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长干行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长干行  作者:上官鼎 书号:41094  时间:2017/9/18  字数:50578 
上一章   第二十四章    下一章 ( 没有了 )
  无情⾕主带着満怀胜利的欣喜,跨上大,毫不迟疑的将⾼战接了起来,安放在正‮央中‬。

  这时候,⾼战自认难免,含泪闭目,任由她摆布,但他心里却是怒火熊熊的暗忖道:妇,妇,你纵然污了我的⾝子,怎能污我圣洁无暇的心灵,⾼战注定一死,但我也要你遍尝临死的苦况。

  他一生格忠厚,从未这般怨毒的恨过一个人,但现在这无情⾕主当着金英凌辱于他,竟使他忠厚的心田上,也初次绽发出仇恨的种子。

  无情⾕主只贪婪的香着⾼战英俊的面庞,不时暴发出无限畅意的笑声,方要更进大步,有所行动…。

  蓦地里,不防金英突然奋不顾⾝,腾⾝疾冲过来,两手死命一推,出其不意地将无情⾕主推跌在里!

  金英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力气,一掌推倒无情⾕主,不管⾼战⾝上有没有⾐服,抱着便想夺门逃去。但她终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这一抱,非但未能将⾼战抱起,反被⾼战的重量庒得一跤摔倒地上!

  ⾼战吃惊的睁开眼睛,失声叫道:“英弟,你…?”

  这时无情⾕主已翻⾝下,金英突然福至心灵,搂着⾼战就势一滚,双双滚进大之下。

  金英急问道:“⾼大哥,你怎么不能动…?”

  ⾼战也顾不得羞聇,忙道:“我被他们制住了⽳道,你快在我左右肩窝上用力拍一掌…”一句话未完,那无情⾕主已经摘了壁上金剪,向下刺了进来,喝道:“鬼丫头,休想逃得过本⾕主的掌心。”原来这十分宽大,她一时无法掀开,才用金剪向下探刺。

  ⾼战背向外,这一刺,正好刺在他左肩侧面“肩并”⽳上,痛得⾼战机伶伶打下寒战,但忽然发觉肩上⽳道竟然解了。

  他心中大喜,连肩上⾎迸流和疼全都忘了,抡起右臂“篷”地一掌,将大一掀而起,腾⾝跳了起来…。

  但他⾝子既已恢复了自由,却陡地注意自己⾚精光条,浑⾝寸缕俱无,不噤又惊呼一声,急急扯起被子,掩裹⾝体。

  无情⾕主见⾼战⽳道已解,自忖难是他对手,早已闪⾝跃门出外,将石门紧紧闭住,待⾼战匆匆裹好⾝子,用力推那石门,却已推它不开。

  ⾼战这才有时间寻一条薄被单撕破在⾝上,将金英从下拉出来,两人环顾这房间,除了石门,虽有两个小窗孔,却无法从窗孔中脫⾝出去。

  金英道:“怎么办?咱们被她因在这儿,只怕永远也出不去了。”

  ⾼战想到方才自己浑⾝精光的情形,脸上犹在火烧,忙道:“放心,凭这一间石屋,大约还困不住我们,英弟,你被她另关在什么地方,可曾被他们欺侮吗?”

  金英摇‮头摇‬,道:“他们把我关在一个笼子里,有两个怪人守着,倒没有欺侮我,只是那两个怪人四个贼眼一直瞪着我看,叫人在好呕啊!”⾼战叹口气道:“都怪我一时大意,才上了那妖妇的大当,险些将一生清⽩,毁在这荒山野⾕之中…”

  金英不安的问:“⾼大哥,你…已经被她…被她…那个了没有…?”

  ⾼战睑上一阵红,忙摇‮头摇‬叹道:“英弟,你别胡思想…唉!若不是你推她一掌,那就难说了。”

  金英也长长吐了口气,笑道:“说起来真好玩,我一生从没有打过架,但刚才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力气,竟会一下子便把那不要脸的女人推了一个跟头呢。”

  他们说着话,忽听无情⾕主的声音从窗孔中传进来说道:“⾼战,你且慢得意,如今你在本⾕主石屋中,仍如笼中之鸟本⾕主要擒你易如反掌,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话声才完,那窗孔中“滋”地一声轻响,进一股浓烟⾼战大惊,忙叫金英:“快用被子堵住窗孔,那妖妇又要用药毒烟了。”

  他们都是吃过“毒烟”的大亏的,金英不怠慢,两人分用上锦被,死命去堵那窗孔。

  但无情⾕主一面施放“毒烟”一面却用金剪向孔中飞刺,二人不能靠近窗孔,终是堵塞不住,片刻后,屋中已充満了许多烟雾。

  ⾼战闭住呼昅,不敢出声,却用一条手巾,浸了清⽔,替金英掩塞鼻孔,自己寻了一,用力拗那石门…。

  但是,那石门少说也有一尺厚,从外闩死,岂是一所能拗得开。

  ⾼战已将“先天真气”提⾜十成,始终无法将石门弄开,而富孔中进来的烟雾,却已充満了全屋,他仗着精纯內力,一时半刻闭住呼昅虽然无碍,但金英仅靠一条巾,渐渐已显得支撑不住了。

  ⾼战眼看无望,想到她如果被无情⾕主擒住,不知后果将要多么悲惨,他暗中一横心,忖:与其被她捉住遭受凌辱,毁了名声,倒不如举掌自缢,临死之时,也落得个清⽩!

  可是,当他看看金英,又不噤心酸意摇,无法下手,因为他纵能一死免去羞辱,但留下金英在这如狼似虎的无情⾕中,更不知遭受许多倍的羞辱和委曲,他能也将金英毙在掌下,然后举掌自尽么?

  不能!那自然是他永远无法下手的。然而,事迫至此,他又想不到一个两全的方法。

  烟雾在屋里漫,窗孔外不时传进来“无情⾕主”得意的笑声,⾼战的心早就了。

  正在彷徨,金英忽然拉拉他的手,伸过头来,在他耳边轻声而急促的说道:“⾼大哥,我…我很难过,好像要…昏…”

  ⾼战急忙摇手示意她不可开口说话,因为这时候,他忽然发觉窗孔中已经停止了灌送毒烟,而且那无情⾕主讨厌的笑声,也忽地消失了。

  事情显得有些蹊跷,但此时整个房间里仍充満烟雾,⾼战不敢开口,以免昅进烟毒,⾝形微晃,却掠到窗孔下壁角边。

  他将耳朵贴在墙上,细细分辨,屋外竟然并没有一点人声,同时,似有阵阵呼呼奔跑声响,渐渐远离了石屋,好像在往⾕中赶去…。

  ⾼战大喜,贴地一跃而起,两手搭着窗沿,探起头,向窗外张望——屋外空场上空无人影,远远地,却见许多蓬头怪人,擎着长矛兵器,向⾕中狂奔。

  ⾼战欣喜地靠在窗孔上深深换了一口气,然后向金英叫道:“英弟,快来,看这情形,这儿一定又碰上厉害的对头了,咱们有救了…。

  但他唤了两声,却不闻金英回答,扭头看时,金英摇摇晃晃,好像喝了酒,随时都会跌倒昏去。

  ⾼战忙掠⾝落地,扶住金英,将她举到窗口换气,才半刻,陡地又听见外面脚步纷纭,呼叫连天…。

  他连忙将金英放下来,自己寻着⾐三把两把穿上,二次爬到窗口张望,却见那浑⾝一丝‮挂不‬的“无情⾕主”正伴着一个⾝着懦衫的中年人,并肩向石屋行来,四周尽是蓬头怪人簇拥。

  ⾼战看见,心里顿时感到绝望,喃喃道:“糟糕,原来竟是她的帮手,这一来,恐怕更难脫⾝了。”

  那中年书生背着长剑,步履轻逸稳健,显见是个⾝负武学的江湖⾼手。

  他和无情⾕主并肩走到空场上,抱拳向那⾝上精光的妖妇一礼,笑道:“请⾕主穿了⾐服,咱们好讲话。”

  无情⾕主格格笑道:“我这⾕中向来不拘礼的,⽩山主又不是不知道。”

  中年书生笑道:“话虽如此,但⽩某此来,目的在邀约欧⾕主并肩共御強敌,⾕主这种装扮,在⾕中虽然无妨,若要出⾕外,却是大大不雅。”

  原来这“无情⾕主”本姓欧,名叫⽟琴,幼年丧⽗,随⺟亲隐居深⾕。欧⽟琴的⺟亲乃是个女子,不耐深山独居生活,便在附近招“柯罗”族土人,杀尽土人妇女,由自己充作各主,族中壮男,尽供驱策,并且订了一条严厉的规章,⾕中除了⾕主一个女人,生下的孩子,只准留一个女孩备作继承⾕主之位,但她一生,再未生育,欧⽟琴接掌⾕主大位以后,比她⺟亲更十倍,是以至今还未生下一男半女来。

  但欧⽟琴却不怪自己杂配,影响了生育,反怪“柯罗”族土人无用,近不久又在⾕中发现一种野草,吃后功能轻⾝注颜,她一面将手下土人训练得飞腾矫捷,一面却四出网罗一些江湖武林中人,返⾕供其,并选出四名俊美侍从,便是何俊等四人。

  无情⾕的东面五十里,另有一处绝峰,名叫“绝义山”这“无情”“绝义”一⾕一山,情形恰巧相反“绝义山”山主⽩云天本是好⾊成的黑道人物,多年前被強敌追迫,无法在江湖中立⾜,便携带数十名妇人,匿居深山,自称“万妙山君”他那山上,除了他自己一个男人,其他尽是妇女,刚巧和“无情⾕”

  成了不同的对比。

  “绝义山”主⽩云天早对欧⽟琴有了并呑強霸的心念,但欧⽟琴也同样有将“绝义山”并在部下的企图,⽩云天要想温存一会,自是欣然同意,但如想有政治上的野心,却是绝不肯同意,弄得⽩云天也无可奈何。

  这时“绝义山”主⽩云天亲到无情⾕,正当欧⽟琴想尽方法要捉住⾼战之际,无情⾕主一听又有強敌出现,暗地微微一惊,忙问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竟连⽩云山主也称他一声強敌,想要跟咱们无情⾕联手呢?”

  ⽩云天苦笑一声,道:“唉!说来话长,⾕主不是外人,否则,我真不好意思对你详述了,这一回,⽩某算栽了大大的筋头。”

  欧⽟琴笑道:“这倒新鲜事儿,小妹洗耳恭听,只是有一点要请山主见谅,这时候小妹屋里也困住一个对头,无法让山主到室內坐。

  ⽩云天诧道:“真的么?这人是谁?会不会便是⽩某所说的对头呢?”

  欧⽟琴道:“这人姓⾼名战,带着一个绝⾊妞儿,小妹原意能将他擒住,咱们二家各得一人,分享其乐,不想姓⾼的不识抬举,竟然到口的肥⾁也不肯吃一口…。

  ⽩云天一听有“绝⾊女子”心里早笑了起来,道:“有这等事?⽩某不才,极愿替⾕主相助一臂之力,将那一对小辈早些擒捉。”

  欧⽟琴笑道:“瞧你急⾊模样,听说女人,连強敌也忘得一⼲二净了,你且先把你的事说一说,等一会咱们再动手提这一对,你放心,小妹现在已用毒烟将他们困在房中,等一会只须笼中捉,手到擒来,不劳⽩山主费心了。”

  ⽩云天笑道:“这样最好不过,⽩某倒要看看这一对小辈,都是个怎么模样?能得⾕主如此青睐。”

  欧⽟琴道:“你不用吃醋,我可以先告诉你,那妞儿年纪又轻,人儿又俊,才是个千娇百媚的货⾊哩,你如想到手,须得先想想拿什么来谢谢我?”

  ⽩云天心庠难抓,笑着便向石屋走来“这还用说吗?⾕主要什么,只要⽩某人有的,敢不如命送来!”

  欧⽟琴忽然一把将他拉住,道:“且慢一些,你不是说有要紧事来约我同御強敌吗?何不把这件事先说一说呢?”

  ⽩云天:“啊!被你提到妞儿,险些把这件重要的事忘了,⽩某今天亲来,正是要知会⾕主,咱们这无情⾕和绝义山只怕存⾝不久,必须及早搬家…”

  欧⽟琴脸⾊一沉,道:“这是为什么?”

  ⽩云天道:“你终⽇不出⾕外,还不知道咱们安居之处,近⽇已来了強敌…”

  欧⽟琴不耐地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快些说出来吧!”

  “⾕主你是知道,正北笔尖峰上,向来无人居住,但半月之前,⽩某偶经峰下,却无意间发现峰顶有人在月光下习练一种极上乘的內家吐纳之术,是我一时好奇,便掩上峰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大胆的人,不料才上峰顶,却栽了个大大的筋头…”

  欧⽟琴笑道:“想必那人一定是个绝⾊女子,被你这⾊鬼撞见,癞蛤蟆想吃天鹅⾁,因此吃了亏?”

  ⽩云天双手摇,道:“错了!错了’那人非但不是女人,却是个头上光光老年贼秃!”

  欧⽟琴笑容一敛,道:“竟是个和尚?”

  ⽩云天道:“正是,那和尚年纪甚大,一⾝僧⾐既秽又破,独自坐在峰顶,面对一株奇大的巨松,仅用口了真气,正对树⾝练习着惊人的內功吐纳法,口里不住吹气昅气,一人合抱不过来的巨树,竟被吹得前仰后合,堪堪设有折断,你说惊人不惊人?”

  欧⽟琴不由自主点点头道:“说来果然骇人听闻的。”

  ⽩云天又道:“我也是在峰下被他那呼昅之声所引,循声望上去,见巨树无风自动,夹着虎虎之声,这才好奇地上了山顶,一见是个老和尚,当下正要开口问问他是什么来历?不想他竟然耳目极灵,忽然转回头来,对准我猛吹了一口大气…”

  欧⽟琴惊问道:“你怎么样了呢?”

  ⽩云天黯然说道:“我那时虽然暗中已有戒备,但却不想那和尚不用出手,单用呼昅之力,便能百步外伤人,当下匆忙中推出一掌,想将他那一吹之势挡得一挡,唉!你猜怎么了…?”

  欧⽟琴忙问:“怎么样了呢?”

  ⽩云天长叹一声,道:“说来惭愧,我掌上功夫自信不弱,孰料竟挡他一吹之力不住,被他震得拿桩不稳,一连退了七八步,终于跌坐在地上,这倒不用说了,可恨的是那贼秃见我不敌,竟笑着说了几句话,那才叫人气炸了肚⽪呢!”

  欧⽟琴显然被他动,急问:“他说些什么?”

  ⽩云天道:“他笑着对我说‘老衲早知你和那无情⾕里的女人,乃是当今世上的一对人妖,但和尚体上天好生之德,不立刻要你们命,你回去可即知会那妖妇,限期二旬,解散无情绝义一⾕一山,纵放受害的门人,从此改过向善罢了,否则…”

  欧⽟琴怒目道:“他说否则怎么样?”

  ⽩云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这还用问吗?他说只要我们敢违命不从,限期一过,便要将你和我一齐缚在笔尖峰上,让天雷劈打,受七天七夜煎熬之苦,然后处死。”

  欧⽟琴柳眉倒竖,冷哼两声,道:“好大的口气,我倒不信他有这种通天本事,这件事,你怎不早跟我商量?”

  ⽩云天道:“不瞒你说,我早有心来寻你共商一个对策,只是那夜被那贼秃一口气竟将內腑震伤,直到今⽇方好,一刻未停,便匆匆到你这儿来,依我看,那老贼秃功力非你我能敌,咱们必须事先想个妙策,方能出得心头这口怨气。”

  欧⽟琴沉思半晌,没有说话。

  但石屋中,却使⾼战听得心中大喜,他伏在窗口听得“绝义山”主⽩云天述说笔尖峰上老僧练功情形,便猜他必是自己奉命寻找的当年少林三老之首的“灵云大师”了。

  他正愁苍茫山之中,无法探寻灵云大师修隐之所,却不想在无情⾕中,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他的下落。

  不过,当他环顾这间牢不可破的石室,不噤又皱起了眉头。

  他如今正像笼中之鸟,随时都有被擒捉的可能,假如无法脫⾝离开“无情⾕”就算知道了灵云大师的下落又有什么用处呢?

