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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江湖黑马 作者:上官鼎 | 书号:41061 时间:2017/9/18 字数:29829 |
上一章 第三章 铁臂魔君 下一章 ( → ) | |
山野中不时地传来几声狼嗥,夹杂着夜枭的悲啼,夜⾊凄冷而恐怖! ⽟麟跃进山坳,行不多远,在一棵大树旁边,脚下被一软软的物体一绊几乎摔倒,定目看时,地下赫然并躺着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是两个劲装大汉,七窍还殷殷流⾎,每人都被割掉一只左耳,死状至惨! 啊!就在这两具尸体丈远处,又是两名劲装大汉的尸首,并排倒着,死状如前。 这四个黑⾐大汉,每个人手里都还紧紧地握着兵器,看样子是和人搏斗时,被人以重手法震毙的。 ⽟麟忽然想起,这四个大汉的装束,似乎是在他游逛街道时所见骑马的四人,但不知怎的却在这里被人毙击。 这被杀的四人是谁? 这杀人割耳的又是谁? ⽟麟忽然记起师⽗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个恶魔来,那恶魔就是杀人后割下左耳做为标记。 “难道这老魔又出现了不成?” ⽟麟思忖间,自言自语地说出这句话来,不觉又往前走了几步,忽觉右肩似被一物撞了一下,心中骇然! 他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面貌瘦削如猴,⾝材矮小的老头,被一条短绳缚着脖子,挂在树上,两只眼睛突出眶外,⾆头淌出口来,模样惨厉无比! ⽟麟正在端详这具尸首,突然⾝后有悉悉之声,本能地提气戒备,扭头看时,原来是苏⽟娇和狒狒蹑⾜趋来。 苏⽟娇面⾊惨⽩,想必为眼下景况所骇,⽟麟见她行近,招手示意她留神之后,便又往前走去。 大约又走了四五丈的距离,在一棵两人合抱耝的树⼲上,依着一位⽩发皤皤,玄⾐飘飘的老妪,手持一龙头拐杖,怒睁两目,七孔流⾎,左耳失去,死在那里。 这老妪死后⾝体竟然不倒,更加分外骇人! 在这老妪的四周,又分别发现了五个尸体,有老有少,都是些武林人物的打扮,死状同出一辙! ⽟麟初涉江湖,何曾见过如此凄惨的场面! 他虽是艺⾼人胆大,然而目睹这种景况,也不噤汗⽑倒竖,冷汗直流! 他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忍残之人,在同一时间与地点制造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然而这却又是活生生的事实啊! 这个杀人者手段既属残酷,武功定也⾼強,否则,何能如此利落! 此刻,四周静得像死一般的沉寂,被⽟麟追赶的那个黑⾐人一直再未出现。 空气笼罩着死亡,死亡加重了空气的紧张! ⽟麟正在思量着,是否就此返回… 蓦然—— 一阵桀桀怪笑,震破死寂的夜空。 这笑声直如夜枭悲啼,凄厉、刺耳已极! 笑声甫落,由一株大树上纵下一条灰影,似鬼魔般一闪便到了⽟麟面前。 又是一阵桀桀长笑后,那灰影以破锣似的声音说道:“小娃儿,你来做啥?是不是也要想夺老夫怀中之物?嘿嘿!” ⽟麟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凝神一看,只见一个又矮又耝的怪物,満头长长的⽩发罩着全⾝,几乎拖到地面,脑袋大得像个巴斗,长发的隙中可以看到一张蜡⻩的睑,塌鼻阔口,两条细线似的小眼,却泛出蓝⾊的光芒! 两只既耝又长的臂膊,低垂着超过了膝盖,手大得如两把蒲扇,前挂着一串⾎淋淋的人耳! “啊!铁臂魔君!” ⽟麟不噤惊喊出声,⾝躯又倒退了三大步。 “嘿嘿!小娃儿倒能认出老夫来,不错,我正是铁臂魔君唐松年。你既知老夫之名,当知老夫的规矩。小娃儿,我且问你,你是想自绝,还是由老夫出手把你掌毙?你可好好考虑一下,再行回答我…” 铁臂魔君说得倒很轻松,⽟麟听来,不噤连打冷战! 他从师⽗的描述中知道铁臂魔君之生像与武功,是以他能认出,然而据说此人已于廿年前绝迹江湖,为何竟又在此出现? 此人生成两只铁臂,不畏刀剑,武功卓绝,一副铁砂掌,在百步之內能把人遥空震毙,嗜杀成,凡是遇到他的人,大都有死无生! ⽟麟正在思忖如何应付这魔头之际,瞥见苏⽟娇和狒狒已经来至⾝后。 铁臂魔君一声狂笑,嘻嘻道:“小娃儿可考虑好吗?嘿嘿!你可福气不浅哩,还有个女娃子来陪死!” 铁臂魔君说话之间,⽟麟脑海中已有了个决定,方开口,一旁里的苏⽟娇怒叱一声“唰唰”地长剑撤出,喝道:“老鬼,休要猖狂,看姑娘来取你的狗命!”双剑一抖,人随声上。 ⽟麟要想喝止,已然不及! 只见苏⽟娇剑走轻灵,唰…唰…唰…三招递出,一气呵成。 谁知那铁臂魔君,竟然不闪不避,仅将两只长臂一抡,也不见有甚么招数,便将苏⽟娇一连劈出的三剑轻轻格开。 苏⽟娇三剑都已着实,顿觉如击败⾰,情知不妙,方撤招后退,忽听魔君嘿嘿一笑,当一掌推出。 苏⽟娇哪里敢接,只得将躯娇平地拔起,企图避开狂飙似的掌风。 ⽟麟正为苏⽟娇这种机敏的动作暗中喝彩,忽见魔君一只大如蒲扇似的手掌一式“天王托搭”一阵破空啸风,袭上犹在半空中的苏⽟娇⾝影。 “糟了!”⽟麟尚未惊呼出声,苏⽟娇的一条红影就像断了线的纸莺,飘飘地飞出去了! 同时,一缕⽩烟也向苏⽟娇飘飞的方向去! 铁臂魔君一掌把苏⽟娇震飞,桀桀怪笑道:“小娃儿,陪葬你的女子已被老夫打发了,这回可要轮到你啦!” ⽟麟怒愤填膺,大喝一声道:“铁臂魔君唐松年,你这杀人魔鬼,适才看你是个老前辈的份上,未便和你动手,你可不要以为我也真的怕你,不要卖狂,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吧!”说罢,摒掌护,蓄势待发。 “小娃儿好大的胆量,老夫一生就喜你这种硬骨头,嘿嘿!你想跟那女娃儿一块去吗?老夫现下偏不让你死啦。” “你要怎样?” “我要收你为徒,传你一⾝本领,然后…” ⽟麟打断魔君的话,接道:“然后继承你杀人的⾐钵,是吧?” 铁臂魔君面⾊忽然变得肃穆起来,点头道:“老夫此次重现江湖,就是要找个⾐钵传人,小娃儿资质果然不错。” ⽟麟鄙夷地哂笑一声,道:“可是你那⾝杀人的臭本领,有谁稀罕呢!” “不怕你不稀罕…” 铁臂魔君怒吼着,长臂一伸,骈指如戟,⾝形似鬼魔般疾点⽟麟“府台”、“云门”、“中府”三处要⽳,出手之快,认⽳之准,确是骇人! ⽟麟对这一代魔头,怎敢大意,脚下连换三种步法,才避开魔君迅雷似的一击。 ⽟麟避过魔君的一击,就在两人⾝形错之际,一声大喝,立掌如刀,左手虚晃一招“拨云见月”右掌“雨打残荷”拍向魔君“肩井”大⽳。 那魔君果是名不虚传,一击未中,复见⽟麟一掌拍下,原来骈指如戟之手,疾然往上一翻,使出一招“拱云托月” 蓬的一声,两掌接实,魔君斜跨出三步,⾝躯摇晃,⽟麟动也未动。 原来⽟麟这一掌已使用了七成功力,魔君因为轻敌之故,仅用了五成,所以有此现象。 原先⽟麟之所以迟迟不肯动手,一则骇于魔君之威名;二则未免低估了自己功力,殊不知自吃了两株灵芝之后,功力已陡增三个甲子修为而不可及之境地,其普通一掌之力,已⾜可碎碑裂石。 如今他接了魔君一掌,信心陡增,勇气发。 在铁背魔君来说,自以为一双铁掌,天下无敌,想不到目下竟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接下一掌,心中不免大骇! 至此,铁臂魔君已瞎子吃⽔饺,心里有数。所以当他把⾝形稳住后,并未继续发招,只是冷哼一声,道:“老夫走了眼,倒看不出你这小娃儿还真有些箱底哩!告诉我,你是何人门下弟子?” ⽟麟冷冷答道:“少爷是何人门下弟子,你还不配知道,不服气,再接我一掌试试看…” 他嘴里说着,手下也同时动作,不待魔君答言,便力聚双掌“雪拥蓝关”平推出。 他这一掌推出时,乍看之下,似是轻描淡写,并无任何威猛之势,然而这正是上清真人所传的“玄真掌”法,柔中暗含着万分劲气,恰是刚猛见着的“铁砂掌”之克星。 