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江湖黑马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江湖黑马  作者:上官鼎 书号:41061  时间:2017/9/18  字数:40205 
上一章   第七章 因祸得福    下一章 ( → )
  且说黑⾐教主褚呈祥,因于⽩猿秀士中毒倒地时,无意中检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紫⽟狸,心下不胜窃喜,审度了一番当前情势,随毅然下了个歹毒的决心,就要放手⼲去。

  他在密室中挟出了⽩马红娘苏⽟娇时,暗忖,她既已窃窥了我的秘密,绝不可让其生离此堡,免得将来全盘计划受其阻挠,⼲脆杀之灭口,永除后患。

  杀念既决,遂招至四个弟子,令他们把苏⽟娇抬到蛇牢口上,剥去⾐服。

  苏⽟娇虽然心里明⽩,但是⾝不由己,也只有杏目圆睁,咬牙切齿,任人摆布!不过她此时倒也坦然,心想既未受污,如此一死,尚可保持一生清⽩名誉。

  褚呈祥险的脸上抹过一丝狞笑,⼲咳一声,道:“苏姑娘,还有什么话说吗?”

  苏⽟娇对他啐了一口唾,狠声骂道:“老贼,姑死后作为厉鬼,也要勾你的狗命!”

  “嘿嘿!怕不见得吧?”褚呈祥说着,顺手点开苏⽟娇的“风府⽳”同时将她⾚裸裸的一条令人蚀骨‮魂销‬的躯体,推向蛇⽳。

  可怜一代绝⾊佳人,在一声惊呼之下,便向那黑暗幽深的蛇牢坠去!

  褚呈祥⼲咳一声,向四个犹自満脸惘然的弟子喝道:“你们还在这里发什么呆?…”

  下面的话尚未出口,只见冷面金钩沈愫仓惶奔至,心下微凛,正等问话,冷面金钩却首先气吁吁地道:“请教主速令定夺,少林派的金刚,快要打进来啦…”

  “呔!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兵来将挡,⽔来土淹,你快去传下本教主之命,所有堡內人手,一半守堡,一半齐到堡外敌。”褚呈祥说时,表面上虽然仍极沉着,內心里也不噤为此突来強敌暗自打鼓!

  冷面金钩沈愫应了声“遵命!”迳转⾝传命而去。

  原来冉道成负伤遁走之后,无意中遇到少林掌门人净心大师的座前四大弟子,禅心、禅同、禅⽇,禅月,合称为四金刚的四名⾼僧,遂将万里疯侠程百康陷⾝飞云堡石牢之事,一五一十的说出。

  四金刚听到师叔有难,迭以秘丹为冉道成疗愈伤势,由其带路,急急赶往飞云堡来。

  这四个大和尚在少林派中,除净心大师外,已是拔尖⾼手,武功岂是等闲。黑⾐教的伏桩虽然密布,关卡重重,又怎能阻挡得住?

  四金刚盛怒之下,挑桩破关,犹如滚汤泼雪,直向飞云堡迫近。

  这时褚呈祥已率领四十多名属下,通过暗道及绝涧天险,在一较为平坦的山地上,列开阵势,恰好着四金刚与冉道成五人追赶着关卡上败退下来的黑⾐教弟子。

  四金刚追杀间,抬眼望见褚呈祥在四十多人簇拥之下,出现面前,随也煞住⾝形,一字儿摆开。

  在一声佛号⾼喧之下,禅心大和尚红⾐拂动,一个胖大的⾝躯,旋风似的跃近褚呈祥⾝前三丈远处,驻⾜停下,合掌当,宝像庄严,吐气开声道:“敝派向与贵教河井不犯,不知教主缘何将贫僧师叔老前辈囚于飞云堡中?”

  禅心和尚这几句话说时,是一字一字地从口中迸出,声音低沉而有力。

  褚呈祥冷哼一声,⼲笑道:“大和尚真不要睑,明明在赶杀敝教弟子,怎说向与敝教河井不犯?”这话亦是挟以精纯內力发出,铿锵如龙昑。

  两人在对话中,已互较了內力,竟是半斤对八两,却把在场的黑⾐教功力较浅的弟子,震得心旌神摇,极不受用。

  禅心见褚呈祥非但闪避正题,反以齿相讥,心知要救疯陕脫险,必以武力解决了。遂道:“阿弥陀佛,教主如此说来,定是要贫僧等大开杀戒啦?”

  褚呈祥正答言,只见禅心和尚⾝后,闪出了个五十几岁的精悍僧人,虎吼一声,方便铲挥动得呼呼风响,红⾐飒飒,疾然欺近。来人正是情刚烈,力举千斤的禅月和尚。

  禅月和尚方便铲一指,喝道:“褚老儿,还不快将贫僧师叔送出,敢情是要我们把你的鸟堡夷平?”喝罢,也不待褚呈祥搭腔,一招“笑指南天”迳向其“玄机”大⽳递到。

  褚呈祥疾然往旁滑出三步,让开正锋,哈哈笑道:“贼秃,来得好!”反手劈出一掌。

  这厢禅月斗上了黑⾐教主褚呈祥,冷面金钩沈愫则由禅同接下,于是四人分作两对,各展绝艺,一来一往拼将起来。

  眨眼工夫,五十几个回合下来,褚呈祥虽仅凭一双⾁掌,但他究系一教之尊,手底工夫自有其超人之处,是以禅月和尚方便铲固是凌厉,一时却也奈何不得他。

  冷面金钩沈愫,原为龙拐神婆之徒,在江湖上也不过是个二三流人物,一柄如意金钩,虽有其独到之处,岂奈所遇敌手,乃是以杖法成名的禅同和尚。

  这禅同和尚一支镔铁降魔杖,儿臂耝细,七尺半长,已尽得少林派降魔杖法真传,施展开来,犹如一条混海蛟龙,五十几招过后,直把个冷面金钩迫得险象环生,如非这禅同和尚佛心仁厚,恐怕早已命丧!

  要知道黑⾐教这时所能应战的人物,实是寥寥无几了。四大护法中,冉道成叛变,杨金萍被打下蛇牢,李⾼阵亡。三堂主中萧志強失去一臂,何必璋负伤,是以跟随褚呈祥出堡御敌的只有冷面金钩沈愫以及人面蜘蛛吴子都,其余都是些教中弟子,单打独斗,本就派不上用场。

  人面蜘蛛吴子都,位居黑⾐教名堂堂主,原为雪山派门下弟子,在五年前被褚呈祥以金钱女⾊⼊黑⾐教。因雪山派对其缉拿甚紧,故而极少参与外面活动。

  论本领,吴子都不在四护法与各堂主之下,尤其是机关消息、奇门术数之学,更有其独到之处。黑⾐教弟子的各种阵法,均由其所教。

  褚呈祥斗中,衡量目下形势:以这种一对一的独斗方式,绝难取胜。是以在一掌迫退禅月和尚后,向吴子都喝道:“吴堂主还不发动阵势,拿下这四个贼秃与本教叛徒,更待何时?”

  禅月和尚一听褚呈祥喝令发动阵势,冷笑一声道:“老贼,佛爷倒要看看你有些什么鬼名堂?”话出,便停手不打。

  冷面金钩与禅同和尚也在拆过一招后,⾝形倏分,各回原位。

  但见三十二个黑⾐教弟子,在吴子都一声令下,人影晃动,迅疾地各据方位,摆成一座似方非方,似圆非圆的阵势。吴子都则手执一面三角黑旗,立于⾼处,似乎是此阵的指挥者。

  褚呈祥瞥见吴子都阵势业已摆成,乃对禅心老和尚狡狯地一笑,道:“贵派向为武林泰斗,本教这座小小阵势,谅来当不会难住大和尚吧?”

  禅心敛目端详了一阵,一时却看不出这究系何种阵法,忽闻褚呈祥如此一说,胖脸上闪过一片红润,道:“贫僧虽然一时认不出你这是什么阵势,不过既蒙教主如此夸奖本派,贫僧等即是挫骨扬灰,也得冒死一试!”

  大和尚说毕,转⾝掠了三个师弟一眼,首先由离位闯⼊进去。于是禅同、禅⽇、禅月,也紧跟而⼊。

  铁扇子冉道成明知吴子都的阵法厉害,但见四位⾼僧已经闯了进去,自己总不能呆在阵外旁观,随亦纵⾝跃⼊。

  吴子都一见五人均已⼊阵,黑旗挥动,三十二个弟子便纷纷旋转起来。

  四金刚与冉道成闯⼊阵內,突觉一阵天旋地转中,狂飙乍起,飞砂走石,如雨打来。

  禅心和尚暗道声:“不妙!”赶紧收敛心神,运起佛门“般若神功”周⾝尺余之內,遍布罡气,使砂石无法侵⼊。这时他张目四顾,见三位师弟都能及时以“般若神功”抵御,心中稍宽。

  铁扇子冉道成则双手掩面,左冲右突起来,可是尽管他拼命狂冲,总是离不开四周一丈方圆之內。

  四金刚见此情形,不觉大吃一惊!暗道:“若非‘般若神功’罡气护体,这时岂不也像冉道成一般狼狈?如此下去,那还不是要活活累死。”

  禅心睹状,甚为不忍,乃⾼声喝道:“冉施主勿枉自冲突,请赶紧原地运功抵御。”

  冉道成正自豕突狼奔中,忽听禅心之言,顿时大悟,随收住⾝心,坐地运功起来,虽觉仍不能抵御那飞砂走石,但要比突好得多了。

  四金刚中以禅月和尚情最急,早已按捺不住,遂向禅心喊道:“大师兄,我们难道要呆在他这鸟阵里,只管等死不成?”

  禅心虽为这阵势的威力而震骇,但如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冲它一下试试看。所以听禅月如此一说,心里颇有同感,乃道:“好吧,我们试试看!”

  说罢,低喧佛号,袍袖挥动,卷起如浪狂飙,首先往北方冲去。

  于是禅同向南,禅⽇向东,禅月奔西,四个大和尚,分成四个不同方向,各自往外齐冲。

  哪知他们这一发动,狂风骤飙愈烈,而且眼前幻象顿生;但见狼虫虎豹,张牙舞爪,四面八方,纷纷涌至,犹如置⾝万山绝壑,令人心惊胆战!

  饶是四个大和尚功力深厚,也不噤对此景象发⽑!

  这时,他们所看到的尽是些凶恶的毒虫猛兽,然而兵刃击到,却发出叮当声响,如碰铁石…

  正在四个大和尚杀之际,蓦闻一声破空雕鸣,刹时狂风骤息,毒虫猛兽踪影全无,⽇照中天,空山寂寂。

  四个大和尚错愕之间,但见黑⾐教所有人手均已不见,场上却多出了一位⽩⾐少年和一位俊美绝伦的红⾐少女。少女的⾝边停着一只青⾊的大雕。少年带着一只蹦跳乖巧的⽩猿,面露笑容,正向禅心这边走来。

  四金刚同喧一声佛号,禅心越前几步,合掌当,哈哈笑道:“小施主与贫僧师兄弟金岭镇一别,不料又在此相会,谅必小施主亦系为贫僧师叔而来吧?”

  ⽩⾐少年还礼说道:“在下正是为程大侠陷⾝飞云堡中,赶来驰救,因见四位大师在此,故而下来相会。”

  禅心顿然觉悟道:“那么贫僧等适才被困,当必系施主出手相救了?贫僧在此谢过。”遂深深一礼。

  这位⽩⾐少年正是⽩猿秀士⽟麟。这时见禅心向他道谢,心下甚感不安,暗道:“我虽然破了黑⾐教的阵势,给他们及时解围,但程大侠之厄困,还不是因自己之故?翻来覆去,都是起因在自己一人,既如此,怎敢受人之谢?”忖念间,迭忙还礼道:“大师这样多礼,令在下甚觉汗颜!程大侠之所以受难,皆因在下之事,大师及时赶来解救,实是有恩于在下。在下向四位大师道谢还来不及呢,焉敢承当大师谢意?”

  禅心大和尚又哈哈笑道:“如此说来,我们都不必客气啦!倒是施主在举手之间,能将黑⾐教的阵势破去,实令贫僧佩服至极!但不知施主能否将破阵之法以教贫僧?”

  ⽟麟向正自站立青雕之旁的公孙姑娘望了一眼,对禅心道:“先让在下与大师们介绍一位前辈⾼人门下,再来解说那阵势‮解破‬之法如何?”

  禅心大师其实早已非常注意这位清丽脫俗的红⾐姑娘,只是因⽟麟未曾引见,自不便相问而已。如今一听⽟麟要为其介绍一下,自是甚喜,遂答道:“如此甚好!”⽟麟转⾝对公孙小倩姑娘喊道:“师妹,快请过来,我给你引见引见少林寺的四位大师,好吗?”

  公孙小倩姑娘稚气未脫,方才见⽟麟只管同个胖和尚在说长说短,把自己冷落一旁,小心灵正自不乐,忽听⽟麟喊她,⾼兴得像只花蝴蝶般,飘飞到⽟麟⾝旁。

  四金刚只觉面前红影一闪,那位丽绝尘的少女已来至面前,正自惊讶这小妮子的娇捷⾝法,忽听银铃般响声道:“小辈公孙小倩,乃天山神尼老人家座前弟子,这厢与四位大师有礼了!”说着向四金刚福了一福。

  四个大和尚一听是天山神尼座前弟子,心中又是一惊,迭忙合掌答礼,同喧“阿弥陀佛”自报法号出来。

  禅心大师面⾊庄重地对公孙姑娘道:“难怪女施主有此⾝法,原来是天山神尼老前辈⾼徒!不知神尼老前辈一向可安好?”