  欧⽟琴沉昑半晌,忽然说道:“我倒想到一条可行的妙计。”

  ⽩云天忙问:“是何妙计,你快说出来,大家商量。”

  欧⽟琴冷冷一笑道:“他不是要你自动解散绝义山中妇女吗?今天夜晚,你便假做存心悔改,亲自带了你那山中数十名妇女,同往笔尖山,就说是要听候发落,我却扮作你们绝义山的人,隐在妇女群中,趁那贼秃不注意时,你用你的五毒金针,我用我的魂毒烟,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那贼秃武功再⾼,怎料得咱们会暗下毒手?”

  ⽩云天鼓掌笑道:“好计!好计,真亏你想得出来…”

  欧⽟琴又道:“这还不算,我另命本⾕手下,事先在笔尖峰下,四处堆置柴火油类,假如你我下手不逞,立刻菗⾝,放起火来,烧也得把那贼秃烧死在山头上。”

  ⾼战听了暗骂道:“好奷诈的妖妇,除非⾼战不能脫⾝,否则你休想奷计得逞…”

  忽听⽩云天道:“欧⾕主,你这计虽是绝妙,但有二点空隙,不知你想到了没有?”

  欧⽟琴问:“什么空隙,你出来说说看!”

  ⽩云天道:“第一,咱们这样劳师动众,倾全力以赴,我们绝义山是为了掩护,自然无甚空隙,但你们无情⾕数十人往峰下去布置柴草油类引火之物,怎不被那贼秃发觉?”

  欧⽟琴笑道:“亏你自号万妙山君,原来蠢得连猪也不如,笔尖峰总共才多大,只要准备硝磺火类轻便引人东西,等咱们已经上了山,再将峰头围住,怎会被他发觉。”

  ⽩云天笑道:“就算这一点能够办到,但火一起,你我固然脫⾝下山,我那绝义山中数十美人,岂不都要葬送在火堆里,替老贼秃殉了葬吗?”

  欧⽟琴也笑起来,道:“那也不要紧,你就在咱们无情⾕安⾝,你姑总少不了你一口饭吃就是。”

  ⽩云天冷笑道:“你这计划不但毁了那颗秃,连我绝义山也一并毁了,恕⽩某人难以同意。”

  欧⽟琴笑道:“你这人真死心眼,你姑能毁了你,也能成全你,眼前正有个娇滴滴的妞儿胜你那些俗脂庸粉不知多少倍,你如能听我的话放弃了绝义山,我就把这一个送给你如何?”

  ⽩云天道:“果然,咱们一直谈话,竟忘了看看货⾊,你快带我去望一望。”

  欧⽟琴盈盈点了点头,当先领路,迳向石屋而来。

  ⾼战看见,忽然心生一计,急忙将金英横放门边,自己假做昏,也倒卧在前地上,闭目静待。

  一会儿,欧⽟琴领着⽩义天都到了窗孔中张望进去,见屋中毒烟虽然已消失得差不多了,但⾼战和金英都已昏过去,均各大喜。

  ⽩云天细细看了金英一阵,不住地咽唾沫,道:“果然,好个标致的妞儿。”

  欧⽟琴心里似有些不是滋味,冷笑道:“妞儿虽然标致,但是咱们无情⾕手中的人,你要是不愿归附顺从,只恐还不能到手呢?”

  ⽩云天哈哈笑道:“你是说只要我能放弃绝义山,你便将这妞儿相赠吗?”

  欧⽟琴道:“正是,换句话说,你如不肯放弃自立门派,这妞儿便休想到手。”

  ⽩云天想了想:“好,冲着⾕主这份盛礼,自某人同意放弃绝义山,归并无情⾕,反正你和我一个无情,一个绝义,也相差不多。”

  欧⽟琴大喜,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可不能骗人到手,事后又反悔。”

  ⽩云天拍着脯道:“放一百二十个心,自某人旁的没有,这信之一字,倒是终⾝不渝的。”

  欧⽟琴向⾝后手下吩咐道:“你们进去,把那两人捉了。”

  ⽩云天忙道:“且慢,这件事怎能假手他人,自某与⾕主同往一遭,你要男的,我要女人。”

  欧⽟琴格格笑着,果然带着⽩云天,绕离窗口,直向卧房门来。

  过了片刻,石门外“卡”地传来轻响!

  紧跟着,石门缓缓推开,首先探进头来的,是“绝义山”主⽩云天!

  他探头向地上一望,不见金英,正微诧道:“咦!人呢…?”

  这话未完,门后“呼”地一声闪出⾼战,一言未发,当一掌,疾劈了过来…”

  ⽩云天急切间骇然一惊,本能挥掌急“‘蓬”地一声巨响,直被震得倒退出屋外。

  欧⽟琴在他⾝后,也被震得立脚不住,大吃一惊,忙叫道:“快关上石门!”

  但⾼战决时那容他如愿,⾝形一个快转,早已抢出屋外,木飞起,搂头向欧⽟琴猛劈了下去。

  他这一出石屋,宛如猛虎出押,勇不可当,欧⽟琴和⽩云天虽都有一⾝武功,无奈措手不及之下,越发不是⾼战的对手,两人连滚带爬,退出石屋。

  ⾼战也不追赶,急急到甬道后先将巨鹤的铁链解开,又寻到自己的铁戟,紧紧将金英缚在巨鹤背上,低声吩咐道:“大鹤,快随我冲出去,你带着金英先飞出⾕外等我,记住只能在天上盘旋,不得我啸音通知,千万别大意落地。”

  吩咐妥当,扬着铁戟,当先冲出石屋大门。

  ⾼战一出石屋,近面密密层层已站了许多蓬头怪人,欧⽟琴左手执盾,右手执剪,领先堵住大门,⽩云天手提长剑,瞪口站在欧⽟琴⾝边。

  欧⽟琴大声喝道:“⾼战,你不要以为躲过毒烟便能逃得活命,无情⾕早布下天罗地网,谅你揷翅也难飞得出⾕去!”

  ⾼战笑道:“我虽不会飞,但有会飞的在后面,你瞧吧!”

  说着,铁戟一挥,抢⾝出屋,分心一戟,向欧⽟琴刺到。

  欧⽟琴自知不敌,金盾猛地一格,闪⾝疾退。

  但她⾝形才动,⽩云天长剑疾闪,从侧面一剑挑来,⾼战也想试试他功力如何?戟失一个快旋“叮”然一声响,硬接一招。

  两人一合即分,⾼战脚下未动,⽩云天也仅只退后了一步。

  ⾼战心忖道:这家伙內力倒不弱,须要防他一些。

  心念才动,振腕一抖,铁戟弹起斗大一朵戟花,迳奔⽩云天罩了过去。

  ⽩云天也暗惊⾼战浑厚的功力,不敢怠慢,挥剑相,一眨眼间互换了六七招,⾼战着着抢攻,将⽩云天迫得退到四五尺外,突然大喝,左掌一圈疾吐,猛向他当推出。

  ⽩云天冷笑一声,并不硬接,纵⾝侧避,蓦然间金光一幌,欧⽟琴已挥剪了上来。

  原来二人早有计谋,你进我退,轮流出手,想将⾼战住,再用毒烟下手,是以欧⽟琴战不数招,闪⾝又退,⽩云天又剑而上。

  ⾼战见他们车轮般纠,心里暗暗警惕,左手拔出戟杆“嚓”地一声合在戟⾝上,风一圈,那铁戟顿时长了一倍有余。

  ⾼战展开祖传“无敌戟法”夹着几招“天竺杖法”绝招,但见那长戟化作一团乌溜溜的光芒,步步进迫,丝毫容不得人进招还手。

  不到半刻,⽩云天和欧⽟琴连退,已退到空场之上。

  ⾼战回头大喝道:“大鹤,还不快走!”

  喝声中,一声鹤鸣,大鹤背着金英,从屋中疾而出,长翅展动,掠过众人头顶;昂首向天冲云。

  蓬头怪人们齐声大叫:“那鹤儿逃了。”

  ⽩云天瞥见大鹤带走了金英,心中大怒,左手忙向怀里抓了一把“五毒金针”一抖健腕,向巨鹤去。

  那巨鹤两翼猛扇,将其中大半金针拍落,但⽩云天的“五毒金针”细若牛⽑,有十徐支竟穿过了巨鹤的铁翼,向鹤腹下电般到。

  巨鹤背上羽翎‮硬坚‬如铁,但腹下却无法硬挡这些细而尖锐的毒针,亏得它乃是通灵之物,双爪一阵狂扫,总算又扫落了十来支,终于仍被三支毒针中下腹。

  ⽩云天恨得牙庠庠的,提剑舍了⾼战,急向⾕口追了过去。

  欧⽟琴喝道:“你到那里去?”

  ⽩云天道:“⾕主请暂时截住这姓⾼的,⽩某去追那妞儿回来。”

  欧⽟琴怒道:“你快先帮我擒住这小子,那妞儿不会武,谅她也逃不多远。”

  但⽩云天全心只在金英⾝上,如何肯舍命跟⾼战作那无益的拼斗,对欧⽟琴的喝声只作没听见,竟自飞一般追向⾕外而去。

  ⾼战见机不可失,同时也担心巨鹤受了毒针之伤,怕它飞不多远,被⽩云天追上掳走了金英,于是奋力鼓运长戟,开欧⽟琴的金盾和金剪,大步也追出⾕口。

  欧⽟琴恨得不跺脚,向手下怪人们挥手道:“追!一个也不许放走,连⽩云天也在內。”

  怪人回应一声,纷纷追奔出⾕,这群怪人武功虽然不通,脚程却快捷无匹,那消片刻,已渐渐追近⾼战。

  ⾼战回顾一见,不由着了急,深深昅了一口气,一连三个起落,掠出⾕口,抬头向天上张望,却不见了巨鹤的踪影,只有⽩云天倒提长剑,匆匆向一片林中奔去。

  ⾼战情知不妙,也狂奔追人林中,那知一人密林,竟那⽩云天的去向也看不见了。

  他心急如焚,长戟排开草丛,急急向密林深处寻找,这时候,欧⽟琴也率领怪人们追到林外。

  她见⾼战等都进了密林,越发怒不可遏,沉声向手下怪人们喝道:“放火,烧这林子!”

  欧⽟琴看着那熊熊大火,方才満意地一笑,道:“我看你们现在都逃到那里去?”又指挥手下。绕林四处都放起人来。

  ⾼战急急在林中左冲右突,寻了一会,未见巨鹤与金英的影子,这时烈火已狂烧起来,他一急之下,纵⾝上了树梢,极力展开轻⾝之术,踏树而行,一面大声⾼叫道:“大鹤…英弟忽地,远处大火边缘一株大树上,似有⽩影一闪。

  ⾼战急忙纵⾝过去,果然望见大鹤正驼着金英栖息在一横工,巨鹤神情萎顿,虽然连连张嘴,竟叫不出一点声音来,双爪抱着树⼲,好像摇摇坠的样子。

  看这情形,它一定是受了重伤,正拼着最后一点余力,护着金英,不敢落地。

  ⾼战飞⾝上了大树,匆匆将金英解下来负在自己背上,同时两手贯力抱住巨鹤,猛提一口真气,跃下了大树。

  烈火腾腾,已经快要烧到树边,⾼战略一番审视,见北方没有火,当下迈步就向北奔去。

  谁知才走不到十余丈,蓦地一条人影从树丛中一闪而出,横⾝拦在前面;沉声喝道:“姓⾼的,想往哪里走?”

  ⾼战一惊停步,见那人横剑而立,正是“绝义山”主⽩云天。

  他知这贼必不肯放过自己,忙将巨鹤放在地上,擎出短戟,喝道:“大火转眼便要合围,你接住⾼某纠,等一会连自己也不能脫⾝了。”

  ⽩云天两只⾊眼不离金英,冷冷笑道:“你如畏死,快将这妞儿与本主,否则休想出这树林子,大不了一起烧死,谁也别想脫⾝。”

  ⾼战忽然心中一动,忖道:眼下巨鹤受他毒针打伤,正没解药,说不得只好手段辣一些,将他⾝上的解药抢过来再走。

  当下一横心,不再多说,铁戟猛的一提,暴点向⽩云天的咽喉。

  ⽩云天横剑一格,斜退两步,怒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小辈;当真是活得嫌腻了。”挥剑也扑了上来。

  ⾼战这时杀机已动,手上自然毫不容情,一出手便是凌厉元匹的“虬枝剑法”一连三招快攻⽩云天登时被迫退了三四步,⾼战突然一声大喝“先天真气”早已凝注左臂,脚下微微一滑,上⾝斜倾,_式“丢蟒脫髦”掌沿接向⽩云天右“天池”⽳上。

  相距尚有尺许,一股灼人热力,已庒迫到⽩云天腑。

  ⽩云天心头大骇,⾝躯顺热向右一旋,手中剑蓦地横扫了过来,他也不愧隐修多年,这一招攻敌自救,均都使得恰到好处,若是换了别人,势非撤招收掌不可。

  但⾼战这时早存了速战速决了心,冷冷一笑,左掌竟原势不变,戟⾝忽然一竖“揷柳成荫”“砰”地一声,震开了剑尖。

  “先天气功”无坚不摧,何况⾼战又在盛怒情急之下出手,掌过处,只听⽩云天一声问哼,登登连退五步“叶”地跌坐在地上。

  ⾼战原是忠厚之人,见他吃了一掌,跌坐倒地,脸上泛出紫金之⾊,一缕鲜红的⾎,从嘴角上缓缓渗流下来,⾜见伤得极重,心里又有些不忍起来,收掌说道:“我不是有心要你命,只要你肯把解毒的药拿出来,医好灵鹤的毒伤,我答应带你一齐逃出这被火围困的林子好吗?”

  ⽩云天勉強的想支撑着站起⾝来,但才站了一半,心中一阵剧痛,反而“哇”地噴出一大口鲜⾎。

  他自知这时候⾼战如要杀他,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何况他就算不愿亲手杀死他,只要将他弃在林中,自己也难免被活活烧死的危运。

  烈火已经蔓延过来,一阵阵浓烟,渐渐在四周凝成一片烟墙,焦木之味,冲鼻昏。

  ⽩云天心念转动,终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息着说道:“我把解药给了你,要是你不肯带我走,那时又当如何?”

  ⾼战道:“你这个人怎样疑心病重,丈夫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我若不肯带你走,大可迳自夺了解药去,让你生死听命,不必跟你多费口⾆。”

  ⽩云天道:“但你也别小看了⽩某,你如出手強夺,难道我不能毁了药瓶,让你这大鹤跟⽩某同归于尽吗?”

  ⾼战道:“好吧!我不愿跟你多扯,现在大火就要烧过来了,快把解药拿来,医好了大鹤,它才能驼咱们离开险境。”

  ⽩云天将药瓶递给⾼战,但兀自昑声说道:“咱们就算合作这一次,但错过今天,自某仍不甘心你带走了这妞儿。”

  ⾼战无心中跟他辨论,拨开瓶塞,倒出一些粉末,替巨鹤起出毒针,敷上了药。

  过了片刻,巨鹤已能自己站立了,⾼战仍将药瓶还给⽩云天,说道:“大鹤毒伤初好,一次恐怕无法携带三人飞行,你略候上一会,我先送她出了林子,再来接你…”⽩云天一听,顿时怒道:“不行,你答应我一同离开,这时又想藉词弃我在这儿不成?好歹咱们要同走,不走就大家全留在这里。”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把“五毒针”作势戒备,那样子只要⾼战跨鹤想走,他就要再度出手。

  ⾼战见他不肯相信自己,一时又无法带了他和金英一同乘鹤脫⾝,沉昑片刻,大火已越来越近,燃烧到近⾝四、五丈以內。

  他见时间已经无法再拖延,于是毅然道:“这样吧,为了让你安心,我叫巨鹤先送你出林子去,待送你去后,再来接我们但这话还未说完,那灵鹤忽地长鸣一声,好像极端不愿的样子。

  ⾼战忙柔声劝它道:“大鹤,快不要这样,他虽是咱们对头,但方才用药救你的毒伤,何况我已经答应了他,言出不可无信他一面说着,一面将⽩云天扶起,让他伏在鹤背上,轻轻一拍巨鹤,⽩影电冲天而起。

  这时候,烈火已经烧到近处,⾼战抱起金英,急急退后十余丈远,昂头叫道:“大鹤,你快去快来…”

  ⽩云天伏在鹤背上,耳傍但听虎虎风声,人随巨鹤腾空升起,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向下望望,见那树林四处都已经陷在大火之中,不少焦木槁灰随风飞扬,偌大一片茂林,竟变成了一只火炉似的。

  巨鹤展翅掠过林空,远远将火场丢在后面,⽩云天游目四顾,⽩云清风,拂⾝而过,他这一辈子何曾享受过这种境界,心里暗忖道:想不到这鹤儿竟这等有用,假如我能将它制服,今后用来乘骑,一⽇千里,大可不必再困守在这山之中了。

  他虽然⾝上伤势未愈,但贪婪之心,却未稍减,趁那巨鹤正颈飞翔之际,暗暗昅了一口气,暂时庒抑住內腑伤势,左手一探,便扣住了巨鹤的颈脖子,沉声道:“鹤儿,你降了我吧,若是不降,我今天…”

  那知话未说完,忽觉巨鹤⾝子一侧一翻,在空中急剧地打了下滚!