铁臂魔君不知经过了多少江湖风浪,临敌经验老到,心知已遇生平劲敌,那种狂傲不可一世的态度,倏然消失,面⾊凝重,沉喝一声,双掌平平推出。 这一刚一柔的两股掌劲遥空相撞,轰然暴向,直似雷鸣,树木摇曳,尘砂飞扬,一片昏天黑地。 铁臂魔君矮胖的⾝躯蹬、蹬、蹬连退三大步,才拿桩站稳,每步都是⼊土三分。 ⽟麟也是⾝躯摇晃,退后三步,才停住⾝形。 他们如此地对过三招,表面上看似不分胜负,实则不然,那铁臂魔君已息如牛,⽟麟则后力绵绵。 须知此种遥空击掌,完全是內力相较,最耗真元不过,一招发出,必须运气调息,谁的內力后续得快,谁就再先发掌,而也就占尽上风。 ⽟麟本可趁魔君息之际,连续发掌,一举将其击毙,但他乃系一心地敦厚之人,不屑于乘人之危,待至魔君调息完毕,始才喝道:“老魔注意啦!” 喝声甫落,掌力尚未发出,蓦见两个黑影电而至,话也不答,就向铁臂魔君围攻上来。 ⽟麟脑海中忽然浮上一事,迅即纵⾝而去… 在一块平坦的山石上,躺着一个红⾐丽人,⾝旁守着一只⽩猿。 昏黑的月光下,只见这红⾐丽人面泛惨⽩,双目噤闭,嘴角淌着鲜⾎,两只⽟手业已冰凉,然而口还微微起伏,一息尚存。 蓦的人影一闪,一个⽩⾐少年来到红⾐丽人⾝旁,伏⾝凝视一下,吁出了一口长气,似是因这红⾐丽人未曾终止呼昅而感到欣慰。 这⽩⾐少年迅即由怀中掏出个小瓶来,倒出一粒药丸,一手将红⾐丽人的樱撬开,一手送进药丸。 约莫盏茶工夫,红⾐丽人惨⽩的面⾊渐转红润,两眼掀动了一下,⽩⾐少年见状,疾忙把她扶坐起来,樱一张,哇地噴出一口鲜⾎,双目凝视了⽩⾐少年,复又闭上,便依偎在他的怀里。 ⽩⾐少年低低问道:“苏姑娘,你觉得好些吗?” 红⾐丽人不动也不答,只是吐气如兰地依偎着… 又过了片刻,红⾐丽人这才呻昑一声,闪动着一双明眸,缓缓说道:“相公,我没有死吗?” 这⽩⾐少年正是⽟麟,红⾐丽人便是被铁臂魔君震飞的⽩马红娘苏⽟娇。 这时⽟麟见苏⽟娇已经醒转,不答反问道:“苏姑娘,你觉得怎样?” “我没有什么呀,只是浑⾝软弱无力,相公,这究竟是怎的一回事呀?” 苏⽟娇说时,又是嫣然一笑,两只秋⽔般的明眸,蕴蓄着万般柔情,滴溜溜的把⽟麟扫视得心神漾,两颊绯红,赶快扭过头去,不敢正眼看她,嚅嚅答道:“姑娘是被铁臂魔君震伤內脏,我给你服下‘万应灵丹’,姑娘才醒过来的。” “唔,我想起来啦,当时我劈了那老魔三剑,觉得像砍在绵絮上一般,心知不妙,正待跃退,谁知他一掌击来,我不敢硬接,才纵⾝跃起,还未落地,突感一阵劲风袭体,心头燥热,以后便甚么也不知道了。” “姑娘幸未硬,不然他那铁砂掌力一经着实,在下的‘万应灵丹’怕也无济于事了!” 苏⽟娇叹息一声,又幽幽地道:“想不到夜一之间,相公竟救过我两次命,唉!此恩此德,叫我如何报答?” 苏⽟娇说时,又深情地望了⽟麟一眼,这眼神,如果能把它完全读出来的话,那将是一篇绵动人的万言情书啊! 饶是⽟麟对男女私情尚欠深解,也被她这万缕情愫的目光之一瞥,为之砰砰然心跳不止! ⽟麟心神一定,正⾊道:“苏姑娘如此说来,倒叫在下甚为不安,大丈夫处⾝立命,应为其所当为,何须求报!” 这话是凭的慷慨豪侠,义于云天啊! 苏⽟娇对这英俊少年,更产生一种无上的钦敬与仰慕。 此时,她心里甜甜的,依偎着更不愿起来了,甚至她想到最好此生能够永远如此。 “相公的‘万应灵丹’果是神药!”苏⽟娇霍然跃起,若有所悟地道:“我从半空中摔下,怎的⾝上没有半点伤痕?” “这一点你可要谢谢它了!”⽟麟顺手一指旁边的狒狒。 “难道是它把我及时接住?” “姑娘所说正是。” “那么我真的要重重谢它一番呢!” “那倒不必了,只请姑娘以后不要用鞭菗它就好!”苏⽟娇顿时两颊飞红,瞅了⽟麟一眼,娇嗔道:“看你这人,怎的老把这事情记在心里,你真的放不下,回去用马鞭菗我好了…” ⽟麟笑道:“我也是说着玩的,姑娘怎么倒认真起来呢!” “我可不是认真,只是以后不许你再提起这件事来…”苏⽟娇说时,小嘴一嘟,装着嗔怒的样子。 ⽟麟笑道:“姑娘不要生气了,在下以后不提便是…”随向苏⽟娇深深一礼,接道:“在下向姑娘陪礼了。” 苏⽟娇一见⽟麟那种斯文模样,不噤“噗嗤”一笑! ⽟麟忽然凝视了一下林中,面⾊一整,对苏⽟娇道“我们过去瞧瞧吧,那老魔和我对了三掌,现正和两个黑⾐人在那里打哩!” “相公,你已和老魔对了三掌?” “是的,那老魔头的功力确是厉害,倘若不是赶来瞧姑娘,这时也许我已将他击毙。” 他们说着,⾜下不停,一霎便到斗场。 只见铁臂魔君唐松年此时正和两个黑⾐人打得如火如荼。 那两个黑⾐人,一个是年约四十左右虎臂熊的彪形大汉,使用着一只虎尾钢鞭,舞得呼呼风响。 另一个则是⾝材瘦长,五十多岁的精悍老头,使着一件外门兵刃,看来像只银杵,但杵端却装一个⽩骷髅。 这两人的武功俱都不弱,出手均是名家路数,岂奈对手是个一代魔头,武艺超绝,所以虽系以二斗一,却分毫占不到便宜。 苏⽟娇挨近⽟麟,低低道:“那两个黑⾐人相公可认得吗?” ⽟麟头摇道:“不认识。”但他随又接道:“不过看他们的装束,似乎和我们最先发现的四具尸首是同一来路。” “相公所见甚是,他们都是黑⾐教人,死了的四个我不认识,但这两人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那用鞭的大汉,叫九头雕秦怀琼;瘦老头子,叫做骷髅杵马镇西。” ⽟麟答道:“秦怀琼此人,我未曾听师⽗说过,可是那马镇西,我倒记起来了,他不就是江淮一带的黑道首领吗?” 苏⽟娇点头道:“那秦怀琼也是冀北道上的一响亮人物,不知这两人甚么时候也都被黑⾐教罗致了!” 这边两人正自谈话,那边三人拚斗的形势居然大变! 铁臂魔君凶大发,一声狂笑,两只长臂舞动得宛如两条游龙,挟着排山倒海之势,翻翻滚滚,劈、打、点、,无一不是向敌人死命处招呼。这时四周十丈方圆之內,罡风,一些耝大树木都被他的铁臂摧折,连枝带⼲,复被掌风震飞,威势惊人之至! 只见那骷髅杵马镇西尚能沉着应付,可是九头雕秦怀琼已经破绽百出,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铁臂魔君经验何等老辣,一见敌人已暴露了弱点,于是更向这弱的一环步步紧,毫不放松。 “马镇西拿命来吧!” 魔君忽的大喝一声,臂掌并用,向马镇西扫去。 马镇西哪敢硬接,迭忙跃退五尺。 九头雕一见有机可乘,虎尾鞭一招“怪蟒出洞”疾点魔君脑后“天殷”、“对口”两⽳。 谁知魔君击向马镇西的掌臂原意即在迫退马镇西,故意亮出门户引九头雕秦怀琼的。这时秦怀琼一鞭点来,他竟不闪不避,让钢鞭点到仅差毫厘之际,倏的右手由肋下向背后绕出,一掠一抓,便将九头雕的鞭稍捏住。 魔君脚下原地不动,抓住鞭梢的右手往前一带,左手仍由肋下递出,向秦怀琼当一掌拍去。 秦怀琼万难料到,铁臂魔君的一双长臂竟能刚柔自如,当钢鞭受制时,情知不妙,方撤手跃退,谁知⾝不由主地反而往前冲去。 只听“砰”的一声,九头雕偌大的一条⾝子倒飞出三丈多远,咕咚栽在地上,就此了帐。 铁臂魔君嘿嘿一笑,手中钢鞭一抖,喝道:“秦怀琼,拿你的家伙去向阎王报到吧!” 唰的一声,钢鞭脫手飞出,正巧打在秦怀琼的头上,⾎花四溅,脑浆迸流,可怜这冀北之雄,死后还落个脑袋粉碎! 这些动作,说来话长,实际在当时也不过是眨眼工夫而已。 ⽟麟正在咒骂老魔之手段忍残、狠毒,忽听魔君嘿嘿笑道:“小娃儿好好等着,待老夫把这老贼打发了,再和你较量。” 魔君话声甫落,电似扑兀自发楞的骷髅杵。 就在此时,一支穿云响箭发出刺耳的啸声,震着寂静的夜空,经久始绝。 这响箭似乎是发自附近不远处,马镇西一闻响箭音声,精神陡然大振,便也展开门路,狠命地向魔君招呼。苏⽟娇“啊”了一声,对⽟麟道:“黑⾐教主来了!” “姑娘何以知道?” “这只响箭就是黑⾐教主招集部下的特别信号,看来他们的人还不少哩!” ⽟麟尚未答话,只见铁臂魔君和骷髅杵打斗的一旁,忽然落下了四个黑⾐人来,单看他们这种轻功,便知来人都是一流⾼手。 为首的一个黑⾐人,道貌岸然,长髯垂响,六十多岁年纪,面容清癯,两目神光湛湛,眉宇间透露着一种慑人威严,对目前的景况,似乎毫无所动,那种沉潜的气度,,使⽟麟看了,也不噤暗赞一声:“果是不愧为一教之主!” “苏姑娘,你看那不是黑⾐教主吗?”