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七星剑(上官鼎)小说免费阅读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收藏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游牧小说网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竞技小说 架空小说 乡村小说 都市小说 网游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官场小说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小说排行榜 穿越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校园小说 总裁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重生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短篇文学
好看的小说 公关生涯 情在商场 美腿妈妈 红杏出墙 亲妈后妈 七年之痒 远山呼唤 女人如烟 小镇风月 奶孙乱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七星剑(上官鼎)  作者:上官鼎 书号:41101  时间:2017/9/18  字数:19628 
上一章   第八章    下一章 ( → )
  祁灵这才深深了解这个鬼斧神工的石隙,是暗蕴玄机,巧夺造化,就凭方才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出世之念,祁灵如今思来,犹自心有余悸。

  一个深谙武功,內力修为已臻精境的人,倘若不能摄护心神,轻易为外物而蒙蔽心智,不是外力过⾼,便是本⾝自行丧失防护能力,无论是前者或后者,都是⾜令祁灵在此时此地为这大惊失⾊的。

  所以,一旦回过心神,立即全力奔驰,连方才那一块仿佛是当头而下的石块,是如何这样适时而落?祁灵都无暇多作观察。

  如此脚底似云,两肋生风,竭尽全力地奔驰了一会,前面光线忽然较之明朗许多,眼前现出一线绿意,在远处隐现。

  祁灵这才知道,这一个长得出奇,而又怪得出奇的石隙,直到现在,才算走到了尽头。心里欣喜之意刚起,警觉又随之而生,当时一吐丹田之气,沉桩收势,卷袖停⾝,站在那里,留神向前面看去,前面那一线绿意,果然是茂林修竹之类,远在彼处摇摇生风。

  祁灵便自然想道:“北岳秀上若不定居于彼处,是无此理。”

  祁灵稍一停顿,便飘然迈步,向前面走过去。

  二十丈距离,虽然祁灵如此缓步飘然,却也只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便走到了尽头。

  首先看到的,便是深⾕之北,一个孤立天的石笱,矗立在几行树木之旁,石笱附近,攀満石藤,开遍⽩花的竟是一座筑石为墙、揭石为瓦的石屋,相隔如此遥远,几乎使人看不清楚,石藤的绿叶⽩花攀绕之內,还有这样一座石屋。

  意念一决之间,祁灵已经无暇打量周围的一切,只稍一盘算这五十余丈⾼耸的石壁悬岩,如何才能安然下去。

  就在这一顾的瞬间,祁灵便决定但凭轻提丹田一口真气,贴壁游墙,藉功而下,游龙术,壁虎功,不是武功中之最难者,祁灵轻功已臻如此境地,如此贴壁游墙,自然不是难事。

  双脚一离隙口,脚跟沿着石壁一骨,但见一袭青衫,熨贴无纹,祁灵已经沿着石壁,巧施游龙术,疾落⾕中。

  人一刚落⾕里,祁灵才觉得此时自己內心突然感到无限惶然。

  如果前面那一棵朝天石笱是“梦笔生花”这个石壁之下的小山⾕,自然也就是生花⾕。

  既然是北岳秀士寄迹之地,如今祁灵冒然⼊⾕,北岳秀士茫然无知否?

  设有暗算,此时自己深⼊⾕中,那就正应上明易躲,而暗箭难防了。

  祁灵止不住一阵心情惶然,可是生花⾕內却是一片宁静如恒,尽管在丛林修竹之中,红花争,却是静得连个鸟叫的声音都没有。

  除去⾕之东有一丛竹林摇摇,晃眼生花,而且相距过远,无法看清楚竹林里面之外,其他各处,都是翠绿嫣红,看不到任何房屋,再就只有朝天石笱之旁,那一座攀満石藤的石屋了。

  祁灵面闻到清香一阵,却不挥袖击,却自“醉卧落花”侧⾝一仰,脚下故作跄踉,闪开三尺。

  回头再看方才站的那地方,⾝后的树杆上,十数片纯⽩⾊的花瓣深深地嵌在树⽪之內。

  相隔八丈,能够摘叶飞花,深嵌树內,这等功力虽不是什么绝世难闻的神功,却也不是等闲武林所能做得到的事,不用猜测,这是生花⾕,而方才正是北岳秀士聊表一手的警告。

  祁灵飘然上前几步,举手说道:“在下遵约而来,山径不识,误⼊⾕中。

  主人既不待客,又何必避而不见?难道在下此行,也不值主人一顾么?”

  言犹未了,只听到对面石屋里没有人回答,有一声幽幽的叹息。

  这一声幽幽的叹息,⼊耳动人,祁灵霍然朗声叫道:“前面如果是‘梦笔生花’,莫非就是须姑娘在叹息么?”

  石屋里果然有人轻轻地“唷”了一口气,说道:“你既然知道是‘梦笔生花’,为何还要前来?”

  祁灵一听,果然是须少蓝姑娘的说话声音,不觉欣然说道:“须姑娘!

  小生前来赴约,但愿能先见到姑娘,所幸得知姑娘住在‘梦笔生花’,这不巧中寻得,可谓天从人愿。姑娘!一个月来你可否知道,前在嵩山所说之事真相如何?”

  须姑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北岳恒山,绝非你目前功力所能有所作为,你还是应该回去,免得自赔命。”

  听须姑娘如此幽幽道来,除掉有着些黯然意味之外,并没有丝毫敌意。

  可是,须姑娘所说的话,却又是欠缺友好语意。

  祁灵当时不噤有些忿然,暗自忖道:“我来恒山,何尝与你无关?你倒是如此不屑我来。”

  忿意在心,便朗声说道:“多谢姑娘美意!但是,姑娘家仇可以不报,而小生友人冤屈不能不雪,既然姑娘不屑小生此行之用意,就此相别,小生迳自寻找姚雪峰,我要问个⽔落石出。”

  祁灵当时说着话,便掉头转⾝,向⾝后另一个方向走去,其实祁灵究竟前往何处寻找姚雪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说,眼前正是生花⾕,但是在这⾕內,除了‘梦笔生花’那一幢小石屋之外,再也看不到有任何一点片瓦寸橼。

  须少蓝姑娘说道:“我知道,你已经在生气,不必如此掩饰。其实,你远道而来北岳,虽然未尽然就是为了我,但是,你能先来‘梦笔生花’,晤见于我,⾜见盛情关怀,我是应该感你的。”

  祁灵不觉上前两步,动地说道:“须姑娘”

  须少蓝拦住话头,接着说道:“你别气我不出来你,我是不能出来。”

  须少蓝姑娘说道:“你既然来到北岳,既知道‘梦笔生花’所在,难道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內情么?”