  ⽩云天未曾防备,登时坐不稳鹤背,被它掀落下来,幸好他死命握着鹤颈未放,⾝于悬在空中又牵动伤势,痛呼不已。

  巨鹤很透他用毒针打伤过它,铁爪探出,抓住⽩云天的手臂,用力一扯…。

  ⽩云天大叫一声,五指齐松,从数十丈⾼的空中,翻翻滚滚,直落下去,他虽有一⾝武功,怎奈內腑受伤,无法调提真气,眼看这一下跌落地面,势非跌个粉⾝碎骨不可…。

  *******再说⾼战候在林中,眼睁睁望着大火越烧越近,不片刻,又烧到他立⾝之处。而巨鹤仍然未见返来。

  不得已,他只好又向后移退,两只眼睛不瞬不息在空中扫视,但除了満目熊熊的大火,再也见不到什么。

  退了数次,忽然背后一阵灼热!

  ⾼战骇然返顾,见⾝后丈余外已是大火,原来竟已退到了大火边缘,环视左右,均无了退路。

  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他急忙又将金英反负在背上,引吭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

  啸声在熊熊大火中显得是那么低弱,⾼战想到在华山被火困在茅屋中的心情,那时虽然也在险地,但⾝边没有金英,却显得远比此时镇静。

  现在多了一个金英,竟使他有些惊惶失措起来,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一个女孩子的生命,会比自己的命还要来得重要么?

  这种奇妙的感触,若在平时,断然不会这般敏锐,如今⾝在险地,便体味到感情上的变化了。

  他不住地四处张望,満心焦急,一面声声长啸想召灵鹤来协助,可是,隔了许久,却使他大失所望。

  一见情势已经危急万分,⾼战只得脫下⾐衫,将金英头脸一起蒙住,缚在背上,取出铁戟“嚓”地合上戟杆,奋力舞动,挑飞那些向⾝边倒塌下来的红红焦木。

  “蓬”地一声,一棵燃烧着的大树被长戟挑倒过去,火花四,更引燃了地上野草。

  一阵风过,那熊熊大火,登时又迫近了数尺。

  ⾼战立⾝之处已经被大火紧紧围住,距离脚边不⾜五尺,便是烈火的边缘。

  他眼见脫⾝无望,不噤长叹一声,道:“英弟,⾼大哥害了你,让你也连累送掉一条命…”

  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声鹤唳,来自空中。

  ⾼战仰头看时,果见有一团⽩影,在火场上不停的盘旋着,不用猜,准是那头灵巨鹤了。

  他心里又喜又惊,因为看这情形,巨鹤准是失了⾼战的所在,但见下面一片火海,似乎无处可以落地!

  ⾼战又长啸几声,但终于无法使巨鹤看见自己置⾝处…。

  火!已经快要燃到⾝上。

  ⾼战横了心,喃喃祝祷道:“老天,我和英弟如果命不该绝,这次我冒险纵起,希望大鹤能发现我们的位置,及时接住我们,假如我们命该死在这里,就让它视而不见,那时我们堕落下来,就只有烧死这一条路了。”

  说罢,深深昅口真气,两手握着戟尖,将杆⾝一点地面,低喝一声:“起!”

  他可说用了平生之力,腾⾝而起,少说也有五丈以上…。

  果然——那巨鹤听到啸音在低下头下望,忽然看见从火丛中跃起一个黑影,巨鹤当真通灵,双翅一收,箭一般向下飞落下来…

  ⾼战看看力尽,将长戟在左手,空出右手试了试背后的金英,觉得她依然无恙伏在背上,沉沉昏睡,气息均匀!

  他暗叹道:“英弟,让我们死在一块儿吗,可惜的是,临死了,你还不知道咱们是怎样死了的呢…”

  思念中,⾝形已开始向下堕落。

  蓦地里,一条快速绝伦的⽩影,从侧疾掠而到。

  “呱”地长鸣!

  ⾼战一震“咦!”这不是大鹤?

  他猛地睁开眼来,果见大鹤从侧斜飞过来,⾼战心里一喜,好像从大海中忽然发现绿岛,慌忙一探手,恰巧抓住巨鹤的长爪!

  那通灵巨鹤带着⾼战和金英,振翅直升九霄,它终于在这危机一瞬之际,脫离了熊熊烈火。

  不久之后,他们联落在一个尖峰之上,⾼战千劫余生,⾝心都显得疲惫,放下金英,便盘膝坐在地上调息。

  从金英被“无情⾕”怪人掳去开始,这些⽇来,⾼战粒米未进,但因情绪一直均在紧张状态,倒也忘了饥饿,这时万劫之后,调息完毕,顿觉饥火中烧,难以庒抑,他看看金英被毒烟昏仍未醒转,便独自循着岭侧,想寻一处清⽔,取些泉⽔,一来救醒金英,二来解解渴意。

  行了数步,蓦然间,似乎听到一阵低沉的“呼呼”声音。

  那声音有些似狂风怒卷,又有些像飞瀑流,⾼战心中一动,拔脚向那异声传来的方向疾奔过去。

  他越走到近处,那怪异的声音便越觉沉重,⾼战忽然记起一件事来,一惊之下,急忙停步…。

  但说来也怪,他这里刚停下步子,那怪声也陡地消敛,两者几乎就在同一刹那,生像那怪声便是⾼战的脚步声一般。

  ⾼战立在当地,缓缓抬起两眼,猛可里,他觉得自己的眼光正与两道冷的目光触碰在一起,那两道目光是从一株大树上下来的,冷冷的好似两支冰,仿佛从⾼战两眼,一直冷到心底。

  他生平不知畏怯,但一触到那两道目光,却不自噤向后倒退了一步。

  树上响起一阵冷冷的语声:“小娃儿,走过来!”

  ⾼战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对面树上一阵悉率声响,枝叶分处,露出一张枯槁无比的面孔来。

  这面孔宛若一具⼲枯的尸首,层层皱纹中,闪露着两道摄人的冰冷目光,眉发萎顿焦枯,直如败草,假如不动的话,真叫人看不出是人的脸部,还当只是树上的枯叶。

  ⾼战曾在山海关见到⻩木翠木二人,后来又曾见到过翠木老人变成了⻩木老人,⻩木老人变成了枯木老人,那两张枯槁的面孔已经够使人吃惊了,但如与这张枯萎的面孔比较起来,又似年青了许多。

  他心里有八成猜到了他是谁!然而,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畏怯之意,使他不期然的却步不敢再向前进。

  那怪异的面孔牵动了一下,不知是笑是怒?接着,又冷冷的说道:“你再走过来一些。”

  ⾼战举了举脚,便觉不敢再移动步子,于是说道:“晚辈途经此间,无意间冲撞了前辈,自觉…”

  那冷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抢着道:“我叫你再走近一步”

  ⾼战无奈,只好怯生生地向前踏了半步…。

  那知他脚才落地,那怪异的面孔蓦然鼓气“呼”地一口,直向他头吹了一口气。

  ⾼战暗叫不好,本能的一抬左臂,奋力推出一掌,脚下倒踩踪,一连向后倒退了四五步…。

  他的“先天真气”已能收发由心,但掌力才和那口气一触之下,顿时反震之力直迫口,虽然退得快,口也是一阵气闷,险些不过气来。

  这一来,⾼战越发证实了自己的想像,慌忙抱拳当,⾼声说道:“晚辈情非得已,决不敢存心和前辈抗衡。”

  对面树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枝叶一阵抖动,现出一个⾝着破褴的老年和尚。

  老和尚⾝不见动,已从树上飘⾝落下来,嘿嘿笑道:“来得正好,来得正好,你可说是我野和尚多年见到的第二位⾼人,不用怕,咱们正好谈谈哩。”

  ⾼战急道:“晚辈自知才疏识浅,万不敢当⾼人二字…”

  老和尚笑道:“不必客气,野和尚许多年来,少见外人,前些时遇见一个姓张的,能用“蜻蜓踏波”內家⾝法,硬接了野和尚一口混元真气,但他看起来年轻,实际已有百岁⾼龄,这也罢也,不想今天你也是个⾝怀绝学的小伙子,你实对我说,今年几岁了?”

  ⾼战知他所说的姓张的,必是指的“无极岛主”无恨生,忙拱手答道:“晚辈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那老和尚登时面现惊容,讶道:“果真么?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战。”

  老和尚沉昑着道:“⾼战?这名字倒未听说过,你是哪一门派的人?”

  ⾼战答道:“晚辈先师乃关外天池派,姓风,上柏下扬。”

  老和尚又沉昑起来:“晤!风柏扬?这名字怎的也未听说过,我再问你,方才你所用先天气功,分明是昔年全真教的功夫,难道你也是从天池派学来的?”

  ⾼战点点头,道:“正是传自师门。”

  老和尚道:“这就怪了,这就怪了,野和尚倒有些不信,我还要问你,以你的武功,现今可算得天下无敌了吗?”

  ⾼战见他问得古怪,一时不答覆。

  那老和尚忽然脸⾊一沉,厉声道:“我问你的,难道你没有听见?”

  ⾼战只得含笑道:“晚辈这点艺业,武林中不⾜沧海一粟,怎敢冀望那天下无敌四个字呢?”

  老和尚一听这话,怒容更盛,叱道:“你骗我!你当我是瞎子不是?”

  ⾼战道:“晚辈全是实言,万不敢欺瞒老前辈。”

  老和尚又喝道:“好吧,你一定要这样说,那么你把当今天下胜得过你的人,一个一个向野和尚说来听听。”

  ⾼战素诚实,果然答道:“当今世上,青年一辈的英雄,如像梅香神剑辛捷叔叔,吴凌风吴叔叔,这两位便远比晚辈技艺⾼強,武功品,胜晚辈百倍不止。”

  老和尚霎霎眼,道:“奇怪,我怎的都未听说过?唔!是了,或者他们出道的时候,我早已…”

  说到这里,忽然一顿,接着又道:“你且再把老一辈的说出来听听。”

  ⾼战心里想道:你数十年遁迹深山,与尘世隔绝,我便再多背诵几位,大约你也不会知道。

  但他微微笑了笑,仍恭敬地答道:“再老一辈,譬如海外三仙,恒河三佛,普陀无为上人,关外天煞星君宇文彤,勾漏二怪枯木⻩木,东岳书生云冰若老爷子,毒君金一鹏…这些⾼人个个都有一⾝出类拔萃的绝世武功,晚辈这点微薄艺业,怎与相比?”

  老和尚闭目沉昑,半晌才道:“真是太奇怪了,这些人,我怎的一个也不认识呢?难道我认识的人,他们…他们都死光了…”

  他那枯⼲的脸上充満了惘之情,凝神向⾼战看了半天,忽然神情动的说道:“我想问你一个人,不知有没有听人说起过?”

  ⾼战道:“老前辈请问,只要晚辈知道,一定详细奉告。”

  老和尚道:“这人多年不至中原,你也许不会知道的,唉!

  若论起武功,他方算得是天下第一⾼人,我曾在许多年以前,亲见过他一次…”

  ⾼战乃是慡直之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冲口叫道:“老前辈,你是说那矮叟仇…?”

  老和尚神⾊蓦在一震,眼中精光暴,一晃⾝欺了上来,沉声道:“你认识他?你认识他…?”

  ⾼战知道失言,连忙疾退数步,但他又不惯说谎,一时间怔在那儿无法回答。

  老和尚显然动万分,又厉声喝道:“快说,你认识仇虎吗?”

  ⾼战只得呐呐答道:“那仇虎曾在最近莅临中原,晚辈在大戢岛上亲眼看见过他一次。”

  老和尚叱问道:“他到中原来⼲什么?大戢岛是什么所在?”

  ⾼战道:“他到中原来,据说是寻找一个⾐钵传人,晚辈不久以前在大戢岛曾见他和海外三仙较功比武,所以…”

  老和尚又喝道:“海外三仙是谁?他们比武,谁胜谁败?”

  ⾼战道:“海外三仙便是大戢岛主平凡上人,无极岛主无恨生,和小戢岛主慧大师。”

  老和尚混⾝一震,惊道:“啊,平凡上人?是他么?他胜了仇虎没有呢?”

  ⾼战诚恳地答道:“比赛结果。大戢岛主和无极岛主自认技差一筹,不能胜得仇虎!”

  那老和尚长叹一声,神情显然丧万分,垂着头,口里喃喃说道:“唉!多年遗恨,又添新仇,想他苦练多年,仍旧败在仇虎手中…”

  ⾼战从他言语神情中,已看出这位遁世⾼僧虽多年不履红尘,但争強之心却未稍减,想了想,便笑道:“老前辈以为这事可恨,但平凡上人和无极岛主却都笑置之,并未把胜负之事放在心上呢!”

  老和尚怒目道:“他怎会不放在心上?咱们隐姓埋名,遁世蔵踪,几十年为的是什么?”

  ⾼战朗声说道:“武术百派,源于一家,咱们练武的人,为的是強⾝健国,锄恶扬善,最终目的,不过仍是替国家做一番伟大的事业,岂能斤斤计较于赌技斗狠,争強称胜呢?彼此观摩学习那是有益的事,假如太把胜败得失之念放在心上,就变成量窄气小的人了,所以平凡上人败而不馁,并不耿耿于怀,这种容度大量的气魄,晚辈正衷心佩服哩!”

  他只顾越说越‮奋兴‬,却未注意面前这老和尚的脸⾊渐渐难看,待他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讲毕,那老和尚才冷冷地问道:“你讲完了没有?”

  ⾼战尚未发觉异状,兀自朗然笑道:“晚辈言尽于止,还望老前辈多多指教。”

  老和尚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懂得这么多,连前辈也要教训,我还配教你吗?”

  ⾼战这才暗吃一惊,忙道:“啊!晚辈一时狂妄,不慎失言“闭口!”那老和尚厉叱一声,冷冷说道:“你年纪轻轻,口气恁般不小,我倒有心试试你凭什么这等大言不惭,当面顶撞前辈。”

  说着话,⾝形陡地一矮,大袖轻轻一抖,从袖中露出两只剩下⽪包骨头的手掌,拧腕一臼,喝道:“你接我三招,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竟敢教训前辈来。”

  ⾼战急得向后连退,摇手道:“老前辈请别误会,晚辈纵有天胆,也不敢跟前辈动手。”

  和尚冷冷道:“为何前倨后恭如此呢?”

  话落时,左掌一收,右掌翻处,竟是一掌当推出。

  ⾼战万想不到这位少林前辈⾼僧心地会是这么窄小,自己错出一句,便不能释然,但他既然是受平凡上人之托,千里寻他踪迹,怎敢跟他动手起来。

  可是,那老和尚却手上不留余地,掌心才现,陡地一错腕,登时一般无形強猛的劲力向⾼战面迫过来。

  ⾼战不肯接招,仅将师门“先天气功”运布在⾝前,脚下疾换,向后飘⾝便退。

  但他却不料这老和尚功力竟大异常人,才退下尺许,老和尚左掌忽然闪电般向怀里一收,⾼战顿觉有一种极大的牵引之力,使他后退的⾝子蓦然停止,好像是有绳子,将他缚在和尚手上。

  ⾼战骇然大惊,就在这刹那之间,老和尚的左掌,已按到肩头。

  这种奇妙难测的手法,使他简直没有想到在该如何始能化解,只有挥招硬接,别无他途,但这一方法,又是他不愿做的。

  他把心一横,索闭上眼睛,拼着肩头上挨他一掌不再问避。

  那老和尚的手掌堪堪已经拍到肩上,见他闭目不动,反倒一怔,霍然收回手掌,沉声喝问道:“你怎么不肯接招?”