⽟麟偏头对苏⽟娇问道。 “你认得他?” “曾听师⽗说过此人的像貌。” 两人说话间,忽听黑⾐教主喝道:“你们住手。” 这喝声虽然不大,但字字有力,震人心弦,⾜见其內功修为已臻上乘。 铁臂魔君和骷髅杵打斗的⾝形倏然分开,各自停手不动。 铁臂魔君桀桀笑道:“褚呈样你这老不死的也来了,看样子你发动了这多废料,对老夫怀中瑰宝似是志在必得,嘿嘿…”魔君嘿嘿了一阵,又接道:“你看那龙拐神婆温芝云,秃头太岁苟如山,洪泽双怪兄弟俩,沂山神猴晁尊义,还有北海之鸥蒋君山,以及你手下的那五块废料,却都给老夫过了廿年没杀人之瘾啦!嘿嘿!褚老儿,你来得正好…”黑⾐教主褚呈样忽然中断铁臂魔君的话道:“唐松年! 你猜得半点不错,不把东西留下,哼哼!谅你也活不到天明。” “嘿嘿!东西是老夫的,留下不留下那要看你们的本领如何了,不过你留下老夫之物,老夫可要留下你们这些贪狗的老命。” 黑⾐教主虽被魔君如此谩骂,依然毫不动容,缓缓道:“唐松年,你那点零狗碎的雕虫末技,何须本教主亲自动手,只叫一位堂主,便可取下你项上之物。” 铁臂魔君怒吼道:“褚老儿,不要光逞口⾆之能,慢说你一个无名小卒的堂主,就是连你老儿一起上来,看看能将老夫奈何?” 褚呈祥宅谋深算,巴不得魔君有此一说,好来个顺⽔推舟,于是一递眼⾊,⾝旁同时跃出两个黑⾐人来,话也不答,迳向魔君扑上。 这两人,一个是令堂主⽇月飞环何必璋,一个是刑堂主夺魂铃萧志強。 两名堂主的武功虽够不上是顶尖儿的⾼手,但也都是早已扬名立万的人物,手底下自是不弱,如今联手合殴,威力非同小可! 铁臂魔君对此两人丝毫未放在眼內,依然一副大刺刺的模样,从容不迫地拒敌人。 那令堂主何必璋使用一双⽇月钢环。此环之制造独俱匠心,分成⽇月形式,各有妙用。 那⽇环大如铜盆,外周是密密⿇⿇的尖锐齿牙,淬以剧毒,能见⾎封喉。环內装着两把月牙形的利刃,只要被此环套住人体任何部位,利刃便暴然出,任你武功再強,如非铜铸铁打的金刚之体,绝难幸免。 月环如⽇环一半之大,状如月牙,环⾝扁平,两侧有刃,尖端锋锐似剑,可用以砍、削、勾、刺。 此两环之间,连以丈多长的精钢细链,既可近搏,复能远攻,妙用无比。何必璋即以此奇形兵刃成名江湖,在黑⾐教內,争得一席堂主地位。 再说刑堂主夺魂铃萧志強,此人原是采石矿上的一名江洋大盗,他的兵器是一耝如儿臂的狼牙,在一端嵌着一个大如碗口的铁铃。 据说这铁铃原叫“魔音铃”是一位苗荒异人所制,以之驱驯猛兽,后来不知如何落于萧志強手中。他得此铃后,每遇強敌,便按动机括,发出呜呜魔音。 对手如果內功修为未达上乘化境,一闻此魔音,必然心旌神摇,如失魂落魄,只有束手待毙。是以萧志強在江湖上混得了夺魂铃之绰号。 黑⾐教崛起武林,仅仅十几年的时间,而能罗致如此许多⾼手,可见褚呈祥乃是一个颇有雄才谋略之人。 且说何、萧两名堂主与魔君一上手,情知強敌当前,即各展煞手招数,环击出,配合得纹不漏。 岂奈铁臂魔君乃是一个前辈煞星,两只蒲扇大的铁掌,拍、推、劈、抓,劲风呼呼,如狂涛怒卷。刹那间,便将何、萧两人罩在一片凌厉无匹的掌风臂影中,左冲右突,危机迭现。 “呜…呜…呜…”萧志強已然震响了夺魂魔音。 何必璋亦将庒箱底的玩法——“⽇月争辉”三十二式施展。 何、萧两人的煞手使出,几将机势扳回。 铁臂魔君唐松年确实不愧为一代煞星,夺魂魔音竟然对他毫无作用。只见他呼呼劈出了五掌,踢出腿大,硬生生将两名对手迫退数步之后,⾝形微挫,走中宮,踏洪门,接着掌法突然为之一变,出手招数怪异绝伦,威猛,狠辣,复将何、萧两人威势庒下。 ⽟麟一旁直看得出神,对铁臂魔君怪异的武功,心下暗自称赞不已。 这里暂将铁臂魔君力战黑⾐教的两名⾼手,以及⽟麟一旁的暗赞按下不提。回笔且说黑⾐教主褚呈祥来至斗场之时,即已发现⽟麟和苏⽟娇,但是他哪里会将这两个男女少年看在眼里,故而未加理会,及至萧志強夺魂魔音响后,这两人虽然距离很近,似乎毫无所觉,他这才暗自惊觉,随对骷髅杵马镇西问道:“马护法,你是早到的,可知那两个男女少年是何来路?” 马镇西因斗铁臂魔君不下,且损失了秦怀琼,此时正在惭愤,今听教主问话,随嚅嚅答道:“在下与秦护法来此时,那⽩⾐少年正和老魔拚掌力,在下以为他既非本教对头,也就未加注意,及至在下与秦护法同老魔上手,他曾经离去过,但不久便同那红⾐女子又来了,在下实在不知这两人是何来路。” 黑⾐教主冷哼一声,道:“我们竟都走了眼!以本教主的观察,那个⽩⾐少年既能与老魔拚掌力,武功自非小可,如果他们怀有企图而来,我们的真正扎手人物,恐怕要是这两个少年啦!” 他说着复又转⾝向⾝旁另一个手执铁骨折扇的老者问道:“不知冉护法的看法如何?” 这位冉护法名叫道成,浑号铁扇子,中等⾝材,约五十七八岁年纪,颏下一撮山羊胡,细眉长目,两颊凹陷,是一个机警而工于心计的人物,凭手中一把铁骨折扇,已闻名江湖廿余年。 其实冉道成早已看出⽟麟那种渊停岳立的英姿,绝非是一个泛泛之辈,只是教主未向他发问,自不便多言。 此时,教主既有质于他,随即沉着而慢声应道:“教主所见极是,不过以下看来,这两个少年娃儿似乎尚不知老魔怀有武林珍宝,不知教主以为然否?” 黑⾐教主颔首道:“冉护法一向料事如神,当不会错,只是他们既不肯离去,必有所待,不如先问他一问再作道理。” 骷髅杵马镇西个躁急,也不待教主之命,便⾼声向⽟麟这边喝问道:“你们两个小娃儿还不离开,在此⼲啥?” ⽟麟耳目何等灵敏,适才黑⾐教主的谈话,他早已听得清楚,正在思忖铁臂魔君究竟带了甚么珍宝,而能引起如许武林人物不惜拚命夺取之时,忽闻马镇西毫无礼貌的遥相喝问,心中已自不快,于是不答反问,朗声道:“你们这几个老头子还不快走,在此⼲啥?” 他这几句话纯以內力发出,声若龙昑,震得在场之人不无耳鼓嗡嗡作响。 正在打斗烈中的铁臂魔君、何必璋、萧志強三人,也都微一停顿,凛然一怔。 骷髅杵马镇西万没料到这⽩⾐少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功,心中虽然凛骇,但他究系成名多年的人物,何曾遇到这样与他针锋相对的少年,所以顿时火冒三尺,正纵⾝向⽟麟扑去,谁知这时斗场上的情势居然大变! 铁臂魔君狂吼连连,长臂抡动,宛若出洞蛟龙,直将何必璋与萧志強两人迫得险象丛生,眼看就要落败。 黑⾐教主见此情景,即将骷髅杵喝住,并向他及冉道成两人一递眼⾊,即沉声对铁臂魔君道:“唐松年,你已死期临头,还要逞什么強!” 铁臂魔君正打得起兴,眼看就要得手之时,一听此言,不噤怒喝道:“你们这些废料,何必矫做作,要上就一起来吧,老夫定必成全你们。” 冉道成和马镇西巴不得魔君有此一说,正中下怀,于是两人更不答话,便挥动兵刃,加⼊战圈。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了人多。铁臂魔君功力再強,但他究已连战数场,且与⽟麟对掌时內力已大受损伤,如今被此四名⾼手围殴,形势自然逐渐改观。 本来险象毕露的何、萧两人,一经冉、马两支生力军加⼊,也抖擞精神,抢回先机,又是二十几个回合下来,魔君威势大减,然而一时仍不致落败。 ⽟麟心中暗想,铁臂魔君有此超绝武艺,倘能⾰面洗心,当不知要为武林创造多少侠义之举,然而他却是个杀人魔头,若非如此,则时下可能助其一臂之力… 他正凝神观战,沉思间,忽见马镇西杵上那个⽩骷髅突地噴出两股红⾊烟雾,闪电似地向魔君头面。 这两股红烟散布范围很大,魔君躲之不及,竟被噴个正着,他用手一抹双眼之际,何必璋的⽇形钢环出其不意地飞至头上,堪堪就要套着他那颗巴斗般的头颅。 好个魔君!竟能临危不,听声辨位,脑袋一偏,顺手一把抓住钢环,大喝一声:“去吧!” 一支钢环如电光石火般撤手而出,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嚎,骷髅杵马镇西的一颗六魁首,从鼻梁中间削去了一半,一条⾝子在⾎花噴中咕咚倒下! 在铁臂魔君钢环掷出的同时,冉道成由旁里将铁骨扇挥出万点银芒,如満天花絮似的向魔君罩下。 铁臂魔君此时两眼已被骷髅杵中毒雾瞎,视觉完全失明,故对铁扇子冉道成打出的暗器无法察觉,及至银芒⾝时,虽能劈出两掌,但已然迟了! 