  祁灵说道:“小生乍来恒山,遇到了净和尚,才知道‘梦笔生花’所在,其他一切都慢漠然无知。”

  须少蓝姑娘叹道:“这就是了!‘梦笔生花’是生花⾕內的囚笼”

  祁灵霍然为之一震,紧接着问道:“姑娘⾝为北岳主人的门人,何以竟为‘梦笔生花’其中之囚?难道北岳秀士姚雪峰,谋已暴露无余,摘下虚假面目,置姑娘于绝境么?”

  须少蓝姑娘幽伤无限地说道:“我不晓真情,不敢加揣测。”

  祁灵奇怪地问道:“难道姑娘对于自己为何事被囚,也漠然无知么?”

  须少蓝姑娘稍停顿了一会,说道:“从嵩山归来之⽇,我只说了一句话,我问恩师,当年嵩山之麓的⾎案,是否真的就是铁杖和尚所为?”

  祁灵击掌叹道:“是了!姚雪峰老羞成怒,才将姑娘囚噤此间,姑娘此时应毋庸多疑,姚雪峰与姑娘有授艺之恩,却也有杀⺟之恨,纵使师恩如海,却无法抵偿亲仇不共戴天。”

  须少蓝姑娘说道:“十数年的抚育教养之恩,便是极难推翻的事实。若论此人是杀⺟主凶,不到事实摆到眼前,我是无法坦然相信的。”

  祁灵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之言,自然不无道理,只是目前囚噤此间,欠缺善意,此点至为明显。小生之意,先请姑娘出来,当诸北岳秀士之面,坦然以陈,看他究竟有何说法。”

  须少蓝姑娘说道:“生花⾕的‘梦笔生花’岂是如此轻易可以出来的?”

  祁灵闻言上前说道:“小生不揣冒昧,愿助一臂之力。”

  说着话便迈步走向那一间攀満石藤的石屋走去,刚一迈动脚步,就听到须少蓝姑娘叱道:“站住!你怎么如此没有一些警觉在心?生花⾕是何等所在?‘梦笔生花’岂是如此轻易可以走近的么?”

  祁灵一听须少蓝姑娘如此一说,虽然是好意,却是有些令人难以忍受,当时便昂然说道:“姑娘盛意,小生心感,只是姑娘如此久困此间,绝非上策,小生愿冒险一试,‘梦笔生花’果然如此厉害,小生只好抱憾而回”

  刚一说到此处,就听到⾝后远远地有人说道:“你以为还能够让你如此全⾝抱憾而归么?”

  祁灵心神一凛,霍然就地旋⾝,闪电当一拱双手,说道:“在下来得鲁莽,贤主人幸勿见责。”

  这一声“贤主人”称呼得极为妥贴,祁灵本是专程真诚应约而来,在双方未破颜相之前,应当不出恶声。但是,祁灵岂肯称他一声“老前辈”?

  北岳秀士这才从对面树林丛中,级缓向前走来,走到祁灵对面约有八尺的地方,站住⾝形,含着一丝冷笑,说道:“姓祁的娃娃!你来北岳,并非专为卖弄口⾆而来,当初在少林寺中一约,是要你娃娃以北岳恒山,领受应有之罚。”

  祁灵然大怒,说道:“有道是:‘来者不惧,惧者不来。’在下倒要领教北岳秀士究竟有多大能耐,敢如此小视天下人。”

  北岳秀士点头称是,注视着祁灵半晌,说道:“无论如何,你是邋遢老鬼的徒弟,算起来你是晚辈,我要是出手伤了你,也落个以大欺小的骂名。

  祁娃娃!你先说,任你挑选,选你最具火候的功夫,彼此较量一场。”

  北岳秀士如此说来,祁灵更是气愤填膺。

  人在怒气发之际,最易丧失灵智,而习武之人,稍因气息失匀,功力也必大受折扣,祁灵功力不是弱者,机智更属上乘,人在怒之时,却能悬岩勒马,立即闭目昅气,先定心神。

  祁灵想道:“生花⾕是一个危境,站在地利方面,于我不利多多,这一场较量,必须智取。”

  想到“智取”祁灵忽然又想起南岳紫盖峰上,紫盖隐儒所传授未臻精境的“紫盖掌”

  虽然“紫盖掌”未臻精境。但是,祁灵以为配以自己深厚的內力,当不逊于原来“紫盖掌”功的威力。

  就在祁灵如果闪电一转心头之际,只听得北岳秀士微有怒意地说道:“蓝儿!此时不许你说话。”

  祁灵却自心意一决,昂然回头向着石屋说道:“须姑娘!请你放心,等这一阵较量过去,我们自然要谈。”

  说着又转头向北岳秀士说道:“既然要我选择,我要选择掌力。”

  北岳秀士眼神一沉,剑眉上掀,露出一股敌意,说道:“怎么!邋遢老鬼已经将三绵掌倾囊相授么?不过”

  北岳秀士仰头走来,冷呵呵地笑了一阵,说道:“当年三绵掌,的确是胜过我一掌。但是,如今既使邋遢老鬼亲自前来,也未知上下,何况你娃娃。”

  祁灵镇静地笑道:“你也毋须⾊厉內荏,少时掌下较量,自有分晓。”

  北岳秀士站在那里点点头,说道:“你娃娃功力如何,能否与当年邋遢老鬼相提并论,倒是其次。倒是你娃娃这份气概与胆识,绝不输于当年丐道。

  你说,掌力如何比法。”

  祁灵仍旧是极悠闲地说道:“较量掌力,十招之內见⾼下。不过,我有一点说明。”

  北岳秀士奇怪地看着祁灵,点点头说道:“方才我已说过,任你选择,你有任何说明,不妨趁着未动手之前,畅所言。”

  祁灵说道:“十招掌力,互较⾼下,我要赌一点东道。”

  北岳秀士霍然大笑说道:“不必赌东道了,十招之內,我若不能胜过你娃娃,任凭你提出任何条件,无不应允。”

  祁灵神情为之一振,当即说道:“一言九鼎,自无翻悔之理,如此在下就要攻招了。”

  祁灵功行全⾝,劲贯右臂,霍然向內一圈,发掌送招,一式推波逐浪,极其平凡的招式,直向北岳秀士当推去。

  神州丐道一生功力,都是寓神奇于平凡之中,越是平凡的招式,越是变化多端,暗蔵威力。祁灵这一招推波逐浪,正是神州丐道对敌发招之正统,只要对方稍有轻视与疏忽之意,这一掌之后,便是一轮暴雨狂风的攻势。掌中套掌,式中化式,不容对方有还手的余地。

