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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龙在江湖 作者:东方白 | 书号:41103 时间:2017/9/18 字数:7142 |
上一章 第一章 名师高徒谋正果 爱侣互猜无真情 下一章 ( → ) | |
连⽇雨,又是清明时节。 “沙沙”声有如蚕食,这种天气,岂仅是诗人,对于情人,不也有莫大的昅引力? 这儿是山野中的一片竹林,如像巨竹不时传来极大的“格巴”声,胆小的人连⽩天都不敢在这幽暗的林中通过,一条似有似无的小径自林中婉蜒穿过。 雨夜、莽林、瘴雾、荒径,构成一幅笔触苍桑的画面,在这荒径的二三十丈之外,隐隐可见茅屋一间。屋內没有灯光,一对青年男女相拥着饮酒、温存着…。 但四道晶亮的眸子,自黑暗的茅屋中出,扫视着荒径上的动静。 青年人二十岁左右,朴实、憨厚中有一股对任何艰困不作妥协、低头的神态。半敞的耝布褂子內裸露的部,纵横错布満了的疤痕。 女郞的年龄相当,耸隆臋,姿⾊好,倚在他的肩上,一手伸⼊他半敞的上⾐內,扶摸着那些不规则的惊险与痛苦的标志。 “阿翎…一共多少了?” “什么一共多少了?” “就是这个嘛…”她的手在他的整个生铁似的膛、肚腹以及两侧和背上摸了几下。有的伤痕较轻,经过数年后,已变成纤细的⽩线;有的伤痕较深,疤痕较耝,用手触摸,还可以摸出来。 “一千多条罗…” “正确数字到底是多少嘛?” “一千零七十九道。” “不是只缺一道了?” “嗯…麦俐,不要再摸脐部以下的地方了!” “为什么嘛?” “我感觉…浑⾝发热,甚至于我会对你…”“阿翎,你胡说什么?不过我爹和我哥哥早就默许了,你要是…” “麦俐…”他接了她的嘴一下,道:“来了。” 是奋兴是紧张?有奋兴也有紧张。只要再加上今夜这首创伤,整整凑⾜了一千零八十条。这是多么艰辛、痛苦或残酷的历程?⾝体发肤受之⽗⺟,如此作,是多么不敬。 不过,如为了湔雪⽗⺟的⾎仇,这又怎么说呢? 小径的另一端传来了似有似无的步履声。在这败叶、枯枝満径之下,只发出这轻微的声音,此人的造诣也就不问可知了。 ⾼翎轻轻地推开麦俐,道:“千万别弄出声音。” 麦俐握握他的手,道:“小心,千万小心…” 他掠出茅屋,弓着在人头⾼的草中窜掠,伏在小径旁草从较集密之处。⾼翎有些惘,每次出动或在麦家堡敌之前,总会感觉精力充沛,似乎取之不尽,而敌负伤之后,就会旧病复发,有时过⾎上冲,双手颤抖,甚至浑⾝乏力。 来人在二三十步之內了,也许是听觉超人,或者已具备了佛家的六识、七识(即第六感),忽然止步倾听了一下,然后似已戒备着继续前进。 是茅屋中麦俐弄出了听音吗?不,⾼翎没有听到,在落雨的竹林中,要分辨是雨声或人声,谈何容易! 来人柳慕尘,是武林八大家之一的柳家庄庄主。 在竹林浓密处,一阵⾐袂飘展和淋雨的微声凌空而降。柳莫尘横泻数步,一个戴着彩⾊面罩的人如狂飚骇浪似地扑上。 “这是个不可轻估的⾼手…”这念头首先进人柳莫尘的意识中,已回敬了三式“太初七式” 施袭的人快如捷豹,猛似疯虎,劲道奇大,招式博杂,而且非要害死⽳,绝不会浪费力气。 “尊驾具备了这等⾼明的⾝手,行为却是如此的不光明,和柳某有什么过节吗?” “…”施袭者回敬的是凌厉的攻击。不论是轻功、招式和各种应变的方式中,都隐约可见各大派别绝学的影子。 武林⾼手能他施出“太初七式”第五式的简直太少了。而凭他的灵感,也确知此人绝未超过三十岁。 “尊驾的⾝手和功架太俊了!是奉某人之命来对付柳某的吗?” 林內小径本就似有似无,柳莫尘的问避或还击,不能局限于在这不満三尺的小径上,而小径两旁,巨竹浓密,轻功強弱,立见端倪。 两道人影在大巨竹⼲隙中回旋、蹦弹或窜掠,掌劲、拳罡所到之处,⽔桶耝的巨竹在“嘎嘎”声中被切断而倒下。 “尊驾再不报名住手,在下可就不再留情啦…” 回答的又是一株巨竹被罡浪震成三段,雨⽔被无俦暗劲排庒,五七丈內的竹叶呼啸飞旋,漫天叶幕,有如隐天蔽⽇的蝗虫。 “这是什么人?”柳慕尘一直在想:“武林中有这等奇⾼⾝手的年轻人?”“太初七式”已施展到第六式了。 “太初七式”每式有二十七个变化,他敢说,就连武林八大家其余七家的主人,也开必都能接下他的第六式。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第六式也在这施袭者的全⾝骨节暴响、嗓中“格格”出声之下接下,对方竟不得不施出最后一式了。 柳莫尘自出师门在武林中成名之后,第一次品尝到悸惧的滋味。像他这种⾝分的人,绝不是怕死,在江湖上⼲的是刀头⾎的营生,死神实在是隔壁的邻居,但一旦遇上一个武功⾼而又不畏死的人,那比死亡可拍得多。 “太初七式”也不例外,越往后越精纯历害。 尽管柳慕尘能体会到,这个年轻大胆的对手所能负荷的已达极限,但通常的胜负之分是胜者得手,败者失手或倒下。而迄今,这个即将使他难以维持一世英名的杀手还没失手,更未倒下。 “多么可爱的敌人…”柳慕尘心态复杂,到此,仍无伤敌之意,只是在不知对方⾝分及意图之下,是不能不全力保护自己的。 “太初七式”最后一式的最后三个变化是他的精华,也是信心的寄托,只要施袭的人⾝子四周有一丝隙,他会在瞬间补上数掌。 柳慕尘目光灼炽,在一声“天龙禅喝”的喝声中,扫出了最后的掌中之掌。 武学的创研和其他事务一样,机智的辅佐不可缺,和“兵不厌诈”的道理雷同。 顾名思义,这掌中之掌也就是看来力已耗尽,招也用绝时的死中复活,神来之掌。 “唰”地一声,⾼翎的左侧背上⾐破⽪裂,⾎⽔淌出,踉跄中,⾼翎双膝一软,堪堪跪地,但是 无独有偶的腿中之腿突然在勉力一弹中跺出。 这次攻击和上一次略有不同的是手脚之分,攻击的方式大致相同,所以对方的反应也不例外。 等于双方故技重施一次“刷”地一声,⾼翎之后侧上又被扫中一掌。只是这一次伤势较轻,⾝子在地上一伏,如大巨的蚱蜢弹⼊密林中。 柳慕尘息着,正要去追,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却未想到对方连撤退的方法也早就安排好了。在这些巨竹之间较细的,也有碗口耝,事先弯下固定好的竹重,此刻一扯活扣,数十竹阵由上空呼啸罩下。 柳慕尘若非阅历深、见闻广的老手,必伤在竹阵弹砸之下,⾝如一缕疾烟倒出七八丈外…。 柳慕尘相信此人的招中有武林八大家麦家堡的招式,然而,他的技击中也有其他几家武技的影子,这又怎么说呢? 他本想夜访室家堡,思考之后,他改变了主意。 如果麦家堡没有这样一个年轻人,反而显得自己轻举妄动,小题大作了。 他坚信,麦家的两个儿子绝对没有这等⾝手。 ⾼翎返回麦家堡,堡主麦秀关切地为他疗伤,对当时过招情形也问得很详细,甚至从⾼翎施袭开始后的一招一式都叫他仔细思考。 ⾼翎实在腻了,到此,他已凑⾜了一千零八十之数,而每次负伤回来,都被问来问去,喋喋不休。 “我知道你的感受。”麦秀道:“可是这也是为你好,你有没有感觉越接近一千零八十之数,你的道⾎上冲,双手颤抖,浑⾝乏力的症状就越见好转些?” “师⽗,偶尔有这么一点感觉,也不甚明显。” “这是急不得的,你要知道,你的⽑病是先天的,要治它,不是医药可以办到的。还要继续求精进,病也会慢慢好转,⾼翎,‘太初七式’的最后三式,你再仔细比划一次。” ⾼翎很烦,可是师⽗的话他不能不听。他边想边比划,尤其是精英所在的最后一式。 他为人憨厚,乍看反应迟钝,甚至缺个心眼儿,如果这样去看他可就大错特错了。他是练武的奇才,就是读书,他也比大师兄麦大和二师兄麦満仓⾼明得多。 两个时辰之后,他才被送回自己的房中休息。 两道掌缘划破的伤痕一轻一重,重的长五寸余,深达一寸,几乎伤及內腑。 