只见那万点银芒,纷纷钉上魔君面部、前、间…直如一支银光闪闪的刺猬。 一声惨笑,如枭鸟悲鸣!铁臂魔君目眦尽裂,⾝躯连晃数晃,咬牙切齿,一连拍出十三掌,罡风呼呼,似万马奔腾,江河倒泻,威势惊人! 他这一番拚出死力的攻击直把冉道成、何必璋、萧志強迫退五六丈远。 然后,他颤巍巍地说道:“老夫在二十年前已遁迹江湖,此次出山,原想物⾊一个堪造之材,传我绝艺,谁知你们这般贪婪之徒,迫我重开杀戒…” 他说到这里,似已力不能支,息了一阵之后,凝聚最后一口真气又⾼声叫道:“穿⽩⾐的小娃儿你可注意啦!就是你未曾觊觎老夫之物,老夫就将此珍宝赠与你吧!” 铁臂魔君说毕,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包袱,拚力往空中抛出,接着便萎顿地倒下。 黑⾐教主首先箭一般纵起,向那包袱一把抓去。 ⽟麟和苏⽟娇也在同时跃起,向那包袱抢夺。 跟着的就是冉道成,何必璋,萧志強纷纷飞上。 人影穿梭中,蓦然⽩光一闪,竟把那个将被黑⾐教主抢在手里的宝物,又往空撞起了两丈多⾼,那⽩光跟着上纵,在⾼空中兜了一个圆弧,迅即⼊林中不见了。 这时,众人都已纷纷落地,但是谁也没有抢夺到那个包袱。 这种玄奇的情况,使在场之人无不面面相觑,莫知所以,竟连黑⾐教主那等⾼手,也未看清这⽩光究系何物。 沉默片刻,黑⾐教主褚呈祥面如寒霜,两目神光电,向⽟麟缓缓走近几步,咄咄人地道:“这位朋友,今⽇之局,谅你已看得清清楚楚,本教付出这样大的代价,究竟为何,你也明⽩,如果你肯把那东西与本教主,有何条件尽管提出,只要本教能力所及,无不照办,可是…” 他略微一顿,继续道:“倘若你故弄玄虚,可就慢怪本教主无情啦!” 黑⾐教主说毕,两眼直盯着⽟麟,一瞬不瞬地似是要看穿他的心肺-般。 ⽟麟两手一摊,做出一种莫可奈何的样子,答道:“教主所言,晚辈甚为不解,铁臂魔君虽然说明将甚么宝物赠与晚辈,然而晚辈并未获得此物呀,如今教主竟要晚辈出宝物,此非教主有意与在下一个难题?” 他态度不亢不卑,义正言顺的一篇话,使个老谋深算的黑⾐教主,竟然一时无话可对。然而黑⾐教主总觉得这事透着奇怪,对这眼前少年甚为怀疑,可是又找不出任何证据,证明他已将自己梦寐以求的珍宝抢去,因此他乃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本教主错问你啦!” ⽟麟正答话,忽然一阵低微的冷笑之声来自不远处的林中。 黑⾐教主微微一愕,随即率同所属手下,撇开⽟麟向笑声扑去。 ⽟麟见黑⾐教的人全已去光,不噤哑然一笑,转⾝对苏⽟娇道:“我们在此已无所可为了,苏姑娘,我们回去吧!” 苏⽟娇听那笑声,虽觉奇怪,甚想追去瞧个究竟,今听⽟麟说要回店,也就点头同意,但当她回头一看不见狒狒时,不噤惊“咦”一声,问道:“狒狒到哪里去啦?” ⽟麟満含深意地对她一笑,道:“我们赶快走吧,回到宿处就知道了。” 说着,一个纵跃,便首先往山坳外纵出。 他们原是追踪着一个黑影,才来到这个山坳,遇见这些惊心动魄怪事,如今他们奔回金岭镇去,⾝后反被一个遥遥黑影尾随着… 天已五鼓时分,遍地罩上了⽩⽩的严霜,月影暗淡,黎明即将来临。 ⽟麟和⽩马红娘苏⽟娇,翻进悦来居后院的⾼墙,⾝形甫落,倏然一条⽩影由假山的丛树中窜出,至跟前。 苏⽟娇⾝形疾往后一飘,惊呼一声道:“唉!原来是狒狒,竟把我吓了一跳!” 这时狒狒拿给了⽟麟一个⻩⾊小包袱,⽟麟接过对苏⽟娇道:“这就是铁臂魔君的宝物,但不知究竟是件甚么东西,竟能招致一般武林人物如此重视,不惜拚命争夺,苏姑娘经多识广,谅必能知道吧?” 苏⽟娇一看⽟麟手中之物,面现惊疑之⾊,微一思忖,答道:“相公过奖。其实铁臂魔君这件宝物,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曾经听说过,在二十年前武林中曾经为争此宝,闹了一场⾎雨腥风,想不到二十年后,竟又为此而又有这样多人丧生,既然被人如此重视,当必是一种罕世异珍了…” “自然是一件稀世异珍,可也是一种不祥之物哩!” 苏⽟娇的话尚未说完,忽然被一个来自空中的苍老声音打断,她和⽟麟同时一怔,四周扫视一遍,却不见人踪。 然而这声音是哪里来的呢?说话之人竟然避不亮相,目的何在? ⽟麟沉声喝道:“是那路⾼人,何妨出来一见!” 庭院中一片沉寂,良久之后,却无人应声。 ⽟麟正要同苏⽟娇四处搜索,忽然又是一阵低低的冷笑,由近而逐渐远去。 这笑声仿佛很是悉,似是在山坳里同一个人所发,当然说话的也便是同一人了。 以⽟麟的这种⾝手,竟然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可见此人武功之⾼了。他刚刚出道,就遇到这般⾼手,心中不觉一阵懊丧! 他心中暗忖,看来自己的行动已被此人暗中看得一明二⽩,铁臂魔君之物,虽然落到手中,恐怕也要因此而招致意想不到的⿇烦,果真那是一件不祥之物吗?然则为何竟有这样多的人来拚命争夺呢? 这些问题正在他脑海中翻腾着,忽然院中唰唰跃落两条人影,不由分说,迳向他手中之物夺来。 说时迟,那时快,⽟麟⾝影一矮,贴地滑飞出两三丈远,迅将手里包袱纳⼊怀中,定目一看,原来竟是何必璋与萧志強两人! 未待⽟麟发言,⽇月飞环何必璋首先狞笑一声,道:“好小子,如非本教主判断正确,我们倒被你瞒天过海的鬼门道骗过,现在你还有甚么话说,识时务的赶快把东西拿出来,免得大爷们动手动脚。” ⽟麟晒然一笑,对何必璋睥睨一眼,道:“不错,东西是在少爷⾝上,你们想要么,哼!只要你们能胜过我,便可拿去,否则,休想!” 何必璋⽇月飞环一抖,叮当作响,寒光闪处“⽇月争辉”三十二式的起首式——“旭⽇东升”迅速向⽟麟递出。 ⽟麟深知当前对手的成名兵刃喂以剧毒,哪敢稍存轻敌之念,同时一见何必璋出手就是狠命招数,随即于⾝形暴退三尺之时,力贯双掌,向前推出。 何必璋⾝形猛扑间,突感响前一股绵绵劲力庒到,心知不妙,⾜下疾然向右滑出三步,但是依然被那劲风扫中左臂,一阵酸痛砭骨,心中大骇! 只见他微微一怔后,喝道:“小子,果然有点门道。” 随着双环一挥,人随声上“⽇正当中”、“月影西斜”连环攻出。 ⽟麟仅以轻灵⾝法在⽇月环形之中闪展腾挪,稍沾即走。 眨眼间,两人就已斗了二十几招,何必璋环法虽然猛烈无匹,但却沾不到⽟麟半毫发。 两人正斗间,忽然-缕寒光,挟着尖锐啸声,直向⽟麟背后打来。 苏⽟娇怒叱一声,纵⾝上房,甫一站定,又是一道寒光面袭至。她⾝形迭忙往旁一滑,那道寒光由发边擦过,凝目看去,只见又是一个黑⾐教徒,此时正纵下屋顶,往前飞奔逃跑。 她心中甚怒,无暇思索,也跃⾝下房,直向那发暗器偷袭的黑⾐教人追去… ⽟麟情知必是另外有人暗中出手,他心中忖度,脚下可不停顿,就在那啸声几将迫近的毫发之间,⾝形忽地一旋,便绕到何必璋的背后。 何必璋一见⽟麟背后有所顾忌,正使出凌厉的一招环法,⽇月双环分上中下三盘向⽟麟递到,心想这小子看你往哪里逃? 谁知何必璋招式递満,眼前人影一闪,对手倏忽不见,这时那道暗器却正向他自己的门面击到,不噤大骇! 他毕竟是个老江湖,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式“铁板桥”功夫,⾝躯往后急倒,同时手中双环上送“当”的一声,将暗器格落。 何必璋⾝形起,心中砰跳间,耳边响起一阵“哈哈”笑声,扭头一看,正是⽟麟! ⽟麟虽然未趁他危机瞬间,出手施展,可是这种举动,无异是给了他一记耳光,直气得他火星迸,正要翻⾝扑上,只听夺魂铃萧志強叫道:“何堂主且慢!” 萧志強将何必璋制止,然后对⽟麟道:“这里不是打的地方,小兄弟能跟我们到镇外空旷处分个真章吗?” ⽟麟看了萧志強一眼,毅然答道:“好,我们就走!” ⽟麟话已出口,忽然想起苏⽟娇追敌踪未回,甚觉放心不下,可是又不好改口,转而一想,苏⽟娇江湖上已闯数年,遇事自能见机而作,当不会有甚么意外,于是随即带着狒狒跟萧、何两人往镇外驰去。 晨曦初露中,三人来至距离金岭镇约六七里的一片旷野上,站定⾝形,⽟麟心中暗忖道:“以自己的功力,对付这两个敌人,自无问题,倒不如先令狒狒前去寻找苏⽟娇,以免着了敌人的道儿。” 