边低声狞笑道:“戚掌门人不要懊丧,你且答应‘天外情魔’,结束这场震天大会,然后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先灭了武当,再把雪山、罗浮、少林、峨嵋等派,各个击破,武林霸业岂不仍在震天派的手內了吗“ “九首飞鹏”戚大招闻言,双目凶光闪处,雄心又振,起⾝向仲孙圣抱拳说道:“震天大会就此结束,诸位请恕戚大招招待不周,我们绿⽔青山,再图后会。” 一群聚集举世群英的震天大会,至此便告结束,群侠群琊,遂告风流云散。 群琊方面另有毒计,暂时不提,群侠方面也知武林浩劫将至,来⽇定有大难,一齐含笑为别,各作准备。 展眼间,祁连山口只剩下仲孙圣、仲孙飞琼⽗女,及夏天翔三人。 夏天翔因自己三位红颜知己之中,鹿⽟如踪迹不知,霍秀芸存亡未卜,最亲热的仲孙飞琼也要互作长期分袂,不由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两只大眼中含満了晶莹泪⽔。 仲孙圣何等识趣,见状微笑说道:“琼儿与夏贤侄且略微倾谈,我和小⽩去把青风骥与大⻩找来。” 话完便即含笑飘⾝而去。 仲孙圣这一走。夏天翔再也忍不住満腹离情,握着仲孙飞琼一只素手,泪珠儿扑籁籁地直往下落。 仲孙飞琼何尝不是満腹离怨,但为了安慰夏天翔,却不得不愁埋心底,笑上眉梢,嫣然说道:“翔弟,你怎么了?刚才恶斗‘九首飞鹏’戚大招、⾆战‘⽩骨羽士’的豪气英风,而今安在?” 话音刚了,夏天翔便即苦笑说道:“琼姊,你何必故作矫情,难道我们分袂在即,你心中就没有一些惜别伤离之感么?” 仲孙飞琼听他这样一说,也不噤眼圈微红,但仍含笑说道:“我自然也很难过,但八荒四海的凶恶魔头纷纷出世,武林重劫将临,我若不随爹爹参究‘太乙天玄神功’,如何能与你并辔江湖,卫道降魔,济民救物?”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目注夏天翔,无限深情地缓缓说道:“再说翔弟的恩师皇甫神婆功行圆満,即将解脫,你也应该赶往北俱,恭送仙游,一尽弟子之道,不能为了儿女之情,有所延误,万一去得稍迟,人天永隔,却怎生补报那罔极师恩呢?” 这一番话儿听得夏天翔全⾝汗下,赶紧扬眉说道:“琼姊不要把我看得太不成材,我怎敢误了恭送恩师仙游之事?但我们今⽇一别,不知何时何地才得重聚,有些令人情难自己。” 仲孙飞琼笑道:“翔弟不要如此借别伤离,我把‘太乙天玄神功’参悟得略有成就以后,便会纵辔江湖,到处寻你。” 说完,把方才震天大会之上,武当、峨嵋、雪山、罗浮四派掌门及少林护法净觉禅师所书的百步神拳、天玄剑谱、九转天寒神功、般禅掌、一指禅等五种绝学秘诀取出,递与夏天翔,含笑说道:“翔弟,这五种绝学是五大门派珍视无比的不传之秘,你先拿去参研好了。” 夏天翔摇手不接,微笑说道:“琼姊跟随老伯参研‘太乙天玄神功’之余,正好连这五种绝学一齐参究,又有老伯在旁指点,定可事半功倍,我则有多事待办,一时间无法参研及此呢。” 仲孙飞琼讶然问道:“翔弟,你有什么多事待办?” 夏天翔屈指数道:“第一件大事,自然是赶往北溟神山,恭送我恩师仙游成道。” 仲孙飞琼点头说道:“恩师罔极,理所当然。” 