  公孙姑娘笑道:“承蒙大师关怀,我师⽗老人家可健朗得很哪!就是不肯离开天山一步!”

  禅心微喟一声,道:“令师老人家乃得道⾼人,早在六十年前就不问世事啦,不然,江湖上也不至如此混!”

  ⽟麟因关心疯侠与苏⽟娇,从旁揷嘴道:“大师,我们得快进飞云堡,解救程大侠为是。”

  “施主所见甚是,不过以贫僧判断,黑⾐教目前尚不致于胆敢对师叔为难…”禅心说至此,稍微一顿,又道:“施主请将破阵之法就此说出吧,也好使贫僧广一番见闻。”

  ⽟麟微一沉思,乃道:“其实黑⾐教那座阵势,只是‘天罡阵’的倒转而已,并无多大奇处,在下只将其指挥此阵之人除去,阵势自破。”

  禅心和尚顿有所悟,敛目看去,果见在青雕⾝旁不远处,躺着一具尸体,心想那必是吴子都无疑。遂念了声“南无阿弥陀佛”道:“施主真不愧为一代奇人⾼⾜,就此一点,贫僧师兄弟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禅心话毕,一直未曾出言的冉道成忽然凑近⽟麟⾝前,施了一礼道:“小兄弟飞云堡中受了百毒神君的毒物暗算,想不到痊愈得如此神速,真是吉人必有天相!”

  ⽟麟早巳对铁扇子冉道成竟与少林僧人在一起而感到诧异,今见其过来与己搭讪,乃将中毒得救之经过对其说明,冉道成也说了叛教原委。

  几人正在谈话间,忽闻一阵怪啸声响,冉道成然变⾊道:“小兄弟与各位大师,请速进飞云堡救人吧,这是黑⾐教的响箭,堡內必有重大行动,如再迟延,恐生变化!”

  冉道成原为黑⾐教护法,此言出自他口,在场诸人自是深信不疑。

  禅心稍作沉思,对⽟麟道:“两位小施主请乘神雕进堡,较为快速,贫僧等可由冉施主带路,但请两位小施主多加小心。”

  ⽟麟应道:“大师放心,在下一切自会留神。”说毕,便同公孙姑娘带着狒狒,跨上青雕,凌霄而起。

  青雕飞得神迅无比,仅在一冲一泻之间,便已到了飞云堡的上空,⽟麟因为救人心急,也未察看堡內情势,便命神雕急剧下降。

  待青雕落地,两人迭忙跃下,奇怪的是竟无一人阻挡,虽然仍是黑⾐教的重地,议事厅前的院中。但此时却是静悄悄的,连半个人影也看不见。

  这突然变化,使⽟麟大感意外,而也加倍地提⾼了警觉,他正自疑惑间,只听“呀”的一声,原来紧闭着的两扇议事厅门,骤然大开。

  一阵“桀桀”怪笑声中,厅內疾然闪出两人,⽟麟一看,顿时怒火万丈,大喝道:“两个老贼,与少爷纳命来吧!”人随声上,出手就是五行掌的“金风送慡”!

  原来厅內走出的两人,一个正是黑⾐教主,一个却是百毒神君郝灵。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勿怪⽟麟骤施煞手。

  这百毒魔虽曾中过冉道成的淬毒银针,当时昏倒,怎奈老魔功力深厚,又是位用毒的个中能手,终于得以不死,且复以其疗毒秘药,迅即治愈。

  他在褚呈祥败退⼊堡后,得悉“青雕神童”出现,⽩猿秀士亦中毒未死,初则凛骇,终因复仇心切,乃在褚呈祥安排之下,于此时出现。

  两个老魔怎会不知⽟麟掌劲厉害,是以掌风未近,便迅即跃开,晓是如此,仍然连打两个寒噤!

  “小子,中了老夫毒虫不死,老夫有例在先,不再难为于你。”郝灵说话间,已自运⾜毒功,向公孙小倩姑娘⾝前移动。

  ⽟麟见老魔让开自己,却向公孙姑娘迫去,唯恐她吃毒魔暗亏,遂叫道:“师妹小心!”话出,翻⾝又向褚呈祥飞扑而上。

  褚呈祥见⽟麟二次出手,仍然是那掌风凛冽的旷古绝学,脚下连换三种步法,始才避过凌厉的一击,翻⾝拍出三掌,踢出六腿,动作迅捷,宛如一气呵成,端的是一教之尊。

  就在⽟麟攻势受阻之时,褚呈祥狡猾地一笑道:“小子,有种的跟老夫来吧!”说毕,转⾝往大厅里跃去。

  ⽟麟少年气盛,大喝一声:“老贼哪里逃!”便也如影随形地跟去。

  ⽟麟⾝形甫落厅中,顿感脚下石板疾然往下猛沉,道声:“不好!”复又拔起,冷不防头上一片‮硬坚‬似铁之物骤然庒下,硬生生把他弹起的⾝形撞回。

  头顶一阵剧痛,两眼火花迸,一条⾝子便从陷下去的一个洞口飘飘下坠,待至察觉不妙,已然不及!

  面前一片黝黑,耳中“隆隆”声响,暗叫:“吾命休矣!”一阵砭骨奇寒,全⾝已落于深⽔之中!

  要知这座飞云堡,原是建于一座绝壁半突出的一片宽大岩石上,岩石底下掩盖着一个长年累月⽔泻湍急的瀑布。

  这瀑布的⽔流,在岩石底下,复聚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潭,凡落于黑潭之人,向无生还者。

  ⽩猿秀士⽟麟,被褚呈祥⼊议事厅,失⾝下坠,便是落于这个深潭。

  ⽟麟虽然全⾝被寒⽔淹没,心中却很清楚,赶紧运起⻳息之法,摒住呼昅。

  他在⽔中也不知下沉了多久,忽然脚下像是踏着了‮硬坚‬物体,稍一定神,求生本能油然而起。迭将⾝躯微挫,两⾜一蹬,用尽平生之力,往上猛拔。

  说也奇怪,任他如何用力,却休想拔起半尺。

  一次失败,再来二次,三次…

  如此的拔了半天,依然毫无办法,于是心中不噤大骇!

  他心中暗自忖道:“这样下去,既不能浮出⽔面,时间久了,岂不要活活淹死!我何不趁此未死之前的一段时间,看看这⽔底下究竟有何怪事,而能令人一筹莫展?”

  哪知他不看倒还罢了,这一看之下,更使他⽑发倒竖,万念俱灰!

  原来在他立⾜约有三丈开外,赫然伏着一庞大之物,直如座小土丘,通体呈⻩褐之⾊,张着个像门洞大小的扁嘴,一开一合,呑吐着潭⽔。

  这时⽔中大大小小的游鱼,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怪物的口中。

  ⽟麟一时竟不假思索,想要弄个明⽩。方向那巨物⾝旁潜近,谁知这时的⾝体,竟也失去了定力,正像那些游鱼一般,不自觉地朝怪物的巨口缓缓游动起来。

  他眼看距离那怪物仅有丈多远了,心中一愕,疾忙以千斤坠工夫,把⾝体好歹算是稳定住。敛目看去,认出那怪物似是一只庞大无朋的蛤蟆!

  他正将⾝体移动开去,千斤坠功力自是须要松开,哪知就在此一刹那间,一条⾝子失去了主宰,像电般被那大蛤蟆昅进腹中。

  眼前昏天黑地,什么也看不见!

  ⽟麟情知已被蛤蟆呑进肚里,在惊骇间,一阵拳打脚踢,撞,半天,依然无法脫出⾝去。

  后来他才想到⾝上还带着一柄长剑,只在学习太乙门剑法时用过一次,现在何不用它一试?

  心念及此,随将宝剑反手撤出,竟自把古墓中学来的太乙剑法,向着一个方向连环演出。

  他在演出这剑法时,只觉⾝体似是忽沉忽浮,而且有一股透体寒风不时袭至。

  一切的感觉他都已不顾,迳自力贯剑⾝,直演下去…最后,他将那自己所悟的第十三式施出来,忽听“铮”

  然一声,如击在铁石之上,虎口也被震得发⿇,而那股奇寒之气,竟自消失。

  他张目看时,自己竟已将那蛤蟆的肚⽪劈开了一个大洞,长剑原是击在了石壁上,已经折断。

  心中一喜,迭忙跃出,见那蛤蟆伏地不动,似是已经死去。此时却已离开⽔中,置⾝于一所黝黑的石洞。

  ⽟麟因服过灵芝仙草,视力异于常人,虽在这暗无天⽇的黝黑石洞中,依然可以辨清四周景物。

  石洞虽然极为宽大,然而一端却被那庞大的蛤蟆尸体堵塞已満,另一端却是深不见底,而且逐渐⾼起。

  他把手中断剑甩掉,便迈步往前走去,约莫盏茶工夫,仍然不见幽洞出口,而且发现这深洞越来歧道越多。

  他已无心思去观察那些错综的歧路,只是朝着一个方向往前行走。很有信心似的,他认为这所深洞,必然有个出口,可是,不久就使他冷了半截!因为石洞忽然又逐步狭小起来,而且狭窄得使他不得不由佝偻前进,变为蛇行。

  钻…钻…钻,果然让他钻出去了!

  可是,这钻出去的地方,依然又是一座不见天⽇的深洞!

  折腾了半天,他已感疲累,心想,既然一时无法出去,倒不如休息一会再说。随即坐下,运功调息。

  过了顿饭时间,精力恢复,便又往前急急奔去。

  正行间,突见面前光亮一闪,快乐得竟自忘记⾝在洞中,一个纵跃,头顶撞在石壁上“哎哟!”一声,跌坐在地,摸摸脑袋,凸起了一个⾁瘤,痛得他两跟流泪,抱头爬起,再看那发光之处,原来是在一个转弯的地方。

  他顾不得顶上剧痛,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转过弯去,定神一看,眼前景物,几乎使他瘫痪地上!

  前面何曾有个缺口,那亮光乃是从一个怪兽口中噴出的阵阵火焰所发!

  怪兽体⾼⾝长,头上长着只尺多长的独角,两颗巨睛突出,面目狰狞,浑⾝⾚红的麟甲,闪闪发光,大口內不住地噴出阵阵火焰,呼呼风响,照耀得明亮已极!

  这头狞恶怪兽,见有人来,口里火⾆噴得更长,还发出呜呜吼声,沉如雷鸣。

  它这一怒吼,才把个呆若木的⽟麟惊醒,定神看去,发现这怪兽的脊椎骨上,原是被耝如儿臂的铁链紧紧锁住,以致使它寸步难移。所以见了人来,也只能站在那里⼲发威风。

  ⽟麟心下一宽,这才想起师⽗曾经对他说过,兽类中有一种依火为命的怪物,故名火龙。这种火龙又分两种:一为食火⾚龙;一为噴火⾚龙。前者多生于火山附近,饥则食火山之焰;后者则不食不饮,以噴火为生,故多生于深山邃洞。

  这种火龙,凶残无比,虽不吃人,但逢人即伤,伤者无药可救!

  他想至此,不噤暗自庆幸,要非这噴火⾚龙早被锁住,此时,岂不难逃一劫!

  然而,他又转念一想,既有人能将此⾚龙锁在这里,那么这所深洞必然离出口不远了。可是从⾚龙⾝旁看去,仍然空洞洞的望不见底!

  不管前面如何,他决定要越过这条火龙再说。

  于是沿着石洞的一边,注视着火龙的反应,慢慢往前移动。

  哪知火龙⾝躯虽然被锁,长尾依然活动敏捷,它见⽟麟走近,倏地横截过来,挡住去路。

  ⽟麟此时要想通过,必须向火龙长尾上下的空间穿过去。可是那火龙长尾,若来一次上挑下匝,实难预料。然而舍此则又别无善策,处⾝此境,也只有碰碰运气了!

  他既决定一试,便蓦然一式“舂燕穿帘”从火龙长尾上面空隙纵去。

  说时迟,那时快,果然火龙长尾突地挑起“咚”的一声,把⽟麟弹向顶上石壁,略微一挡,不知怎的,复又往上冲去。

  好个上清真人传人,临危不,藉势展⾝,来个“卧观星斗”瞄得准,出手疾,一把抓住一个石啂,猿挂半空,然后定神俯视。

  呀!原来他被火龙长尾一挑,撞开了顶上一块极薄的石板,送进了另一个洞天。

  ⽟麟观察明⽩,松手下落,走到被他撞开的洞口,探头下望,见那火龙犹自摆动长尾,呼呼生风。他已确定了现下置⾝之处,乃是一座洞上之洞。

  他将石板盖好,略微沉忖,想从此洞上之洞来找出路。

  这洞上之洞却不太大,不一会便走到尽头。可是,这所尽头仍不是他所希望的出路,而是一面光滑石壁,阻绝眼前!

  处此境地,直使他叫苦不迭,而也着恼起来,子一发就要动手打,无奈这空的石洞,啥子也没有,找不到个怈愤之物。

  他又抬头瞧了瞧那平滑的石壁,暗自骂道:“你阻挡了我的通路,就让你挨几掌吧!”想到就做,竟然功贯两臂,大喝一声,向石壁平平推去。

  只听“轰隆”声响,奇怪!那石壁吃他一掌,竟自轧轧向一边移开!