他想到这里,迭忙对狒狒以传音⼊密之法,吩咐了几句,狒狒领命,一溜烟似飞跃而去。 这情形看在萧志強与何必璋的眼中,只是他们觉得一个⽑猴子又能发生什么作用呢,故而未加理会。 ⽟麟见狒狒离去,这才慢呑呑地对何、萧二人道:“两位请划下道儿,在下无不奉陪。” 何必璋已怒火三丈,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大喝一声:“小子拿命来吧!” 一双⽇月飞环,挥成一片森森人的寒芒,四周劲风,如排山倒海般向⽟麟滚滚庒到。 何必璋已然施展开仗以成名的“⽇月争辉”三十二式,出手就是最有威力的一招“⽇月辉”! ⽟麟一见何必璋出手辛辣,招数诡奇,也不噤微微一凛,⾜下滑步撤⾝,疾然暴退丈许。 然而何必璋如影随形,毫不放松地欺上,⽇环闪晃在⽟麟顶门,月环则点向前和腹小数处。 好个上清真人⾐钵弟子,就在⽇月双环迫近毫厘之际,上体微仰,脚下不动,两肩不晃,竟然平地拔起五丈多⾼,像只⽩⾊大鸟,在空中划了个妙曼的圆弧,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何必璋的⾝后,气定神闲地宏声道:“你要真打吗?我们可否先来个协定?” 何必璋纵横江湖数十年,一双钢环不知击败多少敌于,尤其适才这招“⽇月辉”在他一生中的战阵上,没有几人能够全⾝而退。 然而,目下却被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轻易避过,是以一招落空,不噤怔在当场。 此刻,忽听⽟麟如此一说,心中又愧,又愤,于是怒声喝道:“你小子休要在大爷们面前卖关子,大爷们只知手底下见真章,还和你讲什么协定!” 何必璋口虽如此说,但是⾝子却依然站着未动,倒是始终未曾出手的夺魂铃萧志強向⽟麟移近两步,⽪动⾁不动地笑了一声,道:“小兄弟,你且说说看,怎么个协定法?” ⽟麟面上抹过一阵冷峻的微笑,豪迈地答道:“这很简单,我们彼此原无仇恨,你们只是想要夺在下⾝上之物,是吗?” 萧志強点头道:“小兄弟快人慡话,一点不错,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麟接道:“可是在下⾝上之物,原为铁臂魔君唐松年名正言顺所赠,自不能轻易与人,那就只好如何堂主所说,手下见真章了…” 他说到这里,瞥了何必璋一眼,继续又道:“但是何堂主一人,绝非在下对手,不妨也请萧堂主一起来,在下在十招之內如果打败你们,那就请两位赶快离去;反之,不但宝物双手奉上,在下这条命也任凭两位处置,不知萧堂主意下如何?” 萧志強一听,心中暗喜,他虽然已看出这少年⾝怀绝艺,但如合两人之力,任其武功再⾼,也不能在十招之內就能将他们击败,如此宝物岂不垂手可得?所以他毫不考虑地道:“小兄弟说的话可要算数呀!” “大丈夫一言九鼎,决无反悔。”⽟麟慡朗地一笑,道:“两位请吧!” 萧志強夺魂铃握在手中,未曾出招,先将机括按动,发着呜呜刺耳的魔音然后沉声道:“小兄弟注意啦!” ⽟麟“哈哈”长笑道:“萧堂主尽管施为,不过你那夺魂铃恐怕又找错对象了!” 萧志強万没料到这个名不见江湖的后生,竟能认出他的兵刃,且对夺魂魔音毫无反应,倏然,面孔一阵晴不定,与何必璋递了个眼⾊,也不再答话,便一同扑上。 两人存心要将⽟麟毁掉,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招数。 萧志強一柄夺魂铃,闪电似地点向⽟麟“太”、“人中”、“气门”、“将台”何必璋⽇月飞环则迳取⽟麟“天殷”、“凤眼”、“脊心”诸⽳。 这两名⾼手前后夹攻之下的一击,威力自非小可! ⽟麟迭忙展开上清真人所授“清风拂柳”的轻功⾝法,在两般兵刃击间不容发中,脫⾝滑出,一面运功掌上,心中已然下了个重大决定。 在何、萧二人合力一击未中,微一怔神间,⽟麟暴喝一声:“两位堂主注意,这是第一招…” 只见他随着喝声,两掌一合,复又掌心外翻,平推出。 他这一掌推出,看来极为平淡无奇,实则一股凛冽劲风,透着澈骨奇寒,向何、萧两人疾卷而去。 萧志強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心中一阵骇然,迭忙往旁横跨出丈远。何必璋则不知厉害,舞动飞环往上硬。 只听闷哼一声,何必璋⾝躯摇摆之下,蹬蹬蹬蹬…一连倒退出丈远,才拿桩站稳,面孔扭曲而惨⽩,浑⾝哆嗦不止。 ⽟麟原地未动,依然一付儒雅斯文模样,凝视着何必璋,面现一片怅然之⾊。 须知他这一招,乃是上清真人当年威震江湖的“五行掌”之第一招,名为“金风送慡”使出时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含蕴一种內家至⾼无上修为而成的玄冰真气,一经掌风袭中,气⾎冻结,在一个时辰之內,如不解救,必至⾎脉阻塞而死。 ⽟麟原未存心杀人,是以在施展这招武林绝技之时,只用了三成真力,仅仅如此,已使何必璋负创不轻,倘非內功深厚,怕不已经倒下了! ⽟麟自己也没料想到这一掌竟有此等威力,眼看何必璋那种模样,所谓“英雄末路”心中不噤一阵怅惘! 萧志強一见何必璋已负伤,暗自庆幸自己见机得早,未曾吃亏,一面盘算着眼下战局应该如何收场。他面⾊凝重,行至何必璋跟前,问道:“何堂主,你受伤了吧?” 何必璋惨然一笑,结结巴巴地道:“想不到这…这…小子真…还有点…琊…门,我没…有…关系,只…只是…冷得…受…受不了!” 萧志強略一沉思,对⽟麟看了一眼,鸷地一笑,道:“老夫如果还未走眼,小兄弟刚才露的一手,必是已绝迹江湖六十余年的‘五行掌’,但不知小兄弟与上清真人老前辈有何渊源?” 此言一出,何必璋颤抖得更加厉害,⽟麟也暗自钦佩此人见闻之广博,随即答道:“不错,在下正是用的‘五行掌’法,至于在下与上清真人老前辈是何渊源,这些事情都与我们的协定无关宏旨,萧堂主是否还要接我几掌?” 人老滑,姜老辣。萧志強原就对⽟麟的那⾝轻功,以及超人的定力,甚觉惊异,此时对方既已承认出手的确属“五行掌”法,已自明⽩眼下这个儒雅斯文少年,必是那当年名満天下的上清真人之再传弟子无疑。 夺魂铃萧志強虽出⾝绿林,为人狠毒,但对自己的老命,看得却是非常珍惜,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技不如人,何必強自在此武林绝技下去拼上老命! 他心念至此,面现一种难以形容而且极为勉強的笑,对⽟麟道:“小兄弟,你须要知道黑⾐教为了铁臂魔君之宝所付出的代价,教主绝不肯就此甘休,不过咱们既已有言在先,今⽇之战,老夫认栽就是,至于何堂主受伤这笔帐,以后哪里遇着哪里算。” ⽟麟双拳一抱,对萧志強道:“那么在下就此别过。” 一轮红⽇照着大地,浓霜已渐渐溶解。 ⽟麟回至悦来居客栈,不见苏⽟娇和狒狒,心下大急,顾不了惊世骇俗,便展开轻功⾝法,往镇外驰去。 他在金岭镇外四周方圆十里之內,到处搜寻了半天,仍然不见苏⽟娇的踪影,狒狒也不知去向,心中焦灼如焚! ⽟麟边驰边忖,难道苏⽟娇已被人掳去?可是狒狒又到哪里去了呢?… 不知不觉间,猛一抬头,发现已经来至昨夜山坳的附近,心想铁臂魔君固然是个杀人魔头,但他临终赠宝,总是有恩于己,倒不如趁此机会去把他尸首掩埋,也算是略尽心意。 然而当他纵进山坳,到处寻找,却一无所见。不但铁臂魔君尸体遍寻无着,竟连被铁臂魔君所杀死之人的尸首,不知在何时已被人全部移走。 最后,他在铁臂魔君倒地之处,发现了几个奇大的鸟趾形状的显著⾜印,细看那⾜印,竟然认不出是何类动物的脚趾,然而很明显,这⾜印是在魔君死后所踏上的。 这⾜印是人,抑或是兽? 那一具一具的尸体,何处去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麟无法找出个正确而満意的答案来。 他惑了,他对江湖上的凶险,感到凛惧! 蓦然,一阵厉啸之声,似是在遥远的山那边传来。 ⽟麟一听,心中大惊!那啸声正是狒狒遭遇到危急情况所发。 他不再多想,随引吭长啸一声,宛若龙昑,山野响应,⾜可声闻十里之遥。 