夏天翔又复说道:“在这第一件大事之中,必然附带有许多其他事故,诸如我恩师成道之前,必有绝技相传,及代她老人家完成什么未了心愿。” 仲孙飞琼笑道:“这些确是意料中事!” 夏天翔屈指又道:“第二件大事,应该是精研‘天羽大师’唐一梦所传的‘天禽七巧秘籍’,不然,等到五年以后,怎样去往泰山南天门,赴那⻩⾐老人夏侯巽之约?” 仲孙飞琼瞿然说道:“不是翔弟提出,我倒几乎忘怀此事,⻩⾐老人夏侯巽情刚愎,好胜心极強,五年后的泰山南天门之约,确应未雨绸缪才妥。” 夏天翔往下说道:“第三件大事是我在参研恩师遗学及‘天禽七巧秘籍’之余,似应对鹿⽟如的踪迹下落及霍秀芸的生死存亡略微打探。” 仲孙飞琼点头笑道:“探查鹿姑娘及霍姑娘的下落存亡自极重要,不但翔弟对此应该尽力,便是我与爹爹也会多方探听的呢。” 说到此处,目注夏天翔,缓缓笑道:“这三件大事,已够翔弟话犹未了,夏天翔业已笑道:“不止三件,我还有第四件事呢。” 仲孙飞琼哦了一声说道:“第四件事?我倒猜不出,这件事儿有关哪一方面?” 夏天翔笑道:“难怪姊姊猜不出来,这第四件事是与小⽩有关。” 仲孙飞琼闻言,恍然问道:“翔弟难道是想替小⽩夺回那件‘护⽳龙鳞’所织的金甲?” 夏天翔点头笑道:“我对‘东瀛三矮’中‘金刀津二郞’及‘⾝毒双怪’中‘赫尼甘鲁’的无聇行为,委实痛恨已极。” 仲孙飞琼秀眉微蹩说道:“这二人虽然可恨,但一个远在东流,一个远在⾝毒…” 夏天翔不等仲孙飞琼说完,便即接口笑道:“琼姊放心,我不会独飘大海或远去⾝毒,但这两个无聇东西的行踪,倘若在中原勾留,我却要夺回‘护⽳龙鳞’所织的金甲,并为小⽩报那一掌之仇。” 仲孙飞琼听夏天翔要替小⽩向“东流三矮”夺回“护⽳龙鳞”所织的金甲,并报一掌之仇,眉峰微聚,想了一想,自贴⾝处解下三片“护⽳龙鳞”递与夏天翔,以一种异常关切的神情说道:“翔弟,‘大别散人’所遗的‘护⽳龙鳞’共是三十六片,除了用三十片为小⽩编织软甲以外,其余六片主鳞我们每人各分三片,倒也仗它抵御过几次危机!如今我随爹爹深山学技,无需此物,不如一齐送你,因为⾝毒武功别成一派,照小⽩所受伤势看来,着实颇为毒的呢。” 夏天翔接过那三片“护⽳龙鳞”觉得尚有余温,知是刚从仲孙飞琼贴⾝处揭下,不由感得凑向边,一面亲吻,一面喃喃说道:“天会老,地会荒,花会残,月会缺,海会枯,石会烂…” 仲孙飞琼见夏天翔不住亲吻自己贴⾝所佩的三片“护⽳龙鳞”方自⽟颊微红、芳心微醉之际,忽又听他喃喃念起什么“天会老,地会荒…”之语,不由讶然问道:“翔弟,你在念些什么?… 夏天翔情思如醉地目注仲孙飞琼说道:“我是在背诵‘蔷薇碑文’,我觉得姊姊与我的感情,就像这碑文的最后一句‘至爱纯情,不会磨灭’!” 仲孙飞琼嗯了一声,点头道:“这‘蔷薇碑文’说得真对,天会老,地会荒,花会残,月会缺,海会枯,石会烂,但心心相许的至爱纯情,确实永远不会磨灭。” 这一双小儿女正沉醉在纯情至爱之中,仲孙圣业已携同大⻩、小⽩及青风骥缓缓走来。 夏天翔见仲孙圣已来,知道不能再复留恋,何况念及恩师,亦自心驰北俱,遂一振英风豪气,暂遏儿女情思,向仲孙圣⽗女恭⾝道别。 仲孙圣轻拍夏天翔的肩头,含笑说道:“夏贤侄这样才是英雄本⾊,你们年事尚轻,只要彼此真诚相爱,则情天比翼,来⽇方长,何在乎这区区小别?” 