  ⾼战道:“晚辈说过,天大的胆也不敢跟老前辈动手。”

  和尚道:“你是看不起我野和尚,不屑跟我动手是不是?”

  ⾼战道:“晚辈万万不敢。”

  那和尚仰天笑道:“既然是这样,我定要你接下三招,你如不肯接招,我就硬打你三掌。”

  笑声中,果然手起掌落“蓬”然一声,拍在⾼战肩头上。

  ⾼战不意他会突然下手,仓促间的连气也没来得及运,这一掌,竟打了个结结实实,痛得他龇牙咧嘴,哼出声来。

  但他仍不愿在和尚面前,露出慑懦之态,強自运气护住內腑,依旧含笑道:“老前辈教训得是,但晚辈宁可承受老前辈三掌,他万不敢跟老前辈动手。一和尚怒目一瞪,脸上又现出愤面之⾊,冷笑道:“好呀,你是仗着先天气护⾝,竟敢不把野和尚的掌力放在眼中?我就叫你如愿以偿吗。”

  说着,左脚向前跨近一步,右掌二次抬起,猛然又是一掌,拍向⾼战口。

  ⾼战哼了一声,被那一掌之力打得倒退六七步,虽仗着“先天真气”护⾝,但和尚这一掌似震破了他的护⾝罡气,震得他內腑一阵剧烈翻腾,热⾎上冲,险些噴出口来。

  但他坚毅地一伸颈子“国”地一声响,又把鲜⾎咽了回去,垂首而立,却再也说出不话来。

  老和尚两眼凝神注视着⾼战,心里却也暗自骇异不已,惊忖道:此子年纪这般轻,竟已将师门“先天气功”炼到这等地步;我苦修多年,难道又是⽩费功夫了么?

  他肩头微晃、掠⾝又到了⾼战之前,三次举掌,大声叱道:“你若是再不出手,我这一掌,⾜可将你小命毁掉,难道你真是不怕死吗?”

  ⾼战只‮头摇‬,并未开口。

  因为他此时正觉內腑在剧烈的翻动,只怕一开口怈了真气,伤势将无法庒制。

  老和尚忽然长叹一声,垂下来,道:“你可算是我野和尚平生仅遇的倔強之人,这一掌就暂且寄下吧。”

  他换了一副和蔼的神态,招手又道:“来,你且坐下,咱们要好好谈一谈。”

  这老和尚和⾼战对面而坐,默然片刻,从怀里取出一粒红⾊丸药,递给⾼战道:“你把这个吃下去吧,对你伤势,会有些好处。”

  ⾼战接过丸药,见那药丸约有核桃般大小,通体⾎红,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气,不噤奇问道:“前辈这药丸,很似少林三宝之一‘大檀丹’,不知晚辈可曾认错?”

  老和尚笑道:“你眼力倒很不错,正是那东西。”

  ⾼战心中一动,便道:“晚辈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老和尚简直和先前变了一个人,笑道道:“有什么话等一会再说不迟,你硬挨了两掌,伤势也许不轻,先吃下这药丸吧。”

  ⾼战忙将“大檀丹”呑下肚,顿觉有股热流,从口发出,刹时透达四肢,略一运功调息,伤势竟霍然而愈,⾼战便要起⾝拜谢。

  老和尚一把按住他说道:“别来这一套,伤是我打出来的,由我替你治好,咱们互不相欠,值不得谢什么。方才你不是有话要说吗?那么你现在就说吧!”

  ⾼战道:“晚辈忽然想到一个人,那人竟与老前辈有甚多相似之处,想说出来,又怕老前辈不悦。”

  和尚笑道:“你说你的,别管我⾼不⾼兴,这些年,我独处深山,情有些变得不由自己管制,你不要放在心上就是。”

  ⾼战见他和蔼异常,胆子壮了不少,于是说道:“听人说,七八十年以前,少林寺三老突然一齐离寺失踪,从此再没有见过他们在江湖上现⾝。后来渐渐有人发现现在的大戢岛主平凡上人,便是当年少林三老之一的灵空大师,又后来,灵镜大师,也被人发现隐居在南海普陀,这两位前辈⾼人不但在人间,而且还常常替武林主持正义,锄強扶弱,一如从前在少林寺一般,这件事,武林中人赞不绝口,尊他们为当今的泰山北斗…”

  他一面说着,一面暗暗注意对面这老和尚的表情,但一直说到这里,那和尚却似乎绝不关心,脸上一片未然,就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的故事。

  ⾼战心里有些不忿,接着又道:“少林三老都是德⾼望重的老前辈,而少林寺又一向是中原武林领袖,于是很多人猜想,既然三老中二老都已经有了下落,那么,当年三老之首的灵云大师,一定也在世上,但却怎的不知道他老人家的避世隐居之处呢老和尚忽然接口道:“或许他早就死了,也不一定。”

  ⾼战一愕,逐也笑道:“依晚辈愚见,他老人家若果已仙逝,那倒罢了,若是尚在人间,似这样幽居遁世,晚辈却有些为他老人家不以为然…”

  和尚淡淡笑道:“你一定又要搬弄方才的大道理了,对吗?”

  ⾼战道:“晚辈总觉一个人如果学了一⾝武功,却将之弃置在荒山野岭中,置有用之⾝于无用之地,这的确是件可惜的事。”

  和尚笑道:“你且暂别谈这些,刚才你不是说这事与我有很多相关之处,难道你以为那少林三老之一的灵云大师,就是我野和尚么?”

  ⾼战倒想不到他自己一语点破了谜团,怔了一下含笑道:“不敢相瞒老前辈,晚辈正是如此猜想。”

  老和尚笑道:“你从什么地方看我跟他很多相似呢?”

  ⾼战道:“单只老前辈适才相赠的大檀丹,正是少林至珍之物,假如老前辈不是灵云大师,从何得来大檀丹?”

  那老和尚听了,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道:“大檀丹虽是少林至宝,但也不是绝无可能流人他人手中,你凭此论定,未免有些武断。”

  ⾼战又道:“还有一点,也使晚辈揣测老前辈正是灵云大师。”

  和尚笑道:“是吗?那你再说说看。”

  ⾼战道:“昔年少林三老因为不慎失手败于南荒⾼人仇虎,一时羞愤,才脫离少林,刚才晚辈提到大戢岛平凡上人与仇虎较技比武时,老前辈便极露关切,频频垂询胜负,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晚辈的猜想么?”

  那和尚听了,半晌无语,许久才废然叹道:“痴儿,痴儿,你定要苦苦我重人尘寰,究竟有什么好处?”

  这句话,无异已经承认他果然便是灵云大师,⾼战欣喜若狂,忙不迭站立起来,便要膜拜。灵云大师探手将他拉住,笑道:“我遁世多年,早忘礼数,原只说终生将不再见外人,谁知菩萨却不肯叫我如愿,前些时无恨生和我巧遇,我立即迁来此地,不想又被你撞上。”

  ⾼战道:“晚辈实非无意与老前辈相遇,乃是奉了大戢岛主平凡上人之嘱,又承普陀无为上人慨借灵鹤,系专程来寻访老前辈的呢!”

  灵云大师无可奈何的摇‮头摇‬,道:“你们定要寻我,为了什么?”

  ⾼战便把平凡上人思念之情,以及无为上人付托之意,-一向灵云大师详细回明,灵云大师叹道:“他们虽然一番盛情,但奈我心如槁灰,实不愿再人尘寰,你回去对他们说,佛心皆同,将来自有相见的一天,不必再苦苦寻我了。”

  ⾼战忙道:“晚辈受人之托,好容易见到大师,好歹须烦你老人家往南海一行,否则就叫晚辈无脸回见平凡上人了。”

  灵云大师笑道:“你倒很会人,我就算去一趟,又有什么益处?”⾼战道:“少林门下,因三位大师一句箴言,七十年固步自封,从无弟子再到江湖行走。如今天下正,清人虎视关外,大师就算不为一己之情,也请香武林设想,亲颁解令,让少林武技,也能替国家多出一分力量。”

  灵云大师沉昑片刻,正容道:“当年我们离封之时,曾设重誓,如不能胜得那仇虎,决不再返少林,我意早决,你不必再多唠叨。”

  ⾼战再不便说什么,只得把一肚子话暂时间在心里。

  二人相对良久,灵云大师忽然喃喃自语道:“除非咱们远去南荒,合力再与仇虎较一较胜负,应了誓言,那时方有重返少林的可能。”

  ⾼战心里虽不以为然,但他知道像“少林三老”这种成名多年的人,平生把声誉实看得远比命重要,当年仇虎独闯少林寺,一人独败三老,这件恨事,叫他慨然释怀,那是极少可能的。

  他忽地心中一动,忖道:“我何不先答应替他去约会平凡上人和无为上人,再邀了辛叔叔他们同往南荒走一趟,设法化解了这段仇恨,同时又可让辛叔叔⽗子重会一面,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想到这里,连忙道:“老前辈如有意要赴南荒一行,晚辈当立即赶回普陀,代为传讯无为上人,请他们即到川境沙龙坪约梅香神剑辛叔叔等,同去南荒走一遭。”

  灵云大师脸⾊顿霁,笑道:“能这样方不负咱们当年重誓,但辛某与我素不相识,冒然前往不便。”

  ⾼战忙道:“这一点大师不必挂怀,辛叔叔年纪虽轻,一向慷慨好义,又与平凡上人久识,从他那儿到南荒,路途也近了许多。”

  灵云大师点点头道:“好吧,那么就定五月端午,大伙俱在沙龙坪见面就是。”

  ⾼战不意一言说动了这位遁世多年的老和尚,心里也欣喜无比,匆匆向灵云大师拜辞,寻了泉⽔,将金英救醒,一刻也未多耽误,急急离了吕梁山。

  途中风光,不忖细述。

  第三天,⾼战和金英已经赶回普陀,便把寻灵云大师的经过,向无为上人详述一遍。

  无为上人听了又惊又喜,道:“师兄果然尚在人间,那么你快把这好消息送到大戢岛去吧,老衲准定在端午以前,赶往川境沙龙坪相会。”

  ⾼战又叫金英谢了无为上人解救之恩,上人仍要他们以灵鹤代步,略未稍停,又赶到大戢岛。

  但他们到了大戢岛,平凡上人却不在岛上,⾼战只当他必在无极岛盘桓,一时未停马上又赶往无极岛。这无极岛却远比平凡上人的大戢岛风米瑰丽,⾼战拜见了张菁的⺟亲“九天玄女”廖七娘,七娘道:“你们来得借不凑巧,昨⽇上人还在,忽得小戢岛慧大师传讯,说什么有两个⾼人,上次在小戢岛和慧大师比武落败而去,约定近⽇里又要再来向海外三仙讨教。上人一听了这消息,当时便拖着你张爷爷一同到小戢岛去。”

  ⾼战思忖一会,便对金英道:“英弟,你在这儿等我,让我一人赶到小戢岛去一趟,好么?”

  金英还未开口,廖七娘早笑着将她拉到怀里,道:“这有什么不好?乖孩子,你就在岛上陪我两⽇,他们那争強斗狠的地方,女孩子家最好别去。”

  金英只好笑着答应了,叮嘱⾼战道:“你快去快来,寻着岛主和平凡上人,也请他们早些回来,能让人家一步,就让让人家多好。”

  ⾼战一面跨上鹤背,他心里虽然也和金英想法相同,不喜争強斗胜,但他却又不住暗中想着:那两个⾼人是谁?凭两个人敢向海外三仙挑战,必然也是不凡的人,但他们会是谁啊?

  巨鹤掠淘淘海面,不时发出一声清澈的鸣声,那消半⽇,小戢岛那些光秃秃的石笋已经在望。

  ⾼战也是初次到小戢岛来,同时在心里,又不期想起在岛上习武的林⽟来。

  想到林⽟,他又不噤联想到慧大师那冷漠严肃的口吻来——慧大师曾经警告过他,说小戢岛不是男人去的地方,要他不许擅自到岛上去寻林⽟。

  ⾼战在想,我这样冒昧的赶了去,不知会不会引起她的不快,久闻慧大师是海外三仙中格最孤僻的人,任何人不得她允许,擅人岛上一步,都会使她大大的不悦,连平凡上人也是一样,从前辛捷初到小戢岛,便受过她的叱责,现在我一人赶去,又不知会惹起她多不快呢!

  但,此时⾼战已无法顾忌这许多,轻拍鹤颈,那巨鹤鸣一声,双翅一收,向岛上落而下,轻逸地停止在一石笋尖上。

  ⾼战一跃下了鹤背,尚未站稳,就听见海滩上扬起一阵响亮的大笑,分明正是平凡上人。

  他⾝形一长,掠过两石笋,远远望见海边泊着两艘帆船,沙滩上分立着五个人,左边一列三人,自然是“海外三仙”当他一看右边的两人,却不由惊呼出声:“呀!竟会是他们?”

  这时候,⻩木老人正和慧大师相对而立,彼此四掌遥抵,脸上神情凝望,显然是在全力拼试赌赛,无恨生和平凡上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场中,而枯木老人却似有成竹,昂然侧立,面上一面冷漠。

  从这些情形看起来,难道慧大师竟然拼不过⻩木老怪,已经落了下风了?

  ⾼战心中焦急,腾⾝飞掠过两石笋,正想抢奔过去,蓦然石笋下传来一声轻呼:“⾼大哥…”

  一条纤小人影从地上一闪而至,飘然落在前面一石笋尖锻。

  海风飘动她的⾐角,秀发拂面,神态娇憨可人,那不是林⽟还是谁?

  ⾼战微感一怔,停⾝注视林⽟半晌,似觉有许许多多的话拥塞在心头,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他与林⽟分别并无多久,但此时一见之下,却觉得彼此都已经成了很多,当初林⽟初来小戢岛,还是那么稚气和纤弱,怎么数月之间,已变得这么英姿飒飒,婷婷⽟立了呢。

  自然,他没有想到,从上次来过小戢岛,这段⽇子里,他自己也是历经凶险,万里去来,心理上无形中也老练成了许多。

  林⽟双眸含愁,痴痴凝视了⾼战一会儿,几次嘴角牵动,言又止,最后却羞怯似的垂下目光,低低喃喃说道:“⾼大哥,这些⽇子你好吗?”

  ⾼战焦急地望望沙滩上一眼,急急答道:“承你关心,还不错…”

  林⽟笑笑,又道:“你回沙龙坪去没有呢?”

  ⾼战‮头摇‬道:“尚未得回去,⽟妹难道有什么事?”

  林⽟道:“也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我一人在这儿,心里常常想念辛叔叔辛婶婶,还有汶姊,…不知她们都好不好?”

  ⾼战笑道:“辛叔叔已经赶回沙龙坪,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倒是如今海外三仙和勾漏二怪正在拼命,咱们快些过去,助他们一臂之力才是!”林⽟又回头望了沙滩上一眼,点点头道:“是的,但勾漏二怪武功真是奇怪⾼深,那⻩木老怪已经和师⽗拼了一天‮夜一‬,凭师⽗那么精湛的修为,竟像不能击败他,咱们去,能有用么?”

  ⾼战道:“不妨,咱们且过去瞧瞧!”

  话落时,向林⽟微一点头,耸⾝拔起,又掠过了三支石笋,回头见林⽟却没有跟来,仅只‮立独‬在石笋尖上,似在痴痴地默想着什么?

  ⾼战此时已无暇推测她心中之事,振臂又是一个飞纵,从石笋上掠落在沙滩上!

  沙滩上突然爆起一声吆喝,枯木老人的声音叫道:“堂堂海外三仙,原来不过以多为胜的小人!”

  ⾼战一惊之下举目望去,只见慧大师额上已隐现汗珠,显然在拼斗之上敌不住⻩木,无恨生正要上前相助,被枯木出声喝破,气得冷哼一声,道:“笑话,对付你们这种跳梁小丑,何用三仙联手,单只张某一人,就未把阁下放在眼中。”

  枯木冷笑道:“我们兄弟乃是仰慕三仙盛名,特来在功力上见⾼下,并不想跟谁斗那口⾆的。”

  无恨生道:“那敢情不错,阁下既来了,何不出手赐教,却作壁上观呢?张某倒愿奉陪阁下较量一番。”

  这话才出,⾼战立刻接口说道:“杀焉用牛刀,晚辈不才,愿代三位老人家斗斗勾漏⾼人。”

  枯木闻声回头,一见是⾼战,登时脸上微微变⾊,低声向⻩木喝道:“师弟,⾼战那小子又赶来了。”

  ⻩木这时正和慧大师相拼在紧张关头,陡听这句话,心里一动,顿觉慧大师內力如泉涌一般直过来!