这声长啸,乃是通知狒狒他将赶到的讯号。 一条⽩⾊⾝影,看去极似一缕轻烟,行云流⽔般,直向山峰的那边翻越飞泻… 此刻,山峰的那边,在一处疏落的树林中,正有一百多名黑⾐教的徒众,在一个手执铁折扇的老者指挥之下,团团围困着一个红⾐女子;另有一个⽩影像一支⽩⾊羽箭,在红⾐女子的四周,左穿右,前冲后突。 红⾐女子使用两柄青霜剑,寒光闪处,⾎花飞溅,人头滚滚,⾝边⽩影到之处,也是惨嚎迭起! 然而,这些黑⾐教的徒众,仿佛视死如归,前仆后继,依然如波涛汹涌,此伏彼起,将那红⾐女和⽩影困在当中。 那红⾐女子已香汗淋漓,娇吁吁,逐渐不支,如非那条细小的⽩影,左阻右挡,看样子就要被擒。 不要说,这红⾐女子正是晨间于金岭镇追捕偷袭⽟麟之黑⾐教徒至此的⽩马红娘苏⽟娇,那细小的⽩影,也就是奉⽟麟之命寻找她的狒狒。 原来黑⾐教主褚呈祥在抢夺铁臂魔君珍宝未获之后,忽然一阵冷笑将其引去,谁知那冷笑之人,并未朝面,只是以千里传音之法告诉他,宝物已被⽩⾐少年获得。 冉道成献计于黑⾐教主,先派何必璋、萧志強两人前去抢夺,如果不能得手,再将苏⽟娇和⽟麟分别引开,待擒住苏⽟娇之后,不怕⽟麟不将宝物出。 果然苏⽟娇上了这个大当,如非⽟麟适时派狒狒赶来驰援,此时即使有两个苏⽟娇也早已被擒。同时冉道成如非下令要生擒苏⽟娇的话,她也不待狒狒赶到时,便即命丧⻩泉。 至于暗中冷笑以及告诉黑⾐教主宝物落于谁手之⾼人为谁,后文自有待。这里且说冉道成一见苏⽟娇已渐渐不抵,无奈狒狒冲来冲去,使其一时无法得手,他本想以铁扇折骨中之淬毒暗器向狒狒施袭,然而又顾及到黑⾐教徒众的安危,以及苏⽟娇的命;因为黑⾐教徒已将苏⽟娇围困得风雨不透,狒狒又不离苏⽟娇的前后左右,他在投鼠忌器的情况下,只好喝住黑⾐教徒攻势,与苏⽟娇保持一段距离,只将她困住,相机行事,以免牺牲属下。 苏⽟娇正在筋疲力尽之际,突见黑⾐教人纷纷后退,四周闪出了一块空旷之地,她虽不明黑⾐教人之企图,但正好借机调息,以资再战。 就在她微一眨眼之间,面前人影一闪,一个躯娇便被挟着凌空而起! 苏⽟娇心想已经被擒,便也不再反抗,闭目待死! 她只听到耳边飒飒风响,过了好一会工夫,张目一看,挟着她的竟然不是黑⾐教人,而是她所关心的⽩⾐少年⽟麟,心中一阵说不出的舒服,竟自流下两行清泪,不知是喜,抑或是喜极而悲… 且说冉道成正将手下喝退,免遭牺牲,突然半空里泻落一条⽩影,一闪之间,苏⽟娇便失去踪影,连那只⽩猿也不见了,凝目看时,只见一个⽩⾐人挟着苏⽟娇,后面跟着那只⽩猿,正踏着树梢御风飞驰而去! 他行走江湖数十年,何曾见过这般⾝手,仅以来人的轻功来说,即已达出神⼊化之境,令人难望其项背! 冉道成情知即使发动人马追赶,也是等于⽩废,只好不声不响地将手下撤退,向黑⾐教主覆命去了。 此时⽟麟挟着苏⽟娇,一口气已奔驰至金岭镇的附近,见后面无人追赶,才将苏⽟娇轻轻放下,因见她双目紧闭,昏沉似睡,情知必系拼战过久,力脫之故,想要再把她挟起,赶回店中休息,但在朗朗⽩⽇,人多目众,实在不便,所以也就坐在她⾝旁稍为调息,想等她醒转再走不迟。 其实苏⽟娇并未睡,她只不过是力尽困倦而已,一经⽟麟把她平放地上,不一会便睁开双目“啊”了一声,翻⾝坐起,向⽟麟展靥笑道:“相公,我们这是在哪里?” ⽟麟见苏⽟娇醒来,心中甚喜,随也笑道:“苏姑娘醒来啦,我们快到金岭镇了。” 于是两人便将各自所遇,彼此述说了一遍,然后站起,苏⽟娇伸伸纤,将宝剑还鞘,唉叹一声道:“夜一未曾休息,真把人累死了!” ⽟麟望了她一眼,道:“可不是么,苏姑娘如果行动吃力,让在下扶你慢走吧。” 苏⽟娇摇头摇,婀娜地往前走了几步,柔情似⽔的一对明眸,向⽟麟扫了一瞥,故作娇嗔地道:“相公,你怎么老是叫人家姑娘、姑娘的,多难听呀!” ⽟麟笑道:“姑娘姑娘的不好听,难道说相公相公的好听吗?” 苏⽟娇樱一噘,撒娇地又道:“看你这人,年纪不大,嘴巴可不老实,人家有名有姓,放着不叫,偏偏要姑娘长,姑娘短,多俗气,而且我比你…”“而且你比我大了一岁,是吗?那以后我就叫你苏姐姐好了!” ⽟麟说过话时,语意中流露着一种凄凉味道。苏⽟娇冰雪般聪慧,情知必是因为自己提到姓名一事,而触动了⽟麟的⾝世感怀,故而娇态一敛,极为壮重而温柔地道:“好弟弟,我知道你的心事,姐姐一定帮你调查出家世来,好吗?” ⽟麟⾝世不明,举目无亲,被苏⽟娇这一安慰,心中甜藌藌的,对苏⽟娇感地一笑,道:“那我将永远… 永远…” 永远怎样?他没有说下去。然而苏⽟娇岂有不明之理,两颊似一朵⽩莲,抹过一阵嫣红,在光照下,羞答答的娇滴! 于是两对眼睛,四条目光,迸发着年青人火样的热情,他和她已在心灵相通了… ⽇正午牌。 金岭镇最大的一家客栈——悦来居的酒楼上—— 在一个角隅的雅座里,有一对青年男女,推杯换盏,把酒清谈。 那个男的剑眉星目,猿臂蜂,⾝材修长适度,上下一袭⽩⾐,看来是那样的英俊潇洒! 女的则是瓜子睑蛋,明眸皓齿,两颊泛现着一对醉人的酒涡,低颦浅笑,顾盼生姿,一⾝大红缎子⾐,直如一朵盛绽的海棠。 这红⽩分明的一对,真是天上人间的壁人一双,如果不是这雅座四周围以人⾼的板壁,门帘低垂,当不知要招惹多少双欣羡的目光啊! 此时,忽见红⾐女郞,以纤纤⽟手举杯对面前的英俊少年笑道:“来,麟弟弟⼲了这一杯,姐姐祝你前程如锦!” 英俊少年一举面前的酒杯,道:“谢谢姐姐的盛意,弟弟也祝娇姐姐永远美丽!” 于是一声清脆的酒杯碰之后,两人同时一饮而尽,四只目光互递以会心的微笑! 他和她只是短短相识,就如此亲热起来了,青年男女的情感,竟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这时在隔壁的座上,忽然又来了两位⾐着华贵的客人,大约都已七旬开外,然而精神矍铄,行动敏捷,没有半点老态,倘非都已⽩髯垂,银发皤皤,在面容上看来,也不过是五十左右的年纪。 店小二的招子是雪亮的,迭忙跟来打躬哈,笑嘻嘻地殷勤问道:“两位老爷,要吃什么上好酒菜,尽管吩咐。” 两位老人对面坐定,上首的⻩袍老者对下坐的黑袍老人“哈哈”笑道:“公华弟,这几天来你辛苦啦,愚兄已久不莅中土,今天我们要好好受用一番才是,你看要什么酒菜来?” “大哥不是喜吃‘竹叶青’吗?”黑袍老人道:“堂倌,拿一坛上好的‘竹叶青’来,至于菜么…噢,少不了一只油炸,一尾糖醋鲤…其余的你可拣好吃的再拿三四样来吧。” 堂倌连连应诺,菗⾝离去。⻩袍老人又是“哈哈”笑道:“我说公华弟呀!你倒忘不了我这个做兄长的所好哩!” 黑袍老人笑道:“这个自然,做弟弟的应当以兄长之所好为好呀!” 黑袍老人说罢,⻩袍老人又是一阵內力充沛的笑声,震屋宇。 不一刻,店小二酒菜送上,拍开酒缸上的泥封,在两人面前各斟一大碗。 一阵酒香四溢,⻩袍老人道:“嗳!果然是上好的‘竹叶青’!堂倌,这里没事了,你可去吧。” “是,老爷。”堂倌应道:“两位老爷要添酒加菜,请随时吩咐。”说罢打躬退去。 这边两个老者开怀畅饮,纵声谈笑,那边两个少年男女自听到隔壁两个老人来后,便一直默不作响,静静地对坐着,连酒也不吃了。 忽然这边的黑袍老者对⻩袍老人庒低了声音道“小弟自奉大哥之命,追踪铁臂魔君唐松年,算来已有数⽇,但却一事无成,唉!那老魔功力果是厉害,夜一之间,连毙十数名⾼手,但最后被黑⾐教褚呈祥那老儿,以群殴的方式击毙。” “啊!铁臂魔君已经死了?”⻩袍老人惊疑地接道:“那么紫⽟狸岂不是已经落⼊褚呈祥之手?” 黑袍老人低声道:“紫⽟狸并未被褚呈祥夺去…” 接着又道:“大哥,请放低一点声音说话,须知隔墙有耳!” ⻩袍老人点头道:“公华弟,你只管说来,紫⽟狸究竟落于何人之手?凭我长山二圣在江湖上的万儿,还怕有什么⿇烦不成!” “话虽如此说,不过大哥你可知道,已经失踪六十年之久的东道上清真人,如今忽然出现了一个传人吗?” “此话可是当真?” “小弟怎能撒谎,紫⽟狸也正是落于此人之手!” “啊!你可将经过说说我听!” 于是黑⾐老人便将铁臂魔君在山坳里的经过,到黑⾐教主褚呈祥如何派人抢夺紫⽟狸,如何围困苏⽟娇,均败北而去的情形,一一说了一番,最后又说⽟麟现仍住店里,而黑⾐教大批人马也隐伏在金岭镇附近,准备相机而动。 ⻩袍老人听罢,接着说道:“褚呈样既然知道紫⽟狸落在那少年之手,自是不肯罢休,不过我们也非夺得此宝不可,这对于我们长山门的关系太大了!” ⻩袍老人说至此,竟自闭目沉思起来。 黑袍老人说得不错,须知隔墙有耳,他们这些对话,确被⽟麟和苏⽟娇一字不漏地听去。 本来⻩袍老人那种充満了精湛內力的笑声,已引起⽟麟的注意,后来⻩袍老人又自称为长山二圣,竟也是为铁臂魔君之宝而来,这些话听在⽟麟和苏⽟娇的耳中,都不噤为之一震,所以两人酒也不吃了,便静悄悄地窥听起来。 这长山二圣,说起来大有名头,大圣⻩公韶,二圣⻩公华,是当今江湖上顶尖儿的⾼手。 二圣的武功颇诡异,其渊源并不属于当今武林任何门派;而是大圣幼年时,在海上捕鱼,遭遇飓风,船被海浪呑没,然而⻩公韶大难不死,飘流至一无人孤岛,在一所岩洞里获得了半部古代奇书。 ⻩公韶在此荒岛居留了十五年,终⽇苦研秘籍,⽇夕锻炼,终将那半部奇书参悟透澈。 二圣⻩公华的武功,是大圣⻩公昭返家后所传授,故而略逊乃兄一筹。 ⻩公韶一面令乃弟筹划建立基业,自己则只⾝来至中原,因其武功乃得自古代奇书,不几年便威名远播,震惊江湖,是以大批武林人物也就纷纷远投旗下,甘愿效命。 近廿年来,长山门徒⽇广,势力遍布中原各地,俨然自成为一大派别,与武林九大主脉分庭抗礼。 后来二圣也不时在中土露面,因他为人谦恭,深蔵不露,故得人缘,而能折冲于各大门派之间,保持着互不犯侵的态势。 大圣已有将近十年不过问江湖之事了,此次为了铁臂魔君的紫⽟狸,先遣二圣来此,自己也随后渡海到达,可见这事已非同小可! ⽟麟⾝为上清真人嫡传弟子,耳濡武林大势,一切已了然于。苏⽟娇在江湖上闯了数年,对二圣之名,岂有不知之理。 但那⽟麟获得铁臂魔君之紫⽟狸,在这两个年轻人的心目中,只是觉得玲珑可爱,并没有找出什么稀奇之处来,可是如今竟又轰动了如此多的武林⾼手,不惜生命以争,自然这个紫⽟狸除了其本⾝价值外,必然还关系着极多极大的隐秘了。 ⽟麟自听了长山二圣的话后,心情逐渐沉重起来。 他已意识到这紫⽟狸必为他招来一场腥风⾎雨,而面临到一个极为严重的处境,稍一不慎,非但紫⽟狸难保,命也有危险! 但是一种年轻人的好強心理,使他绝不愿向人示弱,况且名正言顺之下,得来的东西即使对已毫无用处,也不能轻易与人,而辜负了赠物之人的心意。 他心中暗忖道:“我能为了这只⽟狸引起一场武林杀劫吗?我能与这么多的江湖人物公然为敌吗?要避免这两个问题的发生,只有将⽟狸拱手送人,可是我能如此做吗?如此做的后果又是什么?…不,我绝对不能将⽟狸与人,我要保有此物,即使…” ⽟麟忖念及此,剑眉紧蹙,忧容満面,两目凝注着板壁,兀自出神。 忽然一只柔滑如脂的纤手把⽟麟紧紧握住,一股温暖的热流透进他的心坎…同时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也紧紧地盯着他。 这双眼神所传递的情意,⽟麟已把它全部阅读出来——不要畏惧,你也并不孤独,我和你生死与共! ⽟麟对苏⽟娇嘴角一抿,而在此一微小的表情里,充分地流露了感与坚毅! 的确,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当此“山雨来风満楼”的环境下,那是需要鼓励与安慰的呀! 忽然隔壁又响起了二圣⻩公华的说话声音:“大哥,可是已经想妥对付这件事的良策吗?” “唔…唔…”“不知这紫⽟狸对我们究竟有何重大关系,竟劳大哥亲自出动?…” “公华,你有所不知,这事说起来实在话长,现下我就对你说了吧,免得这宗在我心中隐蔵了数十年的秘密,连你也不知道。” “噢!…” “公华,你可知我的武功师承来源吗?” “那不是大哥十五年困居荒岛苦研独创的吗?” “非也!愚兄焉有此能力,慢说十五年,就是廿五年也无人能办得到!” “那么…” “那是我得自半部古代奇书。” “可是这奇书呢?” “那就是我们两人的全部武功。我在离开那困居了我十五年的荒岛时,惟恐再落⼊他人之手,已把它一火焚之。” “可是这与紫⽟狸有何关连?” “自然大有关连哩!” ⽟麟没想到紫⽟狸竟然关连着长山二圣的武功,因此,他听到这里时,心情更为紧张起来! 大圣⻩公韶⼲咳了一声,以极其细微的声音,终于说出了下面的一段故事。 长山门的武功出处——一古代半部奇书,在最后的一页上,有一行不同的字迹,写着这样的几句话: “盛唐大內,紫⽟之狸,辟⽔辟火,持之天池,狸将示之,下部获然。” ⻩公韶自离荒岛,对这几句话刻骨铭心,无时或忘。 上半部古代奇书,造就了长山二圣,可是他们的武功却局限于提纵、拳、掌,以及步法、腿法,对于兵刃之学,內功疗伤之法,丝毫不知,要在武林中自成一派,建立不朽基业,实为不⾜! 长山门的独门拳、掌,中人之后,只有任其死亡之一途,是以大圣⻩公韶早年在江湖上以心毒手辣而闻名,谁会知道这里边有其难言之苦衷呢! 当然,⻩公韶明⽩,疗伤大法,兵器之学,必载于下半部古代奇书当中。 然而盛唐之世,去今已数更朝代,物换星移,沧桑迭变,那大內紫⽟之狸,当不知流落何方;这关系着长山门武功大业的至宝,茫茫人世,何处去求? 人类对于希望的追求,非至油尽灯枯,便永无休止。 所以有时明明知道某种希望是渺茫的,却往往不顾一切地努力以赴,希冀着会有一个奇迹的出现。这就是人类的侥幸心理,而也是一个成功者的必然条件。 为了紫⽟狸的寻查,大圣⻩公韶不辞千辛万苦,走遍中原,以及南荒北漠,塞外西域,⽩山黑⽔,深⼊龙潭虎⽳,皇朝噤苑,可是他所得到的却是一连串的失望! 他曾经爬上常年冰雪封盖的天山,在天池之旁,看着那一泓澄澈的碧⽔汪洋兴叹! 奇迹有时会在你面前招手,但这也并非是说它就能是属于你的呵! 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寒风凛冽,⻩尘万丈中,大圣⻩公韶带着満面病容,在陕甘道上往中原奔行,无意中使他获得了一个梦寐难求的惊人消息—— 铁臂魔君唐松年,在康蔵边境上,由一个西域喇嘛之手,夺得盛唐大內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蔵。据说那是一只紫⽟之狸,狸之双睛,乃为辟⽔火二珠。因此,消息不径而走,矗动武林,纷纷前往争夺。 这消息对于已绝望中的⻩公韶来说,那是太重要了!这不就是那半部奇书里所记之物,而使他奔走江湖,历尽辛苦,所要寻求之宝吗? 他奋兴,鼓舞,一时竟忘记了几乎仆倒的病体,披星戴月,赶去康蔵边境,可是那里除了黑⽩两道百多名⾼手死状至怪的尸体外,铁臂魔君则已鸿飞冥冥! ⻩公韶虽然空走一遭,但是他对于紫⽟狸的寻获希望却更加強烈,然而唐松年的魔影此后岁月里一直再未出现。 ⻩公韶在江湖上为此而漂泊了十数年,一无所获,心灰意冷之下,返回长山,便再未涉⾜中原。 大圣⻩公韶对二圣⻩公华说完了这一段往事,不胜感慨地接着道:“公华,这就是我数十年来隐于心中的秘密,唉!你总可明⽩我漂泊江湖数十年,并非是之所好而漫无目的了!” “紫⽟狸既是我们长山门武功发展的关键,如今既已有了下落,大哥!我们无论如何要取得这件珍宝才是。” “唉!想不到紫⽟狸会落⼊上清真人弟子之手;如此看来,这已失踪六十多年的旷世绝才,说不定还仍然健在人世哩!” “以小弟的观察,这个上清真人的少年弟子,尚是初涉江湖,毫无经验,不过从其出手来看,此人武功实⾼深莫测,⾝边还带着只⽩猿,这畜生更是了得,再加上夺命飞爪苏文彪的宝贝女儿给他出着主谋,如虎添翼,确是不易应付。” “仅仅如此,还不太难,问题在我们夺得⽟狸之后的结果,那是必然惹出苏文彪那老魔头来,光这一方面已够难,倘若那个老牛鼻子再出来的话,可就不是你我所能应付的了!” 二圣⻩公华沉昑半晌,缓缓道:“铁臂魔君的现⾝,又已轰动武林。黑⾐教主隐伏间,其目的自属明显,这金岭镇內外,当必尚有其他江湖⾼手环伺,不若咱们暗中监视,倘若⽟狸被别人夺去,咱们再出而取之,那时即使老牛鼻子出山,咱们顺理成章,自有话好讲,大哥意下…” 二圣⻩公华的话音,忽然被一阵脚步声中止。原来酒楼上又来了四位客人,正从他们座旁过去。 大圣由门帘中往外瞧了一下,低低地道:“公华,你所料不错,那不是莫琊一枭秦振东带着三名手下来了吗?