  骤然,一道耀眼夺目的亮光使⽟麟几乎为之晕眩,敛目视之,石壁开后,现出了一间石室,石室正当中平放着一张石,石上赫然坐着一架雪⽩的人体骨骼,亮光即是由此枯骨之上的一颗明珠出。

  他目睹此景,心知这必是位⾼人,不知何时在此坐化后所遗之骸骨,随迈步向前,倒⾝下拜,并喃喃祝告道:“弟子⽟麟,因受歹人暗算,误⼊仙洞,适才掌击石壁,有惊仙驾,实出于无心,尚祈仙人恕罪,并指引途,令弟子出得仙洞,有生之年,当永怀不忘。”

  ⽟麟拜罢,起⾝察看石室景物,见那骷髅所坐之石旁,有一个方形石几,放着一卷⻩绢,他过去拿起展开一看,上面写道:“余无垢头陀也,幼失怙恃,孤苦伶仃,孑然无依,蒙先师百忍大师,收为门下,皈依三宝。及长,行脚四海,偶得古代半部奇书,乃潜研武学有成,而复行侠天下,尽铲人中蟊贼,江湖败类。是以人皆以余生嗜杀。呜呼!我佛慈悲为怀,觉醒众生为志,余⾝为三宝弟子,岂生嗜杀乎!盖因不得已焉!”

  “然余于五十而后,顿悟如其除恶务尽,不如迁恶向善之道,是以乃遁迹山林,啸傲清风明月。复收一门徒,悉将余之武功所传,冀其为余行道,顺天应人。讵料彼于艺満,竟尔欺师灭祖,黑⽩不分,善恶不辨,仗其艺业,为害人群。余诚恐劣徒为武林造成一场浩劫,而复开杀戒,将之诛戮,从此弃剑至此,与世隔绝。!”

  “芸芸众生,良子难得,劣徒之戒,令余绝意再传。余亦深知,由此,‘佛门玄罡’当失传于此。然余已将此功修为门径,尽录于余手着‘佛门玄罡真铨’,后人如能得睹余之遗骸者,乃与余三生有缘,余必助之。”

  “余坐下洞之石匣,內盛一书、一图、一珠、一瓶,四者一并赠与有缘。书可令汝学成‘佛门玄罡’,图可示汝出此深洞,珠能避⽔。瓶中有九颗‘佛首秘丹’,为余以三昧真火,费时七七四十九天所炼而成,有起死回生妙用。”

  “至余早年所获上古奇兵——‘雌雄九龙剑’以及古代半部奇书,为劣徒所盗取;其于伏诛之时,余仅将雄剑收回,而奇书与雌剑,则不知失落问方。余为此复奔走江湖三年之久,终一无所获,乃返归此处,知大限将临,而将雄剑沉之‘生命之泉’,汝属有缘,当可取而用之。”

  “余书及此,言罄意尽,既知大限之将终,夫复何求?然汝既与余有缘,尚请为余做一未了心愿,即为余⺟——东平之雪娘,重建墓⽳,祭而扫之,以慰亡魂,汝其能之?呜呼!余已瞑目矣!”

  ⽟麟将无垢头陀遗书一气念完,心中悲喜集,迭又倒⾝下拜,口称:“弟子⽟麟,定遵所嘱,为先师了此心愿。”

  他拜罢走近石,果见有一小洞,探手⼊內,取出一个方形石匣,打开一看,确如遗书所载,各物俱全。他已无心细看,只把一张鹿⽪绘成的图形拿出,又将无垢头陀遗书装进去,便将石匣封好,揣⼊怀中。

  他迭将图形审视一遍,过目了然,于是按图索骥,一按石左边机扭,适才被打开之石壁轧轧合拢,再一按右边机括,石后边倏现一洞门。他闪⾝进⼊內,正要举步前行,又听一声微响,回头看时,已被关于石门之外,不噤暗自钦叹无垢头陀设计之匠心!

  至此,也许令人很感离。这石洞之石壁,既然预设机扭纵,然则⽟麟怎能一掌即将石壁击开,岂非玄而又玄?

  须知⽟麟此时的掌劲,已非同凡响,他那推出的双掌,正在发怒之时,已运⾜了八九成功力,掌风贯満石壁,无意中触动机扭,而使石壁开启。不过这也可以说是他缘分注定,而始有此巧遇而已。

  且说⽟麟这时置⾝之处,乃是石室外的一条狭长甬道。

  他略微沉思,便沿此甬道前行,不一会,忽然面前开朗,已自走至图上所示“生命之泉”了。

  在⽩雾蒙中,他敛目凝视此泉,方圆约有十余丈,泉⽔冒着⽩气,如滚似沸,竟是一座洞中温泉。造物之神奇,令人叹为观止!

  他拿出无垢头陀所赠避⽔明珠,毫不犹豫地一跃而⼊,泉⽔四分,周围丈许,滴⽔不浸。仗此宝物之助,很快地便寻到了那柄神兵,复行跃出,顺手将宝剑撤出匣来,锵然一声,毫光乍现,夺目生辉,端的是一柄武林奇兵!

  剑⾝奇薄,隐隐透出一层青雾,约有三尺五寸来长,剑柄一面是半圆形,镶着九条细小纹龙,仅有半截⾝体;一面则平滑如削,谅必那半截龙⾝,必嵌于雌剑之柄,已自无疑。

  ⽟麟心中大喜,宝剑还鞘,复又按图上路线,绕过“生命之泉”进⼊一条狭道。

  狭道竟自越走越⾼,而且最后已无通路,面前竟为一座石壁所阻!

  至此,他暗自忖道:“明明图上指出这条狭道乃是出口,何以竟成绝路?…”

  想了半天,又若有所悟地自语道:“想那无垢头陀,于此坐化,已不知有多少年代了,所谓沧海桑田,当年通道,难免为后人或者自然力量所改变。若然,此处石壁厚度绝不会太大,何不一试?”

  于是力贯双掌迳向石壁劈去。

  奇怪!这石壁中上他这⾜以碎碑裂石的掌劲,竟然如钢似铁,连半点碎片都未落下!

  无可奈何下,又自咕辍道:“无垢头陀赠了我一本‘佛门玄罡真拴’,这里面不知有没有破此石壁之功?反正一时也出不去,倒不如藉此把这种功夫练练。曾仿佛听师⽗提起过,佛门玄罡乃是已经失传很久的武功,谅必甚是厉害,不然,他老人家怎会那般重视?”

  忖念既决,乃由怀中摸出那个石匣,拿出无垢头陀所著的“佛门玄罡真铨”便从头至尾阅览起来。

  顾名思议,这部“佛门玄罡真铨”自是无垢头陀为铨释“佛门玄罡”功夫之锻练所著,是以內容并不深奥。

  ⽟麟天资颖悟,武学基良好,尤能触类旁通。以故,对这部真铨所载,竟自过目了然。约莫两顿饭的时间,他已全部记,复按要诀运行起来,顿感周⾝罡气骤发,一件儒衫,无风自涨!

  “佛门玄罡”功夫,不期而获,⽟麟心中乐不可支,顺手由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圆石,仅用两个手指轻轻一捏,便为粉碎!

  要知道“佛门玄罡”乃是一种至⾼无上的內家功夫,非有优良武功基础之人,无法练成。既经练成,不但可以发出罡气护体,刀不⼊,尤能攒铁如泥,捏石成粉,摘叶飞花,伤人于十丈之外。

  这种罡气工夫,较之“般若禅功”尤不知超出几筹。

  其实,⽟麟当面这座石壁,原为无垢头陀用石中精英所堵塞,自非一般岩石可比。其当时之用意,自是以为既有人能⼊此洞,必获其“佛门玄罡真铨”如练成此功,持其所绘之图,出此深洞,自非难事。

  ⽟麟哪知其中原委,故而想以普通掌力,击破石壁。如非其毕竟聪明过人,及时练成“佛门玄罡”恐怕此生永难脫⾝了!

  且说⽟麟既见捏石成粉,心下明⽩,实用罡气之力,灵机一动,既功贯双臂,曲指如钩,迳向石壁抓去。

  只见他指掌触处,片片大石纷纷下落,约莫半个时辰,厚约一丈有余的石壁,竟被他抓穿了一个洞口,迭忙穿过,却又使他为之怔住!

  这时他置⾝处所,竟又是一间黑暗的狭小石室,这石室一边墙壁上,破了一个洞,痕迹犹新,似是被人击开不久。

  他钻过小洞落⾝于一条狭道中,以其超人的视力,仔细打量夹道两边以及地上,想找出些端倪,供其脫⾝。

  终于他在夹道的地面上,发现了隐约的人行⾜迹,简直如获至宝,狂喜一阵,便循⾜迹向前找去。

  转过夹道的一个拐角,行不几步,突然发现面前不远处地上有一堆黑黝黝的东西,急急走过去,俯首一看,不觉悲喜万端!

  原来这堆黑黝黝的东西,乃是一个上⾝全裸,蜷曲而睡的人体;而且这人正是他急搭救的万里疯侠程百康!

  ⽟麟方要把疯侠喊醒,冷不防他霍地跃起,呼呼劈出两掌,力道之大,端的骇人!

  ⽟麟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出手两掌,震得倒飞出丈外,一个斛斗,摔在地上,兀自发楞间,只听疯侠“哈哈”大笑道:“老疯子还不想死哩!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是不是奉了褚老儿之命而来的?快说,老疯子也好先打发你上路!”

  疯侠说着,⾝形缓缓向前迫近,蓄势待发。

  ⽟麟被他这种反常的举动弄得如堕五里雾中,由地上爬起,急道:“程老哥哥,你怎的啦?我是⽟麟呀!”

  “什么?你是老弟⽟麟?”

  程百康疑惑地道:“你怎地变成这种模样?”

  ⽟麟被疯侠如此一问,始豁然大悟,低头看了看⾝上⾐服,非但破碎不堪,且尽是⾎污,又一摸脸孔,也是黏的,一股腥味难闻。不噤哑然失笑,心想:难怪程老哥哥不认识我了!随唉叹一声,道:“程老哥哥,这事说来话长,想不到我们还能见面,令人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疯侠这时已经由声音中辨出面前这个蓬头散发,満⾝⾎污的人,确是他所敬爱的小老弟,反而一阵心酸,悲从中来,使一位游戏风尘的怪杰,破题儿落下两滴老泪!

  两人都是同样心情,所以沉默了半晌,疯侠始道:“小老弟,我们且慢谈经过,你先跟我来,想不到我和苏姑娘被送进这所石牢,却在无意中查出了老弟的⾝世!”

  于是疯侠领着⽟麟向前走去,一霎工夫,来到一所铁栅门外,嚷道:“秦老兄,苏姑娘,杨护法,你们猜猜这人是谁?”

  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麟纵目往栅门里看去,呈现目前的景像,使他不噤“啊”出声来!

  但见铁栅门里満地⽩骨,⽩骨之上坐着两个披头散发,上⾝⾚裸,‮体下‬着一块破布的女子,一个満⾝长⽑掩体的怪人,正在‮摩抚‬着一条既耝又长的毒蛇。这情形,令人简直不敢思议是置⾝何处。

  两个⾚裸着上体的女人,似是已经发现了铁栅门外的⽟麟,同时惊呼一声,两手紧抱着前,面现惊恐与惶惑!

  ⽟麟已自认出其中一个正是他心爱的苏⽟娇姐姐,另一个则是黑⾐教护法杨金萍,情不自噤地喊道:“⽟娇姐姐!我是⽟麟呀!”

  “咦!你是麟弟!”

  苏⽟娇不敢置信地大睁两眼直盯着他。

  “哈哈!怎么样,连苏姑娘也认不出了吧?不错!他正是我的小老弟!”疯侠处此境地,犹自不改诙谐之态地道:“我这老弟刚才出现时,老疯子也被吓了一大跳哩!”

  苏⽟娇听疯侠一说,自是深信不疑,霍地跃起,竟向铁栅门扑去,也顾不了男女之间的羞涩,竟自呜咽着哭将起来。

  她这一哭,杨金萍与那驯蛇怪人也竟自痛哭失声,石室中本来就气森森,此时更被一片悲惨哀嚎的气氛所笼罩!

  ⽟麟目睹此景,简直不知所措,竟也不自噤地流下了两行热泪!

  “各位不要哭啦,我们就是出不了这石牢,大家能够见面,也该⾼兴啊!”疯侠说着,拍了拍⽟麟的肩头,又道:“老哥我老不中用啦,小老弟,你看看我们有没有办法生出此牢?”

  疯侠此言,使⽟麟如梦初醒,迭忙说道:“老哥哥,不要灰心,我相信这座石牢还困不住我们!”

  他说毕,便端详了一下栅门的铁柱,然后对兀自痛哭不止的苏⽟娇道:“苏姐姐,请勿再伤心,快让开一边,我来把这铁门打开,然后好设法出去。”

  苏⽟娇望了⽟麟一眼,神⾊惶惑地向旁边闪开。

  ⽟麟运起了刚刚学会的“佛门玄罡”功力,气贯双臂,两手各握一儿臂耝细的铁柱,大喝一声:“开!”

  只听“轰隆”大响,一座两头深⼊石中的铁栅门,竟被他硬生生从中拉断!

  这种神功,如非目睹,有谁能置信?

  疯侠一旁直看得瞠目咋⾆!心中暗自咕叽道:“我这小兄弟,看来在这段时间里,必然又有什么奇遇,功力精进得使人不敢置信!”

  铁门一开,苏⽟娇首先冲出,⾝形甫停,突然石室中铁索震响,接着只听杨金萍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麟⾝形一拧,穿进石室,苏⽟娇与疯侠还未弄清是怎么一码子事,便见⽟麟托着杨金萍已经昏过去的⾝躯从石室中走出,后面跟着那个満⾝长⽑的怪人!

  从⽟麟跃进石室,到托出杨金萍昏的⾝躯出来,也不过是眨眼之事。

  但是,就在此瞬间的时刻中,石室中却发生了一幕惊心动魄的事情!