  因为今天祁灵与北岳秀士有约在先,十招分⾼下,如果北岳秀士不得这一招“推波逐浪”的奥妙,紧随而至的掌式,何止十招。

  北岳秀士眼见一招推来,竟然没有一丝疏忽与轻视之意,⾝形不闪不让,左掌当,微伸半屈,着祁灵送来的一招,右掌却自横翻斜削带起一股灵掌力,直撞祁灵偏宮。

  祁灵一掌方出,一见对方有备,立即双⾜一错,闪开灵掌力。⾝化⽩云出同,右掌半途变推为劈,轻灵而发,卸招攻势,都在折⾝游走之间,反击过去。

  北岳秀士竟是从容不迫地拖掌回⾝,招式不变,只是人作旋风一转,横扫出去。

  祁灵大惊,立即挫腕收劲,左掌从肋底巧翻,以攻代守,连击带拍,击向北岳秀士“笑

  两个人如此一沾即分,转瞬三招过去,各攻三掌,各露险象。

  祁灵心里立即警觉到,北岳秀士果然不凡,虽然三掌过去,未分⾼下,可是对方⾝形未离方圆一尺之地,较之自己游⾝进掌,显然要⾼出半筹。

  北岳秀士心里也有如此警觉,三掌过去,自己未占到便宜,这娃娃已经深得丐道所传,不可轻视。十招之数,也不过是转眼之间,万一十招未分胜负,如何自圆其说。

  双方彼此一顿之际,北岳秀士微哼一声,右掌半提,双眼遽睁,灵掌力提⾜十成,要在一掌之下,立奏功效。

  祁灵几乎是与北岳秀士同时举掌,他知道北岳秀士作势如此,定是全力而为,他才将兹盖掌力挟着自己內力,贯于掌心,顿时手掌变紫,平抬肘,立⾜沉桩,眼见得就要双掌硬搏。突然,北岳秀士大喝而退,引⾝到两丈开外,张着眼睛,盯着祁灵的手掌喝问道:“祁娃娃!你使的是什么掌法?是何人传授与你的?”

  北岳秀士这一个举动,祁灵始而一惊,继而收掌撤势,微微笑道:“较量掌法当中,也要说明掌法的出处么?”

  北岳秀士此时情绪颇为动,走上前来,站在祁灵面前说道:“神州丐道三绵掌,绝不会手掌变紫,你是丐道的门人,为何学得这种掌法?”

  祁灵一见北岳秀士此时似乎已经没有了敌对之意,只是急急地在追究这紫盖掌力的来源。当时祁灵忍不住在想,是否应该此时此地,将紫盖隐儒的行踪,吐露出来。北岳秀士脸⾊异常黯淡,动的情绪,一变而为幽伤无限,隐痛无边,注视着祁灵那只泛紫的右掌,口中不喃喃地说道:“紫盖掌力!

  这分明是紫盖掌力!可是如今人归何处?”

  祁灵一见北岳秀士在顷刻之间,情绪转变如此烈,而且哀伤思念之情,流露无遗,知道他是思念起昔⽇情逾手⾜的师弟。

  祁灵內心一动,倒是想趁时将南岳紫盖翠柳⾕的情形,说出其中详情。

  北岳秀士适于此时,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如此避而不谈,想必是有难言之隐。祁娃娃!我只要你将传授你种掌法的人,住在何处告诉我,你提出任何条件,我都可以接受。”

  祁灵摇摇间说道:“如果我真的有难言之隐,你任何条件,也换取不了我的半句真言。”

  北岳秀士欣然作喜,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可以坦诚相告了。祁娃娃!

  你说,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尽力而为。”

  祁灵正颜说道:“那岂不是换条件么?”

  北岳秀士叹道:“算我败在你手下,实现我败北的诺言,为你做两件事,使我心安。”

  说到此处,北岳秀士仰天长嘘一口气,然后说道:“昔⽇我曾经自我许下诺言,任何人能告诉我有关这人的行踪下落,我要为他全力做两件事。”

  说着转头向祁灵说道:“祁娃娃!你当不以为我是以条件换了吧。”

  祁灵点点头,缓缓地问道:“你既然如此思念此人,为何当初又要分别,而且分别之后,竟然连下落都不曾知晓?”

  北岳秀士痛苦无限地,急转旋⾝,突然仰天长啸,出声凄凉悲怆,回音四起,历久未绝。

  北岳秀士黯然地说道:“数十年来,你娃娃是第一个如此问到这件事,我愿意从头说来,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待回头再说,此刻我要先答应为你娃娃做两件事,然后我才能够心安理得,叙述隐情。”

  祁灵当时便慨然说道:“既然如此,在下有两点相求。但是,首先说明!

  绝非基于要挟,亦非以战胜者自居,而是尊驾甘心情愿。”

  北岳秀士淡淡笑道:“年轻人不要如此多疑,你尽管说,此刻我在生花⾕內,是一位有求必应的人。”

  祁灵点头,肃然庄严说道:“十数年前,嵩山之麓,先奷后杀之命案,少森铁杖大师⾝蒙其冤,我相信尊驾必知其详,可否一告?凶手为谁?用意为何?”

  北岳秀士苦笑一下,问道:“你何不索指明,怀疑是我所为?”

  祁灵昂然说道:“凡事按理推论,但是,推论事则可,推论人则不当。

  铁杖大师已经如此蒙冤十数载,我不能又冒然使别人蒙冤。所以,事情未明真相之前,自然不敢妄加论断。不过,我相信尊驾深知其事,必无疑问。”

  北岳秀士微叹点头,说道:“好一个推论则可,推论人不当。自古以来,推论二字已经累人不浅。”

  说着话,稍一停顿,便又接着说道:“这件事,我不但是深知其详,而且我是⾝历其境,我已经有言在先,自然我要将这件事告诉你。”

  祁灵突然心里若有所感。抱拳当,拱手说道:“尊驾如此慨然允诺,在下感佩无涯。”

  北岳秀士摇‮头摇‬,笑了一笑,说道:“你这第二件事?”

  祁灵回头对⾝后石屋看了一眼,说道:“在下可否请尊驾将‘梦笔生花’之內的须姑娘,释放出屋?当年嵩山之麓,奷杀⾎案,须姑娘是为事主。尊驾十数年前,抚养授艺至今,无非也是要她能够快意亲仇,今⽇既然要叙述昔⽇详情,须姑娘岂可不听?”

  北岳秀士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既要叙述昔⽇详情,她怎可不听?”