说到此处,目光在爱女仲孙飞琼及夏天翔⾝上深深一注说道:“合先离,不离不合,至爱纯情,同证真觉,但无论何事,在得到完満结果之前必多枝节,你们还是利用这年余小别,各自努力参研,尽量充实自己,应付⽇后意料中的诸般魔劫才好。” 夏天翔恭⾝受教,正动⾝,仲孙飞琼忽然叫道:“翔弟,你此去北溟,千里迢迢,且把我的青风骥骑去好么?” 夏天翔満面感神⾊,摇手笑道:“琼姊伺候伯⽗,觅地清修,哪里少得了这匹龙驹宝马,小弟赶赴北溟神山,尚须渡海,故而无需此马,倒是天涯之大,海角之广,将来琼姊艺成,我们却在何处相会呢?” 仲孙飞琼想了一想说道:“如今约定相见之地,到时恐有变化,这样好了,俟我艺成再⼊江湖之际,先去巫山朝云峰,探望花如雪姊姊,告以行踪,翔弟不就容易探询了么?” 夏天翔点头赞同,遂含着两眶情泪,与仲孙圣、仲孙飞琼⽗女彼此分袂。 仲孙圣、仲孙飞琼⽗女率领灵猿小⽩、异兽大⻩及青风骥等,觅地清修,参研“大乙天玄神功”之事,暂时不提。且说夏天翔餐风露宿、戴月披星地赶往北溟。 夏天翔是儿孤,自幼便蒙“北溟神婆”皇甫翠抚育教养,师徒感情自然极为深厚。 如今既知恩师成道在即,才与仲孙圣⽗女分别,遂展尽脚程,想把千里关山,尽速飞渡,以便可在恩师座前多瞻仰几⽇颜⾊。 但思师有泪,缩地无方,夏天翔心力瘁,飞驰千里,赶到北溟神山,终究费了不少时⽇。 夏天翔一路急赶,便是深恐自己来得太晚,万一恩师业已成道,永隔人天,岂不终⾝抱恨? 如今已到北溟神山,并已到了“北溟神婆”皇甫翠独居修道的听涛小筑之外,却目注那两扇紧闭的柴门,站在离门数尺之处,心头狂跳,迟迟不敢举步。 听涛小筑背山面海,四周怪石飞泉,奇松茂竹,景⾊绝佳,夏天翔立独在这从小生长之地,不噤益念恩师,然泪下。 就在他疑思満腹,凄凄惆惆,又想上前扣环,又有所不敢之际,听涛小筑內突然有个苍老弘亮的口音叫道:“门外是翔儿回来了么?” 夏天翔听得正是恩师“北溟神婆”皇甫翠的口音,不噤喜得心头狂跳,哪里还顾得扣门,⾼应一声,飘⾝越墙,一头便自撞进独坐屋中、面含微笑的“北溟神婆”怀內。 皇甫神婆伸手抬起夏天翔下颊,看他几眼,蔼然微笑说道:“翔儿,你如今已有三位红妆知己,屡经奇险,名震江湖,怎的仍是这等顽⽪?难道不怕我怪责你私下北溟神山之罪么?” 夏天翔双膝点地,跪伏在皇甫神婆的蒲团之前,一面泪落如泉,一面哽咽说道:“恩师如今疼爱翔儿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责怪?翔儿只恨⾝无双翼,不能从祁连山绛雪洞前飞来,多多侍奉恩师几⽇。” 皇甫神婆摸抚着夏天翔的头,含笑说道:“震天大会之期是二月十六,我还想不到你能这快赶来,我们师徒大概尚有半月之聚。” 夏天翔闻言,因与十余年相依为命、对自己既是恩师又无殊慈⺟的“北溟神婆”皇甫翠仅有半月相聚之期,心头不噤一阵奇酸,泪落如雨。 皇甫神婆虽然已将成道,勘透尘关,世情尽淡,但与夏天翔份属师徒,情如⺟子,见他对自己这等孺慕思深,也不噤感动得双睛之中微微润。 夏天翔忽然想起恩师已将成道,不宜再动七情,倘若被自己孺慕之思勾起尘念,误了正觉,岂不是天大罪过? 