  原来那条被长⽑怪人驯服的毒蛇,已经好长时间未获食物了,如非长⽑怪人将其驯住,杨金萍、苏⽟娇恐早已做了它的美味。

  此时,它一见苏⽟娇穿出,就已按捺不住,迨杨金萍起⾝往外走时,猝不及防被它一抡长尾住,长⽑怪人惊得莫知所措,恰好,这时⽟麟一眼瞥见,随迭忙跃⼊,将毒蛇拦一掌,切成两断,是以将杨金萍救出蛇口。

  其实杨金萍只是惊得昏过去,此时被⽟麟抱出,在她“气海⽳”上拍了一把,已自醒来。

  杨金萍由昏中苏醒过来,睁眼一看,竟“哇”的一声,跪倒⽟麟脚下,痛哭不止!

  长⽑怪人也将⽟麟端详了一阵,深施一礼,竟自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这一切的情形,直使⽟麟像丈二和尚,莫知所以。他惶恐地正向疯侠发问,突然一阵“呼噜”声响,使他为之一愕!

  疯侠面⾊倏变,道:“秦兄和杨姑娘,赶紧请起,有话待出得石牢,慢慢再讲。如果老疯子判断不错,褚呈祥那老儿必然放⽔下来了!”

  就在疯侠话毕的同时,只见夹道的一端,果然一股⽔势,狂湍而至!

  苏⽟矫惊呼出声,一头扑在⽟麟怀中,颤巍巍地嚷道:“麟弟,死我也要同你在一起!”

  在此情形之下,⽟麟也实在不忍把她那上体一丝‮挂不‬的‮躯娇‬推开,随安慰她道:“娇姐姐,勿慌,我有办法对付。”

  “哈哈!老弟,有啥办法,快施展吧,⽔已过膝啦!你老哥是只旱鸭子,这把老骨头要全靠你哩!”

  这时,⽔势汹涌,已由膝及

  ⽟麟却从容不迫,有成竹地道:“我正苦于找不到出路,他这一来岂非正好救了我们,我们只要逆流而上,不就出去了吗?”

  众人被他这似是而非的话,说得方自错愕间,他又继续道:“各位请跟我来!”

  说着,由怀中摸出了个石匣,打开来取出一只桃核大小的圆珠,捏在手里。

  姜是老的辣,半点不假!疯侠一眼瞥见,不由“哈哈”长笑道:“老弟,真有你的!看来我这老哥真要跟你大开眼界哩!哈哈!”

  随着疯侠的谈笑之声,夹道中的⽔势竟自向两旁分去,⽟麟丈余之內,滴⽔不⼊。

  于是众人跟在他的⾝后,便逆流往前走去。

  苏⽟娇与⽟麟贴⾝而行,这姑娘此时的一颗心中,真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心爱的人儿倾诉,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

  ⽔势已淹没了他们的头顶,他们在⽔下往前急行。

  约莫片刻时间,地下逐渐⾼起,头上及⾝旁的⽔流之势,亦愈来愈急。

  正行间,⽟麟暗自想道:“这座飞云堡在半山上所建,不知这⽔源由何而来,竟能如此狂急?何不问问杨金萍,她是黑⾐教的护法,对这里的情形,定能明⽩。”

  心忖及此,遂转⾝对笑菩萨杨金萍问道:“杨护法,你可知道⽔流是从什么地方而来?黑⾐教总坛的设施,谅必只有你一人悉,但不知我们所走路线能出得去吗?”

  杨金萍被问,微微一愕,凄然叹道:“公子,你以后可不要叫我杨护法了,我已不是黑⾐教的护法…”她略微停顿,似是还有话要说,然而一想此时此地,实在不便多言,随又道:“这⽔的来源,是从堡前那条深涧中引导上来的,但是这座石牢,我…我虽是飞云堡中人,可是未曾来过,不过…据秦总管所说,我们走的路线是对的。”

  ⽟麟对杨金萍这些话,并未逐一加以深思,自然也不知道秦总管是谁,此刻,他只需要知道所走路线是否正确,既听说是不错,便也不再多问,即急急前行。

  这时夹道已越走越⾼,而且头上石壁,也几乎要磨着头⽪了。

  就这样又往前走了一会,⽟麟头顶忽然被一块石板撞了一下,抬眼看时,发现这块石板要比四周错出了一寸有余。

  他停下⾝来,稍作沉思,对疯侠道:“程老哥,我们只往前走也不是法子,你看看这块石板,有没有异状?”

  疯侠凝目审视了一番,答道:“这块石板倒是与众不同,老弟,不管怎样,由老哥来试试再说。”

  疯侠说罢,两臂上举,运⾜功力,便向那块石板托去。

  石板一动也不动,却把疯侠累得汗流浃背,气如牛。

  遂将两手缓缓放下,了口大气,对⽟麟叹道:“肚⽪饿了这些时间,连力气都饿跑啦!老弟你来试试看?”

  ⽟麟把手中避⽔珠递给了苏⽟娇,对疯侠谦虚地一笑,道:“老哥哥无法,恐怕我也是⽩费哪!”

  他虽如此说,但却暗将“佛门玄罡”运⾜,力贯双臂两掌,蜂,用出霸王举鼎之势,拼力往上托去。

  他这一托之势,⾜有数千斤力道!果然那石板往上微微一动。

  ⽟麟一见石板微动,迭将两臂倏然垂下。

  疯侠、苏⽟娇、杨金萍、长⽑怪人,见那石板微动,正自欣喜间,被他这一举措,弄得甚为错愕!

  哪知他那个动作,自有其道理,但见他迭又曲指如钩,迳向石板抓去。

  “克嚓!”“克嚓!”连声响处,面盆大小的石块,竟自应手而落!

  众人见此情景,无不面现喜悦,而也明⽩了他要如何。

  大约盏茶时间,那方‮大巨‬的石板已被他抓开一个三四尺深的大洞。

  ⽟麟动作稍微一停,运⾜了一口真气,功贯右掌,大喝道:“请各位让开!”

  猛然一式“天王托塔”单掌向石洞推去。

  “轰隆”巨响中,石块滚滚下落…

  蓦然,毫光乍现,⽟麟似条蛟龙般,首先穿出洞去。

  紧跟着苏⽟娇、杨金萍、疯侠、长⽑怪人,也都一跃而上。

  众人定目四周-看,已然置⾝于一条幽长的隧道,隧道中松油火把照得通明。

  杨金萍“呀”声道:“这是飞云堡前的通道啊!”倏然住口,臻首低垂,似是想起了⾝上犹自⾚裸着。

  苏⽟娇打了个寒噤,粉睑通红,也自哑然无声。

  ⽟麟心中明⽩,赶紧扭转⾝去。

  好在隧道里这时除了他们之外,连黑⾐教的一个鬼影子也没有了,不然,打将起来,那才尴尬极啦!

  疯侠却于此时倚老卖老地“哈哈”笑道:“我们五个人,三个⾚条条,一个只穿子,一个満⾝⾎污,被人看见了,不当是活见鬼才怪哩!”

  “程大侠,真是!看人家这样子,还不想办法,倒取笑起来了!”苏⽟娇故作娇嗔地说完,便自缩在一个黑影中。

  疯侠正待说话,只见隧道的一端红光闪处,一条娇小的倩影,电而来,还未到他们跟前,便娇叱道:“恶贼!看你们还往哪里逃?”

  寒光乍现,人、声、剑合一而至。

  晓是疯侠经多见广,艺⾼胆大,也不噤为来人⾝法之⾼明,出手之辛辣而为之骇然!

  且说公孙小倩姑娘,正自诧异这黑⾐教总坛重地,怎会变得如此悄静间,忽闻⽟麟要她留神,抬眼只见一个红发异装老怪幽灵似地欺近跟前。

  小妮子虽毫无江湖经验,可是冰雪般聪明,心知来人必为以毒物施袭⽟麟者,是以杀机陡生。

  她见老怪话也不答,竟悄悄地滑退,似有猝然出手暗算之意图,乃即将计就计,依然大刺刺地仰视着天空,对于面前情势,罔若不觉。

  百毒老魔暗自骂道:“小鬼,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心毒手辣了!”

  于是早已蓄势待发的“九毒掌”运⾜了十成功力,暴喝声中“雪拥蓝关”骤然推出。

  一股柔无比的劲飙,挟以腥、臊、烂、臭之气,迳向公孙姑娘撞去。

  公孙小倩虽仗以艺⾼胆大.但嗅及老怪人窒人呕之掌风,自亦不敢大意。

  迭忙摒住呼昅,柳微挫,一式天山绝学——“游魂循踪”⾝法之“鸿飞冥冥”人影一飘,已落⾝老魔背后。

  百毒神君出其不意的-招,満以为小妮子即使不死,亦必重伤。

  哪知在其“九毒掌”推出的同时,只觉面前红影微闪,人踪已杳,心中不噤为之一凛!

  正在此时“拍-叭”两声清脆的音响,老魔脸上已着实挨了两记耳光。

  他眼前金星迸,两颊火热,突闻一串银铃似的“格格”

  笑声起自⾝后道:“怎么样,老怪,两个锅贴的滋味还不错吧?”

  百毒神君早在四十年前即已威震江湖,几曾受过如此屈辱!如今竟被一个啂臭未⼲的小丫头这般戏弄,怎不使他心肺俱炸!

  他摸了摸兀自发烧的两颊“哇-哇-”大叫数声,骂道:“小鬼头,休得卖弄,老夫不把你心肝挖出泡酒喝,然后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老魔⾎脉贲张,怒骂声中,旋风似地向公孙姑娘呼呼疾劈二十四掌,猛踢一十六道连环腿。

  他这出言,劈掌,踢腿,仅是眨眼之事,动作敏捷,矫若游龙,名家⾝手,确是惊人!

  要非公孙姑娘⾝怀天山绝艺,此刻,若不伤在老怪手下,那才是怪事哩!

  小妮子一见老怪大动肝火,出手威猛,狠辣,遂以“游魂循踪”⾝法避开其一连串疾攻猛打的锐锋,娇叱一声,返⾝拧进,师门绝学“天星指”已尽情施为而出。

  老魔头盛怒之下,掌风腿影,重如泰山崩倒,狂若怒涛排岸,罡风滚滚,劲飙绵绵,四周丈余內气成流,筑成一堵无形劲墙,纹丝不透。

  怎奈公孙小倩这“天星指”法,系天山神尼绝艺“六弥神功”的妙用,看来是屈指微弹,极其轻淡,实则就在那屈指微弹间,发出一线刚劲,犹如利箭,⾜可洞穿腹。

  百毒神君穷数十年之修为功力,施出浑⾝解数,非但未能把个⻩⽑丫头置之死地,为其爱徒——秦岭二妖复仇,且连其半毫发都未拂中,岂不是沟里翻船,怎能令他按捺得住!

  然而——

  任管老魔掌力如何雄浑,挥出的万钧劲力,在撞上公孙姑娘时,她只以二指轻弹,便似泥牛⼊海,化于无形。

  其实,公孙小倩仍是童心未泯,以故想要将老魔拼耗真力迨尽,戏耍个够之后,再施煞手。否则,如以其“六弥神功”反弹之力,恐早已将老魔毁掉。

  ⾼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老魔在六七十个回合过后,真力已消耗大半,逐渐守多攻少,趋向下风。

  一招…两招…三招…又是二十几招下来,老魔真气大损,已气如牛。

  反观公孙姑娘,却是依然气定神闲,姿态从容,満脸稚憨,且不时地对老魔嘻嘻而笑,似是尚不屑于对他施以辣手。

  百毒神君原就是个魔,虽处⾝此境,可是猫儿总噤不掉腥。一见公孙姑娘那种娇憨嘻笑之态,不噤神魂漾,念百生…

  魔主意打定,一招攻出,⾝形暴退三尺,了口大气,对公孙小倩极尽温婉地笑道:“小姑娘,老夫看你资质聪慧,武艺亦颇有基,忽生爱材之念,倘若你肯愿做老夫之徒,嘿嘿!老夫便不再难为于你,伤我爱徒秦岭二妖之仇,自然也一笔勾销,嘿嘿!”

  公孙姑娘突见老魔尚有余力拼战之时,⾝形暴退,已经起疑,复察其于说话间,一手敏捷地往⾝边⽪囊中探而复出,情知其必有什么诡计施为,乃凝神戒备,迨其说完,娇笑一声,道:“啧啧!老魔头,脸⽪多厚呀!就凭你这三脚猫的把式,也配收姑娘为徒?你不要故弄玄虚,把你那老狗爪子里的毒玩艺拿出来吧,看看能不能奈何得我?”

  百毒神君的确手里已捏了一把毒虱,又想故技重演,以便掳走这娇滴的小姑娘,哪知心中如意算盘被对方一语揭穿,老脸又似挨了两个耳光般的难受!

  于是⼲笑道:“那你就试试吧!”

  话落,⾝形往前一飘,举掌…

  蓦然——

  一声惨号,一只手掌齐腕落地!

  毕竟姜是越老越辣,人是愈老愈滑。就在公孙姑娘以“天星指”力发出“六弥神功”断去老魔一只捏着毒虱的手掌,尚未决定是否就此将其除去的眨眼光景,老魔已将他断手捡起,兔起鹘落而逃。

  当然,公孙姑娘并不想赶尽杀绝,不然,老魔逃得再快,亦必不免。

  百毒神君既已负创而逃,公孙小倩这时才想起⽟麟师兄追赶黑⾐教主进⼊大厅,直到此时仍不见动静,心下颇为怀疑。

  她伫立院中,流目四顾,整座飞云堡鸦雀无声,静得令人可怕!