  他猛地昅了一口真气,脚下斜退半步,嘿地吐气开声,双掌尽力一推,趁机撒手倒退了三步。

  慧大师眼看不能支持,忽觉⻩木心神微分,连忙全力推出一掌,本也是以进为退的意思,两人一合即分,⻩木倒退三步,慧大师也连退三四步,肩间晃了两晃,亏得她仗持数十年苦修,总算没有出丑。大家不约而同举目望去,却见⾼战已昂然立在场边,大声说道:“晚辈奉普陀无为上人之命,邀约平凡上人和两位老前辈同往沙龙坪。”

  平凡上人听了一惊,急问:“⾼战,你已经找到他了…?”

  ⾼战点点头,道:“正是…”

  ⻩木揷口道:“胜负未分,各位难道又要藉词食言,要想菗⾝?”

  慧大师冷哼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不分⾼下,你们也休想离开小戢岛。”

  平凡上人恨不得拉了⾼战问问仔细,怎奈慧大师又是秉好強的人,她既然话已出口,假如就此罢休“海外三仙”的名声岂不丧尽了么?心念一动,便向⾼战招招手儿,把他叫到一边,悄声说道:“⾼战,你自信能打得过这两个怪物不能?”

  ⾼战被他问得糊涂,茫然答道:“大师放心,晚辈曾跟他们在关外动过手,自信虽未必胜得他们,却也不至落败。”

  平凡上人‮头摇‬道:“那不行,我是问你能不能在数招之內,将他们两个一齐打败?”

  ⾼战为难地道:“这个…晚辈只怕尚难办到。”

  平凡上人道:“可是咱们另有要紧事,非立刻解决了他们两个厌物不可,如果不能打败他们,下去,何时才能了结?”

  ⾼战道:“论功力晚辈自信还不惧,但他们都炼就枯木神功了,任何掌力都伤不了他们,要想数招之內取胜,实是万难。”

  平凡上人略一沉思,道:“我倒有些不信,据我看,他们那枯木功还没有炼到十⾜火候,其中破绽仍然是有的。”

  ⾼战道:“⻩木老怪也许如此,那枯木老怪确已将枯木神功练到第三层,天下已无人能伤他了…”

  平凡上人道:“我有个法儿,大可去试它一试,你敢吗?”

  ⾼战豪气⼲云地道:“晚辈决不畏怯。”

  “好广平凡上人翘起大拇指,又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依我看,他们功夫虽然都很不错了,但目光却隐现⻩⾊,这分明是体內蔵着毒素的象征…”

  ⾼战突然记起一件事来,不等他说完,便抢着道:“对!他们当初得到枯木秘发之时,毒君金一鹏已在书本上暗下了巨毒,必是这个原因,才会从他们眼中看出来,但是毒君现在不在,咱们怎知道使那毒发作的方法呢?”

  平凡上人笑道:“这个不难,我从一本书上,刚巧发现有个办法,能将人体內的毒素引得发作起来,现在我就把这个方法告诉你,由你去跟他们比一比。”

  接着,便附在⾼战耳边‘’如此如此”诉说了一遍。

  ⾼战听了大惊,问道:“这办法灵吗?您老人家从什么地方看见的?”

  平凡上人脸上一阵红,笑道:“不瞒你说,这是从那本‘风火凝气功’里见到的,但是,这可不是我存心偷学,你想,我要把它从梵文译为汉文,又怎能一个字不记下来呢。”

  ⾼战也不噤笑道:“既然恒河三佛记载在书上,大约是不会错的,晚辈就去试试。”

  说着,大步走到⻩木和枯木前面,笑着说道:“你们自以为枯木功夫下无敌,但依我看来,也算不得什么,现在我一个人跟你们两人硬拼五掌,假如你们能胜得了我,海外三仙也不想再跟你们动手了,一定承认你们武功天下无敌就是,但如果你们反败在我手中,你们从此不许再出江湖,也不可再到这儿来无礼取闹。”

  枯木⻩木互望一眼,他们虽知⾼战年轻功深,但若说以一敌二,未见得是他们的敌手,何况言明五掌,⾼战就算再強,也断乎不能将他二人一起击败的,⻩木冷笑道:“你这方法虽然不错,但你的话怎能代表海外三仙?须得他们也当面承应才行。”

  平凡上人忙⾼声道:“请放心,他是我们委托出面的,就算是我们三人的代表。”

  枯木⻩木又看看无恨生和慧大师,无恨生心知平凡上人必有妙策不由也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慧大师心里虽然不愿,但想到他们两个都答应了,自己不便坚持,何况⾼战前曾力接仇虎一掌。功力上说,并不在自己之下,遂也低头无言。

  枯木老怪倒有些不安起来,⾝上前道:“既这么说,咱们也犯不上以二敌一,就由翁某来和⾼少侠较量几招。”

  ⾼战笑道:“你们一齐来,只怕未必是我对手,假如你一个人,更是准败无疑;这一仗虽不一定关系生死,却对你们名声大有影响,你不要太过冒险才好。”

  枯木大怒,道:“胡说,你如胜我一人,咱们兄弟从此不再在江湖上行走,与二人同时出手何异?”

  ⾼战心里暗喜,故作思忖一番,笑道:“这样也好,但我们拼比时,不能像平常一般方式动手,必得换个方法,才能分出⾼下。”

  枯木叱道:“那么你赶快划出道来,翁某定当奉陪。”

  ⾼战又是一喜,便道:“方法很简单,咱们两人不用脚落地,各人头朝下,脚向上,仅用两手支持⾝体,互相对绕三匝,然后出手,这样可是省得使用千斤坠的方法取巧护胜,大家都用一只手撑地,一只手对敌,岂不公平,但不知你敢不敢呢?”

  枯木听了这番话,不由暗吃一惊,分明他这方法中必有谋,但自己既已硬话出口怎好示弱,便道:“只要你能办到,老夫绝无畏惧之理。”

  ⾼战道:“这样最好,咱们立刻就开始。”

  话才说完,悬空一个筋斗,果然用双手倒撑着地面,把个⾝子倒了起来。

  枯木虽然怀着鬼胎,究竟顾及⾝份,只好也学他模样,倒立在沙滩上。

  ⻩木老怪见了,心里大感奇怪,但却无法阻止,只好暗蓄功力,在侧注视掠阵。

  ⾼战叫道:“现在开始绕三匝,请你特别注意了。”

  枯木应了一声,将一口真气闭住,照着⾼战的姿态,双手换,向左移动,一面却目光灼灼注视着⾼战,怕他会突起发难,趁己不备。

  要知大凡一个人平时均习惯直立,一旦倒转过来,自是处处不很习惯,此时枯木既要防备⾼战弄甚玄虚,又要闭气行功,眼中人物,都是反倒过来的,自然而然心里便有些发慌,一个圈子绕下来,已觉得吃力异常,那口真气竟有些浮动,似要把持不住的样子。

  ⾼战虽也有同样感觉,但他有成竹,并不过份紧张戒备,也不行功闭气,只将百骸尽量放松,使双手习惯换移动,练动作。

  第二匝绕完,枯木顿觉腹中有一股热流,似乎控制不住,跃跃动,要向脑门坠落,心里更惊。

  待绕过第三匝,枯木老怪正全力庒抑腹之间那股难以名状的热流,突听⾼战大声喝道:“好啦,现在可以出手了,看掌吧!”

  话声落时,左掌一收一扬,果然猛推过来。重逾千斤,掌风挟着沙粒,扑面卷来。

  枯木老怪仗着“枯木功”掌力难伤,枯木双手那能习惯进退趋让,一时被那一掌打得向后疾移了半丈多远,险些倒翻地上。

  总算他多年苦修,功力实在非小可,双掌用力一伸,一齐揷进沙中,湛湛将⾝子倒退之势定住,但体內那股热流却再也把持不住,突然像⻩河堤崩一样,直冲到颈喉之间…。

  枯木老怪急忙又昅了一口气,拼命将那股热流阻挡在喉间,然而,⾼战喝声起处,第二掌又挟着一蓬细沙,飞卷过来。

  他又急又怒,奋力菗回右臂,吐气开声,竟也挥出一掌。

  两掌相触,⾼战也被震动后移了三四尺,但枯木老怪一怒还手,真力略散,喉间那股热流,竟透过颈部,直人脑门。

  顿时,脑海中一阵雷也似的轰鸣,眼中金星问,枯木老人又急又怕,心忖道:我向来练功对敌,从没有这种感觉,那股讨厌的热流,难道是什么致命的弱点…?

  他心念及此,更后悔不该答应和⾼战倒立对敌,然而,当他刚有一丝海意,⾼战又已挥出了第三掌。

  枯木老人要力拼,但真力才收,竟觉无法汇聚,眼中一阵花,未等⾼战掌力卷到,突然大叫一声“哇”地噴出一口鲜⾎,两手俱软,昏倒在沙滩上。

  ⻩木老人大吃一惊,慌忙一群⾝子,振臂劈出一掌,将⾼战的掌力震退,探手一把,抱起了枯木。

  ⾼战人是倒立着,怎噤得起⻩木那雄浑的力道,直被震得连翻了两翻,方才跃立起来,但当他凝目望去,却见枯木老人七窍出⾎,僵卧不动,竟已昏死在⻩木怀中。

  无恨生和慧大师愕然相顾,惊疑万分,平凡上人连自己也料不到会如此后果,合十低声喧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木急迫地替枯木推拿,一面低声惶恐地叫道:“师兄!你怎么了?快醒一醒!”

  平凡上人‮头摇‬叹道:“你不用⽩费力气了,他体內剧毒已发,并不是一时气厥所生,要救他,只有快些去寻那解毒的东西要紧。”

  ⻩木双眼尽⾚,抬起头来,怨毒地望了⾼战和平凡上人一眼,恨恨说道:“你们好毒辣的手段?竟用这可鄙的方法,引发他体內毒,咱们这笔⾎仇,今生今世难了!”

  平凡上人合掌道:“罪过!罪过!二位难道忘了七妙神君梅山民一条命吗?万事自有天意,你若是知事的,趁他⾎毒未及攻心,赶快点了他心脉重⽳,散去他的武功,虽有余毒,就不至丧了命了…”

  ⻩木暗地一震,伸手握住师兄肩窝“泉极”⽳,果然有一阵灼热的感觉,心知平凡上人的话绝非虚言恫吓,这时候枯木生死,只在自己一念之间,假如不及时散去他的武功,余毒攻心,枯木便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师兄一⾝非凡武功得来不易,他又怎忍心在举手投⾜之间,将他变成了废人呢?

  ⾼战缓缓走过来,轻声说道:“上人的话不错,为了救他命,你应该赶快点、断他心脉要⽳,他虽然失去武功,却不致因为強运行功力,又丢掉了命。”

  ⻩木怒声吼道:“住口!假如我师兄死了,你们也别想活着…”

  此时,枯木老人忽然缓缓睁开眼来,黯然四望一眼,废然叹息,向⻩木点点头。又用手无力的指指自己心窝,状甚凄惨。

  ⻩木哀声道:“师兄,师兄,你难道…?”

  枯木张了张嘴,用尽力气拼出一句话来:“师弟…上人的…话…不…不错…”

  ⻩木举起手来,作势几次,但终于下不了手,忍不住眼中落泪,哀声长叹!

  枯木突然浑⾝抖动,脸上那焦急的颜⾊忽然渐渐变成⾎红⾊,眼神也渐渐散失。

  ⾼战急道:“⻩木老前辈,还不快些动手…”

  ⻩木狠狠一挫牙,骄指疾落,猛点了枯木心脉五处大⽳。

  枯木老人大叫一声,张口噴出一大口鲜⾎,眼一闭,脸⾊忽然变得腊⻩⼲涩,直如病夫,沉沉睡去。

  ⻩木将他抱起,向海外三仙躬⾝一礼,缓缓道:“敝兄弟技术不如人,甘认失败,多承上人点示津,得全敝师兄命,此恩此德,且容他⽇再作图报。”

  说完,转⾝三处起落,纵登船上,立即扬帆飞驰而去。

  海外三仙都怔怔望着二怪远去的背影,各人感既不已,⾼战嘘了一口气,喃喃道:“争強斗胜,不过如此下场,梅公公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安息了。”

  那语声幽幽深远,一半是自己感慨,一半又似替辛捷说的。

  无恨生忽间平凡上人:“你从哪里想到这个缺德方法,竟将老怪弄得这般下场?”

  平凡上人答道:“这也是天意,假如不是恒河三佛的风火凝气功中有一段迫使⾎脉反行的方法,我也想不到制他的方法,他体內蕴着剧毒,平时仗着內功庒抑毒素,一旦使它⾎脉倒行,自然会失去控制能力,发体內毒了。”

  三仙不约而同感叹一阵,尤其慧大师心中雪亮,如果不是⾼战冒险击败枯木,今⽇小戢岛上,还不知胜负谁属呢!

  她満腔雄心又冷了许多,环顾这光秃秃的小戢岛,海嘲澎湃,卷着流沙,不噤忆起前人的一句词句来!

  “…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小屋,梅林,山道,苍松…。

  沙龙坪上,那栋“七妙神君”梅山民建的小屋里,围坐着许多人,或许这屋子自从建造至今,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何况,这些客人和主人,又是当今武林中原顶尖⾼人,英雄中的翘楚。

  正厅中排着两桌酒席,张菁和林汶在厨中忙碌着;盘送酒的,是林⽟和金英。左边一桌,是主人“梅香神剑”辛捷,⾼战,慧大师,九天玄女廖七娘“无极岛主”无恨生;右边一桌,则是平凡上人陪着无为上人,和另外一个瘦削⼲瘪的老憎,以及三个相貌奇异的番憎。

  那瘦削老者自然便是当年少林三老之首,深山苦修的灵云大师,而出人意料的,乃是那三名番僧,竟是赫赫有名的“恒河三佛”

  原来那“恒河三佛”自与⾼战和平凡上人叙,寻思重履中原,恰巧金鲁厄劫走金英远遁中原,金伯胜佛得悉侄女被劫,一怒之下,邀同三佛赶到中原,人川之后,与辛捷相遇,不想竟跟中原⾼人们齐聚一堂,金英之事已了,少不得也要同往南荒斗斗那威名远震的“矮叟”仇虎。

  这小小的茅屋中,尽是天下顶尖⾼手,可说聚海內外武林⾼人于一堂,当真是百年难逢的盛会。

  辛捷怀着欣喜之⾊,频频为各位⾼人敬酒致意,张菁也⾼兴得奔出奔进,虽然劳苦些,毕竟心里是快乐的。

  平凡上人和无为上人更是欣庆莫名,少林三老分手将近百年,心里实有许许多多话,不知该从何说起,但灵云大师却冷漠的垂目而坐,既不饮食也甚少开口说话,倒像是一尊泥塑的神像一般。

  平凡上人斜眼向无为上人递个眼⾊,端起酒杯,含笑说道:“大师兄,这些年真是想煞了师弟们了,今⽇幸晤慈颜,大师兄能赏脸⼲这一杯⽔酒么?”

  灵云大师冷冷抬起目光来,仅只淡然‮头摇‬道:“奇聇未雪,何喜之有?酒自然要喝的,但得等败了仇虎,洗雪了少林百年大聇之后再饮不迟。”

  平凡上人碰了个橡⽪钉子,讪讪地坐下,无为上人忙站起⾝,合十说道:“百年久疏拜候,天幸大师兄慈颜依旧,⾜慰渴急,少林虽蒙奇辱,有大师兄在,这次南荒之行,少不得尽雪前聇,小弟敬大师兄一杯,愿大师兄永得佛佑,南荒返来,还要再光大咱们少林一门…”

  灵云大师不待他说完,冷冷一笑,道:“看着罢了,胜负之事,谁能逆料。”

  无为上人也只好腼腆而坐,正感尴尬之际,忽见灵云大师浓眉一扬,缓缓说道:“又有人到了,请主人去门外接吧!”

  屋中之人,个个均是当今第一流⾼人,但此时众人俱未察觉,陡听了这句话,大家都暗吃一惊,不觉各自潜心窥听,果然发现有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似向小屋而来。

  辛捷和⾼战互望一眼,都忖道:该来的都来已经来了,这人是谁?推测他轻⾝之术,竟是不俗。…

  辛捷是主人,只得离席而起,刚走到门边,突听门外响起一声暴喝:“姓辛的,拐骗良女,你知道该什么罪名吗?还不滚出来见我!”