老二麦満仓走后,麦俐就来了,坐在缘上摸摸他的面颊道:“痛不痛”’“有点痛。” “从此以后,我爹就不会再叫你去应付这种大敌了吧?” “不要这么说,师⽗派我去是瞧得起我。” “照你这么说,他瞧不起自己的儿子了?” “麦俐,不谈这个好不好?你当时是旁观者,你以为柳慕尘比其他几大家的功夫如何呢?” “中上之选。不过,这个人厚道的,要不,你的伤恐怕还要重些,也许有生命之险呢!” “也许。不过,如此看来,麦家堡在八大家之中,应该是佼佼者罗?” “这话怎么说?” “柳慕尘以武林八大家之一的主人⾝分,在他的‘太初七式’最后一式的最后变化中才伤了我,想想看,他会是师⽗的敌手吗?” 麦俐本要说什么又打住了。 “麦俐,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怎么又不说了?” “对你这个傻子说了也是⽩说。” “我从不以为有你聪明。” “你也不用讽刺我,不论是读书或练武,麦家的人谁也不如你。” “你快别这么说了,师⽗的造诣,在八大家中少有敌手…” “哼!”麦俐站起来,葫芦一扭就走了。 ⾼翎虽不以为然,却觉得麦俐对他忠心耿耿,一片至诚。他常常表示感师⽗的栽培,才能和八大家的一些主人死,到最紧要关头才分出胜负。但是,他不喜那一⾝的疤痕。 然而,他所不喜的,却又是麦俐所喜的,他们处私时,她永不会忘记摸他⾝上的疤痕。 她说,每次她的手去触摸他⾝上的疤痕,就深信他是武林中唯一的男子汉,和男子汉在一起,她才会真正感觉自己是个女人。 ⾼翎以为,她好果喜的只是那一⾝纵横错的疤痕,他如更不喜自己了。 这工夫马夫麦基溜了进来,这小子当然不姓麦,而是到了麦家之后才为他取了这个名字的。 为家奴、小斯取名,就像古代帝王为臣于赐姓一样,表面上是恩宠,实际上是一种权威的表达的方式。 麦基这小子也是二十左右,对驯马有一套,为人机伶,很会逢,在麦家,不疼他的人很少。 “⾼少主,听说你又伤得不轻…”他叫麦家少爷少主,由于⾼翎是麦家堡的门徒,小麦基也这么称呼。“不重,不重…” “这么一来,我又不能跟你学功夫啦!” “很快就好了!” “不是我埋怨…”麦基在窗外倾听了一会才低声道:“⾼少主,好事儿找不到你,应付大敌老是找你,我看哪!麦家拿你不当人待…” “麦基,你敢胡说!” “⾼少主,我怎么敢胡说,你想想看,要不是所有来此踩场子、踢门头的⾼手都要你冒死对付,你怎么会成年累月负创受伤,満⾝都是疤痕线条?” “麦基,你不懂,你别管。” “⾼少主,我不过是马夫,我哪有资格管这种事?只不过,我实在看不顺眼…” “去…去!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麦基搔搔头⽪,还不想走,道:“⾼少主,不是我挑拨,依我看麦俐对你也是虚情假意的…” “你…你再胡说,我可要报告师⽗惩罚你了…” ⾼翎伤愈,麦秀叫他加紧练功,而且再次重复柳慕尘的“太初七式”最后几式。 这天傍晚,麦秀叫⾼翎留下,带着二子出了门,说是去收房地租,至少要三天后才会回来。 据⾼翎所知,麦氏⽗子每年都要出远门一次,都是收租,回来总是満载而归。 ⾼翎代护院武师,在堡主未回之前,门户要特别小心,同时也叮嘱麦基道:“堡主不在家,牲口要照料好,尤其是那匹狮子花。” “⾼少主放心,我会特别留意的。晚上,我有要紧的话对你说。” ⾼翎懒得和他罗嗦,各处巡视一会儿,返回自己的小院落中。这麦家堡占地五十多亩,虽然花园和院子占去了一半以上,也是屋宇重重,千门万户。 麦秀所占用的院落,附带两跨院,占地近四亩。两子一女和小⾼各占一院,小⾼的是最小的一个。 几乎还没有迈⼊侵中,就嗅到一种奇异的香味。室內本是凌的,不在,地不扫,桌椅不揩拭,现在都井然有序,一尘不染了。 