  说着便向‘梦笔生花’的石屋,朗声叫道:“蓝儿!你出来。”

  石屋之內须少蓝姑娘,应声而出,只见她轻移慢步,从石屋里姗姗而来。

  祁灵奇怪,当初须少蓝姑娘再三警告“梦笔生花”险境重重,不能轻蹈其境,在祁灵心里,自然是认为北岳秀士在“梦笔生花”周围,设置有许多机关埋伏毒物噤制,可是如今北岳秀士只不过是叫了声,须少蓝姑娘便安然而出,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祁灵心里自是怀疑,但见须少蓝姑娘姗姗而行,离了石屋绵莫有三丈远近,这才展⾝一扑,扑向北岳秀士面前,含泪凄然地说道:“谢师⽗赦恕了徒儿。”

  北岳秀士此时脸上寒冷如冰,神⾊极其庄严,右手一伸,拦住了须少蓝姑娘前扑的⾝形,说道:“蓝儿!你为了询问当年亲仇债主,才被我囚噤于‘梦笔生花’之中。今天,也是为了要说明当年这一段详情经过,又释你而回,但愿你能了解为师的用心,才不辜负‘梦笔生花’中的二十余⽇。”

  须少蓝姑娘含泪说道:“蓝儿知道!”

  北岳秀士点点头说道:“知道就好了,你去如橼岩下,准备香茗,我和祁小友少时还要长谈。”

  北岳秀士笑道:“北岳恒山生花⾕如橼岩,从未接待宾客,今⽇我敬佩祁小友有过人之胆识,磊落之襟,才邀之如橼岩下待茶。祁小友就无须过谦。”

  祁灵连称不敢。

  北岳秀士正⾊说道:“祁小友休要以为我是客套之词,这是我內衷之言,自泰山⽟皇顶起,历经少林寺而北岳生花⾕,你一直认为昔⽇嵩山⾎案,是我蓄意而为。所不知者,只是在证实我为何如此而已矣。祁小友!你说是否?”

  祁灵倒是没有想到,北岳秀士会突然如此直言无隐。当时便也点头应道:

  “老前辈前来泰山与少林寺所为,令人无法不作如此猜测。”

  北岳秀士大笑说道:“连少林闲云老和尚都是如此认为,你那丐道人师⽗也是如此认为,何况是你?可是,没有想到你今天居然凭着自己一念之间的决定,竟然信任我的为人,这份襟和胆识,不仅我姚雪峰佩服,传至当前武林,谁能不为之敬佩?”

  北岳秀士这一番话,说得祁灵心情为之大震。人对人的印象,一经确定,便极难转变。祁灵到生花⾕之后,面对北岳秀士,略经谈,便一变为是,是越平常情的现象,就毋怪乎北岳秀士姚雪峰要认为祁灵是襟开豁,胆识过人,因而深佩不已。

  祁灵如此深思沉昑之际,北岳秀士微笑说道:“祁小友!”若不是你胆识如此过人,襟如此开豁,加上人又秉赋奇特,天纵奇才,我今⽇也未尽然就愿把昔⽇这一段公案隐情,说与你听。”

  祁灵霍然停步,惊问道:“如此说来,老前辈果然与这一段公案有牵连了?”

  北岳秀士点头说道:“岂是有牵连,十数年来,我一直⾝受其害,昼夜难安。”

  这件事,确使祁灵大惑不解,而且头绪纷,一时竟无法分开是非。

  此时,祁灵內心深处,有着两种极为深刻的感想:

  其一,北岳恒山能有如此嫣红翠绿的景⾊,北岳秀士化了不少心⾎,他能刻意致力于如此美好景⾊,享受自然。其人断非凶恶不堪,荒无止的坏人。可是,他为何失和于紫盖隐儒在先,行凶杀人于后,令人费解。

  其二,北岳秀士看来对须少蓝姑娘之钟爱,并不下于紫盖隐儒之对丛慕⽩姑娘,可是,北岳秀士虽然钟爱须姑娘,仍旧保持着有师徒应有的分寸,不像紫盖隐儒可以任意搂女弟子⼊怀。

  北岳秀士举手让祁灵于青石客位上坐定,似乎也有感慨万千地说道:“人皆有伤心之痛,与难言之隐,我姚雪峰空有一⾝盖世武功,却在终⽇为生命担忧,为往事伤怀,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知道,连最亲近的徒弟,也毫不知情,十数年朝朝夕夕如斯。祁小友!你觉得世界上还有比我姚雪峰更为痛苦的人否?”

  北岳秀士一坐上青石,便感慨万千地说出这样的话,不仅祁灵大感意外,连侍立在青石之下的须少蓝姑娘,想来也是第一次听到北岳秀士如此说话,不觉黯然叫道:“师⽗!”

  北岳秀士含着一丝苦笑,对青石之下的须少蓝姑娘说道:“蓝儿!你将青虹短剑取出来。”

  须少蓝遽地一惊,一双秀目不由地向祁灵看了一眼,缓缓地拔出间的青虹短剑,双手捧着递到北岳秀士面前,轻轻地叫道:“师⽗!你”

  北岳秀士笑道:“蓝儿!十数天的‘梦笔生花’囚噤面壁生活,竟然使你变了,当年的须少蓝姑娘,仗剑横行之时,那像今天这样优柔胆怯啊!”须少蓝姑娘垂下头,默默含羞,不作一语。

  祁灵坐在一旁,对于北岳秀士招呼须少蓝拔剑出鞘,毫不感到意外,倒是须少蓝姑娘变得如此楚楚可怜,大出祁灵意外。

  北岳秀士并没有接过青虹剑,只是向须少蓝姑娘说道:“祁小友是如橼岩的嘉宾,岂能兵丸相见?蓝儿,用不着你担心,师⽗无理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祁灵转过头去,对须少蓝姑娘看了一眼,正好须少蓝姑娘也是,略转秀目,向祁灵看来,而人目光不期而遇,各看自心头一震,倏地复又掉头分开。

  北岳秀士看在眼里,仿佛是触动他的心底往事,不由地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蓝儿!”

  须少蓝姑娘赶紧收敛心神,应了一声。

  北岳秀士指着⾝后说道:“你用青虹剑,挑开我的青衫,露开⾝后的‘凤眼’⽳道。”

  须少蓝姑娘不知道北岳秀士为何突然要她用剑挑一⾐衫,露出“凤眼”?