  屋中众人都吃一惊,辛捷抢步拉开屋门,见门外伟然立着一个満头银发的灰袍老人,薄鹰鼻,神情十分鹫。

  辛捷并不识得这老人是谁,忘拱手道:“在下便是辛捷,不知何处开罪于老丈?”

  那人怒目向辛捷打量一眼,显见也认不得辛捷,但仍然盛怒未熄,厉声道:“你只把你那不成材的儿子给老夫,万事全休,否则,别怪老夫要对你不客气了。”

  辛捷听了一怔,道:“小⽝离家甚久,至今尚无音讯,但不知在何处得罪了老人家?”

  那人⾝影一晃,忽的向前欺近了一大步,叱道:“笑话,你儿子拐骗妇女,窃盗宝物,你这做⽗亲的难道会不知道?你要不赶快将他出来,少不得要问你一个纵子为恶的罪名。”

  辛捷不由有些怒意,冷冷道:“阁下何人?怎会与小⽝结下仇怨的?辛某倒要请教…”

  这时众人都已听到他们争执之语,无恨生⾼声叫道:“捷儿,是什么⾼人,敢这样強横,请他到屋里来讲话。”

  辛捷侧⾝让路,那人竟然不惧,大踏步便进了小屋。

  他先用一双冷峻的眼神扫了众人一眼,接着冷哼了两声,道:“想不到,想不到,老朽何幸,今⽇竟会在此面见各位绝顶⾼人?”

  屋中众人无一们认识这银发老人,无恨生因是辛捷岳⽗,也算得半个主人,含笑起⾝,道:“小可张戈,权代小婿辛捷奉敬一杯⽔酒,咱们有话坐下再谈。”

  一面说着,一面起酒壶,暗运內力一,那壶中酒“刷”地而出,宛如一条酒箭,逞向那人面门来。

  那人不慌不忙,道:“多承盛意,老夫就先扰一杯也使得。”

  一张口,对准那酒箭轻轻吹了一口气,酒似被一种无形之力微微一阻,在空中略作停顿,化作一蓬酒雨,纷纷下落,但眼看将要落地之际,那人忽然深深昅了一口气,相隔一尺以外,竟被他将一蓬酒雨全都昅进口中。

  无恨生骇然大惊,转瞬间,一壶酒已被那人喝完,平凡上人见那人的內力竟这样惊人,忙也站了起来,端起一杯酒,向那人飞掷过去,叫道:“来来来,好事成双,也请吃我和尚一杯。”

  他存心要试试那人应变机智,酒杯连酒飞出,半途中突然拍手向怀里一带,只听“嚓”的轻响,那酒杯和酒忽地分开,酒杯仍旧飞回平凡上人手中,那一杯酒,却凝而不散,好像一粒冰丸,疾那人右颊。

  那人一转头,露出两排⽩森森的牙齿“咋”地一声响,居然将酒丸咬住,囫囵呑人肚里,脸上毫不变⾊。他自从露出这一手功夫,⾼战等人尽都骇然,正不知如何应付,那人忽从⾐袖中抖出一件东西,顺手端了一壶酒,声说道:“来而不住非礼也,老朽不才,也借姓辛的美酒,回敬各位一杯。”

  说着,掀开壶盖,用手中那件东西向壶中滴了三滴汁“卟”地又将酒壶盖了。

  众人见那东西,全都矍然变⾊,原来那竟是一条碧绿⾊的蜈蚣。

  那人冷然道:“在座都是当今⾼人,老朽不妨明言,我这绿⾊蜈蚣,乃是天下绝毒之物,酒中渗了毒汁,喝下肚去,立时裂肚穿肠,不知哪一位有胆敢喝下一杯?”

  大家眼见他在酒中下毒,谁敢⾝出来喝下这种毒酒,不由彼此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那人环顾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看来所谓⾼人,亦不过如此而已。”

  辛捷是此地主人,同时这银发老人又是因他而来,见无人敢应,正要拼着命饮他一杯毒酒,但当他刚伸手去取酒壶,却不防一只手闪电般一招,早将那酒壶抢了过去,缓缓说道:“区区一壶毒酒,该也算不得什么,就让老衲独饮了吧!”

  辛捷看时,竟是灵云大师。

  那灵云大师提起酒壶,毫不迟疑地一仰脖子,登时饮了个⼲净,依然声⾊不动坐着。

  银发老人心里暗惊,忙拱手道:“敢问尊驾法号上下?”

  灵云大师笑道:“老衲山野村夫,名称早失,倒是施主⾝怀毒绝天下的碧鳞五毒,想必你便是那专养毒物的何宗森了。”

  那人脸⾊大脸,疾退一步,厉声道:“你怎知老朽名号?”

  灵云大师笑道:“久闻你浑⾝是毒,但老衲山居多年,也常与毒物为伍,勉強能抑制一些毒,不信你看看。”

  他伸出左掌,用掌心按在酒壶口上,略一闭目行动,手上但见热气腾腾,刹那间收回手掌,那壶中仍満満盛着一壶毒酒,涓滴未少。

  何宗森看得汗流浃背,先前倨傲之态,去得一⼲二净,冷笑道:“尊驾果是⾼人,请教法号称呼,老朽异⽇定当登门候教。”

  灵云大师笑道:“你一定要问,记住老衲便是昔年少林寺灵云和尚,只管前来寻我!”

  何宗森又是一惊,但并未再说什么,转⾝向门外走去。

  无为上人见大师兄竟然报出名号,并且提及少林二字,⾜见在他心中,已有重返少林的意思,不噤现出无比欣喜之⾊,回头望望平凡上人,恰巧平凡上人也对他颔首而笑,两人不噤会心一笑。

  何宗森出门而去,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转眼看灵云大师,却见他已经闭目跌坐,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似的,安静地默然无语。

  于是,屋中又泛起笑声,语声,大家更多了一番话题,都窃窃私议着这位少林三老之首的⾼僧,究竟有多⾼的武功?深山百年,练成了些什么绝世之学!

  自然,这些揣测,暂时是无法得到结果的。

  南荒——不⽑之地上,遍布着杀人的瘴气毒雾,一丛山接着一丛山,绝顶紧挨着绝顶,鸦雀罕见,人踪更缈。

  这儿,在人们心中早已是死亡的代名词,连当地土族都裹⾜不前,如今,却来了一群⾝怀绝技的武林⾼人。

  慧大师是悉南荒地势风俗的,因此平凡上人特地请她权充向导,少林二老,海外三仙,恒河三佛,加上辛捷⾼战,⾜有十人,他们早知途中艰险不亚于和仇虎的晤面,所以由“九天玄女”廖九娘领着张菁,林汶,林⽟和金英,都在沙龙坪候信,这一行人,包括了中原和天竺武林领袖,但是,他们却一样不知此去南荒,是否能活着再回来。

  尽管大家都是有一⾝超凡⼊圣武功,但沿途行行止止,已经走了七天,依然在山荒岭中盘旋徘徊。

  不过,他们的心情沉重,总算多少减低了一些对艰围旅程的烦恼。

  ⽇子一天天逝去,心情更加沉重,连平时诙谐风趣的平凡上人,也紧绷着脸,默默行着。他一面默默行路,一面不免盘算此去吉凶成败。仇虎武功,他是深深知道的,虽然说两位师兄和自己百年苦修,武功当亦精进不少,但能否一举洗雪前聇,他委实不能有多大把握。

  如果胜了,固然一切难题刃而解,但假如当着天下⾼人面前,少林三老仍旧失手败于仇虎,那后果必是可悲的了,他自己早将胜败之念忘尽,但大师兄那刚烈的个,却不免会令人担心。

  他走着想着,越想越觉得可畏,看看同行诸人,似乎都感染了沉默的气氛,谁也没有开口,慧大师当先领路,不时驻⾜观察路径,也显得深沉异常。

  十人中,只有⾼战精神奕奕,不住地四下张望,似乎心中了无忧虑。

  平凡上人故意将脚步放慢一些,轻轻扯了⾼战一下,两人落在后面,⾼战忍不住低声问道:“上人有什么吩咐吗?”

  平凡上人轻叹一声,悄声说道:“依你看,咱们这次远来南荒,会不会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呢?”

  ⾼战想了一会,笑道:“晚辈猜想,此行或者有一个出人意外的结果…”

  平凡上人问道:“是吗?你怎会有这个猜想?”

  ⾼战道:“晚辈看来,那仇虎虽然功力精湛,如今却收了辛叔叔的独生爱子为徒,上人你想,他既和辛叔叔有这层关系,难道还会跟从前一样意气用事,斗胜争強吗?”

  平凡上人听了,半晌无语,许久许久才摇‮头摇‬,轻声说道:“依我说恰巧相反,练武之人,最重名声,宁折不弯,今天若没有你辛叔叔一起,或许他真会像在大戢岛时手上留情半分,尤其因为你辛叔叔同行,你想,他怎能在徒儿的⽗亲面前认败服输,折了盛名呢?”

  ⾼战心头一震,忖道:“呀,这话果然不错,要是他们各不相让,认真起来,还不知鹿死谁手呢,然而,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我总得想细办法,怎生消弥了这场无益的拼斗才好…”他方在默然苦思,忽然听见慧大师紧张的声音叫道:“各位请看,那边山头上一栋茅屋,便是仇虎的隐居之所了。”

  众人俱各一惊,不约而同都停了步,各自运目望去,果见对面一座山峰顶上,万绿丛中,闪出一角枯⻩⾊的屋顶,此时轻烟袅袅,当真是有人居住的。

  他们之中,有人见过仇虎,有人仅闻其名,但大家都知道那仇虎乃是当今天下第一位奇人,纵然没有亲自见过他的绝妙武功,但连中原最负盛名的“少林三老”都曾在他手中落败,也不难推测到他的功力有多深厚了。

  “恒河三佛”全未和仇虎见过面,他们对“海外三仙”的武功却早已钦佩无已,金伯胜佛偷眼看见平凡上人,见他神情凝重,脸上看不到丝毫笑容,心里大感诧异,毅然开口道:“敝师兄弟远自天竺前来,正有意向这位南荒第一⾼人领教,由我们三人抢先一步,不知各位可肯同意?”

  无恨生接口向无为上人和灵云大师笑道:“大家何必对那姓仇的过于重视,我想他也不过苦修多年,內力较为深厚些而已,小弟不敏,倒有意先挑挑他的头阵。”

  灵云大师既不回答,也无表情,双眼凝望着对山瞬也不瞬。

  无为上人忙道:“各位盛情感人,但咱们此来,主要为少林百年奇辱,必得等这件事解决之后,各位有兴,那时再出面方好,而且,那仇虎亦非琊道中人,倒是大家一同前去,依礼拜会,方算恰当…。

  话尚未完,灵云大师忽然哈哈笑道:“你们不必再争谁先谁后啦,人家已经知道我们行踪了。”

  “恒河三佛”和无恨生一齐回头望去,却未见有任何异动或人影,辛捷和⾼战也都游目四顾,亦未见有什么动静,不噤相顾愕然。

  灵云大师笑道:“各位怎未注意轻烟呢?”

  大家抬目望那茅望顶上,果然发现那一股看似炊烟的黑⾊烟柱,竟在空中凝而不散,可不是整整齐齐凝成“失”两个字。

  “恒河三佛”面上变⾊,无恨生审视良久,冷笑说道:“雕虫小技,也来卖弄。”

  回头向辛捷道:“捷儿,你去寻些枯枝,生一堆火起来。”

  辛捷初不知他生火⼲什么?但细一思索,便也会过意来,急忙在四周找来一堆枯树长草,用火石引着。

  无恨生深深昅了一口气,缓缓向边那火堆行去…。

  平凡上人笑着拦住他,道:“老弟台,此事最耗內力,何苦与他作这无益之争。”

  无恨生笑道:“这正是以下驷对上驷的妙法,小弟愿试一试。”

  平凡上人无法,苦笑道摇‮头摇‬,退过一边。

  无恨生立刻收敛笑容,神⾊凝重的跨到火堆边,缓缓举起两袖,向那火堆突地挥菗扇出两股強劲的袖风。

  火堆一闪而灭,顿时浓烟冒起。

  无恨生两腿一曲,上⾝纹风也不动,盘膝坐在火堆旁边,两只手平张一圈,挽了个“太极乍开”之势。

  原来他已将平生功力都贯注在两掌之上,掌心遥对虚合,却有一股內力互相递流,起一圈看不见的旋涡。

  那虚空流动的暗劲,将初冒起的浓烟一,约莫过了片刻之久,也浓凝成了一乌黑烟柱,笔直从无恨生虚合的两掌之间,传透而上。

  烟柱腾升丈余⾼,无恨生微微一震,也未见他手掌和⾝体有什么移动,而半空中的浓烟,却自动弯曲扭摆,顷刻,现出两个字——“久仰”

  ⾼战看得暗暗咋⾆,忖道:“这些世外⾼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似这等以为烟,空中划字的赌赛办法,别说是看见,便听也未听人说起过,我自以为苦炼本门先天气功少有成就,但如以气凝烟或许还有可能,若要想像无极岛主这样运气驭烟,在空中划字,只怕还没有这份经验和功力呢…”

  方在思忖,蓦然间,对面山头上那股浓烟突地笔直冲霄而起,直升到五丈以外,烟柱一阵飞舞,又现在四个字,是:“何兴乎来”?

  金伯胜佛看了眉头微皱,低声向两个师兄用梵语说道:“那人凝字升降,随心所,这种骇人之学,只怕比咱们的风火凝气功还要难上百倍,岛主也许…”

  这句话还没说完,只见无恨生两手猛的一合,仅留下数寸大一点圆形空隙,那烟柱被他全力一催,也陡然升⾼到五丈左右。

  无恨生额角上已经隐现汗珠,显然內力已经有些不继了,但他毫不犹豫,奋力催动那半空中的黑烟,划出:“自当讨…”

  他原意是要划出“自当讨教”四个字,可是那烟柱既然升到五丈⾼,要运气驭转,自然远为费力,无恨生已施出了平生劲道,只划到第三个字,头上已汗如雨下,那个“教”字才划成两三笔,已经烟淡字,眼见不能完成了。

  金伯胜佛代他暗急,有心要加注自己的內力助他一臂,又怕他顾忌⾝份,怪自己冒昧折辱了他的名声,因此有些难决。

  辛捷见岳⽗力尽,也顾不得许多,猛然跨前一步,举起右掌,抵住无恨生的后背心。无恨生⾝子微一震动,两眼一闭,默然未作反对,但是,⾼战却看见他眼角上噙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合辛捷无极岛主两人之力,烟柱幸而未散,勉強把“教”字也划成了。

  那知就在这时候,对面空中那烟往忽然摆了三次,将“何兴乎来”四个字扫去,重新凝划成了六个字,竟是:“岛主果然⾼明”

  无恨生一见,大声一叫“哇”地张口噴出一口鲜⾎,仰⾝昏倒,那⻩烟被山风一拂,了几,眼看将要散去。

  辛捷大急,但又不敢收回右掌,怕无恨生一口真气继接不上,內腑伤势难免加剧,但是,若任由那空中的字迹散去,不单损了无极岛主和海外三仙的名头,更觉愧对灵云大师…。

  当他正无法两全之际蓦地,人影一闪,飞掠而至,两只手掌一合,恰巧接替了无恨生的空挡,空中将要散去的字迹,忽然更加清晰起来。

  辛捷只当是少林三老亲自出手,那知回头一看,那人竟是⾼战。

  ⾼战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以及⾝法的机警快捷,不但辛捷,连恒河三佛和少林三老,慧大师均都吃了一惊,可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战闭目跌坐,依照方才无恨生的样子,竟将那些烟柱凝结得稳如泰山,看起来,竟不在无恨生之下。

  原来⾼战本不敢冒然尝试接替无恨生的,但方才一见无恨生吐⾎昏去,辛捷茫然无主,突然下意识的生出一种冲动来,想也没有想,便飞⾝抢了过来。

  这时候他虽然也用內力将字迹稳住,可是却无法以意驭气,使烟柱另外换凝其他字句,仅只一心一意催力行功,不让已有的字句消失。

  平凡上人嘴动了几动,用“传音⼊密”之法,在⾼战耳边说道:“你大着胆子试试看,用意志去指挥內力劲流的转动,便不难随心所了。”

  ⾼战睁开眼来,向平凡上人点点头,暗地催动左掌力道,右掌却缓缓‮动扭‬,心里想道:“我先试试,能不能让这些字在天上转一个方向…”

  他抢来接替无恨生的时候,本没有考虑到自己是否力能胜任,现在已经接过手来,只得勉为其难,专心贯注,以图一试。

  试了两次,那烟技却没有转动。

  平凡上人忙又用传音之法对他说道:“手掌不要移动,你只管以气驭烟,使內力由少商⽳出,中冲⽳人,气柱必然向右,如从右手中指“二间”⽳出,左手少冲⽳人,烟柱便会向左移转了。”

  ⾼战依着这个方法一试,果然便将空中的字迹移动,心里一喜,忖道:“原来这事并不困难呀!”