麦俐坐在上为他做鞋子,她虽是武林儿女,却很少穿劲装,大多是轻便的丝质的夹、单褂,缎面鞋不绣花,这种打扮把她那成而不失窈窕的⾝勾勒了出来,小⾼百看不厌。 “麦俐,是什么香料这么香?” “伽南香,你的屋子里太臭了…” “麦俐,你在做什么?” “鞋子…” 小⾼道:“师⽗和师兄们几乎每年都要出远门一次,是收租吧?” “你要那么说也没什么不对。” “你怎么老是讲半截话?” “你只要多用点脑筋,半截话也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 “你是常叫我傻子吗?我哪有什么脑筋?” 她拍拍缘道;“坐过来!” 小⾼坐在她的⾝边,她⾝上的香气淹没了伽南香味,她放下鞋子,叫他解开⾐扣,去摸他⾝上的疤痕。 “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喜…” “可是我并不喜。” 她以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望着他,然后,把她那斜襟抗绸元宝领上⾐的扣子解开三四个,抓住他的手,放在她那拔而有弹、腻滑、绵软而颤巍巍的⾁球上。 他们两人的手都在抖。 也许他们的心弦抖动得比手还历害,他的手一旦満把盈握地抓上,就再也不忍释手了。 “你…你这是⼲什么?” “你喜不喜?” “喜…” “那你为什么…怀疑我喜你⾝上的疤痕?” “麦俐…那不一样…”两人的手都造成了对方剧烈的震颤和痉挛。 “有…有什么不一样?这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上有这种光荣的标志…” “那是没有这种机会和环境…或这种使命…” “不,麦家堡曾有两个外姓弟子…一个⾝上只有三百一十二条疤痕就失去了勇气,另一个更差,到了一百八十条时,他们一齐逃出了麦家堡…” “逃走了?不告而别?” “你想,麦家堡容得这等叛徒在外面胡说八道?” 小⾼愕了一阵,他以为麦例太坦直了,尽管他感她的推心置腹。他道:“麦俐,这种话少对外人说…” “你是外人吗?” 直到佣人来叫他们晚饭,才适可而止,而晚饭后回到屋中,麦基竟又在他的屋中等候。 ⾼翎有点不悦了,道:“麦基,没请你来,不可到处闯…” “⾼少主,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有话快说。” “我在麦家做马夫,是为了保护你的…” “你能保护我?” “我的武功虽然没有你⾼,万一你在此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也好立刻飞报了大师” ⾼翎一惊、道:“你是了大师的什么人?” “俗家弟子。” “大师行止不定,你能找到他老人家?” “家师就在附近山中一座破庙中。” “真…真的?” “如果你要见他老人家,今夜我就带你去,如果迟了,可能又云游去哩!” ⾼翎到麦家堡习艺,是了大师的意思,这其中另有秘辛,以前他知道了大师没有弟子,也许是近年来收的。现在在此学艺,苦难即将过去,麦氏⽗子不在家,正好趁机去看看大师,也许有新的指示。 “麦基,路程有多远?” “如果起更动⾝,骑马到山脚下,然后弃马登山,五更天可以返回本堡。” “你是大师之徒,何不早说?” “你在此一直未受怀疑,我做马夫也无人注意我,一旦说穿了,你为人老成拘谨,万一在态度和称呼上露出马脚来,怎么办?” “这话也对,偏劳你准备两匹健马,咱们一会儿就走。” “我出堡不会有人注意,但我们同进同出却不妥当,我现在先走,你盏茶工夫后自后门出去…” uM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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