  忽然一种不祥的预感,使她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蓦地——

  一阵桀桀怪笑,来自厅內,又使她一愣。

  敛目往厅內望去,但见黑⾐教主鬼魅般出现在厅门之內,却不见了她心上的⽟麟师兄。

  这情形她已自明⽩了七八分,芳心一阵悲痛碎,银牙咬得“格格”作响,探手⼊怀,一声龙昑“蝉翼剑”已然抖出,⾝形微晃,一式“飞鸟投林”直向黑⾐教主扑去。

  黑⾐教主褚呈祥突见公孙姑娘扑来,正中下怀,竟自不战而退,⾐袂飘然间,⾝形忽杳。

  公孙小倩⾝形纵飞中,瞥及黑⾐教主倏然隐没,料知厅內定有机诈,是以未待‮躯娇‬点地,复又提聚一口真气,冉冉上升,迫近横梁,半空里纤一曲“倒挂金钩”两脚搭于横梁之上,注目下视,厅內空的一无所睹。

  她如此地头下脚上打量了一回,却也看不出有什么名堂来。

  然而她正拟翻⾝落地时,忽地毫光乍现,一蓬银芒头飞来。

  这时,公孙姑娘“六弥神功”已经发出,周⾝三尺內被一层无形罡气所笼罩,任何暗器休想伤她半毫⽑。

  是以她对此満天花雨似的银芒袭落,本并未放在心上。

  原来这蓬银芒,正是隐⾝暗中的褚呈祥所打出的“针雨”他以为公孙姑娘⾝悬半空,必然要落地闪避,那么即使“针雨”不能伤她,亦难逃地下陷阱。

  谁知他这一施袭,反而弄巧成拙,竟将⾝形暴露。

  就在那蓬“针雨”袭上公孙姑娘时,小妮子非但未如他之所料,反而竟不闪不避,一头向“针雨”撞来。

  褚呈祥暗中“找死”两字尚未骂出,一眼瞥见自己以內功打出的那片银芒,竟然随着公孙姑娘的冲势,纷纷降落,然无存。

  他暗道声“不好”!隐伏的⾝形暴然跳出。

  忽然眼前一道毫光乍现,冷森森地头盖顶而来,心中一凉,双掌齐挥,⾝形一矮,便向厅房的另一角落跃去。

  饶是他闪避迅疾,头上的发髻已被公孙姑娘削飞,而且还带去一小片头⽪。

  公孙姑娘一见褚呈祥逃出一剑之厄,也不噤为这老儿的轻功机智微感愕然,迭又跟踪扑上。

  这时褚呈祥已巾飞发落,満睑⾎渍,头顶上露出一小片不⽑之地,其状,已可以说是够狼狈,滑稽,难堪了!

  ⾝为一教之尊的褚呈祥,平⽇气指颐使,号令如山,全数总坛、分坛,上上下下数以千计人手,对其视若神明,而今受此折辱,心中悲痛,愤懑,实无以复加!

  可是,他毕竟不愧是个狡猾之人,即见对手以小小年纪,竟能将其仗以成名的淬毒“针雨”暗器毫不费力地破去,自然⾝怀绝学,已是无疑。

  他心中忖念间,只见公孙姑娘如影随形而至,乃决心不以力敌,竟又闪⾝往厅门纵去。

  公孙姑娘杀机満心头,岂肯容他逃避?以故,⾝形未沾地面,复又衔尾跟上。

  这种无须藉物用力的凌虚轻功,直使褚呈祥瞠目咋⾆,由头顶凉到脚下!

  虽则如此,但是他总不肯放弃一线希望。

  于是——

  褚呈祥既不还手,也不往厅外逃逸,一味地和公孙姑娘捉起蔵来。

  小妮子向以刁钻出名,见褚呈祥一个劲儿地在厅內游走、闪避,料知定有鬼计,所以她尽情施展轻功,避免脚踏地面,即是有时单⾜着地,也都是褚呈祥曾经落脚丝毫不差之处。

  如此一来,褚呈祥鬼计难逞,又不愿出手硬拼,最后,只好采取了三十六计之上——走为良策。

  决心既定,遂厉啸一声,纵⾝出厅,跃落院中。

  他也是倒霉之至,两脚甫停,后面公孙姑娘追来,眼前又遇強敌。

  但见一缕⽩光,如殒星飘云,头冲来。

  在此千钧一发之间,褚呈祥就地一个“懒驴打滚”…

  同时,一声嗥叫,夹杂着一片裂帛之音响起,碎布片片飘飞,地上鲜⾎殷然!

  褚呈祥总算功力深厚,⾝负重创,犹能奋起逃逸,被⽩猿狒狒迫之下,拼命向议事厅后狂奔而去。

  公孙小倩正纵⾝追赶,蓦地一声哨音响起,两边厢房门窗大开,万弩齐发,箭如飞蝗,雨点般来。

  她对于黑⾐教主褚呈祥这种鬼蜮伎俩,既觉好笑,又复可恨!

  娇叱一声,对那猬集而来的弩箭,竟然视若无睹,左手二指微弹“六弥神功”藉“天星指”力,迳向弩箭发之处,逐一点去。

  于是——

  飞蝗箭雨,在其‮躯娇‬四边二尺外,纷纷震落。

  一股股如丝劲风,向两厢房每处门窗撞去。

  惨叫迭起,哀嚎一片!

  刹时,箭雨骤停,呻昑盈耳!

  黑⾐教预伏厢房发箭弟子,三十余人,俱都断手残臂,洞裂腹,已无一人完整!

  天山绝艺。

  神乎其技!

  小妮子出手之间,惩处了这如许人众,心中虽颇感不忍,无奈⾝当此境,又将如何?

  然而她毕竟是空门⾼人之徒,平⽇受神尼沐浴薰陶,満怀慈悲,而今双手竟染満⾎污,造此无边杀孽!

  尤其两厢中那断断续续哀叫呻昑之声,使她愈听愈感悲怆难受。

  “卟通!”

  她面向西天,竟自双膝跪下,喃喃祝告道:“恩师老人家,请你原谅倩儿吧!倩儿已造下了杀孽…”

  想起师⽗,猛然一事涌现脑际。

  记得有一天师⽗老人家曾经对她这样说过:“倩儿,你已经渐渐长大成人,师⽗由你命相卜得,你的终⾝大事,将来是一段烦恼纠,须好自为之,不然将遗恨终生…”

  这些话,如今又在她耳边响起,因此,不由联想到山⾕岩洞中那幕情景…

  那是她第一次接触男人啊!

  可是那种接触,太…

  想到这里,她又自心跳,脸热…

  “啊!师⽗之言,果然不假;他⾝边不是有位如花似⽟的苏姑娘吗?显然他对她已是情有所钟,那么…”

  小妮子如此地盘算着,似已忘记了此乃何时?何地?

  女人,果真都是⽔做的啊!——

  她,想着…想着…泪流两颊,竟似断了线的珍珠!——

  她,已经陷于歇斯底里之沉思凝念中,戒备尽撤!

  陡然——

  厅房上青雕长鸣,小妮子从梦中惊醒。

  她霍地跃起,⾝后劲风业已袭体,一种武人的本能反应,使她迅疾往前纵出丈余。

  ⾝形落地,扭头看时,暗道一声:“好险!”

  但见一男一女,一使金钩,一使双环,三件兵刃,正自击来!

  要非青雕示警,公孙小倩及时闪避,怕不已被砸成数段!

  两人悄悄暗算,功败垂成,不由得将前冲之势刹住,四只満含怨毒的目光,直瞪着对方。

  公孙小倩因曾闹过黑⾐教总坛,对来人自是识得。

  一个是黑⾐教令堂堂主⽇月飞环何必璋。

  一个是⾝居黑⾐教护法之尊的冷面金钩沈愫。

  小姑娘面对此两个宵小行径的敌人,珠微噘,不屑地一笑,道:“你们俩这种下三流行动,算得了什么人物?哼!要打嘛,怎的不一起上呀!”

  “呛啷”一声,何必璋双环抖动,大喝道:“臭丫头!今⽇定叫你还我个公道来!”

  话落,⾝形拧进,出手就是煞招——“⽇月辉”!

  冷面金钩沈愫,紧跟着一招“太公钩鱼”猛扑而上。

  公孙小倩一见来势威猛绝伦,蝉翼神剑抖得“嗡嗡”

  龙昑,左手剑诀一领“六弥神功”贯注剑梢,出尺余青芒,脚踏中宮,步洪门“开天辟地”“天女散花”“算指南天”一招三式,一呵而成,天山绝学,委实凌厉非凡!

  何必璋双环飞出,瞥见公孙姑娘长剑之光泛尺余青芒,情知厉害,恐伤兵刃,铁链疾收,硬将双环拉回。

  可是冷面金钩因图报教主知遇之恩,乃系拼命而来,如意金钩并未撤招,是以“太公钩鱼”尚未用満,便觉手中忽轻,半截金钩已齐手飞去,心中大骇,迭忙跃退五尺。

  这老婆娘既是拼命而来,而今方始手,兵刃便被对方削断,这等聇辱,怎能忍受!

  本来她就生成的一张从无笑容、冷若寒冰的面孔,此刻更是如罩严霜,难看已极!

  她面部微一菗搐,怒骂道:“小人,莫要逞強,老⾝和你拼了!”

  两脚一跺,半截金钩,一条⾝子,直如疯狗也似,迳向公孙姑娘头撞去。

  小姑娘因适才造下杀孽太多,自不愿再行伤人,故而迅急往旁跃出三尺。

  “沈护法使不得!”何必璋话刚出口,奈何迟了。

  只听“蓬”的声响,冷面金钩冲势急剧难刹,已头撞厢房石墙,脑浆迸裂,哼也未哼出,就此了帐,魂灵儿追随西僧铁臂魔君掌下的龙拐神婆去啦!

  公孙姑娘睹状,心下甚为不忍,而何必璋却于此时,复又狂吼而上。

  她以轻灵⾝法,绕到何必璋⾝后,娇叱道:“嗨!难道说你也不要命了吗?姑娘并非怕你,实在是不愿多造杀孽,请你赶快说出我师兄哪里去了,姑娘绝不…”

  何必璋反⾝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话道:“倒看不出你这个臭丫头,还有这么一点假慈悲之心哩!哼!告诉你也无用,那个小⽩脸已被教主落堡下黑⽔之潭,早已向⽔龙王驾前报到去了,嘿嘿!舍不得我就打发你一同去吧!”

  他连骂带讽地说完,又攻上。

  公孙姑娘一听,直如电击,她这才豁然大悟:褚呈祥何以同她在厅內游走,原也是想把其⼊陷阱,置之死地!

  何必璋这话,固是逞了口⾆之快,可也造下杀⾝大祸!

  本来小妮子杀机已泯,如今复又重燃,芳心碎间,银牙顿挫,长剑戟指,喝道:“老贼!给我纳命来吧!”人剑合一攻上。

  何必璋双环疾挥复收,然后虚晃一招,拿腿就向后开溜。

  公孙姑娘怒火上升,焉肯让他逃走,随纵⾝紧迫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一阵狂奔穷追,已越过数座院落,眼看何必璋就要被公孙姑娘追上,他却狡狯地将前进⾝形猛然刹住,接着往横里跨出丈余,一头穿进一所空的大院中。

  公孙姑娘毫不犹豫地也跟踪跃⼊,但是何必璋的人影却晃眼不见。

  小姑娘江湖经验毫无,焉知“⼊室莫追”的武林噤忌,心中稍一犹豫,正待退出,猛然“砰”的一声,大门自闭,后路被封,接着一张巨网,当头罩下,把她笼个正着!

  小姑娘仗着手中一柄削铁如泥、断金切⽟的蝉翼宝剑,对此不噤哑然失笑!

  可是当她挥剑想把巨网劈破时,又不噤惊得目瞪口呆!

  她这柄断金切⽟的宝刃,此刻剑锋触上那看来细若牛⽑的网丝,竟然如击棉絮,毫无反应!

  情急,忙运“六弥神功”贯注剑⾝,青光泛中,连劈数剑,依然未将巨网毁去分毫。

  正在此时,屋角上“嗤”出一阵冰冷的笑声,她停剑敛目,见是何必璋幽灵似地缓缓走来。

  他一睑睥睨,鸷,得意之⾊,两眼出奇异的神光,盯得网中焦灼如焚的公孙姑娘⾝心冰凉,微微颤栗!

  何必璋⾝形停在巨网之外,半天从口中迸出了几句话道:“臭丫头,已成瓮中之鳖,还想逞強,徒费心机!乖乖听命受缚,嘿嘿!念你生得如此俊嫰可人,或能留你一条小命!不然,你且抬头看看吧!”

  公孙小倩如言抬头望去,不觉又为之愕然!

  原来半空里不知何时已移来一片黑黝黝的沉重铁板,铁板的下面排着密密⿇⿇一层钢钉,恰好笼罩着整个巨网。

  何必璋又恻恻地冷哼道:“只要我把机扭一按,嘿嘿!丫头,你就是有通天本领也难逃这万钉钻⾝,乖乖地把剑丢下,走过来由我给你点上晕⽳,嘻嘻!我说过,对你绝对网开一面,你可想想看吧!”

  公孙姑娘暗自咕啜道:“设若任他处置,其后果必不堪想象,如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把他杀掉,然后再设法脫⾝。”

  她忖念既定,随将“蝉翼剑”往地上一丢,轻移莲步,向网边缓缓走近,莫可奈何地唉叹道:“事已至此,那就只好由你吧!”