想到此处,満⾝冷汗一出,満眶热泪齐收,赶紧岔开话头,向皇甫神婆微笑说道:“恩师遇见仲孙师叔以后,便即回转北溟,勤参正果,大概对震天大会的经过,不会清楚。” 皇甫神婆笑道:“我自归北溟,即未离此半步,自对震天大会的情形茫无所知,但从你可以平安赶回,未受丝毫伤损一端看来,可能仍是天道好还,琊消正胜。” 夏天翔头摇答道:“正派群侠与震天群琊,在震天大会上只是象征的手,业已试出群琊势力极強,少林、武当、罗浮、雪山、峨嵋等五大门派,合则均安,分则均危,最可怕的便是震天派若采取各个击破之策,则武林中将満布⾎腥,肇造无边浩劫。” 话完,遂把自己下山所经的情形,震天大会上一切经过,向恩师细细叙述。 皇甫神婆听完,既对爱徒所获各种罕世奇遇表示欣慰,又对点苍、祁连两派合组震天派后实力膨,并与海外群凶勾结之事,表示优虑。 眉头深蹙,沉思片刻以后,向夏天翔缓缓说道:“照翔儿所说,震天大会的最大收获,自然要算一钵神僧运用巧思妙技,气走‘⽩骨天君’,使其当众声言永不出世,但‘⽩骨天君’虽走,震天派內还有‘⽩骨仙子’及‘⽩骨羽士’等⽩骨双魔,威势之強,仍非少林、武当等任何一派所能抗御,何况‘八莫妖王’轩辕烈又被海外群凶尊为盟主,觑觎中原,此人…” 夏天翔接口说道:“翔儿好像记得曾听恩师说昔年会过这位‘八莫妖王’?” 皇甫神婆点头说道:“我昔年在西南边境确曾会过这位‘八莫妖王’,此人功力之⾼,是我生平所遇的唯一劲敌。” 夏天翔听得方一皱眉,皇甫神婆又复说道:“令人可虑的是,‘八莫妖王’轩辕烈除了本⾝功力绝⾼,并善养奇毒蛇虫,手下并有几位⾝负奇材异能的怪人为其辅佐。” 夏天翔听得越发皱眉“北俱神婆”又复说道:“翔儿也不要为‘⽩骨双魔’及‘八莫妖王’轩辕烈等厉害无比、穷凶恶极之事过份担忧,琊不胜正,理所当然,善恶到头,自然有报,你虽奇遇甚多,但我在这与你即将分别之时,亦当有所传授。” 夏天翔仰头目注“北溟神婆”皇甫翠慈祥恺悌的面容,缓缓说道:“翔儿不想获得恩师传授什么罕世绝学,只想侍奉恩师把这半个月光,好好度过。” 皇甫神婆闻言,不噤又流露満面慈祥的微笑,轻轻摩抚着夏天翔的头,和声说道:“翔儿怎的这等痴法?我来问你,你师傅平素情如何?” 夏天翔道:“恩师平素对翔儿疼爱备至,对外人则⾼傲刚強无比。” 皇甫神婆点头笑道:“翔儿既然知我情,则更应该知道我在化去以前,不会不留一些东西给你,以使你光扬北溟门户。” 夏天翔也知恩师必有绝艺相传,遂索偎在恩师兼慈⺟皇甫神婆的怀中间道:“恩师这样说话,翔儿哪敢不遵,但不知恩师要留些什么东西给我?” 皇甫翠微笑说道:“我自与你仲孙师叔互相推敲以后,业已练成了‘乾天气功’中威力最強的‘乾天一指’。” 夏天翔深知“乾天一指”的威力之強,几乎不可想像,⾜以傲视寰宇,遂谅喜不噤地问道:“恩师打算传我‘乾天一指’?” 皇甫翠点头笑道:“我除了留给你一册‘北溟心法’以外,再传你‘乾天一指’。你对‘北溟心法’之上的各种本门神功,可照书参研,循序渐进,但对‘乾天一指’却需加紧苦练,旦夕不辍,因为据我所料,你若不把‘乾天一指’练到十二成火候,便休想能与‘八莫妖王’轩辕烈一较长短。” 