  一时站在那里,迟迟不敢动手。

  须少蓝如此略一迟疑,北岳秀士回手摘过青虹剑,反手一掷,青芒脫手,直向背后那一堵怪石上飞去。

  只听得铮的一声,青芒剑处,只见青虹剑的剑柄,直没于石中,露出一尺多长的剑尖,光,耀眼生辉。

  祁灵和须少蓝都不知道北岳秀士突然如此掷剑出手,究竟为了何事。

  两人都在讶然不置之际,北岳秀士突然⾝形不动、但见他青衫飘拂,人起空中,在三丈多⾼的半空,像是风舞鹤,山⾕悠云,极其美妙的在那一堵怪石之前,盘旋了一圈。

  顷刻又微啸出声,怪石之上,青芒顿隐,北岳秀士又飘然手仗青虹剑,落到青石之上。

  北岳秀士此时面对祁灵,含着苦笑说道:“祁小友!你的功力已经深得丐道之真传,但是,江湖上的经历,仍嫌不⾜,武林中多少千奇百怪,无法想象的事,不但是祁小友你未曾一见,甚至说你未曾一闻。”

  说着话,缓缓地转过⾝去,将背对着祁灵。

  北岳秀士如此掉转⾝形,顿时使祁灵为之大惊,须少蓝姑娘更是花容失⾊,掩面不迭,惊呼出声。

  原来北岳秀士掷剑出手,腾空飞舞之际,已经将背上的一袭青衫,以及里面的內⾐,整整齐齐地划去一个圆圈,露出洁⽩如⽟的背脊。

  在这一块洁⽩如⽟的背脊当中,正当“凤眼”⽳上,揷着一只约晨有一两寸长的铁梭,半截露在⾁外,半截揷在⾁里。

  在“凤眼”⽳的周围,已经黑了碗口大小的一圈,看去⾁已腐烂,照这半截铁梭的颜⾊看来,黑黝黝,乌嘟嘟,分明是深蔵巨毒。

  照附近肌⾁腐烂的情形,已经为时甚久。

  北岳秀士名列宇內二书生,武林三大奇人之一,武功之⾼,少有敌手,为何竟会遭受别人暗算?

  北岳秀士复又缓缓地转过⾝来,向祁灵说道:“祁小友!照你看来,我这只毒梭,中了多久?”

  祁灵正是为这件事奇怪怀疑,那里敢随便猜测,当时‮头摇‬庄严说道:“晚辈不敢胡猜测。”

  北岳秀士转面向须少蓝姑娘问道:“蓝儿!你随为师上北岳,已经有多少时⽇?”

  须少蓝姑娘惊魂未定,嗫嗫说道:“自蓝儿能记忆之时起,已经十数寒暑。”

  北岳秀士点头说道:“已经十五更易寒暑,祁小友!我这只毒梭,已经在背上揷了整整十五年岁月。”

  祁灵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只霉梭,中在要⽳之上,留了一十五年,岂非骇人听闻的不稽之谈么?”

  北岳秀士紧接着说道:“当年嵩山之麓,发生那宗奷杀⾎案之时,我就中上这只毒棱。”

  祁灵当时惊异之情,无可抑止。

  须少蓝姑娘此时想是触动昔⽇亲仇孝思,珠泪如涌,哀动万分。

  北岳秀士却沉着颜⾊说道:“蓝儿!你如此不能抑止哀伤,将来何以寻访仇家,遍走天下?”

  北岳秀士眼看须少蓝姑娘抑止住哀伤之后,便自缓缓地坐在草蒲园上,闭起眼睛,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会,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十五年前,我因一失之差,満怀伤情,便从此痕迹天涯,一则寻找一个人,再则寄情山⽔,稍抒抑郁。一天晚上,路过嵩山之麓,忽然听到一声低微的惨呼。”

  须少蓝姑娘听到此处,不由地失声而哭,但是立即用手掩住口鼻,強自抑止。

  北岳秀士稍一停顿,便接着说道:“当时一股好奇心之驱使,急展⾝形,循声而去,刚一落定⾝表,便看到屋內,赫然尸体横陈,⾎流満地。我正是诧异未了之时,人影一闪,屋內灯下出现了一位和尚。”

  祁灵脫口说道:“那一定是少林寺的铁杖大师。”

  北岳秀士点头说道:“正是铁杖和尚,他一进得室来,始而一惊,继而然大怒,当时便自房內掠⾝而出,上屋追踪。”

  祁灵揷口说道:“当时他没有发觉老前辈么?”

  北岳秀士摇‮头摇‬说道:“我去得早一步,蔵⾝的地方正是遮掩良好,铁杖和尚没看到我。可是,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铁杖和尚起⾝追敌之际,一点黑影,掠过他的⾐襟下摆,半袭⾐角,飘然落地。”

  祁灵紧接着问道:“此点晚辈稍有不解,晚辈深知铁杖大师功力极⾼,深夜飞花落叶,都难逃耳目,如此暗器来袭,都浑然无觉么?”

  北岳秀士叹一口气说道:“棋⾼一着,便不可相提并论。铁杖僧武功虽讥,充其量是当前武林強者,而⾼出他的人。尚不知凡几。”

  祁灵觉得北岳秀土这句话,说的倒是实情,就拿北岳秀士而言,铁杖大师已经断非敌手。

  北岳秀士接着说道:“我当时见这和尚愤然追敌,反而被对方做了手脚,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奇怪,我正准备掠⾝过去,察看这是何人戏弄这位和尚,突然⾝后两缕劲风,破室微啸而至。”

  须少蓝姑娘听到此处,不由地一震,眼睛转向北岳秀士背上看去。

  北岳秀士笑道:“这两宗暗器,手法虽然⾼明,尚不⾜伤我。当时,我飘⾝一旋,吐袖拂去暗器,循声直追,向西超过围墙,面站着一个黑⾐人。”

  祁灵急忙说道:“那一定就是这次⾎案的凶手,老前辈可曾看到他的面貌么?”

  北岳秀士摇‮头摇‬说:“一⾝宽大的黑⾐,连头带脚一齐罩住,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正要走过去,他却在对面指着我说道,久闻你灵掌力,冠盖武林,你我硬对一掌之后,再说其他。”

  须少蓝姑娘惊诧地问道:“师⽗!他怎么见面就指出灵掌?难道他早就看到了师⽗?”

  北岳秀士说道:“像这种指负挑衅,我岂能不接受?何况当时我也正是想知道在嵩山脚下做案的人是谁,所以我毫不迟疑地点头应可,谁知道这一掌,却害得我痛苦至今。”

  祁灵大惊,说道:“老前辈灵掌力独步当今,与紫盖掌、三绵掌,同誉为武林掌力之最,对方他是何人,竟能在掌上庒倒老前辈?”

  北岳秀士苦笑了一下说道:“灵掌不敢自诩独步当今,当不致如此轻易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手下,对方桩步下沉,出掌硬接,双掌一贴之际,我发觉对方掌力不弱,⾝后有几缕劲风破空而来,迳袭我的后背。”

  须少蓝姑娘咬牙说道:“原来他们是有间暗算于师⽗。”

  北岳秀士叹道:“当时一听⾝后有人偷袭,便知道是中了他人声东击西之计,立即准备闪⾝撤势,闪开⾝后的暗器,就在这时候,对方突然掌力大增,猛震过来,我要撒掌闪⾝,必然要被对方因势利导致震伤內腑。”

  祁灵急着问道:“老前辈如此背腹受敌,应该如何处置?”