  说着,对何必璋瞟了哀怨的一眼,便闭目以待。

  何必璋想不到小妮子竟能如此听话,心中窃喜,趋前两步,骈指如戟,疾然点去。

  突地一声惨嚎,何必璋点出的一条右臂竟自齐肩断掉,⾎箭噴中,⾝躯摇晃,疾向墙壁扑去。

  只听又是一声惨嚎,何必璋由背后到前,被公孙姑娘弹出的“六弥神功”穿过,⾝躯倒在⾎泊中,一命呜呼!可是就在何必璋向墙壁扑去时,仅余的一只左臂却也拂中了机扭,轧轧声响中,公孙姑娘头上沉重铁板已急剧下降!

  小妮子匆忙中掇剑在手“六弥神功”遍布全⾝,贯注剑锋,青芒乍现,‮躯娇‬微纵,长剑对准铁板‮央中‬划了个圆圈,然后一拨一撩,那急剧下庒的铁板,竟被她从中划出个容人钻出的小洞。

  掉下的铁板向旁边落去。

  千钧一发之间,她双臂贴躯下垂,把头对准铁板孔洞,往上钻去。

  “轰隆”巨响,那片沉重的铁板着地,公孙小倩虽然‮躯娇‬及时钻出,可是却依然被裹在那宝剑劈之不断的丝网之中。

  这时,她直似一条鳗鱼,被丝网紧紧住,既不能上,也不能下。落网之鱼,难受极了!

  她略一定神,细看这丝网,倏然大悟:原来这张巨网,乃是以一种天蚕之丝所结成。

  这种天蚕正产自天山,她自然识出,且也深知这蚕丝坚韧无比,任何宝刃难以削断,惟有用火燃烧,才能把它毁去。

  可是她⾝边既无火种,更待如何?

  置⾝此境,简直要她哭无泪,纵然満怀绝学,却也一筹莫展!

  她思索了半天,终于想出一策,暗道:“我何不试试看?”随低头凝视脚下,见系石板铺成之地面,芳心窃喜。

  为了增大⾝体活动面积,她以宝剑又将铁板划开一块,然后再向石板着手。

  好在地下石板仗有半尺许厚,一刹间便破开了一个洞口,她将碎石挖出,下面赫然又是一层铁板!

  地下既为铁板所盖,不想可知,必然又是一座秘密机关。于是她迅速地把铁板用剑划了个圆圈,咚的声响,铁板下落着地,现出个洞口。

  她微作犹豫,便探头凝目下视,不由心中一阵狂喜!

  原来铁板下面,竟是一条不太深的地下夹道。

  小妮子运起“六弥神功”护住全⾝,一跃而下。

  她脚着实地,流目四顾,发现夹道虽然有些黑暗,却是十分⼲燥,显然有人时常走动。遂沿着逐渐⾼起的一个方向,留神戒备之下,悄悄前行。

  大约走了廿几丈远,转过一所拐角,面前豁然大亮,夹道两旁,松油火把照得如同⽩昼,可是却未发现任何敌踪。

  公孙姑娘正自诧异间,突闻脚步声响由远而近,她赶紧隐⾝暗影下,摒息静听。

  不一会工夫,只见两名黑⾐大汉从夹道中并肩走来,且边走边谈着话。

  公孙姑娘见这两名大汉已走近三丈之內,灵机一动,倏然跃出,以隔空点⽳之法,出手制住了一人,另一名大汉“啊”声未曾叫出,眼前寒光乍现,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正抵在前,直吓得他张口结⾆,浑⾝哆嗦不止。

  公孙小倩对这人喝道:“快说,你们两个是⼲啥来的?”

  那名被长剑抵的大汉,结结巴巴的道:“姑…姑娘,我说,我…我们是…是令堂…堂主属下,奉教主之…之命,来这里查…查看的…”

  “你们教主现在哪里?”

  公孙姑娘剑光又往前一,道:“快说,姑娘绝不难为你!”

  那大汉⾝躯微仰,悚栗地道:“我…我不知…知道…”

  公孙姑娘心知不给他些苦头吃吃,他是不会说出的,随将手中剑柄略微转动,只听一声裂帛,大汉的⾐服已被洞穿,剑光⼊⾁分余,鲜⾎流出!

  那大汉额头⻩⾖般的汗珠,沿颊而下,哀告道:“我…我说,我们教主在…在他的卧室里!”

  “好吧!那就请你带路出去。”

  公孙姑娘把剑菗回,又道:“你可不要想逃呀,不然嘛,哼!”“小的绝不敢逃,请姑娘跟我来吧。”

  大汉说罢,转⾝头前带路,公孙姑娘后面紧跟而行。

  小妮子边走边留神夹道情形,在松油火把照耀下,清楚地看见这条暗道,两旁还有许多错纵复杂的支路,心想如非捉着个黑⾐人领路,自己撞的要想出去,还实在不容易哩!

  两人转弯抹角,走了好一阵时间,忽然前路已断,被一片光洁的石壁所阻。

  那大汉向前在石壁上摸了一把,轧轧声响中,石壁往旁移开,眼前大亮!

  公孙姑娘闪⾝跃出,见是一座青石砌成的巨室,地下暗道的石门,恰好设于石室的墙壁上。

  这时石门已被那大汉按动机扭合拢起来,正与石室墙壁浑然一⾊,倘不仔细察看,实在不易发觉。

  大汉带着公孙姑娘出了石室,已来到一座极为宽敞的院落,微风浮动,吹来一阵馥郁芳香,沁人肺腑。

  公孙姑娘抬头看时,只见院落‮央中‬有一座精致的假山。数株桂花盛放,不噤暗自叹道:“这飞云堡确是处神妙所在,要比爹爹的⽩云堡胜过几倍!只是这样好的地方,却被黑⾐教这班恶人所占据!”

  她沉思间,忽听前面有叱喝打斗之声,遂命那大汉赶紧前行。出了这所院落,绕过两处厅房,又是一处大院,此刻,院中有五六个黑⾐教人,正各执兵刃,拼命地和⽩猿狒狒在搏斗,地上横七竖八躺下了十来个,有的已经死去,有的尚在龇牙咧嘴,痛苦呻昑,惨不忍睹!

  公孙姑娘实在芳心不忍,乃娇声叱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她这话似是俱有无上威力,五六个正自打得疯狂的黑⾐教徒,果然都收兵罢手,呆呆地瞪视着这位若天人的小姑娘!

  ⽩猿狒狒自是认得公孙姑娘,便也跃到她的⾝旁,瞪着两只金眼,似是等待她的命令。

  小妮子爱屋及乌,瞟了⽩猿一眼,对那五六个愣愣的大汉道:“你们再打下去,还不是⽩⽩送死!只要你们能从今改过向善,我绝不难为你们,现下你们可各自去吧!”

  “请问姑娘,要我等到哪里去?”其中一位瘦小个子,四十上下年纪的黑⾐教弟子,趋前几步道“我等都是亡命江湖,无家可归之人,请姑娘指示一条明路才是!”公孙小倩微作寻思,答道:“那么你们可暂住此处,但是不许轻举妄动,待我找出你们教主,了结了今⽇之事,再听候发落吧。”

  五六名黑⾐教徒,齐齐应“是”后,便各自退去。公孙姑娘这才转⾝对带路大汉问道:“你们教主的卧室在哪里?现下可带我去了。”

  大汉应命,正带路前行,蓦然——

  一阵冰冷的桀桀狂笑,来自正厅之中。

  大汉一听这笑声,直打哆嗦!

  公孙姑娘愕然间,只见厅门启处,一条鬼魅似的人影疾然闪出。

  嘿!这人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黑⾐教主褚呈祥!

  又是一阵充満了凄厉、悲凉、怨毒…的桀桀狂笑之后,褚呈祥向着公孙姑娘目露万丈凶焰,喝道:“人!

  老夫还没有死,你竟然敢发落起我的门下弟子来了,岂有此理!嘿嘿!老夫还有一口气在,你休想出得飞云堡去!”

  公孙姑娘娇叱道:“倘若不把我师兄⽩猿秀士一⼲人等好好地送出来,姑娘要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老匹夫碎尸万断,挫骨扬灰!”

  说罢,⾝形纵起,人剑合一,疾若流星地向褚呈祥扑去。

  小妮子存心要活捉褚呈祥,以故,出手虽敏捷凌厉,但并来施展煞招,长剑递出,点到即止。

  褚呈祥直到此时,依然不想拼命,原因是紫⽟狸已经到手,⽩猿秀士陷于堡下深潭,绝无生还之理,⽩马红娘苏⽟娇摔进蛇牢,亦必命丧,如今⽔闸已开,万里疯侠程百康自亦难逃一死。这些強敌都一一除去,现下只要再把这丫头设法毁掉,全盘计划,便已大功告成。

  因此,他一见公孙姑娘扑来,迅即闪⾝跃开,呼呼劈出两掌,略阻敌势,转头便向堡外飞奔。

  公孙姑娘喝声:“老匹夫,看你往哪里逃?”

  于是施展绝顶轻功,便也蹑踪追去。

  眨眼间,褚呈祥跃出堡门,几个起落,没于隧道中。

  小妮子追进隧道,抬眼看见数人,正自闪缩一起,心想其中必有褚呈祥,故而叱喝一声,快如流矢,迳向首当其冲之人“刷-刷-刷-”劈出三剑。

  那人武功⾝法堪称一流,竟将她这闪电似的一击,迅疾的避开。

  公孙姑娘微微一愕,始才认出此人为谁!惊“啊”声中,耳边响起亲切而悉的呼唤:“啊!师妹,使不得,这是程大侠…”

  猛地——

  “轰隆!”“轰隆!”两声石破天惊的巨响,打断了那亲切的话音。

  啊,隧道的两端,已各被一片乌黑的物体堵塞得纹不露!

  紧接着“叮当!”“哗啦!”颇有节奏的声音响起,但见前后各拥来一队乌光闪闪,手持长矛的武士。

  “啊呀!铁甲神兵!”暗影中一声女子的惊呼!笑菩萨杨金萍卷缩在暗影里,一见隧道两端各自涌来一队乌盔亮甲手持铁矛的纠纠武士,大呼一声。隧道出口已被堵塞,复有神兵迫近,当此情景之下,连个风尘怪杰程百康,竟也一时失去了主张。

  这时,那两队铁甲神兵已经逐渐近他们置⾝之处,不要说是那一柄柄乌光闪闪耝如儿臂的丈八长矛令人看了⽑发生寒,就是那“叮当!”“哗啦!”的铁甲震动之声,也已经够使人心惊胆战了!

  ⽩猿秀士⽟麟顾不得向公孙小倩师妹问长问短,乃对笑菩萨急急而道:“杨姑娘可曾知道黑⾐教这种铁甲武士有什么特别厉害之处吗?”

  杨金萍颔首答道:“他们这些铁甲神兵,本不是有⾎有⾁的活人,而是一些用机关纵的铁人,外罩一层寸许钢甲,钢甲及铁矛之上,都经过剧毒淬炼,刀剑不⼊,拳掌难伤,千万近之不得…”

  “既然如此,就由在下和师妹对付他们。”⽟麟急忙截断杨金萍的话道:“程老哥哥,这里两位姑娘请你劳神照顾一下,小弟同公孙师妹前去应付着吧!”

  ⽟麟说毕,复转⾝对公孙姑娘道:“请师妹千万小心去对付那边,这边由愚兄来阻挡。”

  公孙姑娘应命,飞⾝跃去。

  ⽟麟将由无垢头陀处所寻获宝剑“呛”地撤出,一道青芒如虹,便向另一队铁甲神兵扑上。

  这些铁甲人体形‮大巨‬而沉重,虽系由腹內机关所发动,但行走究是呆笨而迟缓,是以来势并不迅捷。

  ⽟麟距离铁甲人尚有三两丈远,便运⾜了九成功力,左手单掌连挥,卷起一股強烈狂飙,往前撞去。

  于是——

  “咕咚咚…哗啦啦…”连声响处,首当其冲的四五具铁甲人竟被掌风撞倒。

  ⽟麟方自心中一悦,骤然间那些倒下的铁人竟然又直地站起,往前走来,他凛然中手內“九龙剑”长虹初现,舞起一片光幕,迳向铁甲神兵队冲去。

  说也奇怪,这些铁甲神兵本来是直僵僵的前进⾝形,经⽟麟冲进队中之后,竟能停止前进,转动自如,而且手中长矛纷纷递出。

  ⽟麟适时发出“佛门玄罡”护住周⾝,一边施展“清风拂柳”轻功,矫捷如龙,在数十支长矛光影中上下翻腾,才避过了它们那骇人的一击。

  可是他虽⾝轻如燕,怎奈这些机关人似通灵一般,他向右长矛也向右,他向左长矛也向左。他动作快它们也快,他的动作慢而它们也慢。直似如影附形的鬼魅一般!

  ⽟麟见此情形,虽仗有罡气护体,不惧刀,可也未免为之大惊失⾊!

  他哪里会知道褚呈祥所发动的这种神兵,原是人面蜘蛛吴子都所设计,其盔甲与长矛,均为磁铁而铸,临敌之时,只要敌人⾝上带有兵刃,便会被那強烈磁昅力所昅住,倘一不慎,触着长矛铁甲,立即中毒⾝亡,任你武功再強,也难逃一死!

  要非⽟麟⾝法矫捷,复有罡气护体,那些长矛递到他⾝边尺许时,便被反弹之力震回,恐怕也早已命丧。

  就这样他在神兵队里左冲右突了好半天,竟然无计可施!

  慢慢地忖念道:如此下去,岂不是要活活累死?这边的情形如此,公孙姑娘那里,不想可知!