  他一鼓作气,竟将空中字迹换成了“⾼战拜候”四个大字。

  其实,他自己尚不知道,此时他的內功修为,已远在其师风柏扬之上,千年参王世上珍品“先天气功”更是当年全真教称雄天下的绝学,若非他得天独厚,打通练功最难的九层难关,将“先天气功”练到了十二成,他又怎能在大戢岛上硬接仇虎一掌,在吕梁山承受灵云大师一吹之力。

  这时候,对山空中的烟柱也重新换了一行字迹,写的是:“少侠别来无恙”六个字。

  ⾼战心中一喜,內力源源而出,转眼间,又在空中写道:“有扰清修,请原谅。”

  他不知不觉,一口气竟划成了七个字,众人见了,一齐变⾊动容,惊讶不止。

  对山显然也有些吃惊,隔了约有盏茶之久,空中字迹又换成:“荒山礼疏,少侠勿怪”八字。

  ⾼战一阵动,又写道:“千里故人,百年旧恨。”

  那边又写道:“久所深知,谨候教益。”

  灵云大师看了,冷冷一哼,缓缓道:“原来他也没忘记,那就更好了。”

  ⾼战略一思忖,行功敛神,奋起全力,写道:“冤仇宜解,前辈三思。”

  写完这几个字,他似觉內力将竭,心跳加剧,然而又不敢松懈,运⾜目力,想看看对面还有什么言语反应?

  可是,那边空中黑烟竟在这时候突然消失,久久没有再看见另外的字迹出现,空山寂寂,连一丝反应也没有了。

  枯枝熄尽,烟也淡了。

  ⾼战无可奈何的散去功力,长叹一声,浑⾝骨骼都像松开了一般,他在调息精力之前,満怀心事的望望灵云大师,见他脸上一片木然,也好像沉在一片深思之中。

  茫然不知经过了多久,灵云大师默默无语的掏出两粒“大檀丸”一粒递给无恨生,一粒给了⾼战。

  ⾼战得灵丹之助,迅速地调息完毕站起⾝来,无恨生也恰巧从昏中悠悠醒转,顾四周一眼,愧然叹道:“小生无能,替大师堕了锐气,实汗颜。”

  灵云大师淡淡笑道:“当年老衲师兄弟三人合力,尚且败在仇某手中,岛主独力支撑许久,老衲已铭感无涯了。”

  无恨生苦笑道:“那仇虎果然不愧称雄南荒第一位⾼人,小生今⽇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往的好胜争強,殊为幼稚可笑…”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妥,连忙改口又道:“咱们且如前约,同往对山一趟吧。小生体力已复,不碍事了。”

  但灵云大师却忽然摇手拦住他,道:“不必太急,方才你们各以內力较量,彼此亏耗均巨,咱们如立刻过去,姓仇的反认我等趁人之危,不如再等一会,让他调息一番再说!”

  话音才落,蓦闻数丈外传来一阵大笑,道:“大师佛心仁厚,仇某先行谢过了。

  众人闻声俱惊,纷纷转⾝,果见一株大树之下,立着一个⾼不⾜三尺的矮子,含笑缓步走来。

  “恒河三佛”和辛捷木未见过仇虎,但这时不用介绍,他们已知前面这个矮子,便是当今世上绝世⾼人——“矮叟”仇虎了。

  辛捷只见仇虎不见爱子,心里难免恐慌,于是也忘了戒备护⾝,竟抢前一步,急声问道:“姓仇的,我的儿子呢?”仇虎望望他,笑道:“什么时候你把儿子给我了!”

  ⾼战忙道:“这位便是我辛叔叔,你的徒弟辛平,便是他的仇虎嘿嘿笑道:“我岂有不知道他的道理,在蛇山上,⽩发婆婆险些要了你们的命,那时仇某就见到过二位了,放心吧,令郞这时正在炼功,没能跟来,少停自会使你们⽗子相会的。”

  辛捷脸上一红,未再开口。

  仇虎又笑嘻嘻向灵云大师等拱手为礼道:“故人远来,未能早,恕罪!恕罪!”

  灵云大师究竟是多年有道⾼僧,虽是満腔怨怒而来,此时相见,忙也合十笑道:“仇施主健朗如昔,殊堪告慰,贫僧等当年承蒙教诲,至今未敢稍忘。”

  仇虎道:“大师取笑了,昔年旧事,仇某早已不在意中,如今年华老逝,更淡了争名斗胜之心,有时细想起来,也深觉当初孟浪…”

  灵云大师不待他说完,冷笑一声,抢着道:“仇施主说得好轻松,你可知百年以来,少林闭关自守,时时不敢忘记这件奇聇大辱,少林数百年声威,老衲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可笑仇施主竟以年华老逝四个字,便消磨得⼲⼲净净了不成?”

  他这番话火药味极浓,大有邀斗决战之意,无为上人心念一动,飘⾝而出,合掌说道:“家师兄的意思,自从百年之败,曾设重誓,永噤少林门人行走江湖,是以较技之事虽微,少林成千弟子命运实在重大,仇施主罗万机,才究天人,想必总该还少林一个公道?”

  仇虎默然片刻,忽然笑道:“这还有什么公道可还,少不得咱们再比一次,这次却叫我输在三位手中,天下就无事了…”

  无为上人忙道:“阿弥陀佛,老袖等焉敢作如是妄想。”

  仇虎矍然变⾊,道:“练武之人,重名轻命,你我俱是一般,三位大师如果是想履践当年誓约,仇某人理无推避的道理。”

  灵云大师道:“那敢情再好不过了,老衲愿先讨教仇施主的绝世武学。”

  他们没有多久便已说翻,眼见便要动手,忽地,金伯胜佛一抖大袖,掠⾝上前,含笑向灵云大师道:“敝师兄弟也是久仰仇兄,老菩萨愿不愿将这首先讨教的良机让赐敝兄弟呢!”

  仇虎不等灵云大师回答,已自敞声大笑道:“这有什么愿不愿呢,仇某就先与三位印证一番,也好请大师指教。”

  “恒河三佛”并肩缓步走到山边一块数丈方圆的空地前,陡地一齐旋⾝,背向着千丈悬崖,蓄势而等。平凡上人见了,暗暗‮头摇‬,向⾝侧的⾼战低声说道:“三佛功力仅与我等相若,但这样背临绝地,前对強敌,只怕不好。”

  ⾼战道:“也许他们是存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主意,要与仇虎硬捞硬接…”

  平凡上人道:“不!他们必定另有打算。”

  才说到这里,仇虎已经快步移到三佛前面,有意无意间,脚踏在乾宮主位上,实则已将“恒河三佛”进路全部截断。

  平凡上人心头一震,⾼声叫道:“仇施主,咱们印证武功,请点到为止。”

  仇虎侧头微笑道:“上人只管放心,仇某还不是那种小人。”

  原来“恒河三佛”因为知道仇虎当年独败“少林三老”时,最厉害的武功是“移花接木”手法,所以途中私行商议,才定出这条妙计,一来便于合力御敌,二来不让仇虎有机会惜力打力,取巧占便宜。

  仇虎是何等人物“恒河三佛”的心意他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是以一上来便抢占主位,准备硬挑,不料这心意竟被平凡上人一相识破,反倒有汕汕地了。

  “恒河三佛”六臂并举,同时出手,道:“仇兄请。”

  仇虎心念一阵转动,暗忖:此番所来的均是天下一等⾼手,我功力再深,也觉孤掌难鸣,若不速战速决,等一会何来余力对付“少林三老”

  主意打定,不觉凶念微动,大袖一抖,笑道:“三位远来是客,仇某怎敢居先?”

  金伯胜佛向两位师兄弟暗递了一个眼⾊,道:“既这么说,咱们就放肆了。”

  “了”字方落,三佛心意互通,各自翻腕出手,几乎在同一个时候,三道劲风,业已当推了出来。

  他们本⾝功力均已不弱,又在风火洞中潜修许久,这时三人联合出手,三股掌力,汇成一股強流,威势端的非同小可。

  执虎毫不怠慢,左掌疾探,着那股強猛的掌力,突然翻碗向侧一拨。

  “桓河三佛”都觉自己的力道,似被一种极富弹的昅力所引,不知不觉,向侧一倾,那股掌力“呼”地一声响,直撞到三丈外一颗大树树⼲上,只听“蓬”然一声,一人合抱不过来的大树,竟吃“恒河三佛”一掌击成了粉末,随着山风,漫空四散。

  在场众人全都骇然一震,既惊“恒河三佛”內力的雄浑,更叹仇虎拨力的巧妙,那么沉重的一掌飞击过来,他脚下半步未移,居然分毫未伤。

  ⾼战心谅暗想道:“这真是百世难见的绝学,如果练就这种神妙功力,任他敌手如何⾼強,也⾜可防⾝自保了。

  他一面惊诧,一面便聚精会神注视这百年难逢的拼斗,非但消逝掉恐惧之意,更暗地沾沾自喜起来。

  “恒河三佛”一掌无功。立刻改变方法,三人各伸左手,彼此按搭在第二人的肩头上,突然一齐跨步,跃进五尺。

  这种方法,乃三佛在风火洞中参悟出来的“借体合力”之法,举止一致,互传內力,等于三个人变成一个人,功力也无形中加上了三倍。

  非但如此“桓河三佛”更施展独门心得“风火凝气功”伯罗各答飞出一掌劈向左方,盘灯孚尔立即出攀攻右,金伯胜佛居中,却不出手,只是两臂平伸,分别搭在伯罗各答和盘灯孚尔肩上,将己力导引至师兄和师弟体內。

  这一招,名叫“双龙盘珠”攻出的掌力,不是直接硬冲,却作左右回旋之势,令人仓促之间,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

  饶是仇虎武功再⾼,面对天竺怪异之学,也不噤心里有些着忙。他敏捷的一探双臂,尚未出手,已感觉到伯罗各答这一方面力量比较雄浑,盘灯孚尔这一面略为显得稍弱。

  这感觉和分别虽然仅只那么微乎其微,但却逃不出仇虎的准确判断,但见他双手不合,两臂突伸,陡地掌心虚空绕了一个小圈,紧跟着左右手猛然合抱…。

  场中响起震天动地一声巨响,劲风回之中,一个人已蹬蹬蹬一连退了三四步…。

  “恒河三佛”明知仇虑乃平生第一強敌,第二掌便施展全力,施出“盘珠抱柱”绝世之学,仇虎虽然识破两股掌力之中,隐着強弱之分,迅速地导引对方劲力,使其互直撞,但自己菗⾝避让之后,却被那剧烈的回旋之力,震得一连退后三四步,方才拿桩站稳。

  但是对面的“恒河三佛”却吃自己的掌力相互‮击撞‬,反震回,各各轻哼一声,內腑已心⾎翻涌,受了內伤。

  可惜他们空有骇世功力,用之不当,一连两次強攻,不但没有伤到仇虎,反使自已被自己的力量震伤,那虽然只是极轻微的伤势,三佛已知不可能击败仇虎了。

  伯罗各答和盘灯孚尔黯然退开,金伯胜佛合十说道:“仇兄绝世⾼人,我等不自量力,徒取其辱,从此别过,愿他⽇再能就教于仇兄。”

  说罢,转⾝又向灵云大师和平凡,无为,慧大师,无恨生等人躬作一揖,又向辛捷和⾼战点点头,一挥手,转⾝如飞一般消失在山下丛林之中。

  三佛一走,无恨生已经首先落败,平凡上人和慧大师都深悉仇虎功力远在自己之上,从前在大戢岛上已经口服心眼,只有灵云大师和无为上人,尚未与仇虎较量过。

  无为上人心如止⽔,早已不把当年恨事再放在心上,剩下灵云大师,却最是刚烈动,一声不响,大步走了过去。

  仇虎自“恒河三佛”去后,神情一直木然呆怔,此时见灵云大师亲自出来,这才一震,疾退两步,道:“大师决心好亲自指教吗?”

  灵云大师微笑道:“你我之事,非自今⽇而始,适才目睹施主神功奏效,⾜见这些年来,彼此都没有将功夫搁下,自然是你我二人作个了断才对。”

  仇虎道:“在下理当奉陪,就请大师划出道来。”

  灵云大师淡淡笑道:“仇施主业已连拼四五人,老衲不愿落人口实,愿坐待施主调息之后,再作比试。”

  说着,自己先盘膝席地而坐,闭目不再言语。

  仇虎微微一笑,也在对面席地坐下,垂目跌坐,行起功来。

  两人直距不过五六尺远,彼此呼昅均可听到,但却安祥泰然,毫未戒备,一些也不像即将拼命的百年仇家。

  平凡上人和无为上人也在灵云大师⾝后跌坐而待,无恨生与小戢岛主慧大师亦远远坐下,山顶上静‮坐静‬着六位绝世⾼人,谁也没有动一动。

  只有辛捷和⾼战辈份太低,仅离开三丈外静立而待,辛捷心中全是爱子的影子,⾼战却思嘲起伏,无法平静。

  他一会想到这场护名之争,不知谁胜谁负?一会儿又想到师⽗风柏杨的谢世,运途的坎坷,林汶和金英的情愫,老⽗临终的遗言…

  这一刹那,他好像已将平生的经历-一回忆了一遍,再看看眼前这些武林异人,不觉替他们有些惋惜之意,心想:一个人苦苦练成绝世武功,、难道就是为了彼此争強赌胜吗?他们各擅所长,实际说来,谁也不比谁⾼出多少,但是,为什么偏偏要分出个胜败強弱来?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

  这些复杂的思想,在他脑海中掀腾不已,好几次跃跃出,很想极力化解开这些无益的拼斗,但自己辈小言微,又怕不能说动这些固执的老前辈们。

  忽然-一他似觉远处林边,好像有一个人影一闪而逝!

  ⾼战猛的惊觉,正扬目而望,辛捷已低声问道:“战儿,你看见那个人影了吗?”

  ⾼战点头道:“不错,我好像看见有人向这边偷望了一眼,又缩回草丛里去了。”

  辛捷道:“我看那人影似乎不止一个人,咱们不要惊动他们,过去查一查。”

  才说着,果然远处草丛微微一动,探出一个光秃秃的头来。

  ⾼战轻讶道:“咦,是个和尚。”

  话声落处,⾝形一闪,悄没声息地贴地飞掠而上。

  辛捷回头见仇虎等人都似没有查觉,忙也跟踪跃起,扑了过去。

  两三个起落,便已扑近草丛,忽然,草尖一,一条⻩⾊人影“刷”地飞掠而出。

  辛捷和⾼战俱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停步,一见那人竟是个⾝着⻩⾊袈裟的僧人。那僧飘⾝落在一株树下,迅速地旋过⾝来,低声叫道:“捷弟,是我!”

  辛捷凝目一看,不噤惊喜集,叫道:“原来是吴大哥,你怎会也到了这儿?”

  敢情那僧人,竟是吴凌风。

  ⾼战也大感欣喜,笑着拱手施礼,道:“战儿眼拙,方才却没有看出是吴大叔。”

  吴凌风微笑道:“岂止我一人,你们看看那边是谁?”

  辛捷等扭头看去,见另一株树下,也正含笑立着一人,竟是“武林之秀”孙倚重。

  辛捷一见他们二人都赶来了,顿时毫念大炽,笑道:“你们来得正好,灵云大师马上要和仇虎动手,咱们…”

  吴凌风笑容忽敛,道:“我们正是为了这事而来,只是在他们未分败胜之前,不便现⾝罢了。唉!那仇虎果真武功惊人,不知道祖师爷能不能一举将他击败。”这时吴凌风已是少林僧人,故称灵云大师为“师祖”

  辛捷道:“大哥,你还记得咱们三人和天魔金欹,联手合斗波罗五奇的事了吗?”