  北岳秀士叹道:“这件事应该你们引为殷鉴,两害并来,取其轻者,若论当时情形,当面掌力內震,至多能震伤我內腑,尚不及致命,而⾝后暗器不明,设若是喂毒暗器,见⾎封喉,当场便要倒毙。”

  祁灵紧接着说道:“老前辈权衡轻重”

  北岳秀士苦笑说道:“当时我恼怒对方用卑劣,且不管⾝后暗器如何,遽提十⾜掌力,全力反击过去。”

  祁灵说道:“十成灵掌力,无人能挡,对方恐怕要立毙掌下。”

  北岳秀士点头说道:“震飞十丈,溅⾎横尸。”

  须少蓝姑娘紧张地问道:“师⽗!那⾝后的暗希呢?”

  北岳秀士苦笑道:“如今‘凤眼’⽳上那一只铁梭,便是当时的结果。

  ⾝后‮中一‬暗器,立即浑⾝一颤,从⾝后经脉,逐渐⿇向四周,我知道是中了喂毒暗器,当时立即行功闭住全⾝⽳道,护住心脉。可是,就在这时候,⾝后有人贴住我的背心。

  来人把剑抵住后心,首先说明我中的暗器是一种无名毒梭,除了他之外,天下找不到解药。然后他说出两件事,第一要我带走屋內孤女,⽇后要她仇视少林,设法动摇少林本,第二,他要我出一块⽟块。”昔⽇一目大师,分蔵五岳的⽟块,北岳的一块,正是为师我寻到的。”

  祁灵正准备问北岳秀士是否接受了当时的要挟。北岳秀士却自己说道:

  “来人更说,他愿每半年派人送解药一次,送到北岳生花⾕前,维持到少林寺內哄自起,名声大坠,当前掌门人正式退位,让与下一代掌门为止。解药不到,则逐渐腐烂,烂至前心慢慢腐蚀而死。但是,只要解药药力有效期间,一切如同常人。”

  须少蓝姑娘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恶的贼子!如此手段卑劣,令人不齿!

  师⽗!你当时拒绝了没有?”

  北岳秀士苦笑着说道:“蓝儿!你觉得为师能屈服于威胁之下么?”

  祁灵在一旁说道:“以晚辈看来,老前辈必然另有远久打算,不在乎受屈于一时。”

  北岳秀士长叹一声说道:“祁小友!你是聪明绝顶的人,不让我难堪,其实我这长久的打算,十五年已濒绝边缘。而且,十五年来受尽凌辱与误解,如今骑虎难下,罢不能。”

  祁灵说道:“昔⽇与老前辈对敌,以及后来乘机要挟的人,老前辈可否记得面貌,以及道出武功的师承?另外每半年送解药一次,何人送来?”

  北岳秀士‮头摇‬说道:“既不知道其面貌,又不知道其师承,我曾经遍走各地,访问以铁梭为暗器的黑⽩两道任一派有别,毫无所获。”须少蓝姑娘忽然失声哭道:“师⽗!你隐瞒了我十五年,为何到最后,还要对我说是少林伯杖僧人所为?”

  北岳秀士黯然说道:“为师当时含垢忍辱,在寻找线索报仇,一则传授你的功力,即使不幸为师在生之年,不能报仇,蓝儿可至‘梦笔生花’石笱尖端,寻得一封秘芨,那就是我的遗言,也是今⽇所说的这一段秘辛。”

  须少蓝姑娘含泪点点头。

  北岳秀士说道:“一十五年我遍访仇人无着,但是,每半年送解药来,都是严厉要挟,他说少林寺名声已受大损,我却丝毫没有动静,半年这內再不使少林掌门更换,便不再送药。不但不再送解药,而且要趁我毒发之时,下手于蓝儿。”

  刚一说到此处,忽然听到一阵幽幽地竹篁之声,起自很远的地方。

  北岳秀士霍然而起,脸上颜⾊一变,对须少蓝姑娘说道:“蓝儿!你去內室,取一件长衫来。”

  须少蓝应声转过⾝后那一堵怪石,北岳秀士突然对祁灵说道:“祁小友!

  我今天将心中一切隐秘,坦然说出,小友天纵奇才,且对铁杖僧有雪冤之诺。

  小友如能兼为我报仇雪恨,能够善视蓝儿,我死亦无憾了。”

  祁灵惶然说道:“老前辈为何突作此语?”

  北岳秀士叹道:“祁小友你听到幽幽竹篁之声否?那是送药人来的信号。

  今天我不求解药,但求擒住来人,如有所得,祁小友定能千里寻仇,吾愿⾜矣!不过对方刁滑异常,每次送药来人,均有防备,恐怕会毫无所获,设若不幸毫无所获,祁小友请勿忘方才所托之言。”

  祁灵急着说道:“老前辈!无须如此孤注一掷,亦如平常一样,接过解药再作道理。”

  北岳秀士‮头摇‬说道:“每次送药方式奇特,用心谨细,只怕不易奏功。”

  正说着须少蓝姑娘已经取来长衫一件,北岳秀士罩在外面,回头对须少蓝姑娘说道:“蓝儿!祁小友为人襟磊落,正大光明,而且武功前途,未可限量,蓝儿应以兄事之。”

  须少蓝姑娘一听师⽗这话,像是诀别留言,不由她一阵心酸,差一点流出泪珠,凄然叫道:“师⽗!”

  北岳秀土转而又向祁灵说道:“祁小友!得君一诺,永世不移。小友!

  你能为我点头一下否?”