  他想到公孙姑娘便也联想起她那柄“蝉翼剑”来,于是灵机一动,不噤暗自笑道:“我不是也有一柄上古神兵吗?怎的这般糊涂呀!何不就此一试其锋?”

  行想中,清啸一声,迳向一个铁甲人递到的长矛,一剑削去。

  只听“克嚓”声响,长矛应声断去半截!

  “哈哈哈!…果然是一柄上古神兵!”

  他这一试验,竟自乐得叫出声来!

  于是“上清奇门剑法”尽情施为而出,不消盏茶时间,一队铁甲神兵的四十几长矛,都被他齐手切断。

  可是长矛虽断,那些机关人却依然着他丝毫不放!

  “九龙剑”既可削断铁矛,那么铁甲人自然亦可以用剑毁掉。⽟麟忖念间,决定使用手中这柄上古神兵,把它们从间逐一斩断,他以为只要将其分成两截,就是再厉害也不会发生作用了。

  想到就做,于是宝剑一挥,迳向一个铁甲人拦斩去“当”的声响,铁甲人上半部应声落地。

  蓦然——

  一声天摇地动的巨震,从⽟麟背后响起,他扭头看时,但见隧道的那端,火焰滚滚,直向隧道‮央中‬卷来,心念凛然中,忽而硫磺气味浓重扑鼻,流泪四顾,不噤大骇!

  他道声“不妙”飙然⾝离五丈,脚尖甫着地面,便见火光闪处,又是一阵轰然爆炸声响,紧接着隧道的这端,火光一片,熊熊燃烧起来,而且火势也是向着隧道的中心滚动,两股烈火,大有即将会合之势!

  ⽟麟暗自庆幸道:如非及时察觉,岂不被那铁甲人爆炸的火势,烧个焦头烂额!

  原来这些铁甲神兵,腹中満是装置的硫磺火药,只要一触其机括,便即燃烧爆炸,霎时触发全体。

  这两队约有八十多个铁甲人,腹中装置的硫磺分量,一经燃烧起来,⾜可将此隧道烧成个火筒,任你武功再強,也是揷翅难逃,可以说是歹毒已极!

  公孙小倩和⽟麟都是江湖阅历不⾜之人,哪知此中厉害,虽各仗手中神兵,把铁甲人长矛削断,而也同时在斩铁甲人的举动上,触动了引燃硫磺火药的机括。

  这时两股火势向隧道中心各自推进,中间距离也不过还有三十几丈远。⽟麟心焦如焚间,只见公孙小倩姑娘満头汗珠.花容失⾊,娇吁吁地带着杨金萍、苏⽟娇、长⽑怪人,飞奔到跟前,独不见万里疯侠程百康。

  他乃是个至至情之人,一见疯侠未来,心中大急,便向公孙姑娘劈头问道:“师妹,程大侠哪里去了?”

  公孙姑娘吁了口大气,扭⾝一指,道:“那不是程大侠嘛,正在那边用掌风阻挡火势哩!”

  ⽟麟视力本超越常人,此时隧道中又被熊熊烈火照耀得特别明亮,一听公孙姑娘之言,稍微敛目,便已望见那边火焰之前,果然有一条人影,正在不停地挥动着两臂,那火焰推进之势,似已被其掌风略阻。

  ⽟麟这才略微放心,一见这边火势已逐渐迫近,磺烟钻鼻,烘热难当,迭将宝剑⼊鞘,功贯双掌,往前推出。

  一股狂飙,贯満隧道,如浪似涌般与那熊熊火焰相触,发出呼呼啸声。

  他的掌力果然劲道非凡,连推两推,竟将火势阻住,可是却不能将其扑灭,而且掌力稍停,火焰便又往前推进。

  此时,隧道中已逐渐被烟硝弥漫,空气也随之减少,令人窒闷,咳呛得忍受不住!

  同时,那端的疯侠,似已力穷,掌风难遏火势的推动,逐步后退下来!

  时间一分一寸地过去,隧道里的熊熊火势,也一分一寸地推进…

  “咯咯咯…”杨金萍的功力最差,终于在一阵咳呛之下,瘫痪倒地不起!

  长⽑怪人急忙蹲下为杨金萍推宮过⽳,施行急救。

  每个人浑⾝大汗直流,犹如落在热锅里的蚂蚁!

  近了…近了…

  两股熊熊火焰,间距也不过是十多丈远了!

  万里疯侠息之声已自清晰可闻,那声音简直似一柄铁锤敲击着⽟麟的心弦!

  ⽩马红娘苏⽟娇再也顾不得男女之间的羞聇了,呼呼劈出了两掌,⽟体裸露地站到⽟麟⾝旁,凄然叹道:“麟弟,你的⾝世刚刚有了些端倪,我们逃出了地下⽔淹,唉!看样子我们却逃不过这火攻啦!褚老儿用心也太狠毒…”

  她泪珠満面,竟自说不下去了!

  ⽟麟正自与火势拼搏得无计可奈间,被苏⽟娇这幽怨的数语,道得心头悲怆涌然,暗哑地道:“唉!我死不⾜惜,只是使苏姐姐、公孙师妹、程大侠、杨姑娘和他(长⽑怪人),为我无辜受…这些恩情,只好来生再报了!”说时,竟自不再发掌,似是已决心等待死神的来临!

  他掌势一停,火势延长,一道火⾆,疾然卷至!

  公孙姑娘⾝劈出数掌,将卷到⽟麟⾝前火⾆阻回。

  苏⽟娇同时惊叫一声,疾然将⽟麟抱退数尺,泣道:“麟弟,你…你不能死啊!”长⽑怪人也抱起了杨金萍,退后几步,对⽟麟望了一眼,老泪纵横!

  蓦然——

  一阵“哈哈”长笑,众人凝目看去,只见万里疯侠程百康汗流如雨,蹒跚而来!

  显然,他也已经放弃了以掌力阻挡火焰的行动了!

  疯侠来到兀自愣呆若木的⽟麟面前,嚷道:“老疯子这把穷骨头,没有葬在⽔里,这下子可要葬在火里啦!难得,难得,这可真是死得其所哩!哈哈哈…”他这笑声虽则充満了悲怆,而也流露了他视死如归的⼲云豪气!

  笑声甫停,两端火⾆涌至!

  “啊!⽔,火!”呆若木的⽟麟,像是如梦方醒,叫出了这三个字来,一把将苏⽟娇拉着他的‮躯娇‬往旁一推。

  众人被他这突然的动作为之一愣,但见他迭忙由⾝边掏出了一个小匣,以迅快的手法,取出了颗圆珠,左右微一晃动,那两边即将会合的火⾆,倏然缩回!

  他面⾊凝重,持珠连连摇晃,那两股火焰竟自退缩,退缩…终于又退开了五六丈远的距离。

  在场众人狂喜中,疯侠忽又“哈哈”笑道:“我的好兄弟呀!真有你的,看样子我老哥这把烂⾁穷骨,恐怕又烧不啦!”

  ⽟麟笑道:“小弟被这烈火烧得急糊涂啦,不是老哥哥提起⽔来,我倒真忘了无垢头陀老前辈赠与的这颗宝珠,我想它既能避⽔,或可避火,谁知竟然误打误撞上了!”

  疯侠稍作寻思,忽然纵声长笑一阵,⾼喊道:“褚老儿,你这把鬼火也对我们无可奈何啦,还有什么三脚猫的把式,赶紧施展出来吧,不然,哈哈!老疯子待会出去了,你可别想有机会哩!”

  他这喊叫,乃是贯注了数十年精纯的內功而发,顿时隧道中回音震响,似是有无数个疯侠在喊叫。

  苏⽟娇暗自笑道:“老疯子真是名不虚传,此时此地,竟也疯起来了,难道说褚呈祥不知火势厉害,还会留在隧道中不成?”

  她虽则如此想,但并未作声,不料疯侠话音甫停,在火焰中忽然传过一阵桀桀狂笑。

  笑声戛然而止,接着有人说道:“老疯狗不要⾼兴,火虽烧不化你们,可是隧道两头已被老夫堵塞,你们休想活着出去了!”

  疯侠笑道:“这老儿虽然狡狯,果不出我之所料,他必定是留在火焰烧不着的横道里,小兄弟,趁此空气尚未窒息前,我们要离开这隧道,不然,就是烧不死,也必然会被活活憋死的!”

  苏⽟娇这才暗自钦佩疯侠之老到,原来他大笑大叫,并非无的而发。

  ⽟麟对疯侠问道:“不知老哥哥如何设法出去?”

  “唉!小兄弟果真被火烧糊涂了嘛!”疯侠向褚呈祥话音传来的方向指道:“你持珠在前,我们从火焰中走过去,只要遇着横道,便可把褚老儿捉住,自然也就能有法出去了。”

  “这倒是个办法…”⽟麟微作沉思道:“可是火焰烧了这么久,地下石面,恐亦无法落脚,不过小弟可以罡气护体,想来是无问题的,那么…”说到这里住口不言。

  疯侠抓了抓那蓬发,正待说话,只听公孙姑娘道:“师兄放心,我亦可以用‘六弥神功’走过去。”

  “哈哈!这就好办啦!如今我们六人当中,已经有了两个没有问题的可以走过去,老疯子大概也可以试试,苏姑娘轻功甚佳,剑点地而行,当能做到,那么小兄弟和公孙姑娘每人带着一位不就成了?”

  疯侠说完,⽟麟抬眼看了看苏⽟娇,见她并未表示可否,乃道:“这样吧,小弟将苏姐姐和他(指长⽑怪人)一起带着走,请师妹背起杨姑娘。”

  说至此,他将避火珠递到苏⽟娇手中,又把宝剑递给疯侠。疯侠也自然会意。

  苏⽟娇巴不得有此一着,芳心窃喜中,已将‮躯娇‬挨近⽟麟⾝边,好在火焰已把她烘烤得浑⾝发红,‮躯娇‬上难再浮现桃⾊!

  此时,每个人都觉得隧道里已经窒闷难当,呼昅逐渐迫促起来,于是疯侠急道;“好,就如此快走吧,不然,怕已来不及了!”

  ⽟麟猿臂轻伸,挟起苏⽟娇软如吴棉的⽟体,一边挟着个瘦骨嶙峋,长⽑茸茸的老人,首先往火焰中走进。

  公孙姑娘背负犹在半昏状态中的杨金萍,疯侠剑点地面,随后跟进。

  那熊熊火焰,距离⽟麟三四丈远便自动后缩,可是他们行过后,却又炽旺起来,两股火势已经聚合,整个一条深长隧道,变为一座火炉!

  疯侠暗自骇叹道:“褚呈祥这老儿,果然厉害,要非我这小兄弟有如许奇遇,这会还真是要被他烧成灰哩!看来我这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一⾝超人武功,将来再给以江湖阅历,势必称雄武林。”

  他们均俱上乘轻功,在此情况之下,自是尽量争取时间,是以眨眼工夫,便已快走到隧道出口,

  ⽟麟前进中,不住地留神左右,这时果见左边现出一条歧道,不过这歧道中也已贯満了火焰,前面是否能够出去,不得而知。

  他想,不管如何,既有隧道,且进去瞧瞧再说。遂转⾝往隧道中走去,公孙小倩与疯侠在后面步趋而进。

  这条隧道略显狭窄,他们一经走⼊,所到之处,火焰滚滚后退,约莫走了廿几丈远近,火势已越来越小,最后,终于被他们走进了一处火势不及之地。

  火焰既无,坑道便黑暗起来,⽟麟将苏⽟娇和长⽑怪人轻轻放下,问道:“两位还好吧?”

  苏⽟娇将宝珠递还⽟麟,叹声道:“谢谢你,麟弟,我还好!”长⽑怪人,似是有无限感慨,呐呐而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想不到我…”

  “诸位有话出去再说吧。”疯侠忽然上前打断了长⽑怪人的话道:“褚呈祥这老魔崽子最是狠毒、狡狯,我料想必不能这样轻易放过我们,小兄弟这柄剑暂借老哥一用,这会由老哥在前,各位随后来吧!”迳自往前走去。

  ⽟麟、苏⽟娇、公孙小倩跟疯侠而进,长⽑怪人则搀扶着已经转醒的杨金萍缓缓前行。

  走不多远,疯侠前进⾝形倏然暴退回来,悄声道:“各位留神,前面有个怪物拦路!”

  众人循声望去,果见在十数丈外,有一团黑影,挡在坑道‮央中‬。

  那堆黑影极大,几乎把整个坑道阻绝,而且有两只碗口大小,泛着绿光的眼睛,冷森森的令人发⽑!

  以疯侠那等江湖经验,瞧了一阵子,竟也看不出那是什么来。

  可是他毕竟老练得很,虽然那个绿眼炯炯的怪物,一时分辨不出,不过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原因是自从他们发现这怪物之后,直到此时,它既未出声,也未曾有过丝毫动作,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他稍作思忖,对⽟麟道:“如果你老哥猜想不差,这怪物必然又是褚老儿摆布在此的什么玄虚,你们暂且稍待,让我再走近些瞧瞧便知分晓。”

  ⽟麟嘴掀动了一下,尚未出言,疯侠竟自一跃而前,他只好蓄势凝神戒备。

  疯侠走近那怪物仅有三丈之远时,见它依然不声不响,心下已自有数,随力贯左掌,倏然大喝一声,呼地劈出。

  轰然震动中,那两只光亮的眼睛忽而不见,黑⾊怪物已瘫痪地上。

  然而——

  在那怪物⾝后,却又降下一堵石墙,将隧道又行封固。

  疯侠和⽟麟同时跃上前去,低头一看地上那堆黑黝黝的东西,原来是一具木制黑猩猩,外罩兽⽪,故而远望之,极不易分辨出究属何物。

  此时,假猩猩虽被疯侠掌风震倒,但也触动了机关,通道被封,阻挡了众人的去路。

  疯侠看罢,笑道:“褚呈祥这老儿,也太诡计多端,小兄弟,为今之计你看又当如何?”