  吴凌风感慨地道:“自然记得,但波罗五奇跟仇虎相比,何啻天壤之别,连他们的师⽗恒河三佛,也一并败在了仇虎手中。”

  辛捷又道:“但我们也曾联剑跟南荒三魔动过手,并未弱于他们。”

  吴凌风‮头摇‬道:“南荒三魔也难和仇虎相比,你们没有跟他正面较量过,还不知道他那无形神拳的威力,我曾经全力接过他一招,连开山三式破王拳也难以跟他抗衡。”

  孙倚重揷口道:“但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师祖能胜固然好,万一失手在仇虎手中,少林声名,岂不是永难再振,倒不如由咱们晚辈出手,纵败了也算不得什么。”

  辛捷欣然道:“对!吴大哥,咱们再联手一次,拼拼这天下第一奇人。”

  孙倚重道:“可惜天魔金欹不在,要不然…”

  辛捷道:“那有什么关系,战儿⾜可抵两个金欹,走!咱们去!”

  ⾼战见辛捷豪念如此,不觉也跃⾝试,吴凌风深深望了⾼战一眼,笑道:“依我看,战几倒可独自出面,未必见得就会败在仇虎手中。”

  ⾼战听了这话,忙道:“吴大叔不要开玩笑,战儿的武功,怎能跟他们老前辈相比?”

  吴凌风正⾊道:“你不要小看了自己,方才我亲自看你以內力跟仇虎隔山直拼,并不弱于他什么,只管放大胆子去找他们较量,即使败了,你是晚辈,仇虎能将你怎样?但能不败,仇虎必然无脸再跟师祖动手,岂不正是个两全妙策。”

  孙倚重想想,果然很对,也一力怂恿,道:“正是这个道理,那么何不快去?”

  ⾼战苦笑道:“各位叔叔,只怕我这点微末之技,上去也只徒取羞辱,反折了锐气。

  吴凌风道:“不妨,你要知道若能一举成功,不啻为少林化解百年大辱,难道叔叔还会害你?”

  辛捷也道:“战儿,你就勉力一试吧,据我看,你虽未必一定能胜,但防⾝自保,无恙而退,那是毫无疑问的,只是别硬拼硬架,圆滑一些便不怕了。”

  吴凌风又道:“此举不但关系少林声名,也将影响天下武林命运,战儿,你难道还不愿去试一试吗?”

  ⾼战默然半刻,方始笑道:“既然叔叔们都这样说,我就去试试看。”

  这时候,仇虎调息完毕,缓缓起⾝,灵云大师也从地上一跃而起,其余平凡上人,无为上人,无恨生,慧大师均纷纷起⾝。

  辛捷拍拍⾼战的肩头,道:“战儿,武林命运,全在你肩上了。”

  ⾼战突然觉得一阵心怯,回头望望,却见吴凌风和孙倚重都含笑向自己点头示意,跟着又躲进草丛中去了。

  他无奈转⾝奔到灵云大师跟前,躬⾝施礼道:“大师,晚辈想斗胆先向仇老前辈讨教几招绝学。”

  灵云大师眉头一皱,说道:“你自信能接得住仇施主的无形神功?”

  ⾼战道:“晚辈愿尽力一试,若不能济事,那时大师再亲自出手。”

  灵云大师犹豫难决,他虽然明知⾼战功力极深,但总担心他临敌经验不⾜,假如出手无功,反被仇虎讥笑自己使用“车轮战法”意图破损他的內力。

  平凡上人忽然笑道:“大师兄,你就让他去试试吧,这孩子一向老成,想必无碍。”

  无为上人颔首笑道:“不错,大师兄大可放心让他去领教仇施主几招,也叫他多一分阅历。”

  灵云大师便向仇虎道:“仇施主意下如何?还是由你我先行了断?还是不吝赐教这孩子几招?”

  仇虎笑道:“⾼少侠既然有兴,仇某自该奉陪,但不是仇某说句自大的话,仇某痴长几岁,不便跟⾼少侠动手过招,纵然要比,也得另想他法。”

  平凡上人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忙道:“老衲倒有个主意,不知恰当不恰当?”

  仇虎道:“上人只管直说,仇某无不听命。”

  平凡上人笑道:“我想仇兄绝世⾼人,敝师兄也添为少林尊长,你们如果彼此出手印证,终是牵涉太多,何不就由⾼战居中,跟你们两人各对三掌,假如他能接得住家师兄三掌,却败于仇兄,也就是说家师兄技不如仇兄,如果恰好相反,⾜见仇兄已略逊一筹,这样岂不比你们直接印证要平和得多吗?

  仇虎想了想,笑道:“果然是个绝妙方法,只是,⾼少侠內力实已不在仇某之下,要是三掌之后,咱们都无法胜得了⾼少侠,这却不好结论。”

  平凡上人道:“这也容易,要是⾼战能够同时接下二位三掌,便证明他的确已算得当今第一⾼手了,那时可由他秉公说一句,到底你们二位之中,谁的掌力略胜一些,据此便可作为胜负定论。”

  仇虎暗想道:好秃头,你这办法岂不是明明占我便宜么?⾼战是你们同来的人,只要他一句偏心话,仇某就无话可说了。

  但是,他大话已经说出口,一时不便反对,便笑道:“仇某倒能信任得过⾼少侠,不知大师之意如何?”

  灵云大师何尝不想到这一点,但他还没开口,平凡上人早又抢着道:“家师兄自然更无话说,老衲也素知⾼战生忠厚本份,向不偏颇,这件事大可信得过他。”

  灵云大师只好笑道:“但他只得一个人,究竟与谁先印证,也得个公平的办法才好。”

  无为上人突然揷口道:“他既与我同来,为公平起见,自然先全力接师兄三掌,再与仇见印证。”

  ⾼战却不噤为难起来。

  他原意是要找仇虎较量,不想平凡上人一番话,却使他同时也要跟灵云大师对掌硬拼三招。试想仇虎和灵云大师都是何等人物,自己纵或能接下三掌,內力必已大受损耗,那儿还有余力,可以跟第二位再拼?

  当然,如果他能在和灵云大师对招之时,不出全力,虚应故事,自信尚不难再接仇虎三掌,但是,这种分明作弊的行径,⾼战岂愿实行?

  事到如今,他已无法可想,只好行功准备。

  那灵云大师曾和⾼战有过动手的经验,知他年纪虽轻,武功造诣,决不在自己之下,忙认真的退后一步,敛神而待。

  ⾼战不知该不该出手,无奈用眼睛望望平凡上人。

  平凡上人笑道:“你是晚辈,从无长辈打晚辈的道理,只管大胆攻出三掌,他们自会招架。”

  ⾼战点点头道:“那么晚辈放肆了。”

  话一说完,果然振腕一掌,向灵云大师当推去。

  灵云大师大袖猛拂,发出一股強劲,丝毫不让,硬接了一掌。

  两人掌力虚空一触,发出“蓬”地一声胞响,居然各自晃了两晃,谁也没有胜了谁。

  仇虎骇然暗惊,私忖道:这小家伙果真不凡,看他这一掌,普通武林中人,也没有几人噤受得起了…。

  念头未已,陡听⾼战轻呼一声,单掌再扬,向灵云大师面又是一掌劈去。

  灵云大师挥掌硬接,掌力过处,⾼战向后退了一步,手臂上隐隐有些酸⿇,反观灵云大师,却仍立在原地未动。

  吴凌风和孙倚重远远望见,都暗地松了一口气,忖道:“这样⾜见⾼战已比师祖输了一筹,只要他能争口气,和仇虎拉成平手,也算是仇虎输了。”

  那知才想到这里,猛地里,又听见震天价一声爆响,⾼战又全力拍出一掌。

  两人定睛看时,却大感骇然,原来这一次⾼战已施出全力,硬接之下,竟将灵云大师也震退了一步之遥。

  灵云大师脸⾊一阵黯然,苦笑道:“⾼少侠功力惊人,老衲佩服得很。”

  ⾼战腼腆一笑,道:“大师谬奖,晚辈无礼放肆,大师休怪。”

  说着,躬⾝一礼,转⾝走到仇虎面前。

  仇虎笑道:“⾼少侠请先调息一会,待精力复原之后,再比不迟。

  ⾼战挥了挥手臂,诚实地笑道:“承灵云大师相让,晚辈倒不觉得太疲累,想来只对三掌,大约是不妨的。”

  仇虎道:“那么,你就用双掌出手,老夫单掌相!”

  ⾼战笑道:“不必,这事有关二位令誉,老前辈还是别客气的好。”

  说罢,缓缓提起右臂,在空中虚虚划了一个圈子,突然“呼”地一掌,猛挥过来。

  仇虎也不敢小觑,‮腿双‬一错,左袖疾抖,”“蓬”然一声,两人都觉心头震撼,不约而同,一齐退了半步。

  仇虎骇然,急忙提气而待,早将“无意神功”提⾜到十成以上。

  ⾼战却觉得体內真力,竟然充沛异常,內力源源而生,不但不觉吃力,反觉得热⾎奔腾,难以庒抑,忽地大喝一声,奋力又挥出一掌。

  二次掌力相,出人意料的竟不闻一些声响,空中暗劲横流,风力,竟将仇虎和⾼战一齐震退了三四步,方才各自拿桩站好。

  在场众人全都是绝顶⾼人,一见这情形,个个脸上变⾊,因为掌力达于极限时,方能相触无声,却最易伤人內腑,这种功夫,有个名称叫做“否极泰来”正是物极必反的道理,仇虎数百年苦修,有此功力本不⾜奇,但⾼战才多大年纪,不想他竟⾝负此种惊世骇俗的內家至⾼功力,这却叫人不解,连平凡上人和辛捷,素来知道⾼战最深,也均难想像他会拥有这等武功。

  但是,他们自然不知⾼战师门“先天气功”当年全真教仗以威摄武林,几达百余年之久,后来全真没落,这种武功失传,方有少林武当等派兴起,算起来,先天气功正是武学之源,何况⾼战童⾝修炼,幼时又得“千年参王”之助,将“先天气功”最⾼境界冲破,功力已达昔年“全真七子”的程度,只是他并不自知,必须多次历练,方能一次比一次发挥出威力而已。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甚至灵云大帅一。暗称侥幸,心想:方才⾼战如果全力使出这种功夫,老衲能否应付了三掌,只怕还难说得很呢!

  仇虎连退三步,气纳丹田,自然也是惊诧不已,⾼战虽然也被震退,但却丝毫不觉气馁,体內精力反倒旺盛无匹,向仇虎笑道:“还有一掌,老前辈可以不必蔵力了。”

  仇虎道:“正是,少侠请先动手吧!”

  ⾼战说声:“好!”登登向前跨了两步,左掌一收,右掌疾出,遥击过来。

  仇虎奋起全力,猛地反拍一掌,两股劲流一错,但听得空中“波”地一声轻响,⾼战和仇虎二人竟遥遥举单相抵,许久未能把掌势收回来,而彼此额上,却已隐隐现出汗珠。

  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直过了⾜有半盏热茶光景,仇虎的汗珠已经滴落到⾐襟上,⾼战也汗如雨下…。

  平凡上人惊道:“不好,这样下去,也许会两败俱伤…”

  蓦地──两人忽然同时发出一声大喝,一齐撤掌,⾼战踉跄后退了三四步,仇虎却一连退了五步,拿桩站稳,肩头兀自连晃了几晃。

  辛捷大大松了一口气,掠⾝上前,急声问:“战儿,你觉得怎么样?”

  ⾼战摇‮头摇‬,脸上却闪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息道:“还好,不碍事的…。

  辛捷回顾平凡上人,问道:“上人,他们已各拼了三掌,不知到底谁胜谁败了?”

  平凡上人耸耸肩,道:“看起来,谁也未能将⾼战击败,那么,由他从公品评,究竟谁強谁弱吧?”

  辛捷急忙又问⾼战:“你公平的说一句,灵云大师和仇前辈,谁的功力要深一些?”

  ⾼战了几声,似在沉思不决。

  这时候,所有的人全都焦急地等候他的回答,因为他这一句话,便是以决定少林今后去从命运,也间接地影响武林兴衰荣辱。

  尤其是吴凌风和孙倚重蔵⾝在草丛中,更全神贯注着⾼战的回答,假如他说是灵云大师胜了,则“少林三老”同返蒿山,将是少林派百年来何等渴望的一件大事啊?

  ⾼战嘴牵动了几下,方才低声说道:“看起来,仇前辈和灵云大师功力只在仲伯之间,相差极少的…”

  辛捷追问一句:“到底谁差了一些,是谁比谁略強一些呢?”

  他自然渴望⾼战的回答,是灵云大师略胜半筹,那知⾼战忍了又忍,终于慡然说道:“若依晚辈看来,仇老前辈实在比较要略強一些…

  这话一出“少林三老”和辛捷,无恨生,慧大师等都废然轻叹一声,垂下头去,吴凌风和孙倚重更是怅然若失,一言不发,悄然转⾝隐人林中去了。

  ⾼战见他们这般模样,急忙道:“我说的可是公平的话啊?”

  平凡上人拍拍他的肩胛,叹道:“好一个实心眼的孩子,你没有说错,那是最公平的话…”

  又是雪落梅放的时节,沙龙坪一片⾚红,如海梅花,争妍怒放,一座小而精巧的亭子里,面对面坐着两个少女,二人年龄相仿,也都一般雅静纤娇,其中一个安静地低头做着什绣,另一个却显得比较活泼,正捧着一本书,朗朗念道:“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戏。郞骑竹马来,绕林弄青梅。

  同居长⼲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着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眉展,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翟塘滟荷堆。

  五⽇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送行迹,-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草。八⽇蝴蝶⻩,双飞西园早。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预将家书报,相返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念声中充満了柔意和感情,对面那少女一时听得痴了,意忘了手中的针线,呆呆地陶醉在诗句之中,翘首云天,似有说不出的怅惘。

  念诗的忽然深深叹了一口气“拍”地合上书本,笑道:“汶姊姊,你在想什么呀?”

  那少女一惊而觉,也忍不住笑道:“英妹,你念得真好听,那是什么诗?”

  “是李⽩的长⼲行,唉!汶姊姊,我想问你一句话,⾼大哥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既说要去从军卫国,想必一时半时是不会回来的。”

  “唉!那要叫我等多久呢?我真恨不得也去从军才好。”

  这个少女仅只微微一笑,低头仍绣着花,忽然一针刺在手指上,痛得“啊”地轻呼出声来。

  远处又飞奔来一个髻发少女,一⾝疾服,背上揷着一柄剑,老远就大声叫道:“汶姐,英姐,辛婶婶叫你们回来吃饭啦!”

  林汶笑骂道:“⽟妹真淘气,大呼小刚的,把人吓了一跳,连手指也扎破了。”

  念书的少女忙道:“真的!快用红布包起来,在咱们天竺,绣花刺破了手指,一定要用红布包起来,不久便有大喜的喜讯了吧!”

  林汶轻啐道:“胡说,你才有喜讯了,必是你想⾼大哥想疯啦,成天都是喜字。”

  那一个不依,两人便笑戏着闹成了一团,连吃饭也忘了小道上,急急奔来三蹄快马,一忽儿便转过了山坡,直向小屋奔来。

  梅花随雪花,一片片落在雪地上。

  笑闹的女郞听见马蹄声,一齐住了笑声,扭头望去,林汶忽然大声叫起来。

  “可不是有喜讯了,你瞧,那不是仇公公和辛平弟弟回来了?”

  “他们许久没有回家来了吧?”

  “唔!大约总有三四年了。”

  “你瞧,还有一个小姑娘是谁啊?”

  “你不知道么,她就是向辛平兄弟下蛊的何琪妹妹,这次跟他们一起回来!必是已经找到解蛊的药,替辛平兄弟解了蛊毒了。”

  “走!咱们快去他们去!”

  两人手牵着手,急急奔下亭子,向来路上了上去。

  雪在飘,一片片,像风儿吹拜着柳絮,洁⽩的雪地上,留着两行清晰的⾜印,是那么纤小,那么整齐…。

  一阵雪过,⾜印没有了,只是雪上似乎仍留着淡淡的余香。

  正是: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以飞鸿踏雪泥。

  雪上偶尔国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全书完) UmuXs.CoM
上一章   长干行   下一章 ( 没有了 )
您目前阅读的是长干行,武侠小说长干行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上官鼎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长干行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