  祁灵也不觉为之动容,黯然说道:“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如能稍尽绵薄,决尽力以赴。”

  北岳秀士如此飘然而去,看在祁灵的眼里,直如同从容赴义一样,从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敬意,当时心里一动,缓声向须姑娘说:“你在此稍候,我到那面去去就来。”

  当下撇下须少蓝姑娘,拂袖凌空,沿途点⾜于树梢花丛之上,起落腾挪,疾如闪电,照着北岳秀士方才所去的方向,全力施展轻功,追赶下去。

  约莫疾驰了一盏茶时光,霍然前面双峰⾼耸,挡住眼前。双峰之间,有一条极狭的去路,婉蜒而上,想必是生花⾕的进口。

  祁灵一眼看到北岳秀土,长衫飘拂地站在左边山峰之上。地面山峰上,也站着一个人,背着夕而且相距过远,看不清楚面容。

  两个人虽然站在两个山峰,中间相隔倒是不宽,最多不过五、六丈宽的一条出路。

  祁灵唯恐惊动对面那人,就在这一瞥之间,猛地一昅丹田之气,双臂后掠,人像一条灵蛇归⽳,去势疾如一阵闪电掠去,平空五尺⾼低,横向北岳秀士的山峰脚下掩⾝而去。

  祁灵刚一落下⾝形,就听到北岳秀士说道:“此中情形,非你所了解,贵上住地何处,姚雪峰专程前往拜见,说明由。”

  对面那人冷冰冰地说道:“十五年来,你毫无进展,若不中我家主人另有要事,岂容得你活到一十五年之久?老实说,少林寺你已无能为力,要你多余。每半年还要千里迢迢送来解药,我家主人无此耐。”

  北岳秀士忽然哈哈笑道:“你家主人无此耐心,你可知道我姚雪峰也无此耐心么?”

  那人微露不屑的语气,说道:“你没有耐心,又将怎样?我要提醒你,明天是你半年到斯之⽇,明天以后,开始腐蚀,你可以尝到心肝五腑腐蚀的滋味。”

  北岳秀士微啸声起,浑⾝长衫无风自动,鼓舞飞扬。祁灵看到,知道北岳秀士正在提气行功,说明就要出手擒人。

  正待起⾝趁机相助,忽然听到对面那冷笑道:“你不要妄自行功,如今没有解药,再妄自行功,徒然增加死期早至。”

  祁灵再也不能忍耐,触手之间,忽然想起在泰山⽟皇顶上,闲云老和尚曾经赠与三十六面金星飞钹,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当即朗声叫道:“老前辈!请稍抑怒气,待晚辈擒住此人,治以狂妄之罪。”

  祁灵声发人起,冲天凌空一拔,一式“孤鹤唳空”上冲五、六丈⾼,但见他半空中略一转侧,突然从⾝旁闪出金光数点,闪烁如星,去势似电,徽带着肃声,直朝对面山峰那人罩去。

  祁灵的突然出现,不仅北岳秀士感到意外,更使对面那人感到极大的诧异,尤其祁灵凌空跃起,⾼达六丈,从上而下,发出暗器,无论是声势、技巧、劲道,无一不是臻于化境。

  对面那人当时一语不发,一矮⾝形,沿着山峰,向下滚落而下。

  好人刚一扑地滚⾝,五枚金星飞钹突然转侧而下,当先一枚,早就嵌⼊那人小腿。那人哎哟一声未了,接连又是四枚,跟踪而下,分别深嵌在那人下盘。

  饶是来人功力如何了得,五枚金星飞钹着⾝,腿筋为之遽折,顿时也倒地不起。

  来人刚一倒地,祁灵紧接着向那人扑去。

  可是、就当祁灵如此闪电前扑的时候,从北岳秀士所站的山峰脚下,突然又掠出一条人影,比祁灵更快一着,只见半空人影一闪,竟抢在祁灵的前面,⾝形一落之际,右手疾伸,从地下那人手中,夺下一物。

  祁灵以一步之差,刚一落定⾝形,便看清来人是谁,顿时大喜过望,抢上前一步,行礼说道:“恩师来了!徒儿祁灵拜见。”

  神州丐道笑眯眯的伸手扯起祁灵,说道:“你是人家约来的,我更是人家请来的呀!你不相信,部问主人看。”

  正说着,北岳秀士从对面飘然而至,站在一旁含笑说道:“丐道友!你这一来,我姚雪峰可栽了。来了这么久,我竟然漠然无知,传出武林,我这生花⾕已经是扫地无颜。”

  神州丐道笑着说道:“秀士!你用不着客套啊!送解药的篁声响时,你已经知道生花⾕来了我这不速之客。”

  北岳秀士笑说道:“老道!你是我在泰山⽟皇顶上柬邀而来的嘉宾,何谓不速之客?”

  说着两个人都相对呵呵大笑起来。

  祁灵站在一旁,心理明⽩,恩师来到生花⾕,已经很久,方才北岳秀士所讲的一番话,恩师已经听得只字分明,如此才将前嫌尽释,就从恩师改口称为“秀士”这一点上看来,这两位武林奇人,已经毫无芥蒂。

  这件事,对祁灵是一个极好的⾝教,给他留以极深的印象,影响其尔后之行道江湖,至深且巨。

  神州丐道忽然收起嘻笑,正颜说道:“我道人一生自认是不冤枉好人,不放松坏人。但是,对于你秀士,我已经兀自感到惭愧。”

  北岳秀士含笑说道:“老道!休要如此一本正经说话,反而失去你的真。姚雪峰若不是当初从天山南下中原之时,一时失⾜,留下污点,又何至一直为人误解至今,孽本由自作,又怨得何人?”

  神州丐道笑道:“怎么?又怀念那位师弟了么?”

  北岳秀士红晕上脸,说道:“老道休要取笑”

  神州丐道又是正颜说道:“他隐居不出,何尝不怀念着你,只因为昔⽇一些误会,使得你们各自分飞,如果能够知道你十五年来的冤屈,自然重逢有⽇。”

  北岳秀士惊喜着问道:“老道!你是说我们重逢有望?”

  神州丐道笑道:“包在我师徒二人⾝上。”

  北岳秀士忽然长叹出声说道:“迟了!老道!明⽇起,毒梭上次解药限期已到,开始腐蚀前心,我还能见到他么?我又何能让见我这等模样,而啬他无端的烦恼!此生已矣!能让你老道知道姚雪峰的为人,吾愿⾜矣!”

  这一段话,听在祁灵耳朵里,首先感到北岳秀士有死别的哀伤。继而感到,北岳秀士和紫盖隐儒这一对师兄弟,情感深厚,无可比拟。

  神州丐道却在此时依旧是笑呵呵的说道:“秀士!你为何说这等丧气话?

  区区一只毒梭,我道人就不信无法可治,当年你是碍于颜面,讳疾忌医,拖了十五年,不仅累及你的⾝体,也累及你的声誊。其实你要是早些说明,恐怕嵩山⾎案,已经真相大⽩了。”

  北岳秀士说道:“是我顾虑太多,再者投鼠忌器,误我一十五年。老道!

  你说你知道许冰如,他在何处?”

  神州丐道笑道:“此事不用着急,且先看看这位送解药来的人,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位可寻的线索,只要得到一些蛛丝马迹,不但武林之中,几件大冤案,可以一清,也可以免去武林一场浩劫。秀士!你知道五块已得其三,如若五块齐归,后果何能想像?”