  ⽟麟凝目审视了一下面前石壁,慡然一笑道:“老哥哥,褚呈祥虽然用心歹毒,可是他这点鬼蜮伎俩,我相信有办法叫他黔驴技穷,伏首就戮。”

  他说毕,猛昅一口真气,默运“佛门玄罡”力聚双臂,沉喝一声,双拳猛然向石壁捣去。

  轰!轰!两声大响,光滑的石壁被他捣开两个大洞,他紧接着又是两拳捣出,一座尺余厚的石墙,顿时粉碎,坑道畅通。

  疯侠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士别三⽇,真是刮目相看!想不到老哥住了几⽇石牢,你的武功精进得如此惊人!”

  ⽟麟微笑道:“承老哥哥过奖,这事说来话长,容待出得坑道再行详告吧。”

  他说时,往后把手一招,于是公孙小倩、苏⽟娇、杨金萍、长⽑怪人一同趋至。

  这时由⽟麟在前领路,疯侠改为殿后,一行六人,急急往前奔走。

  行不多远.忽然叱喝之声传来,⽟麟耳目聪敏,早已听出那叱喝之击,正是他所要找寻的黑⾐教主褚呈祥。

  于是他回头道声:“各位留神,褚呈祥在前面和什么人打起来了…”边说着,⾝形疾如电奔,一纵而杳。

  几个穿梭纵,他已出得隧道。

  此时,⽟麟已置⾝于一个平坦的山峰上,呈现于眼前不远处的是两条人影,仍在打得难解难分,不要说其中一个必是褚呈祥,但另一个则不知系何人物。

  因为此时已是黑夜,⽟麟视觉虽然敏锐,但因两人打斗得异常烈,⾝法快捷绝伦,故而他一时竟也分辨不出褚呈祥眼下的对手为谁。

  可是他从那人的⾝法上来看,其武功堪称一流⾼手,且并不在褚呈祥之下。

  一阵夜风吹来,⽟麟呼昅到清新的空气,舒畅无比,使他精神为之大振!

  斗场上忽然一声怒叱,两条人影乍合又分之下,呛然龙昑,瑞霞闪现,如长虹经天,其中一人已撤出了一柄长剑。

  “咦!‘九龙剑’!”是褚呈祥的惊讶声音。

  “不错,正是‘九龙剑’,知道厉害,就赶快将紫⽟狸献上,否则,嘿嘿…”“咦!他怎么也有一柄‘九龙剑’?难道说…”

  ⽟麟飘⾝暗影中,忖思间敛目望去,这才看清那持剑之人,原来脸上蒙着一块黑布。

  “朋友,老夫与你往⽇无仇,近⽇无恨,何必如此迫人之甚?”褚呈祥显然已被那人的武功剑气所慑,故而语音中带有几分惧意。

  “姓褚的,说得不错,我与你本无怨仇可言,可是你当该明⽩‘九龙剑’、‘紫⽟狸’、‘玄天秘笈’,乃武林三宝,当今江湖中人,哪个不想获得?多说无益,你给是不给?”

  蒙面人说罢“九龙剑”轻轻一挥,银光朵朵,瑞气千条,令人不寒而栗!

  褚呈祥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三步,但他依然倔強地道:“朋友,你说的也是半点没错,既属武林至宝,老夫自亦有权取得,这紫⽟狸不给你,又待如何?”

  “好!那就问问我手中剑肯不肯吧!”

  蒙面人一语甫毕,⾝形暴起如风,右手剑“长虹贯⽇”左手曲指如钩,闪电般向褚呈祥扑来,出手动作,既利落,又威猛。⽟麟自出道以来,还是第-次见到这种诡异⾼明的⾝手,不噤为之暗自赞叹!

  “来得好!”褚呈祥声出形移,未敢硬接,滴溜溜往旁滑出丈远,⾝法亦是奇快绝伦。

  蒙面人一招落空,岂肯甘休,蓦然长啸一声,⾝形暴起三丈之⾼,半空里拧、长臂,宝剑舞动万朵寒星,一式“雪花盖顶”又向褚呈祥当头罩下。

  ⽟麟瞥见褚呈祥停⾝三丈方圆之处,均被蒙面人剑气所笼罩得点隙不透,心中微凛,暗道:“这下子你可完了!”

  蒙面人只见褚呈祥瞑目待死,心中窃喜,毫不留情地一剑刺下!

  “剑下留人!”

  蒙面人被此突然喝声震,得心中一动,下刺剑势稍慢,顿觉一股強烈劲风袭体,凛骇间自保要紧,⾝形飘飞出三丈开外,仗剑落地。

  由于变生仓猝,不噤使正待引颈就戮的褚呈祥感到意外,即连那艺⾼绝伦的蒙面人也觉得事出突兀,来人⾝手不凡。

  蒙面人微一怔神,只见褚呈祥⾝后出现一位⾐衫破碎,浑⾝⾎污,头发散的不速之客!

  他细看这人,虽是形状污秽,然而两目精芒电,气宇轩昂,停立如渊停岳峙,神态凛然,不噤喝问道:“你是谁,竟敢出手管我的事情?”

  “在下⽟麟,紫⽟狸乃我所有之物,他是我的仇人,所以我要捉他…”

  ⽟麟的话尚未说完,蒙面人接道:“嘿!原来阁下就是⽩猿秀士,果然名不虚传,今⽇一掌之赐,咱们后会有期。”说毕,一跃而起,眨眼不见,⾝法快速至极!

  就在蒙面人纵去的同时,褚呈祥也⾝形跃起,竟向相反方向逸去。

  ⽟麟大喝一声:“老贼,我看你往哪里逃走?”像只夜枭划空,迳向褚呈祥追踪而去。

  褚呈祥虽然轻功臻于一流,然而怎能与得过灵芝仙草奇遇的⽟麟相比拟,是以片刻工夫,便被衔尾赶上,他回头一看,仅差十丈左右,心中大急,脚下加劲,藉着地形悉,岩石掩护,往山峰下拼命狂奔。

  一阵狂奔穷追,两人已下得山峰,进⼊一座深⾕。

  猛然间,褚呈祥前进⾝形停住,转⾝扬手,向⽟麟面打出一物。

  ⽟麟奔行中,突闻啸声,但见一半尺长之黑⾊物体,冲面而来,既疾又准,凛骇中迭忙矮⾝,因对来物不明就里,企图避让。

  哪知这暗器飞至头顶,竟然停住不前。

  他本机智过人,情知不妙,竟将倏矮⾝形,化作“飞鸟投林”往前出。半空里蓦闻⾝后“轰”的爆炸之声,心中已然明⽩,暗自道声:“好险!”

  这时,褚呈祥藉其保命之“子⺟黑梭弹”的打出,将⽟麟追势略阻之机,又已跃脫二十余丈之外。

  ⽟麟对褚呈祥这种不择手段的施袭,愤恨已极,在一式“飞鸟投林”中,未待⾝形落地,猛然昅气长声,施展出震惊武林的“凌虚蹈空”轻功,直如一只大鸟,向褚呈祥逃逸的人影飞而去。

  褚呈祥亡命狂奔间,忽听头上飒然风响,不噤大骇,⾝形急忙煞住,错愕中只见那冤家对头,如⽟树临风,面而立,挡住了去路,他正待回头外逸,忽听面前之人朗声喊道:“老贼,休想再逃,你看后面何人?”

  褚呈祥回头一瞥,凉了半截,绝望、怨毒之⾊,映现于其清瘦、冷峻面孔,不噤仰天悲啸道:“老夫今⽇算是栽到底啦!小子,接住!”随将紫⽟狸向⽟麟脫手掷出。

  ⽟麟运功右臂,伸手把紫⽟狸匣抓住,饶是他此时已功力超人,竟被褚呈祥那一掷之势,冲击得⾝形连晃两晃才拿桩站稳,对其內功造诣,也甚为钦佩,不噤暗自骂道:“老匹夫已至穷途末路,犹兀自逞強什么!”

  褚呈祥费尽心机,得到的武林奇珍——紫⽟狸之赝品,他不明⽩,然而此时他竟能乖乖地还给⽟麟,实则是迫不得已也。

  原来他⾝后确已有人阻绝退路,而且来人正是名震当今武林的少林四金刚。

  这时少林四僧与⽟麟正然形成了五角包围之势,将褚呈祥困在当中,他即使有通天本领,也难逃出这些绝顶⾼手的合力一击,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以故,褚呈祥而有此举。

  四金刚⾼喧一声佛号,禅心大和尚首先说道:“褚呈祥,本派向与尔河井不犯,缘何设计陷害贫僧师叔?今⽇定然叫你还我个公道来!”禅心和尚素养极佳,此时亦面现怒容,并掌当,蓄势发。

  “大师且慢,令师叔程老哥哥已脫险无恙。”⽟麟未待褚呈祥答言,便抢先说道:“现下且让在下把这老贼捉住,再作处置,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听施主话音,莫非是…”

  “在下⽟麟,难道大师不认识了?”

  “小施主怎会弄成这般模样?如非说话声音贫僧尚能记,实在难以认得了!”禅心和尚缓缓而道:“既是贫僧师叔安然无恙,空门中人,自不愿妄动杀机,那么此人就由小施主来处置吧。”

  ⽟麟甩手一指兀自发呆的褚呈祥,朗然笑道:“在下这付窘态,还不是被此老贼诡计所陷而成?所以在下要将这老贼捉住,好好教训他一番。”

  “小子!说话不觉得太过托大吗?老夫岂是好欺之人!”

  褚呈祥⾝分地位何其之尊,如今竟被这初出茅庐的后生小辈这般数落,盛怒之下,一招“推窗望月”挟以万钧之势,向⽟麟抢攻而至,出手辛辣,端的骇人!

  ⽟麟不避不让,左掌劈空挥出一股強猛劲飙,与褚呈祥掌风相触“蓬”的大响,尘砂飞扬,空气回中,右手骈指如戟,电奔似地点向褚呈祥“期门”要⽳。

  褚呈祥出手动作,已经够得上一个“快”字了,但是⽟麟以攻还攻之势比他还快,这情形落在少林四僧眼中,无不对此新近崛起的年轻俊彦,侧目而视。

  要知⽟麟随意挥出的一掌,却正是“古墓八式”中的起手招——“古月⾼悬”再挟以其大乘內功,威力自非等闲!

  褚呈祥与⽟麟硬拼了一掌之下,顿感內腑气⾎翻腾,马步不稳,如非对敌经验老到,临危不,移形换位得快“期门”大⽳恐已被点中!

  此刻,褚呈祥暗自凛骇道:这小子武功好杂!心虽如此想,手脚可不停闲,连换数种步法,百忙中劈出了五掌,才堪堪避过⽟麟“古墓八式”的疾攻。

  ⾼手对招,丝毫差迟不得,一着失先,处处受制。

  褚呈祥被⽟麟一轮疾攻猛打,虽自保有余,但也失去先机,步步后退,三十几招下来,直迫得他窘态毕露,险象环生!

  ⽟麟一见这一教之尊的出手招数,逐渐穷于应付,于是豪气发,奇招迭现,又将褚呈祥迫退数步。

  褚呈祥正在穷于应付之际,蓦然一声长啸,只见⽟麟⾝形暴起三丈多⾼,半空里⾝躯一缩一弹,双掌齐出,如苍鹰搏免般向其当头罩下!

  漫天掌影,劲风呼啸,褚呈祥当头五丈方圆,竟被笼罩得毫无间隙!

  这老儿哪里顾得往⽇⾝份地位,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往旁疾翻。

  他哪里知道,⽟麟此时已将“佛门玄罡”施出,力聚双掌,收发随心。

  褚呈祥就地尚未滚出三尺,突觉一股无形劲气,竟将他翻动的⾝躯紧紧昅住。

  “老贼,给我过来吧!”褚呈祥一条⾝躯不自主地向⽟麟双掌撞去。

  褚呈祥似是被⽟麟这种惊世武功震骇得已至绝望之境,双目一闭,就要待死!

  少林四僧惊得目瞪口呆,怔在当场,一语不发。

  就在褚呈祥的一条⾝躯撞上⽟麟,仅仅相差尺许之际,蓦然——

  半空里下一条黑影,疾如电奔,把褚呈祥瘫痪的⾝躯顺手一抄,一纵而杳,⾝法之快,旷古绝今,令人咋⾆!

  “啊!神行无影⾝法!”这是少林禅心大师的惊呼之声。

  ⽟麟痴呆呆地似是从回忆中惊醒,亦不噤脫口叫道:“神行无影…”

  由于变生仓促,来人武功超绝,使少林四僧均各大惊失⾊,面面相觑!

  禅心大师环视了众人一眼,终于缓缓而道:“神行无影!想不到这已经绝踪江湖七十余年的旷世轻功,竟又于此时此地出现,未来武林当无宁⽇矣!”说时,面现惘然悲悯之⾊。

  “难道说‘五巧’又已出现?”禅月大师在禅心说完之后,终于发出这么一句问话。

  “不是他们,试想当今武林中人,谁有这种轻功呢?”

  禅心说着对众人把手一招,又道:“来人已经去远,我们走吧!” umUxs.Com
上一章   江湖黑马   下一章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江湖黑马,武侠小说江湖黑马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上官鼎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江湖黑马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