夏天翔因恩师刚傲无比,如今一再虑及“八莫妖王”轩辕烈,遂知道这位被海外群凶尊为霸主的轩辕妖王,定比“⽩骨羽士”、“⽩骨仙子”等⽩骨双魔还要难斗,心中深自警惕之下,剑眉双蹙,向恩师间道:“恩师,要想把‘乾天一指’练到十二成火候,约莫需要多少时⽇?” 皇甫翠微笑说道:“这种绝世神功,倘若从头下手,最少也要有三十年左右的参研,才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三十年”三字,方自听得夏天翔眉峰双聚,皇甫翠又复笑道:“翔儿不要发愁,你的情形不同,一来先天禀赋太好,二来得我悉心真传,三来自幼即对‘乾天气功’打好深厚基础,四来得奇遇太多,功力突飞猛进,有了这四桩与众不同的优越条件,自然不能以常理论断,照我估计,下上三五年苦心,纵难炉火纯青,功力也可达到十成以上了。” 夏天翔这才欣然⾊喜他说道:“三五年光还可,倘若恩师要叫我等到三十年后才能去斗那轩辕妖王,却真要把我急死了呢。” 皇甫翠笑道:“翔儿这种急躁心情,完全像我,须知北溟门下只有你这唯一传人,要想替我争气,把本派武学光扬江湖,却应该特别发愤努力的呢。” 说到此处,忽又想起一事,向夏天翔含笑问道:“翔儿,你私下北溟神山之际,悄悄偷走的那颗‘乾天霹雳’现在何处?” 夏天翔脸上一红,噘嘴答道:“自从‘蔷薇使者’老前辈告知翔儿,那颗‘乾天雳霹’是毫无用处的赝鼎之物,已被我摔下武当幽壑…” 语音未了,忽又笑道:“但恩师这颗乾大至宝,委实威震八荒,翔儿颇有几次⾝蹈危机,便仗着那块石头,吓退群琊,安然脫险了呢。” 皇甫翠笑道:“我道成坐化以后,一共留给你三样物件,就是‘乾天心法’、‘乾天一指’及一颗货真价实的‘乾天霹雳’。” 夏天翔闻言,深感师恩罔极,眼泪汪汪地目注北溟神婆皇甫翠说道:“恩师,你对翔儿这样恩重如山,偏又道成在即,却叫翔儿怎生答报?” 皇甫翠轻拍夏天翔的肩头,柔声说道:“翔儿,你我份属师徒,情如⺟子,哪里谈得上‘报答’二字?只要你能匡扶正义,誉満武林,光扬北溟门户,便是我的莫大安慰。”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站起⾝形笑道:“我们不要尽说这些借别伤离之语,翔儿凝神专注,我如今便传你本门‘乾天气功’中的最⾼神技“乾天一指’。” 夏天翔深知恩师对自己期望极殷,遂也不敢丝毫怠忽,凝神学习。 这“乾天一指”的威力既然強大无比,其中妙理,自极深玄,夏天翔百虑齐收,潜心十⽇,竭力参研,方算得窥门径,可以从此旦夕加功,循序渐进。 皇甫神婆见爱徒下山以来,不仅人品出落得比先前更为英俊拔,资质亦更颖悟,不噤笑颜逐开,宽慰无已。 但夏天翔却因能与恩师聚会之期只剩五⽇,心中难过已极,虽然学会傲视寰宇的绝代神功,却依然时时在眉目之中流露出依依不舍的孺慕之情。 十五⽇光,逝如流⽔“北溟神婆”皇甫翠到期果然道成坐化,夏天翔哀恸万分之下,为恩师妥善料理⾝后各事以后,便自带着那册“北溟心法”及“乾天霹雳”离却北溟神山,又复踏⼊险恶无边的江湖之中——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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