  祁灵一听“五块齐归”四个字,顿时想起华山枫林山庄的往事,连忙朝脚下那人看去,想是方才被丐道隔空点⽳所制住,此刻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祁灵伸手撕开头上的黑头巾,一看之下,惊叫出声,说道:“満脸泛乌,宮⾝僵硬,是中毒死的。”

  神州丐道长叹一声说道:“这人心机之巧,御下之严格,设计之周密,为我道人所罕见。劲敌!劲敌!”

  神州丐道连说两声“劲敌”使北岳秀士如坠五里雾中。

  神州丐道说到此处,举起右手,右手正拈着一支小箭,箭头带黑,中有凹洞,蔵有毒药。

  神州丐道摇着右手说道:“找已经防止他随手自鼎,才疾奔而来,夺过小箭,制住⽳道,没有料到他腹內早服有毒药,一经制住⽳道,立即毒发攻心,落个死无对证。”

  北岳秀士也噤不住长叹出声,眼望着地下的尸体,心里也深深觉得这人用心之深,与御下之严,毋怪乎丐道要深叹为劲敌了,一俟这人得到五块,练成不世奇功,武林浩劫到矣!

  祁灵站在一旁,把华山枫林山庄发生的事,也叙述了一遍。

  神州丐道忽又呵呵笑道:“华山派独孤叟已往边陲,少林寺的闲云老和尚,恐怕也无法不出来走走,只要大家都能够出头,好在五块未尽得手,迟早总有追挖底的时候。”

  说着又向北岳秀士笑道:“秀士!你不是急于要知道那位许师弟的下落么?走!走!回到你那如橼岩的石屋里,款待我师徒一番,让我徒弟告诉⽗一个详细始未。”

  两人呵呵一笑,飘⾝而起,直向生花⾕內而去。祁灵随在⾝后,心里一直在思忖着,紫盖隐儒传掌未竟全功,而自己却一怒离开南岳的事,是否应该向恩师说明。

  三个人的功力,都是指顾之间,行程十里。不一会便回到如橼岩前的青石上,只见须少蓝姑娘仍旧是痴痴地站在那里。

  神州丐道笑着过去轻轻地拍了一掌,说道:“姑娘!亲仇待报,徒然悲伤也无济于事,先去弄一坛百花佳酿来,帮你师⽗招待客人。”

  北岳秀士这才知道,神州丐道方才趁自己离开的时候,怕须姑娘悲愤之际,莽然而去,惹下意外,点闭了她的⽳道,心里感顿生。

  须少蓝姑娘虽然摸不清头绪,但是,她认识神州丐道。一听师⽗如此一说,便行礼谢了一谢,赶到后面,去准备酒菜。

  北岳秀士目送须少蓝姑娘走到岩后,便叹息着说道:“蓝儿⾝世可怜,十五年长在北岳,我太姑息,所以个骄纵、心地欠宽。虽然在最近,我将她囚在‘梦笔生花’,要她明心见,还我朴真。但是,后果如例,尚难预料。”

  说到这里,北岳秀上转面向祁灵说道:“蓝儿将来报仇雪恨,仍要多仗祁小友。我抚养她十五年,未能寻得仇人,如果小友能竟我志,姚雪峰死亦无憾了。”

  神州丐道倒是接着,哈哈大笑说道:“秀士!休要如此丧气,你死不了!

  也死不得。”

  北岳秀士说道:“老道!你说我死不了,那是希望能有稀世奇珍,治我毒创,至于说我死不得,是何道理?”

  神州丐道拦住他说道:“我说你死不得原因,那是因为你已经两地相思十五年,倘若你一死,路隔,岂不是情天难补,恨海难填么?”

  北岳秀士一听丐道一顿牢发了之后,复又说到这件事上来,当时満脸飞红,说道:“老道!当着后辈的面前,你也说笑。”

  神州丐道一正颜⾊说道:“我道人说的句句真话,你和许冰如天山一对连理,只为当年小生误会,两地相思一十五年,这是假的么?如今误会冰释,自然要效葛鲍双修,同参证道了。所以,我说你秀士既不会死,也死不得。”

  神州丐道话未说完,祁灵坐在一旁突然站起⾝来,极其惊诧地说道:“恩师你方才说到姚老前辈与南岳许老前辈他们是”

  神州丐道笑道:“他们是天山一对师兄妹,结成连理。紫盖隐儒只是易钗为弁的姚夫人,数十年前武林传为佳话,你自然不知道了。”

  神州丐道此言一出,祁灵宛如晴天霹雳,焦雷击顶,一时间竟止不住浑⾝颤抖,冷汗遍体流。

  一时间祁灵的思嘲嘲湃,百感集,他想到自己意念不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仅污辱了紫盖隐儒的品格,更辜负了丛慕自姑娘的一片真情。

  尤其丛慕⽩姑娘到达华山枫林山庄,一片痴心,表露无遗。结果使她伤心至极,肠断心灰,绝然而去,而且此去天涯海角,不仅下落不知,且有生死难明之虞。

  祁灵如此愧悔集,惭恨惧来,顿时觉得热⾎沸腾,眼冒金星。

  北岳秀士一见祁灵如此模样,大为诧惊,立即抢上前一步,右手舒掌,掌心紧贴命门,轻喝一声:“祁小友!注意去除百念,收敛心神。”

  祁灵正是心神分驰,摇摇倒之际,北岳秀士如此一掌贴来,不由地浑⾝一个冷战,顿时心智为之清明,两行泪泉,凄然涌出。

  神州丐道站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我这徒弟上不得台盘,刚刚听到众人倚重,便心神分驰为是,你还想扫除魔窟,威镇五岳么?”

  北岳秀士知道祁灵心里必然有着无边的苦痛,才会如此举止失常,究竟是何事使祁灵如此失常?

  北岳秀士几经思索之后,便向神州丐遭笑着说道:“祁小友至情之人,不到伤心处,不致如此。”

  祁灵此时恢复正常,知道自己方才颇有失当之处,当下便向神州丐道行礼说道:“弟子衡山之行,有辱师命!尚请恩师按律处置,以安弟子之心。”

  神州丐道遽然变⾊,沉声说道:“什么?你得罪了紫盖隐儒么?”

  北岳秀士一听遽凉而起,紧接着问道:“祁小友!你是说紫盖隐儒她在南岳衡山么?”

  祁灵正待从头说起,忽然生花⾕外,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悠扬的佛号,在那里飘着:“阿—弥—陀—佛!” umUxs.Com
上一章   七星剑(上官鼎)   下一章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七星剑(上官鼎),武侠小说七星剑(上官鼎)小说免费阅读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上官鼎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七星剑(上官鼎)小说免费阅读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收藏游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