看样子这金岭镇当有一场好戏演哩!” ⻩公韶话音虽然极低,但被⽟麟一一听去,于是他心中又增加了一份负荷,这倒不是畏惧秦振东参与夺宝,而是对苏⽟娇担心起来了! 苏⽟娇对莫琊一枭秦振东的莅临,并未察觉,⻩公韶的话也没听清楚,然而她可是发觉了⽟麟的脸⾊突然又是一沉。 她,确已深深地爱上了这位年轻的武林俊彦。她的爱可以说是建筑于少年男女的情愫以及姊弟之挚爱的双重基础上,而构成了爱的巅峰! 此刻,即使她为他一死,她也不会说出半个“不”字来。是以⽟麟的忧愁,较她已⾝感受尤有过之! 曾几何时,这位骄横狂傲的姑娘,谁能置信如今竟变得柔情似⽔,楚楚堪怜,爱的力量,何其之大啊! “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 随着一阵不成调的朗昑诗声,楼梯蹬蹬大响,一个⾐衫褴褛,蓬首垢面,⾼卷管,大⾚两⾜的矮胖老头,像旋风似地撞上楼来。 那阵洪钟一般的朗昑,已把酒楼上所有的客人惊动了,好奇地伸着脖子观看究竟。 矮胖老头对这些酒客似是视若无睹,只见他伸手在那蓬的头发上抓了两抓⾼声嚷道:“酒保,酒保,快来呀!嗳!我的肚⽪可饿坏了啦!” 他如此地嚷叫了一阵,未见酒保到来“嘭”的一声,一张酒桌被他打得咯咚咚离开好远,震动得尘灰飞扬,客人们闹哄哄地搔动喧嚷起来。 忽然从一个雅座中窜出了一个虬髯黑面劲装大汉,飞起一脚,直向那矮胖老头踢去! 这大汉踢出的一脚,何止数百斤的力量,说也奇怪,矮胖老头竟然毫不在乎,只把那圆鼓似的肚⽪一,笑昑昑地向大汉的一脚。 擂鼓似地一声响后,那大汉一条伟岸的⾝躯,咯噔噔往后倒去。 又是一阵唏呖哗啦桌凳歪倒的声响,那大汉撞在一个雅座的板墙上,才拿桩站稳。 矮胖老头却若无其事地“哈哈”笑道:“相好的,怎么样?老疯子这个饿坏了的肚⽪,还够硬的吧!” 黑面劲装大汉怒喝一声,道:“妈个巴子的,你这个猪八戒背捆烂行李,人没人货没货的叫化子,敢在我黑面无常胡大爷眼前卖弄,赶快报上你的臭名来,大爷好打发你曹地府去讨饭吃!” 矮胖老头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老疯子生来就是叫化子命,吃不惯热汤热饭,可就是喜吃这种冷⼲风硬、零狗碎的玩艺哩!疯子就是我的臭名号,这里的酒保既不伺候,老疯子只好向阎王讨饭啦,相好的,那么就请你大发慈悲,送我一程,可好?” 矮胖老头子这番疯疯癫癫的冷嘲热讽,直把个黑面无常气得五內生烟“哇哇”大叫,正纵⾝向前,忽然一声沉喝道:“胡护卫,不得无礼!” 人影一闪,一个⾝材魁梧,浓眉巨睛,长袍阔膀的老者,来至胖老头跟前,抱拳为礼道:“原来是程百康老哥驾到,适才属下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望程老哥海涵则是。” 矮胖老头程百康,也不还礼,抓了抓那头发,笑哈哈地道:“好说,好说,老疯子一向喜次和年轻人游戏哩!” 这⾝材魁梧的老者,原来正是莫琊一枭秦振东。此时他转⾝对黑面虬髯大汉道:“胡护卫,还不与程大侠陪礼。” 这胡护卫原来就是莫琊一枭的两大护卫之一,名唤黑面无常胡传海,他虽不认识这矮胖老头是何来路,但见岛主对他甚为恭敬,料必不是个泛泛人物。因此,在秦振东一声吩咐之下,也便失去了方才的那种不可一世的狂傲气焰,随趋前两步,拱手为礼,道:“在下胡传海,适才冒犯尊驾,还望程大侠当面恕罪!” 程百康把手一摆,嘻嘻笑道:“罢了,罢了,不才疯子从来不懂这些礼数,狐(胡)假(大)虎(护)威(卫),这叫做不打不相识呀!来来来,老疯子请阁下⼲一大杯。如果秦岛主不嫌老疯子肮脏,那么也请一起坐吧!” 程百康说着,转⾝对一个早已跑上楼来的店小二嚷道:“一坛好酒,五斤牛⾁,快快来,老疯子饿得受不了啦!” 莫琊一枭被程百康弄得面孔一红一⽩,啼笑皆非,但他仍然不动声⾊地強作笑颜道:“在下等已用过酒饭,还是请程老哥自己享受吧。” 程百康嘻嘻笑道:“老疯子一⾝臭气,无人喜同我一起吃喝,既然如此,两位请便!” 说时,店小二已将酒⾁送上,程百康也不谦逊,搬起了酒坛,咕噜噜往喉咙里直倒,搁下酒坛,连连嚷道:“好酒,好酒,真过瘾!”嘴里嚷着,顺手又抓起了大把牛⾁,塞进口里。 莫琊一枭未即离去,忽然问道:“程老哥子侠踪万里,一向飘忽无定,敢问今⽇大驾来此,有何贵⼲?” 程百康咽下一口⾁后,口沫四溅地道:“老疯子飘泊之命,四海为家,信马由鞭至此,除了想看看热闹之外,别无目的,倒是秦岛主,一向养尊处优,难得一现,今⽇远离莫琊,料必有什么重大公⼲吧?” 程百康这种不答反问,一语双关的词锋,把个一向以沉稳见称的秦振东,弄得很不受用,他略一犹豫,道:“在下其实也没啥事,来此走走而已。” 莫琊一枭说罢,把手一摆,率领着三个属下,迳自离去。 程百康在那里独个儿大块⾁、大口酒、自顾自地吃喝,他对于威镇东海、大名鼎鼎的莫琊一枭之去留,似乎毫不在意。 要知这程百康,绰号万里疯侠,是当今江湖上一大怪杰,平生放浪形骸,游戏人间,但是一副侠肝义胆,豪气⼲云,不但武功出众,一双“追风腿”⽇行千里,不⾜为奇。年已近百,在武林中辈份甚⾼,威望隆重,颇受黑⽩两道人物所敬仰。 万里疯侠程百康与黑面无常胡传海吵闹时,长山二圣因不愿暴露行蔵,两人便由窗口稍稍纵出,以他们的⾝手,自不易为人察觉,但却未瞒过隔壁的⽟麟。 苏⽟娇在莫琊一枭与程百康说话时,已经察觉,以她的个本想出而朝面,了结已往过节,但被⽟麟制止。 及至莫琊一枭率众离去之后,⽟麟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其实他并非是有所畏惧,而是不愿在此时此地闹将起来。此时,长⽩二圣、莫琊一枭等人既已离去,⽟麟和苏⽟娇自然无所顾忌,两人憋了半天,这才轻松下来。 在⽟麟来说,这种忍耐是有代价的;他已无形中获得了紫⽟狸所关系着的秘密,心中自是甚喜,而也加強了他对紫⽟狸保护的雄心。 武功一道,无尽无止。⽟麟既获此秘密,心想⽟狸已为已有,何不于⾝世查明之后,前去天山搜查那下半部古代奇书呢! ⽟麟心忖至此,忽然对苏⽟娇稍稍说道:“⽟娇姐姐,你想不想去天山玩玩?” “你要去,我自然愿意陪你。” “那很好,将来我们就一同吧!” 苏⽟娇睨了⽟麟一眼,倏然面⾊忧郁。 ⽟麟遂道:“苏姐姐不用担心,你和莫琊一枭的梁子,全部由我给你担起,看他又能怎样!” 苏⽟娇情知⽟麟把她的心意误解,但也不解释,只是向他深情地瞪了一眼,微笑道:“将来…” 将来如何?但她并未说出。其实她只是害怕将来会失去他,这也是一个女孩子的通常心理。 ⽟麟见苏⽟娇面有忧容,误以为是为了与莫琊一枭的纠葛,故而豪气地道:“其实也没有大不了的事,唉!…一个女儿家在江湖闯,总免不了遭遇到一些意外的⿇烦!” ⽟麟见她不愿说出与莫琊一枭究竟因何结仇,自也不便多问,随改变话题道:“苏姐姐,那万里疯侠程老前辈,你可认识吗?” 苏⽟娇答道:“这人狂放不羁,疯疯癫癫,飘忽无定,我虽闻名已久,但不认识。” “我曾听师⽗老人家谈过此人,心仪已久,今天终睹‘庐山真面’,果然名不虚传,你看要不要过去拜识他一下?” “他疯疯癫癫的,拜识他⼲啥,你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那就算了吧!” “麟弟,我们也应该回房调息调息了,听长山二圣的话,今夜恐有人来抢夺你的紫⽟狸,我们只有两人,势单力孤,唉!我真担心你…”⽟麟摸了一下怀中的珍宝,豪迈而坚毅地一笑道:“黑⾐教的人再来纠,我必不留情,使他们死了这条心!” ⽟麟和苏⽟娇双双下得楼来,缓步踱进后院,猛一低头,忽然面⾊大变,愣愣地停住不动! 苏⽟娇一见⽟麟直似着了疯魔般愣住,不噤心头一惊,迭忙问道:“麟弟,你是怎么了?” ⽟麟被⽟娇一问,这才从沉思中醒转,顺手一指,道:“苏姐姐,你看这是甚么?” 苏⽟娇顺着⽟麟手